��被抄家？我搬空皇宫娇养废将军��


 第1章 死了又死，我是穿越永动机吗?

    洛雪瑶想骂人。
    骂很脏，写出来都不过审的那种。
    她都死了三次了，没完了是吧！
    第一世，她是普通的女大学生，机缘巧合得到一个随身空间，还跟平行时空打通。一边囤货娇养古代大将军，一边利用大将军送给她的古玩玉器发大财。
    眼看着大将军功成名就，两人的感情也水到渠成，不日即可完婚，她居然出车祸嘎了！
    再睁眼便是第二世，开局就是末世前的最后24小时，父母被表哥设计害死，叔叔婶婶强占家产，表哥表姐还想害死她。
    幸好空间还在，洛雪瑶反手收走家里所有值钱物品拿去典当行变现，然后抓住最后时间囤货，囤货，囤货。
    末世来临，丧尸群攻击城市，洛雪瑶的家被围攻之际，她的大将军犹如战神从天而降。
    带着她一路厮杀逃亡，有种亡命鸳鸯的快意。
    满以为这一世可得圆满，但是——
    才看着叔叔一家恶有恶报被丧尸所杀，洛雪瑶就开始发烧。
    还没等洛雪瑶把药片送进嘴里，她就又嘎了。
    从发病到阵亡，只用了不到一分钟。
    有空间还能死得这么莫名其妙，呵呵，真呵呵。
    睁开眼是第三世，老天爷终于给她安排了一个比较正常的世界，虽然只是投生在偏远的小村落，但已经做了两世孤儿的洛雪瑶终于有家人了！
    爹娘疼爱，兄友弟恭，妯娌和睦。她的空间里还有无尽物资，养孩子盖新房，日子过得和和美美。
    十五岁那年偶遇刚上任的县令，长得跟她的大将军一模一样，两人一眼万年。
    十六岁，县令求娶，跨越千年的恋情终于要开花结果了。
    可是老天爷向来不做人。
    成婚当日，一场超级大地震，把她们一家子都埋了。
    三世了，每次都是在她觉得最开心最幸福的时候玩完。
    在上一世的最后几秒，洛雪瑶嘴里喃喃着：算了，再也不想重来了……
    然鹅。
    老天爷向来不做人。
    眼一闭，一睁，洛雪瑶她又双叒重生了！
    此刻，躺在床上盯着水蓝色纱幔的洛雪瑶只想骂那个贼老天，到底有完没完了！
    “瑶瑶，有一个好消息，还有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听到空间灵宠的声音，洛雪瑶知道，她的空间还在。
    可是她的爱人、家人、朋友们都不在了，再来一次又有什么意思？
    翻身，闭眼，捂耳朵：“坏的。”
    洛雪瑶已经认命了，反正好事儿轮不着她，每一次好事儿刚刚降临，她就得嘎。
    那还不如就沉沦在这一世的坏事里，反正她再也不想白忙活了！
    “坏消息是，你们家三天之后就要被抄家流放。”
    “哦。”
    见她迟迟没有反应，萌萌——也就是空间灵宠，一只平日里总喜欢用布偶猫形象见人的吊睛白额大老虎——只能自己主动一点，开口补充那个好消息。
    “好消息是，上一世你的家人们，跟你一起穿越到这一世了！”
    “what！”
    洛雪瑶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恨不得现在就抱着爹娘亲一口。
    可是才站起来，她就眼前一黑。
    “咣当！”
    下一秒，洛雪瑶摔倒在地。
    门外听到动静的丫鬟香桃和翠萍赶紧跑进来，看见晕倒在地的洛雪瑶赶忙把她搀扶起来。
    “小姐怎么又晕了？快去请府医！”
    院子里的二等丫鬟立即去前面给老爷夫人报信，再把府医请过来。
    迷迷糊糊中，洛雪瑶承接了这一世的记忆。
    这里是大虞朝，她是丞相洛景然唯一的女儿。
    丞相夫人林悦生有三子一女，长子洛青山今年三十六岁，十五年前金榜题名高中状元，如今已经是户部侍郎。妻子是辽北将军的独女顾芳，生有一子一女。
    次子洛青玉三十二岁，十年前高中武举，如今在平西王麾下任副将。娶妻吏部尚书之女夏岚，育有一子。
    三子洛青川年方二十七，文不成武不就，却做得一手好生意。
    林悦一心想把自己的侄女林芷烟许配给小儿子，奈何洛青川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不拒绝，但也不接受。
    而她，洛雪瑶，则是丞相夫人的老来女，洛家的团宠，今年芳龄二八。
    接收了所有记忆之后，洛雪瑶长吁一口气。
    好消息是，不光爹娘哥哥们都在，就连嫂嫂和侄子侄女们也在。上一世她最在乎的人，如今又都陪在她身边。真好，一家人最重要整整齐齐。
    坏消息是：她特喵的穿书了！
    穿的就是第二世死前看的一本权谋小说，而她们一家子，就是悲催的炮灰配角！
    洛雪瑶忍不住又想骂人，还没开口，朦胧中感觉到一滴热泪打在她的手背上。
    “娘的乖囡，四皇子绝非良人，你又何必执着于他！皇室之人谁个不是妻妾成群，你心思纯良，性子绵软，若是当真入了皇家的门，可怎么生存！娘只是希望给你寻一户简单的人家，不要被深宅大院困住一生……”
    “娘——”
    洛雪瑶实在听不下去了，只得忍着头痛，强迫自己睁开眼。
    眼前映入娘亲慈爱的面容，想起前世娘在地震来临的时候还扑过来把她护在身下，自己却被房梁砸断了脊骨，洛雪瑶忍不住鼻子一酸，饱含深情地叫了一声：
    “娘……”
    女儿的泪却让林悦以为她对四皇子情根深种。
    可那四皇子慕容复暴虐成性，府中虽然没有正妃和侧妃，院子里的婢女却每个月都得换一批，三不五时抬出一具磋磨得不成人形的尸体，京城之中谁人不知啊！
    一想到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女儿，却看上这么个人渣，还是他们洛家惹不起的人渣，林悦就悲从中来，哭得更伤心了。
    洛雪瑶本来是想劝母亲不要哭了，可是睁开眼看到母亲熟悉的面孔，想起上一世母亲在地震时的第一反应就是扑过来救她，洛雪瑶所有的话都哽咽在喉头。
    两人执手相望泪眼，竟无语凝噎了起来。
    “咳咳！”萌萌不得已出面提醒：“我说瑶瑶啊，你若是再不抓紧时间办正事儿，只怕你们一家子哭的日子还在后头。”
    洛雪瑶的眼泪一下子就停了。
    她赶忙拉着林悦的手安抚说：“娘，我知道您很难过，但您先别难过。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和大家说！”

 第2章 神女托梦——一切听瑶瑶的

    半个时辰后。
    洛府花厅里。
    丞相洛景然和三个儿子都被小厮叫回家，两个儿媳妇也端坐在花厅里，一脸担忧地看着洛雪瑶，以为她又要说什么“非四皇子不嫁”。
    洛雪瑶不自在地避开嫂嫂们的眼神，清了清嗓子，朗声道：“首先，我要跟大家解释一件事：我之前说什么‘非四皇子不嫁’，并非我在春日宴上与他一见钟情，而是四皇子设计陷害，在春日宴上拉了我的胳膊，还扯破我的春衫。”
    原书里的洛雪瑶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被男子轻薄还让外人撞见，便觉得此生只有两条路。
    要么一根绳子吊死——可是又怕父母伤心。
    要么就只能委曲求全，嫁给四皇子。
    书里的洛雪瑶是个没嘴的，只是一味垂泪要嫁给四皇子，个中原委却并没有跟家人说清楚。
    如今正是夺嫡的关键时刻，四位皇子争得你死我活。
    大皇子死了，三皇子残了，二皇子征战沙场给自己挣得个平西王的头衔。
    洛丞相贵为三朝元老，秉承的原则一直都是不站队，他只拥戴坐上龙椅的那个人。
    现在龙椅上的皇帝虽然病入膏肓，但只要一天没册立太子，他就坚持一天不站队。
    也正因如此，四皇子才会从洛雪瑶下手，逼着洛景然站在自己这一边。
    今日听说四皇子为了夺嫡居然毁人清白，洛青玉忍不住拍案而起，额头上的青筋暴跳。
    “什么？这么说不是妹妹与四皇子情投意合，根本就是那登徒子有意轻薄！奶奶个熊，看我不揍他！”
    洛青山抬手轻轻压住弟弟的肩膀，淡淡道：“他是皇子，你只是副将，君臣有别。”
    顿了一下，又轻声说：“要揍，也是等二皇子登基之后。”
    洛青玉的脸色有一些古怪。
    未等开口，又听洛雪瑶道：“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昨晚神女给我托梦，二皇子登不了基了。”
    ……
    一炷香之后，洛雪瑶说得口干舌燥，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众人还沉浸在洛雪瑶“神女托梦”的故事里难以置信，忽然，皇城上空响起了沉重的丧龙钟。
    洛景然震惊地跑到院子里，其他人也跟在后面，心中默默数着：“七……八……九……”
    洛景然大惊：“丧钟响九声，陛下驾崩了！”
    刚才洛雪瑶说过，陛下会在今日驾崩。一个时辰后，内侍监会在太极殿的匾额后面找出“遗诏”，宣布先帝传位于四皇子。
    洛雪瑶的“神女托梦”应验了！
    但此刻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无论遗诏里写的是哪个皇子，如今重要的都是进宫行哭礼，并维护新君顺利登基。
    洛家的男人们，除了白丁洛青川，其他人都赶紧换上朝服，直奔皇宫。
    临走的时候，洛景然吩咐妻子：“不要乱，一切按照瑶瑶说的办！”
    林悦强忍着心中慌乱，吩咐管家大门紧闭，又拉住洛雪瑶的手，颤声问：“瑶瑶，如今该怎么办啊？”
    “神女托梦”应验了，洛雪瑶现在成了家里的主心骨。
    她安抚道：“娘，别急，按照神女的示意，咱们还有三天的时间可以准备。大家先把田庄铺子的房产地契找出来，这些东西落在咱们家名下，将来都得被抄。”
    她对洛青川说：“三哥，这件事就交给你办，拿着这些房契地契，能变现就尽快变现，哪怕损失点银钱，打折出售也行。
    还有你的铺子，全都转给工部侍郎的三儿子——不用惊讶，我知道生意都是你们俩合伙做的。
    李志信是个靠谱的，你把铺子转给他，他不会坑你。”
    洛青川心疼得牙花子疼：“啧啧，你说这神女咋不早点来预警呢，我的新铺子前天才开张……”
    见女人们都看着自己，洛青川赶忙挺起胸脯收起逆流成河的悲伤：“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放心，只要给我一片天，不管在哪儿，我的铺子都能重新开起来！”
    夏岚蹙眉忧愁道：“可即便咱们把物件儿都换成银子，也难逃被抄啊……”
    “二嫂放心，”洛雪瑶指着花厅里两个青瓜棱陶瓷花瓶，一挥手，花瓶就不见了。
    再一挥手，花瓶又重新出现在众人眼前。
    “神女不光在梦中给我预警，还给了我一个纳须空间。这些家具、古董来不及变卖的，可以暂时放在我的空间里。”
    “哎呀那可太好了！”
    顾芳立即凑上来拉着洛雪瑶的手，噼里啪啦放鞭炮似的说：“小妹你这就随我回院子，去我的私库里，把东西都收了吧！
    那些个好东西便宜卖了着实可惜。我的黄花梨高束腰香桌、广寒木雕花圈椅、青花瓷镶嵌茶几、紫檀木雕花梳妆台、雕花细木拔步床……”
    辽北盛产木材，顾芳的嫁妆有一大半都是各种名贵家具。
    这些东西若是慢慢变卖还能卖个好价钱，可他们只有不到三天的时间，便宜卖了着实可惜。
    洛雪瑶的空间在几世锤炼下，已经变得无限大，足够收纳这些东西。
    但她的空间不能只收这些东西。
    “好，我都收起来。不过其他物件儿能变现的还是尽量拿去变些银钱，流放的路上，咱们需要银子！”
    “还有吃食！”夏岚柔声道：“流放的路上最缺乏的就是吃食，这些要提前准备。”
    洛雪瑶欣慰地拍了拍二嫂的手，前世今生，二嫂总是这么温柔细腻。
    “二嫂说得对。娘，大嫂，接下来你们就让人尽可能多地采买吃食，我都收进空间里，咱们路上就不会饿肚子了！”
    “娘，今日你便把家中的下人们全都打发了，将身契还给他们，让他们自谋出路。”
    她从袖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林悦：“这几个人都是四皇子安插在咱们府里的眼线，娘要尽快发卖。”
    接着又掏出一张纸：“这个名单上的是信得过的忠仆，采买的事情可以交给他们去做。”
    洛雪瑶紧紧拉着林悦的手说：“娘，咱们府上只怕已经被盯上了，这些人你要给足银子，让他们出城去采买大量的药材，布匹，棉花，炭火——尤其是炭火！咱们一家的流放地是宁古塔。”
    林悦闻声色变：“宁古塔？”
    宁古塔半年都是积雪，且没有那么多的薪柴可烧，冬天要如何熬过去？

 第3章 采买囤货，钱不够，三哥有

    洛雪瑶握着林悦的手，试图把自己的信心传递给她：“娘，稳住！只要准备充分，宁古塔也没什么可怕。
    只要炭火充足，冬天一样过得去！变现之后咱们需要采买大量的炭火，不管是红罗炭、银丝炭、黑炭还是白炭，也不管上中下等，只要有炭，价钱不论，能买多少就买多少！”
    洛青川主动举手说：“这件事还是交给我吧，我的人脉广泛，保管今天天黑之前办好！”
    林悦的心情也慢慢平复下来：“我让人多采买一些蔬菜和白面，还有肉类，咱们包包子。”
    顾芳举手：“娘，我会做肉干！那个既能当饭又能当菜，还顶饱！我爹的军营里，将士们怀里都揣着肉干！”
    “还有水囊！”洛青川道：“流放的路上不会有太多水源，小妹，你那个空间里如果地方够用，咱们得多准备一些水囊。”
    “还是三哥想得周到。”洛雪瑶的空间里有灵泉，还有上一世囤积的货物，但她还是鼓励大家开动脑筋，一起为流放做准备。
    “二嫂你盯着让人去酒楼多订些酒菜，送去猫耳朵胡同这间宅子。派出城外的那些人，采买的东西就送去京郊的庄子上。”
    猫耳朵胡同的宅子是洛青川赚到第一桶金时买给妹妹做嫁妆的，一直空置着没用，如今刚好用来囤货。
    “还有让人去骡马市，看到奶牛、奶羊和下蛋鸡鸭，不管多少，全都买回来！”
    流放的路上不能只吃包子，牛奶羊奶和鸡蛋也要有保障。她的空间里有一片牧场，萌萌就是最好的牧羊喵。
    萌萌很想表示反对。
    空间虽然有自洁功能，但它非常不愿意跟其他动物相处！
    不过考虑到洛雪瑶现在心情不太好，萌萌果断选择认怂。
    洛雪瑶一拍手：“事不宜迟，咱们分头行动吧！三哥，你的衣服给我一套。”
    ……
    “小……少爷，咱们这是要干嘛？”
    香桃和翠萍换了小厮的衣裳，跟在一身男装的洛雪瑶身后。
    洛雪瑶右手执笔左手捏着个本子，一边走一边记录，本子上都是她们认不出的鬼画符。
    洛雪瑶没有回答两名婢女，而是继续一条街一条街地走下去。
    每经过一家高门大户，就要问香桃和翠萍这是谁家，什么官职，然后在本子上记录。
    一直忙到暮色四合，又去了一趟猫耳朵胡同，让两个丫鬟在门外守候，洛雪瑶进去把采买的东西全都收进空间，才拖着酸痛的双腿，回到丞相府。
    顾芳在大门口迎接洛雪瑶：“哎呀小妹，你可算是回来了，可把娘急坏了！”
    洛雪瑶一进门，门房就把大门紧闭。
    顾芳紧张地在她耳边小声说：“宫里传来消息，先帝遗诏，四皇子继位，爹和你大哥二哥今天都要留在宫里。”
    饶是顾芳这样的将门虎女，如今也紧张得声音发抖。
    前面的事情都应验了“神女托梦”，那么接下来，他们家是不是只能干等着被发配了？
    洛雪瑶轻轻拍了拍顾芳的手背：“大嫂别慌，车到山前必有路，咱们自有应对。”
    顾芳也不知道为什么，被这娇娇弱弱的小姑子安慰几句，心里还真就没那么慌了。
    林悦在花厅里坐立不安，夏岚一边哄孩子，一边陪她说话。
    见到洛雪瑶回来了，林悦才松了口气。
    “忙了一天，累坏了吧？”
    虽然不知道女儿在忙什么，但总归是累坏了。
    “快去洗把脸，坐下吃饭。”
    洛雪瑶仿佛又回到了上一世，有人疼爱的日子，咧嘴嘿嘿一笑，去洗了手脸便坐下来。
    晚膳已经准备好，国丧期间要戒荤腥，但林悦今晚做的炒菜里依然有肉。
    反正都要流放了，谁管他！
    洛雪瑶闻到饭菜香才后知后觉，自己居然一整天都没有吃饭。
    唏哩呼噜扒了一碗饭，缓过劲儿来，洛雪瑶开口问道：“今天大家都还顺利吗？”
    林悦让香桃和翠萍都下去，才跟洛雪瑶说：“今日按照你给的名单，我把下人们都打发了。
    名单上那些全都卖给牙行，一个二两银子，倒也卖了几十两。其他人把身契还给他们，每个人还给了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看似不多，可寻常人家一年的嚼用也不过五六两。
    这些仆从若是留在府中，过两天洛家被抄家流放，他们也会被官府发卖，而且不会有什么好主顾，大多是那种腌臜下贱的地方。
    “毕竟主仆一场，接下来的日子，他们自己过吧。”
    “你名单上的那些忠仆，我也把身契还给他们，还给了每人一百两银子。如今全都撒出去采买，要等明日庄子上的回信，才知道采买了多少。”
    洛雪瑶给的名单上人员不过十几个，包括自己房里的两个丫鬟，林悦跟前的嬷嬷，夏岚的奶娘、顾芳的陪嫁丫鬟，还有管家忠叔一家，以及几个护院。
    书里面这些个忠仆不愿苟且偷生，跟着洛家一起去流放，最后却都落得惨死的结局。
    好人不该被牺牲，这一世绝不能如此。
    “猫耳朵胡同那边的东西，我已经收进空间了。不过，还不够。”
    洛雪瑶郑重吩咐道：“流放的路上吃食是关键，明天要继续让人去买包子、买点心，还有水果。外面买不到熟肉，咱们就买生肉回来自己卤煮。”
    顾芳道：“今日买了四百斤猪肉，三百斤羊肉，还有二十只鸡，十只鸭子，我已经全都加工好，明日便可风干。”
    洛雪瑶微微蹙眉：“大嫂，来不及做风干肉也无妨，神女空间的东西不会变质，只要卤熟了，路上吃着方便即可。”
    风干肉太费时间，他们怕是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夏岚说：“我还煮了一锅茶叶蛋和一锅白水蛋，都在灶房呢。”
    “好，这些东西我一会儿就收起来。还有家里的库房，那些个拿不走的东西，全都收起来！”
    反正洛家逃不脱被流放的命运，就算在国丧期间府内飘出肉味也无所谓。
    林悦拿出一只木匣，还有一串钥匙，递给洛雪瑶。
    “这是家里库房的钥匙，还有八万多两银票。”
    洛雪瑶诧异：“洛家世代簪缨，家底才只有八万多两？那怎么够啊……”
    那些个小说里不是动辄都是百万家底，给女儿的嫁妆都有几十万两吗？
    “不够，还有三哥的。”

 第4章 洛雪瑶不想再回来了

    洛青川拖着疲惫的身躯慢慢踱步进来，一屁股坐下，瘫软如泥。
    夏岚赶紧给洛青川添了一碗饭，让他吃了再说。
    洛青川跟洛雪瑶刚到家的时候一样，又饿又渴又累。狼吞虎咽吃了两碗饭，又喝了两盏茶，才缓过劲儿来。
    “娘，我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城门军全部换成四皇子的人，金吾卫也全都换了生面孔。
    今日诸位大臣们进宫行哭礼，那些四皇子的门客今日都回来了。
    留在宫中的，只有战队其他皇子的，或是像父兄一样保持中立的人。”
    林悦更加紧张了，下意识转过头看着洛雪瑶，问：“瑶瑶，接下来咱们该如何是好？”
    洛雪瑶看向洛青川，接下来洛家的行动，得看三哥那边的变现行动是否顺利。
    洛青川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
    “李志信倒是个靠谱的，按照市价把我手里的八间铺子全买了，一共三十万两银子，银票明日付清。不过田庄铺子转手就没那么顺利了。”
    洛青川呷了一口茶，苦苦一笑：“我今天在牙行跑了一天，也只卖出了两间铺子。这东西毕竟不是萝卜白菜，说卖就卖了。剩下的，牙行说，如果肯七折出售，他们倒是愿意收下。”
    “什么？七折？他们怎么不去抢哦！”
    顾芳猛拍桌子，随后叹了口气：“这么紧张的时间，七折也不错了。我今日联系家具行来收家具，他们只肯给六折的价格。”
    洛雪瑶沉吟道：“家具六折着实可惜，那些咱们拿去宁古塔也能用得上。不过田庄铺子还是卖掉吧……”
    原书里洛家虽然有机会重返京城，但结局也并不好。
    这一世，洛雪瑶不想再回来了。
    洛青川强打精神：“好，那明天我便去跟牙行交易，七折全都卖给他们，应该还能卖个十几万两。”
    “哦对了，我手下的人联系了几家山里烧炭的炭翁，买了八万斤炭火。他们今天已经陆陆续续把炭火送去庄子上。”
    洛雪瑶这才松了口气：“三哥果然靠谱，有这八万斤炭火，咱们就不怕在宁古塔过冬了。”
    她空间里还有暖气和空调，不过得等大房子盖起来才能偷偷装进去。若是没有炭火打掩护，实在不好解释如何让房间温暖如春。
    “猫耳朵胡同的东西我已经收进空间，那套宅子三哥明日也卖了吧。
    一会儿我就把咱们府上的库房清空。今晚平西王进城，皇后娘娘驾崩，爹爹和大哥二哥明日只怕也回不来了……”
    话音未落，皇宫内又响起三声丧龙钟。
    皇后薨逝了。
    洛雪瑶所谓的“神女托梦”，里面的大事件一一应验，洛家的女眷们也更加紧张起来。
    “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大家抓紧时间！还有三哥那边，宁古塔没有那么多钱庄，银票不如现银方便，明日你要尽可能多找渠道，把银票兑现！”
    洛雪瑶给大家一个安抚的笑容：“贵重的首饰脱下来，我帮大家收进空间，不过，也不能一件首饰都不留。
    那些个抄家的衙差若是什么油水都捞不到，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可以留几件素银的首饰，或者成色不好的，以免将来受牢狱之苦。”
    “还有抄家的时候会让咱们换上囚衣，所以外衣也不用穿多好，主要是里衣，一定要保暖柔软。”
    “好，我们这就各自回房准备。”
    回到自己的院子，看到香桃和翠萍的眼睛红红，鼻子也红红，洛雪瑶便知道，忠叔方才已经跟她们说过脱籍的事了。
    轻声叹了口气，洛雪瑶把两个丫鬟叫到身边来，语重心长道：“我们三人从小一起长大，我知道你们都是好的。但现在新帝登基，洛家恐有大难……”
    香桃抢着说：“那香桃陪小姐一起受难！”
    翠萍也哭诉道：“忠叔一家都不走，凭什么非要让我们走？小姐，你不要我们了吗？”
    原主的情绪占据上峰，洛雪瑶的鼻子一酸，眼泪也要掉下来。
    “你们两个听话。你们的爹娘兄弟都在京郊的庄子上，明日我去庄子，便把你们的身契都还给你们。你们脱了奴籍，将来还能找个好人家，实在没必要跟我们去宁古塔。”
    香桃和翠萍坚定地摇头：“我们不要离开小姐！小姐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我们生是小姐的人，死也是小姐的魂！”
    即便不是原身，洛雪瑶此刻也倍感心酸和感动。
    “你们两个若也拿我当亲人，现在，就听我的安排！”
    原书里这两个丫鬟为了保护洛雪瑶，在路上被押解的官差凌辱致死，洛雪瑶既然穿书进来，就决不能让她们重蹈覆辙。
    “就这么定了！”
    ……
    第二日一早，洛家人简单吃了点早饭，便分开行动。
    洛青川去把所有房契地契兑现，顾芳和夏岚继续组织人去采买，并把各房的东西打包送进库房，方便洛雪瑶收纳。
    洛雪瑶跟林悦乘坐马车出了京城，不到半个时辰便来到庄子上。
    香桃和翠萍的家人们都在庄子上，林悦把身契都还给他们，大家又是一番哭诉表忠心。
    趁着所有人都被林悦叫走，洛雪瑶去后山囤货的地方，把采买的炭火、棉被、棉衣、布匹、牲口等全都收进空间。
    庄子的庄稼就快成熟了，洛雪瑶一挥手，也都收进空间。
    还有池塘里肥美的鱼儿，足有上千尾，全都收进空间。
    萌萌不敢吱声，只能麻溜地把空间划分区域。
    “这些个庄稼给你种黄土地里得了，红土地和黑土地还得留着种药材呢！”
    “这些个牲口都给你赶到一堆，哎妈呀臭死了！”
    洛雪瑶的空间在第一世只有储物功能，第二世开通了商城礼包，第三世才幻化出灵泉、土地和萌萌，到了这一世，她才能自由进出空间。
    自从有了萌萌这个小管家，洛雪瑶倒是不担心空间凌乱的问题了。
    洁癖萌萌自己就会整理分类，可给她省事儿了。
    “这些个鱼没地方放，我给你重新挖个池塘……可别污染了我的灵泉！”
    老妈子萌萌一边唠叨一边挖坑。
    “哎哎哎！你怎么把果园也收进来了？……哎妈呀怎么还有猪？”

 第5章 搬空丞相府

    萌萌忙得脚不沾地，挖坑养鱼，砌圈养猪，还得给鸡鸭鹅搭窝棚。
    “我说瑶瑶啊，你悠着点儿吧，让我喘口气！”
    虽说现在空间能无限放大，可也不是这么个玩法。
    洛雪瑶勾了勾唇角：“这才哪儿到哪儿，今晚我还要来个大的！”
    来的时候是一车人，走的时候并没有带香桃和翠萍。
    两人回到京城已经快傍晚了，一进门却见洛景然三人已经回家，院子里还站着个穿红袍的太监，正是新帝身边的宠臣，内侍监王公公。
    王公公回头看了一眼洛雪瑶和林悦，讥讽道：“国丧期间，洛夫人和洛小姐好兴致啊，居然还有心思去逛街？”
    洛雪瑶也没跟王公公废话，直接道：“既然香案已经摆好了，那容我和母亲去换身衣服，便来接旨。”
    反正迟早要翻脸，谁还在乎谁啊！
    待二人换了身衣服出来，王公公便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丞相洛景然之女洛雪瑶，毓秀名门。平西王慕容璟，朕之股肱。二人年岁相宜，才德相配，实乃天作之合。特赐洛氏雪瑶于平西王慕容璟为侧妃。着礼部择吉日完婚。钦此！”
    王公公把圣旨一合，似笑非笑地捏着公鸭嗓说：“洛丞相，还不接旨谢恩？”
    洛景然震惊之余慌忙叩拜：“臣接旨，谢主隆恩！”
    洛雪瑶也在后面叩拜：“臣女谢主隆恩！”
    林悦已经震惊震怒到说不出话，还是洛雪瑶示意婢女香桃给王公公塞了一个荷包。
    王公公摸到荷包里硬鼓鼓的一小块东西，还有点不满意。
    不过再想到过几天这家人的下场，王公公的脸上又浮现出带了几分轻蔑的笑容。
    “一会儿礼部的人就来了，洛丞相还是快给小姐准备嫁妆吧，陛下说了，要让平西王在热孝期成婚，给太皇太后冲喜。”
    洛景然在心里问候慕容复家族的所有女性以及她们的生殖器。
    太皇太后缠绵病榻多年，太医都告了几次病危，礼部那边东西都准备好了，还有冲喜的必要吗？
    送走了王公公一行人，洛景然立即让管家把大门关了。
    孩子们交给乳母，屏退下人，花厅里只剩下洛景然老两口和三子一女还有两个儿媳。
    林悦神色复杂地看着女儿，又看了一眼洛景然，最后又把目光落到女儿身上。
    “这赐婚的圣旨果然来了……接下来只怕是凶多吉少……”
    “接下来，礼部并不会上门商榷婚事，因为太皇太后明日就会殡天。新帝把我赐婚给二皇子，无非是利用我前一阵子说的‘非君不嫁’去恶心二皇子罢了。
    新帝趁机给我扣上不敬皇家、不敬长辈的帽子，把太皇太后的死归咎到我的头上。
    接着就会有人拿出证据，弹劾平西王联合西戎谋逆叛乱，还有爹爹跟平西王私下联手的密信，咱们一家抄家流放。”
    洛雪瑶平静得像是在陈述旁人家的故事。
    洛家其他人都是满脸忧色，洛青川为了缓和气氛，故意笑着说：“还好咱们有妹妹的‘神女托梦’预警，我今日已经把田庄铺子全部变卖。
    还有李志信给我的三十万两，加起来一共四十五万两银票。我今日让人分别走了十几家钱庄，还去京畿那边兑了四万两黄金，还有五万两现银，已经从后门运进库房了。”
    “三哥你真棒！”洛雪瑶由衷地夸赞。
    不到一天的时间能做完这些事，可不是寻常人能办到的。
    “事不宜迟，我这就把东西全都收进空间，接下来的两天，咱们一切从简！”
    洛雪瑶在自家院子里转了一圈，库房的所有东西自然要收进空间。
    还有厨房那些做好的肉干、卤肉和腊肉，锅里热腾腾的馒头和包子，还有半锅粥，全都收进空间。
    两口大铁锅用了好多年了，挺有感情的，收。
    菜刀菜板用着顺手，收。
    锅碗瓢盆全是回忆，收。
    院子里的两口大水缸是大哥二哥装满的水，收。
    后院儿的菜地里都是二嫂和娘亲手种的菜，嫩绿的黄瓜，水灵的小葱，新鲜的白菜，还有紫黑的茄子、红润的番茄、肥胖的南瓜……
    洛雪瑶一挥手，一片叶子都不给他们留。
    接着又去大哥大嫂的院子里，把大哥珍藏的湖笔徽墨宣纸全都收起来，还有大嫂的嫁妆，以及房间里所有值钱的摆设，只给他们留了一床薄被，其他全都收进空间。
    转而又去二哥二嫂的院子，夏岚就连床幔和纱帐都摘下来了。
    “小妹，劳烦你把这些东西全都收起来吧！”
    “好。”
    洛雪瑶一挥手，把二嫂的房间也一扫而空。
    三哥的院子里还有些金银玉器，古玩孤本，收。
    至于她自己的院子，更是收得四壁空空，床都收走了！
    反正她晚上可以睡在空间里，床留下也没用。
    所有的角落都走了一圈，洛府已经四壁空空。
    再度回到花厅，洛景然等人已经换下官服，换上旧衣，带着儿子们把家具、瓷器等东西聚拢到一块，洛雪瑶一挥手，全都收走。
    然后，洛家的人面面相觑。
    还未等开口，大宝二宝和三宝忽然哭啼啼地跑过来，各自抱着自己的娘：“娘啊，不好了，家里遭贼了，我的笔墨不见了！”
    “我的布老虎不见了！”
    “我的小木马也不见了！”
    洛雪瑶反手从空间里掏出三只棒棒糖递给三个小娃娃，柔声哄道：“大宝二宝三宝，咱们玩个游戏好不好？”
    三个娃娃最大的也不过八岁，闻到香甜的味道忍不住吞口水，登时就把小木马布老虎全都忘了，眼睛里只有棒棒糖。
    “好哦！小姑想要玩什么？”
    洛雪瑶笑道：“从现在起，无论家里发生什么事，只要你们不哭不闹不乱说话，小姑就每天奖励你们一个好吃的点心，好不好？”
    大宝和二宝毫不犹豫就要点头，被三宝拦住。
    三宝狡黠地转转眼珠，伸出小胖手讨价还价：“一个不行哦，得两个！”
    “好，成交！”
    洛雪瑶又从空间里拿出三个纸杯蛋糕，这是当初给她和少年大将军的婚礼准备的东西。
    三个小家伙从没见过这种东西，可是香香甜甜的味道不会骗人，他们知道，这是好吃的。
    二宝吞了一下口水，小声道：“为了这口吃的，我能跟小姑赌一年！”
    洛雪瑶心疼地抱起二宝，这孩子长得跟上一世的二宝一模一样，就连眉心的小红痣都在。
    “二宝，小姑以后每天都给你点心吃，可是，从现在起，你要做男孩子，你愿意吗？”

 第6章 抄家——提前了一天?

    原书中这一家人实在太惨了，六岁的二宝在流放路上遭遇咸猪手猥亵，后又被二皇子卖给一个恋童癖换取武器。
    这一世洛雪瑶要保护好她所有的家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二宝伪装成男孩子。
    二宝觉得小姑和家人们今天都乖乖的，但懂事的她已经感觉到，家里似乎出事了，而小姑这样做也是为了她好。
    只犹豫了须臾，二宝便用力点头道：“我听小姑的！二宝从今天起，就是男孩子！”
    说完还回头对大宝说：“以后我是你弟弟。”
    又点着三宝的小胖脸说：“以后跟我叫二哥，别忘啦！”
    三宝吐着舌头笑问：“二哥，你能把你的点心分我一半吗？”
    有三个孩子插科打诨，家里的愁云似乎驱散了一些。
    洛雪瑶让母亲和嫂嫂们带着孩子去玩。林悦明白，这是女儿有话要跟男人们讲，便道：“家里的东西既然都收起来了，那咱们不如去街上转转，买点晚上吃的东西回来。”
    待花厅里只剩下洛景然和四个儿女，洛雪瑶才从袖袋里掏出自己昨天画的京城地图。
    “父亲，兄长，这份地图，我需要你们帮我完善……我要给他玩把大的！”
    ……
    戌时刚过，皇宫中再次响起丧龙钟。
    林悦带着女眷和孩子们还没下马车，听到丧龙钟响，急忙提着东西进花厅。
    “老爷……这……”
    洛景然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太皇太后，殡天了。”
    洛雪瑶不明白：“按照时间线，太皇太后应该是明日早朝的时候殡天……怎么会提前了？”
    洛青山琢磨道：“可能是妹妹泄露了太多天机，所以导致一些重要事件提前发生或者改变了。”
    洛雪瑶微微蹙眉：“那么……只怕其他事情也要提前了。三哥，让忠叔他们赶紧从后门离开。爹娘，哥哥嫂嫂们，咱们还是抓紧时间吃顿饱饭吧……”
    林悦赶忙带着媳妇们把采买的食物摆上桌子，洛青川出去不一会儿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爹娘，官差来了！”
    话音未落，洛家的大门就被撞破，王公公带着一群官差张牙舞爪地闯进来。
    和方才一样，王公公的手里依然提着一个明黄色的卷轴，但这一次，他更加趾高气扬，仿佛自己手中握着的不是一份诏书，而是掌握着他人命运的生杀大权。
    只听他用那尖锐而又刺耳的嗓音高声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洛氏雪瑶，不敬皇家，命中带煞，克死太皇太后，实乃罪大恶极！
    丞相洛景然，胆大包天，勾结平西王，并与西戎暗中往来，妄图谋逆反叛，其罪行天理难容！按律本应处以极刑，满门抄斩！
    但念及洛氏一族祖上世代皆立有功勋于朝廷，朕心怀仁慈，特此网开一面，免去其死罪。
    现责令削去洛家男丁所有官职、功名，抄没洛家上下所有财产，家中奴仆一律发卖，洛家余孽流放宁古塔，永世不得返回京城！钦此！”
    王公公得意地对洛景然晃了晃圣旨：“洛景然，皇恩浩荡，没有把你们家的女眷卖去做官妓已经是开恩了，你就接旨吧！”
    洛景然淡淡一笑，并没有伸手接旨，而是缓缓站起来，轻轻拍打着衣袍上的灰尘。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陛下甚至等不及登基大典就要拿老臣开刀，那王公公就动手吧。”
    王公公冷笑一声，眼中尽是嘲讽：“洛景然，你还当自己是三朝元老呢？你现在不过就是个阶下囚，你的死期到了！”
    “王公公！”洛青玉高大的身躯挡在父亲面前，虎目圆瞪：“陛下都说死罪可免，怎么你反而要给洛家定个死期？难道你的权利比陛下还大吗？”
    “你……”王公公翘着兰花指指着洛青玉的鼻尖“你”了半天，也没敢对这位虎将说出什么不敬的话来。
    毕竟洛青玉出了名的脾气爆，打宦官不是第一次，王公公心里有阴影。
    “哼，咱家不跟你计较！来人，给我抄！”
    官差们得到命令，立即四散开来，手持火把，像一群山匪一般钻进洛府的每一个角落。
    洛家世代簪缨，乃是文臣之首。
    新帝还是四皇子的时候一直想要拉拢洛景然，可洛景然始终保持中立。
    这样的态度早已经激怒新帝，所以他才会毁了洛雪瑶的名声，又用洛雪瑶赐婚来恶心平西王，接着还要抄洛景然的家，就是为了杀鸡儆猴，让那些不服他的大臣们认清形势。
    本来新帝也没打算这么早动手，他的计划是明天。
    但平西王那边出了点岔子，他就只能让太皇太后早走一步，施展他的计划。
    洛家的男人们把女眷护在身后，女眷们抱着孩子，所有人的表情都很平静，似乎新帝的举动早就在他们意料之中，没有丝毫的慌乱和恐惧。
    王公公刚才一路敲锣打鼓地过来，特地吸引了好多吃瓜群众，就是为了看洛家人出丑，可现在他们如此平静，王公公便不满意了。
    他讥讽道：“想哭就哭吧，没人会笑话你们的，就算今天忍住了，明天、后天，也有你们哭的时候！”
    洛家的人根本不理会他，他不过就是新帝身边的一只走狗，人，不跟狗说话。
    不一会儿，负责抄家的官差们全部回来。
    “大人，库房是空的！”
    “大人，厨房也是空的！”
    “大人，柴房也是空的！”
    “大人，书房也是空的！”
    “大人……全是空的！”
    王公公诧异：“洛家世代簪缨，怎么会什么都没有？你们找仔细了吗？”
    有一个二愣子官差高声答道：“禀王公公，小的们连老鼠洞都挖过了，全都是空的！洛家的墙壁薄如纸，也没有暗室和地下室，他们家家徒四壁什么都没有！”
    另一个官差补充了一句：“不对，小的搜的地方是满的！”
    王公公看了一眼那个官差，又得意地扫了一圈洛家人：“哼！让你们藏，藏不住了吧！来，快给本公公说说，你搜的是哪儿啊？”
    那官差高声回答：“禀公公，小的搜的是茅房，他们家的夜香桶是满的！”

 第7章 神女给了我法宝

    “噗……哈哈哈哈……”
    不知是哪个吃瓜群众没忍住笑，外面看热闹的人哄笑起来。
    “倒夜香的再过一个时辰就来了，王公公，你要是想要那夜香桶可得趁早！”
    “人家洛大人是好官呐，家里面两袖清风，哪儿像某些狗太监，明明不是个男人，还要三妻四妾的娶进门！”
    “搜刮民脂民膏的耀武扬威，为民发声的反而要抄家流放，什么世道哦！”
    “放肆！谁敢胡言乱语！”
    王公公怒视门外的吃瓜群众们，但这些人却不理他，也不想再看这一出闹剧。
    “散了吧散了吧，等哪天真的去查抄狗官的家，咱们再提着臭鸡蛋烂菜叶子出来！”
    抄家是个有油水的活儿，谁都抢着干。王公公本来还指望查抄的时候匿下一半的家财呢，没想到洛家看着门楣光鲜，居然这么穷！
    “不对，你们肯定把宝物私藏起来了！谁不知道你家三郎是做生意的，他那些个旺铺都值好多银子。”
    王公公像一只疯狗一样冲到洛青川面前，揪着洛青川的衣领问：“你铺子的房契和地契呢？”
    洛青川捏着王公公的手背两侧，让他腕子酸痛使不上力，哎呀呀叫着松开手。
    “我的名下根本没有铺子，我之前一直是在给旁人打工。，不信你可以去那几家旺铺调查，看看那幕后的老板，可跟我洛家有半分关系？”
    王公公气急败坏地跳着脚：“来人，还不快去查！”
    接着又跑到林悦面前，被洛景然挡住。
    王公公只能隔着洛景然问：“你们家仆从的身契呢？还有你的嫁妆，你媳妇的嫁妆，你们家总不能什么都没有吧？”
    林悦怒道：“王公公说话好没道理！我家老爷两袖清风，洛家娶妻也从不贪图嫁妆，怎么我们当初过门的时候，洛家的长辈都没伸手要嫁妆，今日反倒要给你王公公置办几台嫁妆出来？”
    “伶牙俐齿，看我不抽……”王公公抬手要抽。
    洛青玉上前一步挡在父母面前怒道：“王公公，我劝你莫要惹我！反正我们也要流放了，我不在乎走之前再打你一顿！”
    洛青玉恶名在外，王公公惹不起，只能忍着火气怒道：“咱家这就让户部去查，若是查出你们隐匿财产，定要加倍重罚！”
    户部的两位侍郎大半夜被王公公从被窝里拎出来，查了半天，终于有了结果。
    “王公公，洛家名下的确没有奴仆，他们家的奴仆已经全部脱籍了。”
    “另外，他们家名下也的确没有田庄铺子了，那些东西早已变卖过户。”
    王公公怒道：“那变卖过户，总得有银钱吧？钱呢？”
    洛青川似笑非笑地双手抱臂：“我捐给灾区了！你要是不信，就掘地三尺找找呢？”
    王公公气得团团转，指着洛家人说：“你们这是恶意转移财产，咱家定要参你们一本！”
    洛青山善意提醒：“王公公，参奏的格式您可别写错了，写错就是大不敬。还有参奏的折子里不能有错别字，您要是不认识字，出门右转，那边有代笔的书生。”
    户部左侍郎私下跟洛景然的关系不错，忍不住道：“王公公，圣上抄家的旨意今日才下，即便是今日洛家写下放妻书，朝廷也是认的，更别说发卖几个奴仆！这根本算不得是恶意转移财产。”
    “那卖了田产的银子呢？咱家怎么什么都找不到！”王公公愤怒得要吃人。
    但户部的两位侍郎可不怕他，冷声道：“洛府就在这儿，洛家的人也在这儿，抄家是你的事儿，能不能抄到银子也是你的事儿，本官明日还要当值，在此告退！”
    王公公乘兴而来，铩羽而归，心里的火气压都压不住。
    从官差手里夺过鞭子，照着洛家人就抽：“我打死你们这群不知悔改的东西！”
    洛雪瑶神识一动，从空间里翻出一个保护结界，罩在洛家人身上，又拿出一张“反噬符”朝着王公公一挥。
    王公公两鞭子抽下来，洛家人纹丝不动，他自己反而被抽得皮开肉绽。
    “哎呀疼死咱家了，谁？是谁在打咱家？”
    旁边的官差们都看着呢，洛家人可是一动没动！
    一阵冷风吹过，也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见鬼了！”
    那个说夜香桶是满着的官差嗷地一嗓子喊道：“不好啦！王公公被鬼抽啦！”
    其他人也跟着喊：“闹鬼啦！闹鬼啦！快跑呀！”
    官差们一跑，院子里就只剩下王公公和洛家人。
    洛景然冷声问：“王公公，这鞭子，你还抽吗？”
    “不……不抽了……”王公公吓得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撞在门框上，才哆嗦着说：“你们……你们自己去吏部大牢等着……等着咱家参……参死你们！”
    吏部的狱卒们还是头回见到自己押解自己进牢房的犯人。
    不过今日王公公去抄家发生的怪事早就传回吏部，这些人心里有鬼，看洛家人一个个的好像都带着几分邪门。
    也不敢难为洛家人，就指着一堆囚服说：“摘了你们的首饰，脱了华服，自己去换上，男的走左边，女的走右边！”
    有洛雪瑶的提醒，洛家人穿的都是旧装，里面套着柔软的里衣，即便囚服肮脏粗糙，也赖好还有层隔着。
    男人们被押去左边，女人们在右边的牢房，还好，她们关在一起，牢房里也没有旁人。
    折腾到这会儿已经是深夜，牢里不会放饭了。
    洛雪瑶从空间里拿出四喜丸子，葱烧海参，松鼠鳜鱼，素炒什锦，八宝豆腐，还有一锅米饭和干净的碗筷。
    她用保护结界把牢房罩住，香味儿和声音传不出去。
    “娘，嫂嫂，快带着侄儿们吃饭吧。你们给我打掩护，我去给爹和哥哥们送些吃的。”
    林悦有些紧张：“前面有狱卒……你出得去吗？可不要冒险啊，你爹他们皮糙肉厚，饿一顿没事的……”
    洛雪瑶从空间里翻出一件隐身斗篷，当着林悦的面披上。
    一个大活人就这样在眼前消失不见了。
    接着，她又脱下斗篷，冲林悦调皮地笑了一下：“娘，放心，神女给了我法宝！”
    顾芳的眼睛一亮：“这么说，刚才那王公公想打咱们，反而自己受了伤，也是神女给的法宝庇佑吧？”
    夏岚朝着西方诚心叩拜：“多谢神女庇佑！日后信女定当为您塑金身，日日叩拜！”
    “嘘！”
    洛雪瑶比了个嘘声的手势，又指了指隔壁：“小点声，别让人听到。你们快点吃吧，吃完饭，我就回来了！”
    说完，洛雪瑶再次隐身不见。

 第8章 狗皇帝抄我家?我先抄了你的皇宫!

    洛雪瑶利用空间出了牢房，披着隐身斗篷跑到男监那边。
    洛家的男人们关在最里面的牢房，牢里也没有别人。
    洛雪瑶钻进牢房，脱下隐身斗篷，对他们甜甜一笑：“爹爹，哥哥们，我给你们送饭来了！”
    洛景然惊讶得差点叫出声。
    洛青玉赶紧站起来趴在牢门口，盯着狱卒们的方向，万一有人来了，他们得掩护妹妹。
    洛雪瑶拿出烧笋鸭，芙蓉鸡片，什锦鱼翅，火燎羊头，四喜丸子，麻油白菜，还有一锅米饭和一小坛酒。
    “爹，哥哥们，你们一定要吃饱，说不定明日就要把咱们流放了，明早我再找机会来给你们送吃的。”
    洛景然果断拒绝：“如果明天就要被流放，那你明天过来岂不是很危险？这些吃的足够我们吃了，你明天不要再过来，听话！”
    洛雪瑶也没再坚持，披上隐身斗篷钻出牢房。
    她并不急着回牢房，而是利用空间钻出了吏部的地牢，一直到外面大街上，才如冷面杀神一般抬手召唤：“萌萌！”
    “我来啦！”
    萌萌是空间灵宠，只有听到召唤才能出来。
    只见它四爪腾空，轻盈地落在洛雪瑶面前，赫然是一只一人多高威武霸气的吊睛白额大老虎。
    大老虎回过头，对洛雪瑶吐舌傻笑：“走啊，浪去！”
    洛雪瑶翻身骑到萌萌的背上，隐身斗篷完美地藏匿了她们的身影。
    “萌萌，我给你的地图都记住了吗？”
    “放心吧您呐，我都记住了！”
    “好，那咱们就一家一家去跟他们清算吧！”
    萌萌展开四肢纵情跳跃，轻盈地穿梭在盛京的大街小巷。
    最先来到的就是那个狗腿子王公公的府邸。
    “瑶瑶你看他好过分！你爹是一品大员，房子都没有他家的奢华……妈耶他一个假男人居然还有这么多小老婆！可真够恶心的！”
    洛雪瑶居高临下观察一番,轻声道:“这些女人都是那狗太监强抢的民女，你看,她们身上都带着伤。”
    洛雪瑶没有废话，从进门便没闲着。
    王公公搜罗十几年的金银财宝堆了满满四个房间，洛雪瑶全都收进空间。
    柴房和厨房是最重要的地方，其他几间卧房也不能放过。她用药放倒了几个巡逻的小太监，又故意打开这些女人们的房门。
    这些可怜的女人们见门口的守卫都晕倒了,赶紧抹干净眼泪往外跑，头也不回地逃离这个魔窟。
    洛雪瑶满意一笑，把她们房子里的家具全都收进空间，还有客厅里的古董字画雕花桌椅，全都收走。
    就连花园里的树木都连根挖走。
    “宁古塔天寒地冻，柴火自然多多益善！”
    “瑶瑶，那咱把房梁也收走吧！我瞧着都是些好木头！”
    “好嘞！”
    洛雪瑶小手一挥，王公公的宅院就只剩下光秃秃的几面墙。
    “走，下一家！”
    那些个污蔑洛景然通敌的贪官污吏，一个都不能放过！
    这些大臣今天都在皇宫加班，在跟新帝密谋如何把二皇子一党和类似于洛景然这样的中立党一网打尽，待他们回到家中，才发现家眷都被迷晕，家里早就被偷干净了。
    可是他们的家产大多来路不正，即便报官，也不敢实话实说到底丢了多少东西。
    当然，那都是后话，洛雪瑶不管。
    搜刮了十几家之后，洛雪瑶意犹未尽地对萌萌说：“走，咱们去六部转一圈！”
    新帝不是连登基大典都等不到，就迫不及待对洛家下手吗？
    那就让他的登基大典无限延期吧！
    洛雪瑶把兵部所有兵器全都收进空间，还有工部的砂石木材砖块等建筑材料，户部的棉衣和粮草、银钱、炭火，礼部的祭祀用品和乐器。
    总之一切值钱的东西，她都要收走。
    当然，来都来了，自然也要把这边的木头全都收走。
    宁古塔，冷呢！
    心满意足地扫荡了一圈，洛雪瑶有点累了。
    她捞了一口灵泉水喝下去，指着皇宫的方向：“萌萌，走吧，咱们来玩把大的！”
    狗皇帝，你想抄我的家，我先抄了你的皇宫！
    第一站就是国库，里面黄金白银都要堆不下了，洛雪瑶人美心善，帮他清理一下。
    这不，小手一挥，立马干净了！
    还有皇帝的私库，金银玉器比国库还多，那怎么成！
    一定要让私库和国库一样干净整洁，才是一个廉明的好皇帝嘛！
    御书房里还有这么多奏折，都是弹劾二皇子和她爹的，啧啧，这个得收，留着引火也好。
    “我记得这里面应该有那谁的奏折……”
    洛雪瑶在奏折里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名字，眼神闪了闪，把这份折子单独放起来。
    还有龙案龙椅，收。
    御笔龙袍和王冠，收。
    你想登基？我收了你的玉玺！
    洛雪瑶像个土匪一样，骑着大老虎在皇宫里四处转悠。
    后宫这么多大树，能烧多少柴火啊，收！
    太极殿门口这俩麒麟兽也不错，铜的，收了。
    各宫的太平缸不错，鎏金纯铜的，金子刮下来卖钱，铜器还能融了做武器，收！
    还有妃嫔们的私库，放那么多东西干嘛！收！
    琉璃瓦真好看，就算不能卖钱，送给百姓们遮风挡雨也行啊，收了。
    这金砖的地面不错，收了。
    还有这汉白玉的石阶和栏杆，留着以后给地下室当地砖！
    御膳房这么多好吃的，还有数不尽的大米白面鸡鸭鱼肉，这个必须收！
    内务府可是个好地方，皇宫的衣食住行都从这里来，那就全都收走吧，一根针线都不给他剩！
    浣衣局的衣服没干？不怕，空间里最不缺的就是大太阳，收！
    洛雪瑶小心翼翼地拆房梁，萌萌不解地问：“瑶瑶你干嘛不像刚才收拾贪官那样，直接收了所有房梁？”
    洛雪瑶笑得像个爱搞恶作剧的熊孩子：“这么大一座皇宫，若是大半夜的倒塌了，那多没劲啊！我得留个后手，让百姓们明天看好戏！”
    左手撒迷药，右手收财宝，不到一个时辰，后宫就让她收成了空架子。
    “奇怪，怎么没见狗皇帝？”
    萌萌伸着鼻子嗅了嗅，说：“皇帝不在这里，他在太妃们居住的宁寿宫。”
    洛雪瑶扬了扬眉毛：“大半夜的不睡觉，他去慰问太妃？”
    “不，他去找太妃睡觉。”萌萌不好意思地用左前抓捂住脸：“狗皇帝在跟丽太妃滚床单。”
    洛雪瑶目瞪口呆：“啥？他睡了他小妈？”
    原来丽太妃就是慕容复的内应，她是先帝后期最受宠的妃子，便趁机偷了遗诏，让慕容复篡改成自己的名字。
    “狗皇帝本来是答应了，等他登基，就给丽太妃换个身份，让她做贵妃的。不过嘛……看样子他今晚是打算杀人灭口了。”
    洛雪瑶狡黠的眼珠提溜一转，轻声道：“那咱们可得去添把火啊，要不然这故事不就不好看了！”

 第9章 新帝塌房了

    萌萌带着洛雪瑶跑到宁寿宫。
    其他太妃们住在寿康宫，宁寿宫里只住了一个丽太妃，此刻正和慕容复颠鸾倒凤沉醉其中，还没到宫门口，就听到里面传出来放浪的叫声。
    丽太妃和慕容复正在妖精打架，两人各怀心思。
    一个以为自己马上就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另一个却想着是今晚就掐死丽太妃，还是再过几天。
    毕竟国丧期间不能进后宫，但来找太妃却无碍。
    慕容复的手几次放在丽太妃的脖子上，丽太妃还以为他在追求刺激，叫得更大声。
    洛雪瑶披着隐身斗篷，把宁寿宫的东西尽收空间，然后从空间里翻出刚在御膳房拿的两坛烈酒，摔在宁寿宫的屋顶。
    不等守夜的宫人们反应过来，她就扔下一根点燃的火柴，从空间里掏出一个大喇叭，捏着嗓子学着太监的声音高呼。
    “走水啦！宁寿宫走水啦！”
    漫天大火照亮了半个皇宫，守夜的宫人们赶紧奔向太平缸。
    然而院子里面空荡荡的，哪里还有太平缸的踪影！
    潜火队闻讯赶来，他们也是一脸懵逼：“这一路上的太平缸怎么都不见了？”
    没了太平缸，就只能从水井和锦鲤池去打水。但锦鲤池离宁寿宫太远，水井的井口又太小，宁寿宫的火势得不到控制，眼看着偌大个皇宫轰然倒塌。
    猛烈的火势惊扰到了不远处寿康宫的太妃们，她们跑过来却并不担心。
    里面只有一个丽太妃，和她们的关系也不怎么着，死就死了吧……
    等等！丽太妃怎么衣衫不整地跑出来了？
    还有和她抱在一起的那个……那个是……是新帝？
    ……
    洛雪瑶骑着萌萌，站在高高的宫墙之上，像看蝼蚁一般看着下面衣衫不整的狗男女。
    “除非慕容复能把原本康健的太妃们一夜之间全都灭口，否则……”
    她的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走吧萌萌，去太医院，一颗药丸子都不能给狗皇帝留下！”
    ……
    回去之前，洛雪瑶钻进空间的茅草屋里，用灵泉泡了个澡。
    任凭萌萌在外面一边规整东西一边唠叨，反正她是甩手掌柜。
    “瑶瑶，你今晚等于抄了整个京城啊！空间里的财富一夜之间翻了两倍不止！”
    洛雪瑶闭着眼睛勾唇微笑：“狗系统让我穿进书里，不就是让我逆天改命的吗？”
    洗去一身疲惫，又吃了点东西，洛雪瑶才回去大牢。
    此时已经是深夜，大宝二宝三宝都睡着了，林悦和两位嫂嫂还在等她。
    洛雪瑶从空间里翻出几条棉被：“娘，嫂嫂，快点睡吧，说不定明天就要流放了。”
    林悦也没问她去了哪里，只是用被子把女儿包裹严实，生怕这些肮脏的草叶扎伤了女儿娇嫩的肌肤。
    ……
    有萌萌放哨，第二天一大早，赶在狱卒过来之前，洛雪瑶就把被子全都收进空间。
    狱卒过来给她们每个人发了一只发霉的饼子，又盛了一碗清澈见底还隐隐散发着馊味儿的米汤。
    洛家的女眷们接过饼子，却并没有吃。
    待狱卒走远了，洛雪瑶就从空间里掏出茶叶蛋和肉包子，还有几碗热气腾腾的牛乳、鸡汤馄饨、牛肉面等。
    “娘，你们吃，我去给爹和哥哥们送饭。”
    大宝二宝三宝不错眼珠地盯着洛雪瑶，看着姑姑在他们面前再次表演“大变活人”。
    二宝小声说：“难怪姑姑说，不管发生什么都让咱们闭嘴，原来姑姑会戏法啊！”
    顾芳赶紧捂住女儿的嘴比了个嘘声的手势：“不能说！”
    洛雪瑶溜去男监，把饭菜放在地上，又从空间里掏出几份奏折：“爹，您看看这个……”
    ……
    慕容复要气疯了。
    昨晚起火的时候，他和丽太妃正是关键时刻，被外面忽然传来的声音一吓，小慕容立马一蹶不振。
    这还不说，后宫的太妃们把他和丽太妃的丑事撞了个正着。
    这些个女人们虽然人在深宫，但跟外界并非一点联系都没有。
    今天早上盛京里就已经有他和丽太妃的花边新闻在传，慕容复深深地怀疑，就是后宫的哪个太妃把风声放出去的！
    更气的是，昨天白天还好好的皇宫，只不过是睡了个女人的功夫，居然变成了现在这副鬼样子！
    桌椅板凳全都不见了，各宫的拔步床贵妃榻也都没了。
    皇宫内外的地板一夜之间全都消失，现在大家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泥地里。
    慕容复想要沐浴，可是他的金丝楠木大澡盆没了！
    他想要换衣裳，可是所有的内衣外衣鞋袜帽子统统不见了！
    不得已，慕容复只能抢了王公公的外衣先披上，想找个地方坐下，可是皇宫里所有的桌椅板凳全都不见了！
    “备轿撵！朕要好好看看这皇宫到底出了什么事！”
    王公公哆嗦着不敢抬头：“陛……陛下，龙撵……不见了！”
    别说是龙撵，满后宫连一架软轿都找不到！
    “你说什么？”
    慕容复推开王公公，自己在皇宫里走了一圈。
    后宫所有的树木全都不见了，御花园现在的样子比乱葬岗好不了多少。
    还有他的锦鲤池，里面一尾鱼都不剩！
    整个皇宫只剩下几座空荡荡的房屋架子，就连房顶的琉璃瓦和房檐上挂着的匾额都没了！
    慕容复失魂落魄地走到正大光明殿，他心心念的龙椅，也没了。
    此刻已经过了上朝时间，文武百官站在没有屋顶的正大光明殿里面面相觑，看到披着太监服的新帝，也不敢吱声。
    新帝一党的心腹们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昨晚才抄了平西王的家，今天皇宫就变成这副模样。
    莫非陛下的皇位，当真来路不正？
    还有人腹诽，难不成是先帝不满新帝刚一上任就对手足下手，所以降下天谴？
    再加上今天天还没亮就在百姓间流传开的传言，文武百官面对新帝，心里有太多的问号。
    终于，还是有一个人站出来，哭丧着表情说：“陛下，昨夜户部库房遭遇窃贼，所有物品尽数丢失！”
    慕容复震惊，忍不住高喝道：“你说什么？”
    回答他的是一声清晰的“咔嚓”。
    王公公色变，指着一处房梁大喊：“不好了，房要塌了！”
    话音未落，只听“轰隆隆”一阵巨响……

 第10章 陛下，你没银子了

    慕容复应该感谢洛雪瑶。
    要不是洛雪瑶昨天把琉璃瓦和房顶重要的房梁都卸掉，他今天就要被坍塌的宫殿砸死了！
    而随着正大光明殿的倒塌，巨大的震动引起了连锁反应，后宫的宫殿依次倒下去。
    皇宫，成了一座废墟。
    所以所有人都该感谢洛雪瑶，要不是她昨晚那么卖力地帮助大家拆屋顶，今天还指不定要砸死多少人呢！
    慕容复他亲妈熹太贵妃刚搬进慈宁宫不到两天，慈宁宫就塌房了。
    后宫现在只剩下一座寿康宫还完好无损，还有一处，就是先帝的灵堂。
    整件事看上去就像是先帝在发怒一般，处处透露着诡异。
    慕容复揉着脑壳：“去宫外买两辆马车，即日起，朕便迁居万寿园，宫殿没有修缮好之前，太妃们也都搬去万寿园住。”
    只穿了一件里衣的王公公哆哆嗦嗦地说：“可……可是陛下，国库没银子了啊！马车怕是买不起……”
    “那就去借！去抢！朕是天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难道朕连一个马车都得不到吗？
    没有银子就去抄家，那么多不服朕的官员，留着他们干什么！去给朕抄了他们的家！”
    ……
    宫殿倒塌震惊了整个盛京，声音传到牢房这边，洛雪瑶给两边牢房都留足了吃喝，便又披着隐形斗篷，骑上萌萌出去溜达去了。
    一直到暮色四合，洛雪瑶才心满意足地回来。
    林悦也没问女儿去哪儿了，照旧拿被子把女儿搂在怀里，凑合着又睡了一夜。
    ……
    “陛下，不是奴才们不尽心，实在是整件事太过诡异。所有大人们的马匹、马车，全都一夜之间消失不见了！
    他们的家也跟宫殿一样，一夜之间只剩下一个光架子，房梁屋顶什么都没了！
    奴才们本来想去集市上抢……啊不，赁几辆马车。可是说来也怪，整个京城居然一辆马车都没有！”
    慕容复坐在地板上，连个蒲团都没有——哦对，地上也没有地板了，他只能坐在泥巴地里。
    “马车怎么会全都不见了？城门军就没发现异常吗？”
    王公公缩了缩脖子，小声说：“城门军的盔甲和兵器一夜之间全都不见了……京城现在乱作一团……”
    按照常理来说，慕容复此时应该摔一套茶盏，或者砸一块砚台，再不济也得摔个花瓶。
    可惜他现在什么都没有，只能锤泥巴：“让金吾卫去查！一定要把这伙贼人抓住！”
    王公公壮着胆子给慕容复吹风：“陛下，自从平西王……啊不，自从罪臣慕容璟回京之后，京城就怪事不断，依奴才看，这一切都是罪臣慕容璟带来的妖风！”
    “慕容璟……”慕容复的眼睛如同淬毒的利刃：“这件事一定是慕容璟的暗卫干的！传朕旨意，明日便把罪臣慕容璟及其同党发配出京！”
    有个小太监牵了一头驴过来，小心翼翼道：“陛下，这是全京城唯一一头能代步的牲口了……您看……要不然……”
    慕容复盯着眼前还没有他高的毛驴。
    毛驴鄙视地扫了他一眼。
    ……
    半个时辰后，慕容复身上披着侍卫的衣服，头上蒙着一块破布，骑着毛驴，在手无寸铁的金吾卫护送下，悄悄出了城。
    ……
    牢房外面跑过来一只小老鼠，吱吱叫了一阵，转头又离开。
    空间里的萌萌对洛雪瑶说：“瑶瑶，狗皇帝离京了，临走之前说让咱们明天流放。”
    “牢房住了两天，也该出去晒晒太阳了。”
    入夜后，洛雪瑶再次披上隐身斗篷，去百姓们居住的地方，把他们的马车、骡子和毛驴全都还回去。
    接着，又悄悄潜入皇宫，出来之后便在京城的大街小巷洒下几张纸。
    这是她连夜写的话本子，不光有慕容复和小妈勾结谋朝篡位的事，还有先帝震怒将京城一扫而空、慕容复只能灰头土脸地骑着小毛驴悄悄离京。
    洛雪瑶美丽的双眸死死盯着慕容复离去的方向，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仿佛要将他燃烧成灰烬。
    “慕容复，你不是想折腾我的家人吗？姑奶奶先折腾折腾你！”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狱卒就提着鞭子过来抽打牢房的门。
    “起来起来，你们这群懒鬼！出发了！”
    早上连发霉的饼子都没发，便把这些人全都赶出牢房。
    不光是洛家人，还有其他几间牢房里的犯人，今天都要一起流放。
    再次聚集到地牢门口，大家才看清彼此。
    有洛雪瑶的照顾，洛家人白天有美食，晚上有棉被，除了不能洗脸洗澡，其他的生活并没有受到影响，是以也没有多么憔悴。
    男人们奔向自己的妻子、孩子，彼此嘘寒问暖。
    与其他家庭的哭哭啼啼不同，早有准备的洛家人，此刻倒是有点像要去郊游。
    洛雪瑶在入狱第一天就把刑具全都收进空间，狱卒们根本没机会给洛家人用刑。
    加上当晚京城大乱，六部和皇宫都被搬空，还有那些四皇子党的宅子也都被毁，就更没人去管洛家人要不要用刑的事儿了。
    反正帽子已经扣死，流放板上钉钉。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没有受刑，有些人被打了板子，身后的衣裤还在缓缓渗出血渍，这样的身体也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宁古塔。
    所有人都穿着肮脏破旧的囚服，这些人被发霉的食物折磨了两天，晚上还要受冻，有些人开始发烧，即便没生病的，也早就没了精气神儿。
    大部分人都在哭哭啼啼，他们对三千里外的宁古塔充满恐惧，即便是活着到了宁古塔，在那样天寒地冻的地方，也不知道该如何生存下去。
    这样的氛围让洛雪瑶感到压抑，她收回目光，不再看别处。
    林悦一声惊呼，指着不远处几个衣衫光鲜的人：“你们舅舅一家怎么也被流放了？”

 第11章 两世了，还是那副绿茶样

    洛雪瑶承接了这一世的记忆，但人物脸谱还对不上，顺着林悦指着的方向，却看到了四张熟悉的脸——就是第二世侵占她家产的叔叔一家！
    洛雪瑶的牙咬得咯咯响，难怪狗系统说什么都有，原来第二世的仇人也在！
    虽然他们已经在末世里死过一次，但他们才死，她自己也病死了，洛雪瑶怎么能解恨！
    洛雪瑶恨林家人，是因为他们熟悉的脸。但林家人对洛家这边投过来怨毒的眼神，仿佛两家有世仇一般，这就有点奇怪了。
    林悦含泪喃喃道：“想必你舅舅一家也是受了咱们家的牵连……他们何其无辜啊！”
    林曾愤怒地转过头，不想理会林悦这个姐姐。
    站在他身旁的万氏忍不住走过来，对着林悦的脸狠狠啐了一口。
    “呸！狗官，要不是你勾结西戎，通敌卖国，我们怎么会遭这份儿罪！”
    洛雪瑶在万氏冲过来的第一时间就把结界设好，这一口才没啐到林悦身上，但林悦依然伤心落泪。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们……”
    洛雪瑶不满地把母亲拉到身后：“母亲何必跟他们说对不起？舅舅读了一辈子书，却连个童声都没考上。
    若不是父亲举荐，大理寺卿怎么可能用他做文书！
    一个没品的文书，一个月俸银不过二两，若不是靠母亲接济，他们能过上锦衣玉食这么舒服的日子？
    怎么，当初占便宜的时候没见舅舅一家来感恩，此刻受到牵连，就想反咬一口？
    好事都是你们的，遇到坏事就想撇清关系？哪儿有这么便宜的事！”
    万氏指着洛雪瑶的鼻子大骂：“好你个不知羞耻的小浪蹄子，居然敢顶撞长辈！你这是忤逆！
    你不是哭着喊着要嫁给四皇子吗？如今四皇子登基了，你那么有本事怎么不进宫当娘娘啊？害得我们要受这份儿罪，你们得赔偿！”
    “啪！”
    万氏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盯着洛雪瑶：“你打我？你居然打我？”
    “聒噪的女人，打就打了，难道还要选日子吗？区区一个妾，不过就是个玩意儿罢了，也敢在我面前充长辈？”
    洛雪瑶一边晃着手腕，一边讥讽道。
    “你要赔偿？要清算？好啊，那就先把这些年从我们洛家拿走的银钱物资全都送回来，然后咱们再一笔一笔好好算！”
    “贱人，你敢打我娘！”一个肥头大耳满脸疙瘩的纨绔跑过来，抬手就要打洛雪瑶，被洛青玉一把抓住手腕。
    洛青玉可是武举人，对付林鸿才这样的纨绔，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轻轻反手一推，洛青玉就把林鸿才推回到林曾身边，摔了狗啃屎。
    林曾一直想让林鸿才娶了洛雪瑶，和洛家亲上加亲。这林鸿才也是三番五次跟洛雪瑶凑近乎，还总想咸猪手，洛家这几个哥哥早就想揍他了。
    林曾最心疼这个儿子，见妻子儿子接连吃亏，赶忙把儿子扶起来，正打算亲自过来教训这些晚辈，几个衙差挥着鞭子骂骂咧咧地走过来。
    “干嘛呢干嘛呢？还有没有点儿规矩？一群流放犯，能不能活着走到宁古塔都不知道，还有心思在这儿吵闹？再闹，大爷让你们出不了盛京！”
    说罢一鞭子照着洛家这边抽过来，很明显是想拿官职最大的洛景然杀鸡儆猴。
    洛雪瑶的结界只能从里面攻击外面，外面根本攻击不到里面。
    衙差这一鞭子没打到洛家人身上，反而因为结界的反弹，力道尽数抽在万氏身上。
    “哎呀我的妈呀疼死我了！”
    一鞭子下去，万氏的囚衣都被抽破了，露出里面皮开肉绽的伤口，鞭伤从右肩贯穿到左胸，疼得她嗷地一声倒在地上。
    身穿一袭月白色留仙裙，即便外面套着囚衣，也依然不掩芳华，宛如谪仙一般的林芷烟终于动容了。
    嘴里叫着娘，眼里噙着泪，柔柔弱弱地试图搀扶万氏起来。
    奈何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拉了几次，万氏还躺在地上，甚至因为她的搀扶，还多摔了几下。
    “啧啧！两世了，这货怎么还是这幅绿茶样！”
    洛雪瑶撇撇嘴，别过脸不看他们的闹剧。
    林曾的手里扶着儿子，没工夫搭理万氏，只能对林芷烟怒吼：“没用的丫头，还不快把你姨娘扶起来！”
    林芷烟表面上唯唯诺诺，可是手上却是半分力气都不使。
    她是林曾嫡妻柳氏生的女儿，柳氏孕期林曾就跟万氏勾搭在一起，还把万氏接进门，每天调拨是非，柳氏才会在生产的时候气血逆行，血崩而亡。
    之后万氏又争气生了个儿子，林曾就更不把林芷烟放在眼里了。
    柳氏和林悦是手帕交，若不是林悦一直压着不许林曾抬妾为妻，更不准续弦，只怕林家早就没了林芷烟的地方。
    如今看到万氏在洛家人手上吃亏，林芷烟偷笑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真的心疼她。
    万氏被她扶起来又扔下，扔下再扶起来，摔了几次摔得伤口更疼，忍不住反手抽了她一耳光。
    “小贱人，你到底会不会扶！”
    林芷烟被万氏推了一把，趁机摔在地上，柔弱得如同一颗飘摇的小草。
    这株小草面前伸过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大手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把林芷烟从地上扶起来。
    林芷烟的视线顺着这人玄色的衣角慢慢向上，滑过金线绣制的祥云和玉蛟，最后落在他精雕玉琢的脸上。
    贝齿轻咬着红润的下唇，鼻翼微微颤抖，长长的睫毛如同一排小扇，遮掩着摇摇欲坠的两汪泪。
    “王爷……”
    慕容璟没有理会林芷烟的表演，而是拧眉看向洛景然：“洛大人就是这样对待亲戚的吗？”
    洛景然不卑不亢道：“二皇子慎言，草民已被罢官。”
    慕容璟审度的眼神在洛景然身上打量了一番，轻声冷笑道：“本王还以为，洛大人和本王，此刻总归是站在一起了。毕竟你的女儿已经被指婚给我，咱们也算是姻亲。”
    洛青玉不动声色地把妹妹拉到身后，缓缓开口道：“下旨给舍妹指婚的是新帝，二皇子此言，是表明你对新帝臣服的决心吗？”

 第12章 姑娘，你认错人了

    慕容璟的眼睛里倏地滑过一丝杀气，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洛青玉，别忘了你是本王的副将！”
    洛青玉不卑不亢道：“我是大虞朝的副将！只要是为国锄奸，铲除外患，不管将领是谁，我都会抛头颅洒热血！”
    慕容璟慢慢收起眼睛里的杀气，不怒反笑：“说得好，有朝一日本王东山再起，还需要洛副将这样的良将，助本王清君侧！”
    慕容璟虽然被抄家流放，但他还保存了一部分实力，迟早是要杀回京城的。
    但起义不是小事，他需要人手，需要钱。
    今日这些和他一起流放的官员，将来都是他重返盛京，登上皇位的助力。
    洛青川有经商头脑，他私藏的银钱交给洛青川打理，很快就能用钱生钱。
    还有洛青玉，虽然执拗，却是员猛将。
    洛景然是三朝元老很有威望，洛青山在年轻一辈里也是楷模。
    慕容璟虽然对洛家人不满，但现在还不是清算的时候。
    他打算利用流放的路上跟洛雪瑶“日久生情”。
    慕容复想用弃之如敝履的洛雪瑶来恶心他，他就不介意反过来利用洛雪瑶拉拢洛家。
    正打算对洛家这个废柴女儿抛个媚眼发散一下个人魅力，却见洛雪瑶对着自己热泪盈眶。
    慕容璟心里得意得要起飞。
    洛景然啊洛景然，就算你们一家子都是硬骨头又怎样？有这样一个花痴女儿，何愁拿捏不了你们！
    慕容璟松开林芷烟的胳膊，朝着洛雪瑶一步步走过来，酸不溜丢地开口道：“愁聚眉峰尽日颦，千点啼痕，万点啼痕。雪瑶小姐切莫伤心难过，有本王一路护送，定然不会让你受苦的。”
    洛雪瑶婆娑的泪眼早已模糊了视线。
    棱角分明的脸庞，微黑的皮肤，方正坚毅的下巴，虽然一道刀疤从右额角直穿到左颊，却丝毫没有损伤他的俊朗，反而更添几分英气。
    穿越千年之后，洛雪瑶终于又看到了她日思夜想的那双眼，忍不住喃喃叫出：“裴骁……”
    慕容璟伸到一半的手忽然尴尬顿住，眼底滑过一丝怒火，愤恨的目光刀子一样甩到身后。
    在他身后，一个浑身是伤的侍卫低下头轻声道：“姑娘认错人了，我是王爷的家奴，我叫楚凌岳。”
    ……
    面容阴冷的押运官拿着名册一一点名，被叫到名字的人就要站到另一边去。
    “怎么回事？怎么少了六个？磨蹭什么呢还不出来？是不是欠抽？流放犯一天要走五十里路，再不快点儿就赶不上驿站了！万一流放的路上出什么岔子，谁来负责！”
    狱卒小声回答说：“这几个人撞墙，死了。”
    “死了……那就划掉吧！”
    押运官一点都不奇怪。
    宁古塔那种鬼地方，一百个流放犯，能有一个活着走到就不错了，大多都会死在半路上。
    就算是幸存的那一个，也熬不过宁古塔的一个冬天。
    “行了，对上人数，那就走吧！”
    “等等，大人……”狱卒犹豫着开口，指了指身后两个披头散发的妇人说：“这儿还有两个。”
    押运官不乐意了：“我说这名单上的人少了就少了，你怎么还多出来两个？流放这等大事，也是你说加塞就能加进来的吗？”
    狱卒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慕容璟这边，凑过来在押运官耳朵边上嘀咕了几句。
    押运官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咬了咬牙。
    “此次流放宁古塔，出发之前死了四个，剩下的人，都给我麻利点儿，赶紧赶路！”
    负责押运的衙差们似乎都很暴虐，动辄推推搡搡，一个不高兴还要抽鞭子。
    被打的人若是不赶紧爬起来赶路，还会接二连三地继续挨鞭子。流放的路上缺食少药，只怕坚持不了多久，就得死在半路上。
    洛雪瑶在洛家每个人身上都加了保护结界，让鞭子抽不到家人。
    慕容璟的气势在那里，衙差们也不敢对他抽鞭子。
    林家人就没那么好运了，才走出吏部大门，每个人身上就都带了伤。
    林芷烟从刚才就一直跟在慕容璟身后，这才堪堪躲过鞭子。
    队伍的最后面是那两个披头散发的妇人，她们的头发遮挡住面容，身上只穿了里衣和囚服，看不出身份。
    两个人像是没有感知的木头一样，缓缓跟在队伍后面。
    奇怪的是，这些衙差却并没有对她们动手。
    就仿佛这个队伍里，当真只多了两根木头一样。
    ……
    大牢门口守着一群人，都是来给流放犯送行的亲友。
    他们或老或少，或男或女，皆是前来给那些即将被流放的犯人送行的亲友。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悲伤与不舍，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忧虑和无奈。
    见犯人们出来，原本安静等待的人群瞬间骚动起来。他们像是发了疯一般，不顾一切地向前涌去，嘴里不停地哭喊着亲人的名字，声音凄惨而又绝望。
    有的人甚至想要冲破衙差们组成的防线，直接扑到犯人身边，但都被手持长枪的衙差无情地挡住了去路。
    人群中的呼喊声、哭泣声响成一片，与衙差们严厉的喝止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令人心碎的画面。
    洛雪瑶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香桃和翠柳，这两个傻丫头居然来给她送行，也不知是天不亮就从京郊出发，还是昨夜便宿在京城里。
    还有忠叔等人，都混在人群中，对洛家人拼命招手哭喊。
    他们冲不过来，就只能把带来的包袱扔过来。
    其他人也都跟着往这边扔，囚犯们也不管哪个包袱是谁家的，接到哪个算哪个。
    虽说大多数包袱都被衙差们挑飞，根本落不到他们手上，但洛雪瑶有空间，她利用空间的异能，精准地把忠仆们送来的每一个包袱都接住交给爹娘和哥嫂。
    洛雪瑶的空间并没有告知忠仆们，所以大家送来的东西都很实用，有长长的棉袍，冬天能穿，流放的路上还能当被子盖。
    还有包子馒头煮鸡蛋，以及一些碎银子，还有两张一百两的银票。
    洛雪瑶哭笑不得。
    这两个傻丫头，是把她留给她们的嫁妆本又还回来了？
    算了，再扔回去她们还得哭。
    洛雪瑶只能利用空间，再悄悄把银票给她们塞回去。
    又从怀里掏出一团纸，精准地扔进忠叔怀里，扯着嗓子喊：“忠叔，一切就拜托你啦！”

 第13章 那个天书，你晓得吧?

    洛雪瑶利用空间，精准地把纸团扔进忠叔的怀里。
    忠叔的反应也很迅速，不等衙差反应过来，他便把纸团塞进怀里，又给衙差塞了一小块碎银子，衙差便假装没看到。
    交给忠叔的是一个信封，里面装着一封信，一张一万两的银票，还有盖房子的图纸。
    这是上一世洛雪瑶家盖大房的时候，她跟当地的工匠们商量着共同画的图纸。图纸上有地龙，还有火墙，正适合宁古塔那边的生活。
    而且手绘图的是古代的工匠，即便到了大虞朝，相信工匠们也都能看得懂。
    信是洛景然写的，交代忠叔带着家人和银票先去宁古塔，帮他们打前阵。
    洛雪瑶还悄悄打了一个追踪芯片在忠叔手上，等忠叔到了宁古塔，她打算骑着萌萌赶在洛家人之前过去一趟，把从皇宫里顺出来的建筑材料交给忠叔。
    有银子就能雇工匠，宁古塔的流放犯不少，只要有银子就能雇到人。再加上材料充足，房子很快就能盖起来。
    这样，等洛家人到达宁古塔，就可以住现成的房子了。
    虽然在这群古人的眼里，宁古塔是苦寒之地，但第一世的洛雪瑶就是个东北妞儿，她最不怕的就是冰天雪地。
    对于她来说，去宁古塔就等于回老家了。
    洛雪瑶甚至有点迫不及待，想看看千年之前的老家到底长什么样，是不是也能棒打狍子瓢舀鱼。
    她甚至还打算开个养殖场，养些个小貂卖皮草赚钱。再搞个大棚，种些野山参，这日子不就慢慢过起来了嘛！
    ……
    送行的人只跟着走了一小段路，就被衙差们拦住。
    洛雪瑶凑到二哥身边耳语：“二哥，好像没见到给二皇子送行的人？”
    洛青玉低声说：“明面上的二皇子一派都被绞杀了，剩下的估计还有暗卫和私兵，不过那些都不能在京城露面。”
    洛雪瑶的心里依然惦记着裴骁，又问：“那个……那个楚凌岳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能跟在二皇子身边？”
    洛青玉嘲讽一笑，伸手揉了揉妹妹的脑袋：“傻丫头，人家是皇子啊，就算是犯了罪的皇子，也是跟咱们不一样的，想要买通衙差带个小厮在身边，算什么难事！”
    说完，洛青玉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伤痕累累还在流血的楚凌岳。
    “楚凌岳是二皇子的家奴，只怕是二皇子带在身边的替罪羊。你看他那一身伤，应该都是替二皇子挨的。”
    “对了小妹，”洛青山也凑过来小声问：“方才听你叫‘裴骁’？你怎么会认识裴大将军的儿子？”
    原书里可没什么裴大将军，洛雪瑶下意识脱口而出：“谁是裴大将军？”
    洛青川依然是吊儿郎当的样子，嬉笑道：“小妹不知道裴大将军，倒是知道少年将军裴骁？”
    洛青山瞪了弟弟一眼，柔声给妹妹解释说：“裴大将军是大虞第一猛将，裴家世代习武，他们用四十年的时间平定了南疆、东夷、西戎和北狄，不过裴家的男儿也都战死沙场。
    而裴家军中，最为英勇的便是少将军裴骁，他十三岁时带了三百骑兵出征西戎，斩获敌人三千余人，功冠全军，被封为冠军侯。
    此后，裴骁又多次出征西戎，打得西戎落花流水，对大虞主动称臣，年年纳贡。
    在那段烽火连天的岁月里，到处都流传着关于裴家军英勇作战的传奇故事。
    甚至曾有人赞叹道：‘大虞内有洛丞相智谋无双，外有裴将军勇冠三军’。
    正是因为有了裴家和洛家一文一武的辅佐，大虞朝才能如此强大，百姓们才能过上安逸的生活，休养生息。”
    洛青山的眼睛里闪着光，仿佛又看到了那段辉煌的历史。
    “可惜……十年前，裴大将军被先帝以莫须有的罪名下狱，裴家抄家，家中男子全部问斩，女子流放……那时候裴骁也不过才十五岁……”
    这下场可要比洛家这批抄家流放的惨多了。
    十年前，原身才六岁，的确不该认识冠军侯裴骁。
    洛雪瑶的眼神闪了闪，问洛青玉：“是因为大虞没了裴将军，所以这几年西戎才又开始蠢蠢欲动吗？”
    洛青玉叹息道：“本来裴将军跟周边四国都签订了五十年不战协议，可是西戎这几年也不知道被谁撺掇，总是在边境挑起战火。”
    洛雪瑶敏感地抓住了二哥的用词，低声问：“二哥，连你都觉得，西戎是受人撺掇才来进犯？”
    洛青玉才要解释，衙差一鞭子挥过来：“闭嘴！这是流放，还当你们是京城的少爷小姐，在这儿逛园子呢？都给我走快点儿！天黑之前要是到不了驿站，大爷我抽死你们这群懒骨头！”
    洛家的人身上都有结界，不会受伤，但也都很聪明，没有仗着结界就跟衙差对着干。
    毕竟流放犯不止他们一家，若是被人发现他们是打不坏的金刚之身，搞不好还要惹来什么麻烦。
    流放队伍，最前面是押运官的马车，后面的犯人都是按照家族走在一起。
    洛家走在队伍的中间，再往后隔了一个家族才是慕容璟，身边跟着默不吭声的林芷烟和遍体鳞伤的楚凌岳。
    林曾带着妻子儿子跟在慕容璟身后，眼珠子在慕容璟和林芷烟身上滴流乱转，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走在大街上，路过的百姓们对这些流放犯指指点点，尤其是对洛家。
    “哎，那不是洛丞相嘛！洛丞相居然也被抄家流放了？”
    “你才知道啊？前天晚上丞相府抄家，那王公公敲锣打鼓的，我还去看了呢！”
    “洛家世代簪缨，好东西肯定不少吧？”
    “啥呀！人家洛丞相两袖清风，家里就跟咱寻常百姓一样，就连他和夫人的衣裳也只有那么两三件！这可是真正的清官啊！”
    “清官为啥会被抄家啊？”
    “功高震主呗！那个天书你没看啊？”
    “啥玩意儿？”
    “天书啊！今早盛京内外有好多雪白的纸片，那纸张跟咱们日常所见的宣纸和草纸都不一样，又白又细滑！上面的字迹细密工整，写了好多皇家秘辛！”

 第14章 落魄的皇子就不是皇子了吗?

    “啥？天书？妈耶我今早起来晚了，没捡到啊！你捡到了？上面写的啥？快给我讲讲！”
    “我是捡到了，可我不识字啊！不过我听我们巷子那个秀才说，天书上写着新帝的帝位来路不正，所以才会导致皇宫倒塌。还有新帝和先帝的丽妃居然……啧啧啧！
    他还说皇宫里着的不是天火，是先帝的怒火！”
    旁边的吃瓜群众们听得津津有味：“你展开来说说，我带瓜子儿了！”
    ……
    洛雪瑶微微一笑，低下头深藏功与名。
    所谓天书，其实就是昨晚她在空间里用电脑打出来的一篇小妈文学，转换成繁体字之后，用打印机打印了几百份，趁着天没亮散发到盛京的大街小巷。
    其实她只是陈述事实，但几件事实叠加在一起，就会有人多想个因果报应。
    洛雪瑶只负责埋下一颗种子，至于这种子将来发出什么芽，她也拭目以待。
    新帝既然不做人，那她当然要帮新帝一把，将这把火烧得旺旺的，让他骑虎难下才是。
    ……
    京城中盛传着慕容复和丽太妃的颜色绯闻，而绯闻的女主已经被囚禁起来，男主则在骑了一天的毛驴之后，对着空荡荡的万寿园仰天怒吼：“慕容璟，连草根都偷，你也太没品了吧！”
    ……
    萌萌通过它的消息网，得知慕容复的惨状之后，立即绘声绘色地讲给洛雪瑶听。
    可怜洛雪瑶心里都要笑翻了，表面上还得装作无动于衷。
    何止一个万寿园，昨夜她骑着萌萌，把所有的皇家园林和皇庄都扫荡了一遍，就像搬空皇宫那样，把这些院子全都搬空，连一根草都不剩。
    慕容复继承的皇位，不过就是个空荡荡的国库，还有空荡荡的几处荒地。
    ……
    今天是流放的第一天，也是路最好走的一天。
    流放犯一天要走五十里，他们今日的目的地就是京畿郊区的官驿。
    路虽好走，可是流放犯们前几天吃的都是发霉的食物，今天早晨又饿着肚子出门，还没走出五里地，就有人走不动了。
    洛家的男人们把洛雪瑶和三个孩子护在中间，洛雪瑶从包袱里拿出肉包子和夏岚准备的茶叶蛋给大家分了，又从空间里掏出一个水囊，大家分着喝点儿。
    就算有结界能够避免受伤，日行五十里也是很痛苦的事情。
    洛雪瑶这几天给洛家人喝的都是灵泉水，提高他们的身体机能，否则也早就扛不住了。
    其他的流放犯刚才也有接到包袱的，但他们的包袱里要么没有吃食，要么就是有吃食却不舍得第一天就吃掉，现在都还忍着。
    只有洛家人，当真像出来踏青一般，一边走一边吃，偶尔还低声交谈几句。
    慕容璟静静地看着洛家人，眼睛里逐渐盛满怒火。
    他原以为这些人有了吃食会先拿来孝敬他，却没想到洛家这些人连头都不回，就只顾着自己吃喝！
    亏他洛家还鼓吹自己世代簪缨，难道落魄的皇子就不是皇子了吗？君臣之道全都喂进狗肚子了！
    慕容璟的肚子传出来一声不太明显的肠鸣。
    旁人或许听不到，但林芷烟听到了。
    她知道慕容璟饿了，其实她也饿了。
    平日里林悦最疼她，还一直想让她嫁给洛青川亲上加亲。
    方才见洛家人在吃东西，她还等着林悦会主动回头叫她，却没想到这一家子狼心狗肺的东西，居然对她们理都不理！
    林芷烟的目光在慕容璟身上扫了一圈，又悄悄打量身后的林曾三口人，轻咬下唇，忽然疑惑地指着地面说：“奇怪，哪里来的鸡蛋皮？”
    万氏胸口的伤还在流血，疼得头晕眼花，林曾又不肯扶着她，她只能靠在林鸿才的胳膊上慢慢往前挪。
    此刻听说有鸡蛋皮，万氏立马睁开眼睛：“是有人在吃东西吗？我就说我方才闻着有肉味儿，是放饭了吗？”
    林芷烟见慕容璟还是不说话，便故意伸着脖子东张西望，嘴里喃喃着：“不是放饭了……好像是姑母一家在吃东西……应该是忠叔方才扔过来的包袱里有吃的吧？”
    万氏听说前面洛家有吃的，立即伸手去拉林曾的胳膊：“老爷你看，你姐姐真是没良心！她自己在前面吃香喝辣，却让你这个林家的独苗饿肚子！她就不怕死后没脸见爹娘吗？”
    林曾也很生气：“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姐姐现在哪里还记得自己是林家人，她的心里只有那个没用的狗官洛景然！”
    林芷烟看他们一直说不到点子上，心里不免着急，再磨蹭一会儿，东西都让他们吃光了，那还费个什么劲儿！
    “其实要我说，姑母老老少少的一家子也不容易，不给咱们也是人之常情。可是王爷还饿着肚子呢，君臣之道是为天，怎么能让王爷饿肚子，他们自己胡吃海塞……姑父糊涂啊！”
    慕容璟在深宫中长大，林芷烟这点小心思在他眼里就是小儿科。
    想拿他当枪使？
    慕容璟勾了勾唇角，对林芷烟邪魅一笑：“还是你有心。”
    林芷烟赶紧还慕容璟一个自己偷偷练习过很多遍的，自认为最美的笑容。
    慕容璟伸出手指勾起她的下巴，嘴唇凑到离她的嘴唇不到两寸远的地方。
    这个距离可以清晰的听到彼此的心跳，两人的呼吸都交缠在一起。
    林芷烟的脸红了，身体也因为激动而不断颤抖，但她依然握着拳头让自己保持冷静，展现给慕容璟的眼神含情又拉丝。
    “既然你如此有心，那就由你去给本王找点吃的吧。”
    “什么？我？可是……”
    林芷烟愣住了，她想要的不是这个剧本啊！
    难道不是应该慕容璟出面，去跟洛家要了吃食，再跟她分享吗？
    但现在为了讨好二皇子，林芷烟也只得自己提着裙角走到洛家的队伍后面，轻轻扯了一下林悦的衣衫，小声叫道：“姑母……”
    顾芳上前一步，打掉林芷烟的手，不满道：“你们林家的队伍在后面，你来我们家这边干嘛？”
    林芷烟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洁白的小贝齿轻咬下唇，几缕发丝随风飘摇在脸颊，两只小手无助地抓着衣襟，看上去弱不禁风，像是被洛家人欺负了一样。

 第15章 你是来要饭的吗?

    “收回你这副白莲花的模样，我不吃这套！”
    顾芳平日里最烦林芷烟动不动就拿腔拿调的样子，但婆母喜欢她，顾芳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刚才万氏过来辱骂婆母，林芷烟居然站在一旁看热闹，这个顾芳就不能忍了。
    “现在看到你姑母了？方才你姨娘过来撒泼的时候，你不是看戏看得挺开心的嘛！”
    林芷烟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委屈得要哭出来了，可是眼泪却倔强地在眼眶里打转，只是又柔弱地叫了一声：“姑母……”
    林悦见状，心里泛起一阵不忍。
    毕竟是好朋友的女儿，又是自己的亲侄女，从小就养在身边长大的孩子。
    在林悦心里，林芷烟和洛雪瑶一样，都是她的女儿。
    女儿和儿媳不和，她这个做母亲的只能从中调停做和事佬。
    林悦伸出手温柔地拉着顾芳，柔声道：“好了好了，芳芳，你去看看孩子们，也帮帮岚儿。”
    婆母开口，顾芳只能闭嘴，但就是不肯走，一眼一眼地剜林芷烟，像是要用目光在她身上剜掉一块肉似的。
    洛雪瑶勾了勾唇角，轻轻拍了拍顾芳的手背表示安慰。
    “二宝的头发有点痒，大嫂，你帮她弄弄。”
    昨天洛雪瑶给二宝剪短了头发，不过手艺不太行，二宝一路都觉得不舒服。
    顾芳听说二宝不舒服，这才又剜了林芷烟一眼，赶紧去看孩子。
    洛雪瑶微笑着挽住林悦的胳膊，柔声道：“我要靠着娘。”
    林悦抬手轻轻拍着女儿的手背，温和地笑道：“多大的人了，还跟娘撒娇。”
    洛雪瑶的头枕在林悦的肩膀上，像只猫儿一样蹭来蹭去：“在娘身边，瑶瑶永远是小女孩！娘，前面还有很远的路呢，瑶瑶就这么抱着娘走！”
    “好好好，娘扶着瑶瑶往前走。”
    林芷烟微微垂下眼眸，掩饰住对洛雪瑶浓浓的厌恶和深深的憎恨，慢慢跟在她们身后。
    她讨厌洛雪瑶，讨厌到觉得她每一根头发丝都散发着恶臭。
    在没有洛雪瑶之前，她林芷烟就是丞相府唯一的小姐，是被众人捧在手心里的对象。
    可是自从有了洛雪瑶，一切就不一样了。
    虽然吃穿用度都跟洛雪瑶一样，但下人们对她的称呼从“小姐”变成了“表小姐”，姑母和表哥们的爱也逐渐转移到这个死丫头身上。
    凭什么！
    难道就因为洛雪瑶是从林悦肚子里爬出来的，就能抢走原本属于她的生活？
    调整了一下情绪，再抬起头，她又是那个娇弱可怜的没娘的孩子。
    “姑母，我饿了……我们早晨出发的时候没吃饭……我……我昨天省下的馒头，今早也被姨娘抢去给了鸿才……”
    往日里只要林芷烟这么一说，林悦一定会心疼她被欺负，然后给她买衣裳买首饰加倍补偿。
    可是今天，还没等林悦开口，洛雪瑶就抢过话题。
    洛雪瑶弯着眼睛笑道：“表姐在吏部大牢的日子过得还蛮滋润的嘛，居然还有馒头吃，还能省下一个！
    哪儿像我们啊，在牢里这几天，吃的都是发霉的饼子，喝的也只有馊掉的米汤。
    看你们连外衣都没脱，果然还是舅舅有本事！”
    林悦本来心里还难过，自己连累了弟弟。但听洛雪瑶这么一说，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林家的境遇比洛家好太多了。
    他们甚至不像被抄过家的样子，身上更是没有半点污渍。
    而这一路上，林曾甚至不曾来问问她这个姐姐，抄家之后的日子是怎么过的，这几天在大牢里可受了什么委屈。
    就算林家是受了洛家的牵连，可林家平日的风光，又何尝不是沾了洛家的光！
    林悦眼睛里的热度退了一半，柔声道：“很快就到午时了，衙差们也要休息的，到时候就会放饭了。”
    林芷烟没想到林悦会这样说，她有一瞬间的诧异，但很快调整过来，双手扯着衣襟小声道：“只怕一会儿放饭，父亲还是会偏心，把我那份儿给弟弟……”
    洛雪瑶像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一般，歪着头看着林芷烟，给她出主意：“你不是一路都跟二皇子在一起的吗？
    舅舅如果抢你的吃食，你就说这是要孝敬二皇子的，不就得了！舅舅就算再大胆，也不敢跟二皇子抢东西的。”
    林芷烟心中一喜，这个蠢货居然自己把话题绕到二皇子身上，那就好办了。
    她抬起朦胧的泪眼，看了一眼洛家的男人们，稍微提高了一点声调：“二皇子早晨也没吃东西，如今也饿了……”
    洛雪瑶咯咯笑出声：“表姐可真是忠君啊，原来绕来绕去是帮二皇子要饭的？”
    林芷烟赶紧道：“皇子怎么会要饭……”
    “是啊，皇子不会要饭，皇子有老天爷赏饭。”
    洛雪瑶指了指正往这边来的官差，善意提醒道：“表姐，你如果还在这边闲聊，只怕要挨鞭子咯！”
    林悦不懂两个小女儿为什么每次见面都要吵，但看到林芷烟这副可怜样，终究是于心不忍，便问洛雪瑶：“咱们……应该还有吃的吧？”
    林悦的眼神里带了几分祈求，藏了那么多吃食放在神女空间里，就拿一点出来接济林芷烟也没问题吧？
    洛雪瑶两手一摊，指了指旁边的大宝：“忠叔给的包袱里就这一点吃的，最后一个肉包子在大宝手里。”
    林芷烟立即走到大宝身边，用狼外婆哄小红帽的口吻说：“大宝，你手里的肉包子，送给姑姑好不好？”
    大宝爽快点头：“好啊！”
    林芷烟心中一喜，才要伸手去接，大宝转头就把油纸包着的肉包子递给洛雪瑶：“姑姑，吃！”
    洛雪瑶伸手揉揉大宝的头，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大宝真乖，不过这包子还是大宝自己吃吧，姑姑是大人了，大人是不会跟小孩子抢东西吃的。”
    林芷烟的脸再次像霓虹灯一样变幻着脸色。
    她又不蠢，怎么会听不出洛雪瑶话里的嘲讽之意！
    这大宝也是个坏东西，难道他心里就只有一个姑姑吗？
    都是那个顾芳不好，上梁不正下梁歪，恶毒的女人教出来的孩子也是天生坏种！
    林悦没想到林芷烟居然会伸手跟小孩子抢吃食，脸色也冷下来，眼睛里有浓浓的失望。
    洛雪瑶不依不饶道：“要饭要到小孩子头上，林芷烟，你可真不要脸！”

 第16章 裴骁，等我!

    林芷烟心里也怒了，她也是洛家的小姐，凭什么她过来要点吃的就成了讨饭！
    “我自然不是……”
    “不是，那就请你回到林家的队伍里，不要再过来骚扰我们。还有，我提醒你一句，你受洛家恩惠二十年，如今正是你该报答洛家的时候。
    且不说这些年你从洛家拿了多少好处，至少对我母亲，你应该做到最起码的孝道。
    你身上穿的，头上戴的，都是值钱的物件儿。随便拿一样出来，去衙差那里都能换到吃食，何必非要来我家，从老人孩子的嘴里抢饭吃！”
    洛雪瑶说话的声音不小，洛家前后的队伍全都听得到。
    那些人对林芷烟投过异样的目光，让林芷烟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一般的屈辱，心中对洛雪瑶的憎恶也达到极致。
    这恶毒的女人是想让她大庭广众之下脱簪，坏了她的名节！
    她捂着嘴无声哭泣，却仍然跟在林悦身边，不肯回去。
    林悦张了半天的嘴，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她不是偏心，只是觉得这件事，女儿并没有做错。
    其他流放犯在进牢房之前就被狱卒剥削干净，但林家没有。
    他们的衣裳都是锦缎的，随便一件都值几十两银子。
    还有林芷烟和万氏头上的发簪，这些都能换钱换吃的。
    若是没有神女空间庇佑，洛家这一路只怕都要挨饿受冻，但林家却不然。
    林悦虽然是个伏弟魔，但她也不是一点脑子都没有。
    她没有再看林芷烟，只留下一句话：“芷烟，姑母没银子了，你若饿了，便自己想办法吧。”
    ……
    洛雪瑶把林悦交给夏岚，自己走到队伍后面，目不转睛地看着慕容璟。
    慕容璟也看着眼前的姑娘。
    方才的一幕，他全都看在眼里。
    他现在对这个洛雪瑶似乎也有了点兴趣。这姑娘有个性，有想法，长得也不错，如果懂事的话，他不介意将来在后宫给她一席之地。
    洛雪瑶从包袱里摸出一只肉包子，像逗狗一样对慕容璟晃了晃：“饿了吗？是不是想吃东西？”
    慕容璟的脸色渐渐阴暗下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洛雪瑶笑得纯真无公害：“没什么，只是想和你谈个生意。”
    慕容璟的声音里已经染上了怒火，浑身的威压猛地发散出来，妄图用多年养成的王者之气威慑洛雪瑶。
    可惜啊，洛雪瑶不吃这套。
    “慕容璟，少拿你这套做派威胁我！你现在是庶民，我们是平等的。”
    慕容璟还是头一次被一个小女子叫了全名，他的声音更加冰冷，之前对洛雪瑶产生的一丝好感荡然无存。
    “慕容复是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他的旨意算不得数！本王仍然是先帝最器重的儿子，战功累累，是大虞的希望！”
    洛雪瑶扬了扬眉毛，用毫不在意的语气问：“那么，大虞的希望，你到底要不要吃东西？”
    慕容璟倔强地把脸别过一旁，但肚子去不争气地咕噜噜叫起来。
    肉包子的香味儿透过油纸飘散开来，像一只小手不断勾引他吸一口，再吸一口。
    偏偏洛雪瑶这个臭女人还在一旁不停叨咕：“福婶是我们府上最会做面食的厨娘了，她包的包子，外皮松软，肉馅鲜美，一口下去，鲜香四溢，肉汁在嘴里四溅，让人回味无穷……嗯，闻一下都知道福婶的手艺有多好！”
    “咕噜噜……”
    慕容璟终于转过来，问洛雪瑶：“你到底想怎样？”
    洛雪瑶依然是那副纯真的笑容，但这笑容看在慕容璟眼里，怎么都想动手抽她两巴掌。
    “慕容璟，这天下没有白吃的肉包子，想吃包子，就得等价交换。”
    慕容璟轻蔑一笑：“洛雪瑶，你在跟本王谈条件？你可别忘了，你我之间有婚约，你就不怕将来本王回京，对你不利？”
    洛雪瑶歪着头问：“赐婚的旨意是新帝下的，你不是说他是乱臣贼子，圣旨不能做数吗？你若认了那赐婚的圣旨，那你就是乱臣贼子。
    你若觉得新帝的帝位来路不正，那你我的婚约就根本做不得数！慕容璟，你说，你我的婚约，到底作不作数呢？”
    慕容璟恨得牙痒，额头上的青筋暴跳，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那自然是做不得数的，本王本来也看不上你这样的女子。”
    “那可真是太巧了，我也看不上你！”
    洛雪瑶又晃了晃手里的肉包子：“我给过你机会了，不换就算了！”
    说罢，剥开油纸，狠狠地咬了一口，果然汁水四溢香味更浓了。
    偏偏洛雪瑶还要揉着肚子说：“哎呀，吃太撑了，算了，这个还是留到中午吃吧。”
    说完，便转身回到洛家的队伍里。
    看到还赖在这里的林芷烟，诧异地问：“你怎么还赖在我家？”
    林芷烟看到洛雪瑶方才吃包子的一幕，此刻更加委屈，对林悦说：“原来表妹还有包子……”
    顾芳实在听不下去了，走过来推了林芷烟一把：“我们家有没有包子，跟你有什么关系？
    都说了让你拿首饰去找衙差换吃食，反正这些首饰都是我们洛家出钱买给你的，你有什么舍不得？”
    林芷烟见林悦始终不开口，便知道自己是白跑一趟，心里把洛家所有人都骂了一遍，却只能铩羽而归。
    待林芷烟走远了，林悦才小声问洛雪瑶：“瑶瑶，你怎么……怎么不给你表姐拿点吃的？”
    “为什么要给她？给她吃食，让她拿着咱们家的吃喝去孝敬慕容璟，咱们有什么好处？”
    许久不开口的洛景然沉声道：“这吃食到了二皇子手里，他记住的也只有林家的好，关我们洛家什么事？
    方才我们吃饭都没管二皇子，若是芷烟来要，我们便给，反而让二皇子更加记恨。”
    洛雪瑶收起笑容，凝重道：“娘，若是想女儿活着，想咱们安全到达目的地，女儿身上的秘密就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四皇子不是好人，这二皇子也不是什么善茬，不要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
    洛青玉张了张嘴，到嘴边儿的话依然没有说出口，只是回头看了一眼走在慕容璟身后，伤痕累累的楚凌岳。
    楚凌岳的伤还在流血，也不知道他能坚持多远。
    洛雪瑶的心也牵挂在楚凌岳身上，方才走过去，也是为了看看他的伤。
    她的心疼得滴血。
    裴骁，再坚持一下，我会救你！

 第17章 锅子，咱们有啊!

    一直走到京郊二十里的一片荒地，衙差才发话休息放饭。
    “开饭了开饭了，不爱吃的可以花钱买啊，大馒头五百文一个，肉包子一两银子一个！鸡腿五两银子一只，红烧肉十两银子一碗！”
    每个人发一块手心大的野菜干饼子，没有水。
    饼子虽然没有霉点，但这野菜粗粮饼子干硬难啃，吃一口下去，嗓子像是被刀片剌过一般的疼。
    便是这样的吃食，还要记一百文钱一餐，到了流放地要做工还钱。
    洛家人早上已经吃了一顿饱饭，这会儿并不饿。
    洛雪瑶看到衙差们在生火烧水热饭，心思一动，从空间里拿出几片奇形怪状的叶子递给洛青玉：“二哥，你一会儿假装帮衙差们拾柴添火，把这个丢进火堆。”
    洛青玉问都没问这是什么，立马照着妹妹的吩咐去办，不一会儿就回来了，还冲洛雪瑶点了点头。
    顾芳捏着野菜饼子说：“这玩意儿太硬了，不过也不是不能吃。想当年我跟我爹去打仗，军需跟不上的时候，草根都要吃。
    等晚上到了官驿，咱们生点火，这个饼子用水煮一下，熬成野菜粥就能吃了。”
    旁边一家的老人叹了口气：“大娘子想得周全，可是咱们没有锅子，煮粥也是个难事。
    衙差那边倒是有锅，可也不能免费用，咱们这一路上，吃的，喝的，都是要算银子的。”
    洛雪瑶变戏法似的从包袱里拿出一只小铁锅，冲着顾芳晃了晃：“忠叔给咱们送了锅子，大嫂，晚上咱们可以煮粥了！”
    “那太好了！”
    顾芳盯着这口陌生的锅，这东西明显不是忠叔送来的，忠叔那个小包袱也不可能装下这么多东西。
    但神女空间的事情不能让旁人知道，她们只能帮妹妹打掩护。
    洛家十一口人，一共发了十一张饼子。
    洛雪瑶把饼子都塞进包袱背在身后，又从包袱里掏出几只剥好的鸡蛋。
    鸡蛋都是萌萌剥的，自从上路之后，洛雪瑶就把萌萌塞回空间。
    萌萌剥蛋皮剥得爪毛都掉了：“你二嫂怎么煮了这么多鸡蛋！瑶瑶你以后还是吃生鸡蛋吧，咱家的鸡今天又下了十几个蛋，还有鸭蛋和鹅蛋……”
    “鸭蛋和鹅蛋帮我腌成咸蛋，刚好就着野菜粥喝，谢谢！”
    萌萌用左前抓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让你多嘴！又来活儿了吧！”
    洛雪瑶把鸡蛋分给大家。
    早餐她就是太大意了，让林芷烟看到鸡蛋皮，才搞出这么多事。
    不过以后不会了。
    她又从包袱里掏出一只水囊，递给孩子们，小声说：“慢慢喝，是热牛乳。”
    接着又掏出两只水囊，分别递给洛家的男人和女人们，里面装的都是热牛乳。
    “喝吧，管够。”
    洛家人知道洛雪瑶买了奶牛，但是不知道她的神女空间居然还能自动加热牛奶！
    （忙得团团转的萌萌：当然不是自动加热，挤牛奶，煮牛奶，还得剥鸡蛋壳，这些家务活儿都是萌萌干的！）
    为了保持体力，大家都没客气，水囊喝光了就递给洛雪瑶，转一圈回来里面又装满热牛乳。
    方才开口的老人羡慕道：“你家的家仆想得真周到。”
    老者是曾经的国子监祭酒宋书葆，也是中立派，没想到一个文人，这次居然也被牵扯进来，还惨遭流放。
    宋书葆跟洛景然也算有些交情，又曾经教导过洛家的三个儿子。洛景然抬头用眼神向女儿请示。
    洛雪瑶收到信号，从包袱里又掏出一只水囊，里面装的也只是普通的水。
    “宋先生，我家的水囊多，这只送给您。”
    宋书葆欣喜若狂，如获至宝，双手颤巍巍地接过水囊，对洛家连连称谢。
    有了水，这野菜饼子就没那么难以下咽了。
    而且后面的路上也不必再忍饥耐渴，流放生活的质量，会因为这一只水囊而大幅提高。
    慕容璟坐在离洛家两丈远的地方，眼神晦暗不明地盯着洛家人手里的鸡蛋，还有那几只似乎怎么都喝不完的水囊。
    衙差给的野菜饼子他自然不会吃，但慕容璟身上也的确没有什么银子。
    他的手上倒是有一只玉扳指，但那扳指价值连城，怎么能便宜了那几个衙差！
    怀里还有一块玉佩，但那玉佩是……
    慕容璟的眼神闪了闪，又看向不远处大吃大喝的林家人。
    林曾压根就没接粗粮饼子，直接花银子买了四个肉包子和两个馒头。
    不过衙差的肉包子跟洛家刚才吃的肉包子没法比，洛家的包子是纯肉馅儿，衙差卖的肉包子，只是菜馅儿里掺了几星星肉。
    馒头也不是白面的，看上去只有三成白面，混合着七成粗面，吃起来也只比那野菜饼子强了一点点。
    林曾和林鸿才一人两个肉包子，给万氏和林芷烟的是馒头。
    万氏也想吃包子，她可怜巴巴地拉着林曾的衣角：“老爷，给妾身一个肉包子吧！这馒头没菜，妾身咽不下。”
    林曾转过身只顾着自己闷头吃，嘴里含混不清道：“咽不下就别吃，下顿不给你买馒头了！”
    万氏心里暗骂林曾狼心狗肺，但她受了伤，后面还指望林曾，只得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儿子。
    林鸿才倒是没那么吝啬，递过来一个咬了一半的包子。
    “娘，我饭量大，你知道的，这包子给了你，我就吃不饱了。要不你把馒头给我，咱俩换吧！”
    万氏欣喜道：“好，娘的好大儿，娘跟你换！”
    林鸿才接过馒头，三口并两口就吞下去。
    万氏拿着包子还不忘回头朝着林芷烟得意一笑，炫耀似的咬一口……
    咦？
    怎么没馅儿？
    万氏低头仔细看，才发现手里的包子只剩下个空皮，里面的馅儿早就被林鸿才吃干净了。
    “臭小子，你用空包子皮换老娘的馒头，你找打！”
    林鸿才嘿嘿一笑：“娘，你只说要吃包子，也没说非得吃包子馅儿啊！那馅儿反正也是儿子吃了，又没便宜别人，娘你就息怒吧！”
    万氏抬手要打儿子，却不舍得下手，这一巴掌最终落在林芷烟身上。
    “臭丫头，你笑什么！不愿意吃就把馒头给我！你给我！”
    万氏连掐带拧地从林芷烟手里抢过才咬了一口的馒头，又一脚把林芷烟踹开。
    林芷烟受了欺负，抹着眼泪看看周围，最后选择回到慕容璟身后，可怜兮兮地叫了一声：“王爷。”
    “妾身本来想把馒头拿来孝敬王爷的，可惜被继母抢走了……”

 第18章 母妃，你怎么会流放?

    慕容璟别过脸，没有提醒林芷烟，那馒头你自己已经啃了两口。
    也没有把手里的野菜饼子分给林芷烟的意思。
    他就静静地看着对面的洛家，想要看看那洛雪瑶的包袱里还能拿出多少好东西。
    林芷烟顺着慕容璟的目光看过去，像是无意地添油加醋：“这些臣子都是慕容家的，如今王爷有难，他们居然视而不见，当真是其罪难恕。”
    慕容璟淡淡道：“你父亲方才买肉包子，似乎也没想起过本王？”
    林芷烟一噎，赶忙解释说：“家父官职低微，想来是没认出王爷。”
    慕容璟的嘲讽更甚：“你父亲没认出本王，你倒是认出来了？你还真是有心啊！”
    徒有攀龙附凤之心！
    这天下女子，除了他的嫣儿，果然都是一样的。
    楚凌岳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回来，眼含愧疚道：“王爷，属下找过，这附近没有水源……只怕这一顿只能委屈王爷，将就一下吧。”
    为了不暴露实力，慕容璟的人在流放的前几天不会跟他们接触，他们只能自己想办法。
    慕容璟指着前面洛家说：“他们有水，有吃食，还有锅。”
    楚凌岳抬头看了一眼洛家的方向，认出其中的洛青玉，便再次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走过来，低声下气地对洛青玉小声哀求。
    “洛将军，可否匀给王爷一只水囊？”
    洛雪瑶的心都要碎了，她那骄傲的少年大将军，居然被慕容璟磋磨成这样！
    她抢在二哥前面开口，霸道得像个刁蛮小公主。
    “喂，你想要水囊吗？可是水囊在本姑娘手里，你求错人了！”
    楚凌岳只得转过头，对洛雪瑶说：“劳烦姑娘，可否匀给王爷一只水囊？”
    洛雪瑶不屑地撇嘴，朝着慕容璟翻了个大白眼。
    那白眼用力到即便隔了两丈远，依然让慕容璟感到被剜掉一块肉一般的不适。
    “我说裴骁……”
    楚凌岳开口小声提醒：“在下楚凌岳！”
    洛雪瑶咬了咬下唇，低声道：“我不管你是裴骁还是楚凌岳，总之这流放的路上吃喝都是最值钱的东西，你家主子想要水囊，可以，但不能白要。还是那句话，我要等价交换！”
    ……
    楚凌岳拖着沉重的步伐，两手空空回到慕容璟身边，艰难开口：“王爷，洛姑娘说……说可以跟王爷做一笔交易……”
    慕容璟的眼神冰冷如铁：“她想要什么？是要本王的正妃之位，还是要本王承诺将来跟她一生一世一双人？或者……她想等本王登基之后封她做皇后？”
    这些愚蠢的女人，无非要的都是名利罢了！
    一旁的林芷烟生怕洛雪瑶真的提出这些要求，更怕慕容璟就此答应，赶忙煽风点火。
    “表妹也真是不懂事，身为臣子，孝敬君王不是理所应当的吗？怎么还敢跟王爷谈条件？”
    楚凌岳的表情更尴尬了：“她……她不要这些……她说……说只想要个奴仆。”
    “什么？”
    慕容璟一时间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反正觉得有点火。
    “她只想要个奴仆？——要你？”
    楚凌岳的脸红到脖子根，不敢抬头也不敢搭话。
    慕容璟腾地站起来，大步走到洛雪瑶面前，冷声问：“女人，你到底想干嘛？”
    洛雪瑶一边慢慢吃鸡蛋，一边笑眯眯地站起来，盯着慕容璟的眼睛道：“我说过了，我只要一个奴仆。
    我们家的东西多，孩子也多，我要一个奴仆帮我扛东西抱孩子。”
    慕容璟的眼神晦暗不明，冷声道：“本王不换！”
    “不换拉倒！”
    洛雪瑶一张嘴，把剩下的小半个鸡蛋全都塞进嘴里，咕哝道：“王爷，我给过你机会了，一个奴仆换一只水囊。
    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只要你转身离开，再回来就不是这个价了！”
    慕容璟的视线滑到洛景然身上，讥讽道：“洛丞相真是好家教啊！”
    洛景然淡然回了一礼：“草民已经不是丞相。草民只是一路都在想，大虞喝西戎签订的友好通商协议明明对西戎更有利，为何西戎突然再次进犯大虞？
    而在关键时刻，三皇子这么巧又受了重伤？三皇子向来擅长骑马，那几匹马又是他从小养熟的，三皇子又怎么会坠马摔断了腿？
    偏偏太医们都那么没用，连个最轻微的骨折都治不好，硬生生砍了三皇子的一条腿……”
    三皇子的骑射是四位皇子里最好的，若不是三皇子残了，平定西戎的事情根本轮不到慕容璟上场。
    可是这一切都发生得那么巧合，巧合得就像是有人在幕后安排一样。
    先帝不是没有怀疑，只是调查还没出个结果，先帝就病倒了。
    这些事洛青山之前都不知道，此刻听父亲说起，也是一阵心惊肉跳。
    一个能勾结外敌、戕害手足的人，这样的人，真能指望他掌控天下，去拯救万民吗？
    洛雪瑶又问了一遍：“一个奴仆换一只水囊，你到底换不换？不换就别站在这里挡太阳！”
    “哼！”
    慕容璟毫不犹豫转身离开，临走还不忘狠狠甩一下袖子，仿佛很有气势的样子。
    若不是他的肚子叽里咕噜叫个不停，这个13还真就让他装到了。
    洛雪瑶冷冷盯着慕容璟的背影。
    “等着吧，今日内，你还得回来求你姑奶奶！”
    忽然，流放队伍的队尾一阵骚乱。
    原本如同木头一样跟在队尾的两个女人扯着嗓子尖叫：“这是哪里？快送本宫回去！你们这群贱民，走开！给本宫走开！”
    慕容璟听着声音有点熟悉，忍不住朝那边看了两眼。
    流放犯里有人认出她的面容，惊讶叫道：“淑太妃娘娘，您怎么也被流放了？”
    慕容璟听到这两个字震惊得眼珠子差点掉出眼眶。
    “母妃！”
    慕容璟大步跑到队尾，拉住癫狂的女人，颤抖着手拨开她的头发。
    果然，一头乱发下面，是他熟悉的脸。
    “母妃，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19章 东西是我的，怎么换，我说了算

    淑太妃宁仙儿哭诉道：“本宫也不知啊……”
    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宁仙儿拉住慕容璟的手，浑身颤栗如筛糠。
    “璟儿，慕容复跟丽妃那个小贱人通奸，后宫的太妃们都看到了！一定是慕容复，是他要杀人灭口！房子塌了，后宫着火了，先帝发怒了！”
    宁仙儿像是受了什么刺激，说话颠三倒四。
    慕容璟只能耐着性子双手扶着宁仙儿的肩膀，声音尽量放平缓：“母妃你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宁仙儿旁边的女子露出脸，对慕容璟福了一礼，哭诉道：“王爷，娘娘她被四皇子下了药，只怕命不久矣……”
    “蔡嬷嬷，你也被流放了？”
    蔡嬷嬷一边抹眼泪，一边对慕容璟说：“那日宁寿宫大火，寿康宫的太妃们赶去救火，便看到丽太妃和新帝一起从火里跑出来……二人都衣衫不整……”
    慕容璟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慕容复贼胆包天，居然和父皇的嫔妃做出如此龌龊之事？”
    看来那个什么所谓“天书”说的都是真的！
    “母妃中毒又是怎么回事？是因为撞破奸情，所以慕容复要杀人灭口吗？”
    蔡嬷嬷哭着摇头：“那一夜先帝震怒，天降大火，后宫一夜之间变成一片废墟。新帝给娘娘下毒，却是更早之前……”
    宁仙儿忽然捂着头痛苦地倒在慕容璟怀里：“好疼！我好疼！”
    慕容璟抱着宁仙儿，看宁仙儿发病的样子，他已经猜到了是后宫中的什么毒。
    这种毒的解药只有宫里才有，要想救宁仙儿，他必须让人回宫偷药。
    可是他的人都还在百里之外，如今只能让宁仙儿先忍着。
    还好这种毒发作起来也就是疼一刻钟，一刻钟后，宁仙儿就慢慢平静下来。
    她的冷汗浸湿了衣衫，虚弱地靠在慕容璟怀里，小声说：“儿子，我好饿……”
    蔡嬷嬷哭诉道：“自从前日撞破新帝的丑事，寿康宫的太妃们就都断了吃食。
    奴婢和娘娘在宫里饿了一天，晚上迷迷糊糊地断了意识，再回过神，便是在这里了……”
    慕容璟咬牙切齿地咒骂：“慕容复！待本王杀回京城，定要将今日之耻百倍加之于你！”
    扶着母亲坐好，慕容璟走到队伍前面，找到押运官，晃了晃手上的扳指。
    “本王这枚玉扳指是先帝所赐，跟你换一路上的精米细面。”
    押运官贪婪地看了一眼玉扳指，却并不动容，反而讥笑道：“你当你还是王爷呐？流放什么物价，那得是我们说了算，你，说了不算！
    从京城到宁古塔，少说也要走上两个月。两个月的精米细面就只用这么个小玩意儿来换？想什么呢你！”
    旁边的衙差跟着起哄说：“就这破玩意儿，最多能换四个包子和一碗肉。”
    押运官猥琐的目光在慕容璟身上打量了几个来回，用施舍的口吻说：“看在你皮相不错的份儿上，本官再给你加个鸡腿儿，不过嘛，晚上你得来给老子铺床哈哈哈哈……”
    这些押运官根本不拿慕容璟当回事儿，反正他们已经接到消息，新帝要杀慕容璟，他在流放的队伍里绝对熬不过三天。
    天谴什么的，这些底层的官员根本不在乎。
    所谓的一朝天子一朝臣，指的是上面的大人物。无论谁坐那个位置，都不影响他们继续当衙差。
    慕容璟恨不得现在就掐死眼前这个腌臜东西，但楚凌岳重伤，他自知现在实力悬殊，并没有贸然动手。
    收敛起眼底的杀气，等到了下一个驿站，自然有人收拾这群衙差。
    “不识货，就算了。”
    慕容璟又拿着玉扳指去找了几个买得起馒头包子的人，想用玉扳指和他们换银子，或者用玉扳指做抵押，借一些银两。
    但这些流放犯身上的银子也不多，方才看到慕容璟铩羽而归，便知道这玉扳指在流放的路上远远不如一块碎银有用，更不肯跟慕容璟交换。
    慕容璟故意绕开洛家，不想再看洛雪瑶的脸色。
    然而，他控制得住自己，却控制不了宁仙儿。
    宁仙儿饿了两天，再加上中毒，现在有些神志不清。
    洛雪瑶掏出一块肉干，慢慢地撕成一条一条，喂大宝二宝和三宝。
    宁仙儿闻到肉香就开始控制不止地流口水，目光呆滞地盯着洛雪瑶手里的肉，口中喃喃道：“吃……吃肉……吃……”
    洛雪瑶晃着手里的肉干，像逗狗一样逗着宁仙儿：“你想吃肉吗？”
    宁仙儿嘿嘿傻笑着点头：“想！”
    “可是天下没有白吃的肉干，要交换哦！”
    “好！”
    宁仙儿开始在身上乱摸，但她在搬进寿康宫之前，私库就被慕容复抄了，现在什么都没有。
    宁仙儿委屈得想哭，然后就真的哭了。
    “哇……我的金银首饰都没了……没了！不能换肉肉了！”
    慕容璟听到母亲的哭声立即跑回来，对洛雪瑶怒道：“洛雪瑶，你不要太过分！信不信本王现在就杀了你！”
    洛雪瑶依然笑得天真烂漫，嘴里却说出最气人的话：“不、信！你没那个本事！”
    宁仙儿拉着慕容璟的衣襟摇晃：“我要吃肉……吃肉！”
    慕容璟自己可以要骨气，但有母亲拖后腿，他的骨气一文不值。
    他把玉扳指递给洛雪瑶：“这个，换你的肉干和水囊！”
    洛雪瑶仍然摇头：“不换！”
    她似笑非笑地盯着慕容璟的眼睛，不卑不亢道：“慕容璟，食物和水都是我的，现在是你要求我，那么交换的条件，就得我来提！”
    慕容璟的眼神闪了闪，忽而一笑：“你不就是想要那个家奴吗？行，我给你！”
    站在不远处的楚凌岳一脸愕然，忍不住叫道：“王爷……”
    “你闭嘴！你是本王的家奴，今日能用你换些吃食，也是你的福气。”
    慕容璟面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猛地伸手一把抓过楚凌岳，朝着洛雪瑶狠狠地推了过去，怒喝道：“给你！”

 第20章 呵呵，玩真花

    一直站在旁边的洛青玉反应迅速，快速地跨过一步，伸出双臂牢牢地拦住了被推过来的楚凌岳。
    由于惯性的作用，两人的身体碰撞在一起，但好在洛青玉功力深厚，最终还是成功地将楚凌岳稳稳接住。
    然而，如此粗暴地一拉一推，楚凌岳身上原本已经开始有些凝固的伤口顿时又重新渗出血来。
    殷红的鲜血顺着楚凌岳的衣衫缓缓流淌而下，他却好似完全感受不到一般，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稳住身形后，楚凌岳立刻回过头去，双眼紧紧地盯着慕容璟，嘴唇微微颤抖着说道：“可是王爷……”
    “没有可是！”
    慕容璟用眼神喝令楚凌岳闭嘴，又朝着洛雪瑶伸手：“人给你了，肉给我！”
    洛雪瑶微微侧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在脸上落下两片扇形的阴影：“慕容璟，你可真会糊弄人！”
    她抬起头，丝毫不掩饰眼中的讥讽。
    “楚凌岳是你的家奴，他的身契在你手里。现在你只把人给我，却不给我身契，是打算明目张胆地在我身边安插暗探吗？”
    慕容璟怒喝道：“本王也是被抄家流放的犯人，哪里来得及拿什么身契！”
    洛雪瑶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没有身契，那就对不起了，这交易我不做了！”
    见洛雪瑶收回肉干，宁仙儿立即哭闹起来。
    “我要肉干！我要吃肉！要吃肉！”
    洛雪瑶的视线从宁仙儿身上滑过，轻声道：“你娘中的是蚀骨丹吧？看样子已经到了中期，若是再不及时治疗，只怕还没走到宁古塔，她就要……”
    后面的话洛雪瑶没说出来，但她不说慕容璟也知道。
    宁仙儿中的是蚀骨丹，这种毒十分阴险，最初的症状只是偶尔头痛，睡一会儿就好了。
    但是过上几个月，蚀骨丹的毒就会频繁发作，每次大约要疼一炷香的时间，就像宁仙儿这样。
    而这个时候中毒者的骨头就已经开始慢慢消融，大脑也逐渐退化。
    若不能在一个月内吃到解药，那么全身的骨头都会化成浓水，死状极其惨烈。
    萌萌是万兽之王，在她们扫荡后宫的时候，后宫的鸟兵鼠将早就把这些秘辛告知萌萌。
    这也是洛雪瑶在被流放之前，特地进宫把淑太妃偷出来的原因。
    原书中慕容璟利用洛雪瑶控制洛家，现在，洛雪瑶就要用淑太妃控制慕容璟。
    慕容璟警惕地盯着洛雪瑶的眼睛，似乎想要透过这双眼，看清她的灵魂。
    “你在说什么？本王听不懂。”
    “听不懂就算了！本来还想跟你说，这毒我能解。既然你没诚意，那我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洛雪瑶一边说，一边晃了晃手心里药丸，随手就要收进袖袋。
    只这一下，慕容璟便嗅到了蚀骨丹解药独特的药香。
    他赶紧伸手拦住洛雪瑶：“等一下！”
    虽说再过两天他的人就能来接头，到时候再回皇宫偷解药，淑太妃也死不了。
    但宁仙儿现在的状态很不好，显然那毒药已经伤及大脑。
    一旦出现这种症状，用药就得尽早，否则即便抢救了全身的骨头，智力的退化也是无法挽回的。
    她是看到慕容复和丽太妃通奸的人证，将来还要让淑太妃在皇族宗室面前指证慕容复。
    慕容璟纠结了一会儿，才很不情愿地再度开口：“身契，我现在没办法给你，但我可以给你写一份保证书，保证在到达宁古塔之前，把楚凌岳的身契交给你。”
    “三天！”
    洛雪瑶伸出三根手指：“我只给你三天的时间，如果三天内我拿不到楚凌岳的身契，那我就断了你娘的药！”
    不等慕容璟发火，洛雪瑶又补充道：“但是我也保证，只要你把楚凌岳卖给我，我不光可以给你娘解毒，还能让她的神志恢复清醒。”
    慕容璟眯起眼，目光在洛雪瑶和楚凌岳身上来回游荡。
    宁仙儿还在一旁哭闹：“要吃，吃肉！”
    “好，三天就三天，不过你要给我一只水囊，还有你们的食物也要分我一半！”
    洛雪瑶嗤笑道：“慕容璟你是傻子吗？我刚刚说的话你都忘了？现在值钱的东西在我手里，你如果想要交换，那条件也得是我来提！
    你想要水囊？可以，玉扳指给我！
    还想要吃的？也行，你怀里的玉佩也给我！”
    慕容璟的脸色大变：“你怎么知道本王有玉佩？”
    洛雪瑶嘲讽道：“我不光知道你怀里有块玉佩，我还知道送你玉佩的人是太傅的孙女阮语嫣。
    她是你心中的白月光，不过现在，她是慕容复的惠妃！”
    “你胡说！”慕容璟抬手又要打人，被洛青玉一把抓住手腕。
    慕容璟盯着洛青玉怒道：“你要造反吗？”
    洛青玉平静地说：“慕容璟，你现在已经不是王爷了，跟你起冲突，算不上造反。我妹妹是全家的宝，谁敢欺负我妹妹，我还真不介意跟他拼命！”
    慕容璟了解他这个副将，说得出就做得到。
    为了将来的大业，慕容璟只能收了火气，狠狠瞪了洛雪瑶一眼：“谁都不准污蔑嫣儿，这是我的底线！”
    “那你的底线还真是够低的！”
    一旁的蔡嬷嬷脸色变得很古怪，嘴巴张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开口。
    “王爷，这位姑娘说得没错，阮语嫣的确进宫了，就住在翊坤宫里，后宫的人都叫她惠妃娘娘……”
    “你胡说……”
    慕容璟的怒火如狂风骤雨一般，让周围的温度瞬间降低好几度。
    他的眼神凌厉如刀，蔡嬷嬷触碰到他的眼神，忍不住瑟缩着后退了一步。
    “一定是慕容复为了报复我，所以才用了强硬的手段强迫嫣儿入宫！”
    宁仙儿忽然恢复了片刻的清醒，抬头看着慕容璟说：“璟儿，你已经知道那小浪蹄子入宫的事了？
    阮太傅联合慕容复的党羽一起弹劾你，那阮语嫣早就跟慕容复勾搭在一起，她肚子里的孽种都两个月了！”
    洛雪瑶噗嗤笑出声：“你的白月光，怀了你弟弟的种，呵呵，玩真花！”

 第21章 我不管你是谁

    午休时间结束，流放的队伍继续向前。
    洛青川啧啧打量着半死不活的楚凌岳，走到妹妹身边问：“两个肉包子，四个馒头，还搭上一块肉干，就换这么个奴仆，是不是有点亏啊？”
    “不是还有一块玉佩和一个玉扳指嘛，那些东西现在不值钱，等到了镇上，就能换银子了。”
    洛雪瑶一边说话，一边给楚凌岳处理伤口。
    来不及给楚凌岳处理伤口，洛雪瑶只能先给他灌了几口灵泉水，又在他的伤口上撒了止血粉。
    “再忍一忍，等晚上到了官驿，我再给你清创。”
    少女的体温萦绕在身侧，楚凌岳不自在地别过脸，低声说：“多谢小姐的好心，但我真的不是裴骁……”
    洛雪瑶低头苦苦一笑，轻声说：“不管你是谁，现在，你只要记住，你是我的人，我现在要你活着。”
    言毕，她把一只小水囊和一个馒头塞进他手里：“这几天都没有好好吃饭吧？赶紧吃，吃饱了才有力气抱孩子。”
    楚凌岳接过吃食，下意识就想回头看，被洛雪瑶制止。
    “楚凌岳！”洛雪瑶的声音里掺杂了几分严厉：“我最后一次提醒你：你现在是我的家奴！我不管你姓什么，希望你还记得，你们家世代忠良从不背主！如果你把我给你的东西给了别人，那你就是往你家族脸上抹黑！”
    说完，洛雪瑶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楚凌岳，我不管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可你别忘了你的使命。难道你真要一辈子给慕容家当家奴吗？”
    洛雪瑶的话触动了楚凌岳心中最痛的地方，他捏着水囊，终于像是下定决心一样，开始大口吃喝起来。
    洛雪瑶这才满意地勾了勾唇角：“慢点儿吃，别噎着。”
    楚凌岳几天没有好好吃东西，洛雪瑶不敢让他直接沾荤腥。
    馒头里夹了两个煮鸡蛋，还抹了一层芝麻酱，上面撒着细细的绵白糖。
    一口咬下去，竟让楚凌岳有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曾经，这是他最喜欢的吃食。
    也曾经有一双温柔的手，每次夹了馒头塞给他，都要柔声提醒一句：“慢点儿吃，别噎着。”
    ……
    在他们身后，慕容璟拿着包子和水一边吃一边走，眼神冰冷如刀。
    林芷烟再次凑过来，假意服侍淑太妃，言语间却一直在拱火。
    “表妹对那个家奴还真是体贴，一个奴才而已，居然还能吃白馒头！”
    又像是替慕容璟打抱不平似的，忿忿道：“王爷的扳指价值千金，表妹居然只给您这么点儿吃食，简直是大不敬！”
    淑太妃刚刚吃过药，现在清醒了几分，听林芷烟在身边不听地嘚吧嘚，忍不住低喝一声：“住口！你若真觉得不满，现在就上前把你那表妹打一顿，再把我儿的玉佩和扳指要回来！
    若是没那个本事，就把嘴闭上！本宫身边不缺人伺候，更不需要你在本宫耳边唠唠叨叨！”
    林芷烟心中嘲讽，都流放了还装什么高贵！
    可她表面上仍然唯唯诺诺，仿佛多么敬重淑太妃一样。
    淑太妃很讨厌林芷烟，她让蔡嬷嬷把人支开，凑到慕容璟身边嘀咕：“璟儿，那个女人真讨厌，眼珠子盯着我的包子和肉干，一个劲儿地吞口水，恶心死了！”
    慕容璟拍了拍淑太妃的手背表示安慰。
    淑太妃的神智受损，按照洛雪瑶的说法，至少要吃一个月的药，才能恢复正常。
    不过慕容璟并不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等到了镇子，跟他的人接应上，他就能回宫拿解药，到时候就是他跟洛雪瑶清算的时候。
    ……
    下午的路比上午更难走，直到暮色四合，流放的队伍才终于走到了官驿。
    虽然是官驿，衣食住行全都要算费用。
    单间和双人间是给官差们准备的，流放犯有钱也不能住。
    四人间五两银子一晚，大通铺一百文钱一晚，井水一文钱一瓢，三十文一桶，租用锅灶一两银子一次。
    米面油蔬菜肉全都有，不过一切都得花银子。
    若是不肯出钱，就只能睡草棚，吃冷饭。
    今天是流放的第一天，这些人已经意识到，后面的日子会越来越难熬。
    趁着京城里还算暖和，大多数人选择住免费的草棚。
    洛雪瑶可没打算委屈自己和家人。老天爷既然安排他们以这样的形式相遇，她就得护着这一大家子周全。
    “爹，娘，咱们包三个四人间吧。”
    洛景然一把拉住女儿，低声道：“万万不可！今天才是第一夜，财不外露！若是被那些衙差知道咱们身上有银子，只怕接下来的日子会更难熬。”
    洛雪瑶琢磨着也是这个道理，便笑道：“是女儿考虑不周了，那咱们睡大通铺吧！”
    大虞朝一两银子折算一千文钱，即便是住大通铺，洛家这一大家子人也要花一两多银子。
    楚凌岳赶忙表态：“小姐，我不用住大通铺，我睡门口，给你们守夜。”
    洛雪瑶道：“就算是守夜，你也得进屋守！”
    洛雪瑶很想用灶房的大锅大灶做顿好吃的，但洛景然不让露富，他们只能作罢。
    感受过流放路上的物价之后，住大通铺的人并不多，除了洛家一家，还有宋书葆一家，另外两家也是京城的官眷，曾经同朝为官，如今一起流放。
    洛青山忍不住叹了口气，小声说：“新帝这不是胡来嘛！怎么连翰林学士都流放了！”
    洛景然的眼神闪了闪，只喃喃了一句：“根基坏了……”
    忽然，门口一阵吵吵嚷嚷，很多人都在门口看热闹，住大通铺的这些人也在往外看。
    洛青川提着一桶水回来，对大伙儿说：“别看了，是林家在吵。舅舅只肯出三个人的钱住大通铺，要把芷烟扔外面。”
    林悦顿时慌了：“那怎么行！芷烟一个女孩子，若是跟男人们睡在外面，岂不是坏了名节……”
    “她即便是进来了，也是跟男人们睡在一个屋子里。”
    洛雪瑶打断林悦的话，像是在述说旁人的事情：“娘，我今晚也跟一群男人住在一个房间，还睡一张床呢！难道我的名节就这么坏了？”
    洛家三兄弟扬了扬眉毛，这话可不像他们小妹能说出来的。

 第22章 慕容璟不拿他当人

    毕竟小妹当初被四皇子设计轻薄，她都不敢说出口呢！
    难道神女不光给了小妹空间，还给了小妹大胆丸？
    林悦还想说什么，被洛景然制止。
    “我知道你放心不下你弟弟，但现在是流放的路上，是他先不顾亲情，你又何必自作多情！”
    顾芳也道：“是啊娘，那林芷烟平日里对您姑母长、姑母短的叫着，好像多孝顺似的，其实不就是打秋风么！
    您看今天，万氏来撒泼，她却看热闹！这都一整天了，除了过来讨饭，就没见她再来问候过一句！”
    就连一向性子绵软的夏岚都忍不住道：“哪怕过来讨饭的时候，替那万氏道个歉呢！”
    林悦被丈夫和媳妇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无言以对，只能叹了口气，眼睛还关注着门外。
    不一会儿，林曾就带着林鸿才和万氏进来，果然把林芷烟扔到外面不管。
    林曾本来也想找个靠里的位置，但看到洛家人已经占了里面，立马哼了一声转过脸。
    他们进来得最晚，只有靠门的地方还有几个位置，便倒在这里休息。
    林曾躺下之前还不忘吩咐万氏：“关门！漏风！”
    林芷烟隔着大门哀怨地叫了一声：“姑母……”
    还不等林悦回应，洛青川就坐在林悦面前，挡住她们的视线，对林悦笑嘻嘻地说：“这位夫人，我看你是个有福之人，今日便送你一卦！”
    说罢不由分说拉过林悦的手假模假样地端详起来，然后猛地一拍大腿：“哎呀夫人，你可真是好福气！
    你有三个好儿子，尤其是这最小的一个，温文尔雅，品行高洁，聪慧过人，举世无双，将来必定让你锦衣玉食一世无忧啊！”
    林悦哭笑不得地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混小子，哪儿有这么夸自己的！”
    再回过神，房门已经被万氏关上，看不到外面的林芷烟了。
    ……
    洛雪瑶没理会其他人的眼光，她的眼睛始终在楚凌岳身上，心疼地看着他后背的新伤叠旧伤。
    慕容璟简直不拿他当人啊！否则怎么会让他伤成这样！
    洛青玉正在给楚凌岳处理伤口。
    本来洛雪瑶是要亲自上手的，但楚凌岳怎么都不肯脱衣服，无奈，只能让洛青玉上手。
    纵然洛青玉自己也是武将，身上也有伤，可是看到楚凌岳这样的伤口还是忍不住倒吸几口冷气。
    洛青玉手里拿着碘伏和医用棉签，一边给楚凌岳清创，一边貌似不经意地问：“楚凌岳，你左肩这处贯穿伤看着不像新伤啊，什么时候中的箭？”
    楚凌岳的眼神闪了闪，低声说：“这个……我也记不清了，总归是在跟西戎交手的时候吧。”
    “哦？呵呵……”
    洛青玉忽然扯开他胸前遮挡的衣裳，故作惊讶道：“哎呀这么巧，你的肚子上也有一道刀伤！
    我记得去年平西王大战西戎的时候，他的肚子上也受伤了——就是这个地方！”
    楚凌岳慌忙抢回衣裳，盖住自己的胸膛，脸红得像被火烧。
    “洛将军！这里还有女眷呢！”
    洛青玉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冒犯了。”
    按照洛雪瑶的要求，先用灵泉水给他冲洗了伤口，再用碘伏消毒，然后涂上皇宫里偷的金疮药，再用纱布包扎。
    最后，又拿了一套绵软的里衣给楚凌岳。
    “换上吧，你之前的那套不能穿了。”
    这边楚凌岳处理伤口，那边夏岚和顾芳提水做饭。
    洛雪瑶的空间里有水，但还是买了一桶做掩护，否则没办法解释他们的水从哪里来。
    但这桶水洛雪瑶也没让大家喝，生怕井水被人动过手脚。
    毕竟新帝让他们流放是假，在半路上下杀手才是真。
    “嫂嫂，这桶水一会儿烧开了给大家洗脸洗脚，咱们煮饭用水囊的水。”
    洛家人第一个进入大通铺，选择的是最靠里面靠墙的位置。
    刚才洛青山按照洛雪瑶的吩咐，出去捡了一些枯枝，又跟驿丞花十文钱借了一个火盆，就在这个墙角生了一堆火，既能做饭，又能提供一些热量。
    顾芳麻利地在锅里倒了半锅水，又把几只野菜饼子掰碎了扔进去。
    洛雪瑶背着其他人从空间里掏出好多木柴扔进火堆，又拿出几只新鲜的鸡蛋打在锅里，蛋皮全都收回空间。
    还有夏岚炸的肉丸子也扔进去一些，再撒一点盐，滴几滴香油，很快香味儿就飘出来了。
    大通铺的房间没有烛火，只有像洛家这样有心做饭的人，生起两三个火盆。
    大家看不清彼此的举动，闻到香味儿也只能感叹一句：“大娘子真是蕙质兰心，野菜粥都能做得这么香。”
    顾芳被夸得不好意思，赶忙把锅里的吃食盛出来分给大家，再接着煮第二锅。
    “可惜这锅太小了，不好用……”
    “咱们再坚持两天，等到了镇子上就好了。”
    到了镇子上，洛雪瑶就有理由把她随身携带的大铁锅拿出来了。
    林曾的晚饭又是跟衙差买的包子，万氏和林芷烟一人一个馒头。
    这回万氏学乖了，不跟儿子换包子皮，却一个劲儿地往林家这边伸脖子。
    她胸口的伤口已经愈合，但还疼得厉害。
    看到洛青玉给楚凌岳上药包扎，她忍不住拉了拉林曾的衣角，眼馋道：“老爷你看，他们洛家有药呢！还给那家奴换了新衣裳！
    妾身这身上也疼得厉害，老爷，你去跟他们要点药过来，给妾身也上了药，妾身养好伤，才能伺候老爷啊！还有妾身这身衣裳……老爷，你去跟他们要一件衣裳！”
    林曾烦躁地踢开万氏：“滚开！别惹老子心烦！要不是他们洛家，咱们至于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嘛！”
    万氏索性扯着脖子哭起来：“你们洛家真是不做人呐！把我们害成这样，好日子过不成，你们却自己吃香喝辣，管都不管我们呐！”
    见顾芳的饭煮好了，给每个人都盛了一碗，万氏立即不管不顾地扑过来。
    “给我！你们害得我流放，这饭就应该让我先吃！”

 第23章 断亲吧

    没等万氏扑过来，洛青玉抬起大脚把她踹飞，还不忘回头对楚凌岳说：“咱们现在是一家人，遇到这样的泼妇，就要这样踹过去，记住了吗？”
    楚凌岳乖乖点头：“洛将军，我记住了，你坐下吃饭吧，我来踹。”
    洛青玉满意地点头：“不错不错，孺子可教，那你踹吧——边吃边踹！”
    楚凌岳端坐在洛家的最外沿，左手端碗，右手执筷，快速往嘴里扒着饭，眼睛却一直盯着万氏和林家人，只要有人敢过来，他定要用行动表示——他也会踹，而且踹得比洛青玉更有力，动作还优雅呢！
    吃着吃着忽然觉得口感不对，低头看看碗里，居然是一颗硕大的荷包蛋，旁边还飘着几颗肉丸子。
    楚凌岳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洛雪瑶，洛雪瑶回给他一个温柔的笑容。
    “快吃吧，吃饱了干活儿。”
    楚凌岳觉得耳朵尖有点发烫，慌乱地转过头，继续盯着万氏。
    万氏的伤口被洛青玉这么一踹，又裂开了。
    她疼得嗷嗷大叫，林曾一拍床沿，指着洛家人怒骂道：“洛景然，你当你还是丞相呢！敢伤我内人，我要你偿命！”
    洛景然一边吃饭一边朗声道：“我大虞礼制分明，妻就是妻，妾就是妾，没听说过谁家的妾室要被尊称为‘内人’。”
    林曾怒道：“还不是你们一家从中作梗，始终不让我把娇娇扶正！若不是你们这些人面兽心的狗东西，娇娇早就是我林家的正妻了！”
    洛景然扬了扬眉毛，嘲讽道：“这话说得可笑！我们洛家从来不管林家的事，当初我妻对你说的原话是：‘倘若你扶正万氏，日后就不要指望你姐夫再接济你’！”
    洛青川也讥讽道：“你若真想要扶正万氏，谁拦得住！还不是你们一家子又要……又要的，怎么现在又来倒打一耙？”
    “说到人面兽心……”
    洛青山从怀里掏出一本奏折，在林曾眼前晃了晃，嘲讽道：“吃着洛家，拿着洛家，最后却联合外人诬告洛家，要说人面兽心，谁又能比得过舅舅呢！”
    林曾的眼神闪了闪，他只是大理寺卿的私人文书，根本没得官职，也轮不到他写奏折。
    这奏折上附的不过是他的一纸陈情书，上面都是污蔑洛景然、洛青玉通敌卖国的话。
    林曾是拿了银子才写的陈情书，本以为这样就能平步青云，却没想到新帝连他一起下狱，如今还要流放！
    林曾心里有气，但他不敢骂新帝，更不敢骂大理寺卿，便只能把火气发到姐姐一家身上。
    本以为按照姐姐的脾气，一定会加倍偿还给他。
    却没想到这陈情书兜兜转转，竟然到了洛家人的手上！
    这东西可万万不能让林悦看到！
    林曾赶忙上前要抢，被楚凌岳一脚踹飞。
    他还回头跟洛青玉对了个眼神：“我踹得好吧？”
    洛青玉冲他比大拇哥：“好！哈哈哈……”
    洛青山把奏折塞给林悦，借着火光，林悦读完，已然泪流满面。
    “阿弟，你怎么能这样！……”
    洛青山嘲讽道：“新帝利用你污蔑洛家，又在流放的时候把你的陈情书交给洛家，舅舅，你觉得新帝真会提拔你吗？还是，他想让你也死在路上？”
    林悦失望至极，更多的是心痛。
    她知道弟弟文不成武不就，所以一直以来都硬着头皮，仗着夫君对自己的疼爱，无限度地帮助弟弟。
    可是没想到弟弟居然会吃里扒外，联合外人污蔑洛家！
    林悦抹了一把眼泪，哽咽道：“罢了，既然你不愿认我这个姐姐，那我也无需再认你这个阿弟。”
    说罢，便别过脸，不再看林曾。
    林曾赶紧站起来为自己辩解：“阿姐你别听他们胡说，这都是他们污蔑我的！我怎么会污蔑姐夫呢？咱们是一家人啊！”
    洛雪瑶嗤笑出声：“这都一整天了，你们在衙差那边买吃买喝的时候，可没想过咱们是一家人。”
    林曾理直气壮道：“那还不是因为你们自己有饭吃！你看，你们现在吃着热乎的汤水，我们还在啃干饼子呢！
    阿姐，咱俩是一个娘生的，打断骨头连着筋，你可不能不管我！”
    洛雪瑶再度开口：“要说这亲不亲的，你应该跟林芷烟的关系更亲近吧？
    可是今晚你带了小妾，带了庶子，却把嫡女扔在门外——这亲情在你眼里，也不过如此嘛！”
    林曾赶忙爬起来：“我这就把芷烟叫进来，刚才是因为她路上不听话，我给她立规矩呢！哪儿能真把姑娘扔在外面……芷烟？芷烟呢？死丫头人跑哪儿去了？”
    林曾打开门，却并没有看到林芷烟。
    外面横七竖八地躺着好多流放犯，他们对林曾的询问默不作声，但看向林曾的眼神都意味深长，还有人故意嘀咕：“生个好女儿可真好啊，以后就能跟着女儿吃香喝辣了！”
    这边洛家人还在吃晚饭，没人看林曾演戏。
    洛景然盛了一碗野菜粥给宋书葆送过去。
    宋家都是读书人，世代清贫，有点银子也都拿去买书了。
    他们的流放路，比旁人更难走。
    宋书葆没想到白天拿了洛家的水囊，下午还能得一碗热粥，感激得老泪纵横。
    一碗粥，一家人你一口我一口，分着慢慢吃了。
    最后一碗粥盛出来，顾芳把锅刷干净就开始烧水。
    走了五十里路，就算有灵泉水，他们的腿脚也都是酸麻胀痛的，得好好泡泡脚。
    洛雪瑶的空间里有折叠泡脚桶，很想拿出来给家人们分一分，但现在不是时候。
    洛青山又出去转了一圈，花了五文钱问驿丞借了一只木盆，回来的时候脸色有些古怪。
    吃完饭，水也烧好了。
    顾芳给宋家的水囊灌了一袋热水，其他的留着自家用。
    夏岚和洛青玉去刷碗，洛雪瑶假装打开包袱，把手探入空间，把家人们的毛巾拿出来。
    一盆水，先打湿洗脸毛巾，用热乎乎的毛巾敷在脸上驱除疲惫，再打湿擦脚的毛巾，把酸痛的腿脚包裹起来。
    五十里路走下来，几乎每个人的脚底板都磨出了水泡。
    这些水泡必须挑破，否则明天寸步难行。
    林悦借了一根针给宋家，宋家老夫人一边帮老伴儿挑水泡，一边奇怪道：“洛丞相倒是好脚力，一个水泡都没磨出来？”

 第24章 不能给他留着

    洛景然的眼神闪了闪，打了个哈哈：“是我夫人的手艺好，做的靴子绵软舒服，否则我也扛不住啊！”
    前两天在监狱里，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洛雪瑶从空间里拿出十几双休闲走步鞋，让母亲和嫂子们在外面包裹一层粗布，让这些鞋子外表看起来跟这个时期的靴子一样，实则鞋底厚实轻便，走再多的路也不会磨脚。
    但楚凌岳就没那么好过了。
    他穿的只是普通的鞋子，走了一天的路，早就磨烂了。
    此刻，楚凌岳正安静地靠在墙根，一边用针慢慢刺破水泡，一边用热毛巾敷腿脚。
    洛雪瑶从空间里拿出一双改装过的走步鞋递给他：“试试看，合不合脚？”
    楚凌岳往旁边微微挪了挪身子，跟洛雪瑶又拉开一些距离，轻声说：“多谢小姐美意，我只是个下人，不用穿这么好的鞋子。”
    洛雪瑶执拗地又往前凑了一步，硬是把鞋子塞给他。
    “别忘了你是我的人！从现在起，你的衣食住行我全都包了，我说要你怎样，你就得怎样！”
    楚凌岳的眼神有片刻凝滞，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只轻声叹了口气：“好。”
    微明的柴火映照在楚凌岳的脸上，洛雪瑶觉得有些恍惚。
    其实这一世楚凌岳的面容跟前面两世一点都不像，但洛雪瑶坚信，那双眼她不会认错。
    洛雪瑶轻声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楚凌岳的眼神闪了闪，假装没听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走了一天，大家都很累了，擦洗过后便上床休息，女人和孩子们睡在最里面，男人们守在外面，楚凌岳守在洛家最外面。
    住大通铺就不能拿棉被出来，顾芳把香桃送来的棉袍拿出来，一件盖在洛雪瑶身上，一件横过来给三个孩子当被子。
    他们都上床了，林曾才从外面回来。
    林鸿才见林芷烟没跟进来，什么都没问，只哼了一声，就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万氏疼得睡不着，可是她很会看脸色，见林曾面色铁青，一个字都不敢问，也靠着林曾睡下。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量，院子里就响起了敲锣声。
    “起来了你们这群懒鬼！赶紧起床吃早饭，半个时辰以后出发！”
    早晨又是野菜干饼，但好歹有一口热水，饼子也不太难下咽。
    洛雪瑶把洛家人的早餐都换成包子鸡蛋，楚凌岳接过包子也有几分诧异。
    洛家一共就那么几个包袱，一个大包袱里面是两件棉袍，还有两个小包袱，里面有锅碗瓢盆和一些吃食。
    可是小包袱的容量总是有限的，怎么洛家的东西像是吃不完一样，每顿饭都有鸡蛋白面？
    昨晚洛家三兄弟出去过几次，他觉得，应该就是那个时候，洛家的旧部联系上洛家，给他们送了补给。
    没错，就是这样！
    楚凌岳微微皱眉，洛家人也太不小心了，便是二皇子也要到了镇上才跟旧部汇合，洛家怎么在官驿就和旧部联系上了！
    不行，他得好好保护这群傻白甜！
    “傻白甜”们吃饱喝足之后便出了房间。
    原以为流放犯们要么在大通铺，要么在院子里风餐露宿，没想到楼上还下来几个人。
    慕容璟的身后跟着淑太妃和蔡嬷嬷，这个并不让人意外。
    毕竟是皇子，吏部大牢里都能收买狱卒，让楚凌岳替他受刑。如今只是住个驿站，也没什么奇怪。
    说不定今天的路上，慕容璟还能有银子买肉吃呢！
    让人讶异的是慕容璟身边还带着个姑娘。
    这姑娘不是别人，正是昨晚上找不见的林芷烟。
    看林芷烟走路异样，眼角含春的样子，很显然，昨晚她宿在慕容璟的房间里，两人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出了官驿的大门，外面居然有一辆驴车等在这里。
    慕容璟扶着淑太妃坐进去，林芷烟抬腿也要上车，被蔡嬷嬷一把拉住。
    “主子们才能坐进车里，咱们做奴婢的只能坐在车外面！”
    林芷烟心中暗骂蔡嬷嬷多事，更恨慕容璟没有回头拉自己一把。
    但她接下来的一路——乃至后半辈子都要依靠慕容璟，此刻便低眉顺眼地说：“那妾身就在车沿坐下，陪嬷嬷说说话。”
    蔡嬷嬷冷声道：“主子们需要安静，你要是想说话，就下车！”
    周围响起阵阵嗤笑声，似乎在嘲笑她自荐枕席之后，依然连个仆人都不如。
    林芷烟觉得脸上烧得慌，但事已至此，她只能低下头假装看不见外人的眼光，坐在驴车上，跟在队伍后面。
    一天五十里，有车坐，总比走路强。
    洛雪瑶扬了扬眉毛：“才一个晚上，慕容璟就翻身了？他昨天不是还没钱买馒头呢嘛！”
    洛青山小声说：“这还不简单，官驿里有和他接应的人，说不定驿丞就是二皇子一派呢！”
    林曾眼神复杂地盯着驴车，却不敢上前凑近乎，更不敢把女儿叫回来。
    万氏恨恨道：“瞧瞧你养的好女儿！自己坐车享受，倒是让爹娘和弟弟走路受苦！”
    林曾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想起昨天他去找到林芷烟的时候，林芷烟对他说的话，心中翻腾着汹涌的怒火。
    如今女儿有驴车可以坐，他却要拖着疲惫的双腿，每日行走五十里。
    林曾在心中暗骂这个不孝女迟早被雷劈，但却是敢怒不敢言。
    只一个晚上的时间，慕容璟就从和他们一样的流放犯，变成了坐驴车的大佬。
    林曾现在甚至有点后悔，昨天若不是自己拎不清，在买包子的时候主动给二皇子送去两个，晚上再主动一点把女儿送去二皇子房里，那么今天，他是不是也可以一起坐驴车了？
    洛雪瑶慢慢走在队伍里，用神识跟萌萌沟通。
    “查到了吗？”
    “查到了，就在五里外。不过这里只有两个人，既没有兵器也没有银两。
    鼠兵们说这两个暗卫昨天在暗中跟了咱们一整天，估计是见不得主子吃苦，所以昨晚在官驿的柴房跟慕容璟碰头，送来了一百两银子。
    这边的驿丞收了好处，就给慕容璟开了两个上等房。
    至于驴车，是押运官收了一张银票，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洛雪瑶的眼睛里闪过危险的光芒：“没钱，没武器，那也不能给慕容璟留着！”

 第25章 洛家的，就是他的

    原书里慕容璟可是把洛家祸害得不轻，经过昨天的相处，洛雪瑶更加坚信，慕容璟跟慕容复就是半斤八两，都不是啥好玩意儿。
    洛雪瑶暗中盘算：“四人间五两银子一晚，那么双人间和单间就得更贵，再加上热水和肉菜，慕容璟这一百两也剩不下多少啊！”
    “倒是还剩下不少，不过押运官们现在都知道慕容璟手里有银子，只怕今天的吃食都要涨价了。”
    这也是昨天洛景然不让洛雪瑶花银子开房的原因。
    一旦让这群吸血虫知道还有油水可压榨，他们就会变本加厉地折磨这些流放犯，直到再也榨不出一滴血肉为止。
    流放的队伍慢慢向前，果然就像萌萌预料的那样，今天的包子涨到五两银子一个，馒头二两银子，肉菜二十两银子，烧鸡都要三十两。
    这里离下一个官驿还有一百里，今晚他们要露宿荒郊。
    不到官驿、不进镇子，就没办法补给。
    慕容璟今天若是还想吃点儿好的，就得按照押运官出的价钱买贵货。
    原书里，慕容璟和押运官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之间的争斗，洛雪瑶只需要冷眼旁观。
    不过慕容璟那辆驴车倒是挺让她眼馋的。
    洛雪瑶摸着下巴琢磨着，再这么走下去，谁都扛不住。
    她的空间里还有不少马车呢，得想个办法，让家人们都上车。
    这几天每次生火，她都会让洛青玉去做手脚，也不知道这玩意儿几天才能有效果……
    ……
    午休的时候，洛雪瑶又从包袱里拿出一堆东西，洛家人有的，楚凌岳也有。
    楚凌岳盯着手里奇怪的东西，金黄酥脆的饼子，里面夹着生菜和煎得焦香的肉片，还抹着红艳艳的酱汁，一口咬下去，又有鸡蛋的香气。
    “这是什么？”
    “鸡蛋灌饼，我发明的一种小吃，家里只有我的贴身婢女会做。”
    洛雪瑶说话面不改色心不乱跳，压根不理会扎着围裙在空间里忙成狗的萌萌。
    “老子是灵宠啊！活生生让你拐带成美食博主了！”
    洛雪瑶香得眯起眼睛：“美食博主，你的手艺真是越来越棒了！”
    吃过饭，又让洛青玉给楚凌岳换了一次药。
    有灵泉水的滋养，又有太医署上好的金疮药，楚凌岳的伤好得很快，经过昨夜的休养，今天都已经结痂了。
    虽然他一上午抢着背包袱、抱孩子，但也没有扯到伤口。
    不过其他人就没那么幸运了。
    万氏的鞭伤一直都没愈合，这走了一上午的路，有些地方又裂开了，还有的地方因为沾染了汗水，已经开始流脓。
    还有一些犯人昨天被衙差的鞭子抽了，今天的伤口也有些感染。
    有些人还发烧了，这种状况，别说去宁古塔，能坚持走完今天的五十里都是难事儿。
    有人壮着胆子凑过来，用手里仅有的一块野菜饼子，或者几文钱，来找洛雪瑶清理伤口。
    洛雪瑶大大方方地让他们男女分开，来这边涂碘伏、撒止血粉、抹金疮药。
    万氏看着眼热，跟林曾嘀咕：“你说那死丫头什么意思啊？咱们是亲戚呢，她怎么不说给我先疗伤！”
    林曾今日正烦着。
    因为慕容璟，今天的饭菜都涨价了，他买不起包子馒头，只能啃干巴巴的野菜饼子。
    这会儿听到万氏唠叨，林曾烦躁地转过身：“还不是你自己把事情做绝了！要不是昨天一见面你就去辱骂姐姐，他们怎么会不管我们！”
    虽然不知道洛家人吃的是什么，但那个味道好香！有油煎鸡蛋的味道，但又看不到鸡蛋在哪里，好像还有肉……
    林曾心里怒火翻腾。
    他的姐姐吃香喝辣却不管他，他的女儿攀龙附凤也不理他，他身边怎么都是些狼心狗肺的东西！
    今天林芷烟跟着慕容璟，好歹混上了一个馒头，虽然没有菜，但她可以自己吃完一个馒头，不用担心有人跟她抢。
    慕容璟吃过饭之后，打发蔡嬷嬷过来拿淑太妃今天的药。
    洛雪瑶也没纠缠，直接把药交给蔡嬷嬷。
    蔡嬷嬷皱眉：“怎么又是一颗药？王爷都付过诊金了，你把药全都给我，省得我每天跑来跑去的麻烦。”
    洛雪瑶还忙着给其他的流放犯包扎，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昨天说得好好的，每天来我这里拿一颗药。大家都在一个队伍里，从驴车走到这里又能有多远？你要是懒得折腾，就等你主子发病之后自己来取。”
    “你……伶牙俐齿！”
    蔡嬷嬷偷偷剜了一眼洛雪瑶，心里嘀咕着等王爷跟手下会合，一定要狠狠整治这个刁钻的丫头！
    蔡嬷嬷一转身，扭着肥硕的屁股走开，万氏又凑了过来。
    她把头发弄得乱蓬蓬的遮挡住脸，以为这样洛雪瑶就认不出她。
    等洛雪瑶给前面这个人包扎之后，万氏立即凑过来，也不说话，就指着胸口的伤。
    洛雪瑶轻笑一声，对身边帮忙的顾芳说：“我当这是谁呢，这不是万姨娘吗？怎么，昨天没骂够，今天又想来骂人？”
    万氏见暴露了，只能撩起头发，舔着脸对顾芳和洛雪瑶笑道：“我这不是看你们忙着，琢磨就别给你们添乱了，还是我自己过来吧，免得你们还要过去。”
    洛雪瑶奇怪道：“过去？过哪儿去？我们家的队伍在这边，我们往哪儿过去？”
    万氏讪笑道：“什么你家我家的，咱不都是一家嘛！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顾芳冷冷道：“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昨天晚上是谁骂我们家人面兽心？又是谁张牙舞爪要让我们偿命的？怎么今天又想你好我好大家好，哪儿来的厚脸皮？”
    言罢，站起来挡住小姑不让万氏骚扰，又伸手拎起万氏。
    “走走走，快点儿走！你把我们家这边的空气都熏臭了！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顾芳可是跟着她爹上过战场的女将，手上的力气大着呢，一拎一扭一推，就把万氏推开来。
    万氏还想上来纠缠，但衙差又挥着鞭子过来，叫着让赶路了。
    万氏咬了咬牙，只能灰溜溜地回到林曾身边。
    林鸿才讥笑道：“娘，你还真是自不量力！明知道姑母不喜欢你，还往人家身前凑！”
    万氏恨恨道：“你是娘的儿，娘伤了两天，你不想着给娘疗伤，还有心思笑！”
    林鸿才满不在乎地咧开嘴，露出一口大黄牙，眼神猥琐地远远瞄着洛雪瑶。
    他这两天看得清清楚楚，洛家人把值钱的东西都放在这丫头身上。
    只要他搞定了这个丫头，那洛家的，不就都是他的！

 第26章 大将军没有兵权?

    五月的太阳不冷不热，照在身上很舒服。
    前提是，晒太阳的人有那个闲情逸致。
    显而易见，流放犯们并没有这份闲情。
    流放的第二天，这些人已经没了昨天的体力，眼睛里也没有了光，一个个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步履维艰，麻木地挪动着双脚。
    洛家人夹在其中。
    他们有灵泉水的滋润，体力比一般人好很多，再加上吃得好，并不觉得累。
    顾芳甚至还很有兴致地一边走一边教孩子们认野菜，一路挖了好多面条菜、冰草、苦菊和芦蒿。
    夏岚也跟着一起挖野菜，小声说：“等到了镇子上，把野菜用热水烫一下，做个凉拌，夹馒头刚好！”
    “我也是这么想的！”
    洛雪瑶并没有跟嫂子们一起，反而像是怀揣着某种小心思一般，悄悄地凑到洛青玉的身旁。
    她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期待地看着洛青玉，娇声说道：“二哥，你能不能再给我讲讲裴家军的那些精彩故事呀？人家还想听呢。”
    说完，还貌似无意地扫了一眼楚凌岳。
    果然，一直面无表情的楚凌岳，脸上有了几分动容，他的眼神闪烁不停，却始终不敢看过来。
    但脚步却忍不住放慢了一些，身形渐渐朝着洛青玉靠过来。
    听到妹妹如此央求，洛青玉原本有些疲惫的神情瞬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兴奋和自豪。
    他挺了挺胸膛，清了清嗓子，兴致勃勃地开口道：“这裴家军的英勇故事，就算让我说上个几天几夜都说不完！”
    一提到自己心目中的英雄偶像，洛青玉便如同被点燃了激情之火，整个人都焕发出一种别样的光彩来。
    “二哥今天就给你讲一段最为惊心动魄的传奇故事——裴大将军以一千打十万，击退西戎的那一战……”
    随着洛青玉绘声绘色的描述，仿佛那场惊心动魄的传奇战事就在眼前。
    尽管他的口才或许比不上说书先生那般妙语连珠，但从他真挚而又饱含热情的话语之中，依然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裴家军无畏无惧的英勇风姿和气吞山河的豪迈气概。
    洛青玉说得口干舌燥，洛雪瑶适时给他递上一只水囊。
    喝了一口水，洛青玉才感慨道：“这场敌我悬殊的战斗，简直就是一场令人难以置信的奇迹之战！”
    洛雪瑶又看了一眼楚凌岳。
    他的脸颊通红，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太阳的照射。
    他的眼里有光，那是希望和向往的光芒。
    洛雪瑶故意问：“二哥，你讲来讲去，怎么都是裴家军以少胜多的故事啊？裴家军就这么喜欢以少胜多吗？”
    “这个嘛……”洛青玉的眼神闪了闪。
    他虽然知道内里的原因，却不知道该如何向妹妹解释。
    楚凌岳的脸唰地变白，眼睛里的光也暗淡了。
    洛雪瑶还在继续追问：“二哥，我不理解，咱们大虞朝不是说有百万雄师吗？为什么一对一地跟他们打呢？
    裴将军这样用兵，就不怕哪次他的少数精兵胜不了敌人？那岂不是让大虞的男儿白白战死沙场？”
    “其实裴将军也不想的。”
    楚凌岳忽然开口，喃喃道：“裴将军也不想每次以少胜多，打得这么惊心动魄，可是……他没有兵权啊……”
    这话把洛雪瑶都说懵了：“一品大将军，手里没兵权？”
    楚凌岳似乎回想起难堪的记忆，痛苦地别过头不再说话。
    洛青玉也只是叹了口气，沉声道：“兵权，总是要握在皇家手里，才放心呐。”
    洛雪瑶懂了，裴家军征战沙场四十年，或许早就因为功高盖主而被先帝忌惮。
    因此，先帝才找了理由收回裴将军手里的兵权，让他们每次想打胜仗，就只能采取奇袭的方式以少胜多。
    而以少胜多的战役打多了，就给人一种错觉，裴家军根本不需要那么多的士兵，他们哪怕只剩下一个人，也能以一敌百。
    所以，裴家的男儿们就是这样战死沙场的？
    洛雪瑶愤怒了，难道底层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她的目光落在楚凌岳的身上。
    第一世，她的少年将军裴骁就是效忠了一个这样腐败的王朝，那个时候裴骁是怎么做的？
    为了黎民苍生，为了百姓安乐，裴骁勇往无前。
    这一世，她的裴骁一定也可以挖出这腐烂的根基！
    ……
    走到一片树林，衙差允许他们休息片刻，解决一下个人问题。
    男左女右分开，洛雪瑶趁机钻进树林披上隐身斗篷。
    “萌萌，咱们走！”
    虽然洛雪瑶不会武功，但她的空间里有武器。第一世给裴骁准备的武器还剩了一些，除此之外，还有第二世用食物交换来的热兵器。
    萌萌带着洛雪瑶找到暗卫的栖身地，那两个人一身黑衣打扮，不远不近地跟着慕容璟。
    洛雪瑶在空间里挑选武器，选来选去，选了一支改良过的气枪。
    这只pcp气枪出厂就配备了消音器，洛雪瑶根本不用担心有人会听到。
    “对付两名暗卫而已，用不着拿手枪。”
    萌萌靠近的时候，他们感觉到周围似乎有不同寻常的气息。可是四下张望，却什么都没有。
    洛雪瑶缓缓举起气枪，她的枪法是第二世的裴骁手把手教的，十米之内指哪儿打哪儿。
    准星从暗卫的头，慢慢滑落到暗卫的胸口，再到膝盖……
    最终，她叹了口气，再次钻进空间。
    萌萌也跟着钻进来：“怎么了瑶瑶？刚才那个距离，你是可以打到的啊！”
    洛雪瑶微微摇头，颓丧地坐在地上，手肘支在膝盖上，双手插进头发里。
    “我做不到。他们是人，不是丧尸。他们不过就是一枚棋子，或许也跟裴骁一样，有自己的苦衷……”
    就像小说里写的那样，或许他们也是从小被拐的孩子，被迫加入组织，被训练成了暗卫。
    “可是，”萌萌不太懂洛雪瑶的情感，“他们是坏人的手下，那不就是坏人吗？”
    洛雪瑶苦苦一笑：“一天之前，裴骁也是坏人的手下，可是你觉得，他是坏人吗？”

 第27章 消灭暗卫

    洛雪瑶下不去手。
    最终，她选择下毒。
    从太医署拿回来那么多的瓶瓶罐罐，总有一款适合她。
    洛雪瑶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忘忧水。
    “饮下一滴便可忘却前尘往事，一切从头开始。”
    “可是瑶瑶，你要如何让他们服下忘忧水？他们可是有武功的暗卫！”
    洛雪瑶找出两支注射器，分别装了一点忘忧水进去。
    “这个简单，他们都渴成那样了，只要让他们张嘴，有水滴流进嘴里，他们就会下意识吞咽。”
    洛雪瑶再次骑到萌萌背上：“一会儿，露出你的小虎牙，对他们笑！”
    再次回到两名暗卫身边，这次绕到他们面前。暗卫们还奇怪，刚才那股气息好像又回来了。
    但四下张望，还是看不到人。
    萌萌忽然把硕大的老虎脑袋从隐身斗篷里伸出来，露出小虎牙嘿嘿一笑。
    两名暗卫就算是职业素养再好，也禁不住眼前忽然出现一只大老虎的惊吓。
    更何况这老虎还只有个脑袋。
    “啊！——”
    两名暗卫吓得嗷嗷叫，身形不稳，一个倒栽葱从树上跌落在地。
    “就是现在！”
    洛雪瑶左右手各执一只注射器，对准两名暗卫的嘴巴用力一推，忘忧水顺利流进他们的喉咙。
    “咳咳咳……”
    两名暗卫被呛得不轻，但很快，两人的眼神就变得迷茫起来。
    再次对视，他们友好又礼貌地问：“请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愣了一下，两人再次异口同声：“对不起，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请问您是？”
    纯净清澈的四目相对，许久，两人一起哈哈笑了起来。
    “你我真是有缘！”
    “说不定你我还是兄弟？”
    “既然我们这么有缘，那不如我们一起走吧！”
    “可是我们要干嘛去呢？”
    “不管了，先找个地方落脚，哎，我身上好像没钱。”
    “我也没钱！”
    “那还愣着干嘛，赶紧找个包食宿的地方打工去啊！”
    ……
    重新回到队伍里，顾芳和夏岚也没有惊讶。
    这几天洛雪瑶一直这样，说不好意思露天操作，个人问题都是在神女空间解决的。
    想来刚才又是去解决大事了。
    只有一个楚凌岳不知道洛雪瑶的神女空间，方才也被洛青玉和洛青川拉过去哄孩子。
    看到妹妹回来了，洛青川给二哥使了个眼色，两人才放了楚凌岳。
    楚凌岳的眼神闪了闪。
    他自幼习武，有童子功在身，五感要比寻常人灵敏得多。
    他知道方才洛家小姐不在队伍里，但却下意识地跟着洛家人一起演戏，配合他们掩护洛小姐的突然失踪又突然出现。
    终于走完了今天的五十里地，衙差们把流放犯围了一个圈，让他们自己生火做饭，今晚就要露宿荒郊。
    今天的物价飞涨，流放犯们都吃不起了，生怕日后每一天都涨价，那他们身上这点银子很快就会花完。
    若是流放的路上再生个病，都没钱买药了。
    洛青玉照旧还是去帮衙差们拾干柴，顺手把妹妹交代的奇怪叶子扔进去。
    “喂，你站住！”
    洛青玉的脚步一顿，不知道押运官要做什么，只能慢慢回过身，对押运官咧嘴一笑：“长官，有事儿您吩咐。”
    那押运官看起来倒不像是生气：“你给我们添的是什么柴？怎么闻味道怪怪的？”
    洛青玉立即按照妹妹的交代回答：“长官，这只是普通的柴火，并没有什么特殊。
    不过草民之前跟西戎打仗，倒是得了些草药。这草药丢进火里燃烧，散发的烟雾吸食后可以让人缓解疲劳，精神放松。
    草民见几位长官押运辛苦，这才悄悄把草药添加进来，几位长官是否觉得这几日休息之后精神倍增，神清气爽？”
    说完还故意深吸了一口气，表示自己也很享受这种烟草。
    押运官还是头一次听闻有这种东西，不过西戎那边的确有很多奇奇怪怪的香料。
    比如他们每年进贡的一种香料，据说可以让女人永葆青春，一钱香料都要十两黄金，而且还是有价无市。
    押运官认识洛青玉，知道他这些年一直在跟西戎作战，说不定他口中的“草药”，也是某种神奇香料呢。
    打量了半天，见洛青玉一点心虚都没有，押运官才问：“西戎的草药这么稀罕，你怎么舍得给我们用？等明天到了镇子上，这东西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
    洛青玉像是被戳穿心事一般，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长官，实不相瞒，我是有事相求——我想跟您借那口锅一用。”
    洛青玉指着押运官马车上的一口大黑锅，那锅脏不拉几地，挂着厚厚的锅底灰。
    这口锅是给流放犯们准备的，如果有人想在流放的路上用锅子做饭，就得跟衙差们租。
    洛青玉好像很为难的样子，对押运官说：“长官，洛家抄家的时候京城的百姓都看着呢，我们是真穷，这租金能不能免了，或者让我每天用草药跟您换锅子。”
    押运官将信将疑地问洛青玉：“你还有多少草药？”
    洛青玉道：“剩下的不多了，我们家自己也在吸，要不然这一天五十里，还真走不下来。”
    旁边两个衙差凑过来，跟押运官耳语：“头儿，这小子会有这么好心吗？我怎么觉得这里有诈？”
    “是啊头，这烟味儿闻着的确让人神清气爽，可是我听说那五石散服用之后也是这个功效——这小子不会是在给咱们下毒吧？”
    押运官的眼神闪了闪，跟洛青玉说：“走，带本官去你家那边转转。”
    洛雪瑶远远看到二哥带着押运官过来，立即丢了一片烟叶到火堆里。
    尼古丁是一种强烈的神经毒素，能够刺激大脑中的多巴胺神经元释放多巴胺，从而产生愉悦感和放松感。
    洛家人的身上都有保护结界，烟味儿熏不到他们。
    但那些衙差就不同了。
    大虞朝还没有烟草，他们只要沾上烟草的味道，就会为之着迷，逐渐沦陷。
    更何况，洛雪瑶给他们的烟草还加了料。

 第28章 这是人干事儿?

    那可是太医署珍藏的上好的五石散。
    只要他们成瘾，以后再想谈什么都容易。
    押运官像是寻常的巡逻一般，一家一家的巡视过来。
    走到洛家的火堆旁边，果然闻到那股奇异的香味儿。
    他打量了一番洛家人，他们的确比其他流放犯更精神。
    押运官冲着洛青玉伸手：“把你身上的草药都给我，那锅子，归你。”
    洛青玉欣喜若狂地连连鞠躬：“谢谢长官！谢谢长官！”
    说完赶紧朝洛雪瑶伸手：“妹妹，还不快把草药都给长官！”
    洛雪瑶有些为难地从包袱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像是不愿意交出来：“二哥，草药不多了……”
    “哎呀少废话，快拿来吧！咱们这一路上还得靠长官照顾呢！”
    洛青玉一把抢过小布包，塞进押运官手里：“长官，这是我们家所有的草药了，那，我这就去拿锅子？”
    押运官把布包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隔着一层布，都能闻到那奇异的香味儿。
    他的脑子里在盘算着，这些东西明天到了镇子得卖多少钱。
    对于洛家这种识时务的流放犯，他也不介意照顾一二。
    “去吧去吧，用完了挂回来。明儿想用再来拿。”
    “哎，好嘞，谢谢长官！”
    洛青玉成功地扮演着狗腿子的形象，屁颠屁颠地去取了大铁锅回来架在火上。
    洛雪瑶一抬手的功夫，就把这口脏不拉几的铁锅和空间里存着的洛家自己的锅换过来。
    有了大锅，就能做顿好饭。
    掏出两只水囊，锅里注入半锅水，洛雪瑶从空间里拿出五斤牛肉卷倒进锅里，水开撇掉浮沫，再加入木耳，海带，肉丸，豆腐，粉带，面筋，娃娃菜，菠菜，香菜，油麦菜，然后丢了一块火锅底料进去。
    流放的路上不能好好涮火锅，那就做个简易版的冒菜吧。
    随着火锅底料化开，霸道的香气登时窜起，迅速弥漫在周围的空气中。
    汤底红油翻滚，每一样食材都裹着底料的精华和香味儿，铁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欢快的泡泡。
    那股浓郁的香味儿仿佛带着勾人的魔力，让人光是闻一闻就忍不住流口水。
    大宝二宝和三宝蹲在锅边，一边吞口水一边问：“小姑，你放了什么在里面？怎么这么香？”
    洛雪瑶信口胡诌：“就是你娘今天摘的几样野菜，混合了辣椒的香味儿，你们要是喜欢，一会儿就多吃点儿！”
    顾芳一点都不心虚地笑着帮小姑打掩护：“所以呀，这技多不压身，能认识野菜也是本事，明儿你们还跟着娘，咱们继续挖野菜！”
    女人们把冒菜盛出来，每人一大碗，就着香喷喷的芝麻烧饼吃得酣畅淋漓。
    楚凌岳端着饭碗欲言又止。
    他很想继续装糊涂，假装这些东西都是从包袱里拿出来的。
    可是那么小的包袱，怎么可能装得下这么多吃食。
    又是馒头，又是包子，又是芝麻饼的，居然还出来这么多肉！
    那肉还带着冰碴呢，怎么可能是从包袱里拿出来的！
    楚凌岳慢慢凑到洛雪瑶身边，低声说：“小姐，这流放的路上吃食紧缺，以后你们做饭，不用给我。我吃野菜饼子就行。”
    “那可不行！”
    洛雪瑶笑着把自己碗里的肉丸子夹给楚凌岳：“我说过了，你是我的人，我要怎么养你，是我的自由！”
    面对女孩儿毫无心机的笑容，楚凌岳的耳朵尖又一红，低下头说：“可是……可是这也太明显了……会露出马脚的……”
    洛雪瑶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早就露出马脚了，可是你会做对我不利的事情吗？”
    楚凌岳坚定地摇头：“自然不会！可是……”
    “没什么可是。”
    洛雪瑶一边吃饭一边跟他闲聊。
    “楚凌岳，如果冠军侯裴骁还活着，应该也跟你差不多的年纪吧？”
    楚凌岳的眼神闪了闪，慢慢低下头：“我不认识冠军侯。”
    洛雪瑶继续说道：“可惜了裴家世代忠良，可惜了那位少年将军。若是裴家军还在，西戎一定不敢来侵犯咱们大虞的！”
    楚凌岳凝视着远方天空闪亮的繁星，喃喃道：“裴家的男儿即便死后，也会化作战魂，誓死扞卫大虞。”
    洛雪瑶神情庄重地点头应道：“没错，裴家军世世代代都是大虞最坚实的护盾，他们会誓死扞卫大虞的土地和子民。
    但是你记住，他们扞卫的是大虞的百姓，而不是慕容家的统治！
    统治者不过是一种工具罢了，真正支撑起一个国家的根基是百姓！
    若这统治工具已然腐朽不堪、无法再为民谋福祉时，那么就应当果断将其替换掉！
    无论如何，都绝对不能允许统治工具去损害到国家的根本所在！”
    洛雪瑶的话震撼到了楚凌岳。
    千百年来，无论朝代如何更迭，统治者一直都是宣称自己是天子，是天命所归，是理所应当的权利掌控者。
    却从没有人像洛雪瑶这样，把统治者只当成工具，还说什么工具不好就换掉！
    洛雪瑶也没有再往下说，总得给她的少年将军留一些空间，让他自己吸收，自己成长。
    ……
    洛家有了大锅，小锅就空出来。
    顾芳用小锅拿野菜饼子煮了一锅粥，洛青山亲自给宋书葆送过去。
    “老师，这锅粥给您和师母。我们家借了大锅用，这小锅你们就留着用吧！”
    宋家世代都是读书人，读书人脸皮薄，接二连三地被接济，宋书葆觉得很过意不去。
    “一直靠你们家帮衬，我也没什么好报答的……要不，以后就让你家的娃娃们跟着我读书识字吧！”
    说着随手拾起一块石子，在地上工工整整地默出千字文。
    “老朽不才，没旁的本事，教孩子们识几个字，还是可以的。”
    洛青山求之不得。
    宋书葆的学问他是知道的，洛家的兄弟们都曾经上过宋先生的课，学识渊博谈吐风趣，讲授知识深入浅出。
    他立即站直了身子，对宋书葆深深一揖：“多谢老师！”
    大宝二宝和三宝上一秒还围着小姑说肉肉好吃，下一秒就被洛青山揪过来识字读书，还每人手里捧着两个大鹅蛋，说是给先生交束修。
    大宝赖好是开了蒙的孩子，对先生的恭敬还在。
    二宝和三宝对视一眼，忍不住咧嘴想哭。
    白天流放五十里，晚上还要去读书，爹\/大伯，这是人干事儿？

 第29章 他要占你便宜!——不怕，我有裴骁!

    林芷烟一整天都跟慕容璟在一起，吃饭也没回来。
    跟着慕容璟，虽然没能过上每天吃香喝辣的日子，但最起码每顿饭都有一个馒头，也不用再自己走路。
    林曾怨毒的眼神一会儿剜一眼林芷烟，一会儿剜一眼洛家人。
    “都是狼心狗肺的贱种！”
    林鸿才一双猪眼里闪着算计的精光。
    “爹，等着吧，洛家会给咱们主动送吃食的。”
    ……
    吃过晚饭，洛雪瑶把铁锅和碗筷收进空间，自有萌萌帮忙刷锅洗碗。
    洛青玉把之前那口锅还回去，回来的时候脸色有些古怪。
    “爹，我在押运官那边闻到很浓的药味儿，好像是防蛇虫鼠蚁的。”
    洛景然并没有往心里去：“这不奇怪，荒郊野岭的，蛇虫鼠蚁多，便是商队走到这种地方，也要在车子附近撒上雄黄粉，防止马儿受惊。”
    洛雪瑶长了个心眼，问萌萌：“是不是慕容复的人要下手了？”
    “答对啦！”
    萌萌系着围裙一边刷碗一边说：“慕容复的人在这林子里撒了几百只毒虫，今天晚上就要杀了慕容璟——当然，要是能把你们这些流放犯也都一举消灭那就更好了。”
    洛雪瑶想了一下，给萌萌披上隐形斗篷，把它从空间里放出来。
    “萌萌，你是万兽之王，有你在，什么毒虫都不敢过来。今晚就劳烦你帮我们守夜。让那些毒虫不要靠近这边。”
    萌萌不懂：“你不是给洛家人都放了保护结界吗？干嘛还要我巡逻？”
    它不想巡逻，它只想回去守着平板电脑，继续看小猪佩奇。
    洛雪瑶神色凝重道：“我要你守护的不止是我家人，还有其他的流放犯——当然，林家除外，慕容璟也除外。”
    萌萌晃着尾巴，无聊地走来走去。
    “好吧，那本大爷就权当饭后遛弯儿了！大王叫我来巡山，我把人间转一转……”
    萌萌哼着歌一步三蹦跶，洛雪瑶和洛家人凑在火堆旁边，又把那两件长袍拿出来盖在身上，闭上眼赶紧休息。
    须臾，萌萌一个箭步窜回来：“傻妞儿，快醒醒，来坏人了！”
    洛雪瑶眼睛都没睁，还翻了个身把后背对着萌萌：“知道了，来下毒虫的，又不是找我的，我怕什么？”
    萌萌急得直转圈：“不是啊傻妞儿，就是找你的！林鸿才打算趁着夜黑风高来占你便宜！”
    洛雪瑶猛地睁开眼，随即又安稳地闭上了。
    “不怕，我有裴骁。”
    萌萌后退站立，前爪叉腰，眉毛一挑：“嘿！跟我撒狗粮是吧？得意什么呀！你家裴骁还没认你呢！”
    眼看着林鸿才摸过来，萌萌又看了一眼沉沉睡去的洛雪瑶。
    “哎呀烦死了！”
    别家的空间灵宠每天吸收日月之精华提高修为，它可倒好，每天洗碗煮饭剥鸡蛋，还得负责抓流氓！
    林鸿才一边蹑手蹑脚地往这边摸，一边悄悄解开自己的裤带。
    他早就垂涎洛雪瑶的美色，再加上万氏整天在他耳边嘀咕，说洛雪瑶的嫁妆一定不会少于百台。
    林鸿才有事儿没事儿就在那儿琢磨，什么时候能把这小表妹搞上手，丞相府的金银珠宝就全都是他的了。
    只可惜洛雪瑶从来不给他单独相处的机会，洛家人更是防他如防贼。
    同样是林家的儿女，那个贱人林芷烟就能自由出入相府，他要去洛家还得提前递拜帖，否则连门都进不去。
    但那都是以前的事情。
    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大家都是流放犯，谁又比谁金贵！
    林鸿才琢磨着，只要今晚能把洛雪瑶拿下，那以后他们洛家不管吃什么，都得有他一口！
    昨天慕容璟给他们的玉佩和玉扳指，以后得给他林鸿才！
    洛家那两件长棉袍，也得给他！
    看着洛雪瑶秀美的睡姿，林鸿才越想越美，觉得他的好日子就要到了。
    “小美人儿，一会儿哥哥就让你知道，什么是人世间最美妙的滋味……”
    林鸿才左手提溜着裤子，右手朝着洛雪瑶伸过去，还没等靠近洛雪瑶两米内的距离，猛地一股掌风扇过来。
    “哎呀我的妈呀！”
    林鸿才“嗷”地一声被打得连续转体三周半，咣当一声撞到树上，又被树干弹射回来，连续倒退十几步，屁股上又挨了一脚，最后以一个标准的狗啃屎姿势停止了运动。
    “哎呀疼死我了！”
    林鸿才的脸磕在一块石头上，登时就磕掉了两颗大门牙，嘴里花花淌血。
    寂静的夜晚被林鸿才的叫嚷声打破，流放犯们有人醒过来，不满地翻了个身。
    “嚷嚷什么嚷嚷！赶紧睡觉！明天还得赶路呢！”
    楚凌岳翻了个身，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萌萌忍不住小声嘀咕：“嘿，还真让你给赌对了，裴骁可以啊！”
    洛雪瑶闭着眼睛抿嘴偷笑：“他的伤还没好呢，若是伤都好利索了，林鸿才可就不止摔个跟头这么简单。”
    即便楚凌岳的伤还没好利索，林鸿才也不止摔了个跟头那么简单。
    方才跟树干那么一撞，他只觉得前胸如万箭穿心般的疼痛，即便是最简单的呼吸，都如同上刑一样痛苦。
    林鸿才疼得流眼泪，但叫声却越来越小。
    “爹，娘，救命！”
    没办法，叫得声音大了，胸口就更疼。
    今晚慕容璟和淑太妃睡在驴车里，林芷烟和蔡嬷嬷就在驴车旁边的火堆这里休息。
    林芷烟原本靠着树睡觉，听到林鸿才的叫声，便睁开眼睛。
    不用看到开头，她也猜得出林鸿才是为什么受伤。
    林芷烟嘲讽地勾了勾唇角。
    这个蠢货！
    那洛雪瑶一向都装得像是个贞洁烈女，若今晚真让林鸿才得逞，还不得立马找棵树撞死！
    倘若洛雪瑶死了，那林鸿才就是最大的罪人，洛青玉今晚就能掐死他！
    转过头，闭上眼继续休息，却忽然感觉到脸颊旁边似乎有什么东西滑过。
    林芷烟猛地睁开眼，却见眼前是一只吐着信子黑黄相间的毒蛇！
    “啊——有蛇！”
    林芷烟张牙舞爪地跳起来，衙差那边忽然传来此起彼伏的惊恐尖叫。
    “卧槽，这么大的毒蜘蛛！”
    “天呐，！还有蝎子！毒蝎子！”
    “妈呀，怎么这么多蜈蚣！”

 第30章 毒虫来袭

    洛青玉第一个跳起来，却见楚凌岳已经一手拿着根树枝，站在外围警惕地四下环顾。
    洛家的其他人也纷纷醒过来，赶紧把女人们和孩子护在最中间。
    其他家庭也醒过来，惊恐地看着尖叫不断的衙差，离他们不远的驴车也受了惊吓。即便离得远，也能看到驴车上盘亘着几条手腕粗的大蛇。
    慕容璟拉着淑太妃从车上跳出来，但他们那边的蛇虫鼠蚁似乎特别多。
    衙差们虽然提前撒了雄黄粉，但雄黄只能阻止蛇的攻击，却挡不住蜈蚣、蝎子和毒蜘蛛。
    衙差们慌乱地挥舞着手里的武器，但这么多毒虫一起袭击，防得了这边就防不了那边。
    慕容璟这边就更热闹了，三个女人一个男人，手无寸铁，却要应付数不尽的蛇虫鼠蚁。
    但他很快就发现衙差那边有雄黄，赶紧拉着淑太妃跑过去，蔡嬷嬷紧随其后。
    “王爷等等我！”
    林芷烟也不装柔弱了，迈开长腿就往衙差那边跑，正跟一个黑脸衙差撞了个满怀。
    那黑脸衙差是个色痞，即便被毒虫围攻，还不忘先在林芷烟身上掐了一把，才赶忙继续挥刀杀虫。
    到处都是蛇虫鼠蚁爬行的窸窸窣窣的声音，然而奇怪得很，流放犯这边，除了林家人上蹿下跳，其他家庭都没有受到伤害。
    就仿佛这蛇虫鼠蚁会认人一般，只攻击坐车的人。
    然而很快，流放犯这边的平静也被打破。
    “救命啊！有毒蜘蛛！”
    林曾惊恐地从身上拍掉一只巴掌大的五彩斑斓大蜘蛛，可那蜘蛛已经在他身上缠绕蛛丝，步步紧逼，大有不吃一口誓不罢休的劲头。
    万氏也惊恐地上蹿下跳，顾不得什么脸面不脸面，急火火往洛家这边跑。
    “姐姐救命！”
    就连疼得喘不上气的林鸿才，此刻也被吓得四肢着地爬行过来。
    “姑母救我！”
    “阿姐救我！”
    一家三口张牙舞爪地跑过来，林悦便是心里再气阿弟不争气，也不忍心眼睁睁看着他们受死。
    她哀求地看着女儿：“瑶瑶……那毕竟是你舅舅……”
    洛雪瑶见不得母亲这个样子，只能假装没看到，让林曾一家过来避难。
    楚凌岳黑着脸站到洛雪瑶身边，低声说：“小姐，他们是坏人！”
    “我知道。”洛雪瑶轻声叹了口气：“可是母亲是我的亲人。”
    这一世的林曾背叛姐姐，上一世他们也是自己的仇人，洛雪瑶巴不得他们死在这里。
    可是她没有办法面对母亲的眼泪，更见不得母亲对自己祈求的样子。
    楚凌岳闷声不语，只是拿着树枝一味防备，心里琢磨着有千日抓贼没有千日防贼，他得找个机会，彻底废了林鸿才的邪念才行。
    林鸿才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没几天嘚瑟了，见那些蛇虫鼠蚁不会过来，立马哭嚎道：“哎呀疼死我了！爹，娘，那个该死的家奴打我！”
    楚凌岳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向前一步站出来，双手抱臂，歪着头扬着下巴道：“没错，是我打的，下次再让我遇上，我还打你！”
    林曾反手就要抽楚凌岳：“贱奴！打你主子，想造反呐？”
    他的手扬在半空中就被楚凌岳抓住，毫不费力地往外一推，林曾就跌出萌萌的保护圈，毒虫们再次袭来。
    “哎呀妈呀杀人啦！”
    林曾哭嚎着连滚带爬滚到林悦脚下，指着楚凌岳哭诉：“阿姐，你就纵容家奴欺负你阿弟吗？”
    林悦也有几分不满，外面那么多蛇虫鼠蚁，方才林曾若是被咬了，他们连药都没有！
    “楚凌岳，你僭越了！”
    楚凌岳也不解释，就那么站在洛雪瑶身前。
    洛雪瑶却看不惯林家人这副嘴脸，一把推开楚凌岳，指着林曾说：“舅舅方才好没道理。
    这家奴是我买的，他的主子就是我！林鸿才何时成了他的主子？林鸿才辱我，楚凌岳怎么就打不得了？”
    林鸿才哼哼着：“表妹，我何时辱你了？我只是起来上厕所，回来的时候走错了路，就被这狗奴才踹了两脚！”
    楚凌岳咬着牙不说话，林曾还拉着林悦的衣角哭：“阿姐你是看见的，这贱奴想杀我——他想杀我啊！他分明心里还惦记着前主子，根本不把你放在眼里！”
    林鸿才也嗷嗷哭着：“我可是林家的独苗！这贱奴对我不恭，对我爹不敬，那不就是让林家绝后吗！他这么恶毒，半路上说不定也会对姑父姑母动手，你们可得防着点儿，别好吃好喝的供出一只白眼狼！”
    洛青玉忍无可忍，上前一脚踹在林鸿才的腿窝，林鸿才咕咚一声跪下来。
    “你们一家才是白眼狼！吃洛家的，喝洛家的，却要歪曲事实抹黑洛家，还好意思说别人！方才林鸿才摸过来是要干嘛，我看得真切。”
    洛青玉的目光转到林鸿才身上，恶狠狠道：“林鸿才，你若是不要脸，我不介意把你的脸皮撕下来！”
    说完扬手“啪”地抽了林鸿才一个大嘴巴，直接打落了他三颗牙。
    “哎呀……程（疼）使（死）我热（了）……杀人热（了）！”
    “再叫你就滚出去！”
    万氏才摆出要哭嚎的架势，被洛青玉这么一吼，又吓回去了。林鸿才也是真怕这位二表哥，吓得缩在林悦的脚边，跟林曾两人各抱一条大腿，生怕再次被扔出去。
    林悦于心不忍，只得软软地说一句：“青玉，你这是做什么！”
    “娘，你不如问问林鸿才，他想做什么！”
    洛青玉是习武之人，楚凌岳踹林鸿才的时候他就醒了，林鸿才摔倒跌落了裤子，他看得真切。
    再联想到林鸿才摸过去的地方，洛青玉便明白这狗东西的目的。
    楚凌岳一直不说，是为了保护妹妹的名节。
    林家人却欺负他没嘴，一而再再而三地歪曲事实。
    林悦眼含埋怨，嗔怪道：“再怎么说咱们也是亲戚，如今大难临头，理应互相扶持……”
    “这大难是怎么临的头，娘莫非忘了？”
    洛雪瑶的语气平淡如水，听不出丝毫的情绪起伏，但却让林悦心窝一颤。

 第31章 天生的坏种

    女儿的话仿佛一把利剑直直地刺进了林悦的心窝。
    是啊，昨天才看过林悦污蔑洛家的陈情书，今日又怎么好意思说大家还是亲戚！
    林悦痛苦地别过头，抬起头就对上丈夫平静无波的眼，低下头又是阿弟哭嚎的惨状。
    洛雪瑶轻声道：“娘，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断而不断，必有后患。
    你把林家当亲人，林家却只拿你当钱袋子！你有用的时候他们利用你，没用的时候他们欺负你！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总是把林家这个负担背在身上！”
    “可是……他是我阿弟……”
    林悦知道女儿说得没错，但父母临终前的嘱托萦绕耳畔，她做不到心硬如铁。
    洛雪瑶拥有几世的记忆，也忍不住在心底轻轻叹气。
    别说是古代的女子，就算后世现代，又有哪些女人能做到出嫁之后便跟娘家断舍离的？
    即便娘家弟弟扶不上墙，可毕竟是自己的亲人，那句断亲绝情的话，或许可以说出口。可是真到了生死关头，女人的心总是柔软的。
    “萌萌，把毒虫散了吧。我不想跟林家人在一起。”
    “好的收到！”
    萌萌尾巴一扫，这些个蛇虫鼠蚁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命令一般，立即如潮水般退去。
    窸窸窣窣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这些毒虫奇奇怪怪地出现，又奇奇怪怪地离开。
    见外面没了危险，洛青玉忍不住又踹了一脚林鸿才。
    “已经没事了，还不快滚回去！”
    林鸿才不肯走：“姑母，我怕……”
    林曾也不走：“阿姐，咱们毕竟是一家人……以后还是在一起吧！”
    “呵，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顾芳气极反笑：“你联合外人污蔑洛家，写那个什么狗屁陈情书的时候，没想过咱们是一家人。
    你们买馒头买包子，我们只能挖野菜的时候，你没想过咱们是一家人。
    如今遇到危险需要庇佑了，你倒是想起来咱们是一家人了？这‘一家人’可说得真轻松啊！”
    洛雪瑶盯着林悦的眼睛，平静地说：“娘，我不会跟要轻薄我的流氓做一家人！”
    洛家三兄弟也站出来：“我们也不跟在洛家背后捅刀子的人做一家人。”
    洛景然的声音柔和，眼神却无比坚毅：“悦儿，你的心地善良柔软，但大是大非面前向来清醒。”
    林悦痛苦地闭上眼，再次睁眼时，已经没有了方才的纠结。
    “林曾，你已经娶妻纳妾，生儿育女，为林家顶门立户。将来的路你们自己走，阿姐……管不了了。”
    林曾难以置信地盯着林悦：“阿姐，你怎么能说出如此冰冷刻薄的话语！你对得起爹娘吗？”
    洛雪瑶忽然怒喝道：“那你几次三番想害死我大哥二哥，妄图侵占洛家家产的事情，就对得起外祖了吗？”
    “洛家的孩子身旁仆从众多，大哥周岁那年却因何摔伤？三岁那年为何落水？
    二哥两岁那年是怎么染上的风寒？四岁那年又是如何遇上的疯狗？
    为何每次的‘意外’都恰好发生在舅舅上门之后？是你命中带煞，还是分明就是你刻意为之！”
    别说林曾愣住了，就连洛青山和洛青玉都愣住了。
    他们小的时候的确曾经遭过林曾的毒手，所以后来洛青玉和洛雪瑶出生之后，两人就特地在弟弟妹妹的院子里加派了人手，严加防范。
    但那都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洛雪瑶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又是神女说的？
    洛青山和洛青玉对视一眼：这神女还真是什么事情都了如指掌。
    林悦诧异地盯着林曾，问：“你居然……你怎么敢？你怎么忍心！”
    林曾却一点都不心虚：“阿姐你莫要听旁人胡说，三十几年前的事情，那会儿还没有瑶瑶呢！她是怎么知道的？
    一定是家里的下人们嚼舌根，是他们故意污蔑我！阿姐你可千万别中了圈套！你要相信我，我是无辜的啊！”
    洛景然慢慢走过来，伸手拉开林曾纠缠林悦的手。动作虽然轻柔舒缓，但从林曾痛苦的表情就能看出，手上的力道下得有多重。
    “林曾，若是你还嘴硬，那不如我们再说说林鸿才几次三番想要轻薄瑶瑶的事情，还有你的好女儿林芷烟，她五岁就能拿枕头妄图捂死我的瑶瑶，若非是你指使，那就是她天生坏种！”
    “什么？芷烟她……”
    林悦知道娘家的人扶不上墙，却从没想过他们居然是如此心思歹毒的一家人！
    一时间承受不住打击，眼睛一翻，晕过去了。
    顾芳和夏岚长舒一口气。
    婆婆终于晕倒了。
    晕倒了就好办事儿了。
    她们两个扶着林悦去一旁休息，洛青玉和洛青川赶紧过来踹开林家父子。
    “滚滚滚！滚远！你们这群杀人犯，再敢凑过来，小爷我就一根一根掰断你的手指头！”
    林曾敢在林悦面前撒泼耍赖，那是仗着林悦宠着他。
    他可不敢在洛景然和这几个外甥面前胡来——他们是真敢打他！
    讪讪地躲回他们原来生火的地方，万氏和林鸿才却不肯就这么离开。
    万氏眼巴巴地盯着洛雪瑶说：“瑶瑶，害你的是林芷烟，她可不是我生的！你不能把她的仇记在我身上啊！……瑶瑶，你那金疮药还有没有啊？给我一点儿行吗？我这伤口实在是疼得厉害……”
    “滚滚滚！快点儿滚！林芷烟不是你生的，林鸿才这个臭流氓总是你生的了吧？再敢过来胡搅，姑奶奶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本事——我可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下手从来不留余地！”
    顾芳一把抢过楚凌岳手里的枝条，照着万氏和林鸿才身上猛抽。
    “滚开！快滚！打车滚！”
    林鸿才偷鸡不成蚀把米，掉了五颗牙，还断了四根肋骨，呼吸都像上刑一样痛苦。
    洛雪瑶对他们半分同情都没有。
    且不说上一世的仇恨，单就是原书里，这一家子也都不是好东西。
    忽然，车马那边响起阵阵惊呼。

 第32章 救命之恩，还清了

    那边是蛇虫鼠蚁主要攻击的地方，虽然有雄黄粉可以驱逐毒蛇，但有不少人被蝎子和蜈蚣咬了，其中就包括那个押运官。
    慕容璟这边，淑太妃和蔡嬷嬷都被咬了。
    林芷烟把自己小心翼翼地藏在男人堆里，反而没事。
    听到那边的慌乱声，洛雪瑶只是有点遗憾。
    怎么没把慕容璟也咬死呢？
    一想到楚凌岳身上层层叠叠的新伤加旧伤，洛雪瑶就恨不得把慕容璟凌迟了。
    虽然毒虫退去，但受伤的人不在少数。
    眼看着淑太妃的伤口肿胀起来，伤口泛着黑血，慕容璟情急之下怒喝：“楚凌岳，给我滚回来！”
    楚凌岳的身躯一震，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犹豫。
    慕容璟又吼道：“你难道不想报仇了吗？给本王滚回来！”
    楚凌岳纠结地看了一眼洛雪瑶，又回头看看慕容璟。
    洛雪瑶平静地看着楚凌岳的眼睛，等待他作出决定。
    纠结许久，楚凌岳终于还是对洛雪瑶单膝跪下：“小姐，王爷对我有救命之恩，这恩情……”
    “这恩情你已经报答过了。”
    洛雪瑶的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柔声道：“你浑身的伤是怎么来的？难道这些伤，还不够还他的救命之恩吗？”
    楚凌岳紧紧咬着下唇，他心里的苦不能对外人言道，他的血海深仇也只能埋在心里。
    “老大，老大！老大你醒醒啊老大！”
    马车那边传来哀嚎声，押运官被咬得最重，已经不治身亡，他的尸身肿胀，呈现出黑紫的颜色，看上去惊悚又恶心。
    洛雪瑶拉起楚凌岳，冷眼看着那边。
    “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心太狠了？可如果我告诉你，这押运官其实是个变态，专门对十岁以下的幼女下手，如今他也只是死有余辜，你还会觉得我的心狠吗？”
    这些人一路上对流放犯连抽带打，又变着法地压榨流放犯们手里的银钱，即便他们还没有犯下上一世的错误，洛雪瑶也不觉得需要救他们。
    药是她的，给谁用，她自己说了算。
    又有人接二连三地死去，慕容璟生怕淑太妃死了，再次歇斯底里地大吼：“楚凌岳！你还想不想翻案了！”
    萌萌小声提醒：“瑶瑶，淑太妃原本不在流放的路上，是你把人拉出来的。如果她死了，系统会扣你的积分。”
    洛雪瑶的神情一顿。
    萌萌不提醒她都忘了，第二世的时候，这个系统衍生出一个积分商城，她的隐身斗篷和保护结界都是在商城里换的。
    “扣分这个不可以！我赚点儿积分容易嘛！”
    赶紧摸出两颗太医署的解毒丸子递给楚凌岳：“你记住，我的解毒丸要先给蔡嬷嬷吃，然后再给淑太妃吃。
    你若是先给淑太妃吃了，只怕第二颗解药到不了蔡嬷嬷的嘴里。
    慕容璟若是问你，你便说不知这药丸的真假，让蔡嬷嬷试药。”
    楚凌岳感激地对洛雪瑶抱拳，立即拿着药丸冲过去。
    果然，他拿出药丸要给蔡嬷嬷吃的时候，被慕容璟阻止：“解药给我母妃！”
    眼看着蔡嬷嬷已经出气多进气少，眼睛逐渐无神，瞳孔也在放大，楚凌岳低声说：“王爷，洛小姐不通医理，不懂医术，她的药，您不试试就给淑太妃吃？万一是毒药呢？”
    趁着慕容璟的犹豫，楚凌岳赶紧把解毒丸子塞进蔡嬷嬷嘴里，又把蔡嬷嬷的衣服撕下一块布条，把她的胳膊腿都系上，拾起旁边一个身亡的衙差的佩刀，把蔡嬷嬷的伤口划开，用力往外挤黑血。
    慕容璟也赶紧有样学样，撕了蔡嬷嬷的衣服，把淑太妃伤口的上端系上，再用刀划破伤口用力挤黑血。
    吃下解毒丸之后，蔡嬷嬷的神志逐渐恢复，但淑太妃却变得呼吸急促起来。
    楚凌岳赶忙说：“看样子这解毒丸有效，王爷，快给太妃服药吧。”
    说完，才把手里的解毒丸递给慕容璟。
    慕容璟赶忙给淑太妃吃了药，半晌，淑太妃也慢慢缓过来。
    楚凌岳站起来对慕容璟拱手：“太妃无碍，我回去了。”
    “你站住！”
    慕容璟低喝一声：“楚凌岳，别忘了谁才是你的主子！是谁给你重生的机会，你要靠谁才能翻案！”
    楚凌岳没有说话，但回去的步伐却变得异常沉重。
    林芷烟方才躲在一边，直到确定没有了危险，才假惺惺地再次凑过来。
    “王爷，妾身来服侍太妃吧！”
    ……
    押解流放犯的衙差们死伤大半，只剩下两个人活着。
    马和驴也被毒虫咬死，现在是有车，却没有了拉车的牲口。
    王五和赵六——就是那两个活着的衙差——一合计，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赶路，等到了前面镇子上就好说了。
    但是他们只有两个人，流放犯却有近百人，王五和赵六没什么底气，便想了个办法。
    第二天一大早，王五和赵六配合着，一个给犯人们发吃食，另一个用一根粗重的麻绳，把所有犯人的胳膊系上，像串糖葫芦一样把他们连成串。
    早饭除了每人一个野菜饼子，还有粗粮馒头和包子，每人一个馒头，每家两个包子。
    “吃饱了咱们就快点儿走吧，这里蛇虫鼠蚁太多了，万一咬伤了，咱可没药治！”
    流放犯们对于昨晚的事情心怀忐忑，接过吃食匆匆吃过，便听话地继续赶路。
    这些人里大多是文官，也没有逃亡的胆子，总觉得一旦逃了，将来连个户籍都没有，就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了。
    “爹，娘，走慢一点儿。”
    洛雪瑶故意让衙差们把洛家绑在队伍的最后面，从怀里掏出一堆东西，交给洛家的每一个人。
    “试着站在上面，走！”
    洛雪瑶掀起衣袍，把其中一个放在脚下，示范着站在上面，这东西闪出一串奇异的光芒，居然自己往前走了！
    “好神奇！”
    其他人赶紧有样学样，把这古怪的东西踩在脚下，又用长袍遮挡住，男人扶着女人，大人扶着孩子，静悄悄地跟在队伍后面……

 第33章 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楚凌岳震惊于洛雪瑶的神通，更震惊这孩子怎么没心没肺的，都不知道瞒着他这个外人！
    他再次凑到洛雪瑶身边，低声道：“小姐，你的神通不该被外人知道。”
    洛雪瑶的眼睛里有几分失望：“裴骁，我如此真心待你，难道你还拿我当外人？”
    “我不是……”楚凌岳下意识想反驳自己不是裴骁，但对上洛雪瑶失落的眸子，他后半句话硬生生转了个弯。
    “我不是拿小姐当外人，我只是担心有人发现了小姐的神通，会对小姐不利。”
    洛雪瑶这才重新展开笑颜：“我不怕，有你在身边，你会保护我的！”
    少女的双眸闪闪发光，似有一团火焰在燃烧，烤化了楚凌岳心底的那块冰。
    午休的时候，洛雪瑶一挥手，收了洛家人的平衡车。
    大家坐在树荫下休息，烧水吃饭。
    王五和赵六不敢再跟流放犯们抽抽打打，今日还多了两次休息时间，天黑之前自然也没能赶到镇子。
    晚上再次在野外休息，这回，大家都下意识地聚集在一起，围成一个圆，而不是像昨天晚上那样四散开来。
    林芷烟妒忌地看着洛家人。
    同样是流放犯，走了一天的路，他们怎么好像一点都不累呢？
    晚饭依然是包子馒头，看样子王五和赵六是把带来的细粮全都发了。
    毕竟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又没了马车。
    那些个东西背着也沉，还不如拿来好好哄着这些个流放犯，赶紧赶路。
    吃过饭，众人便围着火堆休息。
    睡到半夜，忽然感觉到地面一阵颤动。
    流放犯们不知所以，惊慌地四处张望。
    慕容璟的脸色阴暗不明。
    这是马队的声音，但他的人今天一整天都没露面，所以，来人绝不会是他的援兵。
    只有王五和赵六喜极而泣：“救兵来了！”
    他们没有按照约定时间赶到官驿，镇上的官差便会察觉到不对劲儿，过了戌时便会派官兵出城寻找。
    毕竟他们的队伍里还有个犯上作乱的平西王呢，若是死了倒也没什么，可若是人丢了，跑了，那所有人都得获罪。
    两人挥着火把吆喝：“我们在这儿呢！快来呀！”
    官差们下马，凑过来一阵叽叽咕咕，王五和赵六抹着眼泪把昨晚的事情说了一遍。
    这群官差明显不信：“有毒虫，却只咬衙差？”
    “是啊，我们头儿和同伴们的尸首就在二十里外那个林子里呢！不信你们可以去看啊！”
    带头的人给后面一个眼神，两名官差立即再度上马，奔着前面的树林跑去。
    十几名骑马的官差毫不客气地对流放的队伍挥鞭子：“起来赶路！你们这群懒鬼，一天五十里路必须走完，快点走！”
    王五和赵六有了帮手，便也有了底气，再没有白天的卑躬屈膝，也跟着一起呼喝着，逼迫犯人们继续赶路。
    洛家人虽然有平衡车，但现在人多眼杂，却也不敢再拿出来。
    洛雪瑶轻声安抚道：“咱们再坚持一下，等进了镇子便好了。”
    一行人连夜又赶了二十里路，天蒙蒙亮才走到镇子外面。
    洛雪瑶趁着夜色朦胧，跟萌萌提前去镇子里转了一圈。
    那两个去查探的官差也早就回来了，直接进城去汇报。
    流放犯们在镇门外席地而坐，等着镇子上的安排。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才有了回应。
    王五现在正式提升为本次押解的押运官，赵六是副手，镇子上再给他们增添四个人手，一起押送犯人去宁古塔。
    不过马车却是没有的。
    镇子上可以给加派人手，反正银子都是上面出。
    但马车费用却不一样，京城给的马车丢了，那就是丢了！
    一匹马要六七十两银子，一辆最普通的马车也要五十两银子，这么多银钱谁给出？
    关键时刻，慕容璟主动上前示好：“不如让本王去买一辆马车回来，这马车就记在你的名下，等到了宁古塔，马车归你。”
    王五觉得这个主意可行，但还是忍不住问一句：“王爷，你还有银子吗？咱们流放的路上，你可是连口吃的都买不起……”
    说完缩了缩脖子，低声咕哝着：“总不会这镇子上也有你的……你的部下吧？”
    慕容璟得意地扬眉勾唇：“本王平定西戎有功，普天之下想跟随本王的有识之士不计其数！无论本王在哪里，只要挥挥手，总有人接应！”
    王五立即换了一副笑脸道：“那就辛苦王爷去买辆马车，给咱们把东西都驮上。”
    慕容璟趾高气扬地微微点头道：“本王和母妃自然是要坐马车的，你和你的副手可以给本王赶车。”
    王五在心里骂了句娘，但慕容璟的手下不还有几何，新帝至今也没有举行登基大典，这未来的局势还说不好会怎样，他便陪着笑脸，走着瞧。
    漂亮话说完了，慕容璟还在等着他的人来接应。
    之前的银票都花光了，他也需要银子。
    然而等了又等，却始终没人出现。
    慕容璟安慰自己，一定是手下们办事谨慎，等到晚上就会来人了。
    镇子上的官差帮着清点完流放犯的名单，对王五说：“一个都不少，可以去官驿休息了。”
    连续赶了一天的路，流放犯们早就累得起不来。
    可是想到官驿有床，哪怕是大通铺，这些人又硬撑着爬起来。
    镇子上的官驿比京畿的小一点，不过收费却一点都不便宜。
    “单间十两银子一晚，双人间八两银子一晚，四人间六两，大通铺一百五十文。”
    好处就是井水免费喝，不过锅灶租用还是得花钱。
    镇子上有集市，流放犯们还可以去买点东西做补给。
    洛雪瑶终于等到了机会，把玉佩和玉扳指交给全家口才最好的洛青山。
    “大哥，去找个当铺做死当，咱们就有钱住大房子，洗热水澡了！”
    洛青山接过玉佩和扳指，对洛雪瑶微微一笑：“放心吧，大哥定不辱命。”
    可是还没走到门口，就被衙差们拦住。
    “站住！干嘛去？”
    洛青山微躬上身：“草民去集市上买点东西补给。”
    衙差嘿嘿一笑：“想去买东西？可以啊，先交买路钱！”

 第34章 这生意能做吗?

    洛青玉不解道：“此镇是官府所开，此树也是官府所栽，为何我们出去买东西补给，还要交买路钱？”
    衙差不客气地挥鞭子，抽在洛青玉脚下。
    “少踏马废话！别忘了爷是官，你们是流放犯！既然是犯人，就得守犯人的规矩！
    这路是给老百姓走的，不是给你们走的！你们想去集市，就得交买路钱！”
    洛雪瑶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大哥的肩膀：“官爷，是不是我们交了买路钱，全家都可以出去逛逛？”
    “对啊，只要你们守规矩交银子，我们也不是那么不通情理。”
    衙差点头。镇子四周都有围城，城门有士兵检查路引，也不怕他们跑掉。
    洛雪瑶又问：“那请问买路钱怎么收？大人多少？小孩又多少？”
    衙差伸出一只手：“五百文一个人，不分男女老幼！”
    “什么？”洛青玉急了：“你怎么不去唔唔唔……”
    后面的话被洛青川捂在嘴里。
    衙差不客气地吼道：“嫌贵别去！别挡着门，还有人要出去呢！”
    洛青玉还想骂人，被洛青川和洛青山死死压住。
    五百文钱的买路钱的确太贵了，寻常百姓进镇子买东西，也就是二十文钱的路钱。
    但洛家不缺银子，他们缺的是补给的机会，好让洛雪瑶有机会光明正大地把神女空间的东西拿出来。
    否则就像之前那样，小小的包袱里总有吃不完的粮食，他们迟早要露馅儿。
    “五百文一个人，我们十二个人一共六两银子……”
    楚凌岳赶忙拦住洛青川：“三少爷，我不出去！我可以留在官驿看孩子。”
    大宝二宝和三宝也乖巧地说：“我们可以不出门，我们什么都不买。”
    三宝特地拉着洛雪瑶的衣服说：“小姑，三宝不出门，三宝不想吃糖葫芦，也不想吃烤红薯，不吃糕点，什么都不吃！”
    洛雪瑶好笑又有点心酸，三个孩子还这么小，就要承受这样的苦难。
    她弯下腰摸了摸三宝的头，轻声说：“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最重要整整齐齐，大家要去就一起去！去到集市上，小姑给三宝买栗子糕、白糖糕、云片糕、花生酥！”
    其他人家都是最多只出去一个人，有些人家实在掏不出这半两银子，便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只有洛家，整整齐齐十二口人，全都出去集市上。
    一家人走在一起目标太大，洛雪瑶建议大家分开行动。
    “大哥，你去当铺，其他人分散开来，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二哥三哥，给你们个任务，找一个能容纳咱们这些流放犯吃饭的饭馆，咱们吃顿好的！”
    虽然空间里有京城的馆子里买的吃食，但这个感觉跟坐在饭馆点菜是不一样的。
    洛雪瑶给每个人手里都塞了十两银子，给三个孩子每人二两。
    “去吧，半个时辰之后，咱们在这个巷子口集合。”
    镇子不大，半个时辰足够逛了。
    楚凌岳看着手里的十两银子，嚅嚅了半天，才对洛雪瑶说：“小姐，我真的不用银子……”
    “给你你就拿着吧，万一你想买点什么送给家人呢？”
    洛雪瑶冲着楚凌岳调皮地眨了眨眼：“又或者……你想买东西送给喜欢的姑娘呢？”
    见到楚凌岳的耳朵又红了，洛雪瑶才咯咯笑着跑开。
    这个镇子应该是附近十里八村比较大的一个镇，集市上卖什么的都有。
    洛雪瑶其实没什么好买的，抄了狗皇帝的家，她的空间里现在有蔬菜，有水果，还有吃不完的粮食，每天的鲜牛奶鲜羊奶喝都喝不完。
    还有让萌萌头疼的鸡蛋鸭蛋和鹅蛋，那些家禽似乎特别会下蛋，每天都要下两三只，萌萌捡蛋捡到恶心。
    眼珠一转，洛雪瑶回过头拉着楚凌岳说：“要不咱也摆个摊子，卖鸡蛋吧！”
    楚凌岳的嘴角抽了抽，指着两人衣服上大大的“囚”字：“小姐，你觉得这个主意真的可行吗？”
    “我觉得，可行！”
    楚凌岳和洛雪瑶回过头，就看到洛家三兄弟走过来。
    洛青山满面红光，看来那两块玉卖了不少钱。
    洛青玉也喜滋滋的，估计吃饭的地方也找好了。
    洛青川开口道：“这镇子西边有个小馆子，是几个老兵开的，地方虽然有点偏，不过当地人说，味道还不错。
    我和二哥方才去看过，他们也不鄙视流放犯，听说二哥是跟西戎作战的将军，还高兴地说要送我们一壶酒呢！”
    洛雪瑶笑眯眯地说：“那可太好了！一会儿我们就去好好吃一顿，再回官驿。”
    “三哥，你方才说可以做生意？要怎么操作啊？”
    洛雪瑶还是对赚钱比较感兴趣。
    虽然她空间里的金银无数，但也不能坐吃山空。
    “想做生意，办法还不多的是！”
    洛青川笑着指了指左边几个挑担子卖东西的货郎说：“这些人都是固定给酒楼或者富户送菜的，给他们一些好处，就能帮咱们代卖，此其一。”
    “其二嘛，”洛青川又指了一下右边的成衣铺子：“咱们只要换身衣裳，不就能自己去跟酒楼谈价钱，把东西卖掉了！”
    “做生意的方法很多，不过咱们时间有限，就要选择最适合短时间内能够变现的手段。”
    几个人一起在集市上边走边说话，洛雪瑶给三个孩子买了些糖果，又去点心铺把所有的点心打包。
    为了打掩护，他们还去成衣铺和骡马市转了一圈，
    奇怪的是镇子上的人似乎对流放犯都没什么歧视，即便看到他们穿着囚服，也没人大惊小怪或者绕路行走。
    甚至还有做生意的人主动招呼，说自己的东西价廉物美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洛雪瑶有点奇怪：“这几年流放宁古塔的人很多吗？为什么这个镇子上的人都不怕流放犯呢？”
    洛青山轻声叹了口气道：“不是流放犯多，而是无辜的流放犯……”
    太多了。
    一时间，空气有些凝重。
    楚凌岳的脑海里一直回响着洛雪瑶那天的话。
    “统治者不过是一种工具罢了，真正支撑起一个国家的根基是百姓！”
    “无论如何，都绝对不能允许统治工具去损害到国家的根本所在！”
    楚凌岳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起来，他的眼神也愈发明亮。
    “若这统治工具已然腐朽不堪、无法再为民谋福祉时，那么就应当果断将其替换掉！”

 第35章 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

    一个时辰后，洛家人聚集在小小的饭馆里。
    洛雪瑶给每个人都塞足了银两，大家买了一些吃的用的，每个人手里都提着包袱。
    从正街道拐三个弯才能找到的地方，跑趟和算账的都是缺胳膊断腿的老兵。
    洛雪瑶猜测，是因为这里的房租最便宜，所以他们才会把饭馆开在这里。
    大厅有六张桌子，里面还有一个包间。
    此时也不是吃饭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人。
    见到洛家一大家子人来了，老兵们立即热情接待。
    “客官里面请，咱们今天有新鲜的鲤鱼和草鱼，还有各种青菜。”
    洛景然大方地挥手：“那就做两条鱼，再做些你们的拿手菜！”
    “好嘞！客官您慢等~”
    洛家人坐进包间，跑堂的老兵笑呵呵地拄着拐杖跑去后厨安排菜式，一点都不担心洛家人会不会吃白食。
    洛青玉自来熟地去后厨帮忙洗菜，洛雪瑶看了一眼楚凌岳，他看上去有些漫不经心地靠在窗口，实则一直关注着周围的动静。
    洛雪瑶轻声道：“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咱们就拿出一部分物资，棉被、衣裳、布匹、米面，都要拿出来一些。
    当然，还有马车！既然临走之前准备得那么充分，咱们就没必要在后面的路上继续过苦日子。”
    洛景然还是有几分担忧：“押运官会答应吗？”
    洛雪瑶信心十足：“他们一定会答应！”
    ……
    很快，菜就做好了。
    红烧鲤鱼，草鱼炖豆腐，韭菜炒肉末，蒜蓉青菜，西湖牛肉羹，虎皮尖椒，回锅肉，麻油白菜，外婆菜炒鸡蛋，还有一些当地特色的小吃，摆了满满一桌子。
    老兵还送过来一坛酒，双手搓着衣襟说：“我们跟洛将军一样，都是打过西戎的。当年随着裴大将军征战沙场，也为咱们大虞出过力。
    现在不中用了，从战场回来，家里的亲人们也都……
    唉，我们老哥几个一合计，就开了这么家馆子。粗茶淡饭客官别嫌弃，你们慢用！”
    洛雪瑶的目光滑到楚凌岳的脸上，楚凌岳微微垂着眼眸，似乎不为所动。
    但他的筷子夹了三次才夹起一根山菜，夹到半路又跌落回碗里，他都不知道，还无意识地把筷子放进嘴里，做出咀嚼的动作。
    洛雪瑶轻声叹了口气。
    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遥看是君家，松柏冢累累……羹饭一时熟，不知贻阿谁。
    老兵们用血肉之躯保卫大虞，可是大虞的统治者们又何曾保护过他们的家眷！
    忽然，洛雪瑶想起空间里的一些存货，那是第一世她给裴骁的部下们准备的。
    她放下碗筷，拉着楚凌岳：“走，跟我出来！”
    从包间里出来，洛雪瑶的手里多了一只大布包。
    她把布包塞给楚凌岳，笑眯眯地对前台算账的老兵说：“大叔，我有东西送给你们！”
    老兵一脸疑惑，心里估计在嘀咕，一群自顾不暇的流放犯，能送他什么东西？
    这会儿店里没人，其他的老兵也在前面喝茶休息，听说有礼物，大家忍不住好奇地往这边看。
    洛雪瑶让楚凌岳把包袱放在桌上，一打开就听到接二连三的惊呼声。
    “怎么这么多残肢？姑娘你……”
    洛雪瑶赶紧拿起一只假手给大家演示：“别怕，这是义肢！是专门帮助行动不便的人自由活动的！”
    说着就把义肢的接合面转过来给他们看：“你们瞧，这里面是一种轻便的金属，接合面还有棉垫，戴久了也不会疼。”
    洛雪瑶慢慢凑过来，对算账的老兵说：“大叔，你把胳膊伸过来，我帮你戴上试试？”
    老兵觉得很有意思，便伸出手，挽起袖子，露出一截断臂。
    “姑娘，没吓着你吧？”
    老兵的断臂留着恐怖的伤疤，可以想象得出，当时他有多痛苦。
    “不怕！这都是为了大虞受的伤，每一道伤疤都是你们的荣誉！”
    洛雪瑶的心里忍不住一酸，又想起当年的裴骁，和他手下那群孤狼一样的将士。
    即便被朝廷抛弃，也不忘保家卫国，舍生取义，血染沙场。
    忍着眼泪，把义肢装好。
    她当年准备的仿生手都是太阳能驱动，通过肌电控制，可以满足日常的生活需求。
    “义肢装好了，大叔你试试握拳。”
    算账大叔觉得有点好笑，一只假手，难不成还能听懂他的心思，和真手一样配合动作？
    “行，我握拳，我……握拳了？”
    只见那只仿生手慢慢捏紧了拳头，又在算账大叔的惊讶声中展开手掌。
    算账大叔忍不住举起手仔细端详：“天呐，我这是……这是又能动了？”
    他试着用仿生手拿起算盘，又试着提起茶壶倒水。
    仿生手的动作虽然不如真手一般灵巧，但却实实在在可以按照他的心意，做出相应的动作。
    算账大叔激动得热泪盈眶，终于忍不住捂着脸蹲下，躲在柜台后面偷偷哭起来。
    他们这些老兵为了保卫大虞付出惨痛的代价，可是回乡之后，却因为身体的残缺，连一份像样的工作都找不到。
    家里人都死光了，田产也被收回，他们什么都没有了。
    如今却有位善良的姑娘，给他们希望，可以让他们在未来的日子如同正常人一般生活。
    洛雪瑶任凭他发泄心中压抑的情绪，又拿出一条腿，对方才那位跑堂大叔说：“大叔，我帮你把腿装上。”
    楚凌岳在一旁留心观察，渐渐学会了安装义肢的方法，帮其他四人也都装上了义肢。
    老兵们喜极而泣。
    洛雪瑶轻声说：“其实，让你们重新生出手脚，这都是冠军侯裴小将军的心愿，我也只是帮他完成这份心愿而已。”
    说到冠军侯裴骁，楚凌岳的眼神再次变得暗淡。
    老兵们却忽然忿忿起来。
    “裴家当年纯属冤案！先帝不公！”
    “裴大将军手里没兵权，他计划得好好的，用一千人引敌人入包围圈，然后让安平侯带兵包饺子。可是安平侯他头天晚上喝醉了，第二天压根就没出现呐！”
    “该死的明明是安平侯，凭什么最后却让裴大将军一家背锅！”

 第36章 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安平侯，就是熹太贵妃的哥哥，新帝慕容复的舅舅。
    原来当年的冤案，是因为安平侯玩忽职守。
    可最终背锅的，只是功高震主的裴家军，安平侯如今已经成了安平公，一家子还在京城享乐。
    哦，不对，他们不能享乐了。
    安平公的府邸也被洛雪瑶抄了个干净。现在安平侯一家只怕也跟慕容复一样，要钱没钱要房没房要车也没车，地倒是有一大片，可惜啊，没银子盖房咯！
    老兵们仗着这里地处偏僻，不管不顾地发着牢骚，抱怨心中的不满。
    洛雪瑶眼波流转，轻启红唇道：“其实，我知道一个裴家军的秘密。”
    老兵们立即安静下来，不错眼珠地盯着洛雪瑶问：“小姑娘，你能知道裴家军什么秘密？”
    “是啊，裴大将军受刑的时候，只怕你还不记事呢吧？”
    楚凌岳只觉得浑身冰冷，生怕那个秘密从洛雪瑶的口中说出来。
    洛雪瑶温柔地看了楚凌岳一眼，缓缓道：“我知道，裴大将军虽然不在了，但他的精神一直流传下来。”
    “就在三个月前跟西戎那一战，我还看到一个身影，他使用的就是裴家枪法，以一敌百，勇猛无比！把原本处于劣势的战局扭转，才让大虞赢得了关键一仗！”
    洛青玉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包间里走出来，他走到楚凌岳身边，静静地望着他的眼睛，良久才开口道：“那一刻，我坚信是裴将军的英灵在护佑大虞。
    你也说过，即便裴家的男儿死后，也会化作战魂，誓死扞卫大虞——对吗？”
    ……
    酒足饭饱之后，洛家人便要离开了。
    洛青山去付账，老兵们怎么都不肯收银子。
    “这位姑娘让我们重新拥有了胳膊腿，这是多少银子都换不来的东西呢！一些粗茶淡饭，我们哪儿能再收银子！”
    非但不收银子，还用油纸给他们打包了一只麻油鸡和二十个芝麻烧饼。
    洛雪瑶欣然接受：“多谢大叔们的关照，祝你们生意兴隆。”
    老兵们苦苦一笑：“这破地方能有什么好生意，能过活就行了。”
    洛雪瑶意有所指道：“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一个老兵轻声叹气说：“还能怎么好哦？裴家军几十年打下来的太平日子，那西戎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放着好好的通商日子不过，非得打仗！唉……”
    队伍最后面的楚凌岳轻声呢喃了一句。
    其他人没听清，但洛雪瑶听得清清楚楚。
    他说的是：“裴家军能打赢他们一次，就能打赢他们第二次！”
    ……
    “你说什么？慕容璟当真勾结了西戎？”
    慕容复坐在一条小板凳上，穿了一件半新不旧的衣裳，在跟他的部下们开会。
    大虞朝建国百余年，即便是战火纷飞的岁月，那些个太祖高祖们也没过过这么穷的日子！
    慕容复有心再去抄几个官员的家，可是现在除了他自己的党羽，其他官员都抄干净了。
    而他自己的党羽也跟他一样，一夜之间家被搬空，就连房梁屋脊都被人偷走了！
    慕容复琢磨着要增加税收充盈国库，户部尚书温馨提示，现在已经是三税一的重税，倘若再加税，只怕要官逼民反。
    兵部尚书又伸手跟户部要军饷，户部尚书表示兜比脸干净，要钱没有要命……也不给！
    慕容复开始大骂西戎，好好的跟大虞通商，给大虞岁贡不好吗？干嘛非得要打仗！
    却不料爆出个惊天消息——西戎之所以来侵犯大虞，就是因为慕容璟的勾结。
    是慕容璟为了博取先帝的注意，才导致了今天的战争一发不可收拾！
    “慕容璟！你是大虞的罪人！”
    慕容复骂完之后立即下令：“把慕容璟勾结西戎的证据拓印一千份，分发到全国各地，朕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这个乱臣贼子的所作所为！朕要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
    慕容璟还在官驿里等待他的人过来送银子。
    先前那些银子早就花光了，不过慕容璟一点都不在意。
    三年前他就把大半家产悄悄转移出京，慕容复抄走的不过是九牛一毛。
    这三年里，慕容璟悄悄养了几万私兵在冀州以北。
    只要顺利越过冀州，那里可就是属于他自己的势力范围了！
    届时，慕容璟就要举起义旗，号召众人一起诛杀慕容复这个大逆不道的叛贼。
    前有天书的渲染，后有他平西王的赫赫战功，慕容复凭什么跟他争皇位！
    王五和赵六见识过慕容璟的本事，知道到了官驿就会有人接应慕容璟。
    为了路上方便继续搜刮慕容璟的钱财，王五还去跟驿丞说了一声，让他们先住进双人间，等送银子的来了再付钱。
    淑太妃和蔡嬷嬷住一间，林芷烟照旧被慕容璟拉进房间。
    也不顾这官驿的房间年久失修，两人吱扭吱扭折腾了许久，林芷烟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出来，跟驿丞要热水，给慕容璟洗漱。
    那些交不起买路钱，不能出去逛的流放犯们或是在院子后面的草棚里，或是在大通铺里休息，听着楼上毫不避讳的吱扭声，还有隐隐传出来女子的叫声，忍不住调侃林曾。
    “林相公还真是生了个好女儿，只是不知道这女儿能为你家带来多大的荣耀？”
    “哎我说林相公，你女儿既然已经攀附上了王爷，那怎么还让你住大通铺啊？你们一家今晚是不是也要住进上房才是？”
    林曾的牙咬得咯咯响，可恨他身边都是些不中用的人。女儿卖身求荣，却连个白面馒头都送不过来。姐姐一家子都出去采买，居然没人叫上他一起！
    林曾的鞋底有个暗格，那里面还有两张银票，想了一下，他从怀里摸出一块碎银，对万氏和林鸿才说：“我出去集市上，给你们买点儿吃的。”
    万氏立即抓住他的胳膊，可怜兮兮地哀求：“老爷，你把我带上吧，镇子上一定有医馆，让他们给我看看。妾身这伤口都几天还没好，老爷，妾身若是留下伤疤，以后可怎么伺候你啊！”

 第37章 洛家买车了!

    林曾烦躁地推开万氏：“去一次医馆起码也得一两银子，咱们哪有那些个闲钱！你看旁人受伤，都是自己弄些个草药，嚼碎了敷在伤口上，没两天就好了。”
    万氏委屈道：“可是妾身不认得草药……”
    “不认得就去学，学不会就去抢！总之我没银子给你看病！”
    林曾一脚踢开万氏，交了买路钱，独自走出官驿。
    “老爷，老爷我不看大夫了，那你给我买点金疮药啊！”
    万氏在后面追着哭叫，迎面正遇上下楼点餐的林芷烟。
    林芷烟看都没看万氏一眼，端着一只香喷喷的麻油鸡往楼上走。
    万氏忍不住在她身后啐了一口。
    “呸！下贱东西，为了口吃的，脸都不要了！”
    林鸿才疼得爬不起来，说话都费劲，此刻还不忘嘲讽几句：“她有的你也有，她能换口吃的，怎不见你去换些药来！”
    万氏跳着脚骂道：“你个小没良心的，我是你娘！”
    流放犯里有个老婆婆略懂医术，看了几眼林鸿才，对万氏说：“林家娘子，你还是别骂了，我看你儿子像是断了骨头。等你家相公回来，还是赶紧让他去给儿子看大夫，可别再耽误了！”
    万氏嘴比脑子快：“死老婆子胡说什么，我儿子福大命大长命百岁！”
    那老婆婆见万氏不知好歹，也不再多话，只咕哝着：“谁家福大命大的还要遭这份儿罪哟！”
    见林鸿才神色异样，万氏也有点心慌。
    林鸿才是林曾唯一的儿子，也正因如此，万氏才能赶跑其他女人，虽然没有正妻之位，却稳稳地掌控着林家的钱袋子。
    若不是此番流放，万氏的生活穿金戴银吃香喝辣，多少人羡慕不来呢！
    无论如何林鸿才都不能出事。
    可是现在林曾才出门，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万氏咬了咬牙，只能快跑几步追上林芷烟。
    “芷烟你等等！”
    林芷烟像是躲什么脏东西似的，毫不掩饰地皱眉后退：“姨娘，你要做什么？”
    万氏见林芷烟特地把麻油鸡举高，心中不屑，一边吞口水一边说：“我不是来抢吃的的，我知道那鸡是二皇子点的，怎么会跟贵人抢东西！”
    林芷烟往后退了半步：“那姨娘是想做什么？”
    万氏虽然不喜欢林芷烟，但现在保住儿子才是重中之重。
    她故意缓和着语气说：“芷烟呐，你弟弟他受伤了，你能不能跟王爷说一声，给他找个大夫好好看看？毕竟鸿才是林家唯一的男丁，他可不能出事呀！”
    林芷烟的眼睛里滑过一抹憎恨。
    从小到大她最讨厌的就是这句话。
    男丁怎么了？男丁就比女子强吗？他林鸿才若是真有那个本事，为什么到现在都不能把洛雪瑶搞到手！
    林芷烟看了一眼慕容璟的房门，又看了一眼大通铺，对万氏笑了一下：“好啊，那姨娘等着吧。”
    等着吧，我才不会给你儿子叫大夫呢！
    可是万氏却以为林芷烟答应了，欢天喜地地等在门外，还琢磨着这慕容璟身边连个小厮都没有，那个家奴也被洛雪瑶要去了。要不就等林鸿才的伤好了，让他先委屈一下，去给慕容璟当长随？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慕容璟虽然是个落魄王爷，可是走到哪里都有人接应，说不定即便到了宁古塔，人家也是锦衣玉食。
    林鸿才若是能搭上慕容璟，就算人家从手指缝里流出来一点儿，对他们来说也是泼天的富贵了。
    万氏在外面想得很美好，但等了许久也不见林芷烟出来。
    这期间驿丞进去送了两次热水，见万氏等在门口，以为是个要饭的，也没跟她说话。
    直到林芷烟端着一堆空盘子空碗出来，见到万氏还有些诧异：“你怎么还在这里？”
    万氏赶紧上前，先扫了一眼盘底，见一个肉渣渣都没剩下，心里还叹了口气。
    “芷烟，王爷怎么说？”
    林芷烟故作为难道：“王爷现在的情况你也不是没看到，他的人到现在都没来接应，王爷也心急呢。
    我若是这个时候提起阿弟，只怕王爷会更厌烦。
    姨娘，你还是先回去吧，等王爷的属下来送银两，王爷心情好的时候，我自然会跟王爷说的。”
    说完便端着盘子缓步下楼，走到一半还回头看万氏：“快走啊！若是让王爷看到你守着他的房门，万一惹恼了王爷，谁来救阿弟？”
    万氏心有不甘，却也没旁的办法，只能先回到大通铺那边。
    但一颗心始终悬着，一会儿出来转一圈儿，既没看到有人去找慕容璟，也没见林曾回来。
    林曾先去找了家钱庄，把一百两银票换成一张五十两的，还有两张二十两的，又换了十两碎银子。
    银票依然藏在鞋里，碎银子分散开藏在身上，这才去集市上找吃的。
    林曾虽然不是读书的料，但他明白现在是什么处境，并没有去饭馆大吃大喝，而是找了一个专门做卤味的小作坊，买了二斤猪头肉和一只烧鸡，又去一个牛肉面摊叫了一碗加肉的牛肉面，一口面一口肉美美地吃了一顿。
    吃饱喝足打了个舒服的响嗝，这才餮足地摸着肚子继续在集市上转悠。
    “吃这么多肉才花了不到二两银子，那些个衙差卖个包子都要一两银子！我得买点儿腊肉和烧饼，留着路上吃……”
    集市上有卖包子馒头的，也有买烧饼和锅盔的。
    林曾掂量了半天，买了十个肉包子，又买了十个芝麻烧饼，锅盖大的锅盔买了两个。
    肉包子带回去给万氏和林鸿才做午饭和晚饭，芝麻烧饼和锅盔路上吃。
    烧饼虽然美味，但却没有锅盔存放时间久。
    想买些腊肉带着，但集市上只有卖卤肉的，没有腊肉。
    卤肉不容易存放，大夏天的如果吃冷的还容易拉肚子，林曾犹豫了半天，只切了一小块肘子肉，用油纸包起来，打算留着自己吃。
    林曾琢磨着，要是有卖辣酱的，也可以买上一瓶，锅盔抹上辣酱一样好吃啊！
    卖辣酱的商贩没找着，迎面却遇上了洛家人，这一家子不光大包小包买了好多东西，居然还赶了两辆车！

 第38章 后面的路，我们要坐车

    慕容璟一直在官驿等着手下给他送银票和马车过来，但是等了一整天，也没人联系。
    驿丞早上的态度还很谦恭，中午就有些勉强，到了下午直接上门催钱。
    “我说你到底有银子还是没银子啊？你们这群人明天就走了，你这一整天连吃带住的可不少银子呢！要是没钱，你就赶紧滚出去！”
    慕容璟怒道：“本王岂会欠你这点儿银子！你且等着，天黑之前，定然有人给本王送银子和马车！”
    淑太妃房门紧闭不敢出来，生怕一开门就被官驿扔出去。
    隔着门板才敢小声抱怨：“这群狗奴才！本宫以后定然不能轻饶了他们！”
    直到暮色四合，才听到官驿外面传来马车声。
    林芷烟欣喜地站起来：“王爷，您听，是马车声！定然是您的人来了！”
    慕容璟的表情晦暗不明。
    这群狗奴才，昨天一整天没见人，今天又磨蹭到这么晚才出现，一会儿等着领罚吧！
    慕容璟端坐在房间里摆着主子的谱，可是等了半天都不见人来。
    终于有人来敲门，但是敲门声却十分不客气。
    “开门开门！快点儿开门！”
    林芷烟被敲门声吓了一跳，瑟缩着靠过来：“王爷，听声音是驿丞？”
    慕容璟一把推开林芷烟：“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林芷烟心中不满慕容璟把她当通房丫鬟一样的使唤，但既然选择了跟着慕容璟，她也只能先忍着，等以后从长计议。
    打开门，就见驿丞站在外面，身后还有几个带刀的官差，一群人面色不善。
    “慕容璟，出来！这房子你住不得了！”
    旁边一个官差提醒说：“孙驿丞，你叫错了，这叛贼已经被褫夺了姓名，从今天起，他叫豺豕（chái shi）！”
    孙驿丞立马改口：“豺豕，还不快滚出来！非得让大爷们拿鞭子抽你是不是？”
    慕容璟怒道：“放肆！你们胡说八道什么？都给本王滚出去！”
    官差们嗤笑道：“一个卖国求荣的乱臣贼子，居然还好意思在咱们面前拿乔？弟兄们，给我打！”
    一群人冲进客房，揪着慕容璟的头发把他按在地上拳打脚踢，一路从二楼踢到一楼院子里还不解气。
    “猪狗不如的东西，居然出卖裴家军的军情给西戎！老子今天不打死你，我都对不起裴大将军和冠军侯的在天之灵！”
    “咣当！”
    楚凌岳手里的铁锅跌落在地上，他震惊错愕地盯着被打得满脸是血的慕容璟，忽然冲上去揪着他的衣襟，颤抖着声音问：“裴家军的军情，是你出卖的？”
    旁边一个官差不客气地把一张纸扔到楚凌岳身上：“还用问！这贼子窜通西戎的证据已经被新帝拓印千份，现在全大虞的百姓们都知道了！
    咱们本来日子过得好好的，就是这些个尸位素餐，只顾着自己享乐的官老爷们，为了所谓的权势，出卖大虞，出卖子民，出卖从军的将士！
    给老子滚开！老子今天非要打死这个猪狗不如的卖国贼，你再拦着，老子连你一起打！”
    洛青玉赶紧上前一步，双手从楚凌岳腋窝下伸过去，拉着他的肩膀往后退。
    “快闪开！别挡着官爷们打卖国贼！”
    楚凌岳如同失魂的木偶一般，任由洛青玉把他拖到一边。
    如果……如果真的是慕容璟出卖了裴家军，那他这十年，又算什么？
    洛雪瑶还在跟王五和赵六讲条件：“我们在镇子上买的马车、牛车，都会记在二位名下，等到了宁古塔，这马车和牛车是留着还是卖掉，全凭两位官爷处置。”
    王五和赵六本来还等着慕容璟的人送马车来，但现在慕容璟的丑事已经贴满大街小巷，他被人也被皇室除名，从平西王变成了豺豕。
    他们原本的马车没了，也不能指望后面哪个镇子上会有好心的官差给他们一辆车。
    洛家如今主动送上四辆马车和四辆牛车，倒还真是解决了他们的难题。
    “不过，这流放犯坐车总是不成规矩……”
    王五故作为难地用左手托着下巴，右手从左边腋窝下伸出去，做了个搓银子的手势。
    洛雪瑶睫毛微垂，遮挡住眼底的轻蔑，从袖袋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递过去。
    “这里是上好的烟叶，二位长官请笑纳。”
    王五心中大喜。
    他们之前跟着押运官吸了几天烟叶，早就沉迷于这种奇异烟草带来的快感。
    昨夜即便是那样险象环生的时候，他们都不忘把押运官怀里的烟叶子拿出来带在身上。
    如今洛雪瑶又送来烟叶，还有六辆车。
    一辆马车要一百多两银子，一辆牛车也要七八十两银子。
    只要到了宁古塔，他们哥俩就把这六辆车平分，每人净得四百两银子！
    洛青山用充满蛊惑的声音道：“这一路上风餐露宿的，几位官爷也辛苦。倒不如让大伙儿搭上车，咱们有大镇子就多留两日，遇上荒山野岭的，几位官爷也不至于风餐露宿——这越是往北，可就越冷啊！”
    王五和赵六之前都走过宁古塔这条路，深知路上的不易，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四辆马车，官差用两辆，洛家用两辆。还有四辆牛车拉流放队伍里的老弱病残。
    流放的队伍有百十来号人，一辆牛车能拉二十几个人，这样安排，几乎所有人都可以坐车前行。
    当然，林家人和豺豕一家除外。
    对于这样的安排，流放犯们自然十分满意。
    走了三天的路，他们早就累得爬不动了。
    若是洛家有这个本事让他们之后的路程都能坐车，哪怕只是坐牛车又有什么关系！
    而关于洛家人是从哪里来的银子，大家也都心知肚明——这银子自然是变卖了豺豕的玉扳指和玉佩换来的！
    洛青山出面，跟驿丞要了四个四人间。
    洛景然和林悦带着大宝、三宝住一间，顾芳、夏岚、洛雪瑶带着二宝住一间，洛家三兄弟和楚凌岳住一间。
    四间房二十四两银子，洛青山直接付了二十五两。
    “我们一家人都想好好洗漱一番，劳烦多送点儿热水。”
    有银子就好办事，驿丞乐颠颠地去烧水。
    洛家人上楼休息，忽而听到身后一声哀怨的叫唤。
    “姑母——”

 第39章 平西王怎么没了战斗力?

    这两天一直刻意跟洛家保持距离的林芷烟，此刻再度站在众人面前。
    她的衣衫已经脏了，头发因为刚才的冲撞也有些凌乱。经过豺豕的一番折腾，她眼眶发青，脚下虚浮，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病态，看上去可怜弱小又无助。
    “姑母……”
    林芷烟又叫了一声。
    不等林悦开口，顾芳就挡在前面，双手叉腰霸气十足：“你不是一直跟着二皇子吗？怎么，现在二皇子变成豺豕了，你就打算换一条大腿来抱了？”
    林芷烟看都不看顾芳一眼，只泪眼朦胧地盯着林悦，轻咬着下唇道：“姑母，我也是没办法……我只是想有口吃的，想要好好活着，这有错吗？”
    林悦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一手带大的孩子。
    这是她的亲侄女，亦是她好友唯一的骨肉。
    可就是这个女孩子，居然能在五岁的年纪就对一个弱小的女婴下毒手！
    林悦虽然心疼侄女，但她更爱自己的孩子。
    垂下眼帘，没有说半个字，林悦左手牵着三宝，右手挽着洛景然的胳膊。
    “夫君，我累了。”
    洛景然右手牵着大宝，左手扶着爱妻的腰，柔声道：“那咱们进房间休息，一会儿热水来了，你好好泡泡。”
    林芷烟忽然凄厉地又叫了一声：“姑母！难道你真的不管我了吗？你忘了我娘临终的嘱托了吗？”
    林悦的脚步一顿，头也不回道：“你娘的嘱托我自然记得，正因为记得，我才一直把你带在身边，如同亲生女儿一般养大。
    甚至一度想让你嫁进洛家，如此我便可以一生一世地照顾你——可是芷烟，你又是怎么做的呢？”
    林芷烟之前一直跟慕容璟在一起，并不知道自己的事情已经败露，此刻还想继续装可怜。
    “姑母，我一直拿您当亲生母亲奉养，也一直拿瑶瑶当自己的亲妹妹一样啊！”
    顾芳忍不住笑了：“林芷烟，你要是没读过书你就去请教一下宋先生，‘奉养’这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的吃穿用度都是洛家的，可是母亲每次身体不适，你总是有借口躲开，从没有侍奉左右。
    就连每年送给母亲的生辰礼，都是万氏挑剩下的你才拿过来，你凭什么说你奉养了母亲？”
    就连一向性子温婉的夏岚都忍不住开口：“你每次上门不是要这个，就是要那个，要么就是指望母亲带你去结交权贵，总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林芷烟，你真当所有人都是傻子，看不出你的居心吗？”
    洛雪瑶也开口道：“你们林家人做的所有丑事全都败露了，包括你几次三番想置我于死地。
    林芷烟，你现在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不是因为我们家人怜惜你，而是因为我们有涵养。
    但我们的涵养也不是泛滥无边，你再来哭哭啼啼，我真扇你！”
    “姑母！”
    林芷烟不管其他人说什么，只一味对林悦哭哭啼啼。
    “姑母你是知道我的，我在林家一天好日子都没有。林鸿才他吃肉，我却只能吃馒头沾菜汤！我嫉妒瑶瑶，是因为我怕啊！我怕你们会不要我了！”
    林芷烟哭得凄凄惨惨戚戚：“若不是流放的路上你们不肯带上我，我又怎么会跟二皇子在一起？二皇子他没有一天拿我当人看，我甚至连蔡嬷嬷都不如！”
    就拿方才那只麻油鸡来说，慕容璟和淑太妃吃鸡腿、鸡翅、鸡胸肉，蔡嬷嬷吃鸡架鸡爪，她就只能吃鸡头鸡屁股。
    虽然那一餐也有白米饭，有红烧肉和糖醋排骨，但是她也想吃鸡腿啊！
    以往在林悦身边，只要家里吃鸡，鸡腿一定有她一个的！
    林芷烟这么一哭，林悦又有些不忍。
    洛青山赶紧拦在母亲前面，朗声道：“流放的路上为何不带你，你自己应该清楚。
    你父亲在背后给洛家捅刀子，万姨娘过来辱骂我母亲，这些事你都看在眼里，但却置之不理。
    林芷烟，过去的事情我们心知肚明，不说穿只是还给你留一线颜面。你还是快点回到你爹那边去，以后你们好自为之吧！”
    其他的流放犯们也看不下去了，都过来七嘴八舌地说林芷烟。
    他们感激洛家愿意出钱买牛车，让他们以后的流放路不至于像前几日那么辛苦，对林芷烟自然也就没什么好话。
    林芷烟被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得无地自容，转过头想去找林曾，但林曾一家已经进了大通铺，把门关上不理她。
    她又看了一眼被打得爬不起来的豺豕，还有在他身边除了哭，什么忙都帮不上的淑太妃和蔡嬷嬷，一时间有些迷茫。
    忽然，蔡嬷嬷朝着林芷烟跑过来，一把扯下她头上的白玉簪。
    “娘娘，这个可以换些银子！奴婢这就去找大夫，让他们给王爷医治！”
    林芷烟猛地被扯乱了头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但她很快回过神来，快步追上去，也不顾什么淑女人设，跟蔡嬷嬷撕扯起来。
    “还给我！这是我的东西，你们凭什么拿走！还我！”
    淑太妃冲过来，“啪”地打了林芷烟一个耳光，尖厉的指甲划破她的脸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贱人！你都跟我儿子睡了，还分什么彼此！我儿子现在重伤，你就是出去卖身都应该赚钱赶紧给他疗伤！否则他若是出事，你也好不了！”
    淑太妃虽然养尊处优也没什么战斗力，但她身边还有个蔡嬷嬷。
    林芷烟虽然年轻，但一个打两个总归是占了下风，很快就被打翻在地。
    蔡嬷嬷捏着白玉簪要出门去换银子，却被驿丞拦下。
    “换银子可以，我得跟着你一起去！你们刚才又吃又住的，一共欠我二十两银子，得先还我的银子，剩下的才能去请大夫！”
    洛青玉站在楼梯口一直没进屋里，洛青山把大宝和三宝带回自己的房间，打算洗干净了再给老两口送回去。
    洛青川受不了两个小机灵鬼的胡闹，从房间里跑出来，顺着洛青玉的视线看下去。
    “看什么呢二哥？有那么好看吗？”
    洛青玉若有所思地喃喃道：“老三，你不觉得奇怪吗？勇猛无比的平西王，在战场可以以一敌百，为何到了驿站，就连几个官差都对付不了？”

 第40章 凭什么不让我们上车?

    除了洛雪瑶，洛家其他人都好几天没有洗过澡了。
    今天终于可以舒舒服服地泡个热水澡，洗去一身的疲惫，再换上干净的里衣。
    洛雪瑶从空间里把众人的外衣也挑拣着旧的拿出来一套，让他们把囚衣穿在外衣外面。
    车都坐得了，换几件衣裳又算什么。
    反正大家都知道，这银子是买了豺豕的玉佩换来的，洛雪瑶拿得理直气壮。
    官驿的房间打扫得还算干净，不过洛雪瑶还是从空间里拿出他们原本的被褥，又把萌萌从空间里放出来。
    萌萌披着隐形斗篷，没人能看到它，它就那么堂而皇之地趴在走廊的地板上，一边打盹一边放哨。
    有萌萌在，蛇虫鼠蚁都过不来。而且周围的动物若是感觉到危险，都会主动传递信号给萌萌。
    换洗之后，洛雪瑶从空间里拿出一大桌子的美食，都是从京城餐馆里买的成品，仿佛刚出锅一般，还散发着撩人的锅气。
    十几个人凑在房间里吃东西，洛雪瑶还特地拿了个两包袱递给洛青山，里面是二十个煮鸡蛋，二十个茶鸡蛋，还有四十个芝麻烧饼，和两只香喷喷的烧鸡。
    另外一只包袱里是成衣和鞋子。宋家一共七口人，每个人都有一套。
    洛青山又以“送束修”的理由，把东西给宋家送过去。
    宋家清贫，身上那点儿银子勉强能住个大通铺，平日里是什么都不舍得买的。
    洛青山以这些东西都是在镇子上买的为借口，说了好半天，一直在强调东西很便宜，宋书葆的老伴儿也示意，这些寻常东西若是在集市上购买，的确不贵，宋书葆这才红着脸把东西收下。
    而那一包成衣和鞋袜，宋书葆却怎么都不肯收。
    洛青山无奈，只得又把衣服提回来，准备过一阵子再送一次束修。
    见洛青山提着衣服回来，洛雪瑶抿嘴一笑：“宋家有读书人的风骨，接受一些吃食已然是迫于无奈。
    大哥若是今日真给他们开了上房，只怕那宋老先生要羞得抬不起头了！”
    洛青山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本来是想给宋家开两个四人间休息的，被洛雪瑶拦住了。
    如今看来，倒是妹妹对宋老先生的品性判断更准确。
    洛雪瑶给洛青山盛了一碗米饭递过去，又给他夹了一块烤乳猪，柔声劝道：“大哥也不必懊恼，反正后面的路还长着，想要报答恩师，总是有机会的。”
    楚凌岳端着饭碗，依然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斜靠在门口，耳朵却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
    只要有人过来，他便立即进入防御状态。
    还好并没有人来打扰，他们一家消消停停吃了顿晚饭。
    洛雪瑶把吃得干干净净的碗筷收回空间，众人各回各屋，早早休息。
    第二天一早，王五和赵六带着四个新人衙差，吆喝着让大家上路。
    今天流放犯们的动作显然快了不少，虽说有车可坐，但是早点上车就能找个好位置。
    昨天洛家三兄弟和楚凌岳一起，帮王五和赵六把他们的东西搬上一辆马车，由两名衙差赶车，另外四人坐另外一辆马车，路上还能轮换着躺下休息。
    洛家人自己的马车，比给衙差们的马车更大，也更舒适。
    外面有油布遮挡风雨，里面还铺着厚实的毯子，无论躺着还是坐着都很舒服，一辆车坐六个人也一点都不嫌挤。
    洛青山把宋书葆请到马车上，让他利用白天赶路的时间，给三个娃娃讲课。
    宋书葆的小孙子也被洛青山抱上车，让他跟自家的娃娃一起学习。
    车厢里有几只造型奇特的小桌子，这是后世的床上书桌，是洛雪瑶之前给裴骁买的，还剩下几只，现在刚好拿出来用。
    除了书桌，还有笔墨纸砚，以及三百千和四书五经，每个孩子都有一套，宋书葆也有。
    宋书葆心里暗暗赞叹洛家人的眼界，都流放了还不忘让子孙读书，这样的人家，将来必定能够翻身！
    只是这辆马车看着有点眼熟……怎么那么像安平公家里的那辆？
    随即又笑自己老眼昏花。
    这里离京城一百多里，安平公养尊处优的，怎么可能来这种穷乡僻壤！
    宋书葆展开书本，先简单考一下孩子们的基本功课，四个孩子的程度不同，他得按照他们之前的教育程度分层教学。
    马车正准备前行，忽然后面一阵吵吵嚷嚷，有人连哭带嚎，还有人骂骂咧咧。
    “凭什么不让我们上车？这车子你们坐得，我们凭什么坐不得？”
    “都给本宫下来！本宫要上车！”
    “这车是我姐姐家买的，我应该坐最好的位置！”
    王五给赵六一个眼色，赵六立即带着衙差提着鞭子过去，照着闹事的林曾和淑太妃等人一顿猛抽。
    “还好意思叫嚣！要不是有你们这样颠倒黑白的人去诬告，他们会沦落到被抄家流放的下场吗？”
    “还有你啊豺豕，你知道你为什么叫豺豕吗？就猪狗不如啊！为了你们屁股底下那张龙椅，居然通敌卖国？你连人都不是，凭什么还要上车！”
    流放犯们也跟着叫骂：“对！这样的人就该一辈子爬着走！”
    淑太妃哭道：“我儿伤成这样，你们就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吗？他可是慕容家的子孙！”
    衙差忍不住又抽了淑太妃一鞭子：“你们慕容家多个屁！还不是靠搜刮老百姓过日子！三税一的重税，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是人干事儿吗？”
    蔡嬷嬷张开双臂抱着淑太妃，把她护在怀里，哭诉道：“娘娘，别说了，咱们现在是虎落平阳，还是想想办法，如何让王爷跟上流放的路吧！”
    慕容璟其实没有多重的伤，起码骨头都是好的，只是一些皮外伤肿胀得吓人，并非不能赶路。
    他现在装怂缩成一团，也只是想混上马车罢了。
    这些蔡嬷嬷看得真切，但淑太妃关心则乱。
    淑太妃又气又急，一时间急火攻心，忽然捂着头痛苦地呻吟：“好痛！本宫好痛！”

 第41章 那是……林芷烟?

    见淑太妃发病，慕容璟才赶忙从地上爬起来，慌乱地扶住淑太妃，吩咐蔡嬷嬷：“快去找洛雪瑶要解药啊！”
    蔡嬷嬷不敢耽搁，立即往前面马车跑过去。
    这回，蔡嬷嬷也没了之前的嚣张跋扈，满脸陪着笑：“洛姑娘，老身是来取药的。”
    洛雪瑶笑得云淡风轻：“蔡嬷嬷，你只是个下人，我不为难你，你回去转告豺豕，我跟他的约定，是昨日便要把楚凌岳的身契交给我，我才能继续给淑太妃解药。
    但是昨日我等了他一天，他并没有给我楚凌岳的身契。既然豺豕失信在先，那我们的约定也就不作数了。
    接下来要么他尽快把身契给我，要么，淑太妃就自求多福吧！”
    蔡嬷嬷拉着马车不肯松手，小声哀求道：“洛姑娘，我知道洛家是无辜的，但太妃也是无辜的啊！求您了，给我一颗解药吧，我给您银子！”
    昨天抢了林芷烟的那只白玉簪只当了二十五两银子，被驿丞拿走了二十两，剩下的五两，请大夫就用了二两，还只是开了些外用的止血化瘀药。
    内服的药一副就要一两银子，但是煎药需要药罐子，官驿这边所有东西都是要收租金的。
    蔡嬷嬷有自己的算计。流放的路还长着，现在慕容璟成了豺豕，他的名声臭了，那些部下又不见踪影。
    即便是部下们找上来，慕容璟起义也是名不正言不顺了。
    蔡嬷嬷是淑太妃的随嫁丫头，她的心只忠于一个主子。剩下的这三两银子，最终被蔡嬷嬷换成了烧饼、锅盔和腌菜，还有二两多银子，她悄悄藏在身上以防万一。
    眼下这个节骨眼，就是那个“万一”。
    蔡嬷嬷从怀里小心翼翼摸出一两银子，苦苦哀求：“洛姑娘，求您了，卖我一颗解药吧！太妃何其无辜啊！”
    洛雪瑶的笑容没有一点裂痕，眼神平静无波：“教育出一个卖国求荣的儿子，她当真无辜吗？”
    蔡嬷嬷哭着要给洛雪瑶跪下，又怕自己松手跪下，马车就这么走了。
    “洛姑娘，您行行好，求您行行好！”
    洛雪瑶不是可怜蔡嬷嬷，只不过淑太妃和蔡嬷嬷是她带出宫里，又送进流放的队伍，虽说即便她不出手，淑太妃留在宫里也是死路一条，但总归人是她带出来的。
    最终，洛雪瑶还是用一两银子的价格把一粒解药卖给了蔡嬷嬷。
    “告诉豺豕，明日若还是没有身契，这解药就要涨到二两，后日四两，大后日十六两！他若是觉得楚凌岳的身契比淑太妃的命还值钱，那就让他捏着吧！”
    林悦的心情不太好，终归还是惦记着林家。
    林曾是她一母同胞的弟弟，方才挨了几下鞭子，也不知道伤势如何。林鸿才是林家独苗，虽说长偏了，但也是唯一的男丁。
    他伤了两天都没用药，也不知现在怎样了。
    洛雪瑶和那几张脸有两世的恩怨，自然不会答应让他们上车。
    顾芳和夏岚为了缓和气氛，开始轻声闲聊。
    “大嫂，你有没有觉得这个镇子有些奇怪？镇上的百姓似乎一点都不怕流放犯，也没有半点歧视！”
    顾芳小声回答：“我昨天在布庄跟那个老板娘聊了几句，她说这里几十年前并没有镇子。
    是天灾人祸太多了，流民们进不去京畿，更走不到京城，便只能在这附近落脚。
    这里本来只有一座破败的土地庙，可是年常日久的，流民多了，竟然也渐渐形成了村落，又有了这偌大个镇子。”
    洛雪瑶的眼神闪了闪，问：“所以这里是先有了定居的流民，才有了管辖的官府？”
    顾芳点头：“就是这样。”
    洛雪瑶想起那个狼给兔子建窝的故事，忍不住讥讽一笑。
    夏岚柔声问：“小妹，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洛雪瑶缓缓道：“我只是想起在一本古籍里看到的故事：一只兔子想要给自己筑窝生崽，狼不允许，说森林是大家的，你私自筑窝就是违规，需要给狐狸纳税。
    可怜的兔子本来可以凭双手安居乐业，奈何拗不过狐狸和狼，就只能把大部分的收入都交上去，自己守着个破窝苟延残喘。
    狼和狐狸仗着自己有利爪和牙齿，自诩为森林的保护者，说只有维护他们的权利才能保住森林的和平，实则却是最大的剥削者。”
    这是现代版地产故事的缩写，但依然适合现在这个社会。
    赶车的楚凌岳听着洛雪瑶轻柔的话语，再次陷入深思。
    ……
    今天的流放之路似乎特别快活。
    除了慕容璟和林家人，其他人都坐着车子，虽说拥挤了一点儿，但总比两只脚走路要轻快得多。
    大家这一路上聊聊天，看看风景，时间过得倒也快。
    到了中午放饭的时候，王五和赵六又恢复了原来的物价，没再胡乱涨价。
    不过昨天在镇子里，好多人家都买了补给，今日接过野菜干饼大多也是存着。
    洛家人吃饭都是在车里，有车厢的阻挡，不怕被外人看到，洛雪瑶拿出各种荤素小炒，还有烧鸡烤鸭，让洛家人吃得满嘴流油。
    宋书葆和小孙子也被洛家留下，就在车厢里跟他们一起吃，吃饱了还能倒下睡一会儿。
    虽然老宋一直惦记着儿子和老伴儿，但他明白，洛家对自己已经十分照顾了，束修都送了许多次，老伴儿只是没上马车，但在牛车上一样吃得饱饱。
    而且那吃食还是人家洛家给的，他得知足。
    如此赶了两天的路，终于进入冀州地界。
    慕容璟四天没跟属下联系上了，这几天的时间仿佛老了好几岁。
    虽然身上都是皮外伤，但门牙被踹断了两颗，现在说话都漏风，呼吸都是疼的。
    林芷烟已经不跟着他了。
    林家那边回不去，牛车她也上不去，现在，林芷烟在马车上。
    起初，并没有人发现林芷烟的举动。
    直到进入冀州的官驿，洛家的女眷们从马车上下来，顾芳无意中往前面扫了一眼，惊讶得差点摔下来。
    “天呐，那是……是林芷烟？”

 第42章 晚饭后，我等你

    夏岚跟在顾芳的身后，听到大嫂的惊呼，赶忙用身形挡住身后的林悦，不让林悦下车。
    洛雪瑶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直觉不是个好事儿，赶忙把林悦拉回车里。
    “娘我后背痒，您给我抓抓，看是不是有虫？”
    林悦不知内情，赶忙给女儿检查：“别怕别怕，让娘看看……没有虫，是几根断发，娘帮你摘干净。”
    林悦的脸背对着车门，并没有看到车外面的情形。
    洛雪瑶却在刚刚那匆匆一撇看得真切，林芷烟上了衙差们的马车，此刻正跟赵六搂在一起！
    赵六便是闹虫患的那天，跟林芷烟抱了一下的那个黑脸衙差，赚点儿钱就去烟花之地逍遥，四十好几了也没娶上一房媳妇。
    且不说林芷烟搭上赵六是为了什么理由，这件事林曾肯定是第一个知道的，他都没有出面，洛家人更不会出面说什么。
    洛青玉过去，不知道跟王五说了些什么。
    王五走过去轻轻踢了一脚赵六的屁股：“要胡闹也回屋里闹去，别在这儿！”
    赵六忍了一路的邪火早就忍不住了，闻言立即拉着林芷烟往楼上去。
    林芷烟半推半就，眼睛里的泪也不知是做戏，还是真的觉得委屈。
    顾芳的心里有点难受。
    毕竟是在眼前长大的孩子，就算这孩子有缺点，可也是相处了十几年。
    看不上归看不上，但如今看到林芷烟自甘堕落，顾芳又有些不舍，甚至开始反省，是不是她之前做得太过了，所以才会把林芷烟逼到这个地步。
    洛雪瑶扶着林悦下车，夏岚接过林悦的手，扶着她去屋里休息。
    “大嫂，看什么呢？”洛雪瑶的语气平静无波，像是没看到方才那一幕一般。
    顾芳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
    洛雪瑶拉起大嫂的手柔声道：“大嫂，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选的。流放的队伍里，比林芷烟年轻、漂亮的姑娘还有七八个，怎么没见旁人走了这歪路？”
    顾芳的眼神闪烁，看着牛车上下来的人群里，的确有好几个姑娘，都是年轻貌美如花般的年纪，可是她们都规规矩矩地跟着家人们在一起，没人为了一口吃的就去出卖自己。
    “唉，终归还是她的骨头太轻了。”
    顾芳的心里难过，洛雪瑶却并没有什么波澜。
    且不说她们前世有怨，今生有仇，像林芷烟这样，为了一点点利益就放弃底线的人，她在末世见得多了。
    这家官驿的客房分别在南北两侧，衙差们住在南边儿，洛青山就给自家人要了北边儿的房间。
    洛家今天依然是开了三个四人间，大家分别进屋泡澡放松。
    这几天洛青玉一直跟楚凌岳在一起，两人说了好多战场上的事，关系越来越近，楚凌岳也不像之前那么拘谨，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洛青山再次把那一包衣裳拿出来，请宋书葆一家去他的房间洗漱换衣，这一回，宋书葆没有拒绝。
    毕竟每天都要在人家的马车上，闻着自己身上酸臭的气味儿，宋书葆也觉得不好意思。
    换好了衣裳鞋袜，宋书葆婉拒了洛家人要留饭的邀请，洛青山把一只油纸包着的烧鸡塞给宋家的小孙子，让他们回去慢慢吃。
    顾芳还惦记着自己摘的野菜，跟夏岚一起去灶房借了锅灶，把野菜烫好做了几道凉拌菜，又用鸡蛋豆腐和香菜做了一道汤。
    楚凌岳主动去生火劈柴，洛雪瑶索性也跟着下去帮忙。
    洛雪瑶走在后面，转过弯在离灶房几步远的地方，看到楚凌岳背对着她，在跟慕容璟说话。
    从这个角度，洛雪瑶看不清楚凌岳的表情，但她能看清慕容璟的脸色。
    那狠辣的眼神像是穷凶极恶的猛兽，似乎随时准备把楚凌岳撕碎一般。
    楚凌岳微微低着头，这几天才有了一点精气神的背影忽然就萧索萎靡了。
    洛雪瑶怒火中烧，站出去高喝一声：“豺豕，你骚扰我的人，是讨打吗？”
    慕容璟的面庞涨成紫红色，眼神中闪过一抹狠厉：“洛雪瑶，你放尊重点儿！你叫我豺豕，是要承认新帝的皇位吗？你若承认了慕容复的皇权，那你就要承认，你是我的侧妃！”
    “我呸！”洛雪瑶厌恶地吐出几个字：“豺豕就是豺豕，满脑子都是畜生那点事儿！楚凌岳，给我打跑他！”
    楚凌岳站着没动，慕容璟得意地笑道：“洛雪瑶，你当真以为这奴才吃了你几日饭食，就是你的人了？别忘了他的身契在我手里，我随时可以发卖了他！”
    洛雪瑶眼里泛着凌人的寒意，猛地一抬手。
    慕容璟只觉得有一样东西顺着他张开的嘴角滑进嘴里，并且不受控制地飞快往肚子里滑，那东西好像有脚一样，他想吐都吐不出来。
    “呜呜……洛雪瑶，你给本王吃了什么？”
    洛雪瑶轻蔑一笑，冷冷道：“没什么，只是见你这几天没吃好，给你添了一道肉菜。”
    洛雪瑶不会武功，但她有萌萌，有空间，想整蛊慕容璟玩一样的轻松。
    方才她便是让萌萌捉了一只小壁虎扔进慕容璟嘴里，那小壁虎也是争气，舍生取义，自己爬进慕容璟的肚子里。
    慕容璟惊恐地盯着洛雪瑶看似天真无邪，实则充满恶毒和算计的脸。
    “你到底……咳咳……到底给本王吃了什么？”
    洛雪瑶歪着头笑道：“没什么呀！你是豺豕嘛，豺豕自然要吃小虫子咯！我给你吃了蜘蛛、蟑螂、臭虫、还有蛆虫！怎么样啊豺豕？是不是很合你的胃口？”
    “什么？你……哕！”
    慕容璟忍不住跑去树根下面抠嗓子，洛雪瑶厌恶地别过脸，伸手拉了一下楚凌岳的衣角。
    “不管他跟你说了什么，晚饭后我有话跟你说，你去后院儿，我等你。”
    不等楚凌岳开口，她又追了一句：“你若是不来，我就一直在后院儿等着，你自己看着办！”
    少女的脸颊浮上一抹红晕，似田边的晚霞绚烂夺目。
    楚凌岳有些晃神……

 第43章 我叫裴骁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吃过晚饭，众人都抓紧时间休息。
    房间里熄灯之后，洛雪瑶从空间溜出房门。
    夏岚和顾芳察觉到小姑又消失了，但她们都以为是去了神女空间，便没有理会。
    转过弯，来到后院儿，这里是官驿的马厩，几辆车都停在这里。
    楚凌岳早早等在这里。
    月光下，他的身影清冷矍瘦，似乎又增添了几分萧索之意。
    洛雪瑶慢慢地走过来，楚凌岳听到她的脚步声立即回身行礼，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小姐。”
    “裴骁……”
    洛雪瑶幽幽地叫了一声，不等楚凌岳反驳，她的玉手便扣在他的唇瓣上：“嘘，别说话！听我给你讲个故事。”
    楚凌岳本以为洛雪瑶要给他讲的故事就是戳破他的身份，没想到洛雪瑶却讲起了另外一个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孤苦无依的少女，无意间结识了另一时空的一位少年将军。
    彼时，那少年将军被三方敌国围困在一座孤城，城内断水断粮，几乎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
    楚凌岳的眼神似乎有些迷茫，又有些震惊。
    洛雪瑶继续讲道：“两人互相扶持，少将军给少女送去银钱让她读书，少女给他送去粮草和兵器，少将军终于打败了外敌。
    可是谁曾想，一句功高震主，皇帝就要收回兵权，并且问责少将军，还拿他的家人做人质要挟少将军归京。
    若只是想夺权也倒罢了，那皇帝居然给敌国写信，主动勾结敌国，妄图杀了少将军。哪怕会为此付出半个国家的国土也在所不惜。”
    洛雪瑶的目光从清冷的月色滑到楚凌岳的脸上，眼角微微弯了弯，似乎在笑。
    “裴骁，你猜猜，少将军会怎么做？”
    楚凌岳只觉得自己的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洛雪瑶从袖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他。
    楚凌岳接过纸张匆匆扫了一眼，震惊道：“这……这是……”
    洛雪瑶眼角微微扬起，轻轻挑眉一笑：“不错，就是楚凌岳的身契，你看，我是不是很有办法？”
    总是能在慕容璟前面端了他的据点，并且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洛雪瑶忍不住给自己点赞。
    洛雪瑶定定地看着楚凌岳——不，是裴骁的眼睛，缓缓道：“现在，你的身契在你自己手里，将来的路，你便可以自己决定，是继续做慕容家的家奴楚凌岳，还是恢复你冠军侯裴骁的身份，为你裴家昭雪翻案？”
    楚凌岳的手捏着身契，久久没有出声，泛白的骨节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洛雪瑶轻声说：“裴骁，你可曾想过，慕容璟既然有办法给你改头换面把你救出来，那么为什么不给你一个平民的身份，让你从普通士兵做起，这样你才能有机会上战场立军功，将来才能面圣，为裴家翻案！
    他若是真的为你好，就不会把你贬为奴籍，踩着你的军功，给自己挣了个平西王的头衔，而你却只留下满身的伤痕！”
    裴骁的眼神闪烁，看得出他内心的纠结和痛苦。
    洛雪瑶还在说：“裴骁，你醒醒吧！诛你裴家九族的是先帝，如今先帝死了，你们裴家的案子，除非是你自己去翻，否则没有一个慕容家的子孙会推翻先帝的判断！”
    洛雪瑶的话犹如一柄利剑刺进裴骁的心里。
    他的心中酸楚难忍，却也明白，洛雪瑶说的是对的。
    历朝历代的新帝登基，为了表示对前任皇帝的尊重，都要保持三年不改旧政，更何况是要推翻先帝的旨意，为他裴家平反。
    洛雪瑶的手轻轻覆上裴骁的脸，柔声道：“如今你已经知道了，当初出卖裴家的就是慕容家的人，害死裴家的也是慕容家的人，裴骁，这样腐朽的王朝，难道你还要继续扶持他们吗？”
    “先帝杀裴大将军是因为功高震主，新帝杀慕容璟也是因为功高震主，可是你呢？你知道慕容璟那么多秘密，你觉得你又能活到几时？”
    洛雪瑶的手轻轻滑下来，转过身，背对着裴骁道：“将来的路该怎么走，你自己做决定。
    裴骁，我只希望等你老了，回首再看今日的抉择，不会给自己留下遗憾，不会有后悔！”
    ……
    第二天一早，洛青玉抻了个懒腰，问：“楚凌岳，今儿天气怎么样？”
    他轻声回答：“晴天，微风，还有——我叫裴骁。”
    ……
    慕容璟彻底慌了。
    按照原定计划，冀州应该有大批队伍接应，他的流放之路到此为止。
    并且还要举起义军之旗，杀回京城，戳穿慕容复篡位的恶行，把他赶下龙椅。
    可是进入冀州地界已经一整天了，为什么还是没人来联系他？
    还有之前对裴骁的要挟，为什么他置若罔闻？
    有心再去联系裴骁，可裴骁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根本不搭理他！
    “娘，我好疼啊！爹，救我！救我！”
    队尾传来阵阵哀嚎。
    林鸿才的伤咬牙坚持了几天，终于挺不住，再次倒下来。
    “鸿才！我的儿啊你这是怎么了！”
    林曾心疼地把儿子扶起来，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在家里宝贝得恨不得每天捧在手心里，谁能想到有朝一日他一个白丁居然也会被抄家流放！
    林鸿才疼得脸色惨白，吐出一口乌黑的血。
    “爹，救我！我不想死！”
    万氏也哭道：“老爷，这可是林家唯一的儿子，你不能不管他啊！”
    慕容璟眼珠一转，对林曾说：“他们这些人坐的可都是洛家买的马车！洛家抄家的时候全京城都看着，穷得叮当响，哪儿还有钱买马车！
    他们这钱，说不定都是你姐姐的嫁妆！你姐姐的嫁妆不就是你的钱么！洛家这是花着你的银子还不记你的好，忘恩负义啊！”
    林曾旁的没听进去，但“洛家花了林家的银子”他可是听进去了。
    为了儿子，也为了林家的银子，林曾再次冲到队伍前面，找到林悦的马车用力拍打车厢。
    “阿姐，出来！你不能不管我啊！你花着林家的银子，怎么能不管林家的子孙！”

 第44章 林曾被打

    林曾用力拍打着马车，今天说什么都得把林悦叫下车，让林悦给他和儿子倒地方。
    “阿姐，你出来！”
    马车停下，车门打开，林曾心里一喜。
    然而，想象中的林悦却并没有出现，反倒是赵六那张黝黑的脸膛露出来，带着三分不耐七分愤怒。
    “敲敲敲，敲什么敲！没看到爷忙着呢！”
    赵六的衣裳胡乱披在身上，下身只穿着亵裤，还没系腰带，敞开的车门里散发出暧昧的气味。
    方才马车里发生了什么，显而易见。
    被打断了好事，赵六的脾气明显不太好，提着鞭子就要抽。
    林曾赶紧赔着笑脸点头哈腰：“对不起官爷，我是找我阿姐，找错车了……”
    说完还狠狠瞪了一眼赶车的洛青玉。
    人家官差的马车自然有官差驾车，你一个流放犯来凑什么热闹！
    害他认错了马车，差点挨鞭子。
    眼光不经意往车厢里扫了一眼，恰好看到林芷烟的脸朝向这边。
    林芷烟衣衫不整地斜靠在马车里，头发凌乱，香肩半露，媚眼如丝。
    从车门外望进去，甚至能看到她的两条玉腿就这么旁若无人地搭在外面，一只小脚还在赵六的脊背上滑来滑去。
    这副模样哪儿还有半点名门闺秀的气质，便是勾栏院里最低贱的妓子也不过如此！
    林曾早就知道女儿跟了慕容璟，又在慕容璟没指望之后巴结上了赵六。
    可是没想到，一向端庄的女儿，居然会放浪到这种程度！
    赵六不过就是个最底层的衙差，连个品级都没有，也值得她这么放下身段去巴结吗？
    林曾忍不住冲着林芷烟低喝道：“你这个孽障，只知道自己享乐，都不管你弟弟的死活吗？”
    “弟弟？”林芷烟嗤笑一声：“我娘生下我没多久就去了，我哪儿来的弟弟？”
    林曾悲痛万分地说：“孽障，你居然连自己的弟弟都不认了？鸿才他叫了你十八年的阿姐，你就这么绝情绝义？”
    林芷烟忍不住大声笑起来，笑得眼角流出泪花：“他叫我阿姐？他何时叫过我阿姐？人前背后，他不都是叫我‘贱种’的吗？你又不是没听到，怎么，这流放的路上，把你的脑子都走没了？”
    林曾语塞，张了半天的嘴才说：“再怎么说他也是你阿弟，他那是小时候不懂事，以后会敬重你的。”
    林芷烟冷哼一声：“我没有阿弟，万氏那个贱人生的孽种是你儿子，可他不是我弟弟！……咦，不对！”
    林芷烟慢慢爬到赵六背后，双手攀附着赵六的脖子，在他耳边吹着气说：“六爷，我跟你说哦，那万氏怀上林鸿才的时候，她还是个外室呢！这前后左右的街坊都是男人，谁知道她肚子里怀的是谁的种呢？你说是不是？”
    赵六深以为然：“不守在自己身边的女人，谁知道便宜了哪个骚汉子！小美人儿你长得这么好看，那林鸿才大饼脸，蛤蟆眼，怎么看都不像跟你是一家人！”
    林芷烟咯咯笑着说：“所以呀，那人不是我阿弟，他是不是林家的儿子，也都未必呢呵呵呵……”
    林曾悲愤道：“芷烟，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姨娘和弟弟？”
    “芷烟？芷烟是谁啊？”
    林芷烟故意做出好奇的样子，东张西望道：“这里有人叫芷烟吗？你不是一直都叫我孽障吗？”
    “你别闹了！芷烟，就算以前爹有什么不对，咱们毕竟是一家人，你好好说话！”
    林芷烟趴在赵六的肩膀笑得花枝乱颤：“林曾，看在你给了我半条命的情分上，我提醒你一句：你还是小心万氏吧！
    你就没想过，为什么万氏进门之前，你能顺利有子嗣，她进门之后，你的那些通房和外室却一个都没能生育？
    万氏给你腰上挂的香囊，还有你每天喝的茶水，里面到底加了什么，你自己琢磨去吧！”
    林芷烟的一双小手在赵六身上撩拨，赵六早就按捺不住了，冲着林曾吼道：“快滚！别来耽误老子的好事儿，再过来，老子抽你！”
    说着就把林芷烟往车厢里推，一双油腻的黑手探进薄毯乱摸，惹得林芷烟咯咯笑。
    林曾被林芷烟这副放浪的模样气得浑身发抖，更气她既然攀附上了衙差，为什么不想着帮衬家里，还让他们步行，连牛车都上不去。
    林曾站在马车下，只觉得自己被人狠狠打脸。他又看向赶车的洛青玉，洛青玉目不斜视盯着前方，仿佛对身后发生的事情毫无知觉一般。
    林曾不敢骂赵六，便冲着洛青玉骂道：“你这个孽障！你就看着你表妹这样堕落下去！”
    洛青玉耸了耸肩：“从她想杀了我妹妹那一刻起，她就不是我表妹。从你诬告我父亲那一刻起，你也不是我舅舅。你们林家的事，我管不着，也不想管！”
    后面牛车上的人都在看笑话，阵阵嗤笑声传过来，像是一个又一个响亮的巴掌扇在林曾的脸上。
    “要说这世道啊，还是得养个好女儿。要么像洛家的女儿一样，能看病，给家里换银子买马车。要么就像林家那样，豁得出自己，也能换来锦衣玉食。”
    林曾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心里的怒火翻江倒海。
    他恨这些人坐着他林家的银子买的车，还要编排他家的事。
    更恨林悦和林芷烟这两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女人，只知道自己贪图享乐，就不顾他的死活了吗？
    如今事情已经闹到这个地步，林曾索性一路向前跑，一边跑一边大声呼喊。
    “阿姐，你真的那么狠心吗？不顾我的死活也就罢了，鸿才可是林家唯一的根苗！他受伤几天了你也不闻不问，如今还把芷烟推进火坑。
    阿姐，你用林家给你的嫁妆买车买马，却让林家的儿女陷入泥潭，你对得起林家的列祖列宗吗？你死后有何颜面面对爹娘啊！”
    前面车上的衙差嫌烦，忍不住拿出鞭子抽打林曾：“狗东西，好日子过腻歪了是吧？好好的有车不坐，跑来前面闹事？看爷不打死你！”

 第45章 怀疑的种子生根发芽

    这些衙差一路上都没机会耍威风，此刻终于有了发泄的渠道，几条鞭子一起朝着林曾身上抽过来，很快把他抽得皮开肉绽。
    “哎呦呦，大爷们行行好，别打了！别打了！我不是来闹事的，我是来找我阿姐的！你们坐的马车都是我阿姐买的啊！”
    “胡说八道！”王五一鞭子抽过来痛骂道：“这马车和牛车明明是大爷我自己买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些车子早就说好了是要给王五和赵六的，林曾现在大声嚷嚷说车子是洛家买的，那将来岂不是要有人说他俩贪污流放犯的东西！
    虽然事儿是这么个事儿，但绝对不能给旁人留下话柄！
    吵吵嚷嚷的声音终于惊动了马车上的林悦。
    洛雪瑶本来给林悦带了睡眠耳塞让她好好休息，可是外面的声音太大，睡眠耳塞也没办法完全隔绝。
    林悦推开车窗查看，见弟弟挨打，慌忙开口求情：“官爷手下留情！”
    林曾出生的时候，虽然林家日渐衰败，但因他是独子，也一直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何曾受过这种苦。
    今日终于又见到姐姐，林曾忍不住哇地一声哭出来：“阿姐救我！阿姐，你好狠的心啊！
    你身上流着林家的血，花着林家的银子，如今却要看着林家的子孙受罪！
    鸿才重伤不治你不理，芷烟深陷泥沼你不管，阿姐，你将来有何颜面去见爹娘啊！”
    林悦赶紧让马车停下，下车问清楚前因后果，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尤其是得知林芷烟此刻就在最后面那辆马车上跟赵六鬼混，而赶车的居然是他儿子！
    林悦眼前一黑，若不是顾芳及时从后面扶住她，只怕要摔倒。
    林悦指着洛青玉，气得浑身发抖，半晌才说出：“就算你不喜欢芷烟，她毕竟是从小长在咱们府里的姑娘，你怎能……”
    洛青玉低头不语，夏岚只能替夫君开口解释：“娘，您错怪青玉了。芷烟跟那赵六混在一起都已经几天了。
    这两日咱们露宿郊外，没得房间让他们厮混，赵六才把芷烟拉上马车胡闹。
    青玉也是见那些赶车的衙差趴门缝偷看，才主动提出替他们驾车，也是为了给芷烟留一分尊严啊！”
    “是啊娘，这一切都是芷烟自己的选择，跟二弟无关啊！”顾芳也跟着劝道。
    洛雪瑶也从车上下来，拉着林悦的一条胳膊，低声说：“母亲，你若是要责怪，还不如怪我。是我不让林芷烟上车的。”
    林悦赶紧哄着女儿：“娘不是这个意思啊！这事儿怎么能怪你？是芷烟她一直在针对你，流放之初也是她看不上咱们洛家，去巴结了权贵……”
    说着说着林悦自己也哭了。
    道理她都懂，但毕竟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
    林芷烟一直没露面，但那马车的摇晃和赵六粗重的呼吸声传出来，让林悦再次落泪。
    夏岚见王五的脸色不好，赶紧对林悦说：“娘，咱们还是快点上马车吧，别耽误了赶路。今天傍晚就能进镇子，咱们就可以住驿站了。”
    洛青川和洛青山也从马车上下来，给衙差们赔着笑脸说好话，这才让他们放过林曾。
    上车之前，洛雪瑶往林曾身上丢下一个小荷包，里面是两只瓷瓶。
    “这是疗伤的药，内服外敷。不过这药只够治疗一个人的，你是自己留着用，还是给林鸿才，或者你们两人分一下，到了镇子上再找大夫，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便不再管林曾。
    林曾手里捏着药，顾不得身上的疼，赶紧爬起来，等着队伍慢慢往前，林鸿才和万氏出现在他的视线之内。
    “儿啊，莫怕，爹给你找到药了……”
    林曾口中喃喃，紧紧攥着药瓶。
    洛雪瑶真不是个东西，既然有药干嘛不拿够分量！偏要让他做什么选择题，这有什么好选择的！
    这药自然是他和儿子一起用，剩下的瓶底还能给万氏治疗胸口的鞭伤。
    眼见二人越走越近，林曾的视线从林鸿才的脸上，慢慢滑到万氏脸上。
    万氏已经快四十岁了，但因为常年不操心，保养得好，看上去仍然如同二十出头的少妇一般娇嫩水灵，即便这些日子风餐露宿，也依然遮挡不住她的美艳，倒是凭添了几分落魄西施的风韵。
    视线再次回到林鸿才身上，他这儿子长得的确有点寒碜。大饼脸，八字眉，蛤蟆眼，酒渣鼻，大嘴叉……
    林曾的视线滑落到手里的瓷瓶，隐隐约约从瓷瓶上看到自己的脸。
    他虽然不如洛景然那样气质出尘面如冠玉，但也算得上眉清目秀。
    迟疑地抬起头，视线再度落在林鸿才的脸上，耳畔忽然响起林芷烟的话：万氏有孕的时候人不在府里，她怀的当真是你的儿子吗？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疯狂生根发芽，彼此间的信任就会崩塌。
    万氏扶着林鸿才赶过来，急火火地问：“老爷，可要到药了？”
    林曾不动声色地缩起手，把瓷瓶藏在袖子里，痛苦地摇头：“他们……他们不理我，还打我！你看，我也受了重伤。”
    林曾的衣服被抽烂了，还有几处在渗血，看上去十分吓人。
    万氏心里还是有几分狐疑。
    方才她远远地看到洛家的女眷们下车来跟林曾说了好半天的话，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给他！
    但林曾既然这样说了，她也只能假装相信，扶着林鸿才说：“老爷，鸿才实在是走不动路了，要不你花点银子，给他在牛车上买个座位吧！”
    林曾心里充满狐疑，药都不舍得给林鸿才，哪儿还会给他花银子，立即摇头：“咱们身上的银子不多了，这些钱还得留着到镇上给鸿才找大夫，不能乱花！再往前走十里地就到镇上了，鸿才，你再坚持一下！”
    林鸿才还能说什么！
    不坚持就是死在半路上，坚持再往前走十里地，他爹就给他找大夫了。
    慕容璟原以为林曾会要来些好处，没想到洛家人居然这么绝情。
    他扶着淑太妃慢慢跟在流放的队伍后面，眼神晦暗不明。

 第46章 这不是官逼民反吗?

    终于熬到了镇子上。
    这个镇子很小，没有官驿，只能住普通的驿站。
    王五和赵六熟门熟路地带着流放犯们进了镇子，去到最西边的一间客栈。
    这里破败得甚至不像个客栈，大门掉了一半，歪歪扭扭地靠在门框上，黄泥围墙上长满了野草也没人打理。
    但墙角的一大片芍药却开得热情如火，还有蔷薇，海棠，杜鹃……
    艳丽的花朵跟颓败的客栈形成鲜明对比，让人觉得更加古怪。
    客栈院子里倒是干净——干净得除了土，什么都没有。
    不过院子倒是挺大，六辆车停在后院儿，也不显得拥挤。
    老板娘看上去二十多岁，算不上绝色美人，但眉眼间有一种别样的风情。
    斜斜地梳了个堕马髻，头上只簪了一朵粉艳的芍药，穿了一件墨绿色的袒领襦裙，更衬得胸口一片灼眼的雪白。
    王五眼馋地盯了几眼那片雪白的山峰，凑过去打了个招呼。
    老板娘懒洋洋地靠在客栈的门口嗑瓜子，两个伙计招呼着衙差往里面走，既不算热情，也不算冷漠。
    “怎么就你们俩？赵头儿呢？”
    老板娘的眼神往后扫了一圈，除了一群流放犯，就只有王五和赵六是熟面孔，其余四个衙差只顾着吆五喝六，显然对于押解的业务并不熟练。
    王五故意挺了挺胸脯，端起官架子道：“赵头儿死在路上了，他的官职由我顶替，以后这队伍就是我带——我，王头儿！”
    说完还是忍不住谄媚一笑：“燕娘，现在，我能喝上你的红螺春了吧？”
    燕娘慵懒一笑，把瓜子皮甩了王五一脸：“德行！你当那红螺春是谁都能喝的？”
    王五赶紧保证：“燕娘你放心，这次的队伍特别好带——肥鸡不少呢！”
    这间客栈虽然破败，但物价一点都不便宜，四人间要十两银子一晚上。
    不过锅碗瓢盆和井水都是免费的，无论是柴房还是大通铺，都留了几只火盆和木盆，方便流放犯们煮水擦洗。
    洛雪瑶依然安排洛家住进三个四人间，上房留给衙差们住。
    镇子上有官兵把守，流放犯们又可以去补给了。
    不过转了一圈，集市上却并没有什么好东西，都是寻常的蔬菜、薯类，卖肉的铺子只有一家，生意惨淡，门可罗雀，更没有做卤味和糕点的店铺。
    顾芳想给孩子们买一只糖葫芦，都走了三条街才买到。
    见是这种情况，洛家人也就收了在外面吃一顿的心思，随便买了点菜，打算回去自己煮，再加上神女空间里那些酒楼的炒菜，也够吃了。
    卖麻饼的倒是有好几家，见到他们这些流放犯十分热情，不少人都去买了麻饼，留着路上慢慢吃。
    洛青川一个人在镇子里转了一圈，再回到洛家的队伍时，神色有些意味不明。
    “这里跟京城百里外那个镇子一样，都是流民多了才渐渐形成的镇子。但是这里离京城更远，赋税也更高，所以看上去十分萧条。”
    说完还苦苦一笑，对洛雪瑶说：“小妹，你不是说咱们的鸡蛋和牛奶吃不完吗？你若是不介意价格，倒是可以卖给他们……
    方才我跟两位老婆婆聊天，她们说，她们这里的人，吃一只鸡蛋都像是过年一样……”
    洛青玉忽然感慨道：“我一直以为只要没有外强入侵，百姓们就能安居乐业。
    可是流放的路上看到的一幕幕，让我觉得，我竟然从来没有认识过我守护的大虞。
    我们豁出性命征战沙场，保卫的就是这样的国家吗……”
    洛雪瑶也轻声开口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国库的金银满得装不下，那些皇室贵胄们一顿饭要吃几十道菜，百姓们却连个鸡蛋牛奶都吃不起……”
    洛景然揉着眉心道：“先帝时要征收十税一，群臣们都纷纷反对说赋税过重。却没想到，民间居然已经到了三税一的地步……这不是官逼民反吗？”
    裴骁再度陷入深思。
    这就是裴家世世代代守护的王朝。
    这样的大虞，是裴家想要的吗？
    这样的大虞，是百姓们想要的吗？
    这样的大虞，是不是该改改了……
    ……
    有了牛车和马车，流放犯们白天便没有那么辛苦，一天能多赶出二三十里的路。
    流放的路上也不是每天都要去跟当地官府报备，只有到了比较大的城镇，才需要去跟当地的官员报备一下进程进度，以及流放的路上是否有伤亡。
    他们现在的进程其实已经是比较快的，到达下一个报备点还有不到一百里路，却还有四天的时间。
    一百里路，只要让车马跑得快一点，一天也能走得到。
    王五就打算让队伍在这里多住两天。
    赵六一到客栈就迫不及待拉着林芷烟进了上房，其他衙差住在双人间里，也都抓紧时间回房间泡澡解乏。
    虽说坐马车腿脚不累，但坐上一整天屁股也受不了。
    只有王五舔着脸，围着燕娘转来转去，燕娘问一句他答三句，他问燕娘十句，燕娘才懒洋洋回答一句。
    洛家的人回来时，看到王五舔狗的样子赶忙低头，装作没看到的样子。
    林悦和洛景然带着孩子们上楼休息，其他人去灶房准备做饭。
    虽说驿站的灶房免费试用，但流放犯们大多只是过来煮个开水，把野菜饼子泡成野菜粥，就着麻饼吃，并没有几个人来炒菜。
    四个灶头，有三个在烧水，还有一个在煮大锅粥。
    流放犯们感激洛家一路的帮助，见他们这么多人进来，便赶紧提了东西出去，把灶房让给他们。
    洛雪瑶的空间里还有炒菜，他们出门的时候在酒楼买了很多，但天天都是那些菜式，吃着也腻。
    今天她就打算自己动手，做一个塘坝鱼，再做个麻辣香锅，给大家开开胃。
    从庄子上收的鱼，在空间里养了几天，养得更加肥美。
    洛雪瑶捞出四条草鱼，交给顾芳清洗处理之后切条，放入五香粉，一点盐，葱姜丝和料酒，再加上少许胡椒粉抓至于入味，放在一旁腌制。
    又从空间里拿出芹菜、胡萝卜、魔芋、豆腐、土豆等配菜，交给洛青山洗净切条，让夏岚过油。
    夏岚捏着一只圆滚滚的土豆满眼好奇地问：“小妹，这是什么？”

 第47章 洛雪瑶，你下来陪酒!

    洛雪瑶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她在这个架空的朝代似乎从没见过土豆。
    现代的种田文里经常出现女主从空间里往外拿辣椒等作物的场景，大虞有辣椒，洛雪瑶便以为，她穿的这本书里什么都有。
    不过洛家人都知道她的神女空间，她也容易解释。
    “这是神女给我的一种农作物，叫土豆，可以当饭，也可以当菜，还可以当零食，十分美味。而且容易种植，对土地的要求不高，亩产可以达到四十石。”
    土豆亩产在2000至5000斤之间，经过空间滋养的土豆更是可以达到亩产8000斤的惊人产量。
    一石是120斤，洛雪瑶的说法并不夸张。
    但却惊呆了顾芳和夏岚，洛家的男人们也震惊地围着这个神奇的小黄球看。
    大虞种植的主要作物是水稻和小麦，小麦的亩产大概只有七八石，水稻亩产大概只有五六石。
    倘若真有这种神奇的作物，能够达到四十石的亩产，且既能当饭又能当菜，那将大大提高百姓们的生活质量。
    洛青山是户部侍郎，最知民间疾苦，此刻捏着小小的土豆，竟然忍不住湿了眼眶。
    “小妹，神女可有告知这土豆的种植方式？”
    洛雪瑶当然不懂，但是她空间里有书啊！赶紧吩咐萌萌：“把土豆的种植方法给我打印一份！”
    “来啦！~”
    空间里的东西摆放在哪里，萌萌比洛雪瑶还熟悉，立即打印好了一张纸。
    “瑶瑶，接着！我还准备好了几个发芽的土豆，给你当种子！”
    洛雪瑶把东西交给洛青山，柔声道：“大哥，我知道你心系百姓疾苦，这土豆你拿去吧。神女把这种东西交给我，想来也是为了通过洛家，造福大虞的百姓。”
    言毕，又从空间里拿出几个土豆，扔进灶火里：“这是土豆最简单的吃法，烤着吃，即便是在田间地头，也可以随时生起一堆火做美食。”
    接着又拿了几个土豆，分别做成肉末土豆泥、醋溜土豆丝，还给孩子们做了一道拔丝土豆。
    麻辣香锅和塘坝鱼里也放足了土豆条，让洛家人吃个新鲜。
    洛雪瑶把塘坝鱼装了一海碗递给洛青川，让他送去给宋家，其他的大家端上楼吃晚饭。
    走过大堂的时候，看到几个衙差坐在桌子前喝酒吃肉。
    林芷烟坐在赵六的腿上，一边给他夹菜一边跟这群糙汉们嬉笑怒骂，丝毫不介意赵六的一只手已经顺着一群伸进去，更不介意旁边的衙差眼馋地盯着她腰间的一抹雪白。
    燕娘斜靠着柜台，慢慢拨拉算盘，像是看不到这恶心的一幕。
    洛家人垂下眼眸，权当看不到，端着盘子往楼上走。
    林芷烟的眼角扫到洛雪瑶，忽然开口叫道：“站住，说你呢，站住！过来陪大爷们喝酒！”
    洛家的男人们不动声色地把女人护到中间，装作没听到林芷烟的叫声。
    林芷烟索性从赵六腿上滑下来，几步跑过来就要去抓洛雪瑶，被裴骁挡住。
    林芷烟冲不过裴骁，眼珠一转，指着裴骁手上的盘子道：“你们家做了什么这么香？还不快拿过来孝敬几位官爷！
    这一路上若是没有官爷照顾，你们哪儿能有机会住那么好的房间，还能自己做饭吃！”
    洛雪瑶皱眉。
    饭菜上都扣着盘子，又有保护结界罩着，虽然每道菜都散发着勾人的香气，但外人一点都闻不到。
    林芷烟很显然就是来找茬的。
    心思一动，洛雪瑶回过身，把手里的餐盘递给林芷烟：“不过是些粗茶淡饭，你想拿去孝敬官爷那便去。”
    林芷烟抽了抽嘴角，她最讨厌洛雪瑶这副高高在上的嘴脸，尤其现在洛雪瑶站的位置比她高了七八级台阶，她不仰着头根本看不到洛雪瑶的脸。
    她讨厌洛雪瑶，听到洛雪瑶说话就恶心，闻到她身上的馨香就反胃。
    这女人不就是会投胎嘛！
    除了身份比她高贵，长得比她好看，身材比她苗条秀美凸凹有致，琴棋书画也比她精通，性格比她开朗随和之外，洛雪瑶还有什么可得意的！
    林芷烟不去接洛雪瑶的盘子，而是颐指气使地命令她：“你把菜端过去，坐下陪几位官爷喝点酒再走！”
    洛雪瑶可不惯着她，冷哼道：“爱吃不吃。我的菜本也不舍得送你。”
    “哎，你什么态度！让你陪几位官爷还委屈你了不成！”
    林芷烟说着便要上手拉洛雪瑶的裙子，裴骁一脚踹在她膝盖上，林芷烟哎呀一声，从楼梯上滚落下去。
    “哎呀，杀人啦！没王法啦！”
    林芷烟见那些衙差也只是嬉笑着看热闹，三分假哭变成了七分真哭。
    洛雪瑶心中厌恶，原书里写的那队负责押运的衙差大多好色，尤其是那个姓赵的押运官，专挑幼齿的小女孩儿下手。
    现在好不容易借着慕容复的手，把那些个好色之徒消灭，队伍里只剩下一个赵六，如今也跟林芷烟厮混在一起，没想到林芷烟又来作妖。
    赵六见林芷烟受了委屈，洛家人居然还想端着盘子上楼，终于还是过来喊道：“站住！你们几个，下来陪大爷喝酒！”
    洛青玉和裴骁两名虎将登时甩过来一记刀眼，震慑得赵六接下来的话软乎了几分。
    “长夜漫漫……陪大爷喝一杯再上去！”
    洛雪瑶扫了一眼林芷烟，又扫了一眼赵六，虽然一言不发，但眼神里却投射出摄人的厉色。
    忽然，客栈里穿来一针窸窸窣窣的声音。
    这声音起初不大，可是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燕娘的脸色变了变，赶紧用眼神示意伙计们抄家伙。
    然而，没用。
    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便从门外、窗口、墙角……四面八方涌出来几百只灰色的老鼠，如同大坝决堤般的涌入客栈，吱吱喳喳的叫声如同海浪翻涌。
    燕娘便是再大胆，也忍不住惊声尖叫：“老鼠啊——快打老鼠！”

 第48章 既然已经背叛了他，那就不需再活着

    刺耳的尖叫声喊得让人头皮发麻，老鼠们也像是听到了什么指令一般，集体围攻赵六和林芷烟，他们的身上头上脸上瞬间布满灰黑色的老鼠。
    其他狱卒看到这种渗人的场面一时间都惊呆了，他们拿起鞭子护在胸前，却不敢挥鞭子打老鼠。生怕一时的轻举妄动会激怒鼠群，让老鼠们对他们也展开攻击。
    太多了，实在太多了！
    几百只老鼠把赵六和林芷烟的脸都淹没了。
    林芷烟尖叫的时候，一只老鼠直接爬到她嘴里，恶心得她顾不得害怕，慌忙揪着老鼠尾巴把嘴里的老鼠抓出来，再也不敢轻易张嘴，更不敢睁眼，生怕老鼠们会吃了她的眼珠。
    赵六那边也是一样，老鼠们只是安静地趴在他身上，暂时没有展开攻击。
    但这些红鼻子灰眼睛的小畜生恶名远扬，老鼠吃人的事情频有发生，这一刻不吃人，不表示他们一直不吃人。
    若是当真不吃人，他们围攻赵六和林芷烟又是为什么呢？
    伙计们已经护着燕娘从另一边的楼梯上楼，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但燕娘还是忍不住从楼梯的缝隙往下看。
    这是她的客栈，虽然破旧，却从没闹过这么多老鼠！
    更加诡异的是，院子里忽然来了几十条流浪狗，墙头上和屋檐上站着几十只流浪猫。
    那些猫狗的眼睛闪着幽蓝的光，看上去不像猫狗，倒像是一群恶狼和猛虎。
    三群几乎永远不可能和平相处的动物，此刻却像是收到同样的指令，在做同样的事情。
    它们包围了驿站！
    这件事太诡异了。
    “太诡异了……”
    王五忍不住喃喃，心里蓦然想起赵头儿和衙差们死的那一天，也是这样奇怪。
    忽然间涌过来一群蛇虫鼠蚁，不去骚扰流放犯，只围攻他们这些衙差。
    猛然间，王五的心里冒出一种猜测，他的眼神落在洛家人的身上。
    洛雪瑶神色淡淡，在老鼠冲进来的第一时间就让哥哥们护送嫂子们上楼。
    现在，楼梯间只站着洛雪瑶和裴骁、洛青玉。
    裴骁和洛青玉身上都有功夫，但他们只是站在高处观望。
    似乎只要老鼠不过来，他们也绝对不会过去。
    洛雪瑶轻声开口，问：“赵六，你还需要我陪酒吗？”
    赵六不敢张嘴，只能摇头，嘴里呜呜着表示后悔，再也不敢了。
    林芷烟也赶紧摇头，还做出拱手作揖的样子，表示自己知错了。
    洛雪瑶扫了一眼王五，忽然轻声道：“有件事我好像记错了，后院儿那几辆车，好像都是王头儿你的，对吗？”
    王五哪儿敢点头，他慌忙摇头：“不是不是，车子都是我们跟您借的，洛大小姐，这一路还多亏你的照顾！”
    洛雪瑶故意板着脸说：“胡说！我是个流放犯，怎么会有车呢！车子应该都是你的吧？”
    王五哭丧着脸，他现在不想要车，只想要命。
    他本来也没当过几天小管事，此刻又吓破了胆，原本那点儿张狂荡然无存，又恢复到从前窝窝囊囊的样子。
    “洛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小的帮洛小姐保管……”
    洛雪瑶没再说话，转身带着二哥和裴骁上楼吃饭。
    楼下的老鼠们一哄而散，赵六和林芷烟赶紧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然而，老鼠们并没有走远，它们只是退出房间，还聚集在墙根，闪着贼溜溜的小眼睛盯着驿站里的人。
    那些野猫野狗也没走，它们全都盯着客栈里这些人，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似乎稍有不满，就会再度冲进来一般。
    林芷烟终于缓过神来，忍不住扯着嗓子嚎啕大哭：“她不是人，是妖怪！”
    赵六赶紧捂住她的嘴：“姑奶奶你小点声！这里又没有和尚道士，即便知道是妖，是你能降妖啊，还是我能降妖？”
    林芷烟的哭声被赵六怼回去，硬生生咽进肚子里，眼睛里还闪着惊恐的泪光。
    今晚她说什么都不能一个人睡，太吓人了。
    直到现在，她的每一寸肌肤都还残留着被老鼠爪子勾住的恐怖感觉。
    柴房门口，阴暗的角落里，慕容璟慢慢收回目光。
    他今天终于联系上了一个暗卫，两人正说着话，就看到方才那诡异的一幕。
    跟王五一样，慕容璟也想起之前遇到的蛇虫鼠蚁。
    疑惑的目光追随着洛雪瑶一路上楼，这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
    暗卫站在阴影里许久不敢抬头。
    半晌，慕容璟才问：“你说的都是真的？我母妃不是慕容复送进吏部大牢的？”
    暗卫立即抱拳回应：“回王爷的话，的确如此，慕容复本来派人要杀淑太妃，只因有人带走了太妃，寿康宫还出了好大的乱子。
    那些留在寿康宫的太妃们据说都在大火之夜受了惊吓，如今全都缠绵病榻，只怕不到冬天，就都要……”
    就都要薨逝了。
    慕容璟的眼神暗了暗，慕容复这家伙还真是够狠，提前几个月就给淑太妃下毒还不够，为了遮掩他跟丽太妃的丑闻，竟然还要杀人灭口！.
    “王爷，还有一件事属下觉得十分诡异……”
    暗卫低声汇报之后，慕容璟的瞳孔倏地收紧。
    “竟有这等事？”
    他的视线再度落到楼上紧闭的几间客房门。
    “王爷，景贵妃那边……”
    景贵妃，就是慕容璟的白月光，太傅的孙女阮语嫣。
    曾经跟他无数次花前月下，山盟海誓的女子，如今却怀着慕容复的孩子。
    而且算算日子，阮语嫣和慕容复勾搭在一起的时候，他还在爬太傅家的墙头呢！
    慕容复给她封妃，又赐封号“景”，可不是说她公正廉洁、尊贵吉祥，而是用这个字暗示慕容璟戴绿帽，恶心他呢！
    慕容璟的眼底只剩一片寒光，杀意如同暗潮般涌上心头。
    “把本王的好药，给景贵妃送去。”
    既然已经背叛了他，那就不需再活着。
    慕容复给淑太妃下了毒，可他却不知，其实熹太贵妃的身上也有毒，而且比淑太妃中的毒更深。
    一切还未成定局，将来谁是赢家，还不一定呢……
    ……
    ……
    吃过饭，洛雪瑶又把裴骁叫出来。
    “我带你去个地方。”

 第49章 这里……是个校场?

    两人静悄悄地溜下楼，洛雪瑶把裴骁带到院门外，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出来了。
    裴骁奇怪道：“我们出来，那些衙差居然不管？”
    洛雪瑶抿嘴神秘一笑：“我自有办法，你今天就跟着我走吧！”
    一招手，眼前蓦然出现一只吊睛白额大老虎，裴骁第一反应就是把洛雪瑶拉到身后，反手抽刀就要跟萌萌开战。
    萌萌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没搭理他。
    洛雪瑶心中一暖，轻柔地对裴骁说：“放心，它是我的坐骑，不会伤人。”
    说着，便要从裴骁身后走出来，被裴骁一把拉住：“小姐……”
    洛雪瑶对他自信一笑，裴骁下意识觉得，自己应该相信她。
    萌萌像只哈巴狗一样，冲洛雪瑶吐着舌头晃尾巴，又用鼻子拱了拱洛雪瑶的手心。
    “他怎么傻不拉几的？是孟婆汤喝多了吗？顾寒江的聪明劲儿他是一点儿都没继承到。”
    顾寒江，是裴骁在上一世的名字。
    想到上一世两人已经拜堂成亲，却最终没能逃脱命运的捉弄，洛雪瑶忍不住心里一颤。
    这一世，她说什么都要抓住属于自己的幸福，再也不要跟裴骁分开了！
    “裴骁，上来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洛雪瑶示意萌萌趴下，让裴骁跟自己一起骑上去。
    裴骁犯了难。
    虽然萌萌是灵宠，体型很大，但两人同乘一骑还是太亲密了。
    如果他坐在前面，洛雪瑶就要搂着他的腰，小脸儿靠在他的后背上，听得到他的心跳……
    若是他坐在后面，那就等于变相抱着洛雪瑶，少女的发丝会轻抚他的脸颊，少女的体香钻进鼻息，少女的呼吸与他的交缠在一起……
    “噗！”
    裴骁赶紧转过去，虽然动作够快，还是被洛雪瑶看到。
    “你怎么流鼻血了？”
    洛雪瑶赶紧从袖袋中掏出一方洁白如雪的手帕，抬手便要给他擦拭血渍。
    然而裴骁却微微侧身避开：“不用了小姐，我用袖子抹一下就行了，别弄脏了你的手绢儿。”
    洛雪瑶闻言不禁莞尔一笑，一双弯弯的柳眉如同月牙般好看，眼眸中闪烁着温柔的光芒，柔声道：“区区一块手绢儿罢了，何必在意？”
    一边说，一边将手里的帕子递给裴骁，脑海中闪过上一世顾寒江下乡来跟百姓们一起春耕，她给顾寒江擦汗的时候，顾寒江也是这样躲闪。
    “我用袖子就行，这么好看的手绢儿，莫要弄脏了才是。”话虽这么说，可那方手帕却被顾寒江接过去，小心翼翼地珍藏在怀里。
    眼前人和前面几世的爱人再次重合，洛雪瑶有点分不清现实和回忆。
    裴骁望着眼前巧笑嫣然的洛雪瑶，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自己身上那件做工精细的衣衫上，眼底悄然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之色。
    是啊，这件衣服不也是小姐赠予的么？
    如今的自己身无长物，甚至连自由人的身份都是仰仗着小姐得来的，可他却身无长物，始终没有办法报答小姐的恩情。
    想到此处，裴骁的手不自觉地握紧成拳，一种深深的自卑感油然而生。
    洛雪瑶假装没有看穿他的心事，把他拉上虎背，自己大大方方地坐在裴骁的前面。
    “坐稳了。”
    萌萌站直了身子，忽然腾空而起，惯性使然，裴骁下意识抓住前面洛雪瑶的腰。
    温热柔软的手感让裴骁瞬间清醒过来，他赶忙松开手，但萌萌跑得很快，他的身形不稳。
    摇来晃去，最终只能抓住萌萌的毛。
    “卧槽疼死小爷了！瑶瑶你能不能说说你男人，让他搂着你不就得了！我说你也是的，明明空间里有鞍子呢，我都不介意了，你干嘛不让我戴！”
    洛雪瑶的唇边浮起一抹得意的笑：“你若是戴上鞍子，我还怎么跟他亲密接触？萌萌，再跑快点儿！”
    “还快？小爷的毛还要不要了！”萌萌一边加速度，一边唠唠叨叨。
    “别唠叨了，回头我再送你几瓶柔顺剂！”
    “还要精油！”
    “成交！”
    “这还差不多！”
    她们俩的交流通过神识，裴骁丝毫不知。
    只觉得这神兽越跑越快，他的手只能尽力抓住更多的虎毛。
    但萌萌的毛十分柔顺滑腻，裴骁想要用这些毛发固定自己的身形实在艰难。
    忽然，一只柔软的小手抓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轻轻往前拉：“裴骁，你这样会掉下去的。你若是摔伤可就耽误大事儿了，还是抓着我吧！”
    洛雪瑶把裴骁的一只手拉过来放在自己的腰间，她的两只手抓着萌萌的耳朵，坐得稳稳的。
    手掌心传来一片温热柔软，裴骁只觉得心里好像有一万只战鼓在敲响，他的脸腾地红了。
    还好这次没有喷鼻血，否则血溅到洛雪瑶的衣衫上，那就更尴尬了。
    萌萌灵活地穿梭在大街小巷，虽然身形巨大，但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甚至连一个脚印都没留下。
    很快，他们就出了镇子。
    裴骁的眼神闪烁，在洛雪瑶耳边轻声问：“这是……咱们白天经过的地方？”
    “不错。不过咱们的目的地不是这里。”
    走过一片荒坡，穿过一片树丛，拐进一处山坳，绕过两个山头，眼前豁然开朗。
    萌萌在这里停下，俯下身子，让洛雪瑶和裴骁下来。
    裴骁脸上的红晕直到此刻还没有退下，只能低着头，希望洛雪瑶不要注意到自己。
    洛雪瑶假装没看到他的窘迫，对裴骁道：“你看看这里有什么不对劲儿。”
    借着皎洁的月色，裴骁仔细观察这一片空地，认真分析着蛛丝马迹。
    “这里似乎曾经是一个校场，而且人数不少……起码有几万人！”
    “不错。”
    洛雪瑶赞许地点头，不愧是她的少年大将军，仅凭地上残留的一些痕迹，就能分析出这么多信息。
    裴骁的脸色忽然变得严肃起来：“这里怎么会有校场？这里虽然离冀州很近，但冀州守卫根本没有兵马！……难不成是西戎的细作？”

 第50章 裴家军还有我——冠军侯，裴骁!

    洛雪瑶的眼底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声音带着裴骁不熟悉的清冷。
    “裴骁啊裴骁，你宁可怀疑西戎藏了几万细作在冀州边境，都没怀疑过慕容家的叛贼？”
    洛雪瑶一挥衣袖，空旷的场地瞬间恢复成一天前的样子。
    四处坐落着营帐，营帐外面还有燃烧的篝火，篝火上的铁锅里咕嘟咕嘟不知道炖着什么，散发出难闻的味道。
    营帐内外有好多人，或站立，或蹲坐，或趴在床上，他们都像假人一样一动不动。
    “他们……这是怎么了？”
    裴骁走到一个老兵面前，那老兵一只手扶着腰，另一只手好像要伸过去提水。
    他惊讶地叫道：“这不是老莫吗？可……可是老莫在两年前就已经战死了啊！”
    裴骁一个个检查过这些士兵，发出阵阵惊呼。
    “阿山！阿旺！阿柴！他们不是都战死了吗？怎么还会在这里？”
    裴骁的脑子里闪现出一个不可能的可能：“难道……这里是幽冥之谷，住着的全都是亡灵？”
    洛雪瑶没有反驳，裴骁的眼神却忽然变得狂热起来，冲进人群奔跑，把每一个人的脸都端起来仔细端详。
    许久，他才失望地回来，沉重的步伐像是丧失了所有力气。
    “没有……为什么没有？既然这里是幽冥之谷，为什么没有我的父兄？”
    洛雪瑶不忍心看裴骁失落的样子，只能再度挥袖：“因为这里根本不是幽冥之谷，而是慕容璟暗藏私兵的地方！”
    那些僵硬的士兵们忽然鲜活起来。
    老莫扶着腰，往前面踉跄了几步，哼哼道：“真是不服老不行了，我这腰才弯了一下，怎么像是弯了几天似的，哎哟哟酸疼酸疼的……这日子得啥时候才能是个头啊……”
    阿柴在火旁一边缝补衣服，一边嘀咕：“回家，你就别想了。咱们既然被藏在这里，那以后就注定是个死！要么死在战场上，要么被抓去砍头。”
    阿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故作乐观地说：“也不一定都是死吧？万一平西王真的造反成功了呢？”
    阿山一边补鞋子一边冷笑连连：“造反成了怎样？不成又怎样？十税一的赋税压死个人，苛政猛于虎！不管是谁坐在上面那个位子，咱们老百姓还不是一样受苦受难！”
    阿山的目光无意间扫过裴骁的身上，脸色变了变，张了半天嘴，最终嗤笑一声，讥讽道：“这不是楚凌岳嘛！怎么，你是来给平西王传话的？他打算让我们什么时候去送死啊？”
    阿柴心怀嫉妒地看了一眼洛雪瑶，嘀咕道：“狗腿子的待遇就是不一样，来传话还不忘带个姑娘！”
    裴骁哑然。
    洛雪瑶慢慢走到他身边，目光坚定地扫视众人，对他们朗声道：“我是洛丞相的女儿，今日来这里，是有话跟大家说。”
    洛雪瑶之前把这些人收进空间，但为了不让空间的秘密暴露，便暂时用积分商城的道具把他们定住。
    她知道这些私兵大多不是自愿留下来的，她也可以救人，但不能就这么简单地放他们走。
    洛景然在民间口碑极好，听闻是洛丞相的女儿，这些私兵全都聚拢过来。
    “洛丞相派人来了？他是来救我们的吗？我可以回家了吗？”
    也有人嘀咕：“洛丞相怎么会派人过来，而且只派了个小姑娘……该不会洛丞相跟平西王勾结在一起了吧？”
    旁边立即有人打断他：“不会！洛丞相是好官，他绝对不会跟平西王勾结的！”
    七嘴八舌的声音让洛雪瑶头疼，她从空间里掏出一个大喇叭：“肃静！听我说！”
    小小的姑娘发出巨大的声响，一时间震撼了所有人。
    几万私兵鸦雀无声。
    洛雪瑶继续道：“我知道你们都是被平西王困在这里，其实并不想造反。你们只想让大虞安定，让自己的家人过上平静的日子。
    然而，现在的朝廷早已经腐败至深，即便你们打走了西戎，还会有东夷、南疆、北狄。
    即便倒了一个平西王，这腐败的根子不挖除，后面还会有平南王、平北王……他们各怀心思，却唯独没人为百姓着想！”
    老莫忍不住叹息道：“如果裴大将军还在就好了……裴家军镇守四方，咱们老百姓还是过了几十年好日子的……”
    旁边有个老者抹了抹湿润的眼角，哽咽道：“大虞最辉煌的时候，内有洛丞相智谋无双，外有裴将军勇冠三军，百姓们安居乐业……
    可惜啊，这样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了……裴家军全都亡了……”
    人群中响起几声隐忍的呜咽，不知是为自己的命运，还是为裴家军不值。
    洛雪瑶也跟着哽咽道：“实不相瞒，家父和家兄如今也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被削官职，洛家抄家流放，我们只是流放的路上途经此地，大家看，我身上还穿着囚服……”
    众人这才注意到，洛雪瑶和裴骁的身上都穿着囚服。
    老兵们听到这个消息后，眼眶顿时湿润了起来，泪水不受控制地顺着他们饱经沧桑的脸颊滑落。
    其中一名老兵颤抖着嘴唇喃喃道：“洛丞相竟然也倒台了？天啊，难道这真的是上天要亡我大虞吗？”
    话音未落，另一个人便如遭雷击般瘫软在地，双膝跪地，悲怆地哭喊着：“大虞完了啊……一切都完了……”
    紧接着，又有一人绝望地高呼：“大虞要亡国了……那我们的家园，我们的家人可该如何是好啊？”
    这句话犹如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每个人的心间，悲伤的情绪如同瘟疫一般迅速蔓延开来，瞬间感染了在场的所有人。
    一时间，哭声此起彼伏，响彻云霄。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怒吼：“咱们快跑吧！横竖都是一死，与其在这里坐以待毙，我宁愿拼死一搏，哪怕是死，我也要与我的家人死在一起！”
    洛雪瑶静静地站在一旁，她美丽的面庞此刻显得格外凝重。
    她缓缓伸出手，轻轻地推了一下身旁的裴骁。
    裴骁先是微微一愣，随后抬起头来，正好迎上了洛雪瑶那坚定无比的目光。
    那目光深邃而有力，仿佛能够穿透人心，直达灵魂深处。
    在这一刻，裴骁从洛雪瑶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信任和力量，也感觉到了肩上的重担。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伸手接过洛雪瑶手中的喇叭，对着众人朗声说道：“诸位，请听我说！大虞绝不会亡！
    只要洛丞相还在，只要裴家尚存，我们就一定能够力挽狂澜，拯救我们的国家，守护我们的亲人和家园！”
    有人哭道：“裴家军早就亡了，哪儿还有裴家军啊！”
    “裴家军没有亡，裴家还有我——冠军侯，裴骁！”

 第51章 举起刀枪

    偌大个校场一下子就安静了。
    众人盯着裴骁的脸看了半天。
    忽然有人说：“这不会是平西王的新手段吧？让我们以为他的家奴就是冠军侯，再让我们死心塌地跟着他造反？”
    “肯定就是这么回事！楚凌岳，你跟在平西王身边这么久，我们怎么会认错你！”
    老莫盯着楚凌岳的脸看了许久，忽然上手，一把扯开他的衣衫，露出左肩上一道丑陋的疤痕。
    “这……真的是你？”
    旁边的老兵问：“老莫，这什么情况啊？他是谁啊？”
    老莫的嘴唇哆嗦着，对身边的人说：“两年前那场战役，我就觉得平西王用的枪法是裴家枪法。
    当时那场战役，平西王左肩中了一箭，伤就在这里！”
    阿柴走过来打量着裴骁的身形，喃喃道：“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楚凌岳的身形更像战场上的平西王！”
    阿山也附和道：“我记得洛将军也怀疑过，说战场上的平西王，跟平时的气质不太一样！”
    阿旺犹豫了一会儿，也说：“我有一次看到平西王冲凉，他的身上一道伤疤都没有。”
    时至今日，裴骁终于坦然面对大家，朗声道：“不错，战场上戴面具，带着大家冲锋陷阵的人，的确就是我。
    十年前我裴家惨遭奸佞诬陷，全族男丁被斩，是慕容璟用一个死囚把我换出来，说是能替我裴家翻案，能替我全家报仇。
    条件就是给我改名换姓，捏骨易容，从此以后成为他的家奴。”
    听了裴骁的话，老莫忽然后退一步，狐疑地打量着裴骁，问：“你当真是那个勇猛无敌的冠军侯吗？这么简单的骗局你也信？他若真要帮你，改名换姓就行了，为何还要让你卖身为奴？”
    阿山道：“卖身为奴，就不能立军功，所有的功劳就都成了平西王的，跟冠军侯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阿柴也忍不住嘀咕：“这么简单的骗局你也信？你当时莫不是傻了？”
    裴骁的神色一黯，轻声道：“裴家活下来的不止有我，还有一众女眷被流放宁古塔。慕容璟说，会让人关照她们，保她们周全……”
    女眷里有裴骁的祖母、婶婶们，有他的嫂子和未出嫁的姑姑，还有两个小表妹和侄子侄女，为了她们，他宁愿自己为奴。
    洛雪瑶轻声对身旁的老兵说：“兵大哥，能把你的枪借给冠军侯一用吗？”
    老兵把手里的长枪递过来，洛雪瑶转交给裴骁：“还有什么比裴家枪法更能证明你的身份呢？裴骁，展示一下吧！”
    老兵们也都说：“是啊楚凌岳，你要是说你是裴骁，那就给我们打一套裴家枪法，让我们相信你是冠军侯！”
    “你若是能使出裴家枪法，我就信了你是冠军侯裴骁！”
    “你若真是冠军侯，那我愿意追随你，把那些叛贼逆党全都消灭，还老百姓一个清净的大虞！”
    “对，我们都跟着裴将军，还老百姓一个清净的大虞！”
    洛雪瑶期盼的目光在月光下闪烁。
    裴骁接过枪，看着赤色的红缨，仿佛看到父亲一次次血染沙场，最后却被无辜陷害。
    他的双眼通红，满脸悲愤之色，他双手紧紧握住那杆寒光闪闪的长枪，如同与自己的生命融为一体一般。
    伴随着一声怒吼，他猛地挥动长枪，枪尖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带起一阵呼啸之声。
    每一次挥舞，都仿佛倾注了他全身的力量和无尽的愤怒。而在这激烈的舞动之中，往昔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他想起了曾经与父兄一同驰骋沙场、并肩杀敌的那些日子。
    那时，他们裴家的男儿们紧密配合，勇往直前，所到之处敌人无不闻风丧胆。
    战场上的喊杀声、兵器相交的撞击声以及父兄爽朗豪迈的笑声，此刻都清晰地回荡在他的耳边。
    父亲常说，身为武将，最大的荣耀就是战死沙场。
    然而没想到，勇猛无敌的裴家军没有战死沙场，反而被自己人背后捅刀子，成了窝囊的败军之将。
    裴家的男人们死光了，独留他一人在此，就连身份都是不可说。
    想到此处，裴骁心中悲痛更甚，手中长枪舞得越发猛烈起来，似乎想要将所有的痛苦和仇恨都发泄出来。
    “啊——”
    随着一声振聋发聩的呼啸，裴骁将手中长枪狠狠投掷出去，从众人的头顶飞过，直插进十丈以外的一块大石头里。
    长枪深深地插进石头，众人再度鸦雀无声。
    半晌，有离得近的老兵凑过去，试着想拔出长枪，但那长枪有一半都插进石头，普通人根本拔不出来。
    这些老兵里不乏曾经追随过裴家军的，如今再见到裴家枪法，早已经泪流满面。
    再看到裴骁这一手百步穿石的绝技，忍不住哭嚎。
    “裴将军，我们终于等到你了！”
    “大虞有希望了！”
    “裴将军，你救救我们，救救大虞吧！”
    “裴将军，你救救百姓们吧！”
    洛雪瑶在裴骁耳边轻声道：“家人的平安从来都不是靠别人施舍，得靠自己争取。裴骁，你救救你的家人，也救救你自己吧。”
    这五万私兵她原本可以直接放行，但却故意大费周章地把人藏进空间，再放出来，就是为了扶持裴骁成就大业。
    这些老兵虽然之前被她药断片了，但经过空间灵力的滋养，之前身体上的旧伤旧疾却也全都好了，而且功力也会大增。
    只要裴骁愿意，她就帮裴骁打回去！
    洛雪瑶再次拿起喇叭：“将士们！我知道你们今日站在这里，都是情非得已。
    你们不惜豁出性命保护的王朝，却是罪行累累，贪污腐败随处可见，暴政苛捐民不聊生。
    看看你们守护的这片土地吧——粮仓堆满白骨，江河流淌血泪！
    王座上的蛀虫们吸干了百姓的血汗，高墙内的权贵恣意践踏人世间的公道！
    他们用苛捐杂税压弯了你们的家人的脊梁，用谎言蒙蔽了你们的双眼！
    慕容家的王朝，早已从根脉腐烂，奸佞当道，忠臣良将被驱逐杀害，它的龙旗不过是块肮脏腐臭的裹尸布，它的法律也不过就是压迫人民的锁链！
    将士们，看看你们的亲人，再看看你们自己，现在，你们可愿为了后世子孙的安逸，举起刀枪！”

 第52章 有神明的庇佑

    所有人都盯着洛雪瑶闪闪发亮的眸子，她的言语饱含激情，她的话语充满力量，鼓舞着在场所有人。
    “慕容家族统治大虞百余年，百姓们的确有过幸福安逸的生活。可是从先帝后期，这一切就慢慢起了变化。
    先帝沉溺于长生不老求仙问药，统治者昏庸无道，横征暴敛，上位者只图享乐，对百姓疾苦视若无睹。忠臣良将被排挤打压，诬陷杀害。
    这样的慕容家族，已经不配再统治广袤的土地和善良的人民！
    看看我们周围的百姓吧！他们辛勤劳作却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他们渴望安宁与幸福，但得到的只有无尽的苦难与压迫。
    难道我们还要继续容忍这样的不公吗？难道我们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人朋友在水深火热之中苦苦挣扎吗？
    我今天说这番话，不是要鼓动大家造反，而是要让大家明白，治国之道，以民为本，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将士们，为了你们的子孙后代不再受同样的苦难，你们可愿与我们一起，举起正义之旗，用我们手中的刀枪，斩断王朝束缚的枷锁，让孩童重见炊烟，让大地重生麦穗，让百姓重获新生！”
    老兵们心中忐忑。
    长期被压榨，被洗脑，他们早已经习惯了慕容家族的统治。
    今日听到洛雪瑶的话，他们虽然动心，却下意识觉得，这样不对，这是造反。
    有人小声问：“洛小姐，你今日说出这番话，是因为你们洛家也被流放了吧？要不是你洛家也成了阶下囚，洛丞相会支持我们造反吗？”
    洛雪瑶坚定道：“我父亲支持的一直都是能给百姓造福的统治者，可是现在的慕容家根本做不到！
    胸怀天下，宅心仁厚的大皇子死了，智勇双全的三皇子被人设计废了双腿，百姓们以为的平西王，实则勾结外贼，出卖国家利益。
    篡改遗诏的四皇子与太妃有染——这样的王朝，除了不断加税，压榨百姓们最后的血泪，还能做什么！我父亲绝不会拥护这样的统治者！”
    似是跟自己挣扎了许久，沉默的裴骁再度开口：“将士们，如今你们成了二皇子的私兵，而我和洛丞相则成了流放犯。我们若是任凭王朝的压榨，那结果也只有死路一条。
    我们现在可以逃，但我们不能藏在深山里做强盗，我们要举起义旗，反对暴政！”
    为了给大家信心，洛雪瑶再度开口：“老天早已降下天谴，一夜之间皇城被搬空，皇宫坍塌，皇袍和玉玺失踪，这都是上苍对慕容家不满，而降下的惩罚！
    你们现在也只是顺天而行，有神明的庇佑，胜利必将属于我们，光明终会重新降临大虞！”
    洛雪瑶的手伸入袖袋，从空间里掏出一面旗帜，展开来迎风飘扬。
    深沉的黑底如同黑夜一般凝重庄严，上面鲜艳醒目的赤金绣字，则如同燃烧的火焰一般炽热耀眼。
    裴骁震惊地看着绣了猛虎和“裴”字的旗帜，轻声问：“你怎会有我裴家军的旗帜？”
    洛雪瑶笑而不语。
    这旗帜是第一世的少年将军留给她的，兜兜转转，如今再赠与她的少年将军。
    “将士们，顺民者昌，逆民者亡。你们被慕容璟藏在这里多年，如今想要回家的，来我这里领二两银子，早日回家与亲人团聚。
    愿意追随裴家军的，军饷加三成，且你们的家属可以领取军属证，享受土地免税、孩子免费读书等待遇。
    让我们用自己的双手，重建为百姓谋福的王朝！”
    忽然，夜空中响起一声振聋发聩的虎啸，一只身形巨大的白虎蓦然出现在裴骁和洛雪瑶身后。
    老兵们吓得几乎站不住：“老虎！快跑啊！”
    然而那老虎却完全没有伤人的意思，还主动俯下身，靠近裴骁和洛雪瑶。
    “瑶瑶，我这可都是为了你！”
    萌萌心里委屈极了，它一个灵宠，居然要假装是天降祥瑞，还得跟裴骁那个臭男人表示亲密。
    它不干净了！
    回去要用灵泉水好好洗三遍才行！
    洛雪瑶柔声安抚萌萌，又示意裴骁骑上去。
    裴骁骑上萌萌，接过洛雪瑶手里的旗帜，高高举起，周围的山头，忽然涌现出各种动物，它们齐齐对着裴骁（萌萌）叩拜，仿佛裴骁就是那上天降下的神。
    老兵们见状，也纷纷慨叹真乃神助。原本想要走的人，见状也惊呼莫非一切都是天意？
    洛雪瑶眼眸微垂，唇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自古以来，农民起义不是都得先弄点什么天降祥瑞之类的吗？鱼腹藏书，斩杀白蛇。
    那她就给裴骁做一个白虎投诚，万兽归宗！
    ……
    洛雪瑶和裴骁给所有的老兵每人发了十两银子，让他们先回家去报平安，约定了再次聚集的时间、地点和号令，才回到客栈。
    第二天一早，洛家的男人们下楼去端热水洗漱，意外发现，慕容璟和淑太妃三人居然也住进了上房，而且此刻已经洗漱完毕，正在楼下吃早餐。
    虽然男男女女的也是挤在一个四人间里，但这里地处偏僻，没有那么多客人。
    没人跟他们同住，就等于他们三个人包了一个房间，条件总比柴房或者大通铺好多了。
    而且看他们吃的早餐虽然简单，但有肉包子，有馄饨，有鸡蛋，这些东西在驿站可卖得不便宜。
    驿站的东西价格昂贵，更多人都是趁着昨天能出门的功夫，去镇子上买足了吃食。
    今日便是吃那些干粮，最多再自己烧点水喝，或者学着洛家之前那样，把野菜干饼煮成野菜粥吃一点，就算是很好的一顿饭了。
    这么奇怪的事情，吃早饭的时候，洛青玉就跟大伙儿说了。
    “慕容璟前几天都穷成那个德行了，你们说他怎么会一夜之间又有钱了？难不成昨晚又有他的幕僚跟他接触过了？”

 第53章 何为道?

    洛景然轻轻蹙眉：“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极有可能。”
    洛青川抿嘴道：“这些人像蠹虫一样，腐蚀着国家的基柱，却躲在最阴暗的地方，难以清理，却实实在在的恶心人。”
    洛雪瑶忽然淡淡开口道：“这有什么难杀的，他们跟随的是慕容璟，只要杀了慕容璟，这些蠹虫群虫无首，便成了一盘散沙，到时候都不用咱们操心，他们自己就散了。”
    一时间，房间里寂静无声，就连吃饭的几个孩子，感觉到大人们的情绪不对，也都静悄悄放下碗筷。
    洛青山轻声问：“小妹，你怎会有如此……如此……”
    “大哥是想问，我怎会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吗？”
    洛雪瑶微微一笑：“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自盘古开天，上位者便应该是能者居之，而不是因为血脉的延续，就眼睁睁看着一群蠢货尸位素餐，鱼肉百姓！”
    “说得好！”
    顾芳第一个举手赞成：“我爹娘活着的时候，就说过类似的话，他说为官者当造福民众，否则便应下马让贤！”
    林悦弱弱地说：“瑶瑶，万万不可因为咱们家被流放，就说出这等大逆不道之言啊！”
    洛雪瑶扬了扬眉毛：“大逆不道？何为道？奸佞当道，鱼肉百姓是为道？诛杀良臣，颠倒黑白是为道？勾结外敌，祸乱朝纲是为道？”
    一向吊儿郎当的洛青川呵呵一笑，像是吟诗一般哼哼道：“我只知道，国泰民安是为道，百姓安乐是为道，人人口袋里有钱，家家粮仓里有米，这才是为道！”
    林悦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觉得儿女们说得没有错，可是又好像不太对劲儿，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洛景然。
    而洛景然的目光，此刻却落在裴骁的身上。
    ……
    今日不前行，流放的队伍在这个不知名的小镇还要再待一天。
    洛家的男人们和裴骁出去，女人们出去集市上闲逛。
    其实集市没什么可逛的，但留在驿站里跟那些衙差大眼瞪小眼也是无趣，还不如出来走走。
    这里的百姓显然穷苦了很多，衣裳大多有补丁。相比之下，洛家这一家子流放犯，反而穿得更体面些。
    林悦看着百姓们痛苦却又无奈的样子，脑海中一直回响着女儿那句“何为道”。
    洛雪瑶昨天没留意，今天才发现，这里的百姓要么年迈，老态龙钟，要么年幼，走路都走不稳，壮年人倒是鲜见。
    集市上有个老婆婆带着两个三四岁的小娃娃在卖鸡蛋。
    洛雪瑶扬了扬眉毛：“鸡蛋本是寻常之物，但在这镇子上，倒是头回见到。”
    老婆婆见终于有人注意到她的鸡蛋了，也不顾对方还穿着囚服，立即谄媚地笑道：“几位娘子，买几个鸡蛋吧！这都是自家养的鸡下的蛋，新鲜着呐！”
    旁边的两个小孩子眼馋地盯着篮子里为数不多的几个鸡蛋，小男孩忍不住伸出瘦骨嶙峋的小手，想要摸一下白胖胖的鸡蛋，被姐姐一把拉住。
    “阿弟，不能动，卖不出去鸡蛋，咱们就没银子交税，就要住大街了！”
    夏岚心软，忍不住多问一句：“老婆婆，你们这里的赋税很重吗？”
    老婆婆苦苦一笑：“娘子您这话说的，一看就是从京城来的吧？
    现在除了京城还能保持十税一，其他的地方，不都是五税一、四税一嘛！听说前几天新帝下令，要改成三税一。
    咱们这儿的地方官，修桥慢，铺路慢，唯独这税收啊，比谁都涨得快！
    我这老婆子实在是没用，庄稼种得不如人家，只能把家里的鸡蛋拿出来，换几个铜板，回去缴税。”
    说完又把鸡蛋举到林悦面前，可怜巴巴，又眼含希望地说：“娘子们，买几个鸡蛋吧？一文钱一个，多划算啊！”
    林悦见不得百姓受苦，若是在京城，她必然要施舍些银两。
    此刻身上还剩下些碎银，便要掏出来，被洛雪瑶拦住。
    洛雪瑶柔声问：“老婆婆，我见您年纪大了，这两个孩子还小，家里应该还有其他人吧？他们也种不好的吗？”
    “小娘子可真会说笑话！这兵荒马乱的时节，家里的男人只要身高四尺，就要被抓征兵。就是壮年女子，都要被拉去征壮丁，除了老弱病残，谁还能留得下！”
    身后忽然响起尖酸刻薄的声音。
    洛雪瑶回过头，就看到燕娘一步三摇地走过来，唇角挂着三分讥讽七分不屑。
    她的眼神落在两个小奶娃身上，不满地说：“不是说了有鸡蛋就送到我的客栈吗？怎么，怕我不给钱？”
    老婆婆窘迫地放下鸡蛋，搓了搓手，小声说：“燕娘，你一个女人家顶门过日子，也不容易。我哪儿能回回都占你便宜！”
    “少废话！”燕娘不耐烦地甩了一下帕子：“赶紧的，把鸡蛋给我送去，小三子自会给你结银子！”
    老婆婆还想说什么，被燕娘一眼瞪回去：“还不快去！”
    燕娘对老婆婆这么凶，可是两个小奶娃见到燕娘却十分亲热，一左一右拉着她的腿笑眯眯地叫：“燕姨！”
    燕娘对两个小奶娃说话的时候，态度软和很多，虽然没有笑，但眉眼间多了几分温柔。
    她蹲下来，平视着两个孩子，掏出自己的手帕给他们擦了擦小脸儿上的汗珠，又从袖袋里掏出一小袋饴糖递给女孩儿。
    “二妞乖，拿去和弟弟一起吃。”
    小男孩看到饴糖眼睛就亮了，嘴边滑落亮晶晶的口水，还不忘对燕娘道谢：“谢谢燕姨！燕姨人美心善！”
    小女孩也对燕娘连连道谢。
    燕娘揉揉两个孩子的头：“吃吧！”
    起身，像是根本看不到洛家人注视的目光一般，又一步三晃地扭着水蛇腰走远了。
    老婆婆望着燕娘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
    洛雪瑶问：“老婆婆，方才燕娘说，这镇子上的男子和成年女子都被拉走了，那她和客栈的伙计为什么还能留下？”
    老婆婆长叹一口气：“娘子你有所不知，燕娘她是个可怜人呐！”

 第54章 世上哪里有神仙

    老婆婆的话说了个开头就顿住了。
    洛雪瑶从袖袋里掏出几只香喷喷热乎乎的茶叶蛋，交给二妞。
    “送给你们吃。”
    二妞虽然眼馋，但还是乖巧地把手背到身后摇头：“谢谢姨姨，但是我们不能收，娘说过，无功不受禄。”
    小男孩不会说这么复杂的道理，他只知道奶奶和姐姐没发话，自己就不能拿。
    但这香味儿实在诱人，他忍不住吸溜着口水，猛抽几下鼻子，觉得闻到了也是赚到了。
    老婆婆看到茶叶蛋的时候，脸色变化可就更丰富了。
    鼓足了勇气又问一句：“娘子，你们既然喜欢吃茶叶蛋，那……你们行行好，把我的鸡蛋也买走吧！我的鸡蛋个儿大，好吃呐！”
    洛雪瑶从袖袋里摸出一块碎银，递给老婆婆：“你的鸡蛋我全买了。不过，这些鸡蛋我不带走，劳烦老婆婆帮我个忙。”
    这块碎银起码也有半两重，便是按照正常的市价把老婆婆的鸡蛋都收了，也值不了这么多银钱。
    她又惊又喜，搓着手喃喃道：“姑娘，这银子太多了……我这篮子里一共才二十个鸡蛋，你给我二十文钱就行。”
    洛雪瑶问：“那燕娘收你的鸡蛋，一个鸡蛋给几文钱？”
    “这……”
    老婆婆的眼神闪了又闪，见洛家的女眷们看上去都是慈眉善目，不像坏人，才又压低了声音说：“燕娘心善，每次收鸡蛋都是按照三文钱一个的价格给我。”
    夏岚扬了扬眉毛，这个价格的确不低了。
    流放之前，她差人去买鸡蛋，买了那么多，也不过就是五文钱三个的价格。
    洛雪瑶把银子放在老婆婆手里，柔声道：“拿着吧，我还得劳烦你帮我忙呢！”
    老婆婆捏着银子犹豫许久。
    有了这半两银子，她就能交上这个月的赋税，还能让孩子们吃几天饱饭。
    可是她也明白，自己那二十个鸡蛋根本不值这个价。
    “姑娘……你，你该不会是让我做坏事吧？”
    洛雪瑶忍不住笑出声：“怎么会呢？我只是想拜托你，把鸡蛋煮熟了，跟这两个孩子一起吃了。另外，我还想听你讲讲燕娘的故事。”
    见老婆婆的眼底滑过一丝警惕，洛雪瑶赶忙解释说：“昨天晚上在客栈，有人为难我们，是燕娘出头帮我们解围的。我觉得，她的人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冷漠。”
    老婆婆又长叹一口气：“燕娘是个好姑娘啊……可惜，命不好。”
    安抚两个孩子坐在旁边吃茶叶蛋，老婆婆语气沉重地讲述起燕娘的身世。
    这里最初没有镇子，流民多了才渐渐聚集成镇，镇上最早的一家客栈，就是燕娘的爷爷奶奶开起来的。
    一家人的生活原本还算过得去，直到三年前，朝廷开始征兵。
    燕娘的父兄全都被抓走了，就连年迈的爷爷也被拉去征兵，还有她青梅竹马的未婚夫，一夜之间，镇子上的男人们全都被抓，只剩下一群失去丈夫和父亲、儿子的女人们。
    本来燕娘打算撑起门面，守着这间客栈，照顾好奶奶和娘，等父兄回来。
    可是没想到，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几个衙役冲进客栈，把燕娘绑了送去县衙。
    燕娘的奶奶和娘哭着喊冤，被衙役照着胸口踹了两脚。
    客栈地点偏僻，周围没有居民，燕娘家的事没人知道。
    直到三天后，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眼神呆滞的燕娘被放回来，一进门就看到院子里躺着的两个人。
    奶奶被衙役踹了一脚，当晚就咽气了。娘也晕厥过去，加上天寒地冻没人理，娘也冻死了。
    看着院子里的痕迹，娘在临死前还爬行过一段，似乎是想把奶奶扶起来，又像是要出门救燕娘。
    燕娘的天塌了。
    然而，她的噩梦却并没有结束。
    好色的县太爷依然纠缠燕娘，且威胁她，若是不从或者寻死，就让人弄死她的父兄和爷爷。
    反正在军营里，死两个大头兵，根本没人在意。
    即便没有被抓充军，县太爷想要弄死几个平民，也跟踩死几只蝼蚁一样，有的是办法和手段。
    众人听了无不叹息，顾芳忍不住追问一句：“后来呢？燕娘就没想过反抗吗？”
    老婆婆的眼神闪烁飘忽，支支吾吾道：“后来就都是更苦的事情了，老婆子也不能盯着人家那点心酸事儿不放，您说是吧？”
    萌萌在空间里一边翻书一边说：“后来的事儿我知道，燕娘被逼成了县太爷的外室，被他折磨了两年，店里的伙计就是县太爷的家奴，派来盯着燕娘的。
    不过大家都是可怜人，这几个伙计很快就跟燕娘一条心，背叛了县太爷。
    再后来燕娘认识了那个色鬼赵强。赵强带了几个衙差，把县太爷杀了给燕娘报仇，还伪装成麻匪作案。
    可是自己却再度霸占燕娘——唉，这些穿官服的男人啊，没几个好东西！”
    洛雪瑶再度唏嘘，为燕娘，也为这个时代无数底层的百姓。
    “那她现在守着这客栈，是在等父兄回来吗？”
    “是啊，这是她能活下去的唯一指望，可惜啊……她爷爷年纪大了，被抓去不到三个月就死了。
    她父亲在战场上断了一条腿，明明可以救活，却被慕容璟抛弃，硬生生饿死了。
    如今只剩下她阿兄和那个小竹马还活着……哎，她那个竹马叫阿山，你昨晚上才见过的！”
    “竟然是阿山？”
    洛雪瑶一阵牙疼：“熊孩子，你怎么不早说！”
    萌萌无辜耸肩：“我也是才拿到这本书的草稿……”
    ……
    临走的时候，洛雪瑶又去旁边的骡马市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两只鸡。
    “老婆婆，这两只鸡你带回家，它们很会下蛋的。两个孩子年纪还小，你们都吃点好的，才能有个好身体，等着将来亲人们回来。”
    老婆婆感激涕零，两个孩子连连道谢。
    二妞小声问：“奶奶，我们是遇到仙女姐姐了吗？”
    老婆婆苦苦一笑，喃喃道：“这世上哪有什么神仙！若真有神明，就该把那些贪官污吏都收拾了，还咱们一个安逸的生活！”
    洛家的女眷们若有所思，往前走了一段，遇上心事重重的男人们。

 第55章 根子烂了，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

    这个不知名的小镇不光物资匮乏，百姓们的日子看上去也不好过。
    因为苛捐杂税和战乱的纷扰，百姓们的衣服大多打着补丁，一个个面黄肌瘦，看上去也不太健康的样子。
    房屋大多是黄泥堆砌，屋檐低矮破旧。虽然昨天已经见识过这个镇子的穷苦，如今再看，他们的心里都有了另一番触动。
    路过县衙的时候，看到县太爷和他的小妾出来逛街，倒是衣着光鲜，脑满肠肥的样子。
    那小妾一边上马车还一边骂骂咧咧：“老爷花了十万两银子，就买了这么个穷乡僻壤的小官，这里有什么油水？咱们那十万两得什么时候才能回本啊！”
    县太爷一边舔着脸淫笑，一双肥油猪手等不及上车就在小妾身上乱摸，一边奸笑道：“再穷的地方也能刮出个几十万，这才是为官之道！”
    洛景然忍不住慨叹道：“我为官三十余年，一直秉承着要为百姓发声，为百姓谋福祉，自认为是个好官。可是没想到，出了京城，竟然满目疮痍，我大虞已经沦落到这番地步了吗？”
    洛青玉和裴骁常年征战沙场，洛青川做生意走南闯北，他们见到的不堪更多。
    洛青川轻声道：“繁华只是盛京的假象，越是远离朝堂的地方，越是民不聊生，饿殍遍地，大虞……根子烂了。”
    洛青川昨晚还在跟妹妹商量，要怎么样拿出一些牛奶和鸡蛋在这个镇子里义卖，帮助百姓。
    如今看来，一次两次的义卖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义卖只能帮得了一时，却帮不了他们一辈子。
    想要百姓彻底翻身，必须得采取更彻底的手段。
    两拨人汇合到一起，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
    恰在此时，镇子里出现了一些生面孔，引发阵阵骚乱。
    他们正是昨天晚上被洛雪瑶和裴骁偷偷放走的老兵们。
    五万私兵，有十几个人的家就在这附近的村落镇子，他们怀里揣着银子，眼含热泪，回乡寻找亲人。
    “赵家阿婆，我家的房子怎么倒了？我家里人呢？”
    “你……是阿强？阿强你没死啊？”赵家阿婆老泪纵横：“三年前传来你和你爹的死讯，你娘一口气没上来，人就没了……”
    “阿强，你回来啦？”阿强还来不及悲伤，就被一个老婆婆急切地抓住。
    “你可有看到我家老头子和我几个儿子？还有我那八岁的小孙孙，我的两个儿媳妇……”
    阿强的眼神闪烁，组织了半天的语言，也想不出该如何委婉地表述“你全家都死了”这个事实。
    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想要打听自己的家人。
    阿强面对这些乡亲的询问，喉咙像是被面团堵住了似的，伤人的实情怎么都说不出口。
    乡亲们看到阿强的样子，虽然心里早有猜测，但总是心存侥幸。
    阿强之前不是也说阵亡了吗？如今他都回来了，那万一自己的家人也能回来呢？
    还是问问清楚，万一还有希望呢？
    忽然，一道纤细的身影跑过来，冲破人群，挤到阿强面前，拉着他的胳膊急切地问：“阿强哥，你回来了！那你看到我阿爹和阿兄了吗？还有阿山哥，他们是不是也跟着一起回来了？”
    燕娘的声音发抖，一句话咬了两次舌头。
    阿强终于松了口气，对燕娘说：“阿山还活着，你阿兄也回来了……”
    燕娘松了口气，又拉着阿强问：“那我阿爹和爷爷呢？”
    不等阿强回答，其他人又把阿强拉过去问：“阿强阿强，我家那小子呢？”
    “阿强，我儿子呢？”
    “阿强，我丈夫呢？”
    ……
    越来越多的老兵回到镇子上，镇子上的人全都凑过来问自家亲人的情况，老兵们没办法回答，也急切地想要回家。
    然而大多数人的家人都已经不在，房屋倒塌，院子长满杂草。
    此刻纵然他们怀揣着救命的银钱，却也没有家人可扶持了。
    一时间，整个镇子里都遍布着人们的哭声。
    ……
    燕娘脚步虚浮地从人群中退出来，脸上的表情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她一脸木然地从洛家人身边走过，慢慢朝着客栈的方向摇晃。
    洛雪瑶忽然有点担心这可怜的姑娘，赶紧给裴骁使了个眼色，二人快步跟上。
    燕娘并没注意到有人跟在后面，她甚至没有注意到周围景物的变化。
    能够顺利走回客栈，也都是全凭肌肉记忆。
    才到客栈门口，王五就嬉笑着凑过来：“燕娘，你去哪儿了？我找你老半天了。
    那个红螺春今天能给我喝了吧？我看今天天色正好，不如咱们去你房里，一边品酒一边聊天……”
    说着说着，便也不顾这是青天白日，不顾客栈里还有好多流放犯，不顾门口还有洛家人看着，便把手搭在燕娘的肩膀，顺势拉下她的腰襦。
    雪白光滑的肩膀顿时展现在众人眼前，王五见燕娘没反应，便趁机在上面掐了一把，眼馋道：“燕娘，现在我是头儿，你就跟了我吧！我保证你以后荣华富贵……”
    洛雪瑶刚要示意裴骁救人，另一边忽然跑过来一个粗壮的汉子，照着王五的脸就是一拳。
    “流氓，放开燕娘！”
    裴骁定睛一看，那壮汉正是阿山，身后还跟着一个老兵，走路有点跛，便是燕娘的阿兄庆根。
    本来两人是走在前面的，路上庆根崴伤了脚，阿山扶着他便走得慢了一些。
    没想到才回到客栈，就见到燕娘被人轻薄。
    阿山血脉翻涌，一时间顾不得看对方穿的是什么衣服，只看到心爱的女人被人欺辱，便冲过来把人打倒。
    王五“哎呀”一声被打倒在地，阿山才看到他穿着衙差的衣服。
    下一秒，阿山的脖子上就横了一把大刀。
    坐在院子门口守门的衙差恶狠狠地盯着阿山，王五指着阿山怒喝：“给我杀了他！”
    院子里的衙差们全都抽刀过来，庆根着急地叫了一声：“阿山快跑！”
    燕娘这时才回过神来，只觉得眼前一花。

 第56章 造反是要杀头的

    裴骁飞身上前，一个手刀劈晕了守门的衙差，夺过他手上的大刀，挡在阿山面前。
    燕娘只觉得眼前一片刀光飞舞。
    下一秒，院子里所有的衙差全都被打倒在地。
    裴骁砍伤了他们的手，让他们握不住刀，又砍伤了他们的腿，让他们站不起来。
    没有伤人性命，是看在大家都是大虞子民的份儿上。
    但裴骁不动手，并不表示其他人也不动手。
    燕娘盯着躺在地上瑟缩的王五，苦笑道：“你为什么不杀了他们？”
    王五哆嗦着说：“他们是流放犯！如果敢杀人，那就是造反！造反是要杀头的！”
    裴骁冷言道：“不错，我就是要造反！是这腐败的王朝逼着百姓造反！”
    手腕一转，裴骁把刀递给燕娘：“燕娘，庆根，阿山，眼前这些人虽然不是直接导致你们家人死亡的仇人，却也跟他们同流合污，如今你们可愿为家人报仇？”
    燕娘盯着裴骁手里的刀，刀刃上还挂着几滴浑浊的血珠，滴落在贫瘠的土壤里，转瞬便消失不见。
    就如同大虞千千万万的百姓，他们的血肉混进泥土里，根本没人看得见。
    燕娘颤抖着接过刀，却迟迟没敢动手。
    王五和地下躺着的一群衙差还在高声恫吓：“燕娘，你可别犯浑！你这好好的客栈开着，老板娘当着，上面还有官府罩着，多好的日子啊！
    镇子上跟你一样年纪的都拉去军营了，只有你留下，你还有什么不知足！
    你今天接了流放犯的刀，跟他们就是同谋！以后你也得流放，说不定还要拉去充军妓……”
    燕娘的眸子忽然染上一层红色，她猛地抬起大刀，毫无章法地冲着地上这些衙差砍下去。
    “我现在跟军妓又有什么区别！你们全都不是好人，全都去死吧！去死吧！”
    衙差们的血肉混合着燕娘的血泪滚落进土地，很快就把客栈门口的土地染红。
    客栈的伙计们听到门口的骚乱，赶忙抄家伙冲过来，一把把燕娘拉进院子，又示意其他人也都进来。
    燕娘的力气不大，刀法又乱无章法，这些衙差只是受了重伤，却还不致死。
    他们以为伙计们是害怕了，想要关起门来大事化小，还吆五喝六地：“还不快去给爷找大夫，拿金疮药！”
    “今天这事儿绝对不能这么算了，你们得赔钱！偿命！”
    两个伙计默不作声弯下腰，捡起衙差们再也拿不起来的大刀，走到两个衙差身后，左手拎着头发，右手刀子一横。
    “噗呲——”
    院子里窜起了两柱血呲花，两个衙差登时便没了气息。
    其他衙差们惊恐地问：“你们……你们要干嘛？”
    流放犯们缩成一团，一言不发地盯着眼前诡异的一幕。
    阿山和庆根也捡了两把刀，一句废话都没有，上来结果了两个衙差。
    只剩下一个王五还在颤抖。
    同伴的死亡让他吓破了胆，王五哆嗦着求饶：“燕娘……燕娘你放过我吧！我可没有占过你便宜啊！我是好人……我……我无辜啊！”
    燕娘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手中的大刀微微颤抖，眼底却涌起一股决绝之意。
    “你无辜？赵强占我便宜的时候，你们不是每晚都在趴门偷看吗？你不是一直都想喝我的红螺春，还想进我的房间聊聊吗？
    好呀！我现在就跟你好好聊聊你的下半生……不过我觉得，你应该不会有下半生了。王五，你觉得呢？”
    王五的下体忽然涌出一股黄水，散发出骚臭的气味儿。
    两个伙计捏着鼻子说：“老板娘，别跟他们废话了！事已至此，快动手吧！”
    赵六本来拉着林芷烟在楼上房间里胡闹，听到外面的喧嚣，忍不住推开窗子骂道：“吵什么吵！还让不让老子睡觉了！”
    王五听到赵六的声音赶忙求助：“兄弟，救我！救命啊！”
    赵六听到王五的声音，这才把眼睛全都睁开，就看到楼下惊悚的一幕。
    他嗷地一声把林芷烟从身上推开，胡乱拽了一件衣裳披在身上，提起大刀就要往楼下冲，被林芷烟一把拉住。
    “你干嘛去！”
    赵六又踹了一脚林芷烟：“松开！楼下乱民造反，老子去镇压！”
    林芷烟被赵六接连两次推翻，心里也有气。她捂着腰，忍着疼哼道：“你要是想死，就快点下去！”
    赵六开门的手一顿。
    林芷烟讥讽道：“怎么不下去了？你的兄弟们全都死光了，你现在下去不是正好跟他们一起见阎王！黄泉路上还有个伴，你倒是下去啊！”
    楼下再次传来王五的哀嚎。
    燕娘的大刀一刀一刀捅进他的胸膛，捅进去，再拔出来，再捅进去……
    刀刀不中要害，疼得王五只能向那两个伙计求助：“你们还是给我个痛快吧！别让这娘们儿折腾我了……”
    赵六更加迟疑，握着刀子的手忍不住哆嗦起来。
    林芷烟趁机劝道：“下面到底是什么情况你都不知道，如今下楼还不是送死！
    流放犯有百十来号人，他们现在手里还有五把大刀，大门关着，是你一个人就能制服的？”
    赵六一时间也没了主意，犹豫着问：“那你说，该咋整？”
    林芷烟虽然看不上赵六这股子窝囊劲儿，但她自从跟了赵六，吃的用的都比跟慕容璟的时候好太多。
    赵六是真舍得给她花银子。
    林芷烟心里的小算盘也在噼里啪啦响。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也看得出，应该是流放犯们造反了，而且带头的似乎就是洛家。
    她在路上已经跟了慕容璟，又跟了赵六，还跟洛家起了几次冲突，要想再得到洛家的原谅，就得有投名状。
    而她的投名状，就是赵六。
    林芷烟冲着赵六伸出手：“你先把我拉起来。”
    赵六赶紧放下刀，把林芷烟从地上拉起来。
    林芷烟一边穿衣服一边说：“你现在就当不知道楼下发生了什么，让我先下楼看看。若是他们当真要造反，你索性便跟他们一起。”
    赵六哆嗦着问：“可我现在是公务员啊！官家的饭碗都不要了？”

 第57章 本王给你平反

    林芷烟讥讽道：“什么饭碗不饭碗的，还是先保住你吃饭的家伙再说吧！”
    言毕，开门，下楼。
    如一阵轻风，林芷烟几个弹指便跑到客栈的院子里，见院子里躺满尸首，血流成河，强忍着心里的恶心，做出惊恐状。
    “姑母！姑母您没事儿吧？”
    林芷烟用力推开阻拦她的顾芳，奔到林悦身拉着她的胳膊上下打量，然后放心地长舒一口气。
    “太好了，姑母您没事儿，芷烟就放心了。”
    林芷烟双眼含泪，好像真的多么担心林悦一样。
    接着又狠狠瞪了一眼已经死透了的衙差们：“这些人为虎作伥，鱼肉百姓，早就该杀！”
    洛雪瑶不冷不热道：“可你昨晚还让我去陪他们喝酒。”
    林芷烟立马换了一张脸，故作委屈道：“我也是没办法啊！雪瑶妹妹，我又没有你那么好的命格，无论在哪儿都有家人护着。
    我家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以前在京城我爹就不顾我的死活，现在流放了，他更是一路都没管过我！
    姑母，我……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生存啊！”
    林芷烟最后一句话是冲着林悦说的，一边说还一边用帕子抹眼泪。
    “那赵六虽然是个好色的，但对我也算不错，这一路多有照拂。姑母，我也是好人家的姑娘，也想找个有出息的读书人嫁了。可是命运一而再再而三地玩弄我，我也是没办法啊！”
    林悦总归还是不忍心，拉着林芷烟的手说：“芷烟，既然你在外面过得不好，那还是回到姑母身边吧！”
    洛雪瑶第一个反对：“娘，她就算过得不好，也该回到林家去！你忘了她以前几次三番想害死我了吗？如今您还要再把她留在身边，只怕这样做，神明都会生气的！”
    她有空间的事情可以让洛家任何一个人知道，也可以让裴骁知道，但就是不能让林家的人知道！
    像林曾和林芷烟这种唯利是图的人，若是被他们知道了秘密，迟早都要出卖她。
    林芷烟垂眸，遮挡住眼睛里的恨意，轻咬下唇以退为进。
    “罢了，反正我已经烂入淤泥，雪瑶妹妹不接受我也是对的……免得污了她的名声，让她以后也不好嫁人……姑母，我还是回去了……”
    说着便松开林悦的手，作势要离开。
    不等林悦反应过来，顾芳一把推开林芷烟，厌恶道：“去去去！爱上哪儿上哪儿去！别动不动就往我家凑合！
    林芷烟你那脑子要是不好使我就再跟你说一遍，我们洛家早就跟你们林家所有人决裂了！
    从你和你爹一而再再而三要害死洛家的子孙起，从你爹污蔑我们洛家起，从万氏要辱骂我娘你们却在一旁冷眼旁观起，从你自甘堕落还要拉着瑶瑶一起——你，就是我们洛家所有人的公敌！”
    洛景然也不得不开口说：“夫人，你若是累了，便回房歇歇，家里的事暂时交给为夫处理。”
    林悦心里一颤。
    她和洛景然成亲四十载，一直相敬如宾恩爱有加。
    洛景然今天这一句，算是四十年里跟她说得最重的一句话。
    若是她再庇佑林家，只怕洛景然也不会容许。
    林悦痛苦地闭上眼，别过头不再看林芷烟。
    林芷烟见算盘落空，虽然心有不甘，但也只能另想它法。
    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林芷烟指着地上几具尸体问：“如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接下来可如何是好？”
    众人沉默不语。
    一直缩在后面的流放犯们此时才敢开口：“之前那些衙差死了，后面的官府都要去调查死因。这几个衙差死了，咱们总不能把人就地掩埋，然后说是人口失踪了吧？”
    有人忐忑道：“官府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洛大人，你们家这回可闯大祸了！这回好了，你们不用流放宁古塔——就等着被杀头吧！”
    “谁说他们会被杀头？”
    慕容璟自客栈里走出来，目光扫过阿山和庆根的衣服，眼底滑过一道精光。
    他缓缓走到庭院中央，若不是脸上还带着伤，衣服也撕烂了，这几步路走得倒是颇具王者风范。
    “官府是慕容复篡权的官府，我父王留下的遗诏，继承人的名字根本不是他！慕容复是乱臣贼子，我们现在做的一切，也都是顺应天命！”
    慕容璟的眼睛里闪耀着变态的狂热。
    “乱臣贼子的走狗，杀一个也是杀，杀一群也是杀。你们现在继续赶路，到了下一个官驿是死。
    若现在逃亡，被抓回来也是死——可若是你们成功逃亡了，那就不用死，你们还可以改名换姓好好活着！”
    流放犯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接慕容璟的话。
    他们的确是被冤枉的，但慕容璟不是！他是真的通敌卖国。
    这些人宁愿被流放，被驱逐，也不想跟慕容璟同流合污。
    慕容璟还在继续煽动：“你们原本都是我大虞的栋梁之材，是被慕容复以莫须有的罪名抄家流放，你们全都是冤枉的！
    如今翻身的机会就在你们眼前，你们是要抓住机会奋起反抗，不光有机会活下去，还能为自己、为家族正名！”
    慕容璟游走在这些流放犯面前：“诸位，站起来吧！拿上武器，咱们反了吧！”
    慕容璟原本的计划也是走到这里就要起兵，只是他的私兵一夜之间不见了踪影。
    方才从楼上看下来，他一眼就认出庆根和阿山身上的衣服，正是他的私兵。
    虽然不知道这五万人是如何做到一夜之间消失不见，且那些看押的暗卫也都跟着消失。
    但如今抓住一点苗头，慕容璟有信心，凭他平西王的名号，若是想造反，还是会有很多人呼应。
    至于说他通敌卖国的事，慕容璟一点都不担心。
    他是威震四方的平西王，他的名声比慕容复好多了。到时候就说是慕容复污蔑他。
    反正历史都是胜利者书写的，只要推翻慕容复，到时候还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慕容璟的眼神看上去有几分癫狂：“裴骁，你不是一直想给你家人平反吗？来呀，跟本王联手！只要本王登上皇位，第一件事就是给你裴家平反！”

 第58章 裴将军收女兵吗?

    洛青玉等人的脸色均是一变。
    “慕容璟，你果然知道他是裴骁，只怕这些年替你征战沙场的，也是裴骁吧！”
    “哈哈哈哈是又如何？本王善于用人，又何尝不是一种本事！他裴骁原本该是死人一个，若不是本王，他能活到现在？
    他该感谢本王！还有你们所有人，都该感谢本王才是！是本王给你们指了一条明路，否则你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慕容璟张开双臂，瞪着猩红的双眼，脸上挂着癫狂的笑：“来吧，站起来！跟本王一起造反吧！”
    宋书葆忿忿道：“你做梦！你这个卖国贼，我们宁可流放去宁古塔，也不会跟着你！”
    慕容璟的脸色一变：“不跟着本王？那你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宋书葆是个硬骨头，挺着脖子道：“生亦何欢，死亦何惧！老夫就是死，也绝不会跟着你这个乱臣贼子，留下一世污名！”
    这话似乎惹怒了慕容璟，他一步一步靠近宋书葆，右手成爪，猛地掐住宋家小孙子的脖子，把孩子高高举起。
    小男孩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惊恐万分，更因为窒息慌乱得四处乱抓。
    “湘儿！”
    宋书葆着急地要来抢孩子。
    “老东西，给你脸你不要，那你就去死吧！”
    慕容璟抬脚就要踢宋书葆。
    宋书葆都快七十岁了，这一脚若是踢在他身上，半条命都得丢在这里。
    眼看着他的脚就要碰到宋书葆的胸口，慕容璟却忽然闷哼一声，双手一松，瘫软倒地，露出站在他身后的裴骁。
    “就算是反，也不是跟着你这个卖国贼去反！”
    宋晗湘摔倒在地，因为窒息咳嗽不止。宋书葆把孩子抱在怀里哄了好久，宋晗湘才回过神来，哇地一声哭出来。
    宋书葆抱着孙子，小心翼翼地问：“方才老朽听这叛贼叫你……叫你裴骁？你当真是冠军侯裴骁吗？”
    裴骁坦然：“晚辈正是裴骁。”
    阿山和庆根，还有洛青玉都站到裴骁的身后：“冠军侯，事已至此，咱们反了吧！”
    ……
    慕容璟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绑在庭院当中的柱子上。
    客栈里早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地上不见半点血污，院子里的花儿似乎开得更娇艳了。
    流放犯们聚集在庭院里似乎在商量着什么，他们的声音很低，慕容璟听不清具体的内容。
    一切似乎都没什么改变。
    但很快，慕容璟就发现，所有的流放犯们都脱掉了囚服，换上普通常服。
    慕容璟的眼睛里再次迸发出癫狂的灼热。
    “裴骁，裴骁！你是要造反吗？”
    裴骁没有理会他。
    慕容璟还在继续叫：“裴骁，你放开本王！你要造反得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这个理由本王给你想好了，就说慕容复篡改遗诏，遗诏的名字本来是我！”
    “不，你错了！”
    洛雪瑶从袖袋里掏出一只锦盒，打开，里面赫然是一份遗诏——先帝真正的遗诏。
    “先帝遗诏，将皇位传给三皇子慕容赢，你和二皇子，一个卖国，一个篡位，都不是好东西！”
    慕容璟根本不信：“慕容赢是个残废，父皇怎么会把皇位给他！”
    洛景然淡淡道：“三皇子是怎么残废的，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本王当然清楚，是慕容赢技不如人！他现在就是个废人，根本没资格继承皇位！”
    “腿废了，总好过心废了！”
    洛景然皱眉：“把他的嘴堵上吧，听着烦。”
    立马有人跑过来，拿着一块破抹布堵慕容璟的嘴。
    慕容璟摇头躲闪着：“赵六，你怎么也跟他们同流合污？快给本王松绑！你放开本王，将来本王继承大统，定会给你个官职！”
    赵六的手只停顿了一个弹指，便毫不犹豫堵住慕容璟的嘴，义正言辞道：“你是卖国贼！卖国贼给的好处，我才不稀罕！我可是爱国人士！从今天起，我就跟着冠军侯鞍前马后，定然要为大虞的安宁做出一番事业！”
    这番话是说给洛家人听的，但洛家没人搭理他。
    留着赵六一条命，也是看在林悦的面子上。
    林悦最后的请求就是把赵六留下。
    毕竟这一路上，赵六对林芷烟还算是不错。
    林芷烟几天里跟了两个男人，名声已经坏了。再加上她身后还有林曾等三个拖油瓶，即便将来安定下来，也未必能找到什么好人家。
    倘若那赵六当真愿意娶她，这也未尝不是个好归宿。
    现在，裴骁和洛景然等人正在商讨起义的事情。
    “慕容璟之前藏了五万私兵，我跟他们约好一个月后汇合。在这一个月里，我们还需要征集更多的人手才行。”
    一直没有说话的燕娘忽然道：“裴将军，你要女兵吗？”
    洛青玉道：“军营里的确需要一些女人，帮忙包扎、做饭……”
    “我是问，裴将军，你们需要女兵吗？”燕娘打断洛青玉的话，直直地看着裴骁的眼睛：“我说的，是能上阵杀敌的女兵！”
    裴骁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讶异，洛雪瑶倒是觉得这是个好主意：“自古以来征战沙场的女英雄不在少数，远的有妇好，花木兰，梁红玉，穆桂英，近的有咱家大嫂巾帼不让须眉！
    女人若是有本事，一样可以做将军！裴将军，何必拘泥于男女之别？”
    阿山不放心地凑过来说：“可是燕娘，当兵是很苦的事情，你若真想帮忙，去做个厨娘便是……”
    燕娘微微侧过身，避开阿山的视线，坚定道：“裴将军，我也要当兵！”
    客栈的伙计们早早报名要去当兵，燕娘也不打算留下了。
    阿山忍不住伸手拉住燕娘的手腕：“燕娘，你还是留下吧……”
    燕娘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坚定不可动摇：“我的人生，我要自己做主。裴将军，我要参军，要当兵，要推翻这黑暗的统治！”
    庆根也劝道：“小妹，咱家不能一个人都不留啊！”
    “那哥哥你留下吧，你是男人，留下给咱家传宗接代。”
    燕娘回身，抬起右手指着庭院道：“咱娘和奶奶就死在这里，我每天看着这片空地，就像是看到她们在挣扎着叫救命！这种痛苦，这种折磨，我再也不想承受了……”

 第59章 这天下是我慕容家的!

    当天夜里，裴骁和洛青玉等人悄悄摸进县衙。
    次日一早，百姓们就发现，县太爷被吊死在县衙门口，他的家眷也都被五花大绑，堵着嘴扔在县太爷的尸首下面跪着。
    另一边立着几口大锅，锅里面煮着香喷喷的菜肉粥，浓稠的菜肉粥里还打着金黄色的鸡蛋花，咕嘟咕嘟冒泡泡，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旁边还有两口大缸，里面装着煮沸的牛奶，另有两只大筐，里面是白花花的煮鸡蛋。
    镇上的百姓们很久没有闻到过肉香和鸡蛋香了，这牛奶更是个稀罕物，除了已经吊死的县太爷，旁人谁个能喝到这种好东西！
    就连家里嗷嗷待哺的孩子，若是母亲奶水不足，也只能用米汤续命，牛奶是穷人碰不起的奢侈品。
    箱子后面是敞开的院门，远远望去，院子里竖立着几十口麻袋。旁边还放了几口大箱子，里面都是金银珠宝，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灼眼的光芒。
    不过那些金银珠宝都没有门口白花花的鸡蛋、牛奶和菜肉粥诱人。
    阿山和庆根一人手执一只铜锣，走街串巷地吆喝，不一会儿，镇子上的百姓就全都聚集在衙门口。
    众人看着这幅画面，忍不住互相交头接耳。
    “县太爷死了？”
    “看样子是被人杀了——谁干的好事儿啊？”
    “哎，好啥呀！天下乌鸦一般黑，上一个县太爷被杀的时候也有人叫好，可是后来怎么样？
    再来的这个，还不如之前那个呢！之前那个八税一，这个恨不得二税一！家里但凡有块破抹布洗干净了，都得让他盯上！”
    百姓们七嘴八舌地嘀咕着，眼睛却诚实地盯着面前散发着香味儿的食物。
    “一大早的把我们叫来……是要发吃的吧？”
    “不知道啊，看看再说。”
    “应该是发吃的吧（吞口水）……这粥也太香了……”
    阿山和庆根进门汇报，不一会儿，门里面走出两个人。
    长者穿着大红色的官袍，领口和袖口绣着精致的金色花纹，胸口绣着一只引吭高歌的仙鹤，头戴三梁进贤冠，脚踏纹锦翘头履。
    冷白的面容，骨相完美，虽然上了年纪，但仍然能看出是个美男子。
    少年身穿一身亮银色盔甲，头盔上的红缨随风飘动，身姿挺拔如松，五官深邃而立体。
    目光灼灼，扫视着四周，眼神中充满自信和坚毅，身上还带着几分只有上过战场的人才有的令人胆寒的气息。
    一老一少正是洛景然和裴骁。
    洛景然平静地扫视了一圈众人，百姓们自觉安静下来，等着眼前这两位一看就十分尊贵的人开口。
    看着这些穷苦的百姓，洛景然心中很不好受。
    虽然自从离开京城，街道上的东西就越来越少，百姓的日子也越来越难，但此地离京不过几百里，竟然能差这么多，百姓们会对着一锅粥咽口水，也是洛景然没想到的。
    洛景然的喉咙哽咽了。
    本来计划是让他来动员大家一起造反，但洛景然忽然不好意思说出自己的身份。
    他是一国之相啊！
    居然让百姓们的日子过成这样，他还有什么脸说自己是丞相！
    所有人都在等他开口，但洛景然却迟迟没有发话。
    终于，老百姓里有个老人忍不住了，轻声问：“官爷，今天是要给我们发粮食吗？”
    裴骁见洛景然情绪激动说不出话，只能他先开口。
    “不错，乡亲们，我们昨天斩杀了贪官，把他搜刮的民脂民膏全都放在这里，今日就是要把原本属于你们的东西，全都还给你们！”
    裴骁指着身后的鸡蛋、米粥和牛奶说：“今天所有人，无论男女老少，都可以领到一份菜肉粥、一份鸡蛋和一份牛奶。除此之外，还有这些米。”
    裴骁指着院子里的米袋子说：“这些米，都是这狗官搜刮你们的，今日也还给你们。还有金银珠宝，全都发给你们！”
    百姓们一言不发。
    空气像是静止了一般。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有人战战兢兢地问：“你是谁啊？是京城来的大官儿吗？你把县太爷杀了，以后不会再找我们算账吧？这些东西我们拿着烫手……你得给我们交个实底啊！”
    裴骁朗声道：“这位是洛丞相，我，是冠军侯裴骁！”
    人群中轰然响起阵阵议论。
    “洛丞相我知道，他被抄家流放了，听说是因为那个卖国贼平西王的事儿？可是冠军侯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又活过来了？”
    阿山跟大家解释道：“乡亲们，你们误会了。洛丞相跟平西王并无勾结，是新帝为了铲除异己，所以才陷害忠良。
    至于冠军侯裴骁，他十年前被人救下，之前在西戎边境屡立战功的就是他……只不过功劳都被平西王抢了。”
    身后，洛青玉压着慕容璟出来，对百姓们说：“乡亲们，这个人，就是卖国贼慕容璟！
    他为了争夺皇位，不惜出卖国家利益。当年裴大将军的死，也有他的手笔！
    如今的朝廷已经腐败得不像样子，奸臣当道，忠良被害，百姓们水深火热！
    现在，家父和冠军侯归来，就是要带着咱们翻身做主人。将来，咱们要过上家家有田，户户有粮，人人有饭的日子，你们可愿意？”
    慕容璟怒骂道：“洛青玉！你们洛家这是造反！大虞是我慕容家的大虞，百姓也是我慕容家的百姓！你们若是要推翻慕容复，必须要让本王牵头！倘若你们私自起兵，就是诛九族的大罪！”
    人群中忽然冲出来一个老婆婆，照着慕容璟的脸啪啪扇耳光，一边扇一边哭一边骂：“畜生！
    若不是你勾结外贼，我老伴儿、我儿子、还有我那怀着身孕的儿媳，又怎么会被强拉去征兵！
    若不是你们慕容家的剥削，我那才两岁的小孙子怎么会饿死！现在我家里只剩下老婆子我一个人，跟诛我的九族又有什么区别啊！”
    人群中响起此起彼伏的哭声。
    “我们才过了几年好日子啊，先帝就斩杀了裴大将军，如今又把洛丞相也罢官流放……我们的苦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第60章 新帝，是哪个?

    百姓们心中的怒火和悲痛无处发泄，今天便全都冲着慕容璟来了。
    慕容璟身边聚集了很多百姓，你一拳我一巴掌，打得他眼冒金星，很快昏了过去。
    洛景然扶着哭倒在地的老婆婆，轻声劝道：“本相和裴将军就是要为民发声，挖出皇家的烂根子，还百姓们一个清宁啊！”
    老婆婆哭诉道：“你们现在才说这些话，还有什么用啊？我的家人都死光了，他们再也回不来了！”
    “他们回不来，那你就擦干眼泪，给他们报仇！”
    洛雪瑶带着一身戎装的燕娘出现在大家面前，燕娘自洛景然手里接过老婆婆，轻声劝道：“吴阿婆，哭是没有用的。
    我们就算是哭出血泪，哭瞎了眼睛，我们失去的亲人也回不来了。倒不如擦干眼泪，拿起武器，奋起反击！
    为了免除下一代的苦难，为了人人都能吃饱穿暖，咱们反了吧！”
    洛雪瑶道：“慕容复昏庸蠢钝，慕容璟嫉贤妒能，居然想出联合外敌争夺皇位的蠢招数。
    大虞若是继续交给慕容家，还能有什么前途！只有江山易主，才能让老百姓继续过安居乐业的日子！”
    洛景然指着身旁咕嘟咕嘟冒泡的菜粥，说：“今天无论大家是否支持我们，我们都希望大家能吃上一顿饱饭，再把你们被剥削的东西拿回去。
    本相知道，无论是战争还是和平，老百姓的日子总归是最难的。但在本相的能力范围之内，我希望能帮助更多的百姓们吃上饱饭，穿上不带补丁的衣裳！”
    洛家的女眷们和客栈的几个伙计站在锅前，阿山和庆根维持好百姓们的秩序，让大家先去领粥，每人又拿了四个煮鸡蛋，还有一大碗香喷喷的牛奶。
    鸡蛋和牛奶都是葱洛雪瑶的空间里拿出来的，百姓们吃下去能够很快补充体力。这些年亏空的身体也能很快调养回来。
    大多数人领了米和吃食，都没有走。还是留在原地，慢慢吃喝着，眼睛观察着洛景然和裴骁等人。
    有几个老人拉着燕娘和阿山、庆根小声问：“这真的是洛丞相吗？那个真的是裴小将军吗？咱们真的能反吗？”
    “能！”燕娘笃定道：“我相信洛丞相，相信裴小将军，更相信我自己！谁说天下是慕容家的？这天下，是百姓们的！
    几百年前的王朝不姓慕容！几百年后的王朝，还指不定姓什么呢！”
    “对，不管姓什么，能让咱老百姓吃饱饭的才是好皇帝！”
    “那咱们就跟着裴将军！跟着洛丞相！咱们这就打进京城！”
    百姓们民声激愤，恨不得今天就把慕容复拉下王座。
    但这个小镇子没几个人，若是单凭他们就要攻打京城却也不可能。
    即便京城的兵器都被洛雪瑶收走了，但一方是没有经过系统训练的百姓，一方是训练有素的将士，即便武器上有差异，胜利的可能性也不大。
    现在既然起义是民心所向，那么接下来应该做的，应该是练兵。
    和种地。
    洛青山已经钻研许久土豆的种植方法，昨晚洛雪瑶又拿出了玉米。
    玉米和土豆都是高产作物，尤其是土豆，播种一个月左右就能成熟。
    对于现在这些穷苦的百姓来说，若是家家户户都能种上玉米土豆，那么只要挺过这最难熬的一个月，接下来就有足够的口粮可以食用。
    裴骁给每个人都分了五斤，他还想把金银珠宝也发给大伙儿，被百姓们婉拒了。
    “大将军，我们既然跟了你，这金银自然也就不要了。你若是有门路，就帮我们把这些金银换成米面吧！”
    他们手里只有五斤米，就算是全家人的米加起来，也不够吃一个月。
    更何况那土豆也只是洛青山说得神奇，是不是真能一个月成熟，亩产四十石，谁知道呢！
    倘若一个月后，这个什么土豆没长成，他们手里捏着金银也吃不下啊！
    倒不如把这金银全都换成米面，留在自己手里，才更安心。
    裴骁下意识地看向洛雪瑶，洛雪瑶沉吟片刻道：“好，那我们就帮百姓们去买米面！不过这银子还是要发给大家一些，手里有银子，心里才不慌。”
    每个人分得一两银子，洛雪瑶又把空间里那些从太医署顺来的常用药的药丸子分了一点给大家。
    “有病还是要去看医生，这些治疗风寒的药最多只能做备用。将来我会开设便民医馆，解决百姓们看病难的问题。”
    另一边，洛青川和洛青玉在登记报名参军的人，所有人可以领到八斤米，一两银子，十只鸡蛋，还有一桶牛奶。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红色的小本本，上面登记的是他们家人的信息。
    有人拿着这个小本本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洛青川耐心解释说：“这是军属证，你们家里有人参军，就能得到这样一个军属证。
    有军属证的家庭可以免去所有赋税，孩子能够免费读书，读书期间食宿全部免费，书本笔墨也都由书院提供。
    且所有家人都能免费在医馆看病就医。凭军属证还能多得一斤种子。”
    “啥？我家只要有人从军，就能免去所有赋税？”
    其他人好奇地围过来看这个红本本。
    “以前只听说考上秀才能免税，没想到现在，家里有从军的，咱也能免税了？”
    “何止啊，还能让娃娃们免费读书呢！”
    “供养一个读书人，一年起码也得四五两银子，还不算吃喝……这么算下来，划算啊！太划算了！”
    有些人心急，拉着洛青玉问：“洛将军，我家只有我老婆子一个人了，我也能参军吗？”
    洛青玉心里泛酸，还是好言劝道：“老婆婆，家里既然只有您一个人了，那您就安心种地。
    您放心，在彻底推翻慕容王朝之前，咱们绝不收税。待推翻旧王朝之后，新帝也会免税三年，给百姓休养生息的时间。且以后的赋税不会再超过二十税一！”
    有人小声嘀咕：“说来说去，咱们到底要拥立谁啊？新帝，是哪个？”

 第61章 武器，咱们有

    洛家人的动作稍微凝滞了一下，不由得回头看向洛景然和裴骁。
    昨天只说是要反了，但反了之后要拥立谁……
    还真就没商量！
    此刻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投过来，裴骁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他们裴家是武将，无论男女，从生下来接受的教育就是要保家卫国。
    裴骁十二岁从军，十三岁封冠军侯，十六岁全家惨遭灭门。虽被人救出，却做了十年奴隶。
    此刻裴骁举起义旗，心中仍不免有几分忐忑，下意识便看向洛景然……身后的洛雪瑶。
    裴骁心中有些懊恼，气自己不争气。
    洛雪瑶却对他展露了一个理解的笑容。
    这一世的裴骁经历了太多坎坷，他的心境不像第一世那样成熟。但这并不影响他成为洛雪瑶的少年英雄。
    她相信裴骁的心里仍有一团火，一团为国为民不惜燃烧自己的火。
    百姓们炽热的眼神还盯着他们，洛景然深深地看了一眼裴骁，朗声道：“我们拥立的，自然是裴将军！”
    “大虞可以没有慕容氏，但是不能没有裴家军！”
    “慕容氏曾经带着大虞子民辉煌过，但他们现在只剩下一滩烂泥，是吸食百姓血肉的毒虫！”
    “这一次，我们就要从根子上挖出这颗毒瘤！”
    刚才被打晕的慕容璟此刻刚醒过来，就听到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他震惊地瞪着眼问洛景然：“洛丞相，你疯了吗？不把皇族放在眼里，你们这是公然造反啊！
    就算你们要起兵，不是也得有个正经的名头吗？比如……比如拥立我三弟？
    三弟文武双全，宅心仁厚，且自幼跟在我大哥身边长大，倍受父皇器重。
    即便是断了双腿，我父皇不也一样把皇位留给三弟了嘛！
    慕容复篡改遗诏，咱们此番便是要拨乱反正——洛丞相，你看，这个理由不是更好！”
    慕容璟的笑容带了几分谄媚，却被洛青山无情打断：“三皇子自受伤之后，脾气就变得乖张暴虐，他已经不适合做帝王了。”
    慕容璟的脸色变了变：“洛青山，你是不是忘了你是谁家的臣子？我们慕容家的子孙，谁适合做帝王，不是你说了算！”
    “自然不是我说了算。”
    洛青山挥了挥衣袖，指着周围的百姓说：“谁适合做帝王，是天下百姓说了算！能为民造福祉的才是适合的！”
    喝粥的百姓忽然也跟着喊起来：“这话没错！近百年来都是如此，洛家是文臣之首，裴家是武将之首。
    大虞内有洛丞相智谋无双，外有裴将军勇冠三军，我们老百姓才能有安居乐业的日子！”
    “慕容家下台！我们拥立裴将军！”
    “裴将军天下无敌！”
    “裴将军才是天下霸主！”
    “慕容家这些皇子，整日里除了想着如何夺取皇位，就是想着要增加苛捐杂税，不管谁上台，咱们都没好日子过！”
    “慕容家不管百姓们的死活，他们不配为王！”
    “裴将军能给我们吃饱饭，裴将军才应该取而代之！”
    洛雪瑶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裴骁身上，裴骁觉得这目光似一股暖流，让他全身上下充满力量。
    终于，裴骁高举右拳喊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慕容家的根子烂了，那就由我裴骁，取而代之！”
    ……
    从现在起，这个不知名的小镇，成了裴家军的大后方，这镇子便改名为忠义镇。
    忠义镇三面环村，一面是深山。这里有水源，土地也算肥沃。进可攻，退可守，而且离冀州很近，攻打京城也不算远。
    裴骁揭竿起义的事情很快传开。
    三日后，离忠义镇比较近的老兵们全都回来了，有些人还带了同村的人加入队伍。
    洛青山给他们登记造册，发放军属证和米粮。
    这些人的家本就不远，赶忙把种子和粮食送回家，再赶回来跟随裴家军操练。
    闲暇时，洛青山就带着百姓们种土豆，种玉米。
    只有土地里再次长出青青麦苗，只有百姓们的粮仓再次堆满粮食，他们这支起义大军才会获得更多人的拥戴。
    曾经的县衙改成了指挥部。
    洛青玉跟裴骁在指挥部一边看舆图一边盘算着：“现在咱们手上大概有五千多人，冀州的兵马大约有两万人，若是武器充足，便可一战！”
    裴骁看着冀州的舆图若有所思道：“或许拿下冀州不需要那么麻烦……不过即便如此，咱们也需要武器。”
    “武器，有！”
    洛雪瑶笑盈盈地一挥手，从空间里移出一堆兵器，这些都是从京城顺来的，足够给起义军用。
    洛青玉和裴骁拿起刀枪检查了一番，忍不住对视一眼，心中满是感慨。
    京畿大营的兵器，比边境将士们的武器精良许多。
    可明明最需要精良武器的，是那些死守边境防御外敌的将士啊！
    “除了这些，我还有其他的武器。”
    洛雪瑶又一挥手，另一张桌子上出现几只气枪。
    这些改良后的气枪和真枪一样具有杀伤力，都是第一世她买给少将军裴骁的武器，也正是这些武器，帮助裴骁迅速推翻旧王朝。
    这几天空间的波动一直不断，第一世买给裴骁的东西，不知为什么，再次回到空间里。
    那些吃的用的消耗品不见了，但武器等装备却都回来了。
    就仿佛第一世只是一场梦，现在梦醒了，在告诉洛雪瑶，自始至终只有一个裴骁似的。
    萌萌每天整理物资忙得晕头转向，洛雪瑶却觉得，这就是天意。
    无论是第几世的裴骁，都是她的爱人。现在，她就是要帮着她的爱人夺回裴家世代守护的江山。
    “这些是气枪，盒子里装的铅豆豆是子弹。只要装上铅弹，瞄准目标，就能杀人！而且有效射程可以达到六百米！”
    “六百米？”
    洛青玉咋舌：“那不是成了大杀器！”
    要知道，弓箭的射程也不过才一百多米，即便是做工精良优质的重弓，射程最多也就是二百多米。
    但实际上达到最远射程的时候，箭的穿透力就已经很弱了，具有杀伤力的射程还要再减半。
    倘若这个叫做“气枪”的东西真能射杀六百米外的敌人，那他们还怕啥！
    那不就无敌了么！
    别说五千战两万，就是五千战二十万，他们都有机会赢！
    洛雪瑶拿起一支气枪，打算教二哥和裴骁如何使用。
    还没等她开口，裴骁也拿起一支枪，反复打量，脸上浮现出迷茫又古怪的神色。

 第62章 我为什么会用气枪?

    见到裴骁的眉头紧锁，洛雪瑶担忧地轻声问：“裴骁，你怎么了？”
    裴骁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似乎有很多画面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他抓不住，却莫名觉得，眼前的东西很熟悉。
    他的手在气枪上游走，忽然拔下弹匣，抓起一把铅弹灌注进去，装上弹匣，打开保险，抬手，瞄准。
    “噗！”
    洛雪瑶的气枪自带消音器，发出的声音就像是有人吹了一口气一样轻微。
    洛青玉的目光一直盯着裴骁的动作，他惊叹于这小东西发出的能量，更惊叹于——
    “就这样勾勾手指，就把那只鸟射下来了？”
    方才洛青玉可是看到裴骁的瞄准目标的，那鸟离他们少说也有三四百米远，裴骁这边“噗”的一声，那边鸟就从天上掉下来了！
    洛青玉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说了一句：“我去找鸟！”
    便飞奔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洛雪瑶和裴骁。
    裴骁握着手里的气枪，眼神更加迷茫，紧锁的眉头似乎在思考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洛雪瑶克制着内心的激动，轻声问：“裴骁，你怎么了？”
    裴骁迷茫的目光从气枪上，游移到洛雪瑶的脸上。
    “雪瑶，我……我为什么会用气枪？”
    ……
    不止是气枪。
    洛雪瑶试着又拿出平板电脑，智能手机，充电宝，太阳能充电板等东西，裴骁不需要她教，居然全都会用。
    甚至洛雪瑶从空间里掏出一辆自行车，裴骁立马就能上去骑着在院子里跑一圈。
    裴骁更加迷茫了：“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我为什么会用？”
    脑海里似乎有很多画面闪过，裴骁想要抓住其中的一帧，却怎么都抓不住。
    “啊——”
    忽然，裴骁捂着头痛苦地大叫一声，晕倒在地。
    ……
    与此同时，一直关在柴房里，昏睡了半天的慕容璟忽然睁开眼。
    他迷茫地扫视一圈，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眼底折射出一道精光。
    ……
    “裴骁，裴骁！”
    洛青玉左手提溜着一只死鸟，一边兴奋地高喊，一边在院子里寻找裴骁的身影。
    洛雪瑶赶紧从屋里出来，一脸紧张地比了个嘘声的手势，并压低声音道：“二哥小点声，裴骁睡了。”
    虽然不知道裴骁为什么会晕倒，但洛雪瑶给他灌了一碗灵泉水，萌萌也检查过，说裴骁身体并无大碍。
    如今起义军刚刚组建起来，正是人心惶惶，需要稳定军心的时候。
    若是这个时候传出去裴骁晕倒的事，恐怕会引起军中将士们的恐慌和不安，甚至还可能会被慕容璟的余党利用，借机大做文章，扰乱他们的起义计划。
    所以，裴骁晕倒的事情，洛雪瑶并未声张，只跟人说裴骁太累了，需要休息。
    洛青玉是个直肠子，妹妹说什么，他便信什么。
    听说裴骁睡过去了，他赶忙捂住嘴巴，放轻脚步走到门口，往里面望了一眼，又蹑手蹑脚地帮裴骁把门关好，退回到洛雪瑶身边。
    “裴骁这几天一直在琢磨舆图，一天就只睡两三个小时，这是累坏了。”
    洛雪瑶垂眸不语。
    这几天的事情的确太复杂。
    本来打算他们率领五万起义军，先攻下冀州，再以冀州为根据地，一路打向盛京。
    盛京和京畿的兵全都没了武器，若是从其他地方调兵，也都比冀州的路程遥远。
    待那些援军到来，盛京的乱事早已一锤定音。
    裴家平反，裴骁登基。
    洛雪瑶甚至想过，如果有人觉得裴骁登基名不正言不顺，她可以拿出先帝遗诏，让三皇子慕容赢先登基，裴骁做摄政王，洛景然仍然为丞相。
    大权依然落在裴骁手里，等过几年再让三皇子禅让就是了。
    可是没想到，几乎是在忠义镇发出起义号召的同时，大虞各州都爆发出了农民起义军。
    想来倒也正常。
    先帝初期还算是个明君，人到中年就开始求仙问道，整日沉迷于寻求长生不老的仙丹，朝政都是奸臣把持。
    赋税也越来越重，从三十税一，二十税一，十税一，到如今变态的五税一，三税一，百姓反与不反斗是死，还不如搏一把。
    说不定还能有条生路。
    要不然裴骁一挥手，也不会有这么多人跟着一起起义。尤其是那些好容易逃回家乡的老兵们，要不是苛政逼得人活不下去，谁不想在家里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好好过日子。
    可是现在起义军多了，也是个麻烦事。
    洛雪瑶利用萌萌的动物信息网收集到的信息，包括他们这一队在内，目前大虞一共有十三支起义军。
    其中有八支起义军，打的都是裴家军的名号！
    如此一来，裴骁的身份反而变得扑朔迷离了。
    这些起义军的口号也都差不多，都是要推翻慕容家族的暴政统治，重新建立一个没有徭役，没有重赋，没有战争，人人都能吃饱饭的新的王朝。
    起义军的头目，有从鱼肚子里挖出绣帕的，有从古木上拔出带自己名字的宝剑的，还有在石头下面挖出有指向的铜牌的。
    反正人人起义都有名目，且大家都是正义之师。
    而且无论哪一只队伍，只要一招手，就有无数百姓跟从。
    对慕容家的暴政统治不满是一方面，更多的也是老百姓们希望打破阶级。
    毕竟，若是能读书，当官，谁又愿意一辈子做泥腿子呢？
    就连裴骁这支队伍，喊出的口号不也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嘛。
    这十三支队伍的人数都差不多，有的从一个村子起步，一夜之间就膨胀到数千人，两三天便有了四五万人的队伍。
    附近的老百姓们全都积极响应起义军的号召。
    这些人仅凭镰刀斧头锄头等农具，很快杀入县衙、州府，短短两三天的时间，大虞便被分割成十几个小国。
    相比之下，盛京反而成了最安静的地方。
    慕容氏的统治，其实已经名存实亡了。
    跟其他队伍相比，他们这支队伍太安静了。
    其他起义军都在急速扩张，今天打下一个镇，明天打下一个乡。
    只有裴骁带的这支队伍，还在每天发放鸡蛋牛奶，教老百姓们种田。
    洛青玉见妹妹忧心忡忡，赶忙小声劝道：“妹妹莫急，等明日我们拿下冀州，咱们的人员和地盘也能扩张！”
    洛雪瑶蹙眉摇头：“我觉得，不那么乐观。”

 第63章 他不来打我，那我去打他!

    他们之前一系列的计划，前提都是手里有慕容璟的那五万私兵。
    然而裴骁仁义，让两年多没有给家里带回消息的老兵们先各自回家。
    本来是一番好意，体恤下属。
    可是赶上全国各地都在起义，这五万人还能回来多少，就是个问题了。
    “当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凭咱们手里的这五千人，赶快拿下冀州。有了冀州的城墙和兵马，咱们以后的事情才更好推进。”
    裴骁不知什么时候醒过来，推门出来，脸上还带着疲惫之色。
    一直守候在外的洛雪瑶和洛青玉见状，急忙快步迎上前去。
    洛雪瑶满脸忧虑，一双美眸紧紧盯着裴骁，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她轻声问道：“裴骁，你感觉怎么样？好点了没？头疼有没有减轻些？”
    听到洛雪瑶温柔而焦急的询问，裴骁抬起眼眸看向她。洛雪瑶敏锐地察觉到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异样。
    与之前相比，此刻他望向自己的目光之中，似乎蕴含着更多难以言说的深情以及浓浓的不舍之意。
    这是裴骁看她的目光，是顾寒江看她的目光。这目光洛雪瑶是那样的熟悉，面对这样的注视，洛雪瑶不禁心如鹿撞，双颊瞬间飞上两朵娇羞的红云。
    她微微低垂着头，不敢再与裴骁对视，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要跳出嗓子眼儿似的。
    而裴骁却仿若未觉般，轻轻地拉起洛雪瑶柔若无骨的小手，语气温柔道：“雪儿，别担心，我已经好多了。总是让你这般费心挂念，真是过意不去。”
    洛雪瑶震惊地抬起头，不错目地盯着裴骁的眼睛，眼底忽然泛起一阵酸意。
    雪儿。
    这是裴骁对她的昵称，也是觉醒之后的顾寒江和她相认时，叫出的第一句话。
    她哽咽着叫了一声：“裴骁……”
    泪水模糊了视线，也堵住了她想要说出的千万句思念。
    两人深情对视。
    “咳咳！”
    旁边忽然响起洛青玉煞风景的干咳。
    裴骁这才回过神来，赶忙松开手。
    洛雪瑶也不好意思地别过脸，抽出手帕擦了擦眼角。
    洛青玉不满地瞪了裴骁一眼，但还是记着先说正事儿。
    他把死鸟递给裴骁，说：“这么远的距离都能够射杀一只鸟，这气枪的威力要比弓弩强百倍。
    且射箭挥刀都需要极强的臂力，像燕娘她们那些女兵短时间内根本达不到。
    但若是给她们配备气枪，只要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就能组成一支训练有素的射击队！”
    洛雪瑶平复了心情，也转过来说：“二哥说得对，我想，这也是神女赐给我们这种神奇武器的初衷。”
    现在的女兵都交给顾芳训练，大家虽然有决心，有毅力，但常年忍饥挨饿的体质一时半刻提升不了，战斗力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达到的。
    但是有了气枪就不一样了。
    那些起义军甚至连弩都未必有几只，他们若是拿出气枪，一个人都能当一百人使用！
    洛雪瑶的眼睛闪烁着不知是希望的光芒，还是喜悦的泪花。
    “除了气枪，还有精良的盔甲，我还可以提前收了对方的武器。咱们还有充足的粮草，这场战争，咱们必胜！”
    洛青玉还在纠结那五万人。
    “要是那些人都能回来就更好了。”
    “不必等他们。”裴骁自信道：“我裴骁从不打无准备之仗，也从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冀州，咱们今晚就把他拿下！”
    洛雪瑶甚至没有等到日落，就披上隐身斗篷，带着萌萌和裴骁进入冀州城，像当初洗劫京城那样，把冀州所有的兵器和粮草全都收进空间。
    冀州的百姓日子过得还算可以，冀州刺史温良恭是个清官，并没有压榨百姓，前几日他们流放的队伍到达冀州境内，温良恭还对这些流放的同僚们多方照拂。
    所以洛雪瑶和裴骁也没有趁着夜色取他性命，而是留下了一封洛景然写给温良恭的书信。
    温良恭这边早就收到了忠义镇起义的消息。
    冀州离忠义镇只有五十里，他一直在等着忠义镇的义军打过来。
    只是没想到，义军一直按兵不动。
    派出去的探子回来说，义军们虽然每天都有操练，但更多的时间还是在播种。
    播种！
    温良恭都蒙了。
    你好好的起义军，不赶紧攻占城池，忙着跟老百姓一起播种？
    难不成你们反的不是朝廷，只是反对一个县令？
    尤其是各地的起义军纷纷揭竿而起，其他州县纷纷沦陷，温良恭就更摸不准裴骁和洛景然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你是打还是不打，倒是给个痛快话啊！
    等了三天，痛快话终于来了。
    温良恭捏着信件大喜，对师爷说：“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知道该往哪儿落了！来，让本官看看，啥时候开打。”
    然而，洛景然压根就没打算跟他们打。
    只跟他说明一点：开门，投降，我们给百姓发粮，带着大家一起种地，以后一起吃饱饭。
    温良恭都气笑了。
    “本官可是大虞的清官！就算想让本官投降，你洛景然怎么都得攻打我一下，然后我不敌与你，再为了百姓，弃城投降吧？就这么一页纸，想让本官投降？我可是握着两万兵马呢！”
    捏着信在房间里走了两圈，温良恭一拍桌子，作出决定：“那个起义的头目不是号称自己是裴家军吗？他不来打咱们，那咱们去打他！”
    师爷在一旁欲言又止。
    温良恭皱着眉头打量他：“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本官还打不得他了！就算他说他是冠军侯裴骁，可本官也得打过去之后，发现自己不敌，才能确定他是真的裴骁吧！”
    师爷嚅嚅道：“老爷，咱们只怕是打不过去了……”
    “为啥？”
    温良恭眉毛一立：“本官虽然是文官，但也不惧他！”
    师爷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老爷，要不您还是亲自去外面看看吧。咱们这里也发生了京城那样的怪事，一夜之间所有的兵器、粮草，全都没了！”
    “什么？”
    温良恭震惊得下巴差点脱臼。
    “快，带本官出去看看！”
    军师带着温良恭跑去城门，本以为会看到士兵们乱作一团。
    却没想到，他的兵，全都挤在城墙上，密密麻麻站成一排。
    温良恭眼含热泪：“不愧是我带出来的兵啊！即便没有兵器，也依然输人不输阵，瞧瞧这气势！”
    师爷抬起左手捂住眼睛，一言难尽道：“老爷，您还是亲自上城楼看看，再说吧！”
    那群士兵，简直没眼看！

 第64章 他们在……在做饭?

    温良恭大步走上城墙，离城墙上面越近，感觉就越奇怪。
    这咕咚咕咚的声音……是大家都在吞口水吗？
    温良恭沉下脸，问师爷：“早上没有给大家造饭吗？”
    师爷为难地说：“老爷，饭是造了，但咱们冀州城的粮食本就不多，将士们一天也只能吃三顿稠米粥。再加上昨天晚上粮草忽然失踪，今早……就只有一顿稀米粥了。”
    温良恭不满道：“稀米粥怎么能吃得饱！就算粮草丢了，城里不是还有几家米铺嘛！再去买点儿米回来，给大家吃饱饭！”
    师爷苦着脸说：“可是老爷，咱没银子啊！”
    温良恭底气也有些不足：“账上一点银子都没有了吗？”
    师爷从后腰抽出账本翻开，指着给温良恭看：“老爷，咱公账上只有不到二百两银子，这个月的月钱还没发下去呢。这点银子，都不够您给两万将士发军饷的！”
    说到这个，温良恭一转身，撩起半旧的袍子坐在台阶上长叹一口气。
    “朝廷三个月没给咱们拨军饷和粮草了……老爷我现在也是难啊，要么跟别的刺史学，剥削百姓养兵——可这些士兵本就是百姓们的家人，剥削他们的家人去养活他们，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师爷也转过身，坐在比温良恭低两级的台阶上叹气：“我说老爷啊，这世道都乱成这样了，你还坚守要做个清官的初心，咱能不饿肚子嘛！”
    “那也不能做贪官！老爷我出身清贫，我爹娘就靠种那两亩薄田把我供养出来，要是知道我当了贪官，我爹非得打死我！——打死了都不带让我进祖坟的！”
    温良恭摸着瘪瘪的肚子，他今早也没吃饭呢，肚子饿得有点疼。
    天空刮过一阵微风，吹过来一股诱人的香味儿。
    “哎我说师爷，你有没有闻到……好像有谁家在做饭？这是做的啥玩意儿，咋这么香？”
    温良恭用力吸了吸鼻子：“老爷我闻到油香了！这是炸啥呢？油条？哎妈呀这时候谁还能吃得上油条……莫不是新帝微服私访来了？”
    师爷表情淡然地说：“不是炸油条，是油煎荷包蛋。支上两个烤炉，把揉好的面团擀成饼子，贴进烤炉里烤得表皮金黄，内里松软。
    饼子烤好之后，用刀子切开一个口，里面夹一个热乎乎的油煎荷包蛋，再夹进去两片红润的腊肉，再夹些香油拌咸菜丝、凉拌野菜，一个香喷喷的夹馍就做好了。”
    温良恭忍不住咕咚一声，咽了一下口水。
    师爷还在继续描述：“这夹馍里面有菜有肉还有油煎荷包蛋，一口咬下去满口留香。再喝上一口浓稠的菜肉粥……啧！这滋味儿，给个皇帝都不换！”
    “咕噜噜噜噜……”
    温良恭的肚子更饿了，他也吧唧着嘴说：“要是谁能给我一个这么香的馍馍，我这刺史不当也罢！”
    他这个刺史当得确实窝囊，上次吃肉还是五个月前过年的时候，而且只吃了一点点肉渣渣，大块的肉都孝敬爹娘了。
    鸡蛋也是个稀罕物，别说温良恭，就连他老子娘都吃不上呢！
    忽然，又一阵风吹过，带来一阵诱人的甜香。
    温良恭赶紧用力吸几下鼻子，生怕这股香味儿被别人吸跑。
    “这味道……怎么这么像牛乳？”
    师爷也深吸一口气说：“这是一大锅的牛乳，里面还加了砂糖，煮沸之后装进碗里，晾到温热，一口灌进肚子里……啧！这滋味儿，给个刺史都不换！”
    温良恭揉着生疼的肚子说：“可别拿刺史说事儿了，你家刺史上次喝牛乳，还是我中状元那年，在京城喝的。”
    香味儿越来越浓，身后城墙上，将士们咕咚咕咚咽口水的声音也越来越响。
    温良恭坐不住了，拍拍屁股站起来四处观望：“话说这到底是谁家在做饭啊？我还有一块上好的徽墨，要不你拿那个去跟人家换些吃食……”
    师爷惊讶：“老爷，那块徽墨可是你中状元那年先帝所赐，你要拿御赐之物换吃的？”
    温良恭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跟两万多人饿肚子相比，御赐之物算得了什么！”
    师爷压低了声音，为难地说：“可是，万一新帝以此为由要治您的罪……”
    温良恭自嘲一笑：“要是让我手下这些人饿肚子，那我的罪过可要比卖了御赐之物更大！再说了……”
    温良恭的目光投向北方，沉声道：“洛丞相他们都被流放了，本官这个刺史做不做又能如何？”
    师爷深深地看了温良恭几眼，壮着胆子说：“老爷，要不咱打开城门，出去吃饭吧？”
    温良恭叹了口气：“北城门为了防止起义军攻打过来，已经三天没开了……罢了，就算是洛丞相的起义军过来，也不会伤害百姓。
    师爷，让他们开门吧，让门外做生意的小贩进城来。”
    站在高处，温良恭深情地环顾城内的每一条街道，轻声说：“若是起义军真的打过来了，本官独自前去应战！”
    “老爷，那什么……”师爷指着城外说：“其实，起义军已经过来了。”
    “什么？”
    温良恭的声音提高了三个八度，赶忙提着袍子往城门楼子上跑。
    “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早说！众将士闪开！待本官和他们谈……判？”
    温良恭拨拉开两个将士，探出头，发现城外的香味儿更浓郁。
    现在，在他的城门楼子下面，有一道诡异的风景。
    有一队一百多人的起义军，举着旗帜站在距离城门楼子不到五丈远的地方，支起几口大锅，分别做着煮牛奶、煎鸡蛋、烤饼、夹馍和菜肉粥。
    在每口锅的前面都井然有序地排着一群百姓，他们手里拿着碗，走过一个个锅子前面，拿着发到手的菜肉粥和肉夹馍大口咀嚼狼吞虎咽。
    看衣裳，都是他冀州的百姓。
    有几个百姓的脸还挺熟悉，街坊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
    队伍里吃得最开心的两个人，赫然是他爹娘。

 第65章 好吃免费，快乐加倍，小恭恭，开门哇～

    温良恭惊讶地叫起来：“爹，娘，你们怎么下去了？”
    温爸还笑着跟温良恭招手喊话：“儿啊，城门打开，一起吃点儿啊！”
    温妈举着两个大饼叫：“小恭恭，小睦睦，我给你们拿了大饼，多加了两个鸡蛋呢，快来吃！”
    温爸温妈身后，那些起义军还在继续烧饭、打菜，一个个笑得像食堂阿姨——不会手抖的那种。
    小睦睦，就是师爷何睦。
    师爷眉开眼笑地跟温妈招手：“谢谢干娘！我这就下……等会儿再说嘿嘿……”
    师爷后半截话被温良恭瞪回去，讪讪地收回手，老老实实站在温良恭身后。
    温良恭指着下面问师爷：“你方才跟本官说的，就是他们在做饭？”
    师爷赔着笑脸回答：“正是如此啊老爷。今天一大早起义军就带着锅碗瓢盆来了咱们北门下面做饭，说是对冀州城的百姓就像对忠义镇一样，要给百姓们免费发放早饭。
    老百姓们被香味儿吸引，纷纷从东门和西门出城，去领取免费的吃食……”
    师爷尴尬地咧了咧嘴：“老爷，您虽然为官清廉，但朝廷赋税徭役繁重，百姓们也是难得吃上一顿好的……咱们也不忍心拦着，不让百姓吃喝啊！”
    “嘿……这个洛丞相！”
    师爷小心翼翼地问：“那什么……老爷，你咋不骂裴将军呢？”
    “这不是废话嘛！各地的起义军都打着裴将军的名号，我知道他是真还是假啊！不管裴将军是真是假，洛丞相总是真的吧——骂他，准没错！”
    师爷又嘀咕了一句：“他们还说呢，要是咱们愿意投诚，以后每天都有这些好吃的东西！”
    见温良恭沉默不语，但也没说开城门，他只能干着急，对楼下的温爸温妈使眼色。
    城楼下，温爸温妈还在招呼：“小恭恭，怎么还不开门呀？再不开门牛乳都凉了，喝凉牛乳要拉肚子的！快点开门！
    小睦睦，他不开门你来开，今天所有人都能领一个鹅蛋呢！拿回去炒春芽相当滋补！”
    城门楼子上，士兵们咕咚咕咚咽口水的声音越来越大，伴随着他们肚子叽里咕噜的鸣叫。
    城门楼子下，起义军还在继续做饭，温爸已经拉下脸骂起来：“小恭恭！你可是冀州的父母官！你就忍心看着孩子们饿肚子？有你这么做父母的吗？”
    温良恭觉得脸有点烧，但他毕竟是大虞的朝廷命官，城外是起义军，要想让他打开城门，总得打一架吧？
    燕娘一边煮粥一边观察城楼上的情况，见温良恭已经有动摇之色，才回到补给的帐篷里跟洛雪瑶汇报。
    “那个冀州刺史也不知道在纠结什么，不过，他应该也不想打。”
    否则也不会只象征性地关闭北门，却不阻拦百姓们出去吃饭。
    洛雪瑶点点头表示了解：“行吧，那我就给他们来道狠药。”
    燕娘不解：“咱们有这些百姓还不够吗？干嘛非得要那个什么刺史？”
    洛雪瑶一边收拾手里的东西，一边说：“起义嘛，肯定是人越多越好啊。”
    农民起义军的优势是人多，而且短时间内就能聚集庞大的队伍。
    但农民起义军的缺点也很明显。
    第一，这个年代读过书的农民寥寥无几，没读过书，就没有远见。
    他们的目光只看到眼前的一小块利益，想不到更久远的事情。
    这也就是自古以来农民起义军大多失败的重要原因。
    第二，就是队伍的素质。
    农民起义军的素质远不如正规军，旁的不说，且看冀州，百姓们闻到饭香就弃城出来了，但那些士兵们，虽然咕噜咕噜的声音都传到楼下，但他们依然坚守岗位没有温良恭的发话，一个逃兵都没有。
    虽然不是所有的正规军都有这样的素质，但既然遇上了这样的队伍，洛雪瑶就一定要把这些人收入裴骁的麾下，绝不能给别人留着。
    “燕娘，跟我一起把这些东西搬出去。”
    燕娘看不懂洛雪瑶拿出来这个黑乎乎的东西是什么，但自从知道哥哥和阿山都是洛雪瑶和裴骁救出来的，她就无条件相信洛雪瑶。
    洛雪瑶让她干嘛，她就干嘛。
    就比如昨天洛雪瑶教她背的东西，燕娘宁可一晚上不睡，也背得滚瓜烂熟。
    再比如今天洛雪瑶让她换上鲜亮的衣裳，化上精致的容妆，燕娘也照做。
    现在，洛雪瑶和燕娘两人，推着一辆奇怪的车子咕噜噜往城门这边走，走到离城门口只有不到一丈远的地方。
    这个距离，若是温良恭想对她们不利，她们逃无可逃。
    不过，她们只是两个柔弱的女子，洛雪瑶笃定，温良恭不会为难她们。
    她用一个奇怪的小方块点燃了火苗，待铁板烧热，就往上面浇油，又把一些用小竹签穿好的食材铺放在这块黑漆漆的板子上。
    很快，铁板上的食物就发出滋滋的声音，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儿。
    洛雪瑶看了一眼燕娘：“开始吧！”
    燕娘从车下面掏出一只喇叭，对城楼上的官兵吆喝：“走过路过别错过！瞧一瞧现烤的热乎劲儿啊！
    焦香四溢，滋滋冒油——正宗火山石烤肠爆汁啦！外皮金黄嘎嘣脆，咬一口肉香满嘴跑！
    旁边还有独家秘制烤面筋，外酥里弹，酱香浓郁，辣椒孜然唰唰一撒，香得神仙都站不稳！
    烤豆腐外酥里嫩，烤鱿鱼鲜香可口，好吃免费，快乐加倍！哎这位小哥哥来几串？趁热吃才够味啊～”
    燕娘人美声音甜，吆喝的时候还挥舞着帕子，像跳舞一样好看。
    城门上这些大老爷们儿都看直眼了。
    他们穷得叮当响，好多人到现在都没娶上媳妇呢。便是有媳妇的，也没见过燕娘和洛雪瑶这样，打扮得花枝招展来卖小吃的啊！
    还有她们吆喝的什么火山石烤肠？什么烤面筋？什么烤鱿鱼？这些都是啥玩意儿？
    温爸温妈第一个跑过来，跟洛雪瑶要了一串烤面筋，一串烤豆腐。
    俩人怀里还抱着给温良恭和师爷带的夹馍，站在一旁就这么吃起来。
    一口咬下去，温妈的眼睛就亮了：“小恭恭，快下来，她们的饭菜，放足了盐，香着呢！”

 第66章 不忙着打仗，还有心思种地?

    这霸道的香味儿一个劲儿地往鼻子里钻，将士们都要忍不住了。
    温良恭还站在原地纠结。
    就算先帝晚年失德，但他也是先帝钦点的状元郎。
    他一个寒门学子，能在三十出头的年纪就爬到一州刺史的位置，除了他自己做出的政绩，自然也是承蒙先帝的看重。
    当初二皇子要收买他，温良恭都没答应，现在怎么能为了一口吃的，就轻易投降了起义军……
    虽说起义军是洛丞相的起义军。
    虽说起义军里有吃不完的粮食。
    虽说起义军打着冠军侯裴骁的旗号……
    可是温良恭还是觉得应该师出有名，比如，推翻四皇子，拥立三皇子？
    城门下的百姓从早点摊子又聚集到烤肠摊子，都来争相品尝这新奇的玩意儿。
    燕娘和洛雪瑶配合得极为默契，保证每一个来排队的百姓都能吃上热乎乎的烤品。
    城门楼子上，终于传出了不一样的声音。
    有个年纪小的士兵，馋哭了。
    馋哭的小兵虽然在流泪，但站立的军姿依然不变。
    可怜的孩子一边呜呜哭一边小声哀求：“大人，咱们就打开城门吧！您看下面这些起义军，除了老人就是女人，就那么两个壮汉，现在还在劈柴煮粥，咱们怕什么呀！”
    一个老兵也跟着哽咽起来：“咱们冀州还算是富裕的地方，百姓们都过得这么苦。别的地方说不定早就饿殍遍地了！
    大人，不是起义军要造反，这是官逼民反啊！现在人家来给咱们送吃的，大人您向来体恤百姓。为了百姓，您就打开城门吧！”
    温良恭看着城门楼下吃得满嘴流油的街坊百姓们，耳边听着将士们咕噜咕噜的肠鸣，再摸摸自己干瘪的肚子……
    “罢了，开城门！”
    将士们激动山呼：“大人英明！”
    城门楼子上的将士呼啦啦跑下楼，一边跑还一边喊着：“大饼，我来啦！”
    “兄弟们，能吃饱饭啦！”
    “快走呀！跑慢了只能吃下一锅啦！”
    温良恭的心里有几分酸楚，又有几分自责。
    他一个刺史，居然把百姓们饿成这样，实在是有愧于民。
    师爷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但温良恭不动，师爷也只能陪在他身边，生怕这位爷一个想不开，趁着身边没人，就从城门楼子上跳下去。
    燕娘微微仰起头来，如水般的眼眸流转间，笑意盈盈地望向温良恭，娇声喊道：“大人，下来吃烤肠啊~”
    正在迈步下楼的温良恭，猝不及防地与燕娘那明亮如星辰、热情似火焰的目光交汇在一起。
    一时间，他竟有些失神，只觉得眼前女子的笑容仿佛拥有某种魔力，能够瞬间将他的魂魄勾住。
    温良恭满眼都是燕娘的笑容，一时没留神，一只脚忽然踏空，整个身体猛地向前倾，眼看就要跟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哎呀老爷你可站稳咯！摔了可就抢不到烤肠了！”师爷眼疾手快地扶住温良恭。
    楼下的燕娘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抬手掩住樱唇，又是粲然一笑。
    温良恭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一低头又跟燕娘的笑容对上，两腿又是一软。
    “老爷，您这是饿得头晕了，赶紧坐下缓缓。”
    师爷扶着温良恭在台阶上坐下。
    温良恭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定了定神，抬头仰望45度角，双目含情地喃喃道：“阿睦，刚刚……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师爷吓了一跳，赶忙给温良恭检查伤势，一双手在他身上乱摸：“是嘎巴一声腿骨折了吗？哎呀老爷，你这就是饿得呀！骨头都脆了，平地还能摔跟头……”
    “什么呀！”温良恭白了一眼何睦：“真是不解风情。”
    不过很快，他又恢复了方才温柔多情的样子，傻笑着望天：“我是说，你有没听到不一样的声音？”
    师爷看了一圈空荡荡的城门楼子，又把目光投向城门楼下被人群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烤肠摊子，迟疑片刻之后，小心翼翼地问：“是……他们吧唧嘴嚼烤肠的声音吗？”
    “你可真能一句话破坏小清新！”温良恭不满地对师爷又翻了个白眼。
    随即指着天边一朵泛着微微粉色，状如桃心的云朵，嘿嘿傻笑道：“我觉得，我听到了冰雪消融的声音，阿睦，我觉得，爷的春天要来了！”
    师爷哭丧着脸劝道：“老爷啊，您这是饿糊涂了啊！眼瞧着五月都要过完了，这都入夏了，咋还能过回春天呢？
    老爷您听我话，咱也别端着了，这就下楼，赶紧吃俩夹馍喝两碗粥，肚子填饱了，您就没这么多胡思乱想了！”
    旖旎的气氛再次被师爷戳破，温良恭气急败坏地一甩袖子：“哼！你这家伙还真是不解风情，好好的氛围都被你给破坏掉了！真是活该你单身！”
    言毕，站起身来，一甩袖子，把师爷一个人扔在城门楼子上，他提着衣摆跑下楼，去找春天去了。
    师爷站在原地呆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委屈地跺脚大吼：“温良恭！你不也是没媳妇嘛，凭啥笑话我啊！我不服，我要去告诉干妈！”
    ……
    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了冀州。
    有洛青玉拍着胸脯的担保，温良恭也算是相信了裴骁的身份。
    起义军进城，百姓们夹道欢迎。
    不为别的，就为了以后的每一天都能吃饱饭。
    洛青川牵头，给所有百姓重新登记造册，发放粮食和种子，如果家里有人愿意参军，还能凭军属证领到军属待遇。
    裴骁接手了冀州的行政和军事管辖，先派出五百士兵去忠义镇把守。
    洛雪瑶建议延伸城墙：“忠义镇的土壤肥沃，而且已经播种了玉米和土豆，这些地绝对不能丢弃！
    从忠义镇到冀州的这一段路，虽然荒凉，土壤条件也不算特别好，但是可以种植红薯、毛豆，还能种板蓝根、甘草等药材。”
    红薯是很多百姓的口粮，产量跟玉米差不多，都属于高产作物，既能当饭又能当菜。
    温良恭有些疑惑：“现在起义军有十几支，你们不赶紧打去京城，还有心思研究种地？”

 第67章 起义，是为了填饱肚子

    裴骁淡定道：“民以食为天，现在大家为什么起义？还不是因为吃不饱！
    所以起义军需要解决的第一大问题，就是让所有的百姓都能填饱肚子。否则，咱们连自己这一亩三分地的百姓都养不起，还谈什么推翻旧王朝，建立新社会！”
    至于扩充地盘、镇压、兼并其他起义军的事情，裴骁不急。
    十三支起义军，要是一个一个打过去，得打到猴年马月。
    不如让他们先自己斗着。
    反正这些农民起义军要的就是一口吃的。
    只要宣传出去，他这支军队里有粮食，还愁没人来投奔？
    对此，洛家人也表示赞同。
    这些义军都是吃不饱饭，被逼急了的普通百姓，只要有点脑子，不傻的人，都会知道，投奔裴骁是最好的办法。
    至于那些想着来吞并裴骁，强占裴骁资源的人，只怕他们的心思也不是那么纯粹。
    既要霸占人家的资源，又想凌驾于他人之上。
    这种人若是崛起，只会比慕容氏更加暴虐。
    对于慕容璟的处置，大家意见一致——这个卖国贼暂时还不能死，但是也不能让他有机会跑路。
    太医署里的腌臜药有很多，洛雪瑶每天给他吃一点，慕容璟现在就跟个废人一样，四肢无力，站都站不起来。
    洛雪瑶不懂中药的药理，这些瓶瓶罐罐上也没写清楚用法用量，她是全凭心情给慕容璟吃药，吃几天还担心吃出耐药性，一颗不够就再加一颗。
    这天，庆根一脸不忿地回到指挥部，对洛雪瑶说：“小姐，那个慕容璟又嚷嚷着要见你，还说你如果不去见他，那他就绝食！”
    洛雪瑶头都没抬，问道：“那他吃药了吗？”
    庆根一摊手，撇着嘴把药瓶放在桌上，哼唧道：“没吃。他说见不到小姐，他就什么都不吃。”
    “不吃药就上刑具吧。你这就去找温大人，就说是我说的，从今天起，给慕容璟上重枷，他既然不想吃喝，那就别吃了。那么多百姓都在饿肚子，他慕容氏也该饿几天。我和裴将军要出去几天，在我们回来之前，都不要给慕容璟吃饭。”
    洛雪瑶现在正忙着，没工夫搭理慕容璟。
    就算有功夫，她也不想见这个反派。
    洛雪瑶现在正在整理东西，为离开冀州做准备。
    之前她在忠叔身上偷偷安放了追踪芯片。忠叔担心他们到了宁古塔挨饿受冻，一路快马加鞭，三天前已经到达了宁古塔。
    如今大虞境内到处都是起义军，原本洛雪瑶打算，让忠叔花点银子，把裴家的女眷们救出来。
    但芯片传回来的消息不太好，洛雪瑶决定，让裴骁亲自去一趟宁古塔，看看他的亲人们这些年究竟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也让他彻底放下慕容璟所谓的“恩情”。
    骑马太慢，洛雪瑶打算和裴骁骑着萌萌去宁古塔。
    萌萌是神兽，几千里的距离，它最多半日就能到达。
    洛雪瑶又从空间里拿出一千斤大米，五百斤粟米，五百斤蔬菜和一万斤鸡蛋，五百斤猪肉。
    这些是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冀州将士们的口粮。
    还有空间里的猪仔也拿出来五百只。
    虽然空间里的动物长得快，被空间灵气滋养过的动物产蛋、产仔量也高。
    但现在冀州的百姓再加上忠义镇的人，差不多有八万多人，猪仔暂时做不到每户都有，就只能优先分给军属。
    如此一来，也能刺激那些还有战斗力的百姓参军。
    除此之外，她还给洛青山留下各种粮食种子每样一万斤，还有《齐民要术》、《王祯农书》和《农政全书》。
    不光要种地，还要讲求科学种植，尽力提高产值。
    这些东西还没安排好，宋书葆就找上门来。
    洛雪瑶对这位老先生还是十分尊重的，恭恭敬敬把人请进来，亲手奉茶。
    “宋先生，您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宋书葆摇头笑道：“这一路上有你们家的照拂，我们吃得好穿得好，如今还给我们分了房子和田地，哪儿还有什么困难。我是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您尽管说。”
    宋书葆看了一眼冀州城的方向，轻声说：“我想在这里开一家书院，让所有的孩子都能读书。”
    洛雪瑶欣喜一笑：“宋先生若是有这个想法，那可就太好了！”
    宋书葆是一代大儒，之前又是国子监祭酒，洛雪瑶想过要给宋书葆开办一家书院，但可没想过让人家做启蒙老师。
    宋书葆轻叹一口气说：“我老了，如今经历了这一番，也只希望能有个安稳的居所。
    这些日子陪着孩子们读书识字，我觉得这才是我最快乐的日子。
    雪瑶啊，以后你们若是进京，我们一家也不打算回去了。我这一辈子也走得差不多了，后面的时光，我只想跟孩子们在一起，做最简单的事情。”
    洛雪瑶表示理解：“宋先生，这件事就交给我。冀州本来也有几家书院，不过规模都不大。咱们可以把几间书院合并，整合成一个大书院。
    军属的孩子可以免束修入学，并且包食宿。其他人家的孩子来读书，咱们也只收取最低学费，力求让所有人都识字明理！”
    宋书葆的眼睛里闪现出泪花，笑着点头：“好啊，好！那这件事就交给老夫去办，老夫一定把书院办得红红火火，让孩子们都能读书明理！”
    “那就有劳先生。学校的书本和笔墨纸砚等我回来，我会给大家解决。”
    宋书葆以为洛雪瑶是要去采购，站起身对洛雪瑶深深一礼：“我代孩子们谢谢你了！”
    送走宋书葆，洛雪瑶才有时间钻进空间。
    “萌萌，帮我把空间里的铅笔橡皮圆珠笔那些都找出来……你在干嘛呢？”
    萌萌难得在空间里露出它大老虎的原身，给自己弄了一身劳动布的衣裳，爪子上还套着劳保手套，搬着一堆砖头忙得不亦乐乎。
    看到洛雪瑶来了，萌萌暂时停下来，把金砖放下，左前抓搭在金砖上，右前爪抬起来擦了一把汗。

 第68章 你是最伟大的工部尚书

    “你这几天也不搭理我，我闲着没事儿干，就把你拆吧出来的这些金砖房梁拿出来盖房子，权当我在搭积木了！”
    洛雪瑶看着初见雏形的宫殿还觉得挺满意：“萌萌你可以啊！你这个房子搭得，比之前的大虞皇宫好看多了！”
    “那是！”萌萌得意地单手叉腰，歪头看着自己的杰作说：“我毕竟跟过那么多宿主，看过的宫殿比你吃过的肉还多！”
    洛雪瑶笑着眯起眼睛：“亲爱的萌萌，那就拜托你把整个宫殿都造出来，等裴骁登基的时候，你就直接把宫殿搬出来，权当咱俩送他的礼物！”
    萌萌难以置信地瞪眼，指着自己的鼻子问：“你的意思，是让我给你们当劳力？”
    洛雪瑶走过来抱着萌萌的胳膊撒娇：“不是劳力，你是最伟大的工部尚书！”
    萌萌才有点飘，洛雪瑶就蹬鼻子上脸：“最伟大的工部尚书，劳烦你百忙之中先抽出时间，给孩子们盖一所新学校，就参考后世的学校建造就行，文体中心要有，排球场篮球场足球场乒乓球案这些都要有。
    我还要一个幼儿园，白天把孩子们托管在幼儿园，让女人们能放心投入工作。
    还有养老院，你看忠义镇那些老无可依的人，多可怜啊！你就按照后世那种最高端的康养中心，给我造一个养老院吧！
    还有医院，西医我不会，但是做一个现代化的中医院还是要得的！
    还有还有……”
    不等萌萌开口，洛雪瑶又是一顿输出，各种彩虹屁扑面而来，把萌萌吹得晕头转向。
    待它回过神来，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已经答应了太多。
    萌萌懊恼地一拍嘴巴：“让你多嘴！这可倒好，不光要养猪牛羊，还得给她盖房子！”
    洛雪瑶去空间的库房查看书本等物资，忍不住感慨：“东西还是不够用啊……”
    现在空间里有末世的时候她囤积的一亿多物资，还有第一世她买给裴骁那些还没用完的物资，以及流放之前，她抄京城得来的物资。
    但是要想用这些东西建立起一座现代化的城市，还是不够用。
    “萌萌，那个积分商城还能用吗？”
    “当然能用。”
    萌萌一挥手，洛雪瑶的眼前就浮现出积分商城的显示屏。
    看着上面可怜巴巴的六百积分，洛雪瑶忍不住着急：“我都帮助这么多百姓吃饱饭了，积分怎么还是这么少？”
    萌萌耸肩：“这个嘛，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前两天你的积分还只有二百五，后来你拿下了冀州，积分就变成六百了。”
    洛雪瑶眼馋地看着积分商城里那个“通古今购物功能”模块。
    要是能开通这个模块，就能通过空间在现代下单，再把物资输送到大虞。
    可是这个模块要五千积分。
    “唉，五千分……咋买得起哦……”
    早知道就不换那么多保护屏障了。
    现在积分不足，洛雪瑶只能暂时放弃这个念头，继续盘算空间里的东西。
    虽然没有过多的现代物资支持，但她的空间里现在可以说掌握着大虞大半的财务，而且还有吃不完的粮食。
    有这些东西供养百姓，其他的方面，只要她给出一个设想，应该会有能工巧匠把她想要的东西造出来。
    从空间里又取了一些灵泉水出来，兑入冀州的饮用水井里，以此来提升百姓们的身体素质，洛雪瑶又去找温妈。
    洛雪瑶也是无意间听燕娘提起，原来温妈有一身了不得的医术。
    只是这个世道对于女子比较苛刻，即便她医术精湛，人们也宁可相信男子的医术，不愿意让一个女子来救治。
    温妈徒有一身医术却没有施展的空间，养了个儿子也对医术一点都不感兴趣。
    没办法，她就只能让温爸开了个小医馆，打着温爸的旗号，给百姓们免费治病施药。
    洛雪瑶把太医署顺来的药瓶子都整理在一起，装了两大箱子，让人帮忙拉到温家。
    “温妈妈，我来看您啦！”
    温妈正在院子里晒药材，听到洛雪瑶的声音赶忙放下手里的活儿，笑眯眯地应过来。
    “雪瑶来啦！快里面坐，温妈刚晒好的玫瑰花，给你泡杯茶，美容养颜！”
    “好，谢谢温妈！”
    洛雪瑶很喜欢喝温妈弄的花茶。
    第一世她还是个穷学生的时候，同学曾经请她喝过一杯玫瑰蜂蜜茶，那杯茶的香甜在记忆中被无限放大，成为她意识里最美味的饮料。
    洛雪瑶随着温妈走进房间，温良恭虽然是刺史，但家里很清贫。
    以前住在刺史府，他还把一半的空间割出去，免费提供给无家可归的流民和有需要的百姓。
    现在裴骁和洛家、宋家搬进刺史府，虽然人多了一点，但也能住的开。
    但温良恭还是坚持搬出来，跟爸妈住在一处简陋的木屋里。
    洛雪瑶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小木屋里的一切，虽然质朴，但打扫得干干净净。
    温妈很快端了一杯玫瑰花茶进来：“雪瑶，趁热喝，女孩子要多喝热水！”
    “好，谢谢温妈。”
    洛雪瑶接过茶杯，温妈的手顺势搭在她的手腕上给她把了个脉，然后放心一笑：“今儿来找温妈有啥事儿？”
    洛雪瑶喝了一口香甜的玫瑰茶，先跟温妈说：“这玫瑰茶着实好喝，温妈，我想带回去一点给我三哥，凭他那个头脑，肯定能做成一笔大生意。”
    温妈无所谓地摆摆手：“你喜欢喝，就拿去。我给你多装点儿。什么生意不生意的，我都一把年纪了，还能花几个钱？无所谓……”
    “那……如果让您开医馆呢？”
    洛雪瑶一双美目定定地看着温妈，认真地问：“温妈，您一身精湛的医术，就这么埋没在后院儿，岂不可惜？”
    温妈的眼神闪了闪，苦苦一笑：“有啥可惜不可惜的，这不是我老头子也会瞧病……”
    “温妈！”洛雪瑶轻轻握住温妈粗糙的手，柔声道：“女子也是独立的人，难道您就甘心，一辈子这样碌碌无为地过去，永远做男人的依附品？”

 第69章 听听，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温妈不自在地别过脸：“我老头子对我挺好的，依附男人也没什么不好……”
    洛雪瑶语重心长道：“温爸对您好，是您有福气。可是天下的女子并非个个都如您这般有福气。
    现在咱们既然要推翻旧王朝，我就有个大胆的想法——咱们的新王朝，为何不能男女平等、人人平等？
    既然咱们起义军的口号是打破阶级，那为什么不能让女子和男人有同样的社会地位？
    男人能做的事情，女人一样能做，甚至做得更好！”
    见温妈还有些犹豫，洛雪瑶也不急着今天就要个结论，指着院子外面的两口大箱子说：“这里面都是我从秘密渠道拿来的成药。
    我不懂药理，这些东西在我手里也是废物。今日便送给温妈妈，希望这些东西能给更多人带来帮助。”
    顿了一下，忽然又道：“我想起一件趣事——我们在流放的时候，听闻盛京的皇宫一夜之间全部坍塌，百姓们纷纷传言说那是天意。”
    温妈点头道：“这事儿冀州也传遍了，还说京城上空飘下天书，控诉新帝实为谋朝篡位……新帝至今都没举行登基大典，据说是龙袍和玉玺都不见了？”
    洛雪瑶笑意盈盈：“温妈妈，您说，如果要是有一天，冀州城外从天而降一座医学院，是不是也是老天爷在告诉咱们，这是天意，老天爷希望女子也能行医？”
    温妈不置可否地一笑：“若真有这种天意，自然应该顺天而为。”
    洛雪瑶意味深长道：“那咱们且看着，说不定这天意明日便到了？到时候，温妈妈可不要再推辞才好啊！”
    正在空间里“搭积木”的萌萌爪子一顿，虎毛都立起来了。
    啥玩意儿？一个时辰以前才交代的任务，明天你就要？
    听听，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
    另一边，裴骁跟洛青玉安排好了军中之事，便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准备跟洛雪瑶去宁古塔。
    十年前，先帝以莫须有的罪名把裴家所有男丁斩首，女眷流放。
    他母亲本就常年卧病在床，官兵来抄家抓人的时候，母亲一口气没上来，人便去了。
    祖母和婶婶们，还有他的嫂子和未出嫁的姑姑，带着两个小表妹，还有尚在襁褓的侄子侄女流放宁古塔。
    一别十年，如今终于要相逢，裴骁的心里有几分忐忑，又有些许不安。
    慕容璟之前说过，会派人去宁古塔保护他的家人，保她们衣食无忧不会受苦。
    就是为了这句承诺，裴骁甘愿在慕容璟身边为奴十年。
    今日终于要相见，裴骁反而有点近乡情怯。
    他对着铜镜，摸着自己的脸，迟疑地问洛雪瑶：“我之前被捏骨易容，祖母再见到我，还能认得出来吗？”
    洛雪瑶柔声安慰道：“即便没有捏骨易容，时隔十年，你的容貌也会有变化。但你们之间连着相同的血脉，无论你变成什么样，你的家人都会认出你。”
    就像我在人群之中，只一眼便能认出你的眼，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我的少年将军。
    两人走到刺史府后面一片空旷之地，洛雪瑶召唤出萌萌。
    萌萌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这回自己给自己绑了两副鞍子。
    “您二位坐好了，我这虎毛金贵着呢，可千万别再薅虎毛了！上次你俩折腾完，我打了好多护理液和精油才养护回来！”
    不提还好，一提到上次抱着洛雪瑶骑老虎的事，裴骁的脸腾地又红了。
    还好洛雪瑶背对着他没看到。
    两人骑上虎背，披上隐身斗篷，萌萌展开四肢一路狂奔。
    萌萌是灵兽，速度是普通猛虎的十倍，且走路不留脚印，不会吓到百姓。
    洛雪瑶给两人罩上保护罩，免得冷风刮脸。
    一路向北，越走越冷，有保护罩的保护，两人没有感觉到外面温差的变化。
    宁古塔的冰雪四月融化，五月才到春暖花开的时节，比盛京要晚两个多月。
    裴骁只听说宁古塔苦寒，却没有来过这边。如今看到这里的样子，除了觉得有些荒凉贫穷，倒是没有其他的感觉。
    毕竟大虞境内的日子都不是很好过，之前那个忠义镇，看上去也是这样落败的样子。
    洛雪瑶对裴骁说：“别看这里冬日苦寒，可是你看这里的黑土地，多么肥沃！只要给这里的人做足保暖措施，宁古塔完全可以成为大虞的粮仓。”
    这话说来容易，做起来却是难的。
    柴米油盐酱醋茶，柴能排在第一位，就是因为柴火太贵。
    古代没有天然气、煤气之类的取暖措施，也没有电，能够取暖的东西就是柴火。
    农业时代的良田多用来种粮食——即便这都不够吃。种树的地方少之又少，所以樵夫都要去山里砍柴。
    可是柴火运输的时间和费用又不便宜，好的木材还要拿去盖房子、做家具。
    能给百姓们留着烧的柴火并不多。
    虽然有地的农家可以留秸秆烧火，但秸秆也是要交税的。
    盛京那边气候温暖，百姓们打通了火墙火炕，凭借做饭的热乎劲儿把屋子烧得没那么冷，便也不舍得继续烧火了。
    宁古塔半年都是冬天，要想在这里烧一个热炕，不知要用多少柴。
    而这些柴，又是普通百姓负担不起的奢侈品。
    洛雪瑶跟裴骁聊天：“你还记得空调和暖气吗？”
    裴骁点头：“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见过这种东西，但我脑海里有印象。”
    就像他忽然叫出“雪儿”，仿佛前世已经叫过无数次一样的熟稔。
    洛雪瑶说：“其实，宁古塔的房子如果做好防寒防潮，再加装上空调或暖气，纵然外面冰天雪地，房间里也是温暖如春，那么住在这里的百姓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漫长的冬天可以杀死地里的害虫，冰雪消融后的滋润也让土地更加肥沃。
    虽然一年一熟看似漫长，但土地肥力充足，抗旱抗涝的能力也更强，只要让百姓们不再受冻，充分利用起这片黑土地，绝对可以成为大虞的第二个粮仓！”

 第70章 天堂?地狱?宁古塔

    裴骁还是头回听到有人这样夸奖宁古塔。
    自古以来提到鱼米之乡都在说江南，兵家争夺的重要区域也是江南，那里的作物一年两熟，有的能达到三熟，且气候宜人，百姓过得相对富庶。
    洛雪瑶一路上还跟裴骁说了很多对宁古塔未来改造的设想，从未来过宁古塔的裴骁，听完洛雪瑶的描述之后，竟然觉得这个地方也有些可爱。
    “可是百姓们冬天出门还是会很冷……总不能让他们一个冬天都不出门吧？”
    “当然不能一个冬天都不出门，但是可以鼓励他们养貂啊！
    貂皮做成的衣服轻便保暖，现在宁古塔没有养貂的人，王孙贵胄们用的貂皮都是猎人进山打来的野生貂。
    若是鼓励百姓们去养貂，冬天人人都有一件貂皮大衣，谁还会嫌冷？”
    洛雪瑶的脑海里回忆着大虞的舆图，说：“西戎现在的土地并没有充分利用起来，所以他们才总是觉得食物短缺。
    这次你就跟他们谈，咱们可以派人过去教他们种棉花，用棉花来换粮食，两国通商，不需要打架就全都能吃饱饭！”
    裴骁觉得新奇：“西戎那么干旱的地方，也能种棉花吗？”
    “当然可以！我送大哥的几本书我都看过，西戎那边的气候才最适合种棉花！让他们的百姓去种棉花，跟咱们来换粮食。只要双边贸易达成，谁还愿意顶着掉脑袋的风险来打仗！”
    现在东征西讨的，不就是为了一口吃的嘛！
    只要解决了口粮问题，还打什么打！
    洛雪瑶还不信了，她的脑子里装着领先土着们两千多年的文化和历史，再加上空间的加持，还搞不定一个西戎！
    两人一路畅想，若不是耳边忽然传来熟悉的咒骂声和鞭挞声，裴骁都要忘了，宁古塔是重犯的流放地。
    萌萌的脚步慢下来，轻声道：“这里就是宁古塔了，这些做工的人就是流放犯。”
    从盛京到宁古塔一路要走两个月，两个月的时间里，流放犯们会欠下巨额债务。
    还有到宁古塔之后要找住处，这些银子官府会“借”给流放犯，但利息也高得离谱。
    流放犯们在这里每天干活儿，除了缴税，还要还债，生生世世，永无停止。
    如今正是宁古塔春暖花开的季节，很多流放犯跟着渔民撒网打鱼，开江鱼十分肥美，不过这些鱼也大多用来缴税，剩下的还要继续还债。
    此刻映入他们眼帘的，正是一群在耕种的流放犯。
    这里有大片的黑土地，但全都在官家名下，流放犯们来干农活，换取一点微薄的收入。
    给官家种田不需要缴税，只要把银子拿去还债，剩下的还能买点口粮。
    所以这种活儿虽然苦，但也是流放犯们抢着要做的。
    挨打怕什么，他们这一路挨的打还少吗？
    只要能吃上一口饭，等到大赦，他们就能永远逃离这个鬼地方。
    萌萌带着两人慢慢往前走，看着这些人疲惫麻木的表情，裴骁心里抽抽着疼。
    他的心里还存有一丝侥幸。
    慕容璟说过会保护他的家人，万一慕容璟真的说到做到呢？
    他说过会给家人们安顿好，送来银票让她们不饿肚子，说不定他的家人们真的没受罪……
    虽然举目四望都没有看到一处像样的房子，但是……但是万一呢……
    裴骁不敢想象，已经六十多岁的老祖母如果没有照拂，这一路是否能坚持到宁古塔，又能不能在这里生存十年……
    找了一个僻静无人的角落，萌萌停下来，让裴骁和洛雪瑶下去。
    两人脱了隐身斗篷，走到人群面前。
    虽然他们穿得并不华丽，只是普通的衣衫，但在宁古塔已经很显眼。
    这里能穿着不破旧的衣裳的，除了官差，就只有一个宁王府。
    宁王是先帝同父异母的弟弟，先帝夺嫡的时候宁王毫不犹豫站在先帝身后，待先帝登基后，宁王谢绝了先帝的挽留，收拾包袱回到他的封地——宁古塔。
    裴骁压抑住心中的忐忑，对洛雪瑶小声说：“说不定……说不定我的家人们都在宁王府？我听说淑太妃跟宁王有些交情，说不定慕容璟是拜托宁王在照顾我的家人？”
    洛雪瑶对裴骁安抚一笑：“别猜了，既然已经来到这里，总归是能找到你的家人的。”
    裴骁的右眼一个劲儿地狂跳，心里也颤抖不止。
    忽然，前面传来一道凄厉的女声哭喊：“大人，求求您手下留情，放过我儿子吧……”
    这哭声撕心裂肺，犹如夜枭哀鸣，直直刺入人的心底。
    紧接着是衙差们粗俗不堪、骂骂咧咧的叫嚷声，以及鞭子抽打在肉体上惊心动魄的声音。
    “狗东西，别不识抬举！能进宁王府是你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以后你儿子就要过上穿金戴银，锦衣玉食的日子了，你们说不定也能跟着沾光，就等着吃香喝辣吧！”
    然而，那个可怜的女人还在不停哭诉：“大人，求您行行好，放过我儿子吧。我儿子从小就体弱多病，身子骨弱得很，实在没有办法去伺候宁王殿下啊……”
    尽管女人哭得肝肠寸断，却依然无法打动铁石心肠的衙差们。他们强势地撕扯着紧紧抓着孩子的女人，定要从她手里抢走孩子。
    那个男孩子也吓出了眼泪，但却倔强地不肯哭出声，紧紧咬着牙关，拼命地与衙差们拉扯扭打，一心想要挣脱他们的束缚，妄图挣脱他们的控制。
    可是男孩儿实在瘦小得可怜，他的巴掌打在衙差们身上不疼不痒，只徒增这些衙差的不满罢了。
    衙差们忌惮若是伤害到小男孩会惹恼宁王，便不敢对男孩动手，心中的怒气便都撒在女人身上。
    撕扯之间，女人摔倒在地，她的头磕在一块石头上，伤口汩汩流血。
    丧心病狂的衙差们还觉得不解气，丝毫没有罢手的意思，反而更加变本加厉地冲过去，对这可怜的女人拳打脚踢。
    “不识抬举的蠢货！实话告诉你吧，你儿子是宁王殿下点名要了的人，今日他就算是死，也得死在宁王府里！
    你们要是识相的就乖乖去宁王府，要是不识抬举，激怒了宁王殿下，到时候可别怪咱们心狠手辣，把你们全家拉出去砍头！”

 第71章 对不起，我来迟了

    女人伤得很重，吐了好几口血，已经说不出话来，一双手还朝着男孩伸过去，妄图抓住孩子。
    那男孩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怒喝道：“我们裴家世代忠良，遭此磨难也是被人诬陷。皇帝都没说杀了我们，你凭什么杀我们的头！”
    衙差不屑道：“宁古塔天高皇帝远，这里的皇帝，就是宁王！宁王说让你活，你们才能活，宁王让你三更死，阎王爷都留不到五更！”
    男孩悲愤地看着人高马大的衙差们，又看了一眼身受重伤的母亲，忽然发出一声如同失去家族的狼崽般的哀嚎，猛地在抓着自己的衙差手背上狠狠咬了一口，趁着衙差吃痛，转头便冲向身后的一堵墙。
    他要自尽！
    “不要！”
    裴骁心痛得睚眦欲裂，毫不犹豫抽出刀剑，朝着衙差们挥舞过去。
    男孩没有听到身后的叫喊，大步撞向前面的土墙，却只感觉到一阵馨香和柔软，以及一声嗔怪的“哎呀”。
    洛雪瑶勉强站住身形，扶住这倔强的孩子，一只手揉着被撞得生疼的胸口，龇牙咧嘴道：“你这孩子，还真想死啊？你娘为了能让你活着，被人打成这样，你若是死了，你让你娘可怎么办！”
    小男孩哭道：“我就是死，也不去进宁王府！反正进了宁王府的男孩，最后都要死，就是死，我也得干干净净地死！”
    男孩这一下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洛雪瑶疼得呼吸都困难，真不敢想，若是没有空间加持，她拦不住的话，只怕这孩子现在已经……
    “呸呸呸！大好的年纪说什么死啊活的，还不快去看看你娘！”
    男孩抹了一把眼泪，这才注意到身后的衙差早就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有个长得有点帅，但眼神很凶的大哥哥站在他身后，浑身杀气挡都挡不住，一双眼睛如充血的猛兽，像是要撕裂整个宁古塔。
    男孩也不敢看这些衙差是死是活，只能给他们鞠躬道谢：“谢谢你们救我，不过你们得罪了宁王，怕是也活不成了。你们快跑吧！”
    说完便去小心翼翼地扶起地上的女人，轻声叫着：“娘？娘您醒醒啊！”
    洛雪瑶从袖袋里掏出一只水囊，蹲在女人身边，把里面的灵泉水灌进女人嘴里。
    又从怀里摸出一瓶金疮药递给男孩：“这是外敷的药，回家记得给你娘上药。”
    女人喝了几口水，这才缓过来，拉着男孩哭了一声：“冀儿，便又晕了过去。”
    裴骁紧张地跑过来，洛雪瑶抬手示意他没事：“看样子应该是饿的，抬回家吃点好的，慢慢调养。”
    巷子里传来一位老者的呼唤：“二少夫人，小少爷！二少夫人，小……小姐？您怎么在这里？”
    忠叔震惊地顿住脚，看着面前的洛雪瑶，惊讶得说不出话。
    但他很快回过神来，见到浑身是伤的女人和男孩，震惊得直搓手：“哎呀这可如何是好……小少爷您稍等，我这就去叫我家老婆子过来。”
    男女授受不亲，忠叔和裴骁都不能抱女人。
    洛雪瑶估计自己也抱不动，便只能这么等着。
    忠叔跑回巷子，再出来的时候，身后跟着福婶和二柱子，二柱子还拖着一辆板车。
    福婶和二柱子看到洛雪瑶也是震惊连三：“小姐，您怎么这么快就到宁古塔了？老爷和夫人他们也都来了吗？”
    洛雪瑶赶紧道：“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先救人。”
    “哎，好。”
    福婶长得粗壮，上来一个公主抱就抱起女人，把她放在平板车上。
    二柱子拉着平板车不敢快跑，一群人护送着平板车，跟着忠叔穿过巷子往前走。
    忠叔一边走一边解释说：“我们在半路上收到小姐的信，立即快马加鞭往这边赶。到了宁古塔才知道，裴将军的家人根本没有受到任何人的照顾。
    她们的日子过得很艰苦，饭都吃不上了……
    要是裴大将军知道，他一心拥护的王朝，最后换来的竟然是这样的下场，只怕在地下都无法安息……”
    忠叔难过地抹了把脸，哽咽道：“小姐，您给的图纸我好好收着，不过这边情况紧急，我来不及盖大房子，就先买了一套小院子，先把裴家的夫人少爷们都接过来。”
    “干得不错。”洛雪瑶称赞道。
    她原本的计划是一家人留在宁古塔不要再回到京城那个政治旋涡，但现在看来，计划得变一变。
    拐了几道弯，来到一处很小的木头门前，推门进屋，是一个小小的一进院。
    洛雪瑶微微蹙眉：“怎么不买个大一点的房子？”
    忠叔为难道：“小姐，您是有所不知，宁古塔这个地方，它可不是一般的穷啊！就是这么大的一进院，已经算是最好的房子了。便是这么不起眼的一处小院子，都要五百两银子呢！”
    福婶上前把门槛卸了，让平板车进院子，又把门槛装上，咕哝着：“东西少，物价高，真是难为了这里的人……可怎么活哦！”
    洛雪瑶咋舌，冀州城一套三进院也不过才四百两，这宁古塔的物价是疯了吗？
    屋里的人听到声音出来，第一眼看到平板车上的女人，都惊慌起来。
    “这……这是怎么了？早上出门还好好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冀儿抹着眼泪哽咽道：“我和娘下工回来，路上遇到宁王府的人，他们要……要抓我回去伺候宁王。娘为了保护我……”
    正屋那边，一个看上去只有七八岁大的小女孩，扶着一位拄拐的老妇人，踉踉跄跄地走出来，见到平板车上的女人，发出一声哀嚎：“英娘……”
    众人都在哭泣，只有这位老妇人还算理智，赶忙指挥众人：“快，快把英娘抱回房间，给她清理伤口，我房里还有一点止血散，快给她撒上！”
    冀儿抹着眼泪说：“姑奶奶莫急，这位姐姐给了我一瓶金疮药，我这就去给娘上药。”
    女人们这才注意到，在院子门口还站着两个人。
    女子貌若天仙，男人眼含热泪。
    看着眼前沧桑得几乎看不出原本样貌的家人们，裴骁哽咽地叫了一声：“姑母，我……我来迟了！”

 第72章 表哥你是来接我的对吗?

    女人们诧异地打量着裴骁，有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的圆脸小姑娘，望着裴骁干净整洁的衣裳，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圈，走过来微笑着问：“请问，这位公子您是？”
    裴骁哽咽着走到老人面前，单膝跪下：“姑母，我是骁儿啊！”
    众人都很震惊，纷纷围上来，试图从裴骁的脸上看出自家的血脉。
    “你是……骁儿？我怎么看着一点都不像？”
    “骁儿的脸没有这么尖……鼻子也没有这么挺……”
    “姑姑，这不会是宁王派来试探我们的吧？”
    只有方才那个圆脸少女一脸惊喜地拉住裴骁问：“表哥？你真的是表哥吗？表哥你是来救我们的吗？我就知道！忠叔和福婶都是你派来的对吗？我们很快就能离开宁古塔了是不是？”
    福婶毫不掩饰地皱眉：“表姑娘，我们过来的第一天就说过，我们是洛丞相派来的。”
    但那少女像是听不懂人话一般，还在拉着裴骁问长问短。
    “表哥你现在已经是大将军了是不是？你有钱给我们买房子，那就能把我们接走了对不对？我们再也不用在宁古塔受苦了对不对？”
    裴骁的姑姑裴竹心盯着裴骁的脸仔细端详，这张脸与裴家人没有半分相像，说话的声音也很陌生。
    “你……你怎么会是骁儿？”
    圆脸少女急火火岔开话题：“母亲，您糊涂了吧！我表哥英明神武，肯定有他的办法啊！这一定就是我表哥，是表哥让人来给我们买房子，表哥现在要接我们回家了！”
    福婶有些生气了，这表小姐是听不懂人话吗？
    他们是洛家的仆人，花的也是洛家的钱。
    这些人吃了这么多天洛家的饭，怎么翻脸不认账了！
    福婶提高了音量大吼一声：“我说几位夫人，你们是不是应该先把二少夫人扶进房间，给她上药！”
    圆脸姑娘不乐意了，对福婶翻了个大白眼，低喝一声：“吼什么？主人家说话，哪儿有你插嘴的份儿！”
    福婶也来脾气了，给二柱子一个眼神，让他放下平板车。
    “我们是洛家的下人，我们的主人姓洛！不光是我主人姓洛，这房子也姓洛！表姑娘要想耍小姐威风，还请去你裴家的地盘！”
    裴竹心压下眼底的不满，对福婶说：“你们是谁家的下人且不论，如今既然洛大人让你们过来，那你们便应听从吩咐。
    柔儿年纪小，说话可能有点不够委婉，可你也不该以下犯上冲撞柔儿！”
    福婶翻了个大白眼，双手抱臂，冷哼一声：“谁是上，谁是下，你先搞搞清楚再说！洛大人已经给我们赎回身契，我们早就是良籍了！
    倒是你们，一群罪籍，才吃了几天饱饭，就在这儿吆五喝六的！这好日子要是过腻了，你就搬回你们那个破草屋！”
    “好了！都消消气！”一位老夫人走出来，扫了一眼裴柔和裴竹心，眼底是压不住的不满。
    又对福婶福了一礼：“我家小姑也是一时情急说错了话，我带她跟您赔不是，还请您别忘心里去。”
    福婶赶紧放下胳膊，还了一礼回去：“夫人言重了。”
    老夫人指挥大家：“寒云，寒月，赶紧把你们嫂子扶进屋里。静珊，你姑奶奶没事儿，用不着扶着。去灶房烧点热水，一会儿要给你二伯母擦洗伤口。”
    接着又伸手把裴骁扶起来，柔声道：“不管你是不是骁儿，今天谢谢你救了冀儿和英娘。至于其他的事，咱们先进屋，慢慢说。”
    说完又对洛雪瑶点头笑道：“姑娘，你也进来坐。”
    一家子在老夫人的指挥下，这才有序地各司其职，而不是像刚才那样乱作一团。
    裴骁盯着老夫人饱经风霜的脸看了许久，哽咽道：“二婶，十年不见，您……您受苦了！”
    二婶苏晚一愣，也盯着裴骁的脸端详许久，忽然，她的眼睛里泛出盈盈泪光：“骁儿，真的是骁儿！这双眼——是骁儿！”
    裴柔得意地扬起下巴：“我早就说了他是表哥！只有我表哥才有这等本事，来救我们于水火！”
    福婶已经懒得搭理裴柔，这姑娘脑子不清醒，还是苦日子过得太少了。
    寒云寒月和冀儿把云英抬进东厢房处理伤口，洛雪瑶微微垂眸，跟在苏晚身后进了西厢房。
    裴骁跟在洛雪瑶身后，裴柔毫不犹豫地选择跟着裴骁。
    裴竹心的眼神恨恨地瞪了一眼苏晚的背影，叫道：“二嫂，你住的西厢窄小，不如把客人请到正房来吧。”
    苏晚淡淡道：“什么主人客人的，骁儿回家，就是自家人。至于洛小姐，这里本就是洛家的宅子，人家才是主人。”
    福婶也赶忙去灶房烧水，不一会儿便端上热茶。
    苏晚请洛雪瑶和自己并排坐在上首，裴骁坐在她的左手边，裴柔立即坐在裴骁身旁，表现出很亲热的样子。
    迟来一步的裴竹心拄着拐杖进门，看了一眼上座的洛雪瑶，见洛雪瑶并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又看了一眼苏晚。
    苏晚拉着裴骁问长问短，也不搭理她。
    裴竹心的脸上浮现出毫不遮掩的怒火，但还是咬了咬牙，坐在洛雪瑶下首的位置。
    洛雪瑶垂眸喝茶，福婶侧过身挡住裴竹心不怀好意的打量。
    “骁儿，快给二婶说说，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裴骁含泪讲述了十年前慕容璟是如何把他换出来，并承诺会照顾裴家的女眷。
    又把自己被洛雪瑶搭救，从慕容璟手里得到身契，给自己重新恢复自由身的事情说了一遍。
    不过起义的事情，裴骁并没有说。
    苏晚叹了口气，眼睛里浮现出闪闪泪花。
    “骁儿，你被二皇子蒙骗了。我们流放这一路过来，从没得到过半分接济。在宁古塔这十年里，也只有三天前，才得到忠叔一家的帮助，让我们住进暖和的房子，还换了体面的衣裳，大伙儿才能有口饱饭吃。”
    裴骁的视线在房间里打量一圈，颤抖着声音问：“二婶，祖母和其他婶婶们呢？”

 第73章 分家?

    苏晚轻声叹了口气，从袖袋里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缓缓道：“不在了……全都不在了……”
    “你祖母的身子本就不太好，流放的路又艰苦，衙差们鞭挞恫吓，还没走到冀州，你祖母就发起了高烧。
    我和你几个婶子轮流背着你祖母走了几天，可是她老人家还是没能扛住……”
    说到老夫人，裴竹心的脸上也浮现出伤感的神色：“可怜母亲一生要强，死后竟然只有几件旧衣裳裹尸……”
    苏晚淡淡道：“流放的路上就是这样，衙差肯让我和你几个婶婶脱下衣裳，遮盖住你祖母的尸首，还给我们时间去挖了个浅浅的坟墓，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
    有多少人死在流放的路上，就那样曝尸荒野，被野兽吞食……流放犯是没有人权的。”
    裴骁想起前几天自己在流放路上发生的事，知道苏晚没有夸大其词。
    洛雪瑶却敏感地抓住了言语里的重点：裴家老夫人生病，是几个儿媳妇在照顾，死后也是几个儿媳妇脱了外衣包裹尸体。
    至于裴竹心这个亲生女儿当时在做什么，洛雪瑶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一点——苏晚和裴竹心的关系并不融洽，甚至可以说是互相看不顺眼。
    而裴竹心对于母亲，也并没有多么关心孝顺。
    “我们好容易走到宁古塔，衙差们分给咱们家一套小草房，还说，房子的钱、流放路上的吃喝，加起来我们一共欠了官府二百两银子。
    为了尽快还清债务，我和你几个婶婶、嫂子和表妹们日夜劳作，可是债务还不清，又会生出新的债务……”
    裴竹心狠狠道：“他们那些人就是吸血的蚂蟥，要用利滚利逼死我们！”
    洛雪瑶：划重点，日夜劳作的还是婶婶和嫂子们，跟裴竹心母女没关系。
    苏晚苦苦一笑：“长年累月的重体力劳动，再加上吃不饱饭，生病了还没得医治，还有半年的冬天……十年下来，咱们家就只剩下这些人了。”
    洛雪瑶一直在用神识跟萌萌沟通，萌萌给她介绍眼下裴家的人口情况。
    二婶有两个儿子，十年前都被斩首示众。
    三婶的女儿寒云寒月还在，四婶的儿子当年也斩了，只留下一个孙女静珊。
    大房这边，大嫂看样子也不在了，二嫂云英身受重伤，冀儿今年应该有十四岁了，可是长期的营养不良，看上去只有七八岁大。
    静珊今年也该有十三岁了，看上去也是小姑娘一样，身子根本没长开。
    相比较之下，裴竹心虽然老了很多，但身子骨还算硬朗，她的养女裴柔看上去也没受什么罪的样子，起码脸上没有风吹日晒的痕迹，一双手也白白嫩嫩，不像干过粗活儿的样子。
    洛雪瑶很不喜欢裴柔和裴竹心打量自己的眼神，就像看一堆货物，毫无尊重。若不是看在裴骁的面子上，她早就把这两个人轰出去了。
    等了一会儿，寒云从对门过来轻声说：“二嫂已经醒过来了，多谢洛姑娘的药。”
    说着对洛雪瑶福了一礼，洛雪瑶站起来回礼。
    “人醒了就好。不过方才听那些衙差说，冀儿是宁王看上的人，这又是怎么回事？”
    裴柔瞪大了眼睛望向东厢：“冀儿被宁王看上了？这小子，他怎么不进宁王府啊！隔壁周老三的孙子送去宁王府，还得了二两银子和一锅白面馒头呢！”
    苏晚的脸沉下来，声音也带了几分怒气：“柔儿那么向往宁王府的生活，自己怎的不去？吴阿婆的孙女进了宁王府，换了四两银子和两斗米呢！”
    “放肆！”裴竹心的拐杖重重地敲在地上，怒喝道：“二嫂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柔儿是好人家的女儿，怎能送去宁王府，被宁王世子蹂躏！”
    苏晚怒极反笑：“若不是骁儿还活着，冀儿就是裴家唯一的男丁，他难道就不是好人家的儿子了？又怎能送去宁王府，被宁王那个老色批蹂躏！”
    裴竹心的脸上挂不住，哼道：“柔儿也只是说说而已，她又没把冀儿送去宁王府。”
    苏晚也淡然一笑：“我也只是说说而已，我不是也没把裴柔送去宁王府么！”
    裴骁：一脸懵逼。
    洛雪瑶：火药味儿真浓，看来两人矛盾已经很深了。
    萌萌：看戏，看戏！
    裴竹心蹙眉道：“不过宁古塔是宁王的地盘，今日骁儿伤了宁王的人，只怕宁王很快就要找上门来。”
    顿了一下，她才问：“骁儿，你可有帮手？”
    裴骁摇头：“我们来得匆忙，只有我和洛小姐。”
    裴柔丧气道：“宁王府有私兵五千呢！表哥就算再神勇威猛，也不可能一个人打五千个啊！……要不还是把冀儿送去宁王府……”
    见苏晚又瞪过来，裴柔赶紧解释：“我可不是要放弃冀儿弟弟，这其实只是个缓兵之计，先把冀儿弟弟送去宁王府，让宁王殿下息怒。
    待表哥的援军来了，咱们再把冀儿弟弟救出来，不就行了嘛！
    要不然就凭咱们这一屋子老弱妇孺，哪里能对付得了五千兵马！”
    苏晚气极反笑：“当年裴家军以少胜多的战役打了无数，还从没有因为人少，就选择放弃自己人！”
    裴大将军手底下的兵马不足，裴家的女眷们也学过裴家枪法，读过兵书，上过战场。
    裴家军的祖训就是“不抛弃，不放弃”，祖祖辈辈都恪守这一祖训。
    如今裴柔一再提起要放弃裴冀，已经触动了苏晚的底线。
    苏晚扫了一眼又在装糊涂的裴竹心，声音不怒自威：“竹心，裴柔是你的养女，女不教，母之过。你若实在不会调教孩子，便把裴柔放在我这里，我亲自调教。
    若是本性劣根，调教不好，那我是宁可放弃一个裴柔，也要保住裴家的根本的！”
    裴竹心咬着后槽牙怒道：“二嫂这是看不上我，硬要把我的女儿往门外推！”
    苏晚道：“为了一个裴柔，咱们家已经死了太多人。竹心，你若是当真舍不得裴柔，咱们便分家吧。你带着裴柔，其他人跟着我。”
    裴竹心怒道：“好！分就分！骁儿是我裴家的男丁，必须跟着我！”
    裴骁：？？？

 第74章 宁王应该怎么办?

    洛雪瑶不想掺和裴家的家事，便跟苏晚说了一声去看看云英，从西厢房出来。
    福婶出门的时候还体贴地给她们把门带上，免得吵到了养伤的云英。
    洛雪瑶不认识云英，过去也没什么好聊的，去看云英不过就是个借口。
    云英喝过灵泉水，即便有内伤也能修复。又用了上好的金疮药，外伤也不成问题。
    “带我去你们的房间坐坐。”
    福婶把洛雪瑶带到倒坐房，一边给洛雪瑶上茶一边介绍说：“我们收到老爷的飞鸽传书，就日夜不停的赶路，换马不换人，很是一番折腾，才在三天前赶到宁古塔。
    我们来的时候，裴家人过得很不好，几个女眷饿得去偷马粮……唉，可真是惨呐！”
    洛雪瑶心中有几分不满，柔声问：“福婶，你们一家如今已经是自由身，这房子又是你们买的，为何你们住在倒坐房？”
    福婶哼道：“还不是那个裴竹心幺蛾子多！我们来的时候，静珊小姐饿得发烧。我家老头子就赶紧去买了院子，想把人接过来。
    可那裴竹心非要说什么不吃嗟来之食，说她们裴家人是有骨气的，不受接济！
    不得已，阿忠便对她们说，这是洛丞相的意思，是来帮她们的。
    可那个裴竹心又道，既然是看在同朝为官的份儿上来帮她们，为何不早点来，偏要等到十年后！”
    洛雪瑶扬了扬眉毛：嘿，这是落魄了还拿自己当祖宗呢？
    萌萌：“这种人还是吃苦吃得少……不过话说回来了，我刚才找系统要了点资料，这十年里，裴竹心母女俩还真就没吃过什么苦，反倒是起了不少幺蛾子。”
    福婶唠唠叨叨发了不少牢骚，主要是针对裴柔和裴竹心母女俩。
    把福婶的话翻译过来，就是这娘俩一个大事儿bi一个小事儿bi,都不招人待见。
    “甭管放在谁家里，这当家主母若是不在了，自然该嫂子当家！可那裴竹心和裴柔母女俩硬是占了正房，把裴二夫人挤到西厢房。
    寒云寒月两个姑娘跟裴二夫人同住，冀少爷住在西耳房。二少夫人带着静珊小姐住在东厢房。”
    福婶抬起右手在面前画了个半圆：“我们三口人住在倒坐房，中间拉了个屏风，就算是隔开了。”
    洛雪瑶疑惑道：“那东耳房呢？”
    虽说耳房也不大，可总比三口人挤在一间房里强多了。
    她刚才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二柱子睡的是两张凳子上面搭了个门板！
    福婶轻哼一声：“裴竹心说正房和东厢房住的都是女眷，东耳房做下人房不合适，便说要做库房用，不让人进。
    阿忠说，咱们既然已经花了银子来帮忙，那就别因为这点小事起争执，免得裴家其他人也跟着不自在，一切都随她吧。”
    洛雪瑶可是怒了。
    这是她掏的银子！
    忠叔一家也是她家的忠仆！
    凭什么让裴竹心呼来喝去的！
    裴家人不管出于什么理由护着裴竹心，她洛雪瑶可没那个耐心哄巨婴！
    “福婶，今日我既然来了，那裴家的事情你们就不用管了。裴竹心既然那么有本事，那就让她分家，搬出去！”
    福婶鼓掌赞同：“小姐说得对，咱不管她了！”
    这个裴竹心把静珊当丫鬟，对忠叔福婶也没有尊重，洛雪瑶一百个看不上。
    “忠叔人呢？”
    福婶指了一下灶房：“这个时辰，该是在做饭呢。宁古塔这边其实夏天还好，不热，吃食也多。只是这物价……”
    福婶咋舌。
    她可是在京城做厨娘的人，本以为京城物价已经是天花板了，没想到宁古塔的物价比京城高三四倍。
    “宁王也不是个好的，宁王好男色，世子好女色，父子两人把这边的百姓可是祸害得够惨的！”
    “物价贵，也是因为宁王抽的税太多，若是不卖高价，那些生意人就等于要做亏本买卖。”
    洛雪瑶对此倒是不以为意：“既然不是个好人，那就杀了算了。”
    福婶讶异地看了一眼洛雪瑶，压低了嗓子说：“杀王爷？那可是造反的事儿啊！”
    洛雪瑶粲然一笑：“我们本来就是来造反的。”
    ……
    之前的书信里并没有说起义的事情，福婶和忠叔一路赶着往宁古塔跑，路上虽然遇到几波农民起义军，可却万万没想过，自家的老爷居然也能举起义旗，造了个反。
    如今听到“造反”两个字从小姐嘴里轻飘飘说出来，福婶只稍微惊讶了一下下，很快又平静下来。
    “要我说，老爷这反，造得好——还造晚了！”
    福婶长叹一声道：“大虞早就不是十几年前的大虞，我们这一路走过来，看到太多的苦难……老爷若是能救万民于水火，那就不叫造反，叫顺应天命！”
    “福婶，洛家起义的事情，先不要说。”
    洛雪瑶直觉这件事若是让裴竹心知道了，必然不会如之前那般顺遂。
    不一会儿，裴骁也从西厢房出来，一脸的无奈。
    洛雪瑶起身打开窗子，对裴骁招手。
    裴骁跟着进了倒坐房，又是一声长叹：“如今最紧要的应该是如何摆平宁王，姑姑她……实在是不懂事。”
    裴骁十二岁便跟随父兄征战沙场，对于后院儿的事情实在陌生，他只能凭直觉，觉得姑姑说得不在理，但又不能帮着婶婶说姑姑，只得退出来。
    洛雪瑶道：“后院儿的事儿，你不便掺和。裴骁，你想好如何处置宁王了吗？”
    这一点裴骁倒是觉得简单：“宁王残害百姓，理应受罚，不如咱们就把人抓了，交给当地百姓处置。如此……”
    裴骁看了一眼福婶，没有说后面的话。
    洛雪瑶笑道：“如此，也能笼络人心，拉拢宁古塔的民众跟随义军起义。”
    “不止宁古塔的百姓……”裴骁把目光投向北方，喃喃道：“北疆边境有十万大军，都是我父亲训练出来的。如今的大将军宋广，也是我父亲曾经的部下。若是能把这十万人收于麾下，咱们的起义行动会更加顺利。”
    洛雪瑶扬了扬眉毛：“你打算去找宋将军？”

 第75章 谁说他是我儿子?

    裴骁点头：“我打算处置了宁王，便去找宋将军。”
    虽然北疆边境的将士们不能抽调，但却可以抽出五千人来帮助建设宁古塔。
    人人都视宁古塔为人间地狱，但在洛雪瑶的描述里，宁古塔却是个物产丰富的好地方。
    宁古塔占地颇广，面积有三个冀州那么大。
    若是能把这里建设好，成为新王朝的新粮仓，百姓们的日子会过得更富庶。
    洛雪瑶对此表示赞同：“那咱们现在就去找宁王吗？”
    裴骁认真道：“雪儿，你不要去，这种事情交给我。我会摆平宁王府。”
    以少胜多的仗，他打多了，也习惯了。
    区区宁王府，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裴骁并不放在眼里，更不能让洛雪瑶去冒险。
    洛雪瑶也没强求：“既然你做好决断，那就趁早下手吧。咱们方才杀了那么多衙差，这件事一旦让宁王抢了先手，让他有所准备，那就不好办了。”
    洛雪瑶把手伸进袖袋，从空间里掏出一支气枪和两盒铅弹，递给裴骁：“你去吧，我等你的好消息。”
    收拾宁王府并没有用多少时间。
    原本宁王府有人看到衙差被杀的事情，要汇报给宁王或世子，可是父子俩都关在房里白日宣淫，报信的人生怕打断了主子的“好事”被责罚，这事儿就耽搁了。
    如此一来，便给裴骁争取了时间。
    裴骁到达宁王府的时候，宁王的府兵们没有丝毫准备。
    秉承着擒贼先擒王的作战原理，裴骁沿着屋顶爬到宁王的卧室上方，掀开瓦片。
    宁王正抱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亵玩，男孩苦不堪言，哀嚎不断，但门外那些护卫却像是听不见一样，没人来救他。
    裴骁怒从心头起，想到今日若不是洛雪瑶把他带来宁古塔，被宁王压在身下的就是冀儿，他恨不得把宁王千刀万剐。
    手里的气枪瞄准宁王的太阳穴，扣动扳机。
    宁王甚至来不及发出呼救，闷哼一声便倒在男孩身上。
    被欺压的男孩见身后没了动作，赶忙挣扎着从宁王身下挣脱出来，看到他额头有洞，脑袋有血，捂着嘴害怕道：“这就是马上风吗？”
    不管是不是马上风，总之他明白，现在不跑，以后就没机会了。
    男孩忍着恶心，给宁王盖上被子，又把床幔放下来，赶紧穿上衣服，跑到门外。
    门口的护卫立即拦住他。
    男孩还算镇定，沉声道：“放肆！王爷要喝鸡汤，命我去灶房，你们也敢拦着？”
    护卫们将信将疑，但没有听到宁王反驳，便还是让男孩离开。
    男孩淡定地左转右转，终于绕到王府后院的一处院墙，从狗洞里钻出去，逃回了家。
    裴骁远远盯着男孩脱身，才又去宁王世子的卧房。
    宁王世子的卧房比宁王的卧房更腌臜不堪。
    里面绑了六七个姑娘，都是脱光了衣服，摆出很羞耻的姿势，任由宁王世子羞辱。
    宁王世子的院子里没有守卫，只有几个长相秀美的丫鬟，听到房内的哀嚎，忍不住偷偷抹眼泪，却没人敢进去。
    裴骁依样画葫芦，把宁王世子毙了。
    宁王世子的血溅了身旁的姑娘一脸，吓得那姑娘惊呼出声。
    门外的两个大丫鬟听到声音对视一眼，赶忙冲进房间，就看到世子已经被暗杀。
    两个大丫鬟咬了咬牙，赶忙给姑娘们松绑：“世子作恶多端，如今被暗杀，你们若还是留在府里，只怕也活不成。姑娘们，你们快跑吧！”
    有一个姑娘被松绑之后抹了一把脸，拉着一个丫鬟说：“姐姐，你跟我们一起跑吧，你们今日当值，世子出事，又放走我们。这事被宁王知道定然也不会放过你们。咱们一起跑吧！”
    门外的几个丫鬟听到异动也进来，看到倒地的宁王世子，有人忍不住上去狠狠踹几脚。
    “该！你早就该死了！”
    十几个女孩子一合计，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宁王世子院子里的值钱东西卷巴卷巴，大家一起从后门跑了。
    裴骁又摸到宁王府的后院儿，宁王只有一个宁王妃，自从生下世子，两人便各过各的。
    裴骁摸过来的时候，宁王妃正在听小曲儿，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俊俏少年围绕在宁王妃身边，有的给她按摩，有的给她剥水果，有的唱歌，有的弹琴，宁王妃享受得紧。
    裴骁的忽然出现，的确吓了宁王妃一跳，但她却并不惊慌，只是在裴骁身上打量了几眼，啧啧叹息。
    “可惜了，若不是脸上有道疤，本妃倒是可以把你也收了。”
    男宠们掩面偷笑，跳舞的那个还朝着裴骁甩手帕，捏着嗓子道：“就算脸毁了，这身材倒也壮硕，王妃只要不看脸，他倒也是个能用的……不如让眉哥哥给他做个面罩？”
    众人哄笑起来。
    裴骁冷声道：“宁王和世子已经被我杀了。”
    宁王妃原本还笑得放荡不羁，听闻此言惊喜地站起来：“你说的可当真？”
    裴骁有些诧异，宁王妃笑得有点过分了。
    就算看不上宁王，可世子总是她儿子。她儿子被他杀了，宁王妃都不惊不怒的吗？
    然而更诡异的还在后面。
    之前还唱歌跳舞翘兰花指的男宠们忽然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恭恭敬敬给宁王妃跪下：“属下等恭喜主子得偿所愿！”
    宁王妃激动地走来走去，激动得一会儿仰天长笑，一会儿埋头痛哭。
    “好啊，好！他们总算死了……老天开眼，老天开眼呐！”
    宁王妃终于还是趴在榻上痛哭起来。
    一群男宠跪地跟着王妃一起抹眼泪，助王妃悲痛。
    裴骁有些看不懂。
    宁王妃哭了一会儿，才抹了一把脸吩咐：“秀眉秀目，你们两速速带人去慕容强和慕容清的院子里，做好善后，此事万万不能惊动旁人。”
    两个穿红戴绿的男宠领命退下，其他人也都退到门外。
    宁王妃抹了一把脸，低声道：“不管你是谁，今天谢谢你。你走吧，我会替你善后。”
    裴骁怪道：“我杀了你儿子，你都不生气？”
    宁王妃冷哼道：“谁说他是我儿子！”

 第76章 裴小姐，请你把我的房间还给我

    宁王妃抹掉眼角的泪痕，诉说着那一段不堪的往事。
    “我本是京城贵女，原本可以有一个很好的归宿，可是慕容强为了帮先帝夺嫡，笼络我父亲的势力，硬生生毁了我的名声，逼着我父亲不得不把我许配给他。谁知道……”
    宁王妃忍不住落泪：“谁知道那慕容强根本就是个变态，他跟女人不行，只能跟男人，他甚至跟慕容离二人……”
    慕容离就是先帝，裴骁听到这不得了的消息，恨不得自己把耳朵卸了。
    宁王妃痛苦地捂住胸口：“他若不能人道，且放了我便是，可他偏要给我下药，让那腌臜的下人来辱我身子！还说什么要给慕容家留后？我呸！”
    宁王妃恨恨道：“为了逃离他的掌控，我不得已谎称自己已经有孕，私下里偷偷让娘家给我准备了一个男婴。可是没想到啊没想到，慕容强带大的孩子，跟慕容强一样变态……”
    宁王妃扫了裴骁一眼，呵呵笑出声：“你是个胆子大的，做了我几十年来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放心吧，这件事有我善后，宁王和世子只会‘重病卧床’，而我，则会照顾好他们父子俩。”
    裴骁知道宁王妃的身世，却不知道她竟然有这等遭遇。
    宁王妃的父亲是蓝毅将军，如今镇守嘉峪关。
    蓝将军也是慕容璟一直想要笼络的势力，但蓝将军是块硬骨头，始终不肯与慕容璟为伍，就死守着他的嘉峪关，做一个中立派。
    裴骁对宁王妃深深一礼：“晚辈今日，有一事想和王妃商议……”
    ……
    这边苏晚和裴竹心还没吵完架，那边裴骁已经搞定了宁王府。
    见裴骁的脸色还是不对，洛雪瑶把人拉进倒坐房问：“可是不顺利？”
    裴骁摇头：“不，很顺利，异乎寻常的顺利。不过……”
    不过宁王妃想让裴骁证明自己的身份。
    “她说看不懂裴家枪法，但却认得我四叔……”
    当年蓝琪儿的确是想过要嫁给裴家四郎的，只是被宁王横插一杠，阴差阳错成了宁王妃。
    “还说若是我能证明自己是裴骁，她愿意修书一封给蓝将军。蓝将军手下有十五万兵马，若是都能服从于咱们的义军，那咱们的胜算便又多了一成。”
    洛雪瑶都无力吐槽了。
    一个嘉峪关都能放十五万兵马，他们裴家军东征西讨的，手里却只有几千人能用！
    洛雪瑶手入袖袋，从里面掏出一个水囊：“我有办法恢复你的容貌，只不过你可能要受点苦。”
    她看了一眼吵闹不休的西厢，叹了口气：“你且等着，我先把这里安顿好，再跟你去宁王府。”
    洛雪瑶走到西厢房，用力拉开门，大喝一声：“全都闭嘴！”
    裴竹心和裴柔吓了一跳，赶忙把嘴闭上。
    苏晚已经气得脸色涨红，看上去像是高血压犯了。
    洛雪瑶赶紧伸手入袖袋，掏出一片降压药给苏晚塞进嘴里，又灌了几口灵泉水。
    接着皱眉怒道：“我不管你们家的事情怎么解决，这房子是我洛家买的，谁都别在我的地盘闹事！
    还有，之前我家忠仆是看你们一群女人，便没忍心说重话，但如今我已经来了，某些人就不能再在我家的地盘作威作福。”
    洛雪瑶不满地盯着裴竹心道：“裴……小姐，还请你搬出正屋，把房间还给我！”
    裴柔怒道：“我不搬！凭什么你来了我们就要搬出去？你说这里是你家就是你家了？分明是洛家的管家请我们来的，这才住了几天又出幺蛾子，洛丞相好没道理！”
    洛雪瑶冰冷的目光如利刃一般刺在裴柔脸上，冷声道：“方才那句裴小姐不是叫你，你只是裴小姐的养女，在我面前还没资格叫板！
    你既然觉得我父亲没道理，那就搬出我父亲的银子买的房子。还有，这几日吃我们用我们的，也都还给我们！”
    福婶拉了二柱子和忠叔过来给洛雪瑶撑场面，站在院子里大声嘲讽道：“何止吃我们的喝我们的，还有裴家欠官府的四百两银子，也是用洛家的银子还的，你们若真那么有骨气，便把银子还给我们啊！”
    裴竹心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转过头对苏晚冷声讥讽道：“瞧瞧，这就是所谓的青天好官洛景然！仗势欺人，挟恩图报，如今还要把我们赶出门！二嫂，你的骨气呢？拿出来啊！”
    洛雪瑶放缓了声音道：“我方才只对裴小姐，并没有针对裴夫人。裴小姐，你遇事只想着出卖家人，着实对不起你这个姓氏。
    像你这样卑劣的长辈，还是离裴家的姑娘们远一点比较好，免得因为你的名声，而误了其他人的婚事。”
    裴竹心震惊之余，眼底滑过浓浓的愠怒：“你这是要撺掇我们分家？”
    洛雪瑶轻笑出声：“分家二字不是从裴小姐口中说出来的吗？你还叫嚣着不要女眷，只要裴骁，还有家里那几件破衣裳也都要拿走——福婶，咱们听了一个多时辰，是这么说的吧？”
    福婶：“就是这么说的，她还想分这院子呢！哼，可惜啊，院子是咱们洛家的！你们分家之后，就只能回原来那个破草房子去！”
    裴柔赶紧拉住苏晚的胳膊恳求道：“二婶，你倒是说句话啊！咱们毕竟是一家人，偶尔拌几句嘴，吵完了事情也就过去了，哪儿轮得到外人说三道四的！”
    她再也不想回那个四面漏风的破草房了，就算是要走，也得是跟着裴骁一起走，去住红墙绿瓦的大院子！
    然而，苏晚并不理会裴柔，她慢条斯理地把裴柔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把胳膊抽出来。
    “洛小姐说得没错，咱们本就是受人接济，寄人篱下。如今还在人家的地盘上闹出这等事来，实则不堪！”
    苏晚的心里很苦。
    若不是看在亡夫的面子上，她早就不想管裴竹心和裴柔了。
    流放的路上若不是裴竹心对衙差骂骂咧咧，又怎会惹得衙差震怒，一通鞭子打下来，没打到裴竹心几分，倒是全都落在护女心切的裴老夫人身上。

 第77章 有一拼

    那一场鞭打，裴家的媳妇们都护着自己怀里的孩子，裴老夫人就这么硬生生挨了几十鞭子，待衙差们平息了怒火，裴老夫人已经痛晕了过去。
    可是事后裴竹心却辱骂这些嫂子没一个人站出来护着母亲，竟然看着母亲挨打！
    苏晚和几个妯娌身上都有鞭伤，这些鞭伤都是拜裴竹心的不懂事所赐。
    可是到最后，站在最高点上指责她们的，居然还是裴竹心。
    后来裴老夫人死了，几个妯娌脱了外衣包裹尸首，裴竹心也跟没看到一样，只假惺惺地哭了几声，怒斥嫂子们没有照顾好母亲。
    再后来，终于到了宁古塔，就连最小的静珊都要去山里拾干柴捡山货，裴竹心却舍不得让裴柔做粗活儿，自己也整日端着大小姐的架子。
    若不是她那张嘴一再惹事，几个妯娌也不会受那么多苦。
    若不是去年……
    裴竹心一夜白头，苍老了三十岁，只怕现在也都保养得如同贵妇一般。
    苏晚已经想好了，无论如何，这个家她都要分。
    在裴骁回来之前，冀儿就是裴家唯一的男丁。
    连冀儿都能牺牲，这个裴竹心，算是指望不上了。
    苏晚也不指望裴骁。
    跟婶婶相比，自然是姑姑更亲。苏晚不会为难裴骁去做这个选择。
    若是分家，裴骁跟着裴竹心。
    苏晚要带着几个女眷好好过日子。
    她们肯吃苦，能干活儿，没了裴竹心和裴柔拖后腿，日子总会过起来的。
    吃过降压药，苏晚的状态已经好多了，在寒云的搀扶下，苏晚战起来对洛雪瑶深深一礼。
    “这些日子多谢洛小姐家人的照拂，这份恩情，裴家记住了，来日必定加倍偿还！”
    旁的不说，单就是今天洛雪瑶救了云英和冀儿，苏晚就暗下决心，她这条命，是洛家的了。
    洛雪瑶哪里受得起苏晚的礼，赶忙侧身避开，快走两步过去把人扶起来：“裴夫人无需多礼，裴骁的家人，我自会照拂。”
    裴竹心恨恨道：“我也是裴骁的家人，我还是他嫡亲的姑姑呢！你怎敢把我赶出去？”
    洛雪瑶面对裴竹心的时候显然没那么多耐性：“我有说把你赶出去吗？
    我说的是‘这里是洛家的地盘，现在我来了，请你把主屋还给我’。
    怎么，除了主屋，你就住不得旁的房间了？要是这样，那我也没办法。”
    说完又哼道：“同样都是裴家的人，怎么，其他人住得厢房、耳房，你就住不得了？”
    裴竹心怒道：“可是现在东西厢房都被占了……”
    “不是还有东耳房吗？”
    裴柔皱眉：“耳房怎么能住人……”
    洛雪瑶似笑非笑地说：“裴冀是裴家正经的少爷呢，他都住得，你一个养女反而住不得了？”
    裴竹心又怒了：“柔儿是我的女儿！”
    洛雪瑶扬了扬眉毛：“亲生的？”
    裴竹心一噎。
    萌萌：“你还真别说，真是亲生的。”
    洛雪瑶：啥玩楞？
    ……
    洛雪瑶一顿连敲带打，把裴竹心的优越感彻底压垮，又把她们母女赶去东耳房，裴骁暂时和裴冀一起住在西耳房，让福婶晚上和自己主主卧。
    这样一来起码二柱子能跟他爹挤一挤，有个正经床睡。
    晚饭是洛雪瑶从空间里拿出来的食材，她有空间傍身，便不肯委屈自己。
    再说洛家的女眷们，身体都不太好，也需要加强营养。
    现在天气不冷不热，饭桌就摆在院子里。
    主食是福婶做的芝麻饼子，还有一锅菜肉粥，里面打了几个蛋花。
    还有四荤四素八道菜，算是极为丰盛的了。
    云英休息了一会儿，倒是也能下床走动，便跟大伙儿一起聚在庭院里吃饭。
    静珊和裴冀扶着云英出来，云英见到洛雪瑶便要拜，被洛雪瑶拦住。
    “自己人，不必客气，坐下吃饭吧。”
    云英却有些食不下咽：“今日我们得罪了宁王，只怕宁王要找上门来……”
    再看到桌上丰盛的饭菜，云英的脸色一下变得惨白。
    “二婶，这吃食……可是宁王府找上门来了？”
    裴柔讥讽道：“便是宁王府找上门来了，你还能护得住你儿子？”
    裴冀瞪了裴柔一眼，低声说：“娘，您放心，宁王府那边，大哥说他已经摆平了。这些是雪瑶姐姐给咱们带的好吃的。”
    说完又补充一句：“咱们现在住的院子也是雪瑶姐姐的。”
    裴柔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有几个银子又能怎么样？她一个女人，若不是一路上有表哥护着，还能顺利到达宁古塔？只怕早就被山匪路贼给撕了！”
    裴骁想要解释，要不是有洛雪瑶，他只怕早就被山匪路贼给羁绊住，二嫂母子说不定也都死了。
    但洛雪瑶按住了裴骁的手，冷声道：“裴柔姑娘如果听不懂我说什么，那我就再说一遍：这里是我家，你们只是客人。身为客人就该知道客人的本分，若是裴柔你不知道本分为何物，那便请回吧。”
    二柱子立即站起来说：“我这就送裴小姐和裴柔姑娘回去。”
    苏晚垂眸不语，寒云寒月都被今天裴柔母女俩说要牺牲裴冀的话气到了，也不帮腔。云英和裴冀自然也不会装什么圣母婊，别过头一个劲儿地对洛雪瑶说感谢的话，又拉着裴骁问长问短。
    没人搭理裴竹心和裴柔。
    没人给她们台阶下。
    二柱子还等在她们身后：“二位反正也没啥东西，趁着天色还亮，赶紧走吧！”
    裴竹心的脸色很难看，她的眼睛始终盯着洛雪瑶和裴骁。
    这两人却不搭理她，只顾着跟苏晚和云英等人说话。
    裴柔的脸色也是变了又变，忽然拾起筷子夹了一条鸡腿放在苏晚的碗里，柔声道：“二舅母这几日辛苦了，当吃些好的补一补。”
    接着又夹了另一条鸡腿放在裴冀的碗里，像个知心大姐姐一样对裴冀说：“冀儿今天受惊了，吃个鸡腿压压惊。日后有裴骁哥哥在，定然不会让你再受这等委屈了。”
    说完，也不管别人怎么看她，又夹了一块鸡胸肉放在裴竹心的碗里，左手在裴竹心的膝盖上拍了拍。

 第78章 这水，你还有吗?

    “娘，这鸡肉看着不错，您多吃点儿。”
    然后便像个没事人一样，低头吃饭。
    二柱子看傻了，这俩人咋还能这样呢？
    刚才不是还对小姐挑三拣四的，咋这会儿又能低头吃他家小姐的饭了？
    洛雪瑶毫不掩饰地笑了一下。
    裴竹心和裴柔母女俩，倒是跟林曾一家子有一拼。
    给二柱子一个眼色，示意他也坐下来吃饭。
    福婶一家都是良籍，自然要跟他们同桌吃饭。
    福婶还故意坐在裴柔身边，裴柔的筷子伸向哪道菜，福婶就提前伸过去夹一筷子。
    最初裴柔的脸上还有几分不高兴，但她很快看清形势，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还笑眯眯地给福婶夹菜，惹得福婶一阵恶寒，再不搭理这个疯批。
    吃过饭，寒云寒月收拾洗碗，裴柔去正屋把她和裴竹心的东西收拾出来，两人麻利地搬去东耳房。
    福婶去给洛雪瑶重新整理房间，洛雪瑶则是跟裴骁一起，去见宁王妃。
    出门就看到拴在树下的一匹枣红马，洛雪瑶扬了扬眉毛。
    裴骁解释说：“这是宁王妃送给我的，她说会全力支持咱们。”
    扶着洛雪瑶上马，裴骁在路上讲述了宁王府发生的事情。
    洛雪瑶忽然轻声问：“裴骁，我今日这样对你姑姑，你可怨我？”
    裴骁只愣了一下，就赶忙摇头：“我自然不怨你。我自幼跟在父兄身边，对家里的事情不甚了解。但也记得姑姑向来跋扈。
    这十年里虽然不知道她们发生了什么，不过几位表妹对姑姑的做派也颇有微词……裴家，的确需要个人能拿捏住姑姑。”
    想起十七年前姑姑曾经任性跟着父兄上战场，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惹得父亲大怒，把姑姑送去庄子上，三年后才接回家。
    裴骁也只能摇摇头。
    以前有父亲在，就算祖母偏心，好歹还有人能震慑住姑姑。如今祖母不在了，姑姑做事似乎更加没有忌惮了。
    这样不行。
    将来把裴家人接回义军那边，若是姑姑还是这个性子，只怕还要惹出是非。
    裴骁甚至在心底最深处偷偷琢磨，若是将来他能顺利推翻慕容氏，统一所有起义军，重塑一个安定祥和的大虞，那洛雪瑶必然是他的当家主母。
    当家主母掌管家事，他应该作为她最坚强的后盾，无条件支持。
    低头看到少女衣领间露出的一段雪白脖颈，裴骁只觉得一阵暖流袭击丹田，随即鼻腔一热……
    “噗……”
    裴骁赶紧抬手用袖子遮挡住鼻子，再次庆幸，还好鼻血没有喷到洛雪瑶身上。
    洛雪瑶感觉到身后不对劲儿，转过头看到裴骁的囧态，忍不住皱眉。
    “你的鼻子是受过伤吗？怎么总是流鼻血？等咱们回到冀州，一定让温妈妈给你瞧瞧。”
    裴骁尴尬拒绝：“不……不用，都是小毛病。”
    洛雪瑶还以为裴骁信不过女医：“你别看温妈妈是个女医，她的医术高明着呢！而且最擅长用便宜的药材治病，百姓们最需要这样的大夫了！”
    裴骁盯着女孩儿晶莹的耳垂，有点心猿意马，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
    两人很快到达宁王府外。
    裴骁敏感地察觉到，此时的守卫又换了一批人，其中有几个熟悉的面孔，正是宁王妃身边那几个“男宠”。
    估计是宁王妃在这段时间里已经彻底掌控了宁王府，换上的也都是她的亲信。
    一个眼熟的守卫带着他们进去，宁王妃在正院儿的花厅等着他们。
    宁王妃看了一眼裴骁身边的洛雪瑶，问：“你不会是找了个人证吧？这个姑娘我并不认识，她的话，我也不信。”
    洛雪瑶朗声道：“王妃误会了，我不是人证，但我的确学过一门秘术，可以回复捏骨易容后的容颜。还请王妃给我一只面盆。”
    宁王妃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身边的人便去拿了一只铜盆过来。
    洛雪瑶解下腰间佩戴的水囊，把水囊中的水倒入铜盆，又抬头问宁王妃：“王妃可要先试试这水？”
    宁王妃摆手：“不必。”
    “那就请冠军侯净面吧。”
    洛雪瑶示意裴骁把整张脸都浸泡在水里：“尽可能长时间地闭气，才能恢复你的容貌。”
    裴骁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把脸埋进水里。
    只觉得他的脸像是再次承受了一次捏骨的痛，有几次都忍不住想要抬头放弃。
    但想到枉死的父兄，想到身边的洛雪瑶，裴骁又咬牙坚持下来。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裴骁才终于忍不住，从水中抬起头深吸一口气。
    却听到对面宁王妃倒吸一口冷气，身边的丫鬟们也发出惊呼。
    裴骁脸上原本有一道深深的刀疤，如今只剩下一条浅粉色的痕迹。
    还有他的脸型，也发生了很大变化。
    洛雪瑶盯着这张跟少年将军有五分相似的脸，轻声说：“再泡几次水，你的容貌一定会恢复如初……”
    “不必了！本妃信你！”
    宁王妃激动地让丫鬟把那盆水端过来，试探着将一双手泡进去。
    宁王妃虽然保养得当，但毕竟上了年纪，一双手总不如小姑娘那样柔滑细嫩。
    但是泡了一盏茶的功夫后，她的手却肉眼可见地变得细白了许多。
    宁王妃激动地问洛雪瑶：“姑娘，这种药水，你可还有？”
    洛雪瑶遗憾摇头：“这种药水调配起来十分不易，要用到很多名贵药材，比如五十年以上的山参、葛根、黄精、灵芝、鹿茸等，还需要半年的熬制时间。我也只得这一壶。”
    宁王妃有些遗憾，但随即便道：“姑娘，我府上也有不少名贵药材，你方才说的那些我也都有。
    不如你拿去瞧瞧，若是药材够用，可否劳烦姑娘再为我熬制些药水？”
    洛雪瑶欣然同意：“若是药材足够，自然乐意效劳。不过我们只怕不能一直留在宁古塔。王妃若是信得过，待我熬好药水，派人给您送过来。
    王妃也请放心，我定然不会一走了之。我们家还有人在这边，要协助百姓们重建宁古塔。”
    宁王妃的眼神闪了闪：“宁古塔……还有重建的必要吗？”

 第79章 一怒之下离家出走

    洛雪瑶道：“自然有必要。宁古塔物产丰富，面积广袤，弃之可惜。之前百姓们过得苦，也是跟赋税太高有关系。”
    宁古塔一代都是宁王的封地，所有税收都归宁王所有。
    宁王虽然没有像慕容氏王朝那样征收五税一、三税一的变态税收，但这里的物产本身也没得到充分开发，百姓们日子很苦。
    宁王妃很明显对此感兴趣：“不如你好好跟我说说。”
    洛雪瑶有些讶异：“王妃……您不打算回京，去跟家人团聚吗？”
    宁王妃的眼神闪了闪，苦笑道：“回京有什么好？倒不如我一个人留在宁古塔自在。
    虽说这地方看似苦寒，可我毕竟是这里最有权势的女人，我在宁古塔的日子并不难过。
    而且如今宁王府是我掌事，我自然不会再让苛捐杂税压得百姓们喘不过气来。
    我已经让人拟好布告，天一亮便张贴出去，明日起，宁古塔就恢复二十税一的税收。”
    洛雪瑶和裴骁欣喜对视，二十税一已经是非常低的田赋，只有强盛朝代才会把赋税定得这么低。
    宁王妃若是愿意把赋税降低到二十税一，他们再帮宁古塔的居民装上暖气保暖过冬，百姓们吃喝不愁了，就有心思去开发更多资源，相信这里很快便能繁华起来。
    宁王妃跟两个年轻人聊了许久，对于洛家和裴家联手起义的事情，宁王妃不置可否。
    她命人拿来纸笔，亲手写了两封书信。
    “这一封，你们带去嘉峪关给我父亲，我父亲对于慕容氏的统治早就不满了，他又一直因为裴大将军的事情心中忿忿。只要你拿着这封信站在我父亲面前，嘉峪关，就是你的了。
    另一封你带去北疆给宋将军。本妃和宋将军还算有些交情，你们拿着这封信，也算是一个敲门砖。”
    洛雪瑶敏感地注意到，宁王妃在提到宋将军的时候，神色变得柔和了许多。
    虽然只是一瞬，但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俩能磕！
    ……
    回去小院儿已经是亥时，其他房间都已经熄灯休息，只有倒坐房还亮着一盏微弱的灯光。
    忠叔等到两人回来，才安心落锁。
    福婶和二柱子赶忙去打热水给他们洗漱，让两人早早休息。
    ……
    第二天早上，洛雪瑶还没起床，就听到外面叽叽喳喳有人在说话。
    她揉了揉眉心，还好自己不是很娇气，当年在宿舍里什么样的环境都能睡得着。
    不过外面的女声叽叽喳喳着实烦人，洛雪瑶索性也不睡了。
    福婶听到这边响动，立即端着热水盆进来服侍洛雪瑶洗漱。
    洛雪瑶有点不好意思：“福婶，我自己来就行了。”
    福婶却舍不得：“金尊玉贵的大小姐，要赶这么远的路，身边再没个知冷知热的人伺候着，得多遭罪！”
    洛雪瑶只能无奈一笑，任由福婶伺候。
    “外面这是干嘛呢？”
    福婶撇了撇嘴说：“早上冠军侯带着冀少爷去跑操，说裴家的男儿都要成长起来。
    那个裴柔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一大早居然也爬起来，一直围着冠军侯转悠。
    这不，冠军侯在教冀少爷枪法，那个裴柔非要围着看。咱这院子本来地方就不大，再站个她，冀少爷一时不慎就把她给打了。”
    洛雪瑶抿嘴一笑，轻声道：“也未必就是不慎。”
    福婶跟她相视一笑。
    洗漱过后，洛雪瑶换了一身渐变绿底绣花卉彩蝶的留仙裙，头上梳了个简单的双丫髻，用的是一套碧玺小碎花首饰，看上去清爽又漂亮。
    裴柔原本还在院子里假模假样地哼唧着“表哥快来看看我，我好疼”，冷不防一抬头看到洛雪瑶，眼底的嫉妒都要拧出水来。
    洛雪瑶连一个眼尾都没给裴柔，问忠叔：“早饭咱们吃什么？”
    忠叔笑着回答道：“早饭是葱花饼、小米粥和凉调山野菜，我们大伙儿都吃过了，小姐您那份儿是单独留出来的。”
    洛雪瑶扬了扬眉毛，诧异地问裴骁：“我起来得这么晚吗？”
    裴骁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宁古塔这边天亮得早，其实现在还不到辰时。二婶她们坚持还要上工去，早早吃过饭便走了。”
    洛雪瑶东张西望看了一圈：“所以家里就只剩下咱们几个人了？”
    福婶说：“东耳房还有一位，其他人都去上工了。”
    洛雪瑶忍不住又是一皱眉：“二嫂的伤还没好利索，这就去上工？”
    裴柔哼道：“不上工哪儿来的银钱吃饭？毕竟有些人也只是假装好心，说是要帮我们，实则还要算计来算计去的。”
    洛雪瑶眼皮一翻提高了声调：“我给你脸了是吧？知道不上工没饭吃，为什么你还留着不走？福婶你记住，这个院子不养闲人，谁今天不去上工，谁就别吃家里的饭！”
    东耳房的门忽然打开，裴竹心怒道：“不吃就不吃！真当我们爱吃你家的饭呢？”
    洛雪瑶扳着手指数道：“你不爱吃我家的饭，昨天还吃了一个鸡腿，八块红烧肉，半条清蒸鱼和四个炸鸡蛋？难怪你这辈子都没嫁人，像你这么能吃的，谁家养得起哦！”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洛雪瑶这句话算是戳到裴竹心的肺管子了。
    裴竹心一怒之下招呼裴柔和裴骁：“洛家的饭食好吃难消化，咱们走！”
    然而裴柔却不愿意走。
    哪怕是住在耳房里，也比原来那个破草房强多了，她们手里没银子，出了这个门就只能回茅草房，她不愿意！
    裴骁就更不能走。
    他的命是洛雪瑶救的，他一家子都是洛雪瑶救的。且不说两人前世有什么姻缘，今生的恩情他都无以为报，又怎么会做出背刺的事情。
    更何况，他们来到宁古塔时间虽然不长，但裴竹心和裴柔两人一直在各种挑事，裴骁也不是傻子，看得出这两人不是省油的灯。
    二柱子倒是熟稔地打开门，半点不拦着。
    裴竹心拄着拐杖拉着裴柔往外走，裴柔还有点不甘心地对裴骁伸手：“表哥……”

 第80章 表哥一定不会介意

    两人都还没走出大门，福婶就哼道：“走吧走吧，每天都要这么折腾一回。反正到了吃饭的时辰自己就回来了，甭搭理她们。”
    裴竹心脚底一绊差点摔倒，怒道：“你就是八抬大轿请我们，我们也不回来了！”
    福婶讥讽道：“放心，别说八抬大轿，二人小轿都不带有的，您可千万别回来作妖了，让我们消停一天吧！”
    被强拉出院子，裴柔不满道：“娘！院子里呆着多舒服，干嘛非得出来！”
    裴竹心沉声道：“自从这些人来到宁古塔，寒云寒月那两个丫头就再没给我交过银子，我怎么能放心！
    娘这就是带你去看看，她们到底有没有好好做工，赚到的银子莫不是都便宜了二房！”
    裴柔咬着牙说：“那个什么洛小姐，一看就是个挑事儿精！他们洛家说得好听，是来帮咱们的，若是真想帮咱们，又怎么会只买下这么小一间房！哪里够住了！”
    裴竹心恨铁不成钢：“你那糊涂表哥也是被人迷惑，胳膊肘往外拐，没用的东西！”
    裴柔眼波流转，挽着裴竹心的胳膊撒娇道：“娘，你有没有发现，表哥脸上的伤疤去了之后，人俊多了！”
    裴竹心得意地扬起脸：“那是！我们裴家人长得都俊！”
    裴柔又道：“也不知道那洛雪瑶用的是什么手段，居然能让表哥的脸恢复！这手段若是用在娘身上，娘定然能恢复从前的美貌！”
    见裴竹心的脸上浮现出向往之色，裴柔又继续拱火：“这洛雪瑶也真是跋扈。
    她既然受了表哥的恩惠，一路由表哥护送，怎么能连这点东西都舍不得拿出来！
    要知道，咱们家现在跟表哥最亲的人，可就是母亲您了！
    她若是对表哥有什么非分之想，也都得问过母亲的意思呢！”
    裴竹心冷哼道：“那小浪蹄子当我看不出她的心思？就凭她，也想进裴家的门？做梦！”
    裴柔垂眸遮掩住眼底的得意，柔声道：“表哥的婚事自然是要母亲做主，最好能亲上加亲。可别像二舅母那样，从来不把裴家当成自己的家。”
    裴竹心审度地看了一眼裴柔，迟疑地问：“柔儿你……？”
    裴柔两眼含春，娇羞地点了点头。
    裴竹心犹豫片刻，沉声道：“若是有这份心思，那去年的事，就万万不能让骁儿知道！”
    裴柔的脸色也变了变，虽然嘴上还硬撑着说“表哥一定不会介意”，但心里却有了其他的主意。
    ……
    吃过早饭，洛雪瑶和裴骁骑马直奔北疆大营。
    路上看到百姓们兴高采烈地在谈论赋税大减，全都在感谢宁王妃的大恩。
    裴骁轻声说：“看来榜文是以宁王妃的名义发的……宁王妃这是彻底接管了宁王府。”
    洛雪瑶心里赞叹这宁王妃也是个聪明的，知道要给自己在民间树立一个好名声，以后即便不回京城，就留在这边做个土皇帝也挺好。
    马儿跑了半个多时辰，才终于赶到北疆大营。
    裴骁带着洛雪瑶下马，守卫的哨兵拦住他们，见了宁王妃给的路引，便让他们等着，先进去通报。
    不多时，便有人出来，带他们进去见宋将军。
    洛雪瑶一路走一路观察，北疆大营看上去干净整洁，纪律严明，但是将士们的衣服都很破旧，大多数人的衣服都打了补丁。
    马上就要到午饭时间，洛雪瑶远远地看到火头军在做饭。
    虽然看不清做的什么，但是绿油油的一片，空气中也没有肉味儿，想来吃得并不好。
    将士们看上去也大多瘦弱，看样子这日子要比冀州的守兵们还不如。
    洛雪瑶低声跟裴骁说：“边疆的战士们吃不饱穿不暖，这样怎么能有战斗力！”
    裴骁轻声回应：“当年我父亲带兵的时候，粮草就经常短缺。朝廷派发的粮草本就不足，再加上世家、官员们一路克扣，能到大营的粮草最多只有六成。”
    洛雪瑶忍不住嘲讽道：“又想马儿跑，又不想给马儿吃料草。国库里那么多金银珠宝都要发霉了，怎的不能拿来发军饷！慕容氏……这是自己在作死。”
    很快来到宋广将军的营帐，远远就看到一个人高马大的黑壮汉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一支长枪。
    见裴骁二人过来，他的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手腕一转，猛地把长枪朝着洛雪瑶扔过来。
    洛雪瑶淡定地站在原地不动，裴骁一跃身，便抓住了长枪。
    那黑壮汉已经从副将手里接过自己的长枪，朝着裴骁背后袭来。
    裴骁感觉到身后的风声，身体以一个常人完全不可能的角度转过去，硬生生接了这一枪。
    “当啷”一声，两人都后退了几步，须臾间再次交缠在一起。
    二人的身手很快，众人只觉得眼前银光一片，像是两条银色蛟龙缠绕在一起互不相让。
    大约打了一百多个回合之后，那黑壮汉的副将过来恭敬地请洛雪瑶进帐休息。
    “姑娘，先进去喝杯茶吧，看样子将军是棋逢对手打上瘾了，估计还得再纠缠一阵子。”
    洛雪瑶也看出来，这黑壮汉应该就是宋广将军，他的神色从最初的试探，变成惊讶，接着是惊喜，现在完全是在享受。
    裴骁的表情也舒缓下来。
    或许这就是男人之间交流的方式？
    洛雪瑶随着副将进营帐，喝了一盏茶，才听到外面的声音停下来，一个响亮如钟的声音哈哈大笑着喊道：“果然是裴家枪法，痛快，痛快！”
    裴骁对宋广将军行了一礼：“裴骁见过宋将军。”
    “哎！”宋将军摆了摆手：“自家人，甭客气。不过十年前我手下的郭副将刚好进京办差，他是看着你被斩首的，你到底是怎么逃出生天，得跟我好好讲讲。”
    裴骁随着宋将军进帐，再次讲述了十年前慕容璟偷梁换柱，给自己捏骨易容的事情。
    宋将军震惊：“难怪我看你脸上这道疤，还有你的身形觉得眼熟，原来你就是那个家奴楚凌岳！”
    郭副将忍不住冷哼一声：“这慕容璟真是好算计！倘若真想着替裴家翻案，为何还要把人贬为奴籍！”
    裴骁的脸红了又白。
    宋将军大手一挥：“不说这个。听说你和洛丞相联手，造反了？”

 第81章 顺应天命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洛雪瑶轻声道：“三税一的赋税逼得百姓没有活路，慕容氏早晚要被推翻。既然是顺应天命，为何不能是我们？”
    “说得好！”
    宋将军大手拍在桌子上，桌子吱扭吱扭晃悠了两下，看样子也是年久失修，桌面已经掉漆，桌角也修补了很多次。
    “老子带着将士们苦守北疆，朝廷还拖欠粮草，前几日新帝竟然还派人送来书信，让我们主动出击去打北狄。
    说什么打赢了就有军饷，意思是让我们靠侵略他国，自己赚军饷！”
    宋将军怒道：“当年裴家军好容易才把北狄打怕了，跟咱们签订了五十年和平条约。如今两国通商，互惠互利，百姓们不用打仗，休养生息，多好！
    咱们若是率先违反了和平条约，北狄定然会奋起反击，到时候南疆和东夷再掺和进来，裴家之前几十年的付出不就白费了嘛！”
    洛雪瑶淡定道：“不瞒宋将军，我们在冀州城外发现了慕容璟私藏的五万私兵，还有慕容璟私藏的大量粮草。
    这些私兵现在都归顺于我们，并入冀州城，粮草也分给将士们，解决了温饱。
    若宋将军愿意与我们联手，我们不日便可运送一批粮草过来，先解决北疆边境的当务之急。”
    洛雪瑶打开随身带的包袱，拿出几样东西摆在桌面上。
    “这个房屋建筑图是专门针对宁古塔的气候做成的，以这种形式建成的房屋防寒防潮，且这种地龙、火墙和火炕要比火盆更暖和。烧火做饭的功夫就能让房间热起来。”
    宋将军和郭副将拿着图纸认真研究，郭副将小声嘀咕：“末将虽然不懂建筑，但这样看上去的确是个好办法！”
    洛雪瑶莞尔一笑，继续道：“就连老天都在帮助我们，我们发现了两种高产作物，一个月内就能解决百姓们饿肚子的难题。
    这是土豆，亩产可以达到40石。这个是玉米，亩产可以达到20石。且两种作物都耐寒耐旱，成熟期短，适合在宁古塔种植。
    现在宁王妃已经把赋税降低到二十税一，只要让宁古塔的百姓们把一半的土地拿出来种玉米和土豆，所有人的温饱都不成问题！仅凭宁古塔的百姓，都能养得起宋将军的十万大军！”
    洛雪瑶拿出的玉米和土豆有煮熟的，也有烤熟的，她把东西递给宋将军和郭副将：“您二位可以先试试，玉米和土豆既能当饭又能当菜，很好吃的。”
    宋广和郭达也好久没吃过饱饭了，闻到食物的香味儿已经开始流口水。
    但宋广还是忍着馋，只伸手抠了一个玉米粒，珍惜地塞进嘴里，嚼了几口，眼睛一亮：“好甜，好吃！”
    郭达没舍得吃，只拿了个土豆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说：“这味道有点像红薯，但是又不太像……应该也能挺好吃！”
    “快，把东西给老张送过去，掺在今日的午饭里。”
    裴骁的鼻子都酸了。
    只怕将士们连一顿干饭都吃不上了，才会如此珍惜这几个土豆和玉米。
    洛雪瑶正色道：“宋将军，慕容璟出卖国家利益，联合西戎动摇国之根本。慕容复私通太妃，篡改遗诏。慕容氏已经完了。
    苛捐杂税压得百姓们喘不上气，各地起义军有十几支。
    这种情况下，外敌随时有可能再次入侵，还望宋将军早下决断！”
    宋广的脸上露出迟疑的神色，郭达拉着他小声嘀咕：“听说那慕容复篡位之后，盛京的皇宫一夜坍塌，他之所以到现在都不举行登基大典，就是因为龙袍和玉玺也全都不见了。
    将军，说不定这真的就是天意，要不然这土豆和玉米咋就让洛家小姐发现了呢？——将军，天命不可违啊！”
    洛雪瑶又加了一把火：“宋将军若是愿意与我们合作，明日之前我就送十万斤粮草过来，先让将士们吃顿饱饭。之后还会陆续有粮草和衣服输送过来，定然不会再让将士们挨饿受冻！”
    北疆十万士兵，十万斤粮草着实不多。
    但若是从现在起就让宁古塔的百姓们都种植土豆和玉米，北疆大营这边也把空地利用起来，种一些土豆，只需要熬过这一个月，他们就能有饱饭吃了。
    更何况人家说了，以后还会有粮草继续送过来呢！
    宋广捏着手里的信，琢磨了一会儿，问裴骁：“哎我说，你之前说你被捏骨易容了，那现在是咋恢复的？”
    洛雪瑶又把“药水”的事情说了一遍，不过昨天为了从宁王府拿药材，她已经说过药水暂时没有了，便不能再给宋将军展示。
    宋将军颇有些遗憾地咂咂嘴，舔着脸问洛雪瑶：“洛小姐，等药水熬好了，能分我一壶不？”
    他琢磨着要是能把脸上和身上的伤疤消除，是不是能让宁王妃多看自己几眼？
    洛雪瑶欣然同意，灵泉水嘛，她有的是！
    粮食也都吃不完。
    空间里有黄土地、黑土地和红土地，黄土地的成熟时间是外界的十分之一，产量却能达到五倍。
    黑土地的成熟时间是黄土地的十分之一，产量是黄土地的十倍。
    红土地的成熟时间是黑土地的十分之一，产量是黑土地的十倍。
    之前萌萌还想在黑土地和红土地上种药材，如今计划也全都打乱了。
    红土地上种小麦，黑土地种玉米，黄土地种土豆和青菜。
    只有这样的产量，才能维持洛雪瑶收笼的几十万人的日常吃喝。
    离开北疆大营，裴骁有些担忧：“咱们只有两个人，明日要如何解释十万粮草的由来？”
    洛雪瑶坦然一笑：“都说了咱们是顺天而为，那自然是有老天帮忙咯！”
    说完又劝裴骁放宽心。
    “咱们不是还有忠叔帮忙嘛！必要的时候，可以跟宋将军借一部分人运粮食。再说，咱们不光是要给北疆大营送粮食，还得给宁古塔的百姓们发粮食呢！”
    裴骁问：“发粮食的事情也要咱们做吗？直接交给宁王妃不就行了？”

 第1章 死了又死，我是穿越永动机吗?

    洛雪瑶想骂人。
    骂很脏，写出来都不过审的那种。
    她都死了三次了，没完了是吧！
    第一世，她是普通的女大学生，机缘巧合得到一个随身空间，还跟平行时空打通。一边囤货娇养古代大将军，一边利用大将军送给她的古玩玉器发大财。
    眼看着大将军功成名就，两人的感情也水到渠成，不日即可完婚，她居然出车祸嘎了！
    再睁眼便是第二世，开局就是末世前的最后24小时，父母被表哥设计害死，叔叔婶婶强占家产，表哥表姐还想害死她。
    幸好空间还在，洛雪瑶反手收走家里所有值钱物品拿去典当行变现，然后抓住最后时间囤货，囤货，囤货。
    末世来临，丧尸群攻击城市，洛雪瑶的家被围攻之际，她的大将军犹如战神从天而降。
    带着她一路厮杀逃亡，有种亡命鸳鸯的快意。
    满以为这一世可得圆满，但是——
    才看着叔叔一家恶有恶报被丧尸所杀，洛雪瑶就开始发烧。
    还没等洛雪瑶把药片送进嘴里，她就又嘎了。
    从发病到阵亡，只用了不到一分钟。
    有空间还能死得这么莫名其妙，呵呵，真呵呵。
    睁开眼是第三世，老天爷终于给她安排了一个比较正常的世界，虽然只是投生在偏远的小村落，但已经做了两世孤儿的洛雪瑶终于有家人了！
    爹娘疼爱，兄友弟恭，妯娌和睦。她的空间里还有无尽物资，养孩子盖新房，日子过得和和美美。
    十五岁那年偶遇刚上任的县令，长得跟她的大将军一模一样，两人一眼万年。
    十六岁，县令求娶，跨越千年的恋情终于要开花结果了。
    可是老天爷向来不做人。
    成婚当日，一场超级大地震，把她们一家子都埋了。
    三世了，每次都是在她觉得最开心最幸福的时候玩完。
    在上一世的最后几秒，洛雪瑶嘴里喃喃着：算了，再也不想重来了……
    然鹅。
    老天爷向来不做人。
    眼一闭，一睁，洛雪瑶她又双叒重生了！
    此刻，躺在床上盯着水蓝色纱幔的洛雪瑶只想骂那个贼老天，到底有完没完了！
    “瑶瑶，有一个好消息，还有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听到空间灵宠的声音，洛雪瑶知道，她的空间还在。
    可是她的爱人、家人、朋友们都不在了，再来一次又有什么意思？
    翻身，闭眼，捂耳朵：“坏的。”
    洛雪瑶已经认命了，反正好事儿轮不着她，每一次好事儿刚刚降临，她就得嘎。
    那还不如就沉沦在这一世的坏事里，反正她再也不想白忙活了！
    “坏消息是，你们家三天之后就要被抄家流放。”
    “哦。”
    见她迟迟没有反应，萌萌——也就是空间灵宠，一只平日里总喜欢用布偶猫形象见人的吊睛白额大老虎——只能自己主动一点，开口补充那个好消息。
    “好消息是，上一世你的家人们，跟你一起穿越到这一世了！”
    “what！”
    洛雪瑶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恨不得现在就抱着爹娘亲一口。
    可是才站起来，她就眼前一黑。
    “咣当！”
    下一秒，洛雪瑶摔倒在地。
    门外听到动静的丫鬟香桃和翠萍赶紧跑进来，看见晕倒在地的洛雪瑶赶忙把她搀扶起来。
    “小姐怎么又晕了？快去请府医！”
    院子里的二等丫鬟立即去前面给老爷夫人报信，再把府医请过来。
    迷迷糊糊中，洛雪瑶承接了这一世的记忆。
    这里是大虞朝，她是丞相洛景然唯一的女儿。
    丞相夫人林悦生有三子一女，长子洛青山今年三十六岁，十五年前金榜题名高中状元，如今已经是户部侍郎。妻子是辽北将军的独女顾芳，生有一子一女。
    次子洛青玉三十二岁，十年前高中武举，如今在平西王麾下任副将。娶妻吏部尚书之女夏岚，育有一子。
    三子洛青川年方二十七，文不成武不就，却做得一手好生意。
    林悦一心想把自己的侄女林芷烟许配给小儿子，奈何洛青川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不拒绝，但也不接受。
    而她，洛雪瑶，则是丞相夫人的老来女，洛家的团宠，今年芳龄二八。
    接收了所有记忆之后，洛雪瑶长吁一口气。
    好消息是，不光爹娘哥哥们都在，就连嫂嫂和侄子侄女们也在。上一世她最在乎的人，如今又都陪在她身边。真好，一家人最重要整整齐齐。
    坏消息是：她特喵的穿书了！
    穿的就是第二世死前看的一本权谋小说，而她们一家子，就是悲催的炮灰配角！
    洛雪瑶忍不住又想骂人，还没开口，朦胧中感觉到一滴热泪打在她的手背上。
    “娘的乖囡，四皇子绝非良人，你又何必执着于他！皇室之人谁个不是妻妾成群，你心思纯良，性子绵软，若是当真入了皇家的门，可怎么生存！娘只是希望给你寻一户简单的人家，不要被深宅大院困住一生……”
    “娘——”
    洛雪瑶实在听不下去了，只得忍着头痛，强迫自己睁开眼。
    眼前映入娘亲慈爱的面容，想起前世娘在地震来临的时候还扑过来把她护在身下，自己却被房梁砸断了脊骨，洛雪瑶忍不住鼻子一酸，饱含深情地叫了一声：
    “娘……”
    女儿的泪却让林悦以为她对四皇子情根深种。
    可那四皇子慕容复暴虐成性，府中虽然没有正妃和侧妃，院子里的婢女却每个月都得换一批，三不五时抬出一具磋磨得不成人形的尸体，京城之中谁人不知啊！
    一想到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女儿，却看上这么个人渣，还是他们洛家惹不起的人渣，林悦就悲从中来，哭得更伤心了。
    洛雪瑶本来是想劝母亲不要哭了，可是睁开眼看到母亲熟悉的面孔，想起上一世母亲在地震时的第一反应就是扑过来救她，洛雪瑶所有的话都哽咽在喉头。
    两人执手相望泪眼，竟无语凝噎了起来。
    “咳咳！”萌萌不得已出面提醒：“我说瑶瑶啊，你若是再不抓紧时间办正事儿，只怕你们一家子哭的日子还在后头。”
    洛雪瑶的眼泪一下子就停了。
    她赶忙拉着林悦的手安抚说：“娘，我知道您很难过，但您先别难过。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和大家说！”

 第2章 神女托梦——一切听瑶瑶的

    半个时辰后。
    洛府花厅里。
    丞相洛景然和三个儿子都被小厮叫回家，两个儿媳妇也端坐在花厅里，一脸担忧地看着洛雪瑶，以为她又要说什么“非四皇子不嫁”。
    洛雪瑶不自在地避开嫂嫂们的眼神，清了清嗓子，朗声道：“首先，我要跟大家解释一件事：我之前说什么‘非四皇子不嫁’，并非我在春日宴上与他一见钟情，而是四皇子设计陷害，在春日宴上拉了我的胳膊，还扯破我的春衫。”
    原书里的洛雪瑶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被男子轻薄还让外人撞见，便觉得此生只有两条路。
    要么一根绳子吊死——可是又怕父母伤心。
    要么就只能委曲求全，嫁给四皇子。
    书里的洛雪瑶是个没嘴的，只是一味垂泪要嫁给四皇子，个中原委却并没有跟家人说清楚。
    如今正是夺嫡的关键时刻，四位皇子争得你死我活。
    大皇子死了，三皇子残了，二皇子征战沙场给自己挣得个平西王的头衔。
    洛丞相贵为三朝元老，秉承的原则一直都是不站队，他只拥戴坐上龙椅的那个人。
    现在龙椅上的皇帝虽然病入膏肓，但只要一天没册立太子，他就坚持一天不站队。
    也正因如此，四皇子才会从洛雪瑶下手，逼着洛景然站在自己这一边。
    今日听说四皇子为了夺嫡居然毁人清白，洛青玉忍不住拍案而起，额头上的青筋暴跳。
    “什么？这么说不是妹妹与四皇子情投意合，根本就是那登徒子有意轻薄！奶奶个熊，看我不揍他！”
    洛青山抬手轻轻压住弟弟的肩膀，淡淡道：“他是皇子，你只是副将，君臣有别。”
    顿了一下，又轻声说：“要揍，也是等二皇子登基之后。”
    洛青玉的脸色有一些古怪。
    未等开口，又听洛雪瑶道：“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昨晚神女给我托梦，二皇子登不了基了。”
    ……
    一炷香之后，洛雪瑶说得口干舌燥，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众人还沉浸在洛雪瑶“神女托梦”的故事里难以置信，忽然，皇城上空响起了沉重的丧龙钟。
    洛景然震惊地跑到院子里，其他人也跟在后面，心中默默数着：“七……八……九……”
    洛景然大惊：“丧钟响九声，陛下驾崩了！”
    刚才洛雪瑶说过，陛下会在今日驾崩。一个时辰后，内侍监会在太极殿的匾额后面找出“遗诏”，宣布先帝传位于四皇子。
    洛雪瑶的“神女托梦”应验了！
    但此刻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无论遗诏里写的是哪个皇子，如今重要的都是进宫行哭礼，并维护新君顺利登基。
    洛家的男人们，除了白丁洛青川，其他人都赶紧换上朝服，直奔皇宫。
    临走的时候，洛景然吩咐妻子：“不要乱，一切按照瑶瑶说的办！”
    林悦强忍着心中慌乱，吩咐管家大门紧闭，又拉住洛雪瑶的手，颤声问：“瑶瑶，如今该怎么办啊？”
    “神女托梦”应验了，洛雪瑶现在成了家里的主心骨。
    她安抚道：“娘，别急，按照神女的示意，咱们还有三天的时间可以准备。大家先把田庄铺子的房产地契找出来，这些东西落在咱们家名下，将来都得被抄。”
    她对洛青川说：“三哥，这件事就交给你办，拿着这些房契地契，能变现就尽快变现，哪怕损失点银钱，打折出售也行。
    还有你的铺子，全都转给工部侍郎的三儿子——不用惊讶，我知道生意都是你们俩合伙做的。
    李志信是个靠谱的，你把铺子转给他，他不会坑你。”
    洛青川心疼得牙花子疼：“啧啧，你说这神女咋不早点来预警呢，我的新铺子前天才开张……”
    见女人们都看着自己，洛青川赶忙挺起胸脯收起逆流成河的悲伤：“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放心，只要给我一片天，不管在哪儿，我的铺子都能重新开起来！”
    夏岚蹙眉忧愁道：“可即便咱们把物件儿都换成银子，也难逃被抄啊……”
    “二嫂放心，”洛雪瑶指着花厅里两个青瓜棱陶瓷花瓶，一挥手，花瓶就不见了。
    再一挥手，花瓶又重新出现在众人眼前。
    “神女不光在梦中给我预警，还给了我一个纳须空间。这些家具、古董来不及变卖的，可以暂时放在我的空间里。”
    “哎呀那可太好了！”
    顾芳立即凑上来拉着洛雪瑶的手，噼里啪啦放鞭炮似的说：“小妹你这就随我回院子，去我的私库里，把东西都收了吧！
    那些个好东西便宜卖了着实可惜。我的黄花梨高束腰香桌、广寒木雕花圈椅、青花瓷镶嵌茶几、紫檀木雕花梳妆台、雕花细木拔步床……”
    辽北盛产木材，顾芳的嫁妆有一大半都是各种名贵家具。
    这些东西若是慢慢变卖还能卖个好价钱，可他们只有不到三天的时间，便宜卖了着实可惜。
    洛雪瑶的空间在几世锤炼下，已经变得无限大，足够收纳这些东西。
    但她的空间不能只收这些东西。
    “好，我都收起来。不过其他物件儿能变现的还是尽量拿去变些银钱，流放的路上，咱们需要银子！”
    “还有吃食！”夏岚柔声道：“流放的路上最缺乏的就是吃食，这些要提前准备。”
    洛雪瑶欣慰地拍了拍二嫂的手，前世今生，二嫂总是这么温柔细腻。
    “二嫂说得对。娘，大嫂，接下来你们就让人尽可能多地采买吃食，我都收进空间里，咱们路上就不会饿肚子了！”
    “娘，今日你便把家中的下人们全都打发了，将身契还给他们，让他们自谋出路。”
    她从袖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林悦：“这几个人都是四皇子安插在咱们府里的眼线，娘要尽快发卖。”
    接着又掏出一张纸：“这个名单上的是信得过的忠仆，采买的事情可以交给他们去做。”
    洛雪瑶紧紧拉着林悦的手说：“娘，咱们府上只怕已经被盯上了，这些人你要给足银子，让他们出城去采买大量的药材，布匹，棉花，炭火——尤其是炭火！咱们一家的流放地是宁古塔。”
    林悦闻声色变：“宁古塔？”
    宁古塔半年都是积雪，且没有那么多的薪柴可烧，冬天要如何熬过去？

 第3章 采买囤货，钱不够，三哥有

    洛雪瑶握着林悦的手，试图把自己的信心传递给她：“娘，稳住！只要准备充分，宁古塔也没什么可怕。
    只要炭火充足，冬天一样过得去！变现之后咱们需要采买大量的炭火，不管是红罗炭、银丝炭、黑炭还是白炭，也不管上中下等，只要有炭，价钱不论，能买多少就买多少！”
    洛青川主动举手说：“这件事还是交给我吧，我的人脉广泛，保管今天天黑之前办好！”
    林悦的心情也慢慢平复下来：“我让人多采买一些蔬菜和白面，还有肉类，咱们包包子。”
    顾芳举手：“娘，我会做肉干！那个既能当饭又能当菜，还顶饱！我爹的军营里，将士们怀里都揣着肉干！”
    “还有水囊！”洛青川道：“流放的路上不会有太多水源，小妹，你那个空间里如果地方够用，咱们得多准备一些水囊。”
    “还是三哥想得周到。”洛雪瑶的空间里有灵泉，还有上一世囤积的货物，但她还是鼓励大家开动脑筋，一起为流放做准备。
    “二嫂你盯着让人去酒楼多订些酒菜，送去猫耳朵胡同这间宅子。派出城外的那些人，采买的东西就送去京郊的庄子上。”
    猫耳朵胡同的宅子是洛青川赚到第一桶金时买给妹妹做嫁妆的，一直空置着没用，如今刚好用来囤货。
    “还有让人去骡马市，看到奶牛、奶羊和下蛋鸡鸭，不管多少，全都买回来！”
    流放的路上不能只吃包子，牛奶羊奶和鸡蛋也要有保障。她的空间里有一片牧场，萌萌就是最好的牧羊喵。
    萌萌很想表示反对。
    空间虽然有自洁功能，但它非常不愿意跟其他动物相处！
    不过考虑到洛雪瑶现在心情不太好，萌萌果断选择认怂。
    洛雪瑶一拍手：“事不宜迟，咱们分头行动吧！三哥，你的衣服给我一套。”
    ……
    “小……少爷，咱们这是要干嘛？”
    香桃和翠萍换了小厮的衣裳，跟在一身男装的洛雪瑶身后。
    洛雪瑶右手执笔左手捏着个本子，一边走一边记录，本子上都是她们认不出的鬼画符。
    洛雪瑶没有回答两名婢女，而是继续一条街一条街地走下去。
    每经过一家高门大户，就要问香桃和翠萍这是谁家，什么官职，然后在本子上记录。
    一直忙到暮色四合，又去了一趟猫耳朵胡同，让两个丫鬟在门外守候，洛雪瑶进去把采买的东西全都收进空间，才拖着酸痛的双腿，回到丞相府。
    顾芳在大门口迎接洛雪瑶：“哎呀小妹，你可算是回来了，可把娘急坏了！”
    洛雪瑶一进门，门房就把大门紧闭。
    顾芳紧张地在她耳边小声说：“宫里传来消息，先帝遗诏，四皇子继位，爹和你大哥二哥今天都要留在宫里。”
    饶是顾芳这样的将门虎女，如今也紧张得声音发抖。
    前面的事情都应验了“神女托梦”，那么接下来，他们家是不是只能干等着被发配了？
    洛雪瑶轻轻拍了拍顾芳的手背：“大嫂别慌，车到山前必有路，咱们自有应对。”
    顾芳也不知道为什么，被这娇娇弱弱的小姑子安慰几句，心里还真就没那么慌了。
    林悦在花厅里坐立不安，夏岚一边哄孩子，一边陪她说话。
    见到洛雪瑶回来了，林悦才松了口气。
    “忙了一天，累坏了吧？”
    虽然不知道女儿在忙什么，但总归是累坏了。
    “快去洗把脸，坐下吃饭。”
    洛雪瑶仿佛又回到了上一世，有人疼爱的日子，咧嘴嘿嘿一笑，去洗了手脸便坐下来。
    晚膳已经准备好，国丧期间要戒荤腥，但林悦今晚做的炒菜里依然有肉。
    反正都要流放了，谁管他！
    洛雪瑶闻到饭菜香才后知后觉，自己居然一整天都没有吃饭。
    唏哩呼噜扒了一碗饭，缓过劲儿来，洛雪瑶开口问道：“今天大家都还顺利吗？”
    林悦让香桃和翠萍都下去，才跟洛雪瑶说：“今日按照你给的名单，我把下人们都打发了。
    名单上那些全都卖给牙行，一个二两银子，倒也卖了几十两。其他人把身契还给他们，每个人还给了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看似不多，可寻常人家一年的嚼用也不过五六两。
    这些仆从若是留在府中，过两天洛家被抄家流放，他们也会被官府发卖，而且不会有什么好主顾，大多是那种腌臜下贱的地方。
    “毕竟主仆一场，接下来的日子，他们自己过吧。”
    “你名单上的那些忠仆，我也把身契还给他们，还给了每人一百两银子。如今全都撒出去采买，要等明日庄子上的回信，才知道采买了多少。”
    洛雪瑶给的名单上人员不过十几个，包括自己房里的两个丫鬟，林悦跟前的嬷嬷，夏岚的奶娘、顾芳的陪嫁丫鬟，还有管家忠叔一家，以及几个护院。
    书里面这些个忠仆不愿苟且偷生，跟着洛家一起去流放，最后却都落得惨死的结局。
    好人不该被牺牲，这一世绝不能如此。
    “猫耳朵胡同那边的东西，我已经收进空间了。不过，还不够。”
    洛雪瑶郑重吩咐道：“流放的路上吃食是关键，明天要继续让人去买包子、买点心，还有水果。外面买不到熟肉，咱们就买生肉回来自己卤煮。”
    顾芳道：“今日买了四百斤猪肉，三百斤羊肉，还有二十只鸡，十只鸭子，我已经全都加工好，明日便可风干。”
    洛雪瑶微微蹙眉：“大嫂，来不及做风干肉也无妨，神女空间的东西不会变质，只要卤熟了，路上吃着方便即可。”
    风干肉太费时间，他们怕是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夏岚说：“我还煮了一锅茶叶蛋和一锅白水蛋，都在灶房呢。”
    “好，这些东西我一会儿就收起来。还有家里的库房，那些个拿不走的东西，全都收起来！”
    反正洛家逃不脱被流放的命运，就算在国丧期间府内飘出肉味也无所谓。
    林悦拿出一只木匣，还有一串钥匙，递给洛雪瑶。
    “这是家里库房的钥匙，还有八万多两银票。”
    洛雪瑶诧异：“洛家世代簪缨，家底才只有八万多两？那怎么够啊……”
    那些个小说里不是动辄都是百万家底，给女儿的嫁妆都有几十万两吗？
    “不够，还有三哥的。”

 第4章 洛雪瑶不想再回来了

    洛青川拖着疲惫的身躯慢慢踱步进来，一屁股坐下，瘫软如泥。
    夏岚赶紧给洛青川添了一碗饭，让他吃了再说。
    洛青川跟洛雪瑶刚到家的时候一样，又饿又渴又累。狼吞虎咽吃了两碗饭，又喝了两盏茶，才缓过劲儿来。
    “娘，我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城门军全部换成四皇子的人，金吾卫也全都换了生面孔。
    今日诸位大臣们进宫行哭礼，那些四皇子的门客今日都回来了。
    留在宫中的，只有战队其他皇子的，或是像父兄一样保持中立的人。”
    林悦更加紧张了，下意识转过头看着洛雪瑶，问：“瑶瑶，接下来咱们该如何是好？”
    洛雪瑶看向洛青川，接下来洛家的行动，得看三哥那边的变现行动是否顺利。
    洛青川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
    “李志信倒是个靠谱的，按照市价把我手里的八间铺子全买了，一共三十万两银子，银票明日付清。不过田庄铺子转手就没那么顺利了。”
    洛青川呷了一口茶，苦苦一笑：“我今天在牙行跑了一天，也只卖出了两间铺子。这东西毕竟不是萝卜白菜，说卖就卖了。剩下的，牙行说，如果肯七折出售，他们倒是愿意收下。”
    “什么？七折？他们怎么不去抢哦！”
    顾芳猛拍桌子，随后叹了口气：“这么紧张的时间，七折也不错了。我今日联系家具行来收家具，他们只肯给六折的价格。”
    洛雪瑶沉吟道：“家具六折着实可惜，那些咱们拿去宁古塔也能用得上。不过田庄铺子还是卖掉吧……”
    原书里洛家虽然有机会重返京城，但结局也并不好。
    这一世，洛雪瑶不想再回来了。
    洛青川强打精神：“好，那明天我便去跟牙行交易，七折全都卖给他们，应该还能卖个十几万两。”
    “哦对了，我手下的人联系了几家山里烧炭的炭翁，买了八万斤炭火。他们今天已经陆陆续续把炭火送去庄子上。”
    洛雪瑶这才松了口气：“三哥果然靠谱，有这八万斤炭火，咱们就不怕在宁古塔过冬了。”
    她空间里还有暖气和空调，不过得等大房子盖起来才能偷偷装进去。若是没有炭火打掩护，实在不好解释如何让房间温暖如春。
    “猫耳朵胡同的东西我已经收进空间，那套宅子三哥明日也卖了吧。
    一会儿我就把咱们府上的库房清空。今晚平西王进城，皇后娘娘驾崩，爹爹和大哥二哥明日只怕也回不来了……”
    话音未落，皇宫内又响起三声丧龙钟。
    皇后薨逝了。
    洛雪瑶所谓的“神女托梦”，里面的大事件一一应验，洛家的女眷们也更加紧张起来。
    “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大家抓紧时间！还有三哥那边，宁古塔没有那么多钱庄，银票不如现银方便，明日你要尽可能多找渠道，把银票兑现！”
    洛雪瑶给大家一个安抚的笑容：“贵重的首饰脱下来，我帮大家收进空间，不过，也不能一件首饰都不留。
    那些个抄家的衙差若是什么油水都捞不到，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可以留几件素银的首饰，或者成色不好的，以免将来受牢狱之苦。”
    “还有抄家的时候会让咱们换上囚衣，所以外衣也不用穿多好，主要是里衣，一定要保暖柔软。”
    “好，我们这就各自回房准备。”
    回到自己的院子，看到香桃和翠萍的眼睛红红，鼻子也红红，洛雪瑶便知道，忠叔方才已经跟她们说过脱籍的事了。
    轻声叹了口气，洛雪瑶把两个丫鬟叫到身边来，语重心长道：“我们三人从小一起长大，我知道你们都是好的。但现在新帝登基，洛家恐有大难……”
    香桃抢着说：“那香桃陪小姐一起受难！”
    翠萍也哭诉道：“忠叔一家都不走，凭什么非要让我们走？小姐，你不要我们了吗？”
    原主的情绪占据上峰，洛雪瑶的鼻子一酸，眼泪也要掉下来。
    “你们两个听话。你们的爹娘兄弟都在京郊的庄子上，明日我去庄子，便把你们的身契都还给你们。你们脱了奴籍，将来还能找个好人家，实在没必要跟我们去宁古塔。”
    香桃和翠萍坚定地摇头：“我们不要离开小姐！小姐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我们生是小姐的人，死也是小姐的魂！”
    即便不是原身，洛雪瑶此刻也倍感心酸和感动。
    “你们两个若也拿我当亲人，现在，就听我的安排！”
    原书里这两个丫鬟为了保护洛雪瑶，在路上被押解的官差凌辱致死，洛雪瑶既然穿书进来，就决不能让她们重蹈覆辙。
    “就这么定了！”
    ……
    第二日一早，洛家人简单吃了点早饭，便分开行动。
    洛青川去把所有房契地契兑现，顾芳和夏岚继续组织人去采买，并把各房的东西打包送进库房，方便洛雪瑶收纳。
    洛雪瑶跟林悦乘坐马车出了京城，不到半个时辰便来到庄子上。
    香桃和翠萍的家人们都在庄子上，林悦把身契都还给他们，大家又是一番哭诉表忠心。
    趁着所有人都被林悦叫走，洛雪瑶去后山囤货的地方，把采买的炭火、棉被、棉衣、布匹、牲口等全都收进空间。
    庄子的庄稼就快成熟了，洛雪瑶一挥手，也都收进空间。
    还有池塘里肥美的鱼儿，足有上千尾，全都收进空间。
    萌萌不敢吱声，只能麻溜地把空间划分区域。
    “这些个庄稼给你种黄土地里得了，红土地和黑土地还得留着种药材呢！”
    “这些个牲口都给你赶到一堆，哎妈呀臭死了！”
    洛雪瑶的空间在第一世只有储物功能，第二世开通了商城礼包，第三世才幻化出灵泉、土地和萌萌，到了这一世，她才能自由进出空间。
    自从有了萌萌这个小管家，洛雪瑶倒是不担心空间凌乱的问题了。
    洁癖萌萌自己就会整理分类，可给她省事儿了。
    “这些个鱼没地方放，我给你重新挖个池塘……可别污染了我的灵泉！”
    老妈子萌萌一边唠叨一边挖坑。
    “哎哎哎！你怎么把果园也收进来了？……哎妈呀怎么还有猪？”

 第5章 搬空丞相府

    萌萌忙得脚不沾地，挖坑养鱼，砌圈养猪，还得给鸡鸭鹅搭窝棚。
    “我说瑶瑶啊，你悠着点儿吧，让我喘口气！”
    虽说现在空间能无限放大，可也不是这么个玩法。
    洛雪瑶勾了勾唇角：“这才哪儿到哪儿，今晚我还要来个大的！”
    来的时候是一车人，走的时候并没有带香桃和翠萍。
    两人回到京城已经快傍晚了，一进门却见洛景然三人已经回家，院子里还站着个穿红袍的太监，正是新帝身边的宠臣，内侍监王公公。
    王公公回头看了一眼洛雪瑶和林悦，讥讽道：“国丧期间，洛夫人和洛小姐好兴致啊，居然还有心思去逛街？”
    洛雪瑶也没跟王公公废话，直接道：“既然香案已经摆好了，那容我和母亲去换身衣服，便来接旨。”
    反正迟早要翻脸，谁还在乎谁啊！
    待二人换了身衣服出来，王公公便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丞相洛景然之女洛雪瑶，毓秀名门。平西王慕容璟，朕之股肱。二人年岁相宜，才德相配，实乃天作之合。特赐洛氏雪瑶于平西王慕容璟为侧妃。着礼部择吉日完婚。钦此！”
    王公公把圣旨一合，似笑非笑地捏着公鸭嗓说：“洛丞相，还不接旨谢恩？”
    洛景然震惊之余慌忙叩拜：“臣接旨，谢主隆恩！”
    洛雪瑶也在后面叩拜：“臣女谢主隆恩！”
    林悦已经震惊震怒到说不出话，还是洛雪瑶示意婢女香桃给王公公塞了一个荷包。
    王公公摸到荷包里硬鼓鼓的一小块东西，还有点不满意。
    不过再想到过几天这家人的下场，王公公的脸上又浮现出带了几分轻蔑的笑容。
    “一会儿礼部的人就来了，洛丞相还是快给小姐准备嫁妆吧，陛下说了，要让平西王在热孝期成婚，给太皇太后冲喜。”
    洛景然在心里问候慕容复家族的所有女性以及她们的生殖器。
    太皇太后缠绵病榻多年，太医都告了几次病危，礼部那边东西都准备好了，还有冲喜的必要吗？
    送走了王公公一行人，洛景然立即让管家把大门关了。
    孩子们交给乳母，屏退下人，花厅里只剩下洛景然老两口和三子一女还有两个儿媳。
    林悦神色复杂地看着女儿，又看了一眼洛景然，最后又把目光落到女儿身上。
    “这赐婚的圣旨果然来了……接下来只怕是凶多吉少……”
    “接下来，礼部并不会上门商榷婚事，因为太皇太后明日就会殡天。新帝把我赐婚给二皇子，无非是利用我前一阵子说的‘非君不嫁’去恶心二皇子罢了。
    新帝趁机给我扣上不敬皇家、不敬长辈的帽子，把太皇太后的死归咎到我的头上。
    接着就会有人拿出证据，弹劾平西王联合西戎谋逆叛乱，还有爹爹跟平西王私下联手的密信，咱们一家抄家流放。”
    洛雪瑶平静得像是在陈述旁人家的故事。
    洛家其他人都是满脸忧色，洛青川为了缓和气氛，故意笑着说：“还好咱们有妹妹的‘神女托梦’预警，我今日已经把田庄铺子全部变卖。
    还有李志信给我的三十万两，加起来一共四十五万两银票。我今日让人分别走了十几家钱庄，还去京畿那边兑了四万两黄金，还有五万两现银，已经从后门运进库房了。”
    “三哥你真棒！”洛雪瑶由衷地夸赞。
    不到一天的时间能做完这些事，可不是寻常人能办到的。
    “事不宜迟，我这就把东西全都收进空间，接下来的两天，咱们一切从简！”
    洛雪瑶在自家院子里转了一圈，库房的所有东西自然要收进空间。
    还有厨房那些做好的肉干、卤肉和腊肉，锅里热腾腾的馒头和包子，还有半锅粥，全都收进空间。
    两口大铁锅用了好多年了，挺有感情的，收。
    菜刀菜板用着顺手，收。
    锅碗瓢盆全是回忆，收。
    院子里的两口大水缸是大哥二哥装满的水，收。
    后院儿的菜地里都是二嫂和娘亲手种的菜，嫩绿的黄瓜，水灵的小葱，新鲜的白菜，还有紫黑的茄子、红润的番茄、肥胖的南瓜……
    洛雪瑶一挥手，一片叶子都不给他们留。
    接着又去大哥大嫂的院子里，把大哥珍藏的湖笔徽墨宣纸全都收起来，还有大嫂的嫁妆，以及房间里所有值钱的摆设，只给他们留了一床薄被，其他全都收进空间。
    转而又去二哥二嫂的院子，夏岚就连床幔和纱帐都摘下来了。
    “小妹，劳烦你把这些东西全都收起来吧！”
    “好。”
    洛雪瑶一挥手，把二嫂的房间也一扫而空。
    三哥的院子里还有些金银玉器，古玩孤本，收。
    至于她自己的院子，更是收得四壁空空，床都收走了！
    反正她晚上可以睡在空间里，床留下也没用。
    所有的角落都走了一圈，洛府已经四壁空空。
    再度回到花厅，洛景然等人已经换下官服，换上旧衣，带着儿子们把家具、瓷器等东西聚拢到一块，洛雪瑶一挥手，全都收走。
    然后，洛家的人面面相觑。
    还未等开口，大宝二宝和三宝忽然哭啼啼地跑过来，各自抱着自己的娘：“娘啊，不好了，家里遭贼了，我的笔墨不见了！”
    “我的布老虎不见了！”
    “我的小木马也不见了！”
    洛雪瑶反手从空间里掏出三只棒棒糖递给三个小娃娃，柔声哄道：“大宝二宝三宝，咱们玩个游戏好不好？”
    三个娃娃最大的也不过八岁，闻到香甜的味道忍不住吞口水，登时就把小木马布老虎全都忘了，眼睛里只有棒棒糖。
    “好哦！小姑想要玩什么？”
    洛雪瑶笑道：“从现在起，无论家里发生什么事，只要你们不哭不闹不乱说话，小姑就每天奖励你们一个好吃的点心，好不好？”
    大宝和二宝毫不犹豫就要点头，被三宝拦住。
    三宝狡黠地转转眼珠，伸出小胖手讨价还价：“一个不行哦，得两个！”
    “好，成交！”
    洛雪瑶又从空间里拿出三个纸杯蛋糕，这是当初给她和少年大将军的婚礼准备的东西。
    三个小家伙从没见过这种东西，可是香香甜甜的味道不会骗人，他们知道，这是好吃的。
    二宝吞了一下口水，小声道：“为了这口吃的，我能跟小姑赌一年！”
    洛雪瑶心疼地抱起二宝，这孩子长得跟上一世的二宝一模一样，就连眉心的小红痣都在。
    “二宝，小姑以后每天都给你点心吃，可是，从现在起，你要做男孩子，你愿意吗？”

 第6章 抄家——提前了一天?

    原书中这一家人实在太惨了，六岁的二宝在流放路上遭遇咸猪手猥亵，后又被二皇子卖给一个恋童癖换取武器。
    这一世洛雪瑶要保护好她所有的家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二宝伪装成男孩子。
    二宝觉得小姑和家人们今天都乖乖的，但懂事的她已经感觉到，家里似乎出事了，而小姑这样做也是为了她好。
    只犹豫了须臾，二宝便用力点头道：“我听小姑的！二宝从今天起，就是男孩子！”
    说完还回头对大宝说：“以后我是你弟弟。”
    又点着三宝的小胖脸说：“以后跟我叫二哥，别忘啦！”
    三宝吐着舌头笑问：“二哥，你能把你的点心分我一半吗？”
    有三个孩子插科打诨，家里的愁云似乎驱散了一些。
    洛雪瑶让母亲和嫂嫂们带着孩子去玩。林悦明白，这是女儿有话要跟男人们讲，便道：“家里的东西既然都收起来了，那咱们不如去街上转转，买点晚上吃的东西回来。”
    待花厅里只剩下洛景然和四个儿女，洛雪瑶才从袖袋里掏出自己昨天画的京城地图。
    “父亲，兄长，这份地图，我需要你们帮我完善……我要给他玩把大的！”
    ……
    戌时刚过，皇宫中再次响起丧龙钟。
    林悦带着女眷和孩子们还没下马车，听到丧龙钟响，急忙提着东西进花厅。
    “老爷……这……”
    洛景然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太皇太后，殡天了。”
    洛雪瑶不明白：“按照时间线，太皇太后应该是明日早朝的时候殡天……怎么会提前了？”
    洛青山琢磨道：“可能是妹妹泄露了太多天机，所以导致一些重要事件提前发生或者改变了。”
    洛雪瑶微微蹙眉：“那么……只怕其他事情也要提前了。三哥，让忠叔他们赶紧从后门离开。爹娘，哥哥嫂嫂们，咱们还是抓紧时间吃顿饱饭吧……”
    林悦赶忙带着媳妇们把采买的食物摆上桌子，洛青川出去不一会儿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爹娘，官差来了！”
    话音未落，洛家的大门就被撞破，王公公带着一群官差张牙舞爪地闯进来。
    和方才一样，王公公的手里依然提着一个明黄色的卷轴，但这一次，他更加趾高气扬，仿佛自己手中握着的不是一份诏书，而是掌握着他人命运的生杀大权。
    只听他用那尖锐而又刺耳的嗓音高声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洛氏雪瑶，不敬皇家，命中带煞，克死太皇太后，实乃罪大恶极！
    丞相洛景然，胆大包天，勾结平西王，并与西戎暗中往来，妄图谋逆反叛，其罪行天理难容！按律本应处以极刑，满门抄斩！
    但念及洛氏一族祖上世代皆立有功勋于朝廷，朕心怀仁慈，特此网开一面，免去其死罪。
    现责令削去洛家男丁所有官职、功名，抄没洛家上下所有财产，家中奴仆一律发卖，洛家余孽流放宁古塔，永世不得返回京城！钦此！”
    王公公得意地对洛景然晃了晃圣旨：“洛景然，皇恩浩荡，没有把你们家的女眷卖去做官妓已经是开恩了，你就接旨吧！”
    洛景然淡淡一笑，并没有伸手接旨，而是缓缓站起来，轻轻拍打着衣袍上的灰尘。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陛下甚至等不及登基大典就要拿老臣开刀，那王公公就动手吧。”
    王公公冷笑一声，眼中尽是嘲讽：“洛景然，你还当自己是三朝元老呢？你现在不过就是个阶下囚，你的死期到了！”
    “王公公！”洛青玉高大的身躯挡在父亲面前，虎目圆瞪：“陛下都说死罪可免，怎么你反而要给洛家定个死期？难道你的权利比陛下还大吗？”
    “你……”王公公翘着兰花指指着洛青玉的鼻尖“你”了半天，也没敢对这位虎将说出什么不敬的话来。
    毕竟洛青玉出了名的脾气爆，打宦官不是第一次，王公公心里有阴影。
    “哼，咱家不跟你计较！来人，给我抄！”
    官差们得到命令，立即四散开来，手持火把，像一群山匪一般钻进洛府的每一个角落。
    洛家世代簪缨，乃是文臣之首。
    新帝还是四皇子的时候一直想要拉拢洛景然，可洛景然始终保持中立。
    这样的态度早已经激怒新帝，所以他才会毁了洛雪瑶的名声，又用洛雪瑶赐婚来恶心平西王，接着还要抄洛景然的家，就是为了杀鸡儆猴，让那些不服他的大臣们认清形势。
    本来新帝也没打算这么早动手，他的计划是明天。
    但平西王那边出了点岔子，他就只能让太皇太后早走一步，施展他的计划。
    洛家的男人们把女眷护在身后，女眷们抱着孩子，所有人的表情都很平静，似乎新帝的举动早就在他们意料之中，没有丝毫的慌乱和恐惧。
    王公公刚才一路敲锣打鼓地过来，特地吸引了好多吃瓜群众，就是为了看洛家人出丑，可现在他们如此平静，王公公便不满意了。
    他讥讽道：“想哭就哭吧，没人会笑话你们的，就算今天忍住了，明天、后天，也有你们哭的时候！”
    洛家的人根本不理会他，他不过就是新帝身边的一只走狗，人，不跟狗说话。
    不一会儿，负责抄家的官差们全部回来。
    “大人，库房是空的！”
    “大人，厨房也是空的！”
    “大人，柴房也是空的！”
    “大人，书房也是空的！”
    “大人……全是空的！”
    王公公诧异：“洛家世代簪缨，怎么会什么都没有？你们找仔细了吗？”
    有一个二愣子官差高声答道：“禀王公公，小的们连老鼠洞都挖过了，全都是空的！洛家的墙壁薄如纸，也没有暗室和地下室，他们家家徒四壁什么都没有！”
    另一个官差补充了一句：“不对，小的搜的地方是满的！”
    王公公看了一眼那个官差，又得意地扫了一圈洛家人：“哼！让你们藏，藏不住了吧！来，快给本公公说说，你搜的是哪儿啊？”
    那官差高声回答：“禀公公，小的搜的是茅房，他们家的夜香桶是满的！”

 第7章 神女给了我法宝

    “噗……哈哈哈哈……”
    不知是哪个吃瓜群众没忍住笑，外面看热闹的人哄笑起来。
    “倒夜香的再过一个时辰就来了，王公公，你要是想要那夜香桶可得趁早！”
    “人家洛大人是好官呐，家里面两袖清风，哪儿像某些狗太监，明明不是个男人，还要三妻四妾的娶进门！”
    “搜刮民脂民膏的耀武扬威，为民发声的反而要抄家流放，什么世道哦！”
    “放肆！谁敢胡言乱语！”
    王公公怒视门外的吃瓜群众们，但这些人却不理他，也不想再看这一出闹剧。
    “散了吧散了吧，等哪天真的去查抄狗官的家，咱们再提着臭鸡蛋烂菜叶子出来！”
    抄家是个有油水的活儿，谁都抢着干。王公公本来还指望查抄的时候匿下一半的家财呢，没想到洛家看着门楣光鲜，居然这么穷！
    “不对，你们肯定把宝物私藏起来了！谁不知道你家三郎是做生意的，他那些个旺铺都值好多银子。”
    王公公像一只疯狗一样冲到洛青川面前，揪着洛青川的衣领问：“你铺子的房契和地契呢？”
    洛青川捏着王公公的手背两侧，让他腕子酸痛使不上力，哎呀呀叫着松开手。
    “我的名下根本没有铺子，我之前一直是在给旁人打工。，不信你可以去那几家旺铺调查，看看那幕后的老板，可跟我洛家有半分关系？”
    王公公气急败坏地跳着脚：“来人，还不快去查！”
    接着又跑到林悦面前，被洛景然挡住。
    王公公只能隔着洛景然问：“你们家仆从的身契呢？还有你的嫁妆，你媳妇的嫁妆，你们家总不能什么都没有吧？”
    林悦怒道：“王公公说话好没道理！我家老爷两袖清风，洛家娶妻也从不贪图嫁妆，怎么我们当初过门的时候，洛家的长辈都没伸手要嫁妆，今日反倒要给你王公公置办几台嫁妆出来？”
    “伶牙俐齿，看我不抽……”王公公抬手要抽。
    洛青玉上前一步挡在父母面前怒道：“王公公，我劝你莫要惹我！反正我们也要流放了，我不在乎走之前再打你一顿！”
    洛青玉恶名在外，王公公惹不起，只能忍着火气怒道：“咱家这就让户部去查，若是查出你们隐匿财产，定要加倍重罚！”
    户部的两位侍郎大半夜被王公公从被窝里拎出来，查了半天，终于有了结果。
    “王公公，洛家名下的确没有奴仆，他们家的奴仆已经全部脱籍了。”
    “另外，他们家名下也的确没有田庄铺子了，那些东西早已变卖过户。”
    王公公怒道：“那变卖过户，总得有银钱吧？钱呢？”
    洛青川似笑非笑地双手抱臂：“我捐给灾区了！你要是不信，就掘地三尺找找呢？”
    王公公气得团团转，指着洛家人说：“你们这是恶意转移财产，咱家定要参你们一本！”
    洛青山善意提醒：“王公公，参奏的格式您可别写错了，写错就是大不敬。还有参奏的折子里不能有错别字，您要是不认识字，出门右转，那边有代笔的书生。”
    户部左侍郎私下跟洛景然的关系不错，忍不住道：“王公公，圣上抄家的旨意今日才下，即便是今日洛家写下放妻书，朝廷也是认的，更别说发卖几个奴仆！这根本算不得是恶意转移财产。”
    “那卖了田产的银子呢？咱家怎么什么都找不到！”王公公愤怒得要吃人。
    但户部的两位侍郎可不怕他，冷声道：“洛府就在这儿，洛家的人也在这儿，抄家是你的事儿，能不能抄到银子也是你的事儿，本官明日还要当值，在此告退！”
    王公公乘兴而来，铩羽而归，心里的火气压都压不住。
    从官差手里夺过鞭子，照着洛家人就抽：“我打死你们这群不知悔改的东西！”
    洛雪瑶神识一动，从空间里翻出一个保护结界，罩在洛家人身上，又拿出一张“反噬符”朝着王公公一挥。
    王公公两鞭子抽下来，洛家人纹丝不动，他自己反而被抽得皮开肉绽。
    “哎呀疼死咱家了，谁？是谁在打咱家？”
    旁边的官差们都看着呢，洛家人可是一动没动！
    一阵冷风吹过，也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见鬼了！”
    那个说夜香桶是满着的官差嗷地一嗓子喊道：“不好啦！王公公被鬼抽啦！”
    其他人也跟着喊：“闹鬼啦！闹鬼啦！快跑呀！”
    官差们一跑，院子里就只剩下王公公和洛家人。
    洛景然冷声问：“王公公，这鞭子，你还抽吗？”
    “不……不抽了……”王公公吓得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撞在门框上，才哆嗦着说：“你们……你们自己去吏部大牢等着……等着咱家参……参死你们！”
    吏部的狱卒们还是头回见到自己押解自己进牢房的犯人。
    不过今日王公公去抄家发生的怪事早就传回吏部，这些人心里有鬼，看洛家人一个个的好像都带着几分邪门。
    也不敢难为洛家人，就指着一堆囚服说：“摘了你们的首饰，脱了华服，自己去换上，男的走左边，女的走右边！”
    有洛雪瑶的提醒，洛家人穿的都是旧装，里面套着柔软的里衣，即便囚服肮脏粗糙，也赖好还有层隔着。
    男人们被押去左边，女人们在右边的牢房，还好，她们关在一起，牢房里也没有旁人。
    折腾到这会儿已经是深夜，牢里不会放饭了。
    洛雪瑶从空间里拿出四喜丸子，葱烧海参，松鼠鳜鱼，素炒什锦，八宝豆腐，还有一锅米饭和干净的碗筷。
    她用保护结界把牢房罩住，香味儿和声音传不出去。
    “娘，嫂嫂，快带着侄儿们吃饭吧。你们给我打掩护，我去给爹和哥哥们送些吃的。”
    林悦有些紧张：“前面有狱卒……你出得去吗？可不要冒险啊，你爹他们皮糙肉厚，饿一顿没事的……”
    洛雪瑶从空间里翻出一件隐身斗篷，当着林悦的面披上。
    一个大活人就这样在眼前消失不见了。
    接着，她又脱下斗篷，冲林悦调皮地笑了一下：“娘，放心，神女给了我法宝！”
    顾芳的眼睛一亮：“这么说，刚才那王公公想打咱们，反而自己受了伤，也是神女给的法宝庇佑吧？”
    夏岚朝着西方诚心叩拜：“多谢神女庇佑！日后信女定当为您塑金身，日日叩拜！”
    “嘘！”
    洛雪瑶比了个嘘声的手势，又指了指隔壁：“小点声，别让人听到。你们快点吃吧，吃完饭，我就回来了！”
    说完，洛雪瑶再次隐身不见。

 第8章 狗皇帝抄我家?我先抄了你的皇宫!

    洛雪瑶利用空间出了牢房，披着隐身斗篷跑到男监那边。
    洛家的男人们关在最里面的牢房，牢里也没有别人。
    洛雪瑶钻进牢房，脱下隐身斗篷，对他们甜甜一笑：“爹爹，哥哥们，我给你们送饭来了！”
    洛景然惊讶得差点叫出声。
    洛青玉赶紧站起来趴在牢门口，盯着狱卒们的方向，万一有人来了，他们得掩护妹妹。
    洛雪瑶拿出烧笋鸭，芙蓉鸡片，什锦鱼翅，火燎羊头，四喜丸子，麻油白菜，还有一锅米饭和一小坛酒。
    “爹，哥哥们，你们一定要吃饱，说不定明日就要把咱们流放了，明早我再找机会来给你们送吃的。”
    洛景然果断拒绝：“如果明天就要被流放，那你明天过来岂不是很危险？这些吃的足够我们吃了，你明天不要再过来，听话！”
    洛雪瑶也没再坚持，披上隐身斗篷钻出牢房。
    她并不急着回牢房，而是利用空间钻出了吏部的地牢，一直到外面大街上，才如冷面杀神一般抬手召唤：“萌萌！”
    “我来啦！”
    萌萌是空间灵宠，只有听到召唤才能出来。
    只见它四爪腾空，轻盈地落在洛雪瑶面前，赫然是一只一人多高威武霸气的吊睛白额大老虎。
    大老虎回过头，对洛雪瑶吐舌傻笑：“走啊，浪去！”
    洛雪瑶翻身骑到萌萌的背上，隐身斗篷完美地藏匿了她们的身影。
    “萌萌，我给你的地图都记住了吗？”
    “放心吧您呐，我都记住了！”
    “好，那咱们就一家一家去跟他们清算吧！”
    萌萌展开四肢纵情跳跃，轻盈地穿梭在盛京的大街小巷。
    最先来到的就是那个狗腿子王公公的府邸。
    “瑶瑶你看他好过分！你爹是一品大员，房子都没有他家的奢华……妈耶他一个假男人居然还有这么多小老婆！可真够恶心的！”
    洛雪瑶居高临下观察一番,轻声道:“这些女人都是那狗太监强抢的民女，你看,她们身上都带着伤。”
    洛雪瑶没有废话，从进门便没闲着。
    王公公搜罗十几年的金银财宝堆了满满四个房间，洛雪瑶全都收进空间。
    柴房和厨房是最重要的地方，其他几间卧房也不能放过。她用药放倒了几个巡逻的小太监，又故意打开这些女人们的房门。
    这些可怜的女人们见门口的守卫都晕倒了,赶紧抹干净眼泪往外跑，头也不回地逃离这个魔窟。
    洛雪瑶满意一笑，把她们房子里的家具全都收进空间，还有客厅里的古董字画雕花桌椅，全都收走。
    就连花园里的树木都连根挖走。
    “宁古塔天寒地冻，柴火自然多多益善！”
    “瑶瑶，那咱把房梁也收走吧！我瞧着都是些好木头！”
    “好嘞！”
    洛雪瑶小手一挥，王公公的宅院就只剩下光秃秃的几面墙。
    “走，下一家！”
    那些个污蔑洛景然通敌的贪官污吏，一个都不能放过！
    这些大臣今天都在皇宫加班，在跟新帝密谋如何把二皇子一党和类似于洛景然这样的中立党一网打尽，待他们回到家中，才发现家眷都被迷晕，家里早就被偷干净了。
    可是他们的家产大多来路不正，即便报官，也不敢实话实说到底丢了多少东西。
    当然，那都是后话，洛雪瑶不管。
    搜刮了十几家之后，洛雪瑶意犹未尽地对萌萌说：“走，咱们去六部转一圈！”
    新帝不是连登基大典都等不到，就迫不及待对洛家下手吗？
    那就让他的登基大典无限延期吧！
    洛雪瑶把兵部所有兵器全都收进空间，还有工部的砂石木材砖块等建筑材料，户部的棉衣和粮草、银钱、炭火，礼部的祭祀用品和乐器。
    总之一切值钱的东西，她都要收走。
    当然，来都来了，自然也要把这边的木头全都收走。
    宁古塔，冷呢！
    心满意足地扫荡了一圈，洛雪瑶有点累了。
    她捞了一口灵泉水喝下去，指着皇宫的方向：“萌萌，走吧，咱们来玩把大的！”
    狗皇帝，你想抄我的家，我先抄了你的皇宫！
    第一站就是国库，里面黄金白银都要堆不下了，洛雪瑶人美心善，帮他清理一下。
    这不，小手一挥，立马干净了！
    还有皇帝的私库，金银玉器比国库还多，那怎么成！
    一定要让私库和国库一样干净整洁，才是一个廉明的好皇帝嘛！
    御书房里还有这么多奏折，都是弹劾二皇子和她爹的，啧啧，这个得收，留着引火也好。
    “我记得这里面应该有那谁的奏折……”
    洛雪瑶在奏折里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名字，眼神闪了闪，把这份折子单独放起来。
    还有龙案龙椅，收。
    御笔龙袍和王冠，收。
    你想登基？我收了你的玉玺！
    洛雪瑶像个土匪一样，骑着大老虎在皇宫里四处转悠。
    后宫这么多大树，能烧多少柴火啊，收！
    太极殿门口这俩麒麟兽也不错，铜的，收了。
    各宫的太平缸不错，鎏金纯铜的，金子刮下来卖钱，铜器还能融了做武器，收！
    还有妃嫔们的私库，放那么多东西干嘛！收！
    琉璃瓦真好看，就算不能卖钱，送给百姓们遮风挡雨也行啊，收了。
    这金砖的地面不错，收了。
    还有这汉白玉的石阶和栏杆，留着以后给地下室当地砖！
    御膳房这么多好吃的，还有数不尽的大米白面鸡鸭鱼肉，这个必须收！
    内务府可是个好地方，皇宫的衣食住行都从这里来，那就全都收走吧，一根针线都不给他剩！
    浣衣局的衣服没干？不怕，空间里最不缺的就是大太阳，收！
    洛雪瑶小心翼翼地拆房梁，萌萌不解地问：“瑶瑶你干嘛不像刚才收拾贪官那样，直接收了所有房梁？”
    洛雪瑶笑得像个爱搞恶作剧的熊孩子：“这么大一座皇宫，若是大半夜的倒塌了，那多没劲啊！我得留个后手，让百姓们明天看好戏！”
    左手撒迷药，右手收财宝，不到一个时辰，后宫就让她收成了空架子。
    “奇怪，怎么没见狗皇帝？”
    萌萌伸着鼻子嗅了嗅，说：“皇帝不在这里，他在太妃们居住的宁寿宫。”
    洛雪瑶扬了扬眉毛：“大半夜的不睡觉，他去慰问太妃？”
    “不，他去找太妃睡觉。”萌萌不好意思地用左前抓捂住脸：“狗皇帝在跟丽太妃滚床单。”
    洛雪瑶目瞪口呆：“啥？他睡了他小妈？”
    原来丽太妃就是慕容复的内应，她是先帝后期最受宠的妃子，便趁机偷了遗诏，让慕容复篡改成自己的名字。
    “狗皇帝本来是答应了，等他登基，就给丽太妃换个身份，让她做贵妃的。不过嘛……看样子他今晚是打算杀人灭口了。”
    洛雪瑶狡黠的眼珠提溜一转，轻声道：“那咱们可得去添把火啊，要不然这故事不就不好看了！”

 第9章 新帝塌房了

    萌萌带着洛雪瑶跑到宁寿宫。
    其他太妃们住在寿康宫，宁寿宫里只住了一个丽太妃，此刻正和慕容复颠鸾倒凤沉醉其中，还没到宫门口，就听到里面传出来放浪的叫声。
    丽太妃和慕容复正在妖精打架，两人各怀心思。
    一个以为自己马上就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另一个却想着是今晚就掐死丽太妃，还是再过几天。
    毕竟国丧期间不能进后宫，但来找太妃却无碍。
    慕容复的手几次放在丽太妃的脖子上，丽太妃还以为他在追求刺激，叫得更大声。
    洛雪瑶披着隐身斗篷，把宁寿宫的东西尽收空间，然后从空间里翻出刚在御膳房拿的两坛烈酒，摔在宁寿宫的屋顶。
    不等守夜的宫人们反应过来，她就扔下一根点燃的火柴，从空间里掏出一个大喇叭，捏着嗓子学着太监的声音高呼。
    “走水啦！宁寿宫走水啦！”
    漫天大火照亮了半个皇宫，守夜的宫人们赶紧奔向太平缸。
    然而院子里面空荡荡的，哪里还有太平缸的踪影！
    潜火队闻讯赶来，他们也是一脸懵逼：“这一路上的太平缸怎么都不见了？”
    没了太平缸，就只能从水井和锦鲤池去打水。但锦鲤池离宁寿宫太远，水井的井口又太小，宁寿宫的火势得不到控制，眼看着偌大个皇宫轰然倒塌。
    猛烈的火势惊扰到了不远处寿康宫的太妃们，她们跑过来却并不担心。
    里面只有一个丽太妃，和她们的关系也不怎么着，死就死了吧……
    等等！丽太妃怎么衣衫不整地跑出来了？
    还有和她抱在一起的那个……那个是……是新帝？
    ……
    洛雪瑶骑着萌萌，站在高高的宫墙之上，像看蝼蚁一般看着下面衣衫不整的狗男女。
    “除非慕容复能把原本康健的太妃们一夜之间全都灭口，否则……”
    她的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走吧萌萌，去太医院，一颗药丸子都不能给狗皇帝留下！”
    ……
    回去之前，洛雪瑶钻进空间的茅草屋里，用灵泉泡了个澡。
    任凭萌萌在外面一边规整东西一边唠叨，反正她是甩手掌柜。
    “瑶瑶，你今晚等于抄了整个京城啊！空间里的财富一夜之间翻了两倍不止！”
    洛雪瑶闭着眼睛勾唇微笑：“狗系统让我穿进书里，不就是让我逆天改命的吗？”
    洗去一身疲惫，又吃了点东西，洛雪瑶才回去大牢。
    此时已经是深夜，大宝二宝三宝都睡着了，林悦和两位嫂嫂还在等她。
    洛雪瑶从空间里翻出几条棉被：“娘，嫂嫂，快点睡吧，说不定明天就要流放了。”
    林悦也没问她去了哪里，只是用被子把女儿包裹严实，生怕这些肮脏的草叶扎伤了女儿娇嫩的肌肤。
    ……
    有萌萌放哨，第二天一大早，赶在狱卒过来之前，洛雪瑶就把被子全都收进空间。
    狱卒过来给她们每个人发了一只发霉的饼子，又盛了一碗清澈见底还隐隐散发着馊味儿的米汤。
    洛家的女眷们接过饼子，却并没有吃。
    待狱卒走远了，洛雪瑶就从空间里掏出茶叶蛋和肉包子，还有几碗热气腾腾的牛乳、鸡汤馄饨、牛肉面等。
    “娘，你们吃，我去给爹和哥哥们送饭。”
    大宝二宝三宝不错眼珠地盯着洛雪瑶，看着姑姑在他们面前再次表演“大变活人”。
    二宝小声说：“难怪姑姑说，不管发生什么都让咱们闭嘴，原来姑姑会戏法啊！”
    顾芳赶紧捂住女儿的嘴比了个嘘声的手势：“不能说！”
    洛雪瑶溜去男监，把饭菜放在地上，又从空间里掏出几份奏折：“爹，您看看这个……”
    ……
    慕容复要气疯了。
    昨晚起火的时候，他和丽太妃正是关键时刻，被外面忽然传来的声音一吓，小慕容立马一蹶不振。
    这还不说，后宫的太妃们把他和丽太妃的丑事撞了个正着。
    这些个女人们虽然人在深宫，但跟外界并非一点联系都没有。
    今天早上盛京里就已经有他和丽太妃的花边新闻在传，慕容复深深地怀疑，就是后宫的哪个太妃把风声放出去的！
    更气的是，昨天白天还好好的皇宫，只不过是睡了个女人的功夫，居然变成了现在这副鬼样子！
    桌椅板凳全都不见了，各宫的拔步床贵妃榻也都没了。
    皇宫内外的地板一夜之间全都消失，现在大家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泥地里。
    慕容复想要沐浴，可是他的金丝楠木大澡盆没了！
    他想要换衣裳，可是所有的内衣外衣鞋袜帽子统统不见了！
    不得已，慕容复只能抢了王公公的外衣先披上，想找个地方坐下，可是皇宫里所有的桌椅板凳全都不见了！
    “备轿撵！朕要好好看看这皇宫到底出了什么事！”
    王公公哆嗦着不敢抬头：“陛……陛下，龙撵……不见了！”
    别说是龙撵，满后宫连一架软轿都找不到！
    “你说什么？”
    慕容复推开王公公，自己在皇宫里走了一圈。
    后宫所有的树木全都不见了，御花园现在的样子比乱葬岗好不了多少。
    还有他的锦鲤池，里面一尾鱼都不剩！
    整个皇宫只剩下几座空荡荡的房屋架子，就连房顶的琉璃瓦和房檐上挂着的匾额都没了！
    慕容复失魂落魄地走到正大光明殿，他心心念的龙椅，也没了。
    此刻已经过了上朝时间，文武百官站在没有屋顶的正大光明殿里面面相觑，看到披着太监服的新帝，也不敢吱声。
    新帝一党的心腹们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昨晚才抄了平西王的家，今天皇宫就变成这副模样。
    莫非陛下的皇位，当真来路不正？
    还有人腹诽，难不成是先帝不满新帝刚一上任就对手足下手，所以降下天谴？
    再加上今天天还没亮就在百姓间流传开的传言，文武百官面对新帝，心里有太多的问号。
    终于，还是有一个人站出来，哭丧着表情说：“陛下，昨夜户部库房遭遇窃贼，所有物品尽数丢失！”
    慕容复震惊，忍不住高喝道：“你说什么？”
    回答他的是一声清晰的“咔嚓”。
    王公公色变，指着一处房梁大喊：“不好了，房要塌了！”
    话音未落，只听“轰隆隆”一阵巨响……

 第10章 陛下，你没银子了

    慕容复应该感谢洛雪瑶。
    要不是洛雪瑶昨天把琉璃瓦和房顶重要的房梁都卸掉，他今天就要被坍塌的宫殿砸死了！
    而随着正大光明殿的倒塌，巨大的震动引起了连锁反应，后宫的宫殿依次倒下去。
    皇宫，成了一座废墟。
    所以所有人都该感谢洛雪瑶，要不是她昨晚那么卖力地帮助大家拆屋顶，今天还指不定要砸死多少人呢！
    慕容复他亲妈熹太贵妃刚搬进慈宁宫不到两天，慈宁宫就塌房了。
    后宫现在只剩下一座寿康宫还完好无损，还有一处，就是先帝的灵堂。
    整件事看上去就像是先帝在发怒一般，处处透露着诡异。
    慕容复揉着脑壳：“去宫外买两辆马车，即日起，朕便迁居万寿园，宫殿没有修缮好之前，太妃们也都搬去万寿园住。”
    只穿了一件里衣的王公公哆哆嗦嗦地说：“可……可是陛下，国库没银子了啊！马车怕是买不起……”
    “那就去借！去抢！朕是天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难道朕连一个马车都得不到吗？
    没有银子就去抄家，那么多不服朕的官员，留着他们干什么！去给朕抄了他们的家！”
    ……
    宫殿倒塌震惊了整个盛京，声音传到牢房这边，洛雪瑶给两边牢房都留足了吃喝，便又披着隐形斗篷，骑上萌萌出去溜达去了。
    一直到暮色四合，洛雪瑶才心满意足地回来。
    林悦也没问女儿去哪儿了，照旧拿被子把女儿搂在怀里，凑合着又睡了一夜。
    ……
    “陛下，不是奴才们不尽心，实在是整件事太过诡异。所有大人们的马匹、马车，全都一夜之间消失不见了！
    他们的家也跟宫殿一样，一夜之间只剩下一个光架子，房梁屋顶什么都没了！
    奴才们本来想去集市上抢……啊不，赁几辆马车。可是说来也怪，整个京城居然一辆马车都没有！”
    慕容复坐在地板上，连个蒲团都没有——哦对，地上也没有地板了，他只能坐在泥巴地里。
    “马车怎么会全都不见了？城门军就没发现异常吗？”
    王公公缩了缩脖子，小声说：“城门军的盔甲和兵器一夜之间全都不见了……京城现在乱作一团……”
    按照常理来说，慕容复此时应该摔一套茶盏，或者砸一块砚台，再不济也得摔个花瓶。
    可惜他现在什么都没有，只能锤泥巴：“让金吾卫去查！一定要把这伙贼人抓住！”
    王公公壮着胆子给慕容复吹风：“陛下，自从平西王……啊不，自从罪臣慕容璟回京之后，京城就怪事不断，依奴才看，这一切都是罪臣慕容璟带来的妖风！”
    “慕容璟……”慕容复的眼睛如同淬毒的利刃：“这件事一定是慕容璟的暗卫干的！传朕旨意，明日便把罪臣慕容璟及其同党发配出京！”
    有个小太监牵了一头驴过来，小心翼翼道：“陛下，这是全京城唯一一头能代步的牲口了……您看……要不然……”
    慕容复盯着眼前还没有他高的毛驴。
    毛驴鄙视地扫了他一眼。
    ……
    半个时辰后，慕容复身上披着侍卫的衣服，头上蒙着一块破布，骑着毛驴，在手无寸铁的金吾卫护送下，悄悄出了城。
    ……
    牢房外面跑过来一只小老鼠，吱吱叫了一阵，转头又离开。
    空间里的萌萌对洛雪瑶说：“瑶瑶，狗皇帝离京了，临走之前说让咱们明天流放。”
    “牢房住了两天，也该出去晒晒太阳了。”
    入夜后，洛雪瑶再次披上隐身斗篷，去百姓们居住的地方，把他们的马车、骡子和毛驴全都还回去。
    接着，又悄悄潜入皇宫，出来之后便在京城的大街小巷洒下几张纸。
    这是她连夜写的话本子，不光有慕容复和小妈勾结谋朝篡位的事，还有先帝震怒将京城一扫而空、慕容复只能灰头土脸地骑着小毛驴悄悄离京。
    洛雪瑶美丽的双眸死死盯着慕容复离去的方向，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仿佛要将他燃烧成灰烬。
    “慕容复，你不是想折腾我的家人吗？姑奶奶先折腾折腾你！”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狱卒就提着鞭子过来抽打牢房的门。
    “起来起来，你们这群懒鬼！出发了！”
    早上连发霉的饼子都没发，便把这些人全都赶出牢房。
    不光是洛家人，还有其他几间牢房里的犯人，今天都要一起流放。
    再次聚集到地牢门口，大家才看清彼此。
    有洛雪瑶的照顾，洛家人白天有美食，晚上有棉被，除了不能洗脸洗澡，其他的生活并没有受到影响，是以也没有多么憔悴。
    男人们奔向自己的妻子、孩子，彼此嘘寒问暖。
    与其他家庭的哭哭啼啼不同，早有准备的洛家人，此刻倒是有点像要去郊游。
    洛雪瑶在入狱第一天就把刑具全都收进空间，狱卒们根本没机会给洛家人用刑。
    加上当晚京城大乱，六部和皇宫都被搬空，还有那些四皇子党的宅子也都被毁，就更没人去管洛家人要不要用刑的事儿了。
    反正帽子已经扣死，流放板上钉钉。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没有受刑，有些人被打了板子，身后的衣裤还在缓缓渗出血渍，这样的身体也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宁古塔。
    所有人都穿着肮脏破旧的囚服，这些人被发霉的食物折磨了两天，晚上还要受冻，有些人开始发烧，即便没生病的，也早就没了精气神儿。
    大部分人都在哭哭啼啼，他们对三千里外的宁古塔充满恐惧，即便是活着到了宁古塔，在那样天寒地冻的地方，也不知道该如何生存下去。
    这样的氛围让洛雪瑶感到压抑，她收回目光，不再看别处。
    林悦一声惊呼，指着不远处几个衣衫光鲜的人：“你们舅舅一家怎么也被流放了？”

 第11章 两世了，还是那副绿茶样

    洛雪瑶承接了这一世的记忆，但人物脸谱还对不上，顺着林悦指着的方向，却看到了四张熟悉的脸——就是第二世侵占她家产的叔叔一家！
    洛雪瑶的牙咬得咯咯响，难怪狗系统说什么都有，原来第二世的仇人也在！
    虽然他们已经在末世里死过一次，但他们才死，她自己也病死了，洛雪瑶怎么能解恨！
    洛雪瑶恨林家人，是因为他们熟悉的脸。但林家人对洛家这边投过来怨毒的眼神，仿佛两家有世仇一般，这就有点奇怪了。
    林悦含泪喃喃道：“想必你舅舅一家也是受了咱们家的牵连……他们何其无辜啊！”
    林曾愤怒地转过头，不想理会林悦这个姐姐。
    站在他身旁的万氏忍不住走过来，对着林悦的脸狠狠啐了一口。
    “呸！狗官，要不是你勾结西戎，通敌卖国，我们怎么会遭这份儿罪！”
    洛雪瑶在万氏冲过来的第一时间就把结界设好，这一口才没啐到林悦身上，但林悦依然伤心落泪。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们……”
    洛雪瑶不满地把母亲拉到身后：“母亲何必跟他们说对不起？舅舅读了一辈子书，却连个童声都没考上。
    若不是父亲举荐，大理寺卿怎么可能用他做文书！
    一个没品的文书，一个月俸银不过二两，若不是靠母亲接济，他们能过上锦衣玉食这么舒服的日子？
    怎么，当初占便宜的时候没见舅舅一家来感恩，此刻受到牵连，就想反咬一口？
    好事都是你们的，遇到坏事就想撇清关系？哪儿有这么便宜的事！”
    万氏指着洛雪瑶的鼻子大骂：“好你个不知羞耻的小浪蹄子，居然敢顶撞长辈！你这是忤逆！
    你不是哭着喊着要嫁给四皇子吗？如今四皇子登基了，你那么有本事怎么不进宫当娘娘啊？害得我们要受这份儿罪，你们得赔偿！”
    “啪！”
    万氏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盯着洛雪瑶：“你打我？你居然打我？”
    “聒噪的女人，打就打了，难道还要选日子吗？区区一个妾，不过就是个玩意儿罢了，也敢在我面前充长辈？”
    洛雪瑶一边晃着手腕，一边讥讽道。
    “你要赔偿？要清算？好啊，那就先把这些年从我们洛家拿走的银钱物资全都送回来，然后咱们再一笔一笔好好算！”
    “贱人，你敢打我娘！”一个肥头大耳满脸疙瘩的纨绔跑过来，抬手就要打洛雪瑶，被洛青玉一把抓住手腕。
    洛青玉可是武举人，对付林鸿才这样的纨绔，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轻轻反手一推，洛青玉就把林鸿才推回到林曾身边，摔了狗啃屎。
    林曾一直想让林鸿才娶了洛雪瑶，和洛家亲上加亲。这林鸿才也是三番五次跟洛雪瑶凑近乎，还总想咸猪手，洛家这几个哥哥早就想揍他了。
    林曾最心疼这个儿子，见妻子儿子接连吃亏，赶忙把儿子扶起来，正打算亲自过来教训这些晚辈，几个衙差挥着鞭子骂骂咧咧地走过来。
    “干嘛呢干嘛呢？还有没有点儿规矩？一群流放犯，能不能活着走到宁古塔都不知道，还有心思在这儿吵闹？再闹，大爷让你们出不了盛京！”
    说罢一鞭子照着洛家这边抽过来，很明显是想拿官职最大的洛景然杀鸡儆猴。
    洛雪瑶的结界只能从里面攻击外面，外面根本攻击不到里面。
    衙差这一鞭子没打到洛家人身上，反而因为结界的反弹，力道尽数抽在万氏身上。
    “哎呀我的妈呀疼死我了！”
    一鞭子下去，万氏的囚衣都被抽破了，露出里面皮开肉绽的伤口，鞭伤从右肩贯穿到左胸，疼得她嗷地一声倒在地上。
    身穿一袭月白色留仙裙，即便外面套着囚衣，也依然不掩芳华，宛如谪仙一般的林芷烟终于动容了。
    嘴里叫着娘，眼里噙着泪，柔柔弱弱地试图搀扶万氏起来。
    奈何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拉了几次，万氏还躺在地上，甚至因为她的搀扶，还多摔了几下。
    “啧啧！两世了，这货怎么还是这幅绿茶样！”
    洛雪瑶撇撇嘴，别过脸不看他们的闹剧。
    林曾的手里扶着儿子，没工夫搭理万氏，只能对林芷烟怒吼：“没用的丫头，还不快把你姨娘扶起来！”
    林芷烟表面上唯唯诺诺，可是手上却是半分力气都不使。
    她是林曾嫡妻柳氏生的女儿，柳氏孕期林曾就跟万氏勾搭在一起，还把万氏接进门，每天调拨是非，柳氏才会在生产的时候气血逆行，血崩而亡。
    之后万氏又争气生了个儿子，林曾就更不把林芷烟放在眼里了。
    柳氏和林悦是手帕交，若不是林悦一直压着不许林曾抬妾为妻，更不准续弦，只怕林家早就没了林芷烟的地方。
    如今看到万氏在洛家人手上吃亏，林芷烟偷笑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真的心疼她。
    万氏被她扶起来又扔下，扔下再扶起来，摔了几次摔得伤口更疼，忍不住反手抽了她一耳光。
    “小贱人，你到底会不会扶！”
    林芷烟被万氏推了一把，趁机摔在地上，柔弱得如同一颗飘摇的小草。
    这株小草面前伸过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大手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把林芷烟从地上扶起来。
    林芷烟的视线顺着这人玄色的衣角慢慢向上，滑过金线绣制的祥云和玉蛟，最后落在他精雕玉琢的脸上。
    贝齿轻咬着红润的下唇，鼻翼微微颤抖，长长的睫毛如同一排小扇，遮掩着摇摇欲坠的两汪泪。
    “王爷……”
    慕容璟没有理会林芷烟的表演，而是拧眉看向洛景然：“洛大人就是这样对待亲戚的吗？”
    洛景然不卑不亢道：“二皇子慎言，草民已被罢官。”
    慕容璟审度的眼神在洛景然身上打量了一番，轻声冷笑道：“本王还以为，洛大人和本王，此刻总归是站在一起了。毕竟你的女儿已经被指婚给我，咱们也算是姻亲。”
    洛青玉不动声色地把妹妹拉到身后，缓缓开口道：“下旨给舍妹指婚的是新帝，二皇子此言，是表明你对新帝臣服的决心吗？”

 第12章 姑娘，你认错人了

    慕容璟的眼睛里倏地滑过一丝杀气，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洛青玉，别忘了你是本王的副将！”
    洛青玉不卑不亢道：“我是大虞朝的副将！只要是为国锄奸，铲除外患，不管将领是谁，我都会抛头颅洒热血！”
    慕容璟慢慢收起眼睛里的杀气，不怒反笑：“说得好，有朝一日本王东山再起，还需要洛副将这样的良将，助本王清君侧！”
    慕容璟虽然被抄家流放，但他还保存了一部分实力，迟早是要杀回京城的。
    但起义不是小事，他需要人手，需要钱。
    今日这些和他一起流放的官员，将来都是他重返盛京，登上皇位的助力。
    洛青川有经商头脑，他私藏的银钱交给洛青川打理，很快就能用钱生钱。
    还有洛青玉，虽然执拗，却是员猛将。
    洛景然是三朝元老很有威望，洛青山在年轻一辈里也是楷模。
    慕容璟虽然对洛家人不满，但现在还不是清算的时候。
    他打算利用流放的路上跟洛雪瑶“日久生情”。
    慕容复想用弃之如敝履的洛雪瑶来恶心他，他就不介意反过来利用洛雪瑶拉拢洛家。
    正打算对洛家这个废柴女儿抛个媚眼发散一下个人魅力，却见洛雪瑶对着自己热泪盈眶。
    慕容璟心里得意得要起飞。
    洛景然啊洛景然，就算你们一家子都是硬骨头又怎样？有这样一个花痴女儿，何愁拿捏不了你们！
    慕容璟松开林芷烟的胳膊，朝着洛雪瑶一步步走过来，酸不溜丢地开口道：“愁聚眉峰尽日颦，千点啼痕，万点啼痕。雪瑶小姐切莫伤心难过，有本王一路护送，定然不会让你受苦的。”
    洛雪瑶婆娑的泪眼早已模糊了视线。
    棱角分明的脸庞，微黑的皮肤，方正坚毅的下巴，虽然一道刀疤从右额角直穿到左颊，却丝毫没有损伤他的俊朗，反而更添几分英气。
    穿越千年之后，洛雪瑶终于又看到了她日思夜想的那双眼，忍不住喃喃叫出：“裴骁……”
    慕容璟伸到一半的手忽然尴尬顿住，眼底滑过一丝怒火，愤恨的目光刀子一样甩到身后。
    在他身后，一个浑身是伤的侍卫低下头轻声道：“姑娘认错人了，我是王爷的家奴，我叫楚凌岳。”
    ……
    面容阴冷的押运官拿着名册一一点名，被叫到名字的人就要站到另一边去。
    “怎么回事？怎么少了六个？磨蹭什么呢还不出来？是不是欠抽？流放犯一天要走五十里路，再不快点儿就赶不上驿站了！万一流放的路上出什么岔子，谁来负责！”
    狱卒小声回答说：“这几个人撞墙，死了。”
    “死了……那就划掉吧！”
    押运官一点都不奇怪。
    宁古塔那种鬼地方，一百个流放犯，能有一个活着走到就不错了，大多都会死在半路上。
    就算是幸存的那一个，也熬不过宁古塔的一个冬天。
    “行了，对上人数，那就走吧！”
    “等等，大人……”狱卒犹豫着开口，指了指身后两个披头散发的妇人说：“这儿还有两个。”
    押运官不乐意了：“我说这名单上的人少了就少了，你怎么还多出来两个？流放这等大事，也是你说加塞就能加进来的吗？”
    狱卒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慕容璟这边，凑过来在押运官耳朵边上嘀咕了几句。
    押运官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咬了咬牙。
    “此次流放宁古塔，出发之前死了四个，剩下的人，都给我麻利点儿，赶紧赶路！”
    负责押运的衙差们似乎都很暴虐，动辄推推搡搡，一个不高兴还要抽鞭子。
    被打的人若是不赶紧爬起来赶路，还会接二连三地继续挨鞭子。流放的路上缺食少药，只怕坚持不了多久，就得死在半路上。
    洛雪瑶在洛家每个人身上都加了保护结界，让鞭子抽不到家人。
    慕容璟的气势在那里，衙差们也不敢对他抽鞭子。
    林家人就没那么好运了，才走出吏部大门，每个人身上就都带了伤。
    林芷烟从刚才就一直跟在慕容璟身后，这才堪堪躲过鞭子。
    队伍的最后面是那两个披头散发的妇人，她们的头发遮挡住面容，身上只穿了里衣和囚服，看不出身份。
    两个人像是没有感知的木头一样，缓缓跟在队伍后面。
    奇怪的是，这些衙差却并没有对她们动手。
    就仿佛这个队伍里，当真只多了两根木头一样。
    ……
    大牢门口守着一群人，都是来给流放犯送行的亲友。
    他们或老或少，或男或女，皆是前来给那些即将被流放的犯人送行的亲友。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悲伤与不舍，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忧虑和无奈。
    见犯人们出来，原本安静等待的人群瞬间骚动起来。他们像是发了疯一般，不顾一切地向前涌去，嘴里不停地哭喊着亲人的名字，声音凄惨而又绝望。
    有的人甚至想要冲破衙差们组成的防线，直接扑到犯人身边，但都被手持长枪的衙差无情地挡住了去路。
    人群中的呼喊声、哭泣声响成一片，与衙差们严厉的喝止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令人心碎的画面。
    洛雪瑶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香桃和翠柳，这两个傻丫头居然来给她送行，也不知是天不亮就从京郊出发，还是昨夜便宿在京城里。
    还有忠叔等人，都混在人群中，对洛家人拼命招手哭喊。
    他们冲不过来，就只能把带来的包袱扔过来。
    其他人也都跟着往这边扔，囚犯们也不管哪个包袱是谁家的，接到哪个算哪个。
    虽说大多数包袱都被衙差们挑飞，根本落不到他们手上，但洛雪瑶有空间，她利用空间的异能，精准地把忠仆们送来的每一个包袱都接住交给爹娘和哥嫂。
    洛雪瑶的空间并没有告知忠仆们，所以大家送来的东西都很实用，有长长的棉袍，冬天能穿，流放的路上还能当被子盖。
    还有包子馒头煮鸡蛋，以及一些碎银子，还有两张一百两的银票。
    洛雪瑶哭笑不得。
    这两个傻丫头，是把她留给她们的嫁妆本又还回来了？
    算了，再扔回去她们还得哭。
    洛雪瑶只能利用空间，再悄悄把银票给她们塞回去。
    又从怀里掏出一团纸，精准地扔进忠叔怀里，扯着嗓子喊：“忠叔，一切就拜托你啦！”

 第13章 那个天书，你晓得吧?

    洛雪瑶利用空间，精准地把纸团扔进忠叔的怀里。
    忠叔的反应也很迅速，不等衙差反应过来，他便把纸团塞进怀里，又给衙差塞了一小块碎银子，衙差便假装没看到。
    交给忠叔的是一个信封，里面装着一封信，一张一万两的银票，还有盖房子的图纸。
    这是上一世洛雪瑶家盖大房的时候，她跟当地的工匠们商量着共同画的图纸。图纸上有地龙，还有火墙，正适合宁古塔那边的生活。
    而且手绘图的是古代的工匠，即便到了大虞朝，相信工匠们也都能看得懂。
    信是洛景然写的，交代忠叔带着家人和银票先去宁古塔，帮他们打前阵。
    洛雪瑶还悄悄打了一个追踪芯片在忠叔手上，等忠叔到了宁古塔，她打算骑着萌萌赶在洛家人之前过去一趟，把从皇宫里顺出来的建筑材料交给忠叔。
    有银子就能雇工匠，宁古塔的流放犯不少，只要有银子就能雇到人。再加上材料充足，房子很快就能盖起来。
    这样，等洛家人到达宁古塔，就可以住现成的房子了。
    虽然在这群古人的眼里，宁古塔是苦寒之地，但第一世的洛雪瑶就是个东北妞儿，她最不怕的就是冰天雪地。
    对于她来说，去宁古塔就等于回老家了。
    洛雪瑶甚至有点迫不及待，想看看千年之前的老家到底长什么样，是不是也能棒打狍子瓢舀鱼。
    她甚至还打算开个养殖场，养些个小貂卖皮草赚钱。再搞个大棚，种些野山参，这日子不就慢慢过起来了嘛！
    ……
    送行的人只跟着走了一小段路，就被衙差们拦住。
    洛雪瑶凑到二哥身边耳语：“二哥，好像没见到给二皇子送行的人？”
    洛青玉低声说：“明面上的二皇子一派都被绞杀了，剩下的估计还有暗卫和私兵，不过那些都不能在京城露面。”
    洛雪瑶的心里依然惦记着裴骁，又问：“那个……那个楚凌岳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能跟在二皇子身边？”
    洛青玉嘲讽一笑，伸手揉了揉妹妹的脑袋：“傻丫头，人家是皇子啊，就算是犯了罪的皇子，也是跟咱们不一样的，想要买通衙差带个小厮在身边，算什么难事！”
    说完，洛青玉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伤痕累累还在流血的楚凌岳。
    “楚凌岳是二皇子的家奴，只怕是二皇子带在身边的替罪羊。你看他那一身伤，应该都是替二皇子挨的。”
    “对了小妹，”洛青山也凑过来小声问：“方才听你叫‘裴骁’？你怎么会认识裴大将军的儿子？”
    原书里可没什么裴大将军，洛雪瑶下意识脱口而出：“谁是裴大将军？”
    洛青川依然是吊儿郎当的样子，嬉笑道：“小妹不知道裴大将军，倒是知道少年将军裴骁？”
    洛青山瞪了弟弟一眼，柔声给妹妹解释说：“裴大将军是大虞第一猛将，裴家世代习武，他们用四十年的时间平定了南疆、东夷、西戎和北狄，不过裴家的男儿也都战死沙场。
    而裴家军中，最为英勇的便是少将军裴骁，他十三岁时带了三百骑兵出征西戎，斩获敌人三千余人，功冠全军，被封为冠军侯。
    此后，裴骁又多次出征西戎，打得西戎落花流水，对大虞主动称臣，年年纳贡。
    在那段烽火连天的岁月里，到处都流传着关于裴家军英勇作战的传奇故事。
    甚至曾有人赞叹道：‘大虞内有洛丞相智谋无双，外有裴将军勇冠三军’。
    正是因为有了裴家和洛家一文一武的辅佐，大虞朝才能如此强大，百姓们才能过上安逸的生活，休养生息。”
    洛青山的眼睛里闪着光，仿佛又看到了那段辉煌的历史。
    “可惜……十年前，裴大将军被先帝以莫须有的罪名下狱，裴家抄家，家中男子全部问斩，女子流放……那时候裴骁也不过才十五岁……”
    这下场可要比洛家这批抄家流放的惨多了。
    十年前，原身才六岁，的确不该认识冠军侯裴骁。
    洛雪瑶的眼神闪了闪，问洛青玉：“是因为大虞没了裴将军，所以这几年西戎才又开始蠢蠢欲动吗？”
    洛青玉叹息道：“本来裴将军跟周边四国都签订了五十年不战协议，可是西戎这几年也不知道被谁撺掇，总是在边境挑起战火。”
    洛雪瑶敏感地抓住了二哥的用词，低声问：“二哥，连你都觉得，西戎是受人撺掇才来进犯？”
    洛青玉才要解释，衙差一鞭子挥过来：“闭嘴！这是流放，还当你们是京城的少爷小姐，在这儿逛园子呢？都给我走快点儿！天黑之前要是到不了驿站，大爷我抽死你们这群懒骨头！”
    洛家的人身上都有结界，不会受伤，但也都很聪明，没有仗着结界就跟衙差对着干。
    毕竟流放犯不止他们一家，若是被人发现他们是打不坏的金刚之身，搞不好还要惹来什么麻烦。
    流放队伍，最前面是押运官的马车，后面的犯人都是按照家族走在一起。
    洛家走在队伍的中间，再往后隔了一个家族才是慕容璟，身边跟着默不吭声的林芷烟和遍体鳞伤的楚凌岳。
    林曾带着妻子儿子跟在慕容璟身后，眼珠子在慕容璟和林芷烟身上滴流乱转，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走在大街上，路过的百姓们对这些流放犯指指点点，尤其是对洛家。
    “哎，那不是洛丞相嘛！洛丞相居然也被抄家流放了？”
    “你才知道啊？前天晚上丞相府抄家，那王公公敲锣打鼓的，我还去看了呢！”
    “洛家世代簪缨，好东西肯定不少吧？”
    “啥呀！人家洛丞相两袖清风，家里就跟咱寻常百姓一样，就连他和夫人的衣裳也只有那么两三件！这可是真正的清官啊！”
    “清官为啥会被抄家啊？”
    “功高震主呗！那个天书你没看啊？”
    “啥玩意儿？”
    “天书啊！今早盛京内外有好多雪白的纸片，那纸张跟咱们日常所见的宣纸和草纸都不一样，又白又细滑！上面的字迹细密工整，写了好多皇家秘辛！”

 第14章 落魄的皇子就不是皇子了吗?

    “啥？天书？妈耶我今早起来晚了，没捡到啊！你捡到了？上面写的啥？快给我讲讲！”
    “我是捡到了，可我不识字啊！不过我听我们巷子那个秀才说，天书上写着新帝的帝位来路不正，所以才会导致皇宫倒塌。还有新帝和先帝的丽妃居然……啧啧啧！
    他还说皇宫里着的不是天火，是先帝的怒火！”
    旁边的吃瓜群众们听得津津有味：“你展开来说说，我带瓜子儿了！”
    ……
    洛雪瑶微微一笑，低下头深藏功与名。
    所谓天书，其实就是昨晚她在空间里用电脑打出来的一篇小妈文学，转换成繁体字之后，用打印机打印了几百份，趁着天没亮散发到盛京的大街小巷。
    其实她只是陈述事实，但几件事实叠加在一起，就会有人多想个因果报应。
    洛雪瑶只负责埋下一颗种子，至于这种子将来发出什么芽，她也拭目以待。
    新帝既然不做人，那她当然要帮新帝一把，将这把火烧得旺旺的，让他骑虎难下才是。
    ……
    京城中盛传着慕容复和丽太妃的颜色绯闻，而绯闻的女主已经被囚禁起来，男主则在骑了一天的毛驴之后，对着空荡荡的万寿园仰天怒吼：“慕容璟，连草根都偷，你也太没品了吧！”
    ……
    萌萌通过它的消息网，得知慕容复的惨状之后，立即绘声绘色地讲给洛雪瑶听。
    可怜洛雪瑶心里都要笑翻了，表面上还得装作无动于衷。
    何止一个万寿园，昨夜她骑着萌萌，把所有的皇家园林和皇庄都扫荡了一遍，就像搬空皇宫那样，把这些院子全都搬空，连一根草都不剩。
    慕容复继承的皇位，不过就是个空荡荡的国库，还有空荡荡的几处荒地。
    ……
    今天是流放的第一天，也是路最好走的一天。
    流放犯一天要走五十里，他们今日的目的地就是京畿郊区的官驿。
    路虽好走，可是流放犯们前几天吃的都是发霉的食物，今天早晨又饿着肚子出门，还没走出五里地，就有人走不动了。
    洛家的男人们把洛雪瑶和三个孩子护在中间，洛雪瑶从包袱里拿出肉包子和夏岚准备的茶叶蛋给大家分了，又从空间里掏出一个水囊，大家分着喝点儿。
    就算有结界能够避免受伤，日行五十里也是很痛苦的事情。
    洛雪瑶这几天给洛家人喝的都是灵泉水，提高他们的身体机能，否则也早就扛不住了。
    其他的流放犯刚才也有接到包袱的，但他们的包袱里要么没有吃食，要么就是有吃食却不舍得第一天就吃掉，现在都还忍着。
    只有洛家人，当真像出来踏青一般，一边走一边吃，偶尔还低声交谈几句。
    慕容璟静静地看着洛家人，眼睛里逐渐盛满怒火。
    他原以为这些人有了吃食会先拿来孝敬他，却没想到洛家这些人连头都不回，就只顾着自己吃喝！
    亏他洛家还鼓吹自己世代簪缨，难道落魄的皇子就不是皇子了吗？君臣之道全都喂进狗肚子了！
    慕容璟的肚子传出来一声不太明显的肠鸣。
    旁人或许听不到，但林芷烟听到了。
    她知道慕容璟饿了，其实她也饿了。
    平日里林悦最疼她，还一直想让她嫁给洛青川亲上加亲。
    方才见洛家人在吃东西，她还等着林悦会主动回头叫她，却没想到这一家子狼心狗肺的东西，居然对她们理都不理！
    林芷烟的目光在慕容璟身上扫了一圈，又悄悄打量身后的林曾三口人，轻咬下唇，忽然疑惑地指着地面说：“奇怪，哪里来的鸡蛋皮？”
    万氏胸口的伤还在流血，疼得头晕眼花，林曾又不肯扶着她，她只能靠在林鸿才的胳膊上慢慢往前挪。
    此刻听说有鸡蛋皮，万氏立马睁开眼睛：“是有人在吃东西吗？我就说我方才闻着有肉味儿，是放饭了吗？”
    林芷烟见慕容璟还是不说话，便故意伸着脖子东张西望，嘴里喃喃着：“不是放饭了……好像是姑母一家在吃东西……应该是忠叔方才扔过来的包袱里有吃的吧？”
    万氏听说前面洛家有吃的，立即伸手去拉林曾的胳膊：“老爷你看，你姐姐真是没良心！她自己在前面吃香喝辣，却让你这个林家的独苗饿肚子！她就不怕死后没脸见爹娘吗？”
    林曾也很生气：“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姐姐现在哪里还记得自己是林家人，她的心里只有那个没用的狗官洛景然！”
    林芷烟看他们一直说不到点子上，心里不免着急，再磨蹭一会儿，东西都让他们吃光了，那还费个什么劲儿！
    “其实要我说，姑母老老少少的一家子也不容易，不给咱们也是人之常情。可是王爷还饿着肚子呢，君臣之道是为天，怎么能让王爷饿肚子，他们自己胡吃海塞……姑父糊涂啊！”
    慕容璟在深宫中长大，林芷烟这点小心思在他眼里就是小儿科。
    想拿他当枪使？
    慕容璟勾了勾唇角，对林芷烟邪魅一笑：“还是你有心。”
    林芷烟赶紧还慕容璟一个自己偷偷练习过很多遍的，自认为最美的笑容。
    慕容璟伸出手指勾起她的下巴，嘴唇凑到离她的嘴唇不到两寸远的地方。
    这个距离可以清晰的听到彼此的心跳，两人的呼吸都交缠在一起。
    林芷烟的脸红了，身体也因为激动而不断颤抖，但她依然握着拳头让自己保持冷静，展现给慕容璟的眼神含情又拉丝。
    “既然你如此有心，那就由你去给本王找点吃的吧。”
    “什么？我？可是……”
    林芷烟愣住了，她想要的不是这个剧本啊！
    难道不是应该慕容璟出面，去跟洛家要了吃食，再跟她分享吗？
    但现在为了讨好二皇子，林芷烟也只得自己提着裙角走到洛家的队伍后面，轻轻扯了一下林悦的衣衫，小声叫道：“姑母……”
    顾芳上前一步，打掉林芷烟的手，不满道：“你们林家的队伍在后面，你来我们家这边干嘛？”
    林芷烟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洁白的小贝齿轻咬下唇，几缕发丝随风飘摇在脸颊，两只小手无助地抓着衣襟，看上去弱不禁风，像是被洛家人欺负了一样。

 第15章 你是来要饭的吗?

    “收回你这副白莲花的模样，我不吃这套！”
    顾芳平日里最烦林芷烟动不动就拿腔拿调的样子，但婆母喜欢她，顾芳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刚才万氏过来辱骂婆母，林芷烟居然站在一旁看热闹，这个顾芳就不能忍了。
    “现在看到你姑母了？方才你姨娘过来撒泼的时候，你不是看戏看得挺开心的嘛！”
    林芷烟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委屈得要哭出来了，可是眼泪却倔强地在眼眶里打转，只是又柔弱地叫了一声：“姑母……”
    林悦见状，心里泛起一阵不忍。
    毕竟是好朋友的女儿，又是自己的亲侄女，从小就养在身边长大的孩子。
    在林悦心里，林芷烟和洛雪瑶一样，都是她的女儿。
    女儿和儿媳不和，她这个做母亲的只能从中调停做和事佬。
    林悦伸出手温柔地拉着顾芳，柔声道：“好了好了，芳芳，你去看看孩子们，也帮帮岚儿。”
    婆母开口，顾芳只能闭嘴，但就是不肯走，一眼一眼地剜林芷烟，像是要用目光在她身上剜掉一块肉似的。
    洛雪瑶勾了勾唇角，轻轻拍了拍顾芳的手背表示安慰。
    “二宝的头发有点痒，大嫂，你帮她弄弄。”
    昨天洛雪瑶给二宝剪短了头发，不过手艺不太行，二宝一路都觉得不舒服。
    顾芳听说二宝不舒服，这才又剜了林芷烟一眼，赶紧去看孩子。
    洛雪瑶微笑着挽住林悦的胳膊，柔声道：“我要靠着娘。”
    林悦抬手轻轻拍着女儿的手背，温和地笑道：“多大的人了，还跟娘撒娇。”
    洛雪瑶的头枕在林悦的肩膀上，像只猫儿一样蹭来蹭去：“在娘身边，瑶瑶永远是小女孩！娘，前面还有很远的路呢，瑶瑶就这么抱着娘走！”
    “好好好，娘扶着瑶瑶往前走。”
    林芷烟微微垂下眼眸，掩饰住对洛雪瑶浓浓的厌恶和深深的憎恨，慢慢跟在她们身后。
    她讨厌洛雪瑶，讨厌到觉得她每一根头发丝都散发着恶臭。
    在没有洛雪瑶之前，她林芷烟就是丞相府唯一的小姐，是被众人捧在手心里的对象。
    可是自从有了洛雪瑶，一切就不一样了。
    虽然吃穿用度都跟洛雪瑶一样，但下人们对她的称呼从“小姐”变成了“表小姐”，姑母和表哥们的爱也逐渐转移到这个死丫头身上。
    凭什么！
    难道就因为洛雪瑶是从林悦肚子里爬出来的，就能抢走原本属于她的生活？
    调整了一下情绪，再抬起头，她又是那个娇弱可怜的没娘的孩子。
    “姑母，我饿了……我们早晨出发的时候没吃饭……我……我昨天省下的馒头，今早也被姨娘抢去给了鸿才……”
    往日里只要林芷烟这么一说，林悦一定会心疼她被欺负，然后给她买衣裳买首饰加倍补偿。
    可是今天，还没等林悦开口，洛雪瑶就抢过话题。
    洛雪瑶弯着眼睛笑道：“表姐在吏部大牢的日子过得还蛮滋润的嘛，居然还有馒头吃，还能省下一个！
    哪儿像我们啊，在牢里这几天，吃的都是发霉的饼子，喝的也只有馊掉的米汤。
    看你们连外衣都没脱，果然还是舅舅有本事！”
    林悦本来心里还难过，自己连累了弟弟。但听洛雪瑶这么一说，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林家的境遇比洛家好太多了。
    他们甚至不像被抄过家的样子，身上更是没有半点污渍。
    而这一路上，林曾甚至不曾来问问她这个姐姐，抄家之后的日子是怎么过的，这几天在大牢里可受了什么委屈。
    就算林家是受了洛家的牵连，可林家平日的风光，又何尝不是沾了洛家的光！
    林悦眼睛里的热度退了一半，柔声道：“很快就到午时了，衙差们也要休息的，到时候就会放饭了。”
    林芷烟没想到林悦会这样说，她有一瞬间的诧异，但很快调整过来，双手扯着衣襟小声道：“只怕一会儿放饭，父亲还是会偏心，把我那份儿给弟弟……”
    洛雪瑶像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一般，歪着头看着林芷烟，给她出主意：“你不是一路都跟二皇子在一起的吗？
    舅舅如果抢你的吃食，你就说这是要孝敬二皇子的，不就得了！舅舅就算再大胆，也不敢跟二皇子抢东西的。”
    林芷烟心中一喜，这个蠢货居然自己把话题绕到二皇子身上，那就好办了。
    她抬起朦胧的泪眼，看了一眼洛家的男人们，稍微提高了一点声调：“二皇子早晨也没吃东西，如今也饿了……”
    洛雪瑶咯咯笑出声：“表姐可真是忠君啊，原来绕来绕去是帮二皇子要饭的？”
    林芷烟赶紧道：“皇子怎么会要饭……”
    “是啊，皇子不会要饭，皇子有老天爷赏饭。”
    洛雪瑶指了指正往这边来的官差，善意提醒道：“表姐，你如果还在这边闲聊，只怕要挨鞭子咯！”
    林悦不懂两个小女儿为什么每次见面都要吵，但看到林芷烟这副可怜样，终究是于心不忍，便问洛雪瑶：“咱们……应该还有吃的吧？”
    林悦的眼神里带了几分祈求，藏了那么多吃食放在神女空间里，就拿一点出来接济林芷烟也没问题吧？
    洛雪瑶两手一摊，指了指旁边的大宝：“忠叔给的包袱里就这一点吃的，最后一个肉包子在大宝手里。”
    林芷烟立即走到大宝身边，用狼外婆哄小红帽的口吻说：“大宝，你手里的肉包子，送给姑姑好不好？”
    大宝爽快点头：“好啊！”
    林芷烟心中一喜，才要伸手去接，大宝转头就把油纸包着的肉包子递给洛雪瑶：“姑姑，吃！”
    洛雪瑶伸手揉揉大宝的头，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大宝真乖，不过这包子还是大宝自己吃吧，姑姑是大人了，大人是不会跟小孩子抢东西吃的。”
    林芷烟的脸再次像霓虹灯一样变幻着脸色。
    她又不蠢，怎么会听不出洛雪瑶话里的嘲讽之意！
    这大宝也是个坏东西，难道他心里就只有一个姑姑吗？
    都是那个顾芳不好，上梁不正下梁歪，恶毒的女人教出来的孩子也是天生坏种！
    林悦没想到林芷烟居然会伸手跟小孩子抢吃食，脸色也冷下来，眼睛里有浓浓的失望。
    洛雪瑶不依不饶道：“要饭要到小孩子头上，林芷烟，你可真不要脸！”

 第16章 裴骁，等我!

    林芷烟心里也怒了，她也是洛家的小姐，凭什么她过来要点吃的就成了讨饭！
    “我自然不是……”
    “不是，那就请你回到林家的队伍里，不要再过来骚扰我们。还有，我提醒你一句，你受洛家恩惠二十年，如今正是你该报答洛家的时候。
    且不说这些年你从洛家拿了多少好处，至少对我母亲，你应该做到最起码的孝道。
    你身上穿的，头上戴的，都是值钱的物件儿。随便拿一样出来，去衙差那里都能换到吃食，何必非要来我家，从老人孩子的嘴里抢饭吃！”
    洛雪瑶说话的声音不小，洛家前后的队伍全都听得到。
    那些人对林芷烟投过异样的目光，让林芷烟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一般的屈辱，心中对洛雪瑶的憎恶也达到极致。
    这恶毒的女人是想让她大庭广众之下脱簪，坏了她的名节！
    她捂着嘴无声哭泣，却仍然跟在林悦身边，不肯回去。
    林悦张了半天的嘴，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她不是偏心，只是觉得这件事，女儿并没有做错。
    其他流放犯在进牢房之前就被狱卒剥削干净，但林家没有。
    他们的衣裳都是锦缎的，随便一件都值几十两银子。
    还有林芷烟和万氏头上的发簪，这些都能换钱换吃的。
    若是没有神女空间庇佑，洛家这一路只怕都要挨饿受冻，但林家却不然。
    林悦虽然是个伏弟魔，但她也不是一点脑子都没有。
    她没有再看林芷烟，只留下一句话：“芷烟，姑母没银子了，你若饿了，便自己想办法吧。”
    ……
    洛雪瑶把林悦交给夏岚，自己走到队伍后面，目不转睛地看着慕容璟。
    慕容璟也看着眼前的姑娘。
    方才的一幕，他全都看在眼里。
    他现在对这个洛雪瑶似乎也有了点兴趣。这姑娘有个性，有想法，长得也不错，如果懂事的话，他不介意将来在后宫给她一席之地。
    洛雪瑶从包袱里摸出一只肉包子，像逗狗一样对慕容璟晃了晃：“饿了吗？是不是想吃东西？”
    慕容璟的脸色渐渐阴暗下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洛雪瑶笑得纯真无公害：“没什么，只是想和你谈个生意。”
    慕容璟的声音里已经染上了怒火，浑身的威压猛地发散出来，妄图用多年养成的王者之气威慑洛雪瑶。
    可惜啊，洛雪瑶不吃这套。
    “慕容璟，少拿你这套做派威胁我！你现在是庶民，我们是平等的。”
    慕容璟还是头一次被一个小女子叫了全名，他的声音更加冰冷，之前对洛雪瑶产生的一丝好感荡然无存。
    “慕容复是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他的旨意算不得数！本王仍然是先帝最器重的儿子，战功累累，是大虞的希望！”
    洛雪瑶扬了扬眉毛，用毫不在意的语气问：“那么，大虞的希望，你到底要不要吃东西？”
    慕容璟倔强地把脸别过一旁，但肚子去不争气地咕噜噜叫起来。
    肉包子的香味儿透过油纸飘散开来，像一只小手不断勾引他吸一口，再吸一口。
    偏偏洛雪瑶这个臭女人还在一旁不停叨咕：“福婶是我们府上最会做面食的厨娘了，她包的包子，外皮松软，肉馅鲜美，一口下去，鲜香四溢，肉汁在嘴里四溅，让人回味无穷……嗯，闻一下都知道福婶的手艺有多好！”
    “咕噜噜……”
    慕容璟终于转过来，问洛雪瑶：“你到底想怎样？”
    洛雪瑶依然是那副纯真的笑容，但这笑容看在慕容璟眼里，怎么都想动手抽她两巴掌。
    “慕容璟，这天下没有白吃的肉包子，想吃包子，就得等价交换。”
    慕容璟轻蔑一笑：“洛雪瑶，你在跟本王谈条件？你可别忘了，你我之间有婚约，你就不怕将来本王回京，对你不利？”
    洛雪瑶歪着头问：“赐婚的旨意是新帝下的，你不是说他是乱臣贼子，圣旨不能做数吗？你若认了那赐婚的圣旨，那你就是乱臣贼子。
    你若觉得新帝的帝位来路不正，那你我的婚约就根本做不得数！慕容璟，你说，你我的婚约，到底作不作数呢？”
    慕容璟恨得牙痒，额头上的青筋暴跳，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那自然是做不得数的，本王本来也看不上你这样的女子。”
    “那可真是太巧了，我也看不上你！”
    洛雪瑶又晃了晃手里的肉包子：“我给过你机会了，不换就算了！”
    说罢，剥开油纸，狠狠地咬了一口，果然汁水四溢香味更浓了。
    偏偏洛雪瑶还要揉着肚子说：“哎呀，吃太撑了，算了，这个还是留到中午吃吧。”
    说完，便转身回到洛家的队伍里。
    看到还赖在这里的林芷烟，诧异地问：“你怎么还赖在我家？”
    林芷烟看到洛雪瑶方才吃包子的一幕，此刻更加委屈，对林悦说：“原来表妹还有包子……”
    顾芳实在听不下去了，走过来推了林芷烟一把：“我们家有没有包子，跟你有什么关系？
    都说了让你拿首饰去找衙差换吃食，反正这些首饰都是我们洛家出钱买给你的，你有什么舍不得？”
    林芷烟见林悦始终不开口，便知道自己是白跑一趟，心里把洛家所有人都骂了一遍，却只能铩羽而归。
    待林芷烟走远了，林悦才小声问洛雪瑶：“瑶瑶，你怎么……怎么不给你表姐拿点吃的？”
    “为什么要给她？给她吃食，让她拿着咱们家的吃喝去孝敬慕容璟，咱们有什么好处？”
    许久不开口的洛景然沉声道：“这吃食到了二皇子手里，他记住的也只有林家的好，关我们洛家什么事？
    方才我们吃饭都没管二皇子，若是芷烟来要，我们便给，反而让二皇子更加记恨。”
    洛雪瑶收起笑容，凝重道：“娘，若是想女儿活着，想咱们安全到达目的地，女儿身上的秘密就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四皇子不是好人，这二皇子也不是什么善茬，不要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
    洛青玉张了张嘴，到嘴边儿的话依然没有说出口，只是回头看了一眼走在慕容璟身后，伤痕累累的楚凌岳。
    楚凌岳的伤还在流血，也不知道他能坚持多远。
    洛雪瑶的心也牵挂在楚凌岳身上，方才走过去，也是为了看看他的伤。
    她的心疼得滴血。
    裴骁，再坚持一下，我会救你！

 第17章 锅子，咱们有啊!

    一直走到京郊二十里的一片荒地，衙差才发话休息放饭。
    “开饭了开饭了，不爱吃的可以花钱买啊，大馒头五百文一个，肉包子一两银子一个！鸡腿五两银子一只，红烧肉十两银子一碗！”
    每个人发一块手心大的野菜干饼子，没有水。
    饼子虽然没有霉点，但这野菜粗粮饼子干硬难啃，吃一口下去，嗓子像是被刀片剌过一般的疼。
    便是这样的吃食，还要记一百文钱一餐，到了流放地要做工还钱。
    洛家人早上已经吃了一顿饱饭，这会儿并不饿。
    洛雪瑶看到衙差们在生火烧水热饭，心思一动，从空间里拿出几片奇形怪状的叶子递给洛青玉：“二哥，你一会儿假装帮衙差们拾柴添火，把这个丢进火堆。”
    洛青玉问都没问这是什么，立马照着妹妹的吩咐去办，不一会儿就回来了，还冲洛雪瑶点了点头。
    顾芳捏着野菜饼子说：“这玩意儿太硬了，不过也不是不能吃。想当年我跟我爹去打仗，军需跟不上的时候，草根都要吃。
    等晚上到了官驿，咱们生点火，这个饼子用水煮一下，熬成野菜粥就能吃了。”
    旁边一家的老人叹了口气：“大娘子想得周全，可是咱们没有锅子，煮粥也是个难事。
    衙差那边倒是有锅，可也不能免费用，咱们这一路上，吃的，喝的，都是要算银子的。”
    洛雪瑶变戏法似的从包袱里拿出一只小铁锅，冲着顾芳晃了晃：“忠叔给咱们送了锅子，大嫂，晚上咱们可以煮粥了！”
    “那太好了！”
    顾芳盯着这口陌生的锅，这东西明显不是忠叔送来的，忠叔那个小包袱也不可能装下这么多东西。
    但神女空间的事情不能让旁人知道，她们只能帮妹妹打掩护。
    洛家十一口人，一共发了十一张饼子。
    洛雪瑶把饼子都塞进包袱背在身后，又从包袱里掏出几只剥好的鸡蛋。
    鸡蛋都是萌萌剥的，自从上路之后，洛雪瑶就把萌萌塞回空间。
    萌萌剥蛋皮剥得爪毛都掉了：“你二嫂怎么煮了这么多鸡蛋！瑶瑶你以后还是吃生鸡蛋吧，咱家的鸡今天又下了十几个蛋，还有鸭蛋和鹅蛋……”
    “鸭蛋和鹅蛋帮我腌成咸蛋，刚好就着野菜粥喝，谢谢！”
    萌萌用左前抓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让你多嘴！又来活儿了吧！”
    洛雪瑶把鸡蛋分给大家。
    早餐她就是太大意了，让林芷烟看到鸡蛋皮，才搞出这么多事。
    不过以后不会了。
    她又从包袱里掏出一只水囊，递给孩子们，小声说：“慢慢喝，是热牛乳。”
    接着又掏出两只水囊，分别递给洛家的男人和女人们，里面装的都是热牛乳。
    “喝吧，管够。”
    洛家人知道洛雪瑶买了奶牛，但是不知道她的神女空间居然还能自动加热牛奶！
    （忙得团团转的萌萌：当然不是自动加热，挤牛奶，煮牛奶，还得剥鸡蛋壳，这些家务活儿都是萌萌干的！）
    为了保持体力，大家都没客气，水囊喝光了就递给洛雪瑶，转一圈回来里面又装满热牛乳。
    方才开口的老人羡慕道：“你家的家仆想得真周到。”
    老者是曾经的国子监祭酒宋书葆，也是中立派，没想到一个文人，这次居然也被牵扯进来，还惨遭流放。
    宋书葆跟洛景然也算有些交情，又曾经教导过洛家的三个儿子。洛景然抬头用眼神向女儿请示。
    洛雪瑶收到信号，从包袱里又掏出一只水囊，里面装的也只是普通的水。
    “宋先生，我家的水囊多，这只送给您。”
    宋书葆欣喜若狂，如获至宝，双手颤巍巍地接过水囊，对洛家连连称谢。
    有了水，这野菜饼子就没那么难以下咽了。
    而且后面的路上也不必再忍饥耐渴，流放生活的质量，会因为这一只水囊而大幅提高。
    慕容璟坐在离洛家两丈远的地方，眼神晦暗不明地盯着洛家人手里的鸡蛋，还有那几只似乎怎么都喝不完的水囊。
    衙差给的野菜饼子他自然不会吃，但慕容璟身上也的确没有什么银子。
    他的手上倒是有一只玉扳指，但那扳指价值连城，怎么能便宜了那几个衙差！
    怀里还有一块玉佩，但那玉佩是……
    慕容璟的眼神闪了闪，又看向不远处大吃大喝的林家人。
    林曾压根就没接粗粮饼子，直接花银子买了四个肉包子和两个馒头。
    不过衙差的肉包子跟洛家刚才吃的肉包子没法比，洛家的包子是纯肉馅儿，衙差卖的肉包子，只是菜馅儿里掺了几星星肉。
    馒头也不是白面的，看上去只有三成白面，混合着七成粗面，吃起来也只比那野菜饼子强了一点点。
    林曾和林鸿才一人两个肉包子，给万氏和林芷烟的是馒头。
    万氏也想吃包子，她可怜巴巴地拉着林曾的衣角：“老爷，给妾身一个肉包子吧！这馒头没菜，妾身咽不下。”
    林曾转过身只顾着自己闷头吃，嘴里含混不清道：“咽不下就别吃，下顿不给你买馒头了！”
    万氏心里暗骂林曾狼心狗肺，但她受了伤，后面还指望林曾，只得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儿子。
    林鸿才倒是没那么吝啬，递过来一个咬了一半的包子。
    “娘，我饭量大，你知道的，这包子给了你，我就吃不饱了。要不你把馒头给我，咱俩换吧！”
    万氏欣喜道：“好，娘的好大儿，娘跟你换！”
    林鸿才接过馒头，三口并两口就吞下去。
    万氏拿着包子还不忘回头朝着林芷烟得意一笑，炫耀似的咬一口……
    咦？
    怎么没馅儿？
    万氏低头仔细看，才发现手里的包子只剩下个空皮，里面的馅儿早就被林鸿才吃干净了。
    “臭小子，你用空包子皮换老娘的馒头，你找打！”
    林鸿才嘿嘿一笑：“娘，你只说要吃包子，也没说非得吃包子馅儿啊！那馅儿反正也是儿子吃了，又没便宜别人，娘你就息怒吧！”
    万氏抬手要打儿子，却不舍得下手，这一巴掌最终落在林芷烟身上。
    “臭丫头，你笑什么！不愿意吃就把馒头给我！你给我！”
    万氏连掐带拧地从林芷烟手里抢过才咬了一口的馒头，又一脚把林芷烟踹开。
    林芷烟受了欺负，抹着眼泪看看周围，最后选择回到慕容璟身后，可怜兮兮地叫了一声：“王爷。”
    “妾身本来想把馒头拿来孝敬王爷的，可惜被继母抢走了……”

 第18章 母妃，你怎么会流放?

    慕容璟别过脸，没有提醒林芷烟，那馒头你自己已经啃了两口。
    也没有把手里的野菜饼子分给林芷烟的意思。
    他就静静地看着对面的洛家，想要看看那洛雪瑶的包袱里还能拿出多少好东西。
    林芷烟顺着慕容璟的目光看过去，像是无意地添油加醋：“这些臣子都是慕容家的，如今王爷有难，他们居然视而不见，当真是其罪难恕。”
    慕容璟淡淡道：“你父亲方才买肉包子，似乎也没想起过本王？”
    林芷烟一噎，赶忙解释说：“家父官职低微，想来是没认出王爷。”
    慕容璟的嘲讽更甚：“你父亲没认出本王，你倒是认出来了？你还真是有心啊！”
    徒有攀龙附凤之心！
    这天下女子，除了他的嫣儿，果然都是一样的。
    楚凌岳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回来，眼含愧疚道：“王爷，属下找过，这附近没有水源……只怕这一顿只能委屈王爷，将就一下吧。”
    为了不暴露实力，慕容璟的人在流放的前几天不会跟他们接触，他们只能自己想办法。
    慕容璟指着前面洛家说：“他们有水，有吃食，还有锅。”
    楚凌岳抬头看了一眼洛家的方向，认出其中的洛青玉，便再次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走过来，低声下气地对洛青玉小声哀求。
    “洛将军，可否匀给王爷一只水囊？”
    洛雪瑶的心都要碎了，她那骄傲的少年大将军，居然被慕容璟磋磨成这样！
    她抢在二哥前面开口，霸道得像个刁蛮小公主。
    “喂，你想要水囊吗？可是水囊在本姑娘手里，你求错人了！”
    楚凌岳只得转过头，对洛雪瑶说：“劳烦姑娘，可否匀给王爷一只水囊？”
    洛雪瑶不屑地撇嘴，朝着慕容璟翻了个大白眼。
    那白眼用力到即便隔了两丈远，依然让慕容璟感到被剜掉一块肉一般的不适。
    “我说裴骁……”
    楚凌岳开口小声提醒：“在下楚凌岳！”
    洛雪瑶咬了咬下唇，低声道：“我不管你是裴骁还是楚凌岳，总之这流放的路上吃喝都是最值钱的东西，你家主子想要水囊，可以，但不能白要。还是那句话，我要等价交换！”
    ……
    楚凌岳拖着沉重的步伐，两手空空回到慕容璟身边，艰难开口：“王爷，洛姑娘说……说可以跟王爷做一笔交易……”
    慕容璟的眼神冰冷如铁：“她想要什么？是要本王的正妃之位，还是要本王承诺将来跟她一生一世一双人？或者……她想等本王登基之后封她做皇后？”
    这些愚蠢的女人，无非要的都是名利罢了！
    一旁的林芷烟生怕洛雪瑶真的提出这些要求，更怕慕容璟就此答应，赶忙煽风点火。
    “表妹也真是不懂事，身为臣子，孝敬君王不是理所应当的吗？怎么还敢跟王爷谈条件？”
    楚凌岳的表情更尴尬了：“她……她不要这些……她说……说只想要个奴仆。”
    “什么？”
    慕容璟一时间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反正觉得有点火。
    “她只想要个奴仆？——要你？”
    楚凌岳的脸红到脖子根，不敢抬头也不敢搭话。
    慕容璟腾地站起来，大步走到洛雪瑶面前，冷声问：“女人，你到底想干嘛？”
    洛雪瑶一边慢慢吃鸡蛋，一边笑眯眯地站起来，盯着慕容璟的眼睛道：“我说过了，我只要一个奴仆。
    我们家的东西多，孩子也多，我要一个奴仆帮我扛东西抱孩子。”
    慕容璟的眼神晦暗不明，冷声道：“本王不换！”
    “不换拉倒！”
    洛雪瑶一张嘴，把剩下的小半个鸡蛋全都塞进嘴里，咕哝道：“王爷，我给过你机会了，一个奴仆换一只水囊。
    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只要你转身离开，再回来就不是这个价了！”
    慕容璟的视线滑到洛景然身上，讥讽道：“洛丞相真是好家教啊！”
    洛景然淡然回了一礼：“草民已经不是丞相。草民只是一路都在想，大虞喝西戎签订的友好通商协议明明对西戎更有利，为何西戎突然再次进犯大虞？
    而在关键时刻，三皇子这么巧又受了重伤？三皇子向来擅长骑马，那几匹马又是他从小养熟的，三皇子又怎么会坠马摔断了腿？
    偏偏太医们都那么没用，连个最轻微的骨折都治不好，硬生生砍了三皇子的一条腿……”
    三皇子的骑射是四位皇子里最好的，若不是三皇子残了，平定西戎的事情根本轮不到慕容璟上场。
    可是这一切都发生得那么巧合，巧合得就像是有人在幕后安排一样。
    先帝不是没有怀疑，只是调查还没出个结果，先帝就病倒了。
    这些事洛青山之前都不知道，此刻听父亲说起，也是一阵心惊肉跳。
    一个能勾结外敌、戕害手足的人，这样的人，真能指望他掌控天下，去拯救万民吗？
    洛雪瑶又问了一遍：“一个奴仆换一只水囊，你到底换不换？不换就别站在这里挡太阳！”
    “哼！”
    慕容璟毫不犹豫转身离开，临走还不忘狠狠甩一下袖子，仿佛很有气势的样子。
    若不是他的肚子叽里咕噜叫个不停，这个13还真就让他装到了。
    洛雪瑶冷冷盯着慕容璟的背影。
    “等着吧，今日内，你还得回来求你姑奶奶！”
    忽然，流放队伍的队尾一阵骚乱。
    原本如同木头一样跟在队尾的两个女人扯着嗓子尖叫：“这是哪里？快送本宫回去！你们这群贱民，走开！给本宫走开！”
    慕容璟听着声音有点熟悉，忍不住朝那边看了两眼。
    流放犯里有人认出她的面容，惊讶叫道：“淑太妃娘娘，您怎么也被流放了？”
    慕容璟听到这两个字震惊得眼珠子差点掉出眼眶。
    “母妃！”
    慕容璟大步跑到队尾，拉住癫狂的女人，颤抖着手拨开她的头发。
    果然，一头乱发下面，是他熟悉的脸。
    “母妃，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19章 东西是我的，怎么换，我说了算

    淑太妃宁仙儿哭诉道：“本宫也不知啊……”
    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宁仙儿拉住慕容璟的手，浑身颤栗如筛糠。
    “璟儿，慕容复跟丽妃那个小贱人通奸，后宫的太妃们都看到了！一定是慕容复，是他要杀人灭口！房子塌了，后宫着火了，先帝发怒了！”
    宁仙儿像是受了什么刺激，说话颠三倒四。
    慕容璟只能耐着性子双手扶着宁仙儿的肩膀，声音尽量放平缓：“母妃你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宁仙儿旁边的女子露出脸，对慕容璟福了一礼，哭诉道：“王爷，娘娘她被四皇子下了药，只怕命不久矣……”
    “蔡嬷嬷，你也被流放了？”
    蔡嬷嬷一边抹眼泪，一边对慕容璟说：“那日宁寿宫大火，寿康宫的太妃们赶去救火，便看到丽太妃和新帝一起从火里跑出来……二人都衣衫不整……”
    慕容璟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慕容复贼胆包天，居然和父皇的嫔妃做出如此龌龊之事？”
    看来那个什么所谓“天书”说的都是真的！
    “母妃中毒又是怎么回事？是因为撞破奸情，所以慕容复要杀人灭口吗？”
    蔡嬷嬷哭着摇头：“那一夜先帝震怒，天降大火，后宫一夜之间变成一片废墟。新帝给娘娘下毒，却是更早之前……”
    宁仙儿忽然捂着头痛苦地倒在慕容璟怀里：“好疼！我好疼！”
    慕容璟抱着宁仙儿，看宁仙儿发病的样子，他已经猜到了是后宫中的什么毒。
    这种毒的解药只有宫里才有，要想救宁仙儿，他必须让人回宫偷药。
    可是他的人都还在百里之外，如今只能让宁仙儿先忍着。
    还好这种毒发作起来也就是疼一刻钟，一刻钟后，宁仙儿就慢慢平静下来。
    她的冷汗浸湿了衣衫，虚弱地靠在慕容璟怀里，小声说：“儿子，我好饿……”
    蔡嬷嬷哭诉道：“自从前日撞破新帝的丑事，寿康宫的太妃们就都断了吃食。
    奴婢和娘娘在宫里饿了一天，晚上迷迷糊糊地断了意识，再回过神，便是在这里了……”
    慕容璟咬牙切齿地咒骂：“慕容复！待本王杀回京城，定要将今日之耻百倍加之于你！”
    扶着母亲坐好，慕容璟走到队伍前面，找到押运官，晃了晃手上的扳指。
    “本王这枚玉扳指是先帝所赐，跟你换一路上的精米细面。”
    押运官贪婪地看了一眼玉扳指，却并不动容，反而讥笑道：“你当你还是王爷呐？流放什么物价，那得是我们说了算，你，说了不算！
    从京城到宁古塔，少说也要走上两个月。两个月的精米细面就只用这么个小玩意儿来换？想什么呢你！”
    旁边的衙差跟着起哄说：“就这破玩意儿，最多能换四个包子和一碗肉。”
    押运官猥琐的目光在慕容璟身上打量了几个来回，用施舍的口吻说：“看在你皮相不错的份儿上，本官再给你加个鸡腿儿，不过嘛，晚上你得来给老子铺床哈哈哈哈……”
    这些押运官根本不拿慕容璟当回事儿，反正他们已经接到消息，新帝要杀慕容璟，他在流放的队伍里绝对熬不过三天。
    天谴什么的，这些底层的官员根本不在乎。
    所谓的一朝天子一朝臣，指的是上面的大人物。无论谁坐那个位置，都不影响他们继续当衙差。
    慕容璟恨不得现在就掐死眼前这个腌臜东西，但楚凌岳重伤，他自知现在实力悬殊，并没有贸然动手。
    收敛起眼底的杀气，等到了下一个驿站，自然有人收拾这群衙差。
    “不识货，就算了。”
    慕容璟又拿着玉扳指去找了几个买得起馒头包子的人，想用玉扳指和他们换银子，或者用玉扳指做抵押，借一些银两。
    但这些流放犯身上的银子也不多，方才看到慕容璟铩羽而归，便知道这玉扳指在流放的路上远远不如一块碎银有用，更不肯跟慕容璟交换。
    慕容璟故意绕开洛家，不想再看洛雪瑶的脸色。
    然而，他控制得住自己，却控制不了宁仙儿。
    宁仙儿饿了两天，再加上中毒，现在有些神志不清。
    洛雪瑶掏出一块肉干，慢慢地撕成一条一条，喂大宝二宝和三宝。
    宁仙儿闻到肉香就开始控制不止地流口水，目光呆滞地盯着洛雪瑶手里的肉，口中喃喃道：“吃……吃肉……吃……”
    洛雪瑶晃着手里的肉干，像逗狗一样逗着宁仙儿：“你想吃肉吗？”
    宁仙儿嘿嘿傻笑着点头：“想！”
    “可是天下没有白吃的肉干，要交换哦！”
    “好！”
    宁仙儿开始在身上乱摸，但她在搬进寿康宫之前，私库就被慕容复抄了，现在什么都没有。
    宁仙儿委屈得想哭，然后就真的哭了。
    “哇……我的金银首饰都没了……没了！不能换肉肉了！”
    慕容璟听到母亲的哭声立即跑回来，对洛雪瑶怒道：“洛雪瑶，你不要太过分！信不信本王现在就杀了你！”
    洛雪瑶依然笑得天真烂漫，嘴里却说出最气人的话：“不、信！你没那个本事！”
    宁仙儿拉着慕容璟的衣襟摇晃：“我要吃肉……吃肉！”
    慕容璟自己可以要骨气，但有母亲拖后腿，他的骨气一文不值。
    他把玉扳指递给洛雪瑶：“这个，换你的肉干和水囊！”
    洛雪瑶仍然摇头：“不换！”
    她似笑非笑地盯着慕容璟的眼睛，不卑不亢道：“慕容璟，食物和水都是我的，现在是你要求我，那么交换的条件，就得我来提！”
    慕容璟的眼神闪了闪，忽而一笑：“你不就是想要那个家奴吗？行，我给你！”
    站在不远处的楚凌岳一脸愕然，忍不住叫道：“王爷……”
    “你闭嘴！你是本王的家奴，今日能用你换些吃食，也是你的福气。”
    慕容璟面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猛地伸手一把抓过楚凌岳，朝着洛雪瑶狠狠地推了过去，怒喝道：“给你！”

 第20章 呵呵，玩真花

    一直站在旁边的洛青玉反应迅速，快速地跨过一步，伸出双臂牢牢地拦住了被推过来的楚凌岳。
    由于惯性的作用，两人的身体碰撞在一起，但好在洛青玉功力深厚，最终还是成功地将楚凌岳稳稳接住。
    然而，如此粗暴地一拉一推，楚凌岳身上原本已经开始有些凝固的伤口顿时又重新渗出血来。
    殷红的鲜血顺着楚凌岳的衣衫缓缓流淌而下，他却好似完全感受不到一般，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稳住身形后，楚凌岳立刻回过头去，双眼紧紧地盯着慕容璟，嘴唇微微颤抖着说道：“可是王爷……”
    “没有可是！”
    慕容璟用眼神喝令楚凌岳闭嘴，又朝着洛雪瑶伸手：“人给你了，肉给我！”
    洛雪瑶微微侧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在脸上落下两片扇形的阴影：“慕容璟，你可真会糊弄人！”
    她抬起头，丝毫不掩饰眼中的讥讽。
    “楚凌岳是你的家奴，他的身契在你手里。现在你只把人给我，却不给我身契，是打算明目张胆地在我身边安插暗探吗？”
    慕容璟怒喝道：“本王也是被抄家流放的犯人，哪里来得及拿什么身契！”
    洛雪瑶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没有身契，那就对不起了，这交易我不做了！”
    见洛雪瑶收回肉干，宁仙儿立即哭闹起来。
    “我要肉干！我要吃肉！要吃肉！”
    洛雪瑶的视线从宁仙儿身上滑过，轻声道：“你娘中的是蚀骨丹吧？看样子已经到了中期，若是再不及时治疗，只怕还没走到宁古塔，她就要……”
    后面的话洛雪瑶没说出来，但她不说慕容璟也知道。
    宁仙儿中的是蚀骨丹，这种毒十分阴险，最初的症状只是偶尔头痛，睡一会儿就好了。
    但是过上几个月，蚀骨丹的毒就会频繁发作，每次大约要疼一炷香的时间，就像宁仙儿这样。
    而这个时候中毒者的骨头就已经开始慢慢消融，大脑也逐渐退化。
    若不能在一个月内吃到解药，那么全身的骨头都会化成浓水，死状极其惨烈。
    萌萌是万兽之王，在她们扫荡后宫的时候，后宫的鸟兵鼠将早就把这些秘辛告知萌萌。
    这也是洛雪瑶在被流放之前，特地进宫把淑太妃偷出来的原因。
    原书中慕容璟利用洛雪瑶控制洛家，现在，洛雪瑶就要用淑太妃控制慕容璟。
    慕容璟警惕地盯着洛雪瑶的眼睛，似乎想要透过这双眼，看清她的灵魂。
    “你在说什么？本王听不懂。”
    “听不懂就算了！本来还想跟你说，这毒我能解。既然你没诚意，那我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洛雪瑶一边说，一边晃了晃手心里药丸，随手就要收进袖袋。
    只这一下，慕容璟便嗅到了蚀骨丹解药独特的药香。
    他赶紧伸手拦住洛雪瑶：“等一下！”
    虽说再过两天他的人就能来接头，到时候再回皇宫偷解药，淑太妃也死不了。
    但宁仙儿现在的状态很不好，显然那毒药已经伤及大脑。
    一旦出现这种症状，用药就得尽早，否则即便抢救了全身的骨头，智力的退化也是无法挽回的。
    她是看到慕容复和丽太妃通奸的人证，将来还要让淑太妃在皇族宗室面前指证慕容复。
    慕容璟纠结了一会儿，才很不情愿地再度开口：“身契，我现在没办法给你，但我可以给你写一份保证书，保证在到达宁古塔之前，把楚凌岳的身契交给你。”
    “三天！”
    洛雪瑶伸出三根手指：“我只给你三天的时间，如果三天内我拿不到楚凌岳的身契，那我就断了你娘的药！”
    不等慕容璟发火，洛雪瑶又补充道：“但是我也保证，只要你把楚凌岳卖给我，我不光可以给你娘解毒，还能让她的神志恢复清醒。”
    慕容璟眯起眼，目光在洛雪瑶和楚凌岳身上来回游荡。
    宁仙儿还在一旁哭闹：“要吃，吃肉！”
    “好，三天就三天，不过你要给我一只水囊，还有你们的食物也要分我一半！”
    洛雪瑶嗤笑道：“慕容璟你是傻子吗？我刚刚说的话你都忘了？现在值钱的东西在我手里，你如果想要交换，那条件也得是我来提！
    你想要水囊？可以，玉扳指给我！
    还想要吃的？也行，你怀里的玉佩也给我！”
    慕容璟的脸色大变：“你怎么知道本王有玉佩？”
    洛雪瑶嘲讽道：“我不光知道你怀里有块玉佩，我还知道送你玉佩的人是太傅的孙女阮语嫣。
    她是你心中的白月光，不过现在，她是慕容复的惠妃！”
    “你胡说！”慕容璟抬手又要打人，被洛青玉一把抓住手腕。
    慕容璟盯着洛青玉怒道：“你要造反吗？”
    洛青玉平静地说：“慕容璟，你现在已经不是王爷了，跟你起冲突，算不上造反。我妹妹是全家的宝，谁敢欺负我妹妹，我还真不介意跟他拼命！”
    慕容璟了解他这个副将，说得出就做得到。
    为了将来的大业，慕容璟只能收了火气，狠狠瞪了洛雪瑶一眼：“谁都不准污蔑嫣儿，这是我的底线！”
    “那你的底线还真是够低的！”
    一旁的蔡嬷嬷脸色变得很古怪，嘴巴张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开口。
    “王爷，这位姑娘说得没错，阮语嫣的确进宫了，就住在翊坤宫里，后宫的人都叫她惠妃娘娘……”
    “你胡说……”
    慕容璟的怒火如狂风骤雨一般，让周围的温度瞬间降低好几度。
    他的眼神凌厉如刀，蔡嬷嬷触碰到他的眼神，忍不住瑟缩着后退了一步。
    “一定是慕容复为了报复我，所以才用了强硬的手段强迫嫣儿入宫！”
    宁仙儿忽然恢复了片刻的清醒，抬头看着慕容璟说：“璟儿，你已经知道那小浪蹄子入宫的事了？
    阮太傅联合慕容复的党羽一起弹劾你，那阮语嫣早就跟慕容复勾搭在一起，她肚子里的孽种都两个月了！”
    洛雪瑶噗嗤笑出声：“你的白月光，怀了你弟弟的种，呵呵，玩真花！”

 第21章 我不管你是谁

    午休时间结束，流放的队伍继续向前。
    洛青川啧啧打量着半死不活的楚凌岳，走到妹妹身边问：“两个肉包子，四个馒头，还搭上一块肉干，就换这么个奴仆，是不是有点亏啊？”
    “不是还有一块玉佩和一个玉扳指嘛，那些东西现在不值钱，等到了镇上，就能换银子了。”
    洛雪瑶一边说话，一边给楚凌岳处理伤口。
    来不及给楚凌岳处理伤口，洛雪瑶只能先给他灌了几口灵泉水，又在他的伤口上撒了止血粉。
    “再忍一忍，等晚上到了官驿，我再给你清创。”
    少女的体温萦绕在身侧，楚凌岳不自在地别过脸，低声说：“多谢小姐的好心，但我真的不是裴骁……”
    洛雪瑶低头苦苦一笑，轻声说：“不管你是谁，现在，你只要记住，你是我的人，我现在要你活着。”
    言毕，她把一只小水囊和一个馒头塞进他手里：“这几天都没有好好吃饭吧？赶紧吃，吃饱了才有力气抱孩子。”
    楚凌岳接过吃食，下意识就想回头看，被洛雪瑶制止。
    “楚凌岳！”洛雪瑶的声音里掺杂了几分严厉：“我最后一次提醒你：你现在是我的家奴！我不管你姓什么，希望你还记得，你们家世代忠良从不背主！如果你把我给你的东西给了别人，那你就是往你家族脸上抹黑！”
    说完，洛雪瑶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楚凌岳，我不管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可你别忘了你的使命。难道你真要一辈子给慕容家当家奴吗？”
    洛雪瑶的话触动了楚凌岳心中最痛的地方，他捏着水囊，终于像是下定决心一样，开始大口吃喝起来。
    洛雪瑶这才满意地勾了勾唇角：“慢点儿吃，别噎着。”
    楚凌岳几天没有好好吃东西，洛雪瑶不敢让他直接沾荤腥。
    馒头里夹了两个煮鸡蛋，还抹了一层芝麻酱，上面撒着细细的绵白糖。
    一口咬下去，竟让楚凌岳有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曾经，这是他最喜欢的吃食。
    也曾经有一双温柔的手，每次夹了馒头塞给他，都要柔声提醒一句：“慢点儿吃，别噎着。”
    ……
    在他们身后，慕容璟拿着包子和水一边吃一边走，眼神冰冷如刀。
    林芷烟再次凑过来，假意服侍淑太妃，言语间却一直在拱火。
    “表妹对那个家奴还真是体贴，一个奴才而已，居然还能吃白馒头！”
    又像是替慕容璟打抱不平似的，忿忿道：“王爷的扳指价值千金，表妹居然只给您这么点儿吃食，简直是大不敬！”
    淑太妃刚刚吃过药，现在清醒了几分，听林芷烟在身边不听地嘚吧嘚，忍不住低喝一声：“住口！你若真觉得不满，现在就上前把你那表妹打一顿，再把我儿的玉佩和扳指要回来！
    若是没那个本事，就把嘴闭上！本宫身边不缺人伺候，更不需要你在本宫耳边唠唠叨叨！”
    林芷烟心中嘲讽，都流放了还装什么高贵！
    可她表面上仍然唯唯诺诺，仿佛多么敬重淑太妃一样。
    淑太妃很讨厌林芷烟，她让蔡嬷嬷把人支开，凑到慕容璟身边嘀咕：“璟儿，那个女人真讨厌，眼珠子盯着我的包子和肉干，一个劲儿地吞口水，恶心死了！”
    慕容璟拍了拍淑太妃的手背表示安慰。
    淑太妃的神智受损，按照洛雪瑶的说法，至少要吃一个月的药，才能恢复正常。
    不过慕容璟并不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等到了镇子，跟他的人接应上，他就能回宫拿解药，到时候就是他跟洛雪瑶清算的时候。
    ……
    下午的路比上午更难走，直到暮色四合，流放的队伍才终于走到了官驿。
    虽然是官驿，衣食住行全都要算费用。
    单间和双人间是给官差们准备的，流放犯有钱也不能住。
    四人间五两银子一晚，大通铺一百文钱一晚，井水一文钱一瓢，三十文一桶，租用锅灶一两银子一次。
    米面油蔬菜肉全都有，不过一切都得花银子。
    若是不肯出钱，就只能睡草棚，吃冷饭。
    今天是流放的第一天，这些人已经意识到，后面的日子会越来越难熬。
    趁着京城里还算暖和，大多数人选择住免费的草棚。
    洛雪瑶可没打算委屈自己和家人。老天爷既然安排他们以这样的形式相遇，她就得护着这一大家子周全。
    “爹，娘，咱们包三个四人间吧。”
    洛景然一把拉住女儿，低声道：“万万不可！今天才是第一夜，财不外露！若是被那些衙差知道咱们身上有银子，只怕接下来的日子会更难熬。”
    洛雪瑶琢磨着也是这个道理，便笑道：“是女儿考虑不周了，那咱们睡大通铺吧！”
    大虞朝一两银子折算一千文钱，即便是住大通铺，洛家这一大家子人也要花一两多银子。
    楚凌岳赶忙表态：“小姐，我不用住大通铺，我睡门口，给你们守夜。”
    洛雪瑶道：“就算是守夜，你也得进屋守！”
    洛雪瑶很想用灶房的大锅大灶做顿好吃的，但洛景然不让露富，他们只能作罢。
    感受过流放路上的物价之后，住大通铺的人并不多，除了洛家一家，还有宋书葆一家，另外两家也是京城的官眷，曾经同朝为官，如今一起流放。
    洛青山忍不住叹了口气，小声说：“新帝这不是胡来嘛！怎么连翰林学士都流放了！”
    洛景然的眼神闪了闪，只喃喃了一句：“根基坏了……”
    忽然，门口一阵吵吵嚷嚷，很多人都在门口看热闹，住大通铺的这些人也在往外看。
    洛青川提着一桶水回来，对大伙儿说：“别看了，是林家在吵。舅舅只肯出三个人的钱住大通铺，要把芷烟扔外面。”
    林悦顿时慌了：“那怎么行！芷烟一个女孩子，若是跟男人们睡在外面，岂不是坏了名节……”
    “她即便是进来了，也是跟男人们睡在一个屋子里。”
    洛雪瑶打断林悦的话，像是在述说旁人的事情：“娘，我今晚也跟一群男人住在一个房间，还睡一张床呢！难道我的名节就这么坏了？”
    洛家三兄弟扬了扬眉毛，这话可不像他们小妹能说出来的。

 第22章 慕容璟不拿他当人

    毕竟小妹当初被四皇子设计轻薄，她都不敢说出口呢！
    难道神女不光给了小妹空间，还给了小妹大胆丸？
    林悦还想说什么，被洛景然制止。
    “我知道你放心不下你弟弟，但现在是流放的路上，是他先不顾亲情，你又何必自作多情！”
    顾芳也道：“是啊娘，那林芷烟平日里对您姑母长、姑母短的叫着，好像多孝顺似的，其实不就是打秋风么！
    您看今天，万氏来撒泼，她却看热闹！这都一整天了，除了过来讨饭，就没见她再来问候过一句！”
    就连一向性子绵软的夏岚都忍不住道：“哪怕过来讨饭的时候，替那万氏道个歉呢！”
    林悦被丈夫和媳妇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无言以对，只能叹了口气，眼睛还关注着门外。
    不一会儿，林曾就带着林鸿才和万氏进来，果然把林芷烟扔到外面不管。
    林曾本来也想找个靠里的位置，但看到洛家人已经占了里面，立马哼了一声转过脸。
    他们进来得最晚，只有靠门的地方还有几个位置，便倒在这里休息。
    林曾躺下之前还不忘吩咐万氏：“关门！漏风！”
    林芷烟隔着大门哀怨地叫了一声：“姑母……”
    还不等林悦回应，洛青川就坐在林悦面前，挡住她们的视线，对林悦笑嘻嘻地说：“这位夫人，我看你是个有福之人，今日便送你一卦！”
    说罢不由分说拉过林悦的手假模假样地端详起来，然后猛地一拍大腿：“哎呀夫人，你可真是好福气！
    你有三个好儿子，尤其是这最小的一个，温文尔雅，品行高洁，聪慧过人，举世无双，将来必定让你锦衣玉食一世无忧啊！”
    林悦哭笑不得地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混小子，哪儿有这么夸自己的！”
    再回过神，房门已经被万氏关上，看不到外面的林芷烟了。
    ……
    洛雪瑶没理会其他人的眼光，她的眼睛始终在楚凌岳身上，心疼地看着他后背的新伤叠旧伤。
    慕容璟简直不拿他当人啊！否则怎么会让他伤成这样！
    洛青玉正在给楚凌岳处理伤口。
    本来洛雪瑶是要亲自上手的，但楚凌岳怎么都不肯脱衣服，无奈，只能让洛青玉上手。
    纵然洛青玉自己也是武将，身上也有伤，可是看到楚凌岳这样的伤口还是忍不住倒吸几口冷气。
    洛青玉手里拿着碘伏和医用棉签，一边给楚凌岳清创，一边貌似不经意地问：“楚凌岳，你左肩这处贯穿伤看着不像新伤啊，什么时候中的箭？”
    楚凌岳的眼神闪了闪，低声说：“这个……我也记不清了，总归是在跟西戎交手的时候吧。”
    “哦？呵呵……”
    洛青玉忽然扯开他胸前遮挡的衣裳，故作惊讶道：“哎呀这么巧，你的肚子上也有一道刀伤！
    我记得去年平西王大战西戎的时候，他的肚子上也受伤了——就是这个地方！”
    楚凌岳慌忙抢回衣裳，盖住自己的胸膛，脸红得像被火烧。
    “洛将军！这里还有女眷呢！”
    洛青玉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冒犯了。”
    按照洛雪瑶的要求，先用灵泉水给他冲洗了伤口，再用碘伏消毒，然后涂上皇宫里偷的金疮药，再用纱布包扎。
    最后，又拿了一套绵软的里衣给楚凌岳。
    “换上吧，你之前的那套不能穿了。”
    这边楚凌岳处理伤口，那边夏岚和顾芳提水做饭。
    洛雪瑶的空间里有水，但还是买了一桶做掩护，否则没办法解释他们的水从哪里来。
    但这桶水洛雪瑶也没让大家喝，生怕井水被人动过手脚。
    毕竟新帝让他们流放是假，在半路上下杀手才是真。
    “嫂嫂，这桶水一会儿烧开了给大家洗脸洗脚，咱们煮饭用水囊的水。”
    洛家人第一个进入大通铺，选择的是最靠里面靠墙的位置。
    刚才洛青山按照洛雪瑶的吩咐，出去捡了一些枯枝，又跟驿丞花十文钱借了一个火盆，就在这个墙角生了一堆火，既能做饭，又能提供一些热量。
    顾芳麻利地在锅里倒了半锅水，又把几只野菜饼子掰碎了扔进去。
    洛雪瑶背着其他人从空间里掏出好多木柴扔进火堆，又拿出几只新鲜的鸡蛋打在锅里，蛋皮全都收回空间。
    还有夏岚炸的肉丸子也扔进去一些，再撒一点盐，滴几滴香油，很快香味儿就飘出来了。
    大通铺的房间没有烛火，只有像洛家这样有心做饭的人，生起两三个火盆。
    大家看不清彼此的举动，闻到香味儿也只能感叹一句：“大娘子真是蕙质兰心，野菜粥都能做得这么香。”
    顾芳被夸得不好意思，赶忙把锅里的吃食盛出来分给大家，再接着煮第二锅。
    “可惜这锅太小了，不好用……”
    “咱们再坚持两天，等到了镇子上就好了。”
    到了镇子上，洛雪瑶就有理由把她随身携带的大铁锅拿出来了。
    林曾的晚饭又是跟衙差买的包子，万氏和林芷烟一人一个馒头。
    这回万氏学乖了，不跟儿子换包子皮，却一个劲儿地往林家这边伸脖子。
    她胸口的伤口已经愈合，但还疼得厉害。
    看到洛青玉给楚凌岳上药包扎，她忍不住拉了拉林曾的衣角，眼馋道：“老爷你看，他们洛家有药呢！还给那家奴换了新衣裳！
    妾身这身上也疼得厉害，老爷，你去跟他们要点药过来，给妾身也上了药，妾身养好伤，才能伺候老爷啊！还有妾身这身衣裳……老爷，你去跟他们要一件衣裳！”
    林曾烦躁地踢开万氏：“滚开！别惹老子心烦！要不是他们洛家，咱们至于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嘛！”
    万氏索性扯着脖子哭起来：“你们洛家真是不做人呐！把我们害成这样，好日子过不成，你们却自己吃香喝辣，管都不管我们呐！”
    见顾芳的饭煮好了，给每个人都盛了一碗，万氏立即不管不顾地扑过来。
    “给我！你们害得我流放，这饭就应该让我先吃！”

 第23章 断亲吧

    没等万氏扑过来，洛青玉抬起大脚把她踹飞，还不忘回头对楚凌岳说：“咱们现在是一家人，遇到这样的泼妇，就要这样踹过去，记住了吗？”
    楚凌岳乖乖点头：“洛将军，我记住了，你坐下吃饭吧，我来踹。”
    洛青玉满意地点头：“不错不错，孺子可教，那你踹吧——边吃边踹！”
    楚凌岳端坐在洛家的最外沿，左手端碗，右手执筷，快速往嘴里扒着饭，眼睛却一直盯着万氏和林家人，只要有人敢过来，他定要用行动表示——他也会踹，而且踹得比洛青玉更有力，动作还优雅呢！
    吃着吃着忽然觉得口感不对，低头看看碗里，居然是一颗硕大的荷包蛋，旁边还飘着几颗肉丸子。
    楚凌岳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洛雪瑶，洛雪瑶回给他一个温柔的笑容。
    “快吃吧，吃饱了干活儿。”
    楚凌岳觉得耳朵尖有点发烫，慌乱地转过头，继续盯着万氏。
    万氏的伤口被洛青玉这么一踹，又裂开了。
    她疼得嗷嗷大叫，林曾一拍床沿，指着洛家人怒骂道：“洛景然，你当你还是丞相呢！敢伤我内人，我要你偿命！”
    洛景然一边吃饭一边朗声道：“我大虞礼制分明，妻就是妻，妾就是妾，没听说过谁家的妾室要被尊称为‘内人’。”
    林曾怒道：“还不是你们一家从中作梗，始终不让我把娇娇扶正！若不是你们这些人面兽心的狗东西，娇娇早就是我林家的正妻了！”
    洛景然扬了扬眉毛，嘲讽道：“这话说得可笑！我们洛家从来不管林家的事，当初我妻对你说的原话是：‘倘若你扶正万氏，日后就不要指望你姐夫再接济你’！”
    洛青川也讥讽道：“你若真想要扶正万氏，谁拦得住！还不是你们一家子又要……又要的，怎么现在又来倒打一耙？”
    “说到人面兽心……”
    洛青山从怀里掏出一本奏折，在林曾眼前晃了晃，嘲讽道：“吃着洛家，拿着洛家，最后却联合外人诬告洛家，要说人面兽心，谁又能比得过舅舅呢！”
    林曾的眼神闪了闪，他只是大理寺卿的私人文书，根本没得官职，也轮不到他写奏折。
    这奏折上附的不过是他的一纸陈情书，上面都是污蔑洛景然、洛青玉通敌卖国的话。
    林曾是拿了银子才写的陈情书，本以为这样就能平步青云，却没想到新帝连他一起下狱，如今还要流放！
    林曾心里有气，但他不敢骂新帝，更不敢骂大理寺卿，便只能把火气发到姐姐一家身上。
    本以为按照姐姐的脾气，一定会加倍偿还给他。
    却没想到这陈情书兜兜转转，竟然到了洛家人的手上！
    这东西可万万不能让林悦看到！
    林曾赶忙上前要抢，被楚凌岳一脚踹飞。
    他还回头跟洛青玉对了个眼神：“我踹得好吧？”
    洛青玉冲他比大拇哥：“好！哈哈哈……”
    洛青山把奏折塞给林悦，借着火光，林悦读完，已然泪流满面。
    “阿弟，你怎么能这样！……”
    洛青山嘲讽道：“新帝利用你污蔑洛家，又在流放的时候把你的陈情书交给洛家，舅舅，你觉得新帝真会提拔你吗？还是，他想让你也死在路上？”
    林悦失望至极，更多的是心痛。
    她知道弟弟文不成武不就，所以一直以来都硬着头皮，仗着夫君对自己的疼爱，无限度地帮助弟弟。
    可是没想到弟弟居然会吃里扒外，联合外人污蔑洛家！
    林悦抹了一把眼泪，哽咽道：“罢了，既然你不愿认我这个姐姐，那我也无需再认你这个阿弟。”
    说罢，便别过脸，不再看林曾。
    林曾赶紧站起来为自己辩解：“阿姐你别听他们胡说，这都是他们污蔑我的！我怎么会污蔑姐夫呢？咱们是一家人啊！”
    洛雪瑶嗤笑出声：“这都一整天了，你们在衙差那边买吃买喝的时候，可没想过咱们是一家人。”
    林曾理直气壮道：“那还不是因为你们自己有饭吃！你看，你们现在吃着热乎的汤水，我们还在啃干饼子呢！
    阿姐，咱俩是一个娘生的，打断骨头连着筋，你可不能不管我！”
    洛雪瑶再度开口：“要说这亲不亲的，你应该跟林芷烟的关系更亲近吧？
    可是今晚你带了小妾，带了庶子，却把嫡女扔在门外——这亲情在你眼里，也不过如此嘛！”
    林曾赶忙爬起来：“我这就把芷烟叫进来，刚才是因为她路上不听话，我给她立规矩呢！哪儿能真把姑娘扔在外面……芷烟？芷烟呢？死丫头人跑哪儿去了？”
    林曾打开门，却并没有看到林芷烟。
    外面横七竖八地躺着好多流放犯，他们对林曾的询问默不作声，但看向林曾的眼神都意味深长，还有人故意嘀咕：“生个好女儿可真好啊，以后就能跟着女儿吃香喝辣了！”
    这边洛家人还在吃晚饭，没人看林曾演戏。
    洛景然盛了一碗野菜粥给宋书葆送过去。
    宋家都是读书人，世代清贫，有点银子也都拿去买书了。
    他们的流放路，比旁人更难走。
    宋书葆没想到白天拿了洛家的水囊，下午还能得一碗热粥，感激得老泪纵横。
    一碗粥，一家人你一口我一口，分着慢慢吃了。
    最后一碗粥盛出来，顾芳把锅刷干净就开始烧水。
    走了五十里路，就算有灵泉水，他们的腿脚也都是酸麻胀痛的，得好好泡泡脚。
    洛雪瑶的空间里有折叠泡脚桶，很想拿出来给家人们分一分，但现在不是时候。
    洛青山又出去转了一圈，花了五文钱问驿丞借了一只木盆，回来的时候脸色有些古怪。
    吃完饭，水也烧好了。
    顾芳给宋家的水囊灌了一袋热水，其他的留着自家用。
    夏岚和洛青玉去刷碗，洛雪瑶假装打开包袱，把手探入空间，把家人们的毛巾拿出来。
    一盆水，先打湿洗脸毛巾，用热乎乎的毛巾敷在脸上驱除疲惫，再打湿擦脚的毛巾，把酸痛的腿脚包裹起来。
    五十里路走下来，几乎每个人的脚底板都磨出了水泡。
    这些水泡必须挑破，否则明天寸步难行。
    林悦借了一根针给宋家，宋家老夫人一边帮老伴儿挑水泡，一边奇怪道：“洛丞相倒是好脚力，一个水泡都没磨出来？”

 第24章 不能给他留着

    洛景然的眼神闪了闪，打了个哈哈：“是我夫人的手艺好，做的靴子绵软舒服，否则我也扛不住啊！”
    前两天在监狱里，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洛雪瑶从空间里拿出十几双休闲走步鞋，让母亲和嫂子们在外面包裹一层粗布，让这些鞋子外表看起来跟这个时期的靴子一样，实则鞋底厚实轻便，走再多的路也不会磨脚。
    但楚凌岳就没那么好过了。
    他穿的只是普通的鞋子，走了一天的路，早就磨烂了。
    此刻，楚凌岳正安静地靠在墙根，一边用针慢慢刺破水泡，一边用热毛巾敷腿脚。
    洛雪瑶从空间里拿出一双改装过的走步鞋递给他：“试试看，合不合脚？”
    楚凌岳往旁边微微挪了挪身子，跟洛雪瑶又拉开一些距离，轻声说：“多谢小姐美意，我只是个下人，不用穿这么好的鞋子。”
    洛雪瑶执拗地又往前凑了一步，硬是把鞋子塞给他。
    “别忘了你是我的人！从现在起，你的衣食住行我全都包了，我说要你怎样，你就得怎样！”
    楚凌岳的眼神有片刻凝滞，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只轻声叹了口气：“好。”
    微明的柴火映照在楚凌岳的脸上，洛雪瑶觉得有些恍惚。
    其实这一世楚凌岳的面容跟前面两世一点都不像，但洛雪瑶坚信，那双眼她不会认错。
    洛雪瑶轻声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楚凌岳的眼神闪了闪，假装没听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走了一天，大家都很累了，擦洗过后便上床休息，女人和孩子们睡在最里面，男人们守在外面，楚凌岳守在洛家最外面。
    住大通铺就不能拿棉被出来，顾芳把香桃送来的棉袍拿出来，一件盖在洛雪瑶身上，一件横过来给三个孩子当被子。
    他们都上床了，林曾才从外面回来。
    林鸿才见林芷烟没跟进来，什么都没问，只哼了一声，就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万氏疼得睡不着，可是她很会看脸色，见林曾面色铁青，一个字都不敢问，也靠着林曾睡下。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量，院子里就响起了敲锣声。
    “起来了你们这群懒鬼！赶紧起床吃早饭，半个时辰以后出发！”
    早晨又是野菜干饼，但好歹有一口热水，饼子也不太难下咽。
    洛雪瑶把洛家人的早餐都换成包子鸡蛋，楚凌岳接过包子也有几分诧异。
    洛家一共就那么几个包袱，一个大包袱里面是两件棉袍，还有两个小包袱，里面有锅碗瓢盆和一些吃食。
    可是小包袱的容量总是有限的，怎么洛家的东西像是吃不完一样，每顿饭都有鸡蛋白面？
    昨晚洛家三兄弟出去过几次，他觉得，应该就是那个时候，洛家的旧部联系上洛家，给他们送了补给。
    没错，就是这样！
    楚凌岳微微皱眉，洛家人也太不小心了，便是二皇子也要到了镇上才跟旧部汇合，洛家怎么在官驿就和旧部联系上了！
    不行，他得好好保护这群傻白甜！
    “傻白甜”们吃饱喝足之后便出了房间。
    原以为流放犯们要么在大通铺，要么在院子里风餐露宿，没想到楼上还下来几个人。
    慕容璟的身后跟着淑太妃和蔡嬷嬷，这个并不让人意外。
    毕竟是皇子，吏部大牢里都能收买狱卒，让楚凌岳替他受刑。如今只是住个驿站，也没什么奇怪。
    说不定今天的路上，慕容璟还能有银子买肉吃呢！
    让人讶异的是慕容璟身边还带着个姑娘。
    这姑娘不是别人，正是昨晚上找不见的林芷烟。
    看林芷烟走路异样，眼角含春的样子，很显然，昨晚她宿在慕容璟的房间里，两人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出了官驿的大门，外面居然有一辆驴车等在这里。
    慕容璟扶着淑太妃坐进去，林芷烟抬腿也要上车，被蔡嬷嬷一把拉住。
    “主子们才能坐进车里，咱们做奴婢的只能坐在车外面！”
    林芷烟心中暗骂蔡嬷嬷多事，更恨慕容璟没有回头拉自己一把。
    但她接下来的一路——乃至后半辈子都要依靠慕容璟，此刻便低眉顺眼地说：“那妾身就在车沿坐下，陪嬷嬷说说话。”
    蔡嬷嬷冷声道：“主子们需要安静，你要是想说话，就下车！”
    周围响起阵阵嗤笑声，似乎在嘲笑她自荐枕席之后，依然连个仆人都不如。
    林芷烟觉得脸上烧得慌，但事已至此，她只能低下头假装看不见外人的眼光，坐在驴车上，跟在队伍后面。
    一天五十里，有车坐，总比走路强。
    洛雪瑶扬了扬眉毛：“才一个晚上，慕容璟就翻身了？他昨天不是还没钱买馒头呢嘛！”
    洛青山小声说：“这还不简单，官驿里有和他接应的人，说不定驿丞就是二皇子一派呢！”
    林曾眼神复杂地盯着驴车，却不敢上前凑近乎，更不敢把女儿叫回来。
    万氏恨恨道：“瞧瞧你养的好女儿！自己坐车享受，倒是让爹娘和弟弟走路受苦！”
    林曾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想起昨天他去找到林芷烟的时候，林芷烟对他说的话，心中翻腾着汹涌的怒火。
    如今女儿有驴车可以坐，他却要拖着疲惫的双腿，每日行走五十里。
    林曾在心中暗骂这个不孝女迟早被雷劈，但却是敢怒不敢言。
    只一个晚上的时间，慕容璟就从和他们一样的流放犯，变成了坐驴车的大佬。
    林曾现在甚至有点后悔，昨天若不是自己拎不清，在买包子的时候主动给二皇子送去两个，晚上再主动一点把女儿送去二皇子房里，那么今天，他是不是也可以一起坐驴车了？
    洛雪瑶慢慢走在队伍里，用神识跟萌萌沟通。
    “查到了吗？”
    “查到了，就在五里外。不过这里只有两个人，既没有兵器也没有银两。
    鼠兵们说这两个暗卫昨天在暗中跟了咱们一整天，估计是见不得主子吃苦，所以昨晚在官驿的柴房跟慕容璟碰头，送来了一百两银子。
    这边的驿丞收了好处，就给慕容璟开了两个上等房。
    至于驴车，是押运官收了一张银票，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洛雪瑶的眼睛里闪过危险的光芒：“没钱，没武器，那也不能给慕容璟留着！”

 第25章 洛家的，就是他的

    原书里慕容璟可是把洛家祸害得不轻，经过昨天的相处，洛雪瑶更加坚信，慕容璟跟慕容复就是半斤八两，都不是啥好玩意儿。
    洛雪瑶暗中盘算：“四人间五两银子一晚，那么双人间和单间就得更贵，再加上热水和肉菜，慕容璟这一百两也剩不下多少啊！”
    “倒是还剩下不少，不过押运官们现在都知道慕容璟手里有银子，只怕今天的吃食都要涨价了。”
    这也是昨天洛景然不让洛雪瑶花银子开房的原因。
    一旦让这群吸血虫知道还有油水可压榨，他们就会变本加厉地折磨这些流放犯，直到再也榨不出一滴血肉为止。
    流放的队伍慢慢向前，果然就像萌萌预料的那样，今天的包子涨到五两银子一个，馒头二两银子，肉菜二十两银子，烧鸡都要三十两。
    这里离下一个官驿还有一百里，今晚他们要露宿荒郊。
    不到官驿、不进镇子，就没办法补给。
    慕容璟今天若是还想吃点儿好的，就得按照押运官出的价钱买贵货。
    原书里，慕容璟和押运官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之间的争斗，洛雪瑶只需要冷眼旁观。
    不过慕容璟那辆驴车倒是挺让她眼馋的。
    洛雪瑶摸着下巴琢磨着，再这么走下去，谁都扛不住。
    她的空间里还有不少马车呢，得想个办法，让家人们都上车。
    这几天每次生火，她都会让洛青玉去做手脚，也不知道这玩意儿几天才能有效果……
    ……
    午休的时候，洛雪瑶又从包袱里拿出一堆东西，洛家人有的，楚凌岳也有。
    楚凌岳盯着手里奇怪的东西，金黄酥脆的饼子，里面夹着生菜和煎得焦香的肉片，还抹着红艳艳的酱汁，一口咬下去，又有鸡蛋的香气。
    “这是什么？”
    “鸡蛋灌饼，我发明的一种小吃，家里只有我的贴身婢女会做。”
    洛雪瑶说话面不改色心不乱跳，压根不理会扎着围裙在空间里忙成狗的萌萌。
    “老子是灵宠啊！活生生让你拐带成美食博主了！”
    洛雪瑶香得眯起眼睛：“美食博主，你的手艺真是越来越棒了！”
    吃过饭，又让洛青玉给楚凌岳换了一次药。
    有灵泉水的滋养，又有太医署上好的金疮药，楚凌岳的伤好得很快，经过昨夜的休养，今天都已经结痂了。
    虽然他一上午抢着背包袱、抱孩子，但也没有扯到伤口。
    不过其他人就没那么幸运了。
    万氏的鞭伤一直都没愈合，这走了一上午的路，有些地方又裂开了，还有的地方因为沾染了汗水，已经开始流脓。
    还有一些犯人昨天被衙差的鞭子抽了，今天的伤口也有些感染。
    有些人还发烧了，这种状况，别说去宁古塔，能坚持走完今天的五十里都是难事儿。
    有人壮着胆子凑过来，用手里仅有的一块野菜饼子，或者几文钱，来找洛雪瑶清理伤口。
    洛雪瑶大大方方地让他们男女分开，来这边涂碘伏、撒止血粉、抹金疮药。
    万氏看着眼热，跟林曾嘀咕：“你说那死丫头什么意思啊？咱们是亲戚呢，她怎么不说给我先疗伤！”
    林曾今日正烦着。
    因为慕容璟，今天的饭菜都涨价了，他买不起包子馒头，只能啃干巴巴的野菜饼子。
    这会儿听到万氏唠叨，林曾烦躁地转过身：“还不是你自己把事情做绝了！要不是昨天一见面你就去辱骂姐姐，他们怎么会不管我们！”
    虽然不知道洛家人吃的是什么，但那个味道好香！有油煎鸡蛋的味道，但又看不到鸡蛋在哪里，好像还有肉……
    林曾心里怒火翻腾。
    他的姐姐吃香喝辣却不管他，他的女儿攀龙附凤也不理他，他身边怎么都是些狼心狗肺的东西！
    今天林芷烟跟着慕容璟，好歹混上了一个馒头，虽然没有菜，但她可以自己吃完一个馒头，不用担心有人跟她抢。
    慕容璟吃过饭之后，打发蔡嬷嬷过来拿淑太妃今天的药。
    洛雪瑶也没纠缠，直接把药交给蔡嬷嬷。
    蔡嬷嬷皱眉：“怎么又是一颗药？王爷都付过诊金了，你把药全都给我，省得我每天跑来跑去的麻烦。”
    洛雪瑶还忙着给其他的流放犯包扎，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昨天说得好好的，每天来我这里拿一颗药。大家都在一个队伍里，从驴车走到这里又能有多远？你要是懒得折腾，就等你主子发病之后自己来取。”
    “你……伶牙俐齿！”
    蔡嬷嬷偷偷剜了一眼洛雪瑶，心里嘀咕着等王爷跟手下会合，一定要狠狠整治这个刁钻的丫头！
    蔡嬷嬷一转身，扭着肥硕的屁股走开，万氏又凑了过来。
    她把头发弄得乱蓬蓬的遮挡住脸，以为这样洛雪瑶就认不出她。
    等洛雪瑶给前面这个人包扎之后，万氏立即凑过来，也不说话，就指着胸口的伤。
    洛雪瑶轻笑一声，对身边帮忙的顾芳说：“我当这是谁呢，这不是万姨娘吗？怎么，昨天没骂够，今天又想来骂人？”
    万氏见暴露了，只能撩起头发，舔着脸对顾芳和洛雪瑶笑道：“我这不是看你们忙着，琢磨就别给你们添乱了，还是我自己过来吧，免得你们还要过去。”
    洛雪瑶奇怪道：“过去？过哪儿去？我们家的队伍在这边，我们往哪儿过去？”
    万氏讪笑道：“什么你家我家的，咱不都是一家嘛！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顾芳冷冷道：“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昨天晚上是谁骂我们家人面兽心？又是谁张牙舞爪要让我们偿命的？怎么今天又想你好我好大家好，哪儿来的厚脸皮？”
    言罢，站起来挡住小姑不让万氏骚扰，又伸手拎起万氏。
    “走走走，快点儿走！你把我们家这边的空气都熏臭了！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顾芳可是跟着她爹上过战场的女将，手上的力气大着呢，一拎一扭一推，就把万氏推开来。
    万氏还想上来纠缠，但衙差又挥着鞭子过来，叫着让赶路了。
    万氏咬了咬牙，只能灰溜溜地回到林曾身边。
    林鸿才讥笑道：“娘，你还真是自不量力！明知道姑母不喜欢你，还往人家身前凑！”
    万氏恨恨道：“你是娘的儿，娘伤了两天，你不想着给娘疗伤，还有心思笑！”
    林鸿才满不在乎地咧开嘴，露出一口大黄牙，眼神猥琐地远远瞄着洛雪瑶。
    他这两天看得清清楚楚，洛家人把值钱的东西都放在这丫头身上。
    只要他搞定了这个丫头，那洛家的，不就都是他的！

 第26章 大将军没有兵权?

    五月的太阳不冷不热，照在身上很舒服。
    前提是，晒太阳的人有那个闲情逸致。
    显而易见，流放犯们并没有这份闲情。
    流放的第二天，这些人已经没了昨天的体力，眼睛里也没有了光，一个个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步履维艰，麻木地挪动着双脚。
    洛家人夹在其中。
    他们有灵泉水的滋润，体力比一般人好很多，再加上吃得好，并不觉得累。
    顾芳甚至还很有兴致地一边走一边教孩子们认野菜，一路挖了好多面条菜、冰草、苦菊和芦蒿。
    夏岚也跟着一起挖野菜，小声说：“等到了镇子上，把野菜用热水烫一下，做个凉拌，夹馒头刚好！”
    “我也是这么想的！”
    洛雪瑶并没有跟嫂子们一起，反而像是怀揣着某种小心思一般，悄悄地凑到洛青玉的身旁。
    她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期待地看着洛青玉，娇声说道：“二哥，你能不能再给我讲讲裴家军的那些精彩故事呀？人家还想听呢。”
    说完，还貌似无意地扫了一眼楚凌岳。
    果然，一直面无表情的楚凌岳，脸上有了几分动容，他的眼神闪烁不停，却始终不敢看过来。
    但脚步却忍不住放慢了一些，身形渐渐朝着洛青玉靠过来。
    听到妹妹如此央求，洛青玉原本有些疲惫的神情瞬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兴奋和自豪。
    他挺了挺胸膛，清了清嗓子，兴致勃勃地开口道：“这裴家军的英勇故事，就算让我说上个几天几夜都说不完！”
    一提到自己心目中的英雄偶像，洛青玉便如同被点燃了激情之火，整个人都焕发出一种别样的光彩来。
    “二哥今天就给你讲一段最为惊心动魄的传奇故事——裴大将军以一千打十万，击退西戎的那一战……”
    随着洛青玉绘声绘色的描述，仿佛那场惊心动魄的传奇战事就在眼前。
    尽管他的口才或许比不上说书先生那般妙语连珠，但从他真挚而又饱含热情的话语之中，依然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裴家军无畏无惧的英勇风姿和气吞山河的豪迈气概。
    洛青玉说得口干舌燥，洛雪瑶适时给他递上一只水囊。
    喝了一口水，洛青玉才感慨道：“这场敌我悬殊的战斗，简直就是一场令人难以置信的奇迹之战！”
    洛雪瑶又看了一眼楚凌岳。
    他的脸颊通红，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太阳的照射。
    他的眼里有光，那是希望和向往的光芒。
    洛雪瑶故意问：“二哥，你讲来讲去，怎么都是裴家军以少胜多的故事啊？裴家军就这么喜欢以少胜多吗？”
    “这个嘛……”洛青玉的眼神闪了闪。
    他虽然知道内里的原因，却不知道该如何向妹妹解释。
    楚凌岳的脸唰地变白，眼睛里的光也暗淡了。
    洛雪瑶还在继续追问：“二哥，我不理解，咱们大虞朝不是说有百万雄师吗？为什么一对一地跟他们打呢？
    裴将军这样用兵，就不怕哪次他的少数精兵胜不了敌人？那岂不是让大虞的男儿白白战死沙场？”
    “其实裴将军也不想的。”
    楚凌岳忽然开口，喃喃道：“裴将军也不想每次以少胜多，打得这么惊心动魄，可是……他没有兵权啊……”
    这话把洛雪瑶都说懵了：“一品大将军，手里没兵权？”
    楚凌岳似乎回想起难堪的记忆，痛苦地别过头不再说话。
    洛青玉也只是叹了口气，沉声道：“兵权，总是要握在皇家手里，才放心呐。”
    洛雪瑶懂了，裴家军征战沙场四十年，或许早就因为功高盖主而被先帝忌惮。
    因此，先帝才找了理由收回裴将军手里的兵权，让他们每次想打胜仗，就只能采取奇袭的方式以少胜多。
    而以少胜多的战役打多了，就给人一种错觉，裴家军根本不需要那么多的士兵，他们哪怕只剩下一个人，也能以一敌百。
    所以，裴家的男儿们就是这样战死沙场的？
    洛雪瑶愤怒了，难道底层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她的目光落在楚凌岳的身上。
    第一世，她的少年将军裴骁就是效忠了一个这样腐败的王朝，那个时候裴骁是怎么做的？
    为了黎民苍生，为了百姓安乐，裴骁勇往无前。
    这一世，她的裴骁一定也可以挖出这腐烂的根基！
    ……
    走到一片树林，衙差允许他们休息片刻，解决一下个人问题。
    男左女右分开，洛雪瑶趁机钻进树林披上隐身斗篷。
    “萌萌，咱们走！”
    虽然洛雪瑶不会武功，但她的空间里有武器。第一世给裴骁准备的武器还剩了一些，除此之外，还有第二世用食物交换来的热兵器。
    萌萌带着洛雪瑶找到暗卫的栖身地，那两个人一身黑衣打扮，不远不近地跟着慕容璟。
    洛雪瑶在空间里挑选武器，选来选去，选了一支改良过的气枪。
    这只pcp气枪出厂就配备了消音器，洛雪瑶根本不用担心有人会听到。
    “对付两名暗卫而已，用不着拿手枪。”
    萌萌靠近的时候，他们感觉到周围似乎有不同寻常的气息。可是四下张望，却什么都没有。
    洛雪瑶缓缓举起气枪，她的枪法是第二世的裴骁手把手教的，十米之内指哪儿打哪儿。
    准星从暗卫的头，慢慢滑落到暗卫的胸口，再到膝盖……
    最终，她叹了口气，再次钻进空间。
    萌萌也跟着钻进来：“怎么了瑶瑶？刚才那个距离，你是可以打到的啊！”
    洛雪瑶微微摇头，颓丧地坐在地上，手肘支在膝盖上，双手插进头发里。
    “我做不到。他们是人，不是丧尸。他们不过就是一枚棋子，或许也跟裴骁一样，有自己的苦衷……”
    就像小说里写的那样，或许他们也是从小被拐的孩子，被迫加入组织，被训练成了暗卫。
    “可是，”萌萌不太懂洛雪瑶的情感，“他们是坏人的手下，那不就是坏人吗？”
    洛雪瑶苦苦一笑：“一天之前，裴骁也是坏人的手下，可是你觉得，他是坏人吗？”

 第27章 消灭暗卫

    洛雪瑶下不去手。
    最终，她选择下毒。
    从太医署拿回来那么多的瓶瓶罐罐，总有一款适合她。
    洛雪瑶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忘忧水。
    “饮下一滴便可忘却前尘往事，一切从头开始。”
    “可是瑶瑶，你要如何让他们服下忘忧水？他们可是有武功的暗卫！”
    洛雪瑶找出两支注射器，分别装了一点忘忧水进去。
    “这个简单，他们都渴成那样了，只要让他们张嘴，有水滴流进嘴里，他们就会下意识吞咽。”
    洛雪瑶再次骑到萌萌背上：“一会儿，露出你的小虎牙，对他们笑！”
    再次回到两名暗卫身边，这次绕到他们面前。暗卫们还奇怪，刚才那股气息好像又回来了。
    但四下张望，还是看不到人。
    萌萌忽然把硕大的老虎脑袋从隐身斗篷里伸出来，露出小虎牙嘿嘿一笑。
    两名暗卫就算是职业素养再好，也禁不住眼前忽然出现一只大老虎的惊吓。
    更何况这老虎还只有个脑袋。
    “啊！——”
    两名暗卫吓得嗷嗷叫，身形不稳，一个倒栽葱从树上跌落在地。
    “就是现在！”
    洛雪瑶左右手各执一只注射器，对准两名暗卫的嘴巴用力一推，忘忧水顺利流进他们的喉咙。
    “咳咳咳……”
    两名暗卫被呛得不轻，但很快，两人的眼神就变得迷茫起来。
    再次对视，他们友好又礼貌地问：“请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愣了一下，两人再次异口同声：“对不起，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请问您是？”
    纯净清澈的四目相对，许久，两人一起哈哈笑了起来。
    “你我真是有缘！”
    “说不定你我还是兄弟？”
    “既然我们这么有缘，那不如我们一起走吧！”
    “可是我们要干嘛去呢？”
    “不管了，先找个地方落脚，哎，我身上好像没钱。”
    “我也没钱！”
    “那还愣着干嘛，赶紧找个包食宿的地方打工去啊！”
    ……
    重新回到队伍里，顾芳和夏岚也没有惊讶。
    这几天洛雪瑶一直这样，说不好意思露天操作，个人问题都是在神女空间解决的。
    想来刚才又是去解决大事了。
    只有一个楚凌岳不知道洛雪瑶的神女空间，方才也被洛青玉和洛青川拉过去哄孩子。
    看到妹妹回来了，洛青川给二哥使了个眼色，两人才放了楚凌岳。
    楚凌岳的眼神闪了闪。
    他自幼习武，有童子功在身，五感要比寻常人灵敏得多。
    他知道方才洛家小姐不在队伍里，但却下意识地跟着洛家人一起演戏，配合他们掩护洛小姐的突然失踪又突然出现。
    终于走完了今天的五十里地，衙差们把流放犯围了一个圈，让他们自己生火做饭，今晚就要露宿荒郊。
    今天的物价飞涨，流放犯们都吃不起了，生怕日后每一天都涨价，那他们身上这点银子很快就会花完。
    若是流放的路上再生个病，都没钱买药了。
    洛青玉照旧还是去帮衙差们拾干柴，顺手把妹妹交代的奇怪叶子扔进去。
    “喂，你站住！”
    洛青玉的脚步一顿，不知道押运官要做什么，只能慢慢回过身，对押运官咧嘴一笑：“长官，有事儿您吩咐。”
    那押运官看起来倒不像是生气：“你给我们添的是什么柴？怎么闻味道怪怪的？”
    洛青玉立即按照妹妹的交代回答：“长官，这只是普通的柴火，并没有什么特殊。
    不过草民之前跟西戎打仗，倒是得了些草药。这草药丢进火里燃烧，散发的烟雾吸食后可以让人缓解疲劳，精神放松。
    草民见几位长官押运辛苦，这才悄悄把草药添加进来，几位长官是否觉得这几日休息之后精神倍增，神清气爽？”
    说完还故意深吸了一口气，表示自己也很享受这种烟草。
    押运官还是头一次听闻有这种东西，不过西戎那边的确有很多奇奇怪怪的香料。
    比如他们每年进贡的一种香料，据说可以让女人永葆青春，一钱香料都要十两黄金，而且还是有价无市。
    押运官认识洛青玉，知道他这些年一直在跟西戎作战，说不定他口中的“草药”，也是某种神奇香料呢。
    打量了半天，见洛青玉一点心虚都没有，押运官才问：“西戎的草药这么稀罕，你怎么舍得给我们用？等明天到了镇子上，这东西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
    洛青玉像是被戳穿心事一般，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长官，实不相瞒，我是有事相求——我想跟您借那口锅一用。”
    洛青玉指着押运官马车上的一口大黑锅，那锅脏不拉几地，挂着厚厚的锅底灰。
    这口锅是给流放犯们准备的，如果有人想在流放的路上用锅子做饭，就得跟衙差们租。
    洛青玉好像很为难的样子，对押运官说：“长官，洛家抄家的时候京城的百姓都看着呢，我们是真穷，这租金能不能免了，或者让我每天用草药跟您换锅子。”
    押运官将信将疑地问洛青玉：“你还有多少草药？”
    洛青玉道：“剩下的不多了，我们家自己也在吸，要不然这一天五十里，还真走不下来。”
    旁边两个衙差凑过来，跟押运官耳语：“头儿，这小子会有这么好心吗？我怎么觉得这里有诈？”
    “是啊头，这烟味儿闻着的确让人神清气爽，可是我听说那五石散服用之后也是这个功效——这小子不会是在给咱们下毒吧？”
    押运官的眼神闪了闪，跟洛青玉说：“走，带本官去你家那边转转。”
    洛雪瑶远远看到二哥带着押运官过来，立即丢了一片烟叶到火堆里。
    尼古丁是一种强烈的神经毒素，能够刺激大脑中的多巴胺神经元释放多巴胺，从而产生愉悦感和放松感。
    洛家人的身上都有保护结界，烟味儿熏不到他们。
    但那些衙差就不同了。
    大虞朝还没有烟草，他们只要沾上烟草的味道，就会为之着迷，逐渐沦陷。
    更何况，洛雪瑶给他们的烟草还加了料。

 第28章 这是人干事儿?

    那可是太医署珍藏的上好的五石散。
    只要他们成瘾，以后再想谈什么都容易。
    押运官像是寻常的巡逻一般，一家一家的巡视过来。
    走到洛家的火堆旁边，果然闻到那股奇异的香味儿。
    他打量了一番洛家人，他们的确比其他流放犯更精神。
    押运官冲着洛青玉伸手：“把你身上的草药都给我，那锅子，归你。”
    洛青玉欣喜若狂地连连鞠躬：“谢谢长官！谢谢长官！”
    说完赶紧朝洛雪瑶伸手：“妹妹，还不快把草药都给长官！”
    洛雪瑶有些为难地从包袱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像是不愿意交出来：“二哥，草药不多了……”
    “哎呀少废话，快拿来吧！咱们这一路上还得靠长官照顾呢！”
    洛青玉一把抢过小布包，塞进押运官手里：“长官，这是我们家所有的草药了，那，我这就去拿锅子？”
    押运官把布包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隔着一层布，都能闻到那奇异的香味儿。
    他的脑子里在盘算着，这些东西明天到了镇子得卖多少钱。
    对于洛家这种识时务的流放犯，他也不介意照顾一二。
    “去吧去吧，用完了挂回来。明儿想用再来拿。”
    “哎，好嘞，谢谢长官！”
    洛青玉成功地扮演着狗腿子的形象，屁颠屁颠地去取了大铁锅回来架在火上。
    洛雪瑶一抬手的功夫，就把这口脏不拉几的铁锅和空间里存着的洛家自己的锅换过来。
    有了大锅，就能做顿好饭。
    掏出两只水囊，锅里注入半锅水，洛雪瑶从空间里拿出五斤牛肉卷倒进锅里，水开撇掉浮沫，再加入木耳，海带，肉丸，豆腐，粉带，面筋，娃娃菜，菠菜，香菜，油麦菜，然后丢了一块火锅底料进去。
    流放的路上不能好好涮火锅，那就做个简易版的冒菜吧。
    随着火锅底料化开，霸道的香气登时窜起，迅速弥漫在周围的空气中。
    汤底红油翻滚，每一样食材都裹着底料的精华和香味儿，铁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欢快的泡泡。
    那股浓郁的香味儿仿佛带着勾人的魔力，让人光是闻一闻就忍不住流口水。
    大宝二宝和三宝蹲在锅边，一边吞口水一边问：“小姑，你放了什么在里面？怎么这么香？”
    洛雪瑶信口胡诌：“就是你娘今天摘的几样野菜，混合了辣椒的香味儿，你们要是喜欢，一会儿就多吃点儿！”
    顾芳一点都不心虚地笑着帮小姑打掩护：“所以呀，这技多不压身，能认识野菜也是本事，明儿你们还跟着娘，咱们继续挖野菜！”
    女人们把冒菜盛出来，每人一大碗，就着香喷喷的芝麻烧饼吃得酣畅淋漓。
    楚凌岳端着饭碗欲言又止。
    他很想继续装糊涂，假装这些东西都是从包袱里拿出来的。
    可是那么小的包袱，怎么可能装得下这么多吃食。
    又是馒头，又是包子，又是芝麻饼的，居然还出来这么多肉！
    那肉还带着冰碴呢，怎么可能是从包袱里拿出来的！
    楚凌岳慢慢凑到洛雪瑶身边，低声说：“小姐，这流放的路上吃食紧缺，以后你们做饭，不用给我。我吃野菜饼子就行。”
    “那可不行！”
    洛雪瑶笑着把自己碗里的肉丸子夹给楚凌岳：“我说过了，你是我的人，我要怎么养你，是我的自由！”
    面对女孩儿毫无心机的笑容，楚凌岳的耳朵尖又一红，低下头说：“可是……可是这也太明显了……会露出马脚的……”
    洛雪瑶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早就露出马脚了，可是你会做对我不利的事情吗？”
    楚凌岳坚定地摇头：“自然不会！可是……”
    “没什么可是。”
    洛雪瑶一边吃饭一边跟他闲聊。
    “楚凌岳，如果冠军侯裴骁还活着，应该也跟你差不多的年纪吧？”
    楚凌岳的眼神闪了闪，慢慢低下头：“我不认识冠军侯。”
    洛雪瑶继续说道：“可惜了裴家世代忠良，可惜了那位少年将军。若是裴家军还在，西戎一定不敢来侵犯咱们大虞的！”
    楚凌岳凝视着远方天空闪亮的繁星，喃喃道：“裴家的男儿即便死后，也会化作战魂，誓死扞卫大虞。”
    洛雪瑶神情庄重地点头应道：“没错，裴家军世世代代都是大虞最坚实的护盾，他们会誓死扞卫大虞的土地和子民。
    但是你记住，他们扞卫的是大虞的百姓，而不是慕容家的统治！
    统治者不过是一种工具罢了，真正支撑起一个国家的根基是百姓！
    若这统治工具已然腐朽不堪、无法再为民谋福祉时，那么就应当果断将其替换掉！
    无论如何，都绝对不能允许统治工具去损害到国家的根本所在！”
    洛雪瑶的话震撼到了楚凌岳。
    千百年来，无论朝代如何更迭，统治者一直都是宣称自己是天子，是天命所归，是理所应当的权利掌控者。
    却从没有人像洛雪瑶这样，把统治者只当成工具，还说什么工具不好就换掉！
    洛雪瑶也没有再往下说，总得给她的少年将军留一些空间，让他自己吸收，自己成长。
    ……
    洛家有了大锅，小锅就空出来。
    顾芳用小锅拿野菜饼子煮了一锅粥，洛青山亲自给宋书葆送过去。
    “老师，这锅粥给您和师母。我们家借了大锅用，这小锅你们就留着用吧！”
    宋家世代都是读书人，读书人脸皮薄，接二连三地被接济，宋书葆觉得很过意不去。
    “一直靠你们家帮衬，我也没什么好报答的……要不，以后就让你家的娃娃们跟着我读书识字吧！”
    说着随手拾起一块石子，在地上工工整整地默出千字文。
    “老朽不才，没旁的本事，教孩子们识几个字，还是可以的。”
    洛青山求之不得。
    宋书葆的学问他是知道的，洛家的兄弟们都曾经上过宋先生的课，学识渊博谈吐风趣，讲授知识深入浅出。
    他立即站直了身子，对宋书葆深深一揖：“多谢老师！”
    大宝二宝和三宝上一秒还围着小姑说肉肉好吃，下一秒就被洛青山揪过来识字读书，还每人手里捧着两个大鹅蛋，说是给先生交束修。
    大宝赖好是开了蒙的孩子，对先生的恭敬还在。
    二宝和三宝对视一眼，忍不住咧嘴想哭。
    白天流放五十里，晚上还要去读书，爹\/大伯，这是人干事儿？

 第29章 他要占你便宜!——不怕，我有裴骁!

    林芷烟一整天都跟慕容璟在一起，吃饭也没回来。
    跟着慕容璟，虽然没能过上每天吃香喝辣的日子，但最起码每顿饭都有一个馒头，也不用再自己走路。
    林曾怨毒的眼神一会儿剜一眼林芷烟，一会儿剜一眼洛家人。
    “都是狼心狗肺的贱种！”
    林鸿才一双猪眼里闪着算计的精光。
    “爹，等着吧，洛家会给咱们主动送吃食的。”
    ……
    吃过晚饭，洛雪瑶把铁锅和碗筷收进空间，自有萌萌帮忙刷锅洗碗。
    洛青玉把之前那口锅还回去，回来的时候脸色有些古怪。
    “爹，我在押运官那边闻到很浓的药味儿，好像是防蛇虫鼠蚁的。”
    洛景然并没有往心里去：“这不奇怪，荒郊野岭的，蛇虫鼠蚁多，便是商队走到这种地方，也要在车子附近撒上雄黄粉，防止马儿受惊。”
    洛雪瑶长了个心眼，问萌萌：“是不是慕容复的人要下手了？”
    “答对啦！”
    萌萌系着围裙一边刷碗一边说：“慕容复的人在这林子里撒了几百只毒虫，今天晚上就要杀了慕容璟——当然，要是能把你们这些流放犯也都一举消灭那就更好了。”
    洛雪瑶想了一下，给萌萌披上隐形斗篷，把它从空间里放出来。
    “萌萌，你是万兽之王，有你在，什么毒虫都不敢过来。今晚就劳烦你帮我们守夜。让那些毒虫不要靠近这边。”
    萌萌不懂：“你不是给洛家人都放了保护结界吗？干嘛还要我巡逻？”
    它不想巡逻，它只想回去守着平板电脑，继续看小猪佩奇。
    洛雪瑶神色凝重道：“我要你守护的不止是我家人，还有其他的流放犯——当然，林家除外，慕容璟也除外。”
    萌萌晃着尾巴，无聊地走来走去。
    “好吧，那本大爷就权当饭后遛弯儿了！大王叫我来巡山，我把人间转一转……”
    萌萌哼着歌一步三蹦跶，洛雪瑶和洛家人凑在火堆旁边，又把那两件长袍拿出来盖在身上，闭上眼赶紧休息。
    须臾，萌萌一个箭步窜回来：“傻妞儿，快醒醒，来坏人了！”
    洛雪瑶眼睛都没睁，还翻了个身把后背对着萌萌：“知道了，来下毒虫的，又不是找我的，我怕什么？”
    萌萌急得直转圈：“不是啊傻妞儿，就是找你的！林鸿才打算趁着夜黑风高来占你便宜！”
    洛雪瑶猛地睁开眼，随即又安稳地闭上了。
    “不怕，我有裴骁。”
    萌萌后退站立，前爪叉腰，眉毛一挑：“嘿！跟我撒狗粮是吧？得意什么呀！你家裴骁还没认你呢！”
    眼看着林鸿才摸过来，萌萌又看了一眼沉沉睡去的洛雪瑶。
    “哎呀烦死了！”
    别家的空间灵宠每天吸收日月之精华提高修为，它可倒好，每天洗碗煮饭剥鸡蛋，还得负责抓流氓！
    林鸿才一边蹑手蹑脚地往这边摸，一边悄悄解开自己的裤带。
    他早就垂涎洛雪瑶的美色，再加上万氏整天在他耳边嘀咕，说洛雪瑶的嫁妆一定不会少于百台。
    林鸿才有事儿没事儿就在那儿琢磨，什么时候能把这小表妹搞上手，丞相府的金银珠宝就全都是他的了。
    只可惜洛雪瑶从来不给他单独相处的机会，洛家人更是防他如防贼。
    同样是林家的儿女，那个贱人林芷烟就能自由出入相府，他要去洛家还得提前递拜帖，否则连门都进不去。
    但那都是以前的事情。
    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大家都是流放犯，谁又比谁金贵！
    林鸿才琢磨着，只要今晚能把洛雪瑶拿下，那以后他们洛家不管吃什么，都得有他一口！
    昨天慕容璟给他们的玉佩和玉扳指，以后得给他林鸿才！
    洛家那两件长棉袍，也得给他！
    看着洛雪瑶秀美的睡姿，林鸿才越想越美，觉得他的好日子就要到了。
    “小美人儿，一会儿哥哥就让你知道，什么是人世间最美妙的滋味……”
    林鸿才左手提溜着裤子，右手朝着洛雪瑶伸过去，还没等靠近洛雪瑶两米内的距离，猛地一股掌风扇过来。
    “哎呀我的妈呀！”
    林鸿才“嗷”地一声被打得连续转体三周半，咣当一声撞到树上，又被树干弹射回来，连续倒退十几步，屁股上又挨了一脚，最后以一个标准的狗啃屎姿势停止了运动。
    “哎呀疼死我了！”
    林鸿才的脸磕在一块石头上，登时就磕掉了两颗大门牙，嘴里花花淌血。
    寂静的夜晚被林鸿才的叫嚷声打破，流放犯们有人醒过来，不满地翻了个身。
    “嚷嚷什么嚷嚷！赶紧睡觉！明天还得赶路呢！”
    楚凌岳翻了个身，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萌萌忍不住小声嘀咕：“嘿，还真让你给赌对了，裴骁可以啊！”
    洛雪瑶闭着眼睛抿嘴偷笑：“他的伤还没好呢，若是伤都好利索了，林鸿才可就不止摔个跟头这么简单。”
    即便楚凌岳的伤还没好利索，林鸿才也不止摔了个跟头那么简单。
    方才跟树干那么一撞，他只觉得前胸如万箭穿心般的疼痛，即便是最简单的呼吸，都如同上刑一样痛苦。
    林鸿才疼得流眼泪，但叫声却越来越小。
    “爹，娘，救命！”
    没办法，叫得声音大了，胸口就更疼。
    今晚慕容璟和淑太妃睡在驴车里，林芷烟和蔡嬷嬷就在驴车旁边的火堆这里休息。
    林芷烟原本靠着树睡觉，听到林鸿才的叫声，便睁开眼睛。
    不用看到开头，她也猜得出林鸿才是为什么受伤。
    林芷烟嘲讽地勾了勾唇角。
    这个蠢货！
    那洛雪瑶一向都装得像是个贞洁烈女，若今晚真让林鸿才得逞，还不得立马找棵树撞死！
    倘若洛雪瑶死了，那林鸿才就是最大的罪人，洛青玉今晚就能掐死他！
    转过头，闭上眼继续休息，却忽然感觉到脸颊旁边似乎有什么东西滑过。
    林芷烟猛地睁开眼，却见眼前是一只吐着信子黑黄相间的毒蛇！
    “啊——有蛇！”
    林芷烟张牙舞爪地跳起来，衙差那边忽然传来此起彼伏的惊恐尖叫。
    “卧槽，这么大的毒蜘蛛！”
    “天呐，！还有蝎子！毒蝎子！”
    “妈呀，怎么这么多蜈蚣！”

 第30章 毒虫来袭

    洛青玉第一个跳起来，却见楚凌岳已经一手拿着根树枝，站在外围警惕地四下环顾。
    洛家的其他人也纷纷醒过来，赶紧把女人们和孩子护在最中间。
    其他家庭也醒过来，惊恐地看着尖叫不断的衙差，离他们不远的驴车也受了惊吓。即便离得远，也能看到驴车上盘亘着几条手腕粗的大蛇。
    慕容璟拉着淑太妃从车上跳出来，但他们那边的蛇虫鼠蚁似乎特别多。
    衙差们虽然提前撒了雄黄粉，但雄黄只能阻止蛇的攻击，却挡不住蜈蚣、蝎子和毒蜘蛛。
    衙差们慌乱地挥舞着手里的武器，但这么多毒虫一起袭击，防得了这边就防不了那边。
    慕容璟这边就更热闹了，三个女人一个男人，手无寸铁，却要应付数不尽的蛇虫鼠蚁。
    但他很快就发现衙差那边有雄黄，赶紧拉着淑太妃跑过去，蔡嬷嬷紧随其后。
    “王爷等等我！”
    林芷烟也不装柔弱了，迈开长腿就往衙差那边跑，正跟一个黑脸衙差撞了个满怀。
    那黑脸衙差是个色痞，即便被毒虫围攻，还不忘先在林芷烟身上掐了一把，才赶忙继续挥刀杀虫。
    到处都是蛇虫鼠蚁爬行的窸窸窣窣的声音，然而奇怪得很，流放犯这边，除了林家人上蹿下跳，其他家庭都没有受到伤害。
    就仿佛这蛇虫鼠蚁会认人一般，只攻击坐车的人。
    然而很快，流放犯这边的平静也被打破。
    “救命啊！有毒蜘蛛！”
    林曾惊恐地从身上拍掉一只巴掌大的五彩斑斓大蜘蛛，可那蜘蛛已经在他身上缠绕蛛丝，步步紧逼，大有不吃一口誓不罢休的劲头。
    万氏也惊恐地上蹿下跳，顾不得什么脸面不脸面，急火火往洛家这边跑。
    “姐姐救命！”
    就连疼得喘不上气的林鸿才，此刻也被吓得四肢着地爬行过来。
    “姑母救我！”
    “阿姐救我！”
    一家三口张牙舞爪地跑过来，林悦便是心里再气阿弟不争气，也不忍心眼睁睁看着他们受死。
    她哀求地看着女儿：“瑶瑶……那毕竟是你舅舅……”
    洛雪瑶见不得母亲这个样子，只能假装没看到，让林曾一家过来避难。
    楚凌岳黑着脸站到洛雪瑶身边，低声说：“小姐，他们是坏人！”
    “我知道。”洛雪瑶轻声叹了口气：“可是母亲是我的亲人。”
    这一世的林曾背叛姐姐，上一世他们也是自己的仇人，洛雪瑶巴不得他们死在这里。
    可是她没有办法面对母亲的眼泪，更见不得母亲对自己祈求的样子。
    楚凌岳闷声不语，只是拿着树枝一味防备，心里琢磨着有千日抓贼没有千日防贼，他得找个机会，彻底废了林鸿才的邪念才行。
    林鸿才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没几天嘚瑟了，见那些蛇虫鼠蚁不会过来，立马哭嚎道：“哎呀疼死我了！爹，娘，那个该死的家奴打我！”
    楚凌岳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向前一步站出来，双手抱臂，歪着头扬着下巴道：“没错，是我打的，下次再让我遇上，我还打你！”
    林曾反手就要抽楚凌岳：“贱奴！打你主子，想造反呐？”
    他的手扬在半空中就被楚凌岳抓住，毫不费力地往外一推，林曾就跌出萌萌的保护圈，毒虫们再次袭来。
    “哎呀妈呀杀人啦！”
    林曾哭嚎着连滚带爬滚到林悦脚下，指着楚凌岳哭诉：“阿姐，你就纵容家奴欺负你阿弟吗？”
    林悦也有几分不满，外面那么多蛇虫鼠蚁，方才林曾若是被咬了，他们连药都没有！
    “楚凌岳，你僭越了！”
    楚凌岳也不解释，就那么站在洛雪瑶身前。
    洛雪瑶却看不惯林家人这副嘴脸，一把推开楚凌岳，指着林曾说：“舅舅方才好没道理。
    这家奴是我买的，他的主子就是我！林鸿才何时成了他的主子？林鸿才辱我，楚凌岳怎么就打不得了？”
    林鸿才哼哼着：“表妹，我何时辱你了？我只是起来上厕所，回来的时候走错了路，就被这狗奴才踹了两脚！”
    楚凌岳咬着牙不说话，林曾还拉着林悦的衣角哭：“阿姐你是看见的，这贱奴想杀我——他想杀我啊！他分明心里还惦记着前主子，根本不把你放在眼里！”
    林鸿才也嗷嗷哭着：“我可是林家的独苗！这贱奴对我不恭，对我爹不敬，那不就是让林家绝后吗！他这么恶毒，半路上说不定也会对姑父姑母动手，你们可得防着点儿，别好吃好喝的供出一只白眼狼！”
    洛青玉忍无可忍，上前一脚踹在林鸿才的腿窝，林鸿才咕咚一声跪下来。
    “你们一家才是白眼狼！吃洛家的，喝洛家的，却要歪曲事实抹黑洛家，还好意思说别人！方才林鸿才摸过来是要干嘛，我看得真切。”
    洛青玉的目光转到林鸿才身上，恶狠狠道：“林鸿才，你若是不要脸，我不介意把你的脸皮撕下来！”
    说完扬手“啪”地抽了林鸿才一个大嘴巴，直接打落了他三颗牙。
    “哎呀……程（疼）使（死）我热（了）……杀人热（了）！”
    “再叫你就滚出去！”
    万氏才摆出要哭嚎的架势，被洛青玉这么一吼，又吓回去了。林鸿才也是真怕这位二表哥，吓得缩在林悦的脚边，跟林曾两人各抱一条大腿，生怕再次被扔出去。
    林悦于心不忍，只得软软地说一句：“青玉，你这是做什么！”
    “娘，你不如问问林鸿才，他想做什么！”
    洛青玉是习武之人，楚凌岳踹林鸿才的时候他就醒了，林鸿才摔倒跌落了裤子，他看得真切。
    再联想到林鸿才摸过去的地方，洛青玉便明白这狗东西的目的。
    楚凌岳一直不说，是为了保护妹妹的名节。
    林家人却欺负他没嘴，一而再再而三地歪曲事实。
    林悦眼含埋怨，嗔怪道：“再怎么说咱们也是亲戚，如今大难临头，理应互相扶持……”
    “这大难是怎么临的头，娘莫非忘了？”
    洛雪瑶的语气平淡如水，听不出丝毫的情绪起伏，但却让林悦心窝一颤。

 第31章 天生的坏种

    女儿的话仿佛一把利剑直直地刺进了林悦的心窝。
    是啊，昨天才看过林悦污蔑洛家的陈情书，今日又怎么好意思说大家还是亲戚！
    林悦痛苦地别过头，抬起头就对上丈夫平静无波的眼，低下头又是阿弟哭嚎的惨状。
    洛雪瑶轻声道：“娘，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断而不断，必有后患。
    你把林家当亲人，林家却只拿你当钱袋子！你有用的时候他们利用你，没用的时候他们欺负你！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总是把林家这个负担背在身上！”
    “可是……他是我阿弟……”
    林悦知道女儿说得没错，但父母临终前的嘱托萦绕耳畔，她做不到心硬如铁。
    洛雪瑶拥有几世的记忆，也忍不住在心底轻轻叹气。
    别说是古代的女子，就算后世现代，又有哪些女人能做到出嫁之后便跟娘家断舍离的？
    即便娘家弟弟扶不上墙，可毕竟是自己的亲人，那句断亲绝情的话，或许可以说出口。可是真到了生死关头，女人的心总是柔软的。
    “萌萌，把毒虫散了吧。我不想跟林家人在一起。”
    “好的收到！”
    萌萌尾巴一扫，这些个蛇虫鼠蚁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命令一般，立即如潮水般退去。
    窸窸窣窣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这些毒虫奇奇怪怪地出现，又奇奇怪怪地离开。
    见外面没了危险，洛青玉忍不住又踹了一脚林鸿才。
    “已经没事了，还不快滚回去！”
    林鸿才不肯走：“姑母，我怕……”
    林曾也不走：“阿姐，咱们毕竟是一家人……以后还是在一起吧！”
    “呵，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顾芳气极反笑：“你联合外人污蔑洛家，写那个什么狗屁陈情书的时候，没想过咱们是一家人。
    你们买馒头买包子，我们只能挖野菜的时候，你没想过咱们是一家人。
    如今遇到危险需要庇佑了，你倒是想起来咱们是一家人了？这‘一家人’可说得真轻松啊！”
    洛雪瑶盯着林悦的眼睛，平静地说：“娘，我不会跟要轻薄我的流氓做一家人！”
    洛家三兄弟也站出来：“我们也不跟在洛家背后捅刀子的人做一家人。”
    洛景然的声音柔和，眼神却无比坚毅：“悦儿，你的心地善良柔软，但大是大非面前向来清醒。”
    林悦痛苦地闭上眼，再次睁眼时，已经没有了方才的纠结。
    “林曾，你已经娶妻纳妾，生儿育女，为林家顶门立户。将来的路你们自己走，阿姐……管不了了。”
    林曾难以置信地盯着林悦：“阿姐，你怎么能说出如此冰冷刻薄的话语！你对得起爹娘吗？”
    洛雪瑶忽然怒喝道：“那你几次三番想害死我大哥二哥，妄图侵占洛家家产的事情，就对得起外祖了吗？”
    “洛家的孩子身旁仆从众多，大哥周岁那年却因何摔伤？三岁那年为何落水？
    二哥两岁那年是怎么染上的风寒？四岁那年又是如何遇上的疯狗？
    为何每次的‘意外’都恰好发生在舅舅上门之后？是你命中带煞，还是分明就是你刻意为之！”
    别说林曾愣住了，就连洛青山和洛青玉都愣住了。
    他们小的时候的确曾经遭过林曾的毒手，所以后来洛青玉和洛雪瑶出生之后，两人就特地在弟弟妹妹的院子里加派了人手，严加防范。
    但那都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洛雪瑶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又是神女说的？
    洛青山和洛青玉对视一眼：这神女还真是什么事情都了如指掌。
    林悦诧异地盯着林曾，问：“你居然……你怎么敢？你怎么忍心！”
    林曾却一点都不心虚：“阿姐你莫要听旁人胡说，三十几年前的事情，那会儿还没有瑶瑶呢！她是怎么知道的？
    一定是家里的下人们嚼舌根，是他们故意污蔑我！阿姐你可千万别中了圈套！你要相信我，我是无辜的啊！”
    洛景然慢慢走过来，伸手拉开林曾纠缠林悦的手。动作虽然轻柔舒缓，但从林曾痛苦的表情就能看出，手上的力道下得有多重。
    “林曾，若是你还嘴硬，那不如我们再说说林鸿才几次三番想要轻薄瑶瑶的事情，还有你的好女儿林芷烟，她五岁就能拿枕头妄图捂死我的瑶瑶，若非是你指使，那就是她天生坏种！”
    “什么？芷烟她……”
    林悦知道娘家的人扶不上墙，却从没想过他们居然是如此心思歹毒的一家人！
    一时间承受不住打击，眼睛一翻，晕过去了。
    顾芳和夏岚长舒一口气。
    婆婆终于晕倒了。
    晕倒了就好办事儿了。
    她们两个扶着林悦去一旁休息，洛青玉和洛青川赶紧过来踹开林家父子。
    “滚滚滚！滚远！你们这群杀人犯，再敢凑过来，小爷我就一根一根掰断你的手指头！”
    林曾敢在林悦面前撒泼耍赖，那是仗着林悦宠着他。
    他可不敢在洛景然和这几个外甥面前胡来——他们是真敢打他！
    讪讪地躲回他们原来生火的地方，万氏和林鸿才却不肯就这么离开。
    万氏眼巴巴地盯着洛雪瑶说：“瑶瑶，害你的是林芷烟，她可不是我生的！你不能把她的仇记在我身上啊！……瑶瑶，你那金疮药还有没有啊？给我一点儿行吗？我这伤口实在是疼得厉害……”
    “滚滚滚！快点儿滚！林芷烟不是你生的，林鸿才这个臭流氓总是你生的了吧？再敢过来胡搅，姑奶奶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本事——我可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下手从来不留余地！”
    顾芳一把抢过楚凌岳手里的枝条，照着万氏和林鸿才身上猛抽。
    “滚开！快滚！打车滚！”
    林鸿才偷鸡不成蚀把米，掉了五颗牙，还断了四根肋骨，呼吸都像上刑一样痛苦。
    洛雪瑶对他们半分同情都没有。
    且不说上一世的仇恨，单就是原书里，这一家子也都不是好东西。
    忽然，车马那边响起阵阵惊呼。

 第32章 救命之恩，还清了

    那边是蛇虫鼠蚁主要攻击的地方，虽然有雄黄粉可以驱逐毒蛇，但有不少人被蝎子和蜈蚣咬了，其中就包括那个押运官。
    慕容璟这边，淑太妃和蔡嬷嬷都被咬了。
    林芷烟把自己小心翼翼地藏在男人堆里，反而没事。
    听到那边的慌乱声，洛雪瑶只是有点遗憾。
    怎么没把慕容璟也咬死呢？
    一想到楚凌岳身上层层叠叠的新伤加旧伤，洛雪瑶就恨不得把慕容璟凌迟了。
    虽然毒虫退去，但受伤的人不在少数。
    眼看着淑太妃的伤口肿胀起来，伤口泛着黑血，慕容璟情急之下怒喝：“楚凌岳，给我滚回来！”
    楚凌岳的身躯一震，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犹豫。
    慕容璟又吼道：“你难道不想报仇了吗？给本王滚回来！”
    楚凌岳纠结地看了一眼洛雪瑶，又回头看看慕容璟。
    洛雪瑶平静地看着楚凌岳的眼睛，等待他作出决定。
    纠结许久，楚凌岳终于还是对洛雪瑶单膝跪下：“小姐，王爷对我有救命之恩，这恩情……”
    “这恩情你已经报答过了。”
    洛雪瑶的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柔声道：“你浑身的伤是怎么来的？难道这些伤，还不够还他的救命之恩吗？”
    楚凌岳紧紧咬着下唇，他心里的苦不能对外人言道，他的血海深仇也只能埋在心里。
    “老大，老大！老大你醒醒啊老大！”
    马车那边传来哀嚎声，押运官被咬得最重，已经不治身亡，他的尸身肿胀，呈现出黑紫的颜色，看上去惊悚又恶心。
    洛雪瑶拉起楚凌岳，冷眼看着那边。
    “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心太狠了？可如果我告诉你，这押运官其实是个变态，专门对十岁以下的幼女下手，如今他也只是死有余辜，你还会觉得我的心狠吗？”
    这些人一路上对流放犯连抽带打，又变着法地压榨流放犯们手里的银钱，即便他们还没有犯下上一世的错误，洛雪瑶也不觉得需要救他们。
    药是她的，给谁用，她自己说了算。
    又有人接二连三地死去，慕容璟生怕淑太妃死了，再次歇斯底里地大吼：“楚凌岳！你还想不想翻案了！”
    萌萌小声提醒：“瑶瑶，淑太妃原本不在流放的路上，是你把人拉出来的。如果她死了，系统会扣你的积分。”
    洛雪瑶的神情一顿。
    萌萌不提醒她都忘了，第二世的时候，这个系统衍生出一个积分商城，她的隐身斗篷和保护结界都是在商城里换的。
    “扣分这个不可以！我赚点儿积分容易嘛！”
    赶紧摸出两颗太医署的解毒丸子递给楚凌岳：“你记住，我的解毒丸要先给蔡嬷嬷吃，然后再给淑太妃吃。
    你若是先给淑太妃吃了，只怕第二颗解药到不了蔡嬷嬷的嘴里。
    慕容璟若是问你，你便说不知这药丸的真假，让蔡嬷嬷试药。”
    楚凌岳感激地对洛雪瑶抱拳，立即拿着药丸冲过去。
    果然，他拿出药丸要给蔡嬷嬷吃的时候，被慕容璟阻止：“解药给我母妃！”
    眼看着蔡嬷嬷已经出气多进气少，眼睛逐渐无神，瞳孔也在放大，楚凌岳低声说：“王爷，洛小姐不通医理，不懂医术，她的药，您不试试就给淑太妃吃？万一是毒药呢？”
    趁着慕容璟的犹豫，楚凌岳赶紧把解毒丸子塞进蔡嬷嬷嘴里，又把蔡嬷嬷的衣服撕下一块布条，把她的胳膊腿都系上，拾起旁边一个身亡的衙差的佩刀，把蔡嬷嬷的伤口划开，用力往外挤黑血。
    慕容璟也赶紧有样学样，撕了蔡嬷嬷的衣服，把淑太妃伤口的上端系上，再用刀划破伤口用力挤黑血。
    吃下解毒丸之后，蔡嬷嬷的神志逐渐恢复，但淑太妃却变得呼吸急促起来。
    楚凌岳赶忙说：“看样子这解毒丸有效，王爷，快给太妃服药吧。”
    说完，才把手里的解毒丸递给慕容璟。
    慕容璟赶忙给淑太妃吃了药，半晌，淑太妃也慢慢缓过来。
    楚凌岳站起来对慕容璟拱手：“太妃无碍，我回去了。”
    “你站住！”
    慕容璟低喝一声：“楚凌岳，别忘了谁才是你的主子！是谁给你重生的机会，你要靠谁才能翻案！”
    楚凌岳没有说话，但回去的步伐却变得异常沉重。
    林芷烟方才躲在一边，直到确定没有了危险，才假惺惺地再次凑过来。
    “王爷，妾身来服侍太妃吧！”
    ……
    押解流放犯的衙差们死伤大半，只剩下两个人活着。
    马和驴也被毒虫咬死，现在是有车，却没有了拉车的牲口。
    王五和赵六——就是那两个活着的衙差——一合计，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赶路，等到了前面镇子上就好说了。
    但是他们只有两个人，流放犯却有近百人，王五和赵六没什么底气，便想了个办法。
    第二天一大早，王五和赵六配合着，一个给犯人们发吃食，另一个用一根粗重的麻绳，把所有犯人的胳膊系上，像串糖葫芦一样把他们连成串。
    早饭除了每人一个野菜饼子，还有粗粮馒头和包子，每人一个馒头，每家两个包子。
    “吃饱了咱们就快点儿走吧，这里蛇虫鼠蚁太多了，万一咬伤了，咱可没药治！”
    流放犯们对于昨晚的事情心怀忐忑，接过吃食匆匆吃过，便听话地继续赶路。
    这些人里大多是文官，也没有逃亡的胆子，总觉得一旦逃了，将来连个户籍都没有，就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了。
    “爹，娘，走慢一点儿。”
    洛雪瑶故意让衙差们把洛家绑在队伍的最后面，从怀里掏出一堆东西，交给洛家的每一个人。
    “试着站在上面，走！”
    洛雪瑶掀起衣袍，把其中一个放在脚下，示范着站在上面，这东西闪出一串奇异的光芒，居然自己往前走了！
    “好神奇！”
    其他人赶紧有样学样，把这古怪的东西踩在脚下，又用长袍遮挡住，男人扶着女人，大人扶着孩子，静悄悄地跟在队伍后面……

 第33章 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楚凌岳震惊于洛雪瑶的神通，更震惊这孩子怎么没心没肺的，都不知道瞒着他这个外人！
    他再次凑到洛雪瑶身边，低声道：“小姐，你的神通不该被外人知道。”
    洛雪瑶的眼睛里有几分失望：“裴骁，我如此真心待你，难道你还拿我当外人？”
    “我不是……”楚凌岳下意识想反驳自己不是裴骁，但对上洛雪瑶失落的眸子，他后半句话硬生生转了个弯。
    “我不是拿小姐当外人，我只是担心有人发现了小姐的神通，会对小姐不利。”
    洛雪瑶这才重新展开笑颜：“我不怕，有你在身边，你会保护我的！”
    少女的双眸闪闪发光，似有一团火焰在燃烧，烤化了楚凌岳心底的那块冰。
    午休的时候，洛雪瑶一挥手，收了洛家人的平衡车。
    大家坐在树荫下休息，烧水吃饭。
    王五和赵六不敢再跟流放犯们抽抽打打，今日还多了两次休息时间，天黑之前自然也没能赶到镇子。
    晚上再次在野外休息，这回，大家都下意识地聚集在一起，围成一个圆，而不是像昨天晚上那样四散开来。
    林芷烟妒忌地看着洛家人。
    同样是流放犯，走了一天的路，他们怎么好像一点都不累呢？
    晚饭依然是包子馒头，看样子王五和赵六是把带来的细粮全都发了。
    毕竟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又没了马车。
    那些个东西背着也沉，还不如拿来好好哄着这些个流放犯，赶紧赶路。
    吃过饭，众人便围着火堆休息。
    睡到半夜，忽然感觉到地面一阵颤动。
    流放犯们不知所以，惊慌地四处张望。
    慕容璟的脸色阴暗不明。
    这是马队的声音，但他的人今天一整天都没露面，所以，来人绝不会是他的援兵。
    只有王五和赵六喜极而泣：“救兵来了！”
    他们没有按照约定时间赶到官驿，镇上的官差便会察觉到不对劲儿，过了戌时便会派官兵出城寻找。
    毕竟他们的队伍里还有个犯上作乱的平西王呢，若是死了倒也没什么，可若是人丢了，跑了，那所有人都得获罪。
    两人挥着火把吆喝：“我们在这儿呢！快来呀！”
    官差们下马，凑过来一阵叽叽咕咕，王五和赵六抹着眼泪把昨晚的事情说了一遍。
    这群官差明显不信：“有毒虫，却只咬衙差？”
    “是啊，我们头儿和同伴们的尸首就在二十里外那个林子里呢！不信你们可以去看啊！”
    带头的人给后面一个眼神，两名官差立即再度上马，奔着前面的树林跑去。
    十几名骑马的官差毫不客气地对流放的队伍挥鞭子：“起来赶路！你们这群懒鬼，一天五十里路必须走完，快点走！”
    王五和赵六有了帮手，便也有了底气，再没有白天的卑躬屈膝，也跟着一起呼喝着，逼迫犯人们继续赶路。
    洛家人虽然有平衡车，但现在人多眼杂，却也不敢再拿出来。
    洛雪瑶轻声安抚道：“咱们再坚持一下，等进了镇子便好了。”
    一行人连夜又赶了二十里路，天蒙蒙亮才走到镇子外面。
    洛雪瑶趁着夜色朦胧，跟萌萌提前去镇子里转了一圈。
    那两个去查探的官差也早就回来了，直接进城去汇报。
    流放犯们在镇门外席地而坐，等着镇子上的安排。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才有了回应。
    王五现在正式提升为本次押解的押运官，赵六是副手，镇子上再给他们增添四个人手，一起押送犯人去宁古塔。
    不过马车却是没有的。
    镇子上可以给加派人手，反正银子都是上面出。
    但马车费用却不一样，京城给的马车丢了，那就是丢了！
    一匹马要六七十两银子，一辆最普通的马车也要五十两银子，这么多银钱谁给出？
    关键时刻，慕容璟主动上前示好：“不如让本王去买一辆马车回来，这马车就记在你的名下，等到了宁古塔，马车归你。”
    王五觉得这个主意可行，但还是忍不住问一句：“王爷，你还有银子吗？咱们流放的路上，你可是连口吃的都买不起……”
    说完缩了缩脖子，低声咕哝着：“总不会这镇子上也有你的……你的部下吧？”
    慕容璟得意地扬眉勾唇：“本王平定西戎有功，普天之下想跟随本王的有识之士不计其数！无论本王在哪里，只要挥挥手，总有人接应！”
    王五立即换了一副笑脸道：“那就辛苦王爷去买辆马车，给咱们把东西都驮上。”
    慕容璟趾高气扬地微微点头道：“本王和母妃自然是要坐马车的，你和你的副手可以给本王赶车。”
    王五在心里骂了句娘，但慕容璟的手下不还有几何，新帝至今也没有举行登基大典，这未来的局势还说不好会怎样，他便陪着笑脸，走着瞧。
    漂亮话说完了，慕容璟还在等着他的人来接应。
    之前的银票都花光了，他也需要银子。
    然而等了又等，却始终没人出现。
    慕容璟安慰自己，一定是手下们办事谨慎，等到晚上就会来人了。
    镇子上的官差帮着清点完流放犯的名单，对王五说：“一个都不少，可以去官驿休息了。”
    连续赶了一天的路，流放犯们早就累得起不来。
    可是想到官驿有床，哪怕是大通铺，这些人又硬撑着爬起来。
    镇子上的官驿比京畿的小一点，不过收费却一点都不便宜。
    “单间十两银子一晚，双人间八两银子一晚，四人间六两，大通铺一百五十文。”
    好处就是井水免费喝，不过锅灶租用还是得花钱。
    镇子上有集市，流放犯们还可以去买点东西做补给。
    洛雪瑶终于等到了机会，把玉佩和玉扳指交给全家口才最好的洛青山。
    “大哥，去找个当铺做死当，咱们就有钱住大房子，洗热水澡了！”
    洛青山接过玉佩和扳指，对洛雪瑶微微一笑：“放心吧，大哥定不辱命。”
    可是还没走到门口，就被衙差们拦住。
    “站住！干嘛去？”
    洛青山微躬上身：“草民去集市上买点东西补给。”
    衙差嘿嘿一笑：“想去买东西？可以啊，先交买路钱！”

 第34章 这生意能做吗?

    洛青玉不解道：“此镇是官府所开，此树也是官府所栽，为何我们出去买东西补给，还要交买路钱？”
    衙差不客气地挥鞭子，抽在洛青玉脚下。
    “少踏马废话！别忘了爷是官，你们是流放犯！既然是犯人，就得守犯人的规矩！
    这路是给老百姓走的，不是给你们走的！你们想去集市，就得交买路钱！”
    洛雪瑶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大哥的肩膀：“官爷，是不是我们交了买路钱，全家都可以出去逛逛？”
    “对啊，只要你们守规矩交银子，我们也不是那么不通情理。”
    衙差点头。镇子四周都有围城，城门有士兵检查路引，也不怕他们跑掉。
    洛雪瑶又问：“那请问买路钱怎么收？大人多少？小孩又多少？”
    衙差伸出一只手：“五百文一个人，不分男女老幼！”
    “什么？”洛青玉急了：“你怎么不去唔唔唔……”
    后面的话被洛青川捂在嘴里。
    衙差不客气地吼道：“嫌贵别去！别挡着门，还有人要出去呢！”
    洛青玉还想骂人，被洛青川和洛青山死死压住。
    五百文钱的买路钱的确太贵了，寻常百姓进镇子买东西，也就是二十文钱的路钱。
    但洛家不缺银子，他们缺的是补给的机会，好让洛雪瑶有机会光明正大地把神女空间的东西拿出来。
    否则就像之前那样，小小的包袱里总有吃不完的粮食，他们迟早要露馅儿。
    “五百文一个人，我们十二个人一共六两银子……”
    楚凌岳赶忙拦住洛青川：“三少爷，我不出去！我可以留在官驿看孩子。”
    大宝二宝和三宝也乖巧地说：“我们可以不出门，我们什么都不买。”
    三宝特地拉着洛雪瑶的衣服说：“小姑，三宝不出门，三宝不想吃糖葫芦，也不想吃烤红薯，不吃糕点，什么都不吃！”
    洛雪瑶好笑又有点心酸，三个孩子还这么小，就要承受这样的苦难。
    她弯下腰摸了摸三宝的头，轻声说：“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最重要整整齐齐，大家要去就一起去！去到集市上，小姑给三宝买栗子糕、白糖糕、云片糕、花生酥！”
    其他人家都是最多只出去一个人，有些人家实在掏不出这半两银子，便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只有洛家，整整齐齐十二口人，全都出去集市上。
    一家人走在一起目标太大，洛雪瑶建议大家分开行动。
    “大哥，你去当铺，其他人分散开来，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二哥三哥，给你们个任务，找一个能容纳咱们这些流放犯吃饭的饭馆，咱们吃顿好的！”
    虽然空间里有京城的馆子里买的吃食，但这个感觉跟坐在饭馆点菜是不一样的。
    洛雪瑶给每个人手里都塞了十两银子，给三个孩子每人二两。
    “去吧，半个时辰之后，咱们在这个巷子口集合。”
    镇子不大，半个时辰足够逛了。
    楚凌岳看着手里的十两银子，嚅嚅了半天，才对洛雪瑶说：“小姐，我真的不用银子……”
    “给你你就拿着吧，万一你想买点什么送给家人呢？”
    洛雪瑶冲着楚凌岳调皮地眨了眨眼：“又或者……你想买东西送给喜欢的姑娘呢？”
    见到楚凌岳的耳朵又红了，洛雪瑶才咯咯笑着跑开。
    这个镇子应该是附近十里八村比较大的一个镇，集市上卖什么的都有。
    洛雪瑶其实没什么好买的，抄了狗皇帝的家，她的空间里现在有蔬菜，有水果，还有吃不完的粮食，每天的鲜牛奶鲜羊奶喝都喝不完。
    还有让萌萌头疼的鸡蛋鸭蛋和鹅蛋，那些家禽似乎特别会下蛋，每天都要下两三只，萌萌捡蛋捡到恶心。
    眼珠一转，洛雪瑶回过头拉着楚凌岳说：“要不咱也摆个摊子，卖鸡蛋吧！”
    楚凌岳的嘴角抽了抽，指着两人衣服上大大的“囚”字：“小姐，你觉得这个主意真的可行吗？”
    “我觉得，可行！”
    楚凌岳和洛雪瑶回过头，就看到洛家三兄弟走过来。
    洛青山满面红光，看来那两块玉卖了不少钱。
    洛青玉也喜滋滋的，估计吃饭的地方也找好了。
    洛青川开口道：“这镇子西边有个小馆子，是几个老兵开的，地方虽然有点偏，不过当地人说，味道还不错。
    我和二哥方才去看过，他们也不鄙视流放犯，听说二哥是跟西戎作战的将军，还高兴地说要送我们一壶酒呢！”
    洛雪瑶笑眯眯地说：“那可太好了！一会儿我们就去好好吃一顿，再回官驿。”
    “三哥，你方才说可以做生意？要怎么操作啊？”
    洛雪瑶还是对赚钱比较感兴趣。
    虽然她空间里的金银无数，但也不能坐吃山空。
    “想做生意，办法还不多的是！”
    洛青川笑着指了指左边几个挑担子卖东西的货郎说：“这些人都是固定给酒楼或者富户送菜的，给他们一些好处，就能帮咱们代卖，此其一。”
    “其二嘛，”洛青川又指了一下右边的成衣铺子：“咱们只要换身衣裳，不就能自己去跟酒楼谈价钱，把东西卖掉了！”
    “做生意的方法很多，不过咱们时间有限，就要选择最适合短时间内能够变现的手段。”
    几个人一起在集市上边走边说话，洛雪瑶给三个孩子买了些糖果，又去点心铺把所有的点心打包。
    为了打掩护，他们还去成衣铺和骡马市转了一圈，
    奇怪的是镇子上的人似乎对流放犯都没什么歧视，即便看到他们穿着囚服，也没人大惊小怪或者绕路行走。
    甚至还有做生意的人主动招呼，说自己的东西价廉物美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洛雪瑶有点奇怪：“这几年流放宁古塔的人很多吗？为什么这个镇子上的人都不怕流放犯呢？”
    洛青山轻声叹了口气道：“不是流放犯多，而是无辜的流放犯……”
    太多了。
    一时间，空气有些凝重。
    楚凌岳的脑海里一直回响着洛雪瑶那天的话。
    “统治者不过是一种工具罢了，真正支撑起一个国家的根基是百姓！”
    “无论如何，都绝对不能允许统治工具去损害到国家的根本所在！”
    楚凌岳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起来，他的眼神也愈发明亮。
    “若这统治工具已然腐朽不堪、无法再为民谋福祉时，那么就应当果断将其替换掉！”

 第35章 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

    一个时辰后，洛家人聚集在小小的饭馆里。
    洛雪瑶给每个人都塞足了银两，大家买了一些吃的用的，每个人手里都提着包袱。
    从正街道拐三个弯才能找到的地方，跑趟和算账的都是缺胳膊断腿的老兵。
    洛雪瑶猜测，是因为这里的房租最便宜，所以他们才会把饭馆开在这里。
    大厅有六张桌子，里面还有一个包间。
    此时也不是吃饭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人。
    见到洛家一大家子人来了，老兵们立即热情接待。
    “客官里面请，咱们今天有新鲜的鲤鱼和草鱼，还有各种青菜。”
    洛景然大方地挥手：“那就做两条鱼，再做些你们的拿手菜！”
    “好嘞！客官您慢等~”
    洛家人坐进包间，跑堂的老兵笑呵呵地拄着拐杖跑去后厨安排菜式，一点都不担心洛家人会不会吃白食。
    洛青玉自来熟地去后厨帮忙洗菜，洛雪瑶看了一眼楚凌岳，他看上去有些漫不经心地靠在窗口，实则一直关注着周围的动静。
    洛雪瑶轻声道：“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咱们就拿出一部分物资，棉被、衣裳、布匹、米面，都要拿出来一些。
    当然，还有马车！既然临走之前准备得那么充分，咱们就没必要在后面的路上继续过苦日子。”
    洛景然还是有几分担忧：“押运官会答应吗？”
    洛雪瑶信心十足：“他们一定会答应！”
    ……
    很快，菜就做好了。
    红烧鲤鱼，草鱼炖豆腐，韭菜炒肉末，蒜蓉青菜，西湖牛肉羹，虎皮尖椒，回锅肉，麻油白菜，外婆菜炒鸡蛋，还有一些当地特色的小吃，摆了满满一桌子。
    老兵还送过来一坛酒，双手搓着衣襟说：“我们跟洛将军一样，都是打过西戎的。当年随着裴大将军征战沙场，也为咱们大虞出过力。
    现在不中用了，从战场回来，家里的亲人们也都……
    唉，我们老哥几个一合计，就开了这么家馆子。粗茶淡饭客官别嫌弃，你们慢用！”
    洛雪瑶的目光滑到楚凌岳的脸上，楚凌岳微微垂着眼眸，似乎不为所动。
    但他的筷子夹了三次才夹起一根山菜，夹到半路又跌落回碗里，他都不知道，还无意识地把筷子放进嘴里，做出咀嚼的动作。
    洛雪瑶轻声叹了口气。
    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遥看是君家，松柏冢累累……羹饭一时熟，不知贻阿谁。
    老兵们用血肉之躯保卫大虞，可是大虞的统治者们又何曾保护过他们的家眷！
    忽然，洛雪瑶想起空间里的一些存货，那是第一世她给裴骁的部下们准备的。
    她放下碗筷，拉着楚凌岳：“走，跟我出来！”
    从包间里出来，洛雪瑶的手里多了一只大布包。
    她把布包塞给楚凌岳，笑眯眯地对前台算账的老兵说：“大叔，我有东西送给你们！”
    老兵一脸疑惑，心里估计在嘀咕，一群自顾不暇的流放犯，能送他什么东西？
    这会儿店里没人，其他的老兵也在前面喝茶休息，听说有礼物，大家忍不住好奇地往这边看。
    洛雪瑶让楚凌岳把包袱放在桌上，一打开就听到接二连三的惊呼声。
    “怎么这么多残肢？姑娘你……”
    洛雪瑶赶紧拿起一只假手给大家演示：“别怕，这是义肢！是专门帮助行动不便的人自由活动的！”
    说着就把义肢的接合面转过来给他们看：“你们瞧，这里面是一种轻便的金属，接合面还有棉垫，戴久了也不会疼。”
    洛雪瑶慢慢凑过来，对算账的老兵说：“大叔，你把胳膊伸过来，我帮你戴上试试？”
    老兵觉得很有意思，便伸出手，挽起袖子，露出一截断臂。
    “姑娘，没吓着你吧？”
    老兵的断臂留着恐怖的伤疤，可以想象得出，当时他有多痛苦。
    “不怕！这都是为了大虞受的伤，每一道伤疤都是你们的荣誉！”
    洛雪瑶的心里忍不住一酸，又想起当年的裴骁，和他手下那群孤狼一样的将士。
    即便被朝廷抛弃，也不忘保家卫国，舍生取义，血染沙场。
    忍着眼泪，把义肢装好。
    她当年准备的仿生手都是太阳能驱动，通过肌电控制，可以满足日常的生活需求。
    “义肢装好了，大叔你试试握拳。”
    算账大叔觉得有点好笑，一只假手，难不成还能听懂他的心思，和真手一样配合动作？
    “行，我握拳，我……握拳了？”
    只见那只仿生手慢慢捏紧了拳头，又在算账大叔的惊讶声中展开手掌。
    算账大叔忍不住举起手仔细端详：“天呐，我这是……这是又能动了？”
    他试着用仿生手拿起算盘，又试着提起茶壶倒水。
    仿生手的动作虽然不如真手一般灵巧，但却实实在在可以按照他的心意，做出相应的动作。
    算账大叔激动得热泪盈眶，终于忍不住捂着脸蹲下，躲在柜台后面偷偷哭起来。
    他们这些老兵为了保卫大虞付出惨痛的代价，可是回乡之后，却因为身体的残缺，连一份像样的工作都找不到。
    家里人都死光了，田产也被收回，他们什么都没有了。
    如今却有位善良的姑娘，给他们希望，可以让他们在未来的日子如同正常人一般生活。
    洛雪瑶任凭他发泄心中压抑的情绪，又拿出一条腿，对方才那位跑堂大叔说：“大叔，我帮你把腿装上。”
    楚凌岳在一旁留心观察，渐渐学会了安装义肢的方法，帮其他四人也都装上了义肢。
    老兵们喜极而泣。
    洛雪瑶轻声说：“其实，让你们重新生出手脚，这都是冠军侯裴小将军的心愿，我也只是帮他完成这份心愿而已。”
    说到冠军侯裴骁，楚凌岳的眼神再次变得暗淡。
    老兵们却忽然忿忿起来。
    “裴家当年纯属冤案！先帝不公！”
    “裴大将军手里没兵权，他计划得好好的，用一千人引敌人入包围圈，然后让安平侯带兵包饺子。可是安平侯他头天晚上喝醉了，第二天压根就没出现呐！”
    “该死的明明是安平侯，凭什么最后却让裴大将军一家背锅！”

 第36章 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安平侯，就是熹太贵妃的哥哥，新帝慕容复的舅舅。
    原来当年的冤案，是因为安平侯玩忽职守。
    可最终背锅的，只是功高震主的裴家军，安平侯如今已经成了安平公，一家子还在京城享乐。
    哦，不对，他们不能享乐了。
    安平公的府邸也被洛雪瑶抄了个干净。现在安平侯一家只怕也跟慕容复一样，要钱没钱要房没房要车也没车，地倒是有一大片，可惜啊，没银子盖房咯！
    老兵们仗着这里地处偏僻，不管不顾地发着牢骚，抱怨心中的不满。
    洛雪瑶眼波流转，轻启红唇道：“其实，我知道一个裴家军的秘密。”
    老兵们立即安静下来，不错眼珠地盯着洛雪瑶问：“小姑娘，你能知道裴家军什么秘密？”
    “是啊，裴大将军受刑的时候，只怕你还不记事呢吧？”
    楚凌岳只觉得浑身冰冷，生怕那个秘密从洛雪瑶的口中说出来。
    洛雪瑶温柔地看了楚凌岳一眼，缓缓道：“我知道，裴大将军虽然不在了，但他的精神一直流传下来。”
    “就在三个月前跟西戎那一战，我还看到一个身影，他使用的就是裴家枪法，以一敌百，勇猛无比！把原本处于劣势的战局扭转，才让大虞赢得了关键一仗！”
    洛青玉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包间里走出来，他走到楚凌岳身边，静静地望着他的眼睛，良久才开口道：“那一刻，我坚信是裴将军的英灵在护佑大虞。
    你也说过，即便裴家的男儿死后，也会化作战魂，誓死扞卫大虞——对吗？”
    ……
    酒足饭饱之后，洛家人便要离开了。
    洛青山去付账，老兵们怎么都不肯收银子。
    “这位姑娘让我们重新拥有了胳膊腿，这是多少银子都换不来的东西呢！一些粗茶淡饭，我们哪儿能再收银子！”
    非但不收银子，还用油纸给他们打包了一只麻油鸡和二十个芝麻烧饼。
    洛雪瑶欣然接受：“多谢大叔们的关照，祝你们生意兴隆。”
    老兵们苦苦一笑：“这破地方能有什么好生意，能过活就行了。”
    洛雪瑶意有所指道：“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一个老兵轻声叹气说：“还能怎么好哦？裴家军几十年打下来的太平日子，那西戎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放着好好的通商日子不过，非得打仗！唉……”
    队伍最后面的楚凌岳轻声呢喃了一句。
    其他人没听清，但洛雪瑶听得清清楚楚。
    他说的是：“裴家军能打赢他们一次，就能打赢他们第二次！”
    ……
    “你说什么？慕容璟当真勾结了西戎？”
    慕容复坐在一条小板凳上，穿了一件半新不旧的衣裳，在跟他的部下们开会。
    大虞朝建国百余年，即便是战火纷飞的岁月，那些个太祖高祖们也没过过这么穷的日子！
    慕容复有心再去抄几个官员的家，可是现在除了他自己的党羽，其他官员都抄干净了。
    而他自己的党羽也跟他一样，一夜之间家被搬空，就连房梁屋脊都被人偷走了！
    慕容复琢磨着要增加税收充盈国库，户部尚书温馨提示，现在已经是三税一的重税，倘若再加税，只怕要官逼民反。
    兵部尚书又伸手跟户部要军饷，户部尚书表示兜比脸干净，要钱没有要命……也不给！
    慕容复开始大骂西戎，好好的跟大虞通商，给大虞岁贡不好吗？干嘛非得要打仗！
    却不料爆出个惊天消息——西戎之所以来侵犯大虞，就是因为慕容璟的勾结。
    是慕容璟为了博取先帝的注意，才导致了今天的战争一发不可收拾！
    “慕容璟！你是大虞的罪人！”
    慕容复骂完之后立即下令：“把慕容璟勾结西戎的证据拓印一千份，分发到全国各地，朕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这个乱臣贼子的所作所为！朕要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
    慕容璟还在官驿里等待他的人过来送银子。
    先前那些银子早就花光了，不过慕容璟一点都不在意。
    三年前他就把大半家产悄悄转移出京，慕容复抄走的不过是九牛一毛。
    这三年里，慕容璟悄悄养了几万私兵在冀州以北。
    只要顺利越过冀州，那里可就是属于他自己的势力范围了！
    届时，慕容璟就要举起义旗，号召众人一起诛杀慕容复这个大逆不道的叛贼。
    前有天书的渲染，后有他平西王的赫赫战功，慕容复凭什么跟他争皇位！
    王五和赵六见识过慕容璟的本事，知道到了官驿就会有人接应慕容璟。
    为了路上方便继续搜刮慕容璟的钱财，王五还去跟驿丞说了一声，让他们先住进双人间，等送银子的来了再付钱。
    淑太妃和蔡嬷嬷住一间，林芷烟照旧被慕容璟拉进房间。
    也不顾这官驿的房间年久失修，两人吱扭吱扭折腾了许久，林芷烟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出来，跟驿丞要热水，给慕容璟洗漱。
    那些交不起买路钱，不能出去逛的流放犯们或是在院子后面的草棚里，或是在大通铺里休息，听着楼上毫不避讳的吱扭声，还有隐隐传出来女子的叫声，忍不住调侃林曾。
    “林相公还真是生了个好女儿，只是不知道这女儿能为你家带来多大的荣耀？”
    “哎我说林相公，你女儿既然已经攀附上了王爷，那怎么还让你住大通铺啊？你们一家今晚是不是也要住进上房才是？”
    林曾的牙咬得咯咯响，可恨他身边都是些不中用的人。女儿卖身求荣，却连个白面馒头都送不过来。姐姐一家子都出去采买，居然没人叫上他一起！
    林曾的鞋底有个暗格，那里面还有两张银票，想了一下，他从怀里摸出一块碎银，对万氏和林鸿才说：“我出去集市上，给你们买点儿吃的。”
    万氏立即抓住他的胳膊，可怜兮兮地哀求：“老爷，你把我带上吧，镇子上一定有医馆，让他们给我看看。妾身这伤口都几天还没好，老爷，妾身若是留下伤疤，以后可怎么伺候你啊！”

 第37章 洛家买车了!

    林曾烦躁地推开万氏：“去一次医馆起码也得一两银子，咱们哪有那些个闲钱！你看旁人受伤，都是自己弄些个草药，嚼碎了敷在伤口上，没两天就好了。”
    万氏委屈道：“可是妾身不认得草药……”
    “不认得就去学，学不会就去抢！总之我没银子给你看病！”
    林曾一脚踢开万氏，交了买路钱，独自走出官驿。
    “老爷，老爷我不看大夫了，那你给我买点金疮药啊！”
    万氏在后面追着哭叫，迎面正遇上下楼点餐的林芷烟。
    林芷烟看都没看万氏一眼，端着一只香喷喷的麻油鸡往楼上走。
    万氏忍不住在她身后啐了一口。
    “呸！下贱东西，为了口吃的，脸都不要了！”
    林鸿才疼得爬不起来，说话都费劲，此刻还不忘嘲讽几句：“她有的你也有，她能换口吃的，怎不见你去换些药来！”
    万氏跳着脚骂道：“你个小没良心的，我是你娘！”
    流放犯里有个老婆婆略懂医术，看了几眼林鸿才，对万氏说：“林家娘子，你还是别骂了，我看你儿子像是断了骨头。等你家相公回来，还是赶紧让他去给儿子看大夫，可别再耽误了！”
    万氏嘴比脑子快：“死老婆子胡说什么，我儿子福大命大长命百岁！”
    那老婆婆见万氏不知好歹，也不再多话，只咕哝着：“谁家福大命大的还要遭这份儿罪哟！”
    见林鸿才神色异样，万氏也有点心慌。
    林鸿才是林曾唯一的儿子，也正因如此，万氏才能赶跑其他女人，虽然没有正妻之位，却稳稳地掌控着林家的钱袋子。
    若不是此番流放，万氏的生活穿金戴银吃香喝辣，多少人羡慕不来呢！
    无论如何林鸿才都不能出事。
    可是现在林曾才出门，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万氏咬了咬牙，只能快跑几步追上林芷烟。
    “芷烟你等等！”
    林芷烟像是躲什么脏东西似的，毫不掩饰地皱眉后退：“姨娘，你要做什么？”
    万氏见林芷烟特地把麻油鸡举高，心中不屑，一边吞口水一边说：“我不是来抢吃的的，我知道那鸡是二皇子点的，怎么会跟贵人抢东西！”
    林芷烟往后退了半步：“那姨娘是想做什么？”
    万氏虽然不喜欢林芷烟，但现在保住儿子才是重中之重。
    她故意缓和着语气说：“芷烟呐，你弟弟他受伤了，你能不能跟王爷说一声，给他找个大夫好好看看？毕竟鸿才是林家唯一的男丁，他可不能出事呀！”
    林芷烟的眼睛里滑过一抹憎恨。
    从小到大她最讨厌的就是这句话。
    男丁怎么了？男丁就比女子强吗？他林鸿才若是真有那个本事，为什么到现在都不能把洛雪瑶搞到手！
    林芷烟看了一眼慕容璟的房门，又看了一眼大通铺，对万氏笑了一下：“好啊，那姨娘等着吧。”
    等着吧，我才不会给你儿子叫大夫呢！
    可是万氏却以为林芷烟答应了，欢天喜地地等在门外，还琢磨着这慕容璟身边连个小厮都没有，那个家奴也被洛雪瑶要去了。要不就等林鸿才的伤好了，让他先委屈一下，去给慕容璟当长随？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慕容璟虽然是个落魄王爷，可是走到哪里都有人接应，说不定即便到了宁古塔，人家也是锦衣玉食。
    林鸿才若是能搭上慕容璟，就算人家从手指缝里流出来一点儿，对他们来说也是泼天的富贵了。
    万氏在外面想得很美好，但等了许久也不见林芷烟出来。
    这期间驿丞进去送了两次热水，见万氏等在门口，以为是个要饭的，也没跟她说话。
    直到林芷烟端着一堆空盘子空碗出来，见到万氏还有些诧异：“你怎么还在这里？”
    万氏赶紧上前，先扫了一眼盘底，见一个肉渣渣都没剩下，心里还叹了口气。
    “芷烟，王爷怎么说？”
    林芷烟故作为难道：“王爷现在的情况你也不是没看到，他的人到现在都没来接应，王爷也心急呢。
    我若是这个时候提起阿弟，只怕王爷会更厌烦。
    姨娘，你还是先回去吧，等王爷的属下来送银两，王爷心情好的时候，我自然会跟王爷说的。”
    说完便端着盘子缓步下楼，走到一半还回头看万氏：“快走啊！若是让王爷看到你守着他的房门，万一惹恼了王爷，谁来救阿弟？”
    万氏心有不甘，却也没旁的办法，只能先回到大通铺那边。
    但一颗心始终悬着，一会儿出来转一圈儿，既没看到有人去找慕容璟，也没见林曾回来。
    林曾先去找了家钱庄，把一百两银票换成一张五十两的，还有两张二十两的，又换了十两碎银子。
    银票依然藏在鞋里，碎银子分散开藏在身上，这才去集市上找吃的。
    林曾虽然不是读书的料，但他明白现在是什么处境，并没有去饭馆大吃大喝，而是找了一个专门做卤味的小作坊，买了二斤猪头肉和一只烧鸡，又去一个牛肉面摊叫了一碗加肉的牛肉面，一口面一口肉美美地吃了一顿。
    吃饱喝足打了个舒服的响嗝，这才餮足地摸着肚子继续在集市上转悠。
    “吃这么多肉才花了不到二两银子，那些个衙差卖个包子都要一两银子！我得买点儿腊肉和烧饼，留着路上吃……”
    集市上有卖包子馒头的，也有买烧饼和锅盔的。
    林曾掂量了半天，买了十个肉包子，又买了十个芝麻烧饼，锅盖大的锅盔买了两个。
    肉包子带回去给万氏和林鸿才做午饭和晚饭，芝麻烧饼和锅盔路上吃。
    烧饼虽然美味，但却没有锅盔存放时间久。
    想买些腊肉带着，但集市上只有卖卤肉的，没有腊肉。
    卤肉不容易存放，大夏天的如果吃冷的还容易拉肚子，林曾犹豫了半天，只切了一小块肘子肉，用油纸包起来，打算留着自己吃。
    林曾琢磨着，要是有卖辣酱的，也可以买上一瓶，锅盔抹上辣酱一样好吃啊！
    卖辣酱的商贩没找着，迎面却遇上了洛家人，这一家子不光大包小包买了好多东西，居然还赶了两辆车！

 第38章 后面的路，我们要坐车

    慕容璟一直在官驿等着手下给他送银票和马车过来，但是等了一整天，也没人联系。
    驿丞早上的态度还很谦恭，中午就有些勉强，到了下午直接上门催钱。
    “我说你到底有银子还是没银子啊？你们这群人明天就走了，你这一整天连吃带住的可不少银子呢！要是没钱，你就赶紧滚出去！”
    慕容璟怒道：“本王岂会欠你这点儿银子！你且等着，天黑之前，定然有人给本王送银子和马车！”
    淑太妃房门紧闭不敢出来，生怕一开门就被官驿扔出去。
    隔着门板才敢小声抱怨：“这群狗奴才！本宫以后定然不能轻饶了他们！”
    直到暮色四合，才听到官驿外面传来马车声。
    林芷烟欣喜地站起来：“王爷，您听，是马车声！定然是您的人来了！”
    慕容璟的表情晦暗不明。
    这群狗奴才，昨天一整天没见人，今天又磨蹭到这么晚才出现，一会儿等着领罚吧！
    慕容璟端坐在房间里摆着主子的谱，可是等了半天都不见人来。
    终于有人来敲门，但是敲门声却十分不客气。
    “开门开门！快点儿开门！”
    林芷烟被敲门声吓了一跳，瑟缩着靠过来：“王爷，听声音是驿丞？”
    慕容璟一把推开林芷烟：“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林芷烟心中不满慕容璟把她当通房丫鬟一样的使唤，但既然选择了跟着慕容璟，她也只能先忍着，等以后从长计议。
    打开门，就见驿丞站在外面，身后还有几个带刀的官差，一群人面色不善。
    “慕容璟，出来！这房子你住不得了！”
    旁边一个官差提醒说：“孙驿丞，你叫错了，这叛贼已经被褫夺了姓名，从今天起，他叫豺豕（chái shi）！”
    孙驿丞立马改口：“豺豕，还不快滚出来！非得让大爷们拿鞭子抽你是不是？”
    慕容璟怒道：“放肆！你们胡说八道什么？都给本王滚出去！”
    官差们嗤笑道：“一个卖国求荣的乱臣贼子，居然还好意思在咱们面前拿乔？弟兄们，给我打！”
    一群人冲进客房，揪着慕容璟的头发把他按在地上拳打脚踢，一路从二楼踢到一楼院子里还不解气。
    “猪狗不如的东西，居然出卖裴家军的军情给西戎！老子今天不打死你，我都对不起裴大将军和冠军侯的在天之灵！”
    “咣当！”
    楚凌岳手里的铁锅跌落在地上，他震惊错愕地盯着被打得满脸是血的慕容璟，忽然冲上去揪着他的衣襟，颤抖着声音问：“裴家军的军情，是你出卖的？”
    旁边一个官差不客气地把一张纸扔到楚凌岳身上：“还用问！这贼子窜通西戎的证据已经被新帝拓印千份，现在全大虞的百姓们都知道了！
    咱们本来日子过得好好的，就是这些个尸位素餐，只顾着自己享乐的官老爷们，为了所谓的权势，出卖大虞，出卖子民，出卖从军的将士！
    给老子滚开！老子今天非要打死这个猪狗不如的卖国贼，你再拦着，老子连你一起打！”
    洛青玉赶紧上前一步，双手从楚凌岳腋窝下伸过去，拉着他的肩膀往后退。
    “快闪开！别挡着官爷们打卖国贼！”
    楚凌岳如同失魂的木偶一般，任由洛青玉把他拖到一边。
    如果……如果真的是慕容璟出卖了裴家军，那他这十年，又算什么？
    洛雪瑶还在跟王五和赵六讲条件：“我们在镇子上买的马车、牛车，都会记在二位名下，等到了宁古塔，这马车和牛车是留着还是卖掉，全凭两位官爷处置。”
    王五和赵六本来还等着慕容璟的人送马车来，但现在慕容璟的丑事已经贴满大街小巷，他被人也被皇室除名，从平西王变成了豺豕。
    他们原本的马车没了，也不能指望后面哪个镇子上会有好心的官差给他们一辆车。
    洛家如今主动送上四辆马车和四辆牛车，倒还真是解决了他们的难题。
    “不过，这流放犯坐车总是不成规矩……”
    王五故作为难地用左手托着下巴，右手从左边腋窝下伸出去，做了个搓银子的手势。
    洛雪瑶睫毛微垂，遮挡住眼底的轻蔑，从袖袋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递过去。
    “这里是上好的烟叶，二位长官请笑纳。”
    王五心中大喜。
    他们之前跟着押运官吸了几天烟叶，早就沉迷于这种奇异烟草带来的快感。
    昨夜即便是那样险象环生的时候，他们都不忘把押运官怀里的烟叶子拿出来带在身上。
    如今洛雪瑶又送来烟叶，还有六辆车。
    一辆马车要一百多两银子，一辆牛车也要七八十两银子。
    只要到了宁古塔，他们哥俩就把这六辆车平分，每人净得四百两银子！
    洛青山用充满蛊惑的声音道：“这一路上风餐露宿的，几位官爷也辛苦。倒不如让大伙儿搭上车，咱们有大镇子就多留两日，遇上荒山野岭的，几位官爷也不至于风餐露宿——这越是往北，可就越冷啊！”
    王五和赵六之前都走过宁古塔这条路，深知路上的不易，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四辆马车，官差用两辆，洛家用两辆。还有四辆牛车拉流放队伍里的老弱病残。
    流放的队伍有百十来号人，一辆牛车能拉二十几个人，这样安排，几乎所有人都可以坐车前行。
    当然，林家人和豺豕一家除外。
    对于这样的安排，流放犯们自然十分满意。
    走了三天的路，他们早就累得爬不动了。
    若是洛家有这个本事让他们之后的路程都能坐车，哪怕只是坐牛车又有什么关系！
    而关于洛家人是从哪里来的银子，大家也都心知肚明——这银子自然是变卖了豺豕的玉扳指和玉佩换来的！
    洛青山出面，跟驿丞要了四个四人间。
    洛景然和林悦带着大宝、三宝住一间，顾芳、夏岚、洛雪瑶带着二宝住一间，洛家三兄弟和楚凌岳住一间。
    四间房二十四两银子，洛青山直接付了二十五两。
    “我们一家人都想好好洗漱一番，劳烦多送点儿热水。”
    有银子就好办事，驿丞乐颠颠地去烧水。
    洛家人上楼休息，忽而听到身后一声哀怨的叫唤。
    “姑母——”

 第39章 平西王怎么没了战斗力?

    这两天一直刻意跟洛家保持距离的林芷烟，此刻再度站在众人面前。
    她的衣衫已经脏了，头发因为刚才的冲撞也有些凌乱。经过豺豕的一番折腾，她眼眶发青，脚下虚浮，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病态，看上去可怜弱小又无助。
    “姑母……”
    林芷烟又叫了一声。
    不等林悦开口，顾芳就挡在前面，双手叉腰霸气十足：“你不是一直跟着二皇子吗？怎么，现在二皇子变成豺豕了，你就打算换一条大腿来抱了？”
    林芷烟看都不看顾芳一眼，只泪眼朦胧地盯着林悦，轻咬着下唇道：“姑母，我也是没办法……我只是想有口吃的，想要好好活着，这有错吗？”
    林悦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一手带大的孩子。
    这是她的亲侄女，亦是她好友唯一的骨肉。
    可就是这个女孩子，居然能在五岁的年纪就对一个弱小的女婴下毒手！
    林悦虽然心疼侄女，但她更爱自己的孩子。
    垂下眼帘，没有说半个字，林悦左手牵着三宝，右手挽着洛景然的胳膊。
    “夫君，我累了。”
    洛景然右手牵着大宝，左手扶着爱妻的腰，柔声道：“那咱们进房间休息，一会儿热水来了，你好好泡泡。”
    林芷烟忽然凄厉地又叫了一声：“姑母！难道你真的不管我了吗？你忘了我娘临终的嘱托了吗？”
    林悦的脚步一顿，头也不回道：“你娘的嘱托我自然记得，正因为记得，我才一直把你带在身边，如同亲生女儿一般养大。
    甚至一度想让你嫁进洛家，如此我便可以一生一世地照顾你——可是芷烟，你又是怎么做的呢？”
    林芷烟之前一直跟慕容璟在一起，并不知道自己的事情已经败露，此刻还想继续装可怜。
    “姑母，我一直拿您当亲生母亲奉养，也一直拿瑶瑶当自己的亲妹妹一样啊！”
    顾芳忍不住笑了：“林芷烟，你要是没读过书你就去请教一下宋先生，‘奉养’这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的吃穿用度都是洛家的，可是母亲每次身体不适，你总是有借口躲开，从没有侍奉左右。
    就连每年送给母亲的生辰礼，都是万氏挑剩下的你才拿过来，你凭什么说你奉养了母亲？”
    就连一向性子温婉的夏岚都忍不住开口：“你每次上门不是要这个，就是要那个，要么就是指望母亲带你去结交权贵，总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林芷烟，你真当所有人都是傻子，看不出你的居心吗？”
    洛雪瑶也开口道：“你们林家人做的所有丑事全都败露了，包括你几次三番想置我于死地。
    林芷烟，你现在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不是因为我们家人怜惜你，而是因为我们有涵养。
    但我们的涵养也不是泛滥无边，你再来哭哭啼啼，我真扇你！”
    “姑母！”
    林芷烟不管其他人说什么，只一味对林悦哭哭啼啼。
    “姑母你是知道我的，我在林家一天好日子都没有。林鸿才他吃肉，我却只能吃馒头沾菜汤！我嫉妒瑶瑶，是因为我怕啊！我怕你们会不要我了！”
    林芷烟哭得凄凄惨惨戚戚：“若不是流放的路上你们不肯带上我，我又怎么会跟二皇子在一起？二皇子他没有一天拿我当人看，我甚至连蔡嬷嬷都不如！”
    就拿方才那只麻油鸡来说，慕容璟和淑太妃吃鸡腿、鸡翅、鸡胸肉，蔡嬷嬷吃鸡架鸡爪，她就只能吃鸡头鸡屁股。
    虽然那一餐也有白米饭，有红烧肉和糖醋排骨，但是她也想吃鸡腿啊！
    以往在林悦身边，只要家里吃鸡，鸡腿一定有她一个的！
    林芷烟这么一哭，林悦又有些不忍。
    洛青山赶紧拦在母亲前面，朗声道：“流放的路上为何不带你，你自己应该清楚。
    你父亲在背后给洛家捅刀子，万姨娘过来辱骂我母亲，这些事你都看在眼里，但却置之不理。
    林芷烟，过去的事情我们心知肚明，不说穿只是还给你留一线颜面。你还是快点回到你爹那边去，以后你们好自为之吧！”
    其他的流放犯们也看不下去了，都过来七嘴八舌地说林芷烟。
    他们感激洛家愿意出钱买牛车，让他们以后的流放路不至于像前几日那么辛苦，对林芷烟自然也就没什么好话。
    林芷烟被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得无地自容，转过头想去找林曾，但林曾一家已经进了大通铺，把门关上不理她。
    她又看了一眼被打得爬不起来的豺豕，还有在他身边除了哭，什么忙都帮不上的淑太妃和蔡嬷嬷，一时间有些迷茫。
    忽然，蔡嬷嬷朝着林芷烟跑过来，一把扯下她头上的白玉簪。
    “娘娘，这个可以换些银子！奴婢这就去找大夫，让他们给王爷医治！”
    林芷烟猛地被扯乱了头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但她很快回过神来，快步追上去，也不顾什么淑女人设，跟蔡嬷嬷撕扯起来。
    “还给我！这是我的东西，你们凭什么拿走！还我！”
    淑太妃冲过来，“啪”地打了林芷烟一个耳光，尖厉的指甲划破她的脸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贱人！你都跟我儿子睡了，还分什么彼此！我儿子现在重伤，你就是出去卖身都应该赚钱赶紧给他疗伤！否则他若是出事，你也好不了！”
    淑太妃虽然养尊处优也没什么战斗力，但她身边还有个蔡嬷嬷。
    林芷烟虽然年轻，但一个打两个总归是占了下风，很快就被打翻在地。
    蔡嬷嬷捏着白玉簪要出门去换银子，却被驿丞拦下。
    “换银子可以，我得跟着你一起去！你们刚才又吃又住的，一共欠我二十两银子，得先还我的银子，剩下的才能去请大夫！”
    洛青玉站在楼梯口一直没进屋里，洛青山把大宝和三宝带回自己的房间，打算洗干净了再给老两口送回去。
    洛青川受不了两个小机灵鬼的胡闹，从房间里跑出来，顺着洛青玉的视线看下去。
    “看什么呢二哥？有那么好看吗？”
    洛青玉若有所思地喃喃道：“老三，你不觉得奇怪吗？勇猛无比的平西王，在战场可以以一敌百，为何到了驿站，就连几个官差都对付不了？”

 第40章 凭什么不让我们上车?

    除了洛雪瑶，洛家其他人都好几天没有洗过澡了。
    今天终于可以舒舒服服地泡个热水澡，洗去一身的疲惫，再换上干净的里衣。
    洛雪瑶从空间里把众人的外衣也挑拣着旧的拿出来一套，让他们把囚衣穿在外衣外面。
    车都坐得了，换几件衣裳又算什么。
    反正大家都知道，这银子是买了豺豕的玉佩换来的，洛雪瑶拿得理直气壮。
    官驿的房间打扫得还算干净，不过洛雪瑶还是从空间里拿出他们原本的被褥，又把萌萌从空间里放出来。
    萌萌披着隐形斗篷，没人能看到它，它就那么堂而皇之地趴在走廊的地板上，一边打盹一边放哨。
    有萌萌在，蛇虫鼠蚁都过不来。而且周围的动物若是感觉到危险，都会主动传递信号给萌萌。
    换洗之后，洛雪瑶从空间里拿出一大桌子的美食，都是从京城餐馆里买的成品，仿佛刚出锅一般，还散发着撩人的锅气。
    十几个人凑在房间里吃东西，洛雪瑶还特地拿了个两包袱递给洛青山，里面是二十个煮鸡蛋，二十个茶鸡蛋，还有四十个芝麻烧饼，和两只香喷喷的烧鸡。
    另外一只包袱里是成衣和鞋子。宋家一共七口人，每个人都有一套。
    洛青山又以“送束修”的理由，把东西给宋家送过去。
    宋家清贫，身上那点儿银子勉强能住个大通铺，平日里是什么都不舍得买的。
    洛青山以这些东西都是在镇子上买的为借口，说了好半天，一直在强调东西很便宜，宋书葆的老伴儿也示意，这些寻常东西若是在集市上购买，的确不贵，宋书葆这才红着脸把东西收下。
    而那一包成衣和鞋袜，宋书葆却怎么都不肯收。
    洛青山无奈，只得又把衣服提回来，准备过一阵子再送一次束修。
    见洛青山提着衣服回来，洛雪瑶抿嘴一笑：“宋家有读书人的风骨，接受一些吃食已然是迫于无奈。
    大哥若是今日真给他们开了上房，只怕那宋老先生要羞得抬不起头了！”
    洛青山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本来是想给宋家开两个四人间休息的，被洛雪瑶拦住了。
    如今看来，倒是妹妹对宋老先生的品性判断更准确。
    洛雪瑶给洛青山盛了一碗米饭递过去，又给他夹了一块烤乳猪，柔声劝道：“大哥也不必懊恼，反正后面的路还长着，想要报答恩师，总是有机会的。”
    楚凌岳端着饭碗，依然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斜靠在门口，耳朵却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
    只要有人过来，他便立即进入防御状态。
    还好并没有人来打扰，他们一家消消停停吃了顿晚饭。
    洛雪瑶把吃得干干净净的碗筷收回空间，众人各回各屋，早早休息。
    第二天一早，王五和赵六带着四个新人衙差，吆喝着让大家上路。
    今天流放犯们的动作显然快了不少，虽说有车可坐，但是早点上车就能找个好位置。
    昨天洛家三兄弟和楚凌岳一起，帮王五和赵六把他们的东西搬上一辆马车，由两名衙差赶车，另外四人坐另外一辆马车，路上还能轮换着躺下休息。
    洛家人自己的马车，比给衙差们的马车更大，也更舒适。
    外面有油布遮挡风雨，里面还铺着厚实的毯子，无论躺着还是坐着都很舒服，一辆车坐六个人也一点都不嫌挤。
    洛青山把宋书葆请到马车上，让他利用白天赶路的时间，给三个娃娃讲课。
    宋书葆的小孙子也被洛青山抱上车，让他跟自家的娃娃一起学习。
    车厢里有几只造型奇特的小桌子，这是后世的床上书桌，是洛雪瑶之前给裴骁买的，还剩下几只，现在刚好拿出来用。
    除了书桌，还有笔墨纸砚，以及三百千和四书五经，每个孩子都有一套，宋书葆也有。
    宋书葆心里暗暗赞叹洛家人的眼界，都流放了还不忘让子孙读书，这样的人家，将来必定能够翻身！
    只是这辆马车看着有点眼熟……怎么那么像安平公家里的那辆？
    随即又笑自己老眼昏花。
    这里离京城一百多里，安平公养尊处优的，怎么可能来这种穷乡僻壤！
    宋书葆展开书本，先简单考一下孩子们的基本功课，四个孩子的程度不同，他得按照他们之前的教育程度分层教学。
    马车正准备前行，忽然后面一阵吵吵嚷嚷，有人连哭带嚎，还有人骂骂咧咧。
    “凭什么不让我们上车？这车子你们坐得，我们凭什么坐不得？”
    “都给本宫下来！本宫要上车！”
    “这车是我姐姐家买的，我应该坐最好的位置！”
    王五给赵六一个眼色，赵六立即带着衙差提着鞭子过去，照着闹事的林曾和淑太妃等人一顿猛抽。
    “还好意思叫嚣！要不是有你们这样颠倒黑白的人去诬告，他们会沦落到被抄家流放的下场吗？”
    “还有你啊豺豕，你知道你为什么叫豺豕吗？就猪狗不如啊！为了你们屁股底下那张龙椅，居然通敌卖国？你连人都不是，凭什么还要上车！”
    流放犯们也跟着叫骂：“对！这样的人就该一辈子爬着走！”
    淑太妃哭道：“我儿伤成这样，你们就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吗？他可是慕容家的子孙！”
    衙差忍不住又抽了淑太妃一鞭子：“你们慕容家多个屁！还不是靠搜刮老百姓过日子！三税一的重税，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是人干事儿吗？”
    蔡嬷嬷张开双臂抱着淑太妃，把她护在怀里，哭诉道：“娘娘，别说了，咱们现在是虎落平阳，还是想想办法，如何让王爷跟上流放的路吧！”
    慕容璟其实没有多重的伤，起码骨头都是好的，只是一些皮外伤肿胀得吓人，并非不能赶路。
    他现在装怂缩成一团，也只是想混上马车罢了。
    这些蔡嬷嬷看得真切，但淑太妃关心则乱。
    淑太妃又气又急，一时间急火攻心，忽然捂着头痛苦地呻吟：“好痛！本宫好痛！”

 第41章 那是……林芷烟?

    见淑太妃发病，慕容璟才赶忙从地上爬起来，慌乱地扶住淑太妃，吩咐蔡嬷嬷：“快去找洛雪瑶要解药啊！”
    蔡嬷嬷不敢耽搁，立即往前面马车跑过去。
    这回，蔡嬷嬷也没了之前的嚣张跋扈，满脸陪着笑：“洛姑娘，老身是来取药的。”
    洛雪瑶笑得云淡风轻：“蔡嬷嬷，你只是个下人，我不为难你，你回去转告豺豕，我跟他的约定，是昨日便要把楚凌岳的身契交给我，我才能继续给淑太妃解药。
    但是昨日我等了他一天，他并没有给我楚凌岳的身契。既然豺豕失信在先，那我们的约定也就不作数了。
    接下来要么他尽快把身契给我，要么，淑太妃就自求多福吧！”
    蔡嬷嬷拉着马车不肯松手，小声哀求道：“洛姑娘，我知道洛家是无辜的，但太妃也是无辜的啊！求您了，给我一颗解药吧，我给您银子！”
    昨天抢了林芷烟的那只白玉簪只当了二十五两银子，被驿丞拿走了二十两，剩下的五两，请大夫就用了二两，还只是开了些外用的止血化瘀药。
    内服的药一副就要一两银子，但是煎药需要药罐子，官驿这边所有东西都是要收租金的。
    蔡嬷嬷有自己的算计。流放的路还长着，现在慕容璟成了豺豕，他的名声臭了，那些部下又不见踪影。
    即便是部下们找上来，慕容璟起义也是名不正言不顺了。
    蔡嬷嬷是淑太妃的随嫁丫头，她的心只忠于一个主子。剩下的这三两银子，最终被蔡嬷嬷换成了烧饼、锅盔和腌菜，还有二两多银子，她悄悄藏在身上以防万一。
    眼下这个节骨眼，就是那个“万一”。
    蔡嬷嬷从怀里小心翼翼摸出一两银子，苦苦哀求：“洛姑娘，求您了，卖我一颗解药吧！太妃何其无辜啊！”
    洛雪瑶的笑容没有一点裂痕，眼神平静无波：“教育出一个卖国求荣的儿子，她当真无辜吗？”
    蔡嬷嬷哭着要给洛雪瑶跪下，又怕自己松手跪下，马车就这么走了。
    “洛姑娘，您行行好，求您行行好！”
    洛雪瑶不是可怜蔡嬷嬷，只不过淑太妃和蔡嬷嬷是她带出宫里，又送进流放的队伍，虽说即便她不出手，淑太妃留在宫里也是死路一条，但总归人是她带出来的。
    最终，洛雪瑶还是用一两银子的价格把一粒解药卖给了蔡嬷嬷。
    “告诉豺豕，明日若还是没有身契，这解药就要涨到二两，后日四两，大后日十六两！他若是觉得楚凌岳的身契比淑太妃的命还值钱，那就让他捏着吧！”
    林悦的心情不太好，终归还是惦记着林家。
    林曾是她一母同胞的弟弟，方才挨了几下鞭子，也不知道伤势如何。林鸿才是林家独苗，虽说长偏了，但也是唯一的男丁。
    他伤了两天都没用药，也不知现在怎样了。
    洛雪瑶和那几张脸有两世的恩怨，自然不会答应让他们上车。
    顾芳和夏岚为了缓和气氛，开始轻声闲聊。
    “大嫂，你有没有觉得这个镇子有些奇怪？镇上的百姓似乎一点都不怕流放犯，也没有半点歧视！”
    顾芳小声回答：“我昨天在布庄跟那个老板娘聊了几句，她说这里几十年前并没有镇子。
    是天灾人祸太多了，流民们进不去京畿，更走不到京城，便只能在这附近落脚。
    这里本来只有一座破败的土地庙，可是年常日久的，流民多了，竟然也渐渐形成了村落，又有了这偌大个镇子。”
    洛雪瑶的眼神闪了闪，问：“所以这里是先有了定居的流民，才有了管辖的官府？”
    顾芳点头：“就是这样。”
    洛雪瑶想起那个狼给兔子建窝的故事，忍不住讥讽一笑。
    夏岚柔声问：“小妹，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洛雪瑶缓缓道：“我只是想起在一本古籍里看到的故事：一只兔子想要给自己筑窝生崽，狼不允许，说森林是大家的，你私自筑窝就是违规，需要给狐狸纳税。
    可怜的兔子本来可以凭双手安居乐业，奈何拗不过狐狸和狼，就只能把大部分的收入都交上去，自己守着个破窝苟延残喘。
    狼和狐狸仗着自己有利爪和牙齿，自诩为森林的保护者，说只有维护他们的权利才能保住森林的和平，实则却是最大的剥削者。”
    这是现代版地产故事的缩写，但依然适合现在这个社会。
    赶车的楚凌岳听着洛雪瑶轻柔的话语，再次陷入深思。
    ……
    今天的流放之路似乎特别快活。
    除了慕容璟和林家人，其他人都坐着车子，虽说拥挤了一点儿，但总比两只脚走路要轻快得多。
    大家这一路上聊聊天，看看风景，时间过得倒也快。
    到了中午放饭的时候，王五和赵六又恢复了原来的物价，没再胡乱涨价。
    不过昨天在镇子里，好多人家都买了补给，今日接过野菜干饼大多也是存着。
    洛家人吃饭都是在车里，有车厢的阻挡，不怕被外人看到，洛雪瑶拿出各种荤素小炒，还有烧鸡烤鸭，让洛家人吃得满嘴流油。
    宋书葆和小孙子也被洛家留下，就在车厢里跟他们一起吃，吃饱了还能倒下睡一会儿。
    虽然老宋一直惦记着儿子和老伴儿，但他明白，洛家对自己已经十分照顾了，束修都送了许多次，老伴儿只是没上马车，但在牛车上一样吃得饱饱。
    而且那吃食还是人家洛家给的，他得知足。
    如此赶了两天的路，终于进入冀州地界。
    慕容璟四天没跟属下联系上了，这几天的时间仿佛老了好几岁。
    虽然身上都是皮外伤，但门牙被踹断了两颗，现在说话都漏风，呼吸都是疼的。
    林芷烟已经不跟着他了。
    林家那边回不去，牛车她也上不去，现在，林芷烟在马车上。
    起初，并没有人发现林芷烟的举动。
    直到进入冀州的官驿，洛家的女眷们从马车上下来，顾芳无意中往前面扫了一眼，惊讶得差点摔下来。
    “天呐，那是……是林芷烟？”

 第42章 晚饭后，我等你

    夏岚跟在顾芳的身后，听到大嫂的惊呼，赶忙用身形挡住身后的林悦，不让林悦下车。
    洛雪瑶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直觉不是个好事儿，赶忙把林悦拉回车里。
    “娘我后背痒，您给我抓抓，看是不是有虫？”
    林悦不知内情，赶忙给女儿检查：“别怕别怕，让娘看看……没有虫，是几根断发，娘帮你摘干净。”
    林悦的脸背对着车门，并没有看到车外面的情形。
    洛雪瑶却在刚刚那匆匆一撇看得真切，林芷烟上了衙差们的马车，此刻正跟赵六搂在一起！
    赵六便是闹虫患的那天，跟林芷烟抱了一下的那个黑脸衙差，赚点儿钱就去烟花之地逍遥，四十好几了也没娶上一房媳妇。
    且不说林芷烟搭上赵六是为了什么理由，这件事林曾肯定是第一个知道的，他都没有出面，洛家人更不会出面说什么。
    洛青玉过去，不知道跟王五说了些什么。
    王五走过去轻轻踢了一脚赵六的屁股：“要胡闹也回屋里闹去，别在这儿！”
    赵六忍了一路的邪火早就忍不住了，闻言立即拉着林芷烟往楼上去。
    林芷烟半推半就，眼睛里的泪也不知是做戏，还是真的觉得委屈。
    顾芳的心里有点难受。
    毕竟是在眼前长大的孩子，就算这孩子有缺点，可也是相处了十几年。
    看不上归看不上，但如今看到林芷烟自甘堕落，顾芳又有些不舍，甚至开始反省，是不是她之前做得太过了，所以才会把林芷烟逼到这个地步。
    洛雪瑶扶着林悦下车，夏岚接过林悦的手，扶着她去屋里休息。
    “大嫂，看什么呢？”洛雪瑶的语气平静无波，像是没看到方才那一幕一般。
    顾芳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
    洛雪瑶拉起大嫂的手柔声道：“大嫂，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选的。流放的队伍里，比林芷烟年轻、漂亮的姑娘还有七八个，怎么没见旁人走了这歪路？”
    顾芳的眼神闪烁，看着牛车上下来的人群里，的确有好几个姑娘，都是年轻貌美如花般的年纪，可是她们都规规矩矩地跟着家人们在一起，没人为了一口吃的就去出卖自己。
    “唉，终归还是她的骨头太轻了。”
    顾芳的心里难过，洛雪瑶却并没有什么波澜。
    且不说她们前世有怨，今生有仇，像林芷烟这样，为了一点点利益就放弃底线的人，她在末世见得多了。
    这家官驿的客房分别在南北两侧，衙差们住在南边儿，洛青山就给自家人要了北边儿的房间。
    洛家今天依然是开了三个四人间，大家分别进屋泡澡放松。
    这几天洛青玉一直跟楚凌岳在一起，两人说了好多战场上的事，关系越来越近，楚凌岳也不像之前那么拘谨，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洛青山再次把那一包衣裳拿出来，请宋书葆一家去他的房间洗漱换衣，这一回，宋书葆没有拒绝。
    毕竟每天都要在人家的马车上，闻着自己身上酸臭的气味儿，宋书葆也觉得不好意思。
    换好了衣裳鞋袜，宋书葆婉拒了洛家人要留饭的邀请，洛青山把一只油纸包着的烧鸡塞给宋家的小孙子，让他们回去慢慢吃。
    顾芳还惦记着自己摘的野菜，跟夏岚一起去灶房借了锅灶，把野菜烫好做了几道凉拌菜，又用鸡蛋豆腐和香菜做了一道汤。
    楚凌岳主动去生火劈柴，洛雪瑶索性也跟着下去帮忙。
    洛雪瑶走在后面，转过弯在离灶房几步远的地方，看到楚凌岳背对着她，在跟慕容璟说话。
    从这个角度，洛雪瑶看不清楚凌岳的表情，但她能看清慕容璟的脸色。
    那狠辣的眼神像是穷凶极恶的猛兽，似乎随时准备把楚凌岳撕碎一般。
    楚凌岳微微低着头，这几天才有了一点精气神的背影忽然就萧索萎靡了。
    洛雪瑶怒火中烧，站出去高喝一声：“豺豕，你骚扰我的人，是讨打吗？”
    慕容璟的面庞涨成紫红色，眼神中闪过一抹狠厉：“洛雪瑶，你放尊重点儿！你叫我豺豕，是要承认新帝的皇位吗？你若承认了慕容复的皇权，那你就要承认，你是我的侧妃！”
    “我呸！”洛雪瑶厌恶地吐出几个字：“豺豕就是豺豕，满脑子都是畜生那点事儿！楚凌岳，给我打跑他！”
    楚凌岳站着没动，慕容璟得意地笑道：“洛雪瑶，你当真以为这奴才吃了你几日饭食，就是你的人了？别忘了他的身契在我手里，我随时可以发卖了他！”
    洛雪瑶眼里泛着凌人的寒意，猛地一抬手。
    慕容璟只觉得有一样东西顺着他张开的嘴角滑进嘴里，并且不受控制地飞快往肚子里滑，那东西好像有脚一样，他想吐都吐不出来。
    “呜呜……洛雪瑶，你给本王吃了什么？”
    洛雪瑶轻蔑一笑，冷冷道：“没什么，只是见你这几天没吃好，给你添了一道肉菜。”
    洛雪瑶不会武功，但她有萌萌，有空间，想整蛊慕容璟玩一样的轻松。
    方才她便是让萌萌捉了一只小壁虎扔进慕容璟嘴里，那小壁虎也是争气，舍生取义，自己爬进慕容璟的肚子里。
    慕容璟惊恐地盯着洛雪瑶看似天真无邪，实则充满恶毒和算计的脸。
    “你到底……咳咳……到底给本王吃了什么？”
    洛雪瑶歪着头笑道：“没什么呀！你是豺豕嘛，豺豕自然要吃小虫子咯！我给你吃了蜘蛛、蟑螂、臭虫、还有蛆虫！怎么样啊豺豕？是不是很合你的胃口？”
    “什么？你……哕！”
    慕容璟忍不住跑去树根下面抠嗓子，洛雪瑶厌恶地别过脸，伸手拉了一下楚凌岳的衣角。
    “不管他跟你说了什么，晚饭后我有话跟你说，你去后院儿，我等你。”
    不等楚凌岳开口，她又追了一句：“你若是不来，我就一直在后院儿等着，你自己看着办！”
    少女的脸颊浮上一抹红晕，似田边的晚霞绚烂夺目。
    楚凌岳有些晃神……

 第43章 我叫裴骁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吃过晚饭，众人都抓紧时间休息。
    房间里熄灯之后，洛雪瑶从空间溜出房门。
    夏岚和顾芳察觉到小姑又消失了，但她们都以为是去了神女空间，便没有理会。
    转过弯，来到后院儿，这里是官驿的马厩，几辆车都停在这里。
    楚凌岳早早等在这里。
    月光下，他的身影清冷矍瘦，似乎又增添了几分萧索之意。
    洛雪瑶慢慢地走过来，楚凌岳听到她的脚步声立即回身行礼，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小姐。”
    “裴骁……”
    洛雪瑶幽幽地叫了一声，不等楚凌岳反驳，她的玉手便扣在他的唇瓣上：“嘘，别说话！听我给你讲个故事。”
    楚凌岳本以为洛雪瑶要给他讲的故事就是戳破他的身份，没想到洛雪瑶却讲起了另外一个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孤苦无依的少女，无意间结识了另一时空的一位少年将军。
    彼时，那少年将军被三方敌国围困在一座孤城，城内断水断粮，几乎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
    楚凌岳的眼神似乎有些迷茫，又有些震惊。
    洛雪瑶继续讲道：“两人互相扶持，少将军给少女送去银钱让她读书，少女给他送去粮草和兵器，少将军终于打败了外敌。
    可是谁曾想，一句功高震主，皇帝就要收回兵权，并且问责少将军，还拿他的家人做人质要挟少将军归京。
    若只是想夺权也倒罢了，那皇帝居然给敌国写信，主动勾结敌国，妄图杀了少将军。哪怕会为此付出半个国家的国土也在所不惜。”
    洛雪瑶的目光从清冷的月色滑到楚凌岳的脸上，眼角微微弯了弯，似乎在笑。
    “裴骁，你猜猜，少将军会怎么做？”
    楚凌岳只觉得自己的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洛雪瑶从袖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他。
    楚凌岳接过纸张匆匆扫了一眼，震惊道：“这……这是……”
    洛雪瑶眼角微微扬起，轻轻挑眉一笑：“不错，就是楚凌岳的身契，你看，我是不是很有办法？”
    总是能在慕容璟前面端了他的据点，并且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洛雪瑶忍不住给自己点赞。
    洛雪瑶定定地看着楚凌岳——不，是裴骁的眼睛，缓缓道：“现在，你的身契在你自己手里，将来的路，你便可以自己决定，是继续做慕容家的家奴楚凌岳，还是恢复你冠军侯裴骁的身份，为你裴家昭雪翻案？”
    楚凌岳的手捏着身契，久久没有出声，泛白的骨节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洛雪瑶轻声说：“裴骁，你可曾想过，慕容璟既然有办法给你改头换面把你救出来，那么为什么不给你一个平民的身份，让你从普通士兵做起，这样你才能有机会上战场立军功，将来才能面圣，为裴家翻案！
    他若是真的为你好，就不会把你贬为奴籍，踩着你的军功，给自己挣了个平西王的头衔，而你却只留下满身的伤痕！”
    裴骁的眼神闪烁，看得出他内心的纠结和痛苦。
    洛雪瑶还在说：“裴骁，你醒醒吧！诛你裴家九族的是先帝，如今先帝死了，你们裴家的案子，除非是你自己去翻，否则没有一个慕容家的子孙会推翻先帝的判断！”
    洛雪瑶的话犹如一柄利剑刺进裴骁的心里。
    他的心中酸楚难忍，却也明白，洛雪瑶说的是对的。
    历朝历代的新帝登基，为了表示对前任皇帝的尊重，都要保持三年不改旧政，更何况是要推翻先帝的旨意，为他裴家平反。
    洛雪瑶的手轻轻覆上裴骁的脸，柔声道：“如今你已经知道了，当初出卖裴家的就是慕容家的人，害死裴家的也是慕容家的人，裴骁，这样腐朽的王朝，难道你还要继续扶持他们吗？”
    “先帝杀裴大将军是因为功高震主，新帝杀慕容璟也是因为功高震主，可是你呢？你知道慕容璟那么多秘密，你觉得你又能活到几时？”
    洛雪瑶的手轻轻滑下来，转过身，背对着裴骁道：“将来的路该怎么走，你自己做决定。
    裴骁，我只希望等你老了，回首再看今日的抉择，不会给自己留下遗憾，不会有后悔！”
    ……
    第二天一早，洛青玉抻了个懒腰，问：“楚凌岳，今儿天气怎么样？”
    他轻声回答：“晴天，微风，还有——我叫裴骁。”
    ……
    慕容璟彻底慌了。
    按照原定计划，冀州应该有大批队伍接应，他的流放之路到此为止。
    并且还要举起义军之旗，杀回京城，戳穿慕容复篡位的恶行，把他赶下龙椅。
    可是进入冀州地界已经一整天了，为什么还是没人来联系他？
    还有之前对裴骁的要挟，为什么他置若罔闻？
    有心再去联系裴骁，可裴骁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根本不搭理他！
    “娘，我好疼啊！爹，救我！救我！”
    队尾传来阵阵哀嚎。
    林鸿才的伤咬牙坚持了几天，终于挺不住，再次倒下来。
    “鸿才！我的儿啊你这是怎么了！”
    林曾心疼地把儿子扶起来，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在家里宝贝得恨不得每天捧在手心里，谁能想到有朝一日他一个白丁居然也会被抄家流放！
    林鸿才疼得脸色惨白，吐出一口乌黑的血。
    “爹，救我！我不想死！”
    万氏也哭道：“老爷，这可是林家唯一的儿子，你不能不管他啊！”
    慕容璟眼珠一转，对林曾说：“他们这些人坐的可都是洛家买的马车！洛家抄家的时候全京城都看着，穷得叮当响，哪儿还有钱买马车！
    他们这钱，说不定都是你姐姐的嫁妆！你姐姐的嫁妆不就是你的钱么！洛家这是花着你的银子还不记你的好，忘恩负义啊！”
    林曾旁的没听进去，但“洛家花了林家的银子”他可是听进去了。
    为了儿子，也为了林家的银子，林曾再次冲到队伍前面，找到林悦的马车用力拍打车厢。
    “阿姐，出来！你不能不管我啊！你花着林家的银子，怎么能不管林家的子孙！”

 第44章 林曾被打

    林曾用力拍打着马车，今天说什么都得把林悦叫下车，让林悦给他和儿子倒地方。
    “阿姐，你出来！”
    马车停下，车门打开，林曾心里一喜。
    然而，想象中的林悦却并没有出现，反倒是赵六那张黝黑的脸膛露出来，带着三分不耐七分愤怒。
    “敲敲敲，敲什么敲！没看到爷忙着呢！”
    赵六的衣裳胡乱披在身上，下身只穿着亵裤，还没系腰带，敞开的车门里散发出暧昧的气味。
    方才马车里发生了什么，显而易见。
    被打断了好事，赵六的脾气明显不太好，提着鞭子就要抽。
    林曾赶紧赔着笑脸点头哈腰：“对不起官爷，我是找我阿姐，找错车了……”
    说完还狠狠瞪了一眼赶车的洛青玉。
    人家官差的马车自然有官差驾车，你一个流放犯来凑什么热闹！
    害他认错了马车，差点挨鞭子。
    眼光不经意往车厢里扫了一眼，恰好看到林芷烟的脸朝向这边。
    林芷烟衣衫不整地斜靠在马车里，头发凌乱，香肩半露，媚眼如丝。
    从车门外望进去，甚至能看到她的两条玉腿就这么旁若无人地搭在外面，一只小脚还在赵六的脊背上滑来滑去。
    这副模样哪儿还有半点名门闺秀的气质，便是勾栏院里最低贱的妓子也不过如此！
    林曾早就知道女儿跟了慕容璟，又在慕容璟没指望之后巴结上了赵六。
    可是没想到，一向端庄的女儿，居然会放浪到这种程度！
    赵六不过就是个最底层的衙差，连个品级都没有，也值得她这么放下身段去巴结吗？
    林曾忍不住冲着林芷烟低喝道：“你这个孽障，只知道自己享乐，都不管你弟弟的死活吗？”
    “弟弟？”林芷烟嗤笑一声：“我娘生下我没多久就去了，我哪儿来的弟弟？”
    林曾悲痛万分地说：“孽障，你居然连自己的弟弟都不认了？鸿才他叫了你十八年的阿姐，你就这么绝情绝义？”
    林芷烟忍不住大声笑起来，笑得眼角流出泪花：“他叫我阿姐？他何时叫过我阿姐？人前背后，他不都是叫我‘贱种’的吗？你又不是没听到，怎么，这流放的路上，把你的脑子都走没了？”
    林曾语塞，张了半天的嘴才说：“再怎么说他也是你阿弟，他那是小时候不懂事，以后会敬重你的。”
    林芷烟冷哼一声：“我没有阿弟，万氏那个贱人生的孽种是你儿子，可他不是我弟弟！……咦，不对！”
    林芷烟慢慢爬到赵六背后，双手攀附着赵六的脖子，在他耳边吹着气说：“六爷，我跟你说哦，那万氏怀上林鸿才的时候，她还是个外室呢！这前后左右的街坊都是男人，谁知道她肚子里怀的是谁的种呢？你说是不是？”
    赵六深以为然：“不守在自己身边的女人，谁知道便宜了哪个骚汉子！小美人儿你长得这么好看，那林鸿才大饼脸，蛤蟆眼，怎么看都不像跟你是一家人！”
    林芷烟咯咯笑着说：“所以呀，那人不是我阿弟，他是不是林家的儿子，也都未必呢呵呵呵……”
    林曾悲愤道：“芷烟，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姨娘和弟弟？”
    “芷烟？芷烟是谁啊？”
    林芷烟故意做出好奇的样子，东张西望道：“这里有人叫芷烟吗？你不是一直都叫我孽障吗？”
    “你别闹了！芷烟，就算以前爹有什么不对，咱们毕竟是一家人，你好好说话！”
    林芷烟趴在赵六的肩膀笑得花枝乱颤：“林曾，看在你给了我半条命的情分上，我提醒你一句：你还是小心万氏吧！
    你就没想过，为什么万氏进门之前，你能顺利有子嗣，她进门之后，你的那些通房和外室却一个都没能生育？
    万氏给你腰上挂的香囊，还有你每天喝的茶水，里面到底加了什么，你自己琢磨去吧！”
    林芷烟的一双小手在赵六身上撩拨，赵六早就按捺不住了，冲着林曾吼道：“快滚！别来耽误老子的好事儿，再过来，老子抽你！”
    说着就把林芷烟往车厢里推，一双油腻的黑手探进薄毯乱摸，惹得林芷烟咯咯笑。
    林曾被林芷烟这副放浪的模样气得浑身发抖，更气她既然攀附上了衙差，为什么不想着帮衬家里，还让他们步行，连牛车都上不去。
    林曾站在马车下，只觉得自己被人狠狠打脸。他又看向赶车的洛青玉，洛青玉目不斜视盯着前方，仿佛对身后发生的事情毫无知觉一般。
    林曾不敢骂赵六，便冲着洛青玉骂道：“你这个孽障！你就看着你表妹这样堕落下去！”
    洛青玉耸了耸肩：“从她想杀了我妹妹那一刻起，她就不是我表妹。从你诬告我父亲那一刻起，你也不是我舅舅。你们林家的事，我管不着，也不想管！”
    后面牛车上的人都在看笑话，阵阵嗤笑声传过来，像是一个又一个响亮的巴掌扇在林曾的脸上。
    “要说这世道啊，还是得养个好女儿。要么像洛家的女儿一样，能看病，给家里换银子买马车。要么就像林家那样，豁得出自己，也能换来锦衣玉食。”
    林曾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心里的怒火翻江倒海。
    他恨这些人坐着他林家的银子买的车，还要编排他家的事。
    更恨林悦和林芷烟这两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女人，只知道自己贪图享乐，就不顾他的死活了吗？
    如今事情已经闹到这个地步，林曾索性一路向前跑，一边跑一边大声呼喊。
    “阿姐，你真的那么狠心吗？不顾我的死活也就罢了，鸿才可是林家唯一的根苗！他受伤几天了你也不闻不问，如今还把芷烟推进火坑。
    阿姐，你用林家给你的嫁妆买车买马，却让林家的儿女陷入泥潭，你对得起林家的列祖列宗吗？你死后有何颜面面对爹娘啊！”
    前面车上的衙差嫌烦，忍不住拿出鞭子抽打林曾：“狗东西，好日子过腻歪了是吧？好好的有车不坐，跑来前面闹事？看爷不打死你！”

 第45章 怀疑的种子生根发芽

    这些衙差一路上都没机会耍威风，此刻终于有了发泄的渠道，几条鞭子一起朝着林曾身上抽过来，很快把他抽得皮开肉绽。
    “哎呦呦，大爷们行行好，别打了！别打了！我不是来闹事的，我是来找我阿姐的！你们坐的马车都是我阿姐买的啊！”
    “胡说八道！”王五一鞭子抽过来痛骂道：“这马车和牛车明明是大爷我自己买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些车子早就说好了是要给王五和赵六的，林曾现在大声嚷嚷说车子是洛家买的，那将来岂不是要有人说他俩贪污流放犯的东西！
    虽然事儿是这么个事儿，但绝对不能给旁人留下话柄！
    吵吵嚷嚷的声音终于惊动了马车上的林悦。
    洛雪瑶本来给林悦带了睡眠耳塞让她好好休息，可是外面的声音太大，睡眠耳塞也没办法完全隔绝。
    林悦推开车窗查看，见弟弟挨打，慌忙开口求情：“官爷手下留情！”
    林曾出生的时候，虽然林家日渐衰败，但因他是独子，也一直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何曾受过这种苦。
    今日终于又见到姐姐，林曾忍不住哇地一声哭出来：“阿姐救我！阿姐，你好狠的心啊！
    你身上流着林家的血，花着林家的银子，如今却要看着林家的子孙受罪！
    鸿才重伤不治你不理，芷烟深陷泥沼你不管，阿姐，你将来有何颜面去见爹娘啊！”
    林悦赶紧让马车停下，下车问清楚前因后果，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尤其是得知林芷烟此刻就在最后面那辆马车上跟赵六鬼混，而赶车的居然是他儿子！
    林悦眼前一黑，若不是顾芳及时从后面扶住她，只怕要摔倒。
    林悦指着洛青玉，气得浑身发抖，半晌才说出：“就算你不喜欢芷烟，她毕竟是从小长在咱们府里的姑娘，你怎能……”
    洛青玉低头不语，夏岚只能替夫君开口解释：“娘，您错怪青玉了。芷烟跟那赵六混在一起都已经几天了。
    这两日咱们露宿郊外，没得房间让他们厮混，赵六才把芷烟拉上马车胡闹。
    青玉也是见那些赶车的衙差趴门缝偷看，才主动提出替他们驾车，也是为了给芷烟留一分尊严啊！”
    “是啊娘，这一切都是芷烟自己的选择，跟二弟无关啊！”顾芳也跟着劝道。
    洛雪瑶也从车上下来，拉着林悦的一条胳膊，低声说：“母亲，你若是要责怪，还不如怪我。是我不让林芷烟上车的。”
    林悦赶紧哄着女儿：“娘不是这个意思啊！这事儿怎么能怪你？是芷烟她一直在针对你，流放之初也是她看不上咱们洛家，去巴结了权贵……”
    说着说着林悦自己也哭了。
    道理她都懂，但毕竟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
    林芷烟一直没露面，但那马车的摇晃和赵六粗重的呼吸声传出来，让林悦再次落泪。
    夏岚见王五的脸色不好，赶紧对林悦说：“娘，咱们还是快点上马车吧，别耽误了赶路。今天傍晚就能进镇子，咱们就可以住驿站了。”
    洛青川和洛青山也从马车上下来，给衙差们赔着笑脸说好话，这才让他们放过林曾。
    上车之前，洛雪瑶往林曾身上丢下一个小荷包，里面是两只瓷瓶。
    “这是疗伤的药，内服外敷。不过这药只够治疗一个人的，你是自己留着用，还是给林鸿才，或者你们两人分一下，到了镇子上再找大夫，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便不再管林曾。
    林曾手里捏着药，顾不得身上的疼，赶紧爬起来，等着队伍慢慢往前，林鸿才和万氏出现在他的视线之内。
    “儿啊，莫怕，爹给你找到药了……”
    林曾口中喃喃，紧紧攥着药瓶。
    洛雪瑶真不是个东西，既然有药干嘛不拿够分量！偏要让他做什么选择题，这有什么好选择的！
    这药自然是他和儿子一起用，剩下的瓶底还能给万氏治疗胸口的鞭伤。
    眼见二人越走越近，林曾的视线从林鸿才的脸上，慢慢滑到万氏脸上。
    万氏已经快四十岁了，但因为常年不操心，保养得好，看上去仍然如同二十出头的少妇一般娇嫩水灵，即便这些日子风餐露宿，也依然遮挡不住她的美艳，倒是凭添了几分落魄西施的风韵。
    视线再次回到林鸿才身上，他这儿子长得的确有点寒碜。大饼脸，八字眉，蛤蟆眼，酒渣鼻，大嘴叉……
    林曾的视线滑落到手里的瓷瓶，隐隐约约从瓷瓶上看到自己的脸。
    他虽然不如洛景然那样气质出尘面如冠玉，但也算得上眉清目秀。
    迟疑地抬起头，视线再度落在林鸿才的脸上，耳畔忽然响起林芷烟的话：万氏有孕的时候人不在府里，她怀的当真是你的儿子吗？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疯狂生根发芽，彼此间的信任就会崩塌。
    万氏扶着林鸿才赶过来，急火火地问：“老爷，可要到药了？”
    林曾不动声色地缩起手，把瓷瓶藏在袖子里，痛苦地摇头：“他们……他们不理我，还打我！你看，我也受了重伤。”
    林曾的衣服被抽烂了，还有几处在渗血，看上去十分吓人。
    万氏心里还是有几分狐疑。
    方才她远远地看到洛家的女眷们下车来跟林曾说了好半天的话，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给他！
    但林曾既然这样说了，她也只能假装相信，扶着林鸿才说：“老爷，鸿才实在是走不动路了，要不你花点银子，给他在牛车上买个座位吧！”
    林曾心里充满狐疑，药都不舍得给林鸿才，哪儿还会给他花银子，立即摇头：“咱们身上的银子不多了，这些钱还得留着到镇上给鸿才找大夫，不能乱花！再往前走十里地就到镇上了，鸿才，你再坚持一下！”
    林鸿才还能说什么！
    不坚持就是死在半路上，坚持再往前走十里地，他爹就给他找大夫了。
    慕容璟原以为林曾会要来些好处，没想到洛家人居然这么绝情。
    他扶着淑太妃慢慢跟在流放的队伍后面，眼神晦暗不明。

 第46章 这不是官逼民反吗?

    终于熬到了镇子上。
    这个镇子很小，没有官驿，只能住普通的驿站。
    王五和赵六熟门熟路地带着流放犯们进了镇子，去到最西边的一间客栈。
    这里破败得甚至不像个客栈，大门掉了一半，歪歪扭扭地靠在门框上，黄泥围墙上长满了野草也没人打理。
    但墙角的一大片芍药却开得热情如火，还有蔷薇，海棠，杜鹃……
    艳丽的花朵跟颓败的客栈形成鲜明对比，让人觉得更加古怪。
    客栈院子里倒是干净——干净得除了土，什么都没有。
    不过院子倒是挺大，六辆车停在后院儿，也不显得拥挤。
    老板娘看上去二十多岁，算不上绝色美人，但眉眼间有一种别样的风情。
    斜斜地梳了个堕马髻，头上只簪了一朵粉艳的芍药，穿了一件墨绿色的袒领襦裙，更衬得胸口一片灼眼的雪白。
    王五眼馋地盯了几眼那片雪白的山峰，凑过去打了个招呼。
    老板娘懒洋洋地靠在客栈的门口嗑瓜子，两个伙计招呼着衙差往里面走，既不算热情，也不算冷漠。
    “怎么就你们俩？赵头儿呢？”
    老板娘的眼神往后扫了一圈，除了一群流放犯，就只有王五和赵六是熟面孔，其余四个衙差只顾着吆五喝六，显然对于押解的业务并不熟练。
    王五故意挺了挺胸脯，端起官架子道：“赵头儿死在路上了，他的官职由我顶替，以后这队伍就是我带——我，王头儿！”
    说完还是忍不住谄媚一笑：“燕娘，现在，我能喝上你的红螺春了吧？”
    燕娘慵懒一笑，把瓜子皮甩了王五一脸：“德行！你当那红螺春是谁都能喝的？”
    王五赶紧保证：“燕娘你放心，这次的队伍特别好带——肥鸡不少呢！”
    这间客栈虽然破败，但物价一点都不便宜，四人间要十两银子一晚上。
    不过锅碗瓢盆和井水都是免费的，无论是柴房还是大通铺，都留了几只火盆和木盆，方便流放犯们煮水擦洗。
    洛雪瑶依然安排洛家住进三个四人间，上房留给衙差们住。
    镇子上有官兵把守，流放犯们又可以去补给了。
    不过转了一圈，集市上却并没有什么好东西，都是寻常的蔬菜、薯类，卖肉的铺子只有一家，生意惨淡，门可罗雀，更没有做卤味和糕点的店铺。
    顾芳想给孩子们买一只糖葫芦，都走了三条街才买到。
    见是这种情况，洛家人也就收了在外面吃一顿的心思，随便买了点菜，打算回去自己煮，再加上神女空间里那些酒楼的炒菜，也够吃了。
    卖麻饼的倒是有好几家，见到他们这些流放犯十分热情，不少人都去买了麻饼，留着路上慢慢吃。
    洛青川一个人在镇子里转了一圈，再回到洛家的队伍时，神色有些意味不明。
    “这里跟京城百里外那个镇子一样，都是流民多了才渐渐形成的镇子。但是这里离京城更远，赋税也更高，所以看上去十分萧条。”
    说完还苦苦一笑，对洛雪瑶说：“小妹，你不是说咱们的鸡蛋和牛奶吃不完吗？你若是不介意价格，倒是可以卖给他们……
    方才我跟两位老婆婆聊天，她们说，她们这里的人，吃一只鸡蛋都像是过年一样……”
    洛青玉忽然感慨道：“我一直以为只要没有外强入侵，百姓们就能安居乐业。
    可是流放的路上看到的一幕幕，让我觉得，我竟然从来没有认识过我守护的大虞。
    我们豁出性命征战沙场，保卫的就是这样的国家吗……”
    洛雪瑶也轻声开口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国库的金银满得装不下，那些皇室贵胄们一顿饭要吃几十道菜，百姓们却连个鸡蛋牛奶都吃不起……”
    洛景然揉着眉心道：“先帝时要征收十税一，群臣们都纷纷反对说赋税过重。却没想到，民间居然已经到了三税一的地步……这不是官逼民反吗？”
    裴骁再度陷入深思。
    这就是裴家世世代代守护的王朝。
    这样的大虞，是裴家想要的吗？
    这样的大虞，是百姓们想要的吗？
    这样的大虞，是不是该改改了……
    ……
    有了牛车和马车，流放犯们白天便没有那么辛苦，一天能多赶出二三十里的路。
    流放的路上也不是每天都要去跟当地官府报备，只有到了比较大的城镇，才需要去跟当地的官员报备一下进程进度，以及流放的路上是否有伤亡。
    他们现在的进程其实已经是比较快的，到达下一个报备点还有不到一百里路，却还有四天的时间。
    一百里路，只要让车马跑得快一点，一天也能走得到。
    王五就打算让队伍在这里多住两天。
    赵六一到客栈就迫不及待拉着林芷烟进了上房，其他衙差住在双人间里，也都抓紧时间回房间泡澡解乏。
    虽说坐马车腿脚不累，但坐上一整天屁股也受不了。
    只有王五舔着脸，围着燕娘转来转去，燕娘问一句他答三句，他问燕娘十句，燕娘才懒洋洋回答一句。
    洛家的人回来时，看到王五舔狗的样子赶忙低头，装作没看到的样子。
    林悦和洛景然带着孩子们上楼休息，其他人去灶房准备做饭。
    虽说驿站的灶房免费试用，但流放犯们大多只是过来煮个开水，把野菜饼子泡成野菜粥，就着麻饼吃，并没有几个人来炒菜。
    四个灶头，有三个在烧水，还有一个在煮大锅粥。
    流放犯们感激洛家一路的帮助，见他们这么多人进来，便赶紧提了东西出去，把灶房让给他们。
    洛雪瑶的空间里还有炒菜，他们出门的时候在酒楼买了很多，但天天都是那些菜式，吃着也腻。
    今天她就打算自己动手，做一个塘坝鱼，再做个麻辣香锅，给大家开开胃。
    从庄子上收的鱼，在空间里养了几天，养得更加肥美。
    洛雪瑶捞出四条草鱼，交给顾芳清洗处理之后切条，放入五香粉，一点盐，葱姜丝和料酒，再加上少许胡椒粉抓至于入味，放在一旁腌制。
    又从空间里拿出芹菜、胡萝卜、魔芋、豆腐、土豆等配菜，交给洛青山洗净切条，让夏岚过油。
    夏岚捏着一只圆滚滚的土豆满眼好奇地问：“小妹，这是什么？”

 第47章 洛雪瑶，你下来陪酒!

    洛雪瑶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她在这个架空的朝代似乎从没见过土豆。
    现代的种田文里经常出现女主从空间里往外拿辣椒等作物的场景，大虞有辣椒，洛雪瑶便以为，她穿的这本书里什么都有。
    不过洛家人都知道她的神女空间，她也容易解释。
    “这是神女给我的一种农作物，叫土豆，可以当饭，也可以当菜，还可以当零食，十分美味。而且容易种植，对土地的要求不高，亩产可以达到四十石。”
    土豆亩产在2000至5000斤之间，经过空间滋养的土豆更是可以达到亩产8000斤的惊人产量。
    一石是120斤，洛雪瑶的说法并不夸张。
    但却惊呆了顾芳和夏岚，洛家的男人们也震惊地围着这个神奇的小黄球看。
    大虞种植的主要作物是水稻和小麦，小麦的亩产大概只有七八石，水稻亩产大概只有五六石。
    倘若真有这种神奇的作物，能够达到四十石的亩产，且既能当饭又能当菜，那将大大提高百姓们的生活质量。
    洛青山是户部侍郎，最知民间疾苦，此刻捏着小小的土豆，竟然忍不住湿了眼眶。
    “小妹，神女可有告知这土豆的种植方式？”
    洛雪瑶当然不懂，但是她空间里有书啊！赶紧吩咐萌萌：“把土豆的种植方法给我打印一份！”
    “来啦！~”
    空间里的东西摆放在哪里，萌萌比洛雪瑶还熟悉，立即打印好了一张纸。
    “瑶瑶，接着！我还准备好了几个发芽的土豆，给你当种子！”
    洛雪瑶把东西交给洛青山，柔声道：“大哥，我知道你心系百姓疾苦，这土豆你拿去吧。神女把这种东西交给我，想来也是为了通过洛家，造福大虞的百姓。”
    言毕，又从空间里拿出几个土豆，扔进灶火里：“这是土豆最简单的吃法，烤着吃，即便是在田间地头，也可以随时生起一堆火做美食。”
    接着又拿了几个土豆，分别做成肉末土豆泥、醋溜土豆丝，还给孩子们做了一道拔丝土豆。
    麻辣香锅和塘坝鱼里也放足了土豆条，让洛家人吃个新鲜。
    洛雪瑶把塘坝鱼装了一海碗递给洛青川，让他送去给宋家，其他的大家端上楼吃晚饭。
    走过大堂的时候，看到几个衙差坐在桌子前喝酒吃肉。
    林芷烟坐在赵六的腿上，一边给他夹菜一边跟这群糙汉们嬉笑怒骂，丝毫不介意赵六的一只手已经顺着一群伸进去，更不介意旁边的衙差眼馋地盯着她腰间的一抹雪白。
    燕娘斜靠着柜台，慢慢拨拉算盘，像是看不到这恶心的一幕。
    洛家人垂下眼眸，权当看不到，端着盘子往楼上走。
    林芷烟的眼角扫到洛雪瑶，忽然开口叫道：“站住，说你呢，站住！过来陪大爷们喝酒！”
    洛家的男人们不动声色地把女人护到中间，装作没听到林芷烟的叫声。
    林芷烟索性从赵六腿上滑下来，几步跑过来就要去抓洛雪瑶，被裴骁挡住。
    林芷烟冲不过裴骁，眼珠一转，指着裴骁手上的盘子道：“你们家做了什么这么香？还不快拿过来孝敬几位官爷！
    这一路上若是没有官爷照顾，你们哪儿能有机会住那么好的房间，还能自己做饭吃！”
    洛雪瑶皱眉。
    饭菜上都扣着盘子，又有保护结界罩着，虽然每道菜都散发着勾人的香气，但外人一点都闻不到。
    林芷烟很显然就是来找茬的。
    心思一动，洛雪瑶回过身，把手里的餐盘递给林芷烟：“不过是些粗茶淡饭，你想拿去孝敬官爷那便去。”
    林芷烟抽了抽嘴角，她最讨厌洛雪瑶这副高高在上的嘴脸，尤其现在洛雪瑶站的位置比她高了七八级台阶，她不仰着头根本看不到洛雪瑶的脸。
    她讨厌洛雪瑶，听到洛雪瑶说话就恶心，闻到她身上的馨香就反胃。
    这女人不就是会投胎嘛！
    除了身份比她高贵，长得比她好看，身材比她苗条秀美凸凹有致，琴棋书画也比她精通，性格比她开朗随和之外，洛雪瑶还有什么可得意的！
    林芷烟不去接洛雪瑶的盘子，而是颐指气使地命令她：“你把菜端过去，坐下陪几位官爷喝点酒再走！”
    洛雪瑶可不惯着她，冷哼道：“爱吃不吃。我的菜本也不舍得送你。”
    “哎，你什么态度！让你陪几位官爷还委屈你了不成！”
    林芷烟说着便要上手拉洛雪瑶的裙子，裴骁一脚踹在她膝盖上，林芷烟哎呀一声，从楼梯上滚落下去。
    “哎呀，杀人啦！没王法啦！”
    林芷烟见那些衙差也只是嬉笑着看热闹，三分假哭变成了七分真哭。
    洛雪瑶心中厌恶，原书里写的那队负责押运的衙差大多好色，尤其是那个姓赵的押运官，专挑幼齿的小女孩儿下手。
    现在好不容易借着慕容复的手，把那些个好色之徒消灭，队伍里只剩下一个赵六，如今也跟林芷烟厮混在一起，没想到林芷烟又来作妖。
    赵六见林芷烟受了委屈，洛家人居然还想端着盘子上楼，终于还是过来喊道：“站住！你们几个，下来陪大爷喝酒！”
    洛青玉和裴骁两名虎将登时甩过来一记刀眼，震慑得赵六接下来的话软乎了几分。
    “长夜漫漫……陪大爷喝一杯再上去！”
    洛雪瑶扫了一眼林芷烟，又扫了一眼赵六，虽然一言不发，但眼神里却投射出摄人的厉色。
    忽然，客栈里穿来一针窸窸窣窣的声音。
    这声音起初不大，可是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燕娘的脸色变了变，赶紧用眼神示意伙计们抄家伙。
    然而，没用。
    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便从门外、窗口、墙角……四面八方涌出来几百只灰色的老鼠，如同大坝决堤般的涌入客栈，吱吱喳喳的叫声如同海浪翻涌。
    燕娘便是再大胆，也忍不住惊声尖叫：“老鼠啊——快打老鼠！”

 第48章 既然已经背叛了他，那就不需再活着

    刺耳的尖叫声喊得让人头皮发麻，老鼠们也像是听到了什么指令一般，集体围攻赵六和林芷烟，他们的身上头上脸上瞬间布满灰黑色的老鼠。
    其他狱卒看到这种渗人的场面一时间都惊呆了，他们拿起鞭子护在胸前，却不敢挥鞭子打老鼠。生怕一时的轻举妄动会激怒鼠群，让老鼠们对他们也展开攻击。
    太多了，实在太多了！
    几百只老鼠把赵六和林芷烟的脸都淹没了。
    林芷烟尖叫的时候，一只老鼠直接爬到她嘴里，恶心得她顾不得害怕，慌忙揪着老鼠尾巴把嘴里的老鼠抓出来，再也不敢轻易张嘴，更不敢睁眼，生怕老鼠们会吃了她的眼珠。
    赵六那边也是一样，老鼠们只是安静地趴在他身上，暂时没有展开攻击。
    但这些红鼻子灰眼睛的小畜生恶名远扬，老鼠吃人的事情频有发生，这一刻不吃人，不表示他们一直不吃人。
    若是当真不吃人，他们围攻赵六和林芷烟又是为什么呢？
    伙计们已经护着燕娘从另一边的楼梯上楼，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但燕娘还是忍不住从楼梯的缝隙往下看。
    这是她的客栈，虽然破旧，却从没闹过这么多老鼠！
    更加诡异的是，院子里忽然来了几十条流浪狗，墙头上和屋檐上站着几十只流浪猫。
    那些猫狗的眼睛闪着幽蓝的光，看上去不像猫狗，倒像是一群恶狼和猛虎。
    三群几乎永远不可能和平相处的动物，此刻却像是收到同样的指令，在做同样的事情。
    它们包围了驿站！
    这件事太诡异了。
    “太诡异了……”
    王五忍不住喃喃，心里蓦然想起赵头儿和衙差们死的那一天，也是这样奇怪。
    忽然间涌过来一群蛇虫鼠蚁，不去骚扰流放犯，只围攻他们这些衙差。
    猛然间，王五的心里冒出一种猜测，他的眼神落在洛家人的身上。
    洛雪瑶神色淡淡，在老鼠冲进来的第一时间就让哥哥们护送嫂子们上楼。
    现在，楼梯间只站着洛雪瑶和裴骁、洛青玉。
    裴骁和洛青玉身上都有功夫，但他们只是站在高处观望。
    似乎只要老鼠不过来，他们也绝对不会过去。
    洛雪瑶轻声开口，问：“赵六，你还需要我陪酒吗？”
    赵六不敢张嘴，只能摇头，嘴里呜呜着表示后悔，再也不敢了。
    林芷烟也赶紧摇头，还做出拱手作揖的样子，表示自己知错了。
    洛雪瑶扫了一眼王五，忽然轻声道：“有件事我好像记错了，后院儿那几辆车，好像都是王头儿你的，对吗？”
    王五哪儿敢点头，他慌忙摇头：“不是不是，车子都是我们跟您借的，洛大小姐，这一路还多亏你的照顾！”
    洛雪瑶故意板着脸说：“胡说！我是个流放犯，怎么会有车呢！车子应该都是你的吧？”
    王五哭丧着脸，他现在不想要车，只想要命。
    他本来也没当过几天小管事，此刻又吓破了胆，原本那点儿张狂荡然无存，又恢复到从前窝窝囊囊的样子。
    “洛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小的帮洛小姐保管……”
    洛雪瑶没再说话，转身带着二哥和裴骁上楼吃饭。
    楼下的老鼠们一哄而散，赵六和林芷烟赶紧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然而，老鼠们并没有走远，它们只是退出房间，还聚集在墙根，闪着贼溜溜的小眼睛盯着驿站里的人。
    那些野猫野狗也没走，它们全都盯着客栈里这些人，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似乎稍有不满，就会再度冲进来一般。
    林芷烟终于缓过神来，忍不住扯着嗓子嚎啕大哭：“她不是人，是妖怪！”
    赵六赶紧捂住她的嘴：“姑奶奶你小点声！这里又没有和尚道士，即便知道是妖，是你能降妖啊，还是我能降妖？”
    林芷烟的哭声被赵六怼回去，硬生生咽进肚子里，眼睛里还闪着惊恐的泪光。
    今晚她说什么都不能一个人睡，太吓人了。
    直到现在，她的每一寸肌肤都还残留着被老鼠爪子勾住的恐怖感觉。
    柴房门口，阴暗的角落里，慕容璟慢慢收回目光。
    他今天终于联系上了一个暗卫，两人正说着话，就看到方才那诡异的一幕。
    跟王五一样，慕容璟也想起之前遇到的蛇虫鼠蚁。
    疑惑的目光追随着洛雪瑶一路上楼，这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
    暗卫站在阴影里许久不敢抬头。
    半晌，慕容璟才问：“你说的都是真的？我母妃不是慕容复送进吏部大牢的？”
    暗卫立即抱拳回应：“回王爷的话，的确如此，慕容复本来派人要杀淑太妃，只因有人带走了太妃，寿康宫还出了好大的乱子。
    那些留在寿康宫的太妃们据说都在大火之夜受了惊吓，如今全都缠绵病榻，只怕不到冬天，就都要……”
    就都要薨逝了。
    慕容璟的眼神暗了暗，慕容复这家伙还真是够狠，提前几个月就给淑太妃下毒还不够，为了遮掩他跟丽太妃的丑闻，竟然还要杀人灭口！.
    “王爷，还有一件事属下觉得十分诡异……”
    暗卫低声汇报之后，慕容璟的瞳孔倏地收紧。
    “竟有这等事？”
    他的视线再度落到楼上紧闭的几间客房门。
    “王爷，景贵妃那边……”
    景贵妃，就是慕容璟的白月光，太傅的孙女阮语嫣。
    曾经跟他无数次花前月下，山盟海誓的女子，如今却怀着慕容复的孩子。
    而且算算日子，阮语嫣和慕容复勾搭在一起的时候，他还在爬太傅家的墙头呢！
    慕容复给她封妃，又赐封号“景”，可不是说她公正廉洁、尊贵吉祥，而是用这个字暗示慕容璟戴绿帽，恶心他呢！
    慕容璟的眼底只剩一片寒光，杀意如同暗潮般涌上心头。
    “把本王的好药，给景贵妃送去。”
    既然已经背叛了他，那就不需再活着。
    慕容复给淑太妃下了毒，可他却不知，其实熹太贵妃的身上也有毒，而且比淑太妃中的毒更深。
    一切还未成定局，将来谁是赢家，还不一定呢……
    ……
    ……
    吃过饭，洛雪瑶又把裴骁叫出来。
    “我带你去个地方。”

 第49章 这里……是个校场?

    两人静悄悄地溜下楼，洛雪瑶把裴骁带到院门外，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出来了。
    裴骁奇怪道：“我们出来，那些衙差居然不管？”
    洛雪瑶抿嘴神秘一笑：“我自有办法，你今天就跟着我走吧！”
    一招手，眼前蓦然出现一只吊睛白额大老虎，裴骁第一反应就是把洛雪瑶拉到身后，反手抽刀就要跟萌萌开战。
    萌萌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没搭理他。
    洛雪瑶心中一暖，轻柔地对裴骁说：“放心，它是我的坐骑，不会伤人。”
    说着，便要从裴骁身后走出来，被裴骁一把拉住：“小姐……”
    洛雪瑶对他自信一笑，裴骁下意识觉得，自己应该相信她。
    萌萌像只哈巴狗一样，冲洛雪瑶吐着舌头晃尾巴，又用鼻子拱了拱洛雪瑶的手心。
    “他怎么傻不拉几的？是孟婆汤喝多了吗？顾寒江的聪明劲儿他是一点儿都没继承到。”
    顾寒江，是裴骁在上一世的名字。
    想到上一世两人已经拜堂成亲，却最终没能逃脱命运的捉弄，洛雪瑶忍不住心里一颤。
    这一世，她说什么都要抓住属于自己的幸福，再也不要跟裴骁分开了！
    “裴骁，上来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洛雪瑶示意萌萌趴下，让裴骁跟自己一起骑上去。
    裴骁犯了难。
    虽然萌萌是灵宠，体型很大，但两人同乘一骑还是太亲密了。
    如果他坐在前面，洛雪瑶就要搂着他的腰，小脸儿靠在他的后背上，听得到他的心跳……
    若是他坐在后面，那就等于变相抱着洛雪瑶，少女的发丝会轻抚他的脸颊，少女的体香钻进鼻息，少女的呼吸与他的交缠在一起……
    “噗！”
    裴骁赶紧转过去，虽然动作够快，还是被洛雪瑶看到。
    “你怎么流鼻血了？”
    洛雪瑶赶紧从袖袋中掏出一方洁白如雪的手帕，抬手便要给他擦拭血渍。
    然而裴骁却微微侧身避开：“不用了小姐，我用袖子抹一下就行了，别弄脏了你的手绢儿。”
    洛雪瑶闻言不禁莞尔一笑，一双弯弯的柳眉如同月牙般好看，眼眸中闪烁着温柔的光芒，柔声道：“区区一块手绢儿罢了，何必在意？”
    一边说，一边将手里的帕子递给裴骁，脑海中闪过上一世顾寒江下乡来跟百姓们一起春耕，她给顾寒江擦汗的时候，顾寒江也是这样躲闪。
    “我用袖子就行，这么好看的手绢儿，莫要弄脏了才是。”话虽这么说，可那方手帕却被顾寒江接过去，小心翼翼地珍藏在怀里。
    眼前人和前面几世的爱人再次重合，洛雪瑶有点分不清现实和回忆。
    裴骁望着眼前巧笑嫣然的洛雪瑶，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自己身上那件做工精细的衣衫上，眼底悄然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之色。
    是啊，这件衣服不也是小姐赠予的么？
    如今的自己身无长物，甚至连自由人的身份都是仰仗着小姐得来的，可他却身无长物，始终没有办法报答小姐的恩情。
    想到此处，裴骁的手不自觉地握紧成拳，一种深深的自卑感油然而生。
    洛雪瑶假装没有看穿他的心事，把他拉上虎背，自己大大方方地坐在裴骁的前面。
    “坐稳了。”
    萌萌站直了身子，忽然腾空而起，惯性使然，裴骁下意识抓住前面洛雪瑶的腰。
    温热柔软的手感让裴骁瞬间清醒过来，他赶忙松开手，但萌萌跑得很快，他的身形不稳。
    摇来晃去，最终只能抓住萌萌的毛。
    “卧槽疼死小爷了！瑶瑶你能不能说说你男人，让他搂着你不就得了！我说你也是的，明明空间里有鞍子呢，我都不介意了，你干嘛不让我戴！”
    洛雪瑶的唇边浮起一抹得意的笑：“你若是戴上鞍子，我还怎么跟他亲密接触？萌萌，再跑快点儿！”
    “还快？小爷的毛还要不要了！”萌萌一边加速度，一边唠唠叨叨。
    “别唠叨了，回头我再送你几瓶柔顺剂！”
    “还要精油！”
    “成交！”
    “这还差不多！”
    她们俩的交流通过神识，裴骁丝毫不知。
    只觉得这神兽越跑越快，他的手只能尽力抓住更多的虎毛。
    但萌萌的毛十分柔顺滑腻，裴骁想要用这些毛发固定自己的身形实在艰难。
    忽然，一只柔软的小手抓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轻轻往前拉：“裴骁，你这样会掉下去的。你若是摔伤可就耽误大事儿了，还是抓着我吧！”
    洛雪瑶把裴骁的一只手拉过来放在自己的腰间，她的两只手抓着萌萌的耳朵，坐得稳稳的。
    手掌心传来一片温热柔软，裴骁只觉得心里好像有一万只战鼓在敲响，他的脸腾地红了。
    还好这次没有喷鼻血，否则血溅到洛雪瑶的衣衫上，那就更尴尬了。
    萌萌灵活地穿梭在大街小巷，虽然身形巨大，但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甚至连一个脚印都没留下。
    很快，他们就出了镇子。
    裴骁的眼神闪烁，在洛雪瑶耳边轻声问：“这是……咱们白天经过的地方？”
    “不错。不过咱们的目的地不是这里。”
    走过一片荒坡，穿过一片树丛，拐进一处山坳，绕过两个山头，眼前豁然开朗。
    萌萌在这里停下，俯下身子，让洛雪瑶和裴骁下来。
    裴骁脸上的红晕直到此刻还没有退下，只能低着头，希望洛雪瑶不要注意到自己。
    洛雪瑶假装没看到他的窘迫，对裴骁道：“你看看这里有什么不对劲儿。”
    借着皎洁的月色，裴骁仔细观察这一片空地，认真分析着蛛丝马迹。
    “这里似乎曾经是一个校场，而且人数不少……起码有几万人！”
    “不错。”
    洛雪瑶赞许地点头，不愧是她的少年大将军，仅凭地上残留的一些痕迹，就能分析出这么多信息。
    裴骁的脸色忽然变得严肃起来：“这里怎么会有校场？这里虽然离冀州很近，但冀州守卫根本没有兵马！……难不成是西戎的细作？”

 第50章 裴家军还有我——冠军侯，裴骁!

    洛雪瑶的眼底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声音带着裴骁不熟悉的清冷。
    “裴骁啊裴骁，你宁可怀疑西戎藏了几万细作在冀州边境，都没怀疑过慕容家的叛贼？”
    洛雪瑶一挥衣袖，空旷的场地瞬间恢复成一天前的样子。
    四处坐落着营帐，营帐外面还有燃烧的篝火，篝火上的铁锅里咕嘟咕嘟不知道炖着什么，散发出难闻的味道。
    营帐内外有好多人，或站立，或蹲坐，或趴在床上，他们都像假人一样一动不动。
    “他们……这是怎么了？”
    裴骁走到一个老兵面前，那老兵一只手扶着腰，另一只手好像要伸过去提水。
    他惊讶地叫道：“这不是老莫吗？可……可是老莫在两年前就已经战死了啊！”
    裴骁一个个检查过这些士兵，发出阵阵惊呼。
    “阿山！阿旺！阿柴！他们不是都战死了吗？怎么还会在这里？”
    裴骁的脑子里闪现出一个不可能的可能：“难道……这里是幽冥之谷，住着的全都是亡灵？”
    洛雪瑶没有反驳，裴骁的眼神却忽然变得狂热起来，冲进人群奔跑，把每一个人的脸都端起来仔细端详。
    许久，他才失望地回来，沉重的步伐像是丧失了所有力气。
    “没有……为什么没有？既然这里是幽冥之谷，为什么没有我的父兄？”
    洛雪瑶不忍心看裴骁失落的样子，只能再度挥袖：“因为这里根本不是幽冥之谷，而是慕容璟暗藏私兵的地方！”
    那些僵硬的士兵们忽然鲜活起来。
    老莫扶着腰，往前面踉跄了几步，哼哼道：“真是不服老不行了，我这腰才弯了一下，怎么像是弯了几天似的，哎哟哟酸疼酸疼的……这日子得啥时候才能是个头啊……”
    阿柴在火旁一边缝补衣服，一边嘀咕：“回家，你就别想了。咱们既然被藏在这里，那以后就注定是个死！要么死在战场上，要么被抓去砍头。”
    阿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故作乐观地说：“也不一定都是死吧？万一平西王真的造反成功了呢？”
    阿山一边补鞋子一边冷笑连连：“造反成了怎样？不成又怎样？十税一的赋税压死个人，苛政猛于虎！不管是谁坐在上面那个位子，咱们老百姓还不是一样受苦受难！”
    阿山的目光无意间扫过裴骁的身上，脸色变了变，张了半天嘴，最终嗤笑一声，讥讽道：“这不是楚凌岳嘛！怎么，你是来给平西王传话的？他打算让我们什么时候去送死啊？”
    阿柴心怀嫉妒地看了一眼洛雪瑶，嘀咕道：“狗腿子的待遇就是不一样，来传话还不忘带个姑娘！”
    裴骁哑然。
    洛雪瑶慢慢走到他身边，目光坚定地扫视众人，对他们朗声道：“我是洛丞相的女儿，今日来这里，是有话跟大家说。”
    洛雪瑶之前把这些人收进空间，但为了不让空间的秘密暴露，便暂时用积分商城的道具把他们定住。
    她知道这些私兵大多不是自愿留下来的，她也可以救人，但不能就这么简单地放他们走。
    洛景然在民间口碑极好，听闻是洛丞相的女儿，这些私兵全都聚拢过来。
    “洛丞相派人来了？他是来救我们的吗？我可以回家了吗？”
    也有人嘀咕：“洛丞相怎么会派人过来，而且只派了个小姑娘……该不会洛丞相跟平西王勾结在一起了吧？”
    旁边立即有人打断他：“不会！洛丞相是好官，他绝对不会跟平西王勾结的！”
    七嘴八舌的声音让洛雪瑶头疼，她从空间里掏出一个大喇叭：“肃静！听我说！”
    小小的姑娘发出巨大的声响，一时间震撼了所有人。
    几万私兵鸦雀无声。
    洛雪瑶继续道：“我知道你们都是被平西王困在这里，其实并不想造反。你们只想让大虞安定，让自己的家人过上平静的日子。
    然而，现在的朝廷早已经腐败至深，即便你们打走了西戎，还会有东夷、南疆、北狄。
    即便倒了一个平西王，这腐败的根子不挖除，后面还会有平南王、平北王……他们各怀心思，却唯独没人为百姓着想！”
    老莫忍不住叹息道：“如果裴大将军还在就好了……裴家军镇守四方，咱们老百姓还是过了几十年好日子的……”
    旁边有个老者抹了抹湿润的眼角，哽咽道：“大虞最辉煌的时候，内有洛丞相智谋无双，外有裴将军勇冠三军，百姓们安居乐业……
    可惜啊，这样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了……裴家军全都亡了……”
    人群中响起几声隐忍的呜咽，不知是为自己的命运，还是为裴家军不值。
    洛雪瑶也跟着哽咽道：“实不相瞒，家父和家兄如今也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被削官职，洛家抄家流放，我们只是流放的路上途经此地，大家看，我身上还穿着囚服……”
    众人这才注意到，洛雪瑶和裴骁的身上都穿着囚服。
    老兵们听到这个消息后，眼眶顿时湿润了起来，泪水不受控制地顺着他们饱经沧桑的脸颊滑落。
    其中一名老兵颤抖着嘴唇喃喃道：“洛丞相竟然也倒台了？天啊，难道这真的是上天要亡我大虞吗？”
    话音未落，另一个人便如遭雷击般瘫软在地，双膝跪地，悲怆地哭喊着：“大虞完了啊……一切都完了……”
    紧接着，又有一人绝望地高呼：“大虞要亡国了……那我们的家园，我们的家人可该如何是好啊？”
    这句话犹如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每个人的心间，悲伤的情绪如同瘟疫一般迅速蔓延开来，瞬间感染了在场的所有人。
    一时间，哭声此起彼伏，响彻云霄。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怒吼：“咱们快跑吧！横竖都是一死，与其在这里坐以待毙，我宁愿拼死一搏，哪怕是死，我也要与我的家人死在一起！”
    洛雪瑶静静地站在一旁，她美丽的面庞此刻显得格外凝重。
    她缓缓伸出手，轻轻地推了一下身旁的裴骁。
    裴骁先是微微一愣，随后抬起头来，正好迎上了洛雪瑶那坚定无比的目光。
    那目光深邃而有力，仿佛能够穿透人心，直达灵魂深处。
    在这一刻，裴骁从洛雪瑶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信任和力量，也感觉到了肩上的重担。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伸手接过洛雪瑶手中的喇叭，对着众人朗声说道：“诸位，请听我说！大虞绝不会亡！
    只要洛丞相还在，只要裴家尚存，我们就一定能够力挽狂澜，拯救我们的国家，守护我们的亲人和家园！”
    有人哭道：“裴家军早就亡了，哪儿还有裴家军啊！”
    “裴家军没有亡，裴家还有我——冠军侯，裴骁！”

 第51章 举起刀枪

    偌大个校场一下子就安静了。
    众人盯着裴骁的脸看了半天。
    忽然有人说：“这不会是平西王的新手段吧？让我们以为他的家奴就是冠军侯，再让我们死心塌地跟着他造反？”
    “肯定就是这么回事！楚凌岳，你跟在平西王身边这么久，我们怎么会认错你！”
    老莫盯着楚凌岳的脸看了许久，忽然上手，一把扯开他的衣衫，露出左肩上一道丑陋的疤痕。
    “这……真的是你？”
    旁边的老兵问：“老莫，这什么情况啊？他是谁啊？”
    老莫的嘴唇哆嗦着，对身边的人说：“两年前那场战役，我就觉得平西王用的枪法是裴家枪法。
    当时那场战役，平西王左肩中了一箭，伤就在这里！”
    阿柴走过来打量着裴骁的身形，喃喃道：“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楚凌岳的身形更像战场上的平西王！”
    阿山也附和道：“我记得洛将军也怀疑过，说战场上的平西王，跟平时的气质不太一样！”
    阿旺犹豫了一会儿，也说：“我有一次看到平西王冲凉，他的身上一道伤疤都没有。”
    时至今日，裴骁终于坦然面对大家，朗声道：“不错，战场上戴面具，带着大家冲锋陷阵的人，的确就是我。
    十年前我裴家惨遭奸佞诬陷，全族男丁被斩，是慕容璟用一个死囚把我换出来，说是能替我裴家翻案，能替我全家报仇。
    条件就是给我改名换姓，捏骨易容，从此以后成为他的家奴。”
    听了裴骁的话，老莫忽然后退一步，狐疑地打量着裴骁，问：“你当真是那个勇猛无敌的冠军侯吗？这么简单的骗局你也信？他若真要帮你，改名换姓就行了，为何还要让你卖身为奴？”
    阿山道：“卖身为奴，就不能立军功，所有的功劳就都成了平西王的，跟冠军侯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阿柴也忍不住嘀咕：“这么简单的骗局你也信？你当时莫不是傻了？”
    裴骁的神色一黯，轻声道：“裴家活下来的不止有我，还有一众女眷被流放宁古塔。慕容璟说，会让人关照她们，保她们周全……”
    女眷里有裴骁的祖母、婶婶们，有他的嫂子和未出嫁的姑姑，还有两个小表妹和侄子侄女，为了她们，他宁愿自己为奴。
    洛雪瑶轻声对身旁的老兵说：“兵大哥，能把你的枪借给冠军侯一用吗？”
    老兵把手里的长枪递过来，洛雪瑶转交给裴骁：“还有什么比裴家枪法更能证明你的身份呢？裴骁，展示一下吧！”
    老兵们也都说：“是啊楚凌岳，你要是说你是裴骁，那就给我们打一套裴家枪法，让我们相信你是冠军侯！”
    “你若是能使出裴家枪法，我就信了你是冠军侯裴骁！”
    “你若真是冠军侯，那我愿意追随你，把那些叛贼逆党全都消灭，还老百姓一个清净的大虞！”
    “对，我们都跟着裴将军，还老百姓一个清净的大虞！”
    洛雪瑶期盼的目光在月光下闪烁。
    裴骁接过枪，看着赤色的红缨，仿佛看到父亲一次次血染沙场，最后却被无辜陷害。
    他的双眼通红，满脸悲愤之色，他双手紧紧握住那杆寒光闪闪的长枪，如同与自己的生命融为一体一般。
    伴随着一声怒吼，他猛地挥动长枪，枪尖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带起一阵呼啸之声。
    每一次挥舞，都仿佛倾注了他全身的力量和无尽的愤怒。而在这激烈的舞动之中，往昔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他想起了曾经与父兄一同驰骋沙场、并肩杀敌的那些日子。
    那时，他们裴家的男儿们紧密配合，勇往直前，所到之处敌人无不闻风丧胆。
    战场上的喊杀声、兵器相交的撞击声以及父兄爽朗豪迈的笑声，此刻都清晰地回荡在他的耳边。
    父亲常说，身为武将，最大的荣耀就是战死沙场。
    然而没想到，勇猛无敌的裴家军没有战死沙场，反而被自己人背后捅刀子，成了窝囊的败军之将。
    裴家的男人们死光了，独留他一人在此，就连身份都是不可说。
    想到此处，裴骁心中悲痛更甚，手中长枪舞得越发猛烈起来，似乎想要将所有的痛苦和仇恨都发泄出来。
    “啊——”
    随着一声振聋发聩的呼啸，裴骁将手中长枪狠狠投掷出去，从众人的头顶飞过，直插进十丈以外的一块大石头里。
    长枪深深地插进石头，众人再度鸦雀无声。
    半晌，有离得近的老兵凑过去，试着想拔出长枪，但那长枪有一半都插进石头，普通人根本拔不出来。
    这些老兵里不乏曾经追随过裴家军的，如今再见到裴家枪法，早已经泪流满面。
    再看到裴骁这一手百步穿石的绝技，忍不住哭嚎。
    “裴将军，我们终于等到你了！”
    “大虞有希望了！”
    “裴将军，你救救我们，救救大虞吧！”
    “裴将军，你救救百姓们吧！”
    洛雪瑶在裴骁耳边轻声道：“家人的平安从来都不是靠别人施舍，得靠自己争取。裴骁，你救救你的家人，也救救你自己吧。”
    这五万私兵她原本可以直接放行，但却故意大费周章地把人藏进空间，再放出来，就是为了扶持裴骁成就大业。
    这些老兵虽然之前被她药断片了，但经过空间灵力的滋养，之前身体上的旧伤旧疾却也全都好了，而且功力也会大增。
    只要裴骁愿意，她就帮裴骁打回去！
    洛雪瑶再次拿起喇叭：“将士们！我知道你们今日站在这里，都是情非得已。
    你们不惜豁出性命保护的王朝，却是罪行累累，贪污腐败随处可见，暴政苛捐民不聊生。
    看看你们守护的这片土地吧——粮仓堆满白骨，江河流淌血泪！
    王座上的蛀虫们吸干了百姓的血汗，高墙内的权贵恣意践踏人世间的公道！
    他们用苛捐杂税压弯了你们的家人的脊梁，用谎言蒙蔽了你们的双眼！
    慕容家的王朝，早已从根脉腐烂，奸佞当道，忠臣良将被驱逐杀害，它的龙旗不过是块肮脏腐臭的裹尸布，它的法律也不过就是压迫人民的锁链！
    将士们，看看你们的亲人，再看看你们自己，现在，你们可愿为了后世子孙的安逸，举起刀枪！”

 第52章 有神明的庇佑

    所有人都盯着洛雪瑶闪闪发亮的眸子，她的言语饱含激情，她的话语充满力量，鼓舞着在场所有人。
    “慕容家族统治大虞百余年，百姓们的确有过幸福安逸的生活。可是从先帝后期，这一切就慢慢起了变化。
    先帝沉溺于长生不老求仙问药，统治者昏庸无道，横征暴敛，上位者只图享乐，对百姓疾苦视若无睹。忠臣良将被排挤打压，诬陷杀害。
    这样的慕容家族，已经不配再统治广袤的土地和善良的人民！
    看看我们周围的百姓吧！他们辛勤劳作却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他们渴望安宁与幸福，但得到的只有无尽的苦难与压迫。
    难道我们还要继续容忍这样的不公吗？难道我们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人朋友在水深火热之中苦苦挣扎吗？
    我今天说这番话，不是要鼓动大家造反，而是要让大家明白，治国之道，以民为本，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将士们，为了你们的子孙后代不再受同样的苦难，你们可愿与我们一起，举起正义之旗，用我们手中的刀枪，斩断王朝束缚的枷锁，让孩童重见炊烟，让大地重生麦穗，让百姓重获新生！”
    老兵们心中忐忑。
    长期被压榨，被洗脑，他们早已经习惯了慕容家族的统治。
    今日听到洛雪瑶的话，他们虽然动心，却下意识觉得，这样不对，这是造反。
    有人小声问：“洛小姐，你今日说出这番话，是因为你们洛家也被流放了吧？要不是你洛家也成了阶下囚，洛丞相会支持我们造反吗？”
    洛雪瑶坚定道：“我父亲支持的一直都是能给百姓造福的统治者，可是现在的慕容家根本做不到！
    胸怀天下，宅心仁厚的大皇子死了，智勇双全的三皇子被人设计废了双腿，百姓们以为的平西王，实则勾结外贼，出卖国家利益。
    篡改遗诏的四皇子与太妃有染——这样的王朝，除了不断加税，压榨百姓们最后的血泪，还能做什么！我父亲绝不会拥护这样的统治者！”
    似是跟自己挣扎了许久，沉默的裴骁再度开口：“将士们，如今你们成了二皇子的私兵，而我和洛丞相则成了流放犯。我们若是任凭王朝的压榨，那结果也只有死路一条。
    我们现在可以逃，但我们不能藏在深山里做强盗，我们要举起义旗，反对暴政！”
    为了给大家信心，洛雪瑶再度开口：“老天早已降下天谴，一夜之间皇城被搬空，皇宫坍塌，皇袍和玉玺失踪，这都是上苍对慕容家不满，而降下的惩罚！
    你们现在也只是顺天而行，有神明的庇佑，胜利必将属于我们，光明终会重新降临大虞！”
    洛雪瑶的手伸入袖袋，从空间里掏出一面旗帜，展开来迎风飘扬。
    深沉的黑底如同黑夜一般凝重庄严，上面鲜艳醒目的赤金绣字，则如同燃烧的火焰一般炽热耀眼。
    裴骁震惊地看着绣了猛虎和“裴”字的旗帜，轻声问：“你怎会有我裴家军的旗帜？”
    洛雪瑶笑而不语。
    这旗帜是第一世的少年将军留给她的，兜兜转转，如今再赠与她的少年将军。
    “将士们，顺民者昌，逆民者亡。你们被慕容璟藏在这里多年，如今想要回家的，来我这里领二两银子，早日回家与亲人团聚。
    愿意追随裴家军的，军饷加三成，且你们的家属可以领取军属证，享受土地免税、孩子免费读书等待遇。
    让我们用自己的双手，重建为百姓谋福的王朝！”
    忽然，夜空中响起一声振聋发聩的虎啸，一只身形巨大的白虎蓦然出现在裴骁和洛雪瑶身后。
    老兵们吓得几乎站不住：“老虎！快跑啊！”
    然而那老虎却完全没有伤人的意思，还主动俯下身，靠近裴骁和洛雪瑶。
    “瑶瑶，我这可都是为了你！”
    萌萌心里委屈极了，它一个灵宠，居然要假装是天降祥瑞，还得跟裴骁那个臭男人表示亲密。
    它不干净了！
    回去要用灵泉水好好洗三遍才行！
    洛雪瑶柔声安抚萌萌，又示意裴骁骑上去。
    裴骁骑上萌萌，接过洛雪瑶手里的旗帜，高高举起，周围的山头，忽然涌现出各种动物，它们齐齐对着裴骁（萌萌）叩拜，仿佛裴骁就是那上天降下的神。
    老兵们见状，也纷纷慨叹真乃神助。原本想要走的人，见状也惊呼莫非一切都是天意？
    洛雪瑶眼眸微垂，唇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自古以来，农民起义不是都得先弄点什么天降祥瑞之类的吗？鱼腹藏书，斩杀白蛇。
    那她就给裴骁做一个白虎投诚，万兽归宗！
    ……
    洛雪瑶和裴骁给所有的老兵每人发了十两银子，让他们先回家去报平安，约定了再次聚集的时间、地点和号令，才回到客栈。
    第二天一早，洛家的男人们下楼去端热水洗漱，意外发现，慕容璟和淑太妃三人居然也住进了上房，而且此刻已经洗漱完毕，正在楼下吃早餐。
    虽然男男女女的也是挤在一个四人间里，但这里地处偏僻，没有那么多客人。
    没人跟他们同住，就等于他们三个人包了一个房间，条件总比柴房或者大通铺好多了。
    而且看他们吃的早餐虽然简单，但有肉包子，有馄饨，有鸡蛋，这些东西在驿站可卖得不便宜。
    驿站的东西价格昂贵，更多人都是趁着昨天能出门的功夫，去镇子上买足了吃食。
    今日便是吃那些干粮，最多再自己烧点水喝，或者学着洛家之前那样，把野菜干饼煮成野菜粥吃一点，就算是很好的一顿饭了。
    这么奇怪的事情，吃早饭的时候，洛青玉就跟大伙儿说了。
    “慕容璟前几天都穷成那个德行了，你们说他怎么会一夜之间又有钱了？难不成昨晚又有他的幕僚跟他接触过了？”

 第53章 何为道?

    洛景然轻轻蹙眉：“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极有可能。”
    洛青川抿嘴道：“这些人像蠹虫一样，腐蚀着国家的基柱，却躲在最阴暗的地方，难以清理，却实实在在的恶心人。”
    洛雪瑶忽然淡淡开口道：“这有什么难杀的，他们跟随的是慕容璟，只要杀了慕容璟，这些蠹虫群虫无首，便成了一盘散沙，到时候都不用咱们操心，他们自己就散了。”
    一时间，房间里寂静无声，就连吃饭的几个孩子，感觉到大人们的情绪不对，也都静悄悄放下碗筷。
    洛青山轻声问：“小妹，你怎会有如此……如此……”
    “大哥是想问，我怎会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吗？”
    洛雪瑶微微一笑：“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自盘古开天，上位者便应该是能者居之，而不是因为血脉的延续，就眼睁睁看着一群蠢货尸位素餐，鱼肉百姓！”
    “说得好！”
    顾芳第一个举手赞成：“我爹娘活着的时候，就说过类似的话，他说为官者当造福民众，否则便应下马让贤！”
    林悦弱弱地说：“瑶瑶，万万不可因为咱们家被流放，就说出这等大逆不道之言啊！”
    洛雪瑶扬了扬眉毛：“大逆不道？何为道？奸佞当道，鱼肉百姓是为道？诛杀良臣，颠倒黑白是为道？勾结外敌，祸乱朝纲是为道？”
    一向吊儿郎当的洛青川呵呵一笑，像是吟诗一般哼哼道：“我只知道，国泰民安是为道，百姓安乐是为道，人人口袋里有钱，家家粮仓里有米，这才是为道！”
    林悦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觉得儿女们说得没有错，可是又好像不太对劲儿，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洛景然。
    而洛景然的目光，此刻却落在裴骁的身上。
    ……
    今日不前行，流放的队伍在这个不知名的小镇还要再待一天。
    洛家的男人们和裴骁出去，女人们出去集市上闲逛。
    其实集市没什么可逛的，但留在驿站里跟那些衙差大眼瞪小眼也是无趣，还不如出来走走。
    这里的百姓显然穷苦了很多，衣裳大多有补丁。相比之下，洛家这一家子流放犯，反而穿得更体面些。
    林悦看着百姓们痛苦却又无奈的样子，脑海中一直回响着女儿那句“何为道”。
    洛雪瑶昨天没留意，今天才发现，这里的百姓要么年迈，老态龙钟，要么年幼，走路都走不稳，壮年人倒是鲜见。
    集市上有个老婆婆带着两个三四岁的小娃娃在卖鸡蛋。
    洛雪瑶扬了扬眉毛：“鸡蛋本是寻常之物，但在这镇子上，倒是头回见到。”
    老婆婆见终于有人注意到她的鸡蛋了，也不顾对方还穿着囚服，立即谄媚地笑道：“几位娘子，买几个鸡蛋吧！这都是自家养的鸡下的蛋，新鲜着呐！”
    旁边的两个小孩子眼馋地盯着篮子里为数不多的几个鸡蛋，小男孩忍不住伸出瘦骨嶙峋的小手，想要摸一下白胖胖的鸡蛋，被姐姐一把拉住。
    “阿弟，不能动，卖不出去鸡蛋，咱们就没银子交税，就要住大街了！”
    夏岚心软，忍不住多问一句：“老婆婆，你们这里的赋税很重吗？”
    老婆婆苦苦一笑：“娘子您这话说的，一看就是从京城来的吧？
    现在除了京城还能保持十税一，其他的地方，不都是五税一、四税一嘛！听说前几天新帝下令，要改成三税一。
    咱们这儿的地方官，修桥慢，铺路慢，唯独这税收啊，比谁都涨得快！
    我这老婆子实在是没用，庄稼种得不如人家，只能把家里的鸡蛋拿出来，换几个铜板，回去缴税。”
    说完又把鸡蛋举到林悦面前，可怜巴巴，又眼含希望地说：“娘子们，买几个鸡蛋吧？一文钱一个，多划算啊！”
    林悦见不得百姓受苦，若是在京城，她必然要施舍些银两。
    此刻身上还剩下些碎银，便要掏出来，被洛雪瑶拦住。
    洛雪瑶柔声问：“老婆婆，我见您年纪大了，这两个孩子还小，家里应该还有其他人吧？他们也种不好的吗？”
    “小娘子可真会说笑话！这兵荒马乱的时节，家里的男人只要身高四尺，就要被抓征兵。就是壮年女子，都要被拉去征壮丁，除了老弱病残，谁还能留得下！”
    身后忽然响起尖酸刻薄的声音。
    洛雪瑶回过头，就看到燕娘一步三摇地走过来，唇角挂着三分讥讽七分不屑。
    她的眼神落在两个小奶娃身上，不满地说：“不是说了有鸡蛋就送到我的客栈吗？怎么，怕我不给钱？”
    老婆婆窘迫地放下鸡蛋，搓了搓手，小声说：“燕娘，你一个女人家顶门过日子，也不容易。我哪儿能回回都占你便宜！”
    “少废话！”燕娘不耐烦地甩了一下帕子：“赶紧的，把鸡蛋给我送去，小三子自会给你结银子！”
    老婆婆还想说什么，被燕娘一眼瞪回去：“还不快去！”
    燕娘对老婆婆这么凶，可是两个小奶娃见到燕娘却十分亲热，一左一右拉着她的腿笑眯眯地叫：“燕姨！”
    燕娘对两个小奶娃说话的时候，态度软和很多，虽然没有笑，但眉眼间多了几分温柔。
    她蹲下来，平视着两个孩子，掏出自己的手帕给他们擦了擦小脸儿上的汗珠，又从袖袋里掏出一小袋饴糖递给女孩儿。
    “二妞乖，拿去和弟弟一起吃。”
    小男孩看到饴糖眼睛就亮了，嘴边滑落亮晶晶的口水，还不忘对燕娘道谢：“谢谢燕姨！燕姨人美心善！”
    小女孩也对燕娘连连道谢。
    燕娘揉揉两个孩子的头：“吃吧！”
    起身，像是根本看不到洛家人注视的目光一般，又一步三晃地扭着水蛇腰走远了。
    老婆婆望着燕娘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
    洛雪瑶问：“老婆婆，方才燕娘说，这镇子上的男子和成年女子都被拉走了，那她和客栈的伙计为什么还能留下？”
    老婆婆长叹一口气：“娘子你有所不知，燕娘她是个可怜人呐！”

 第54章 世上哪里有神仙

    老婆婆的话说了个开头就顿住了。
    洛雪瑶从袖袋里掏出几只香喷喷热乎乎的茶叶蛋，交给二妞。
    “送给你们吃。”
    二妞虽然眼馋，但还是乖巧地把手背到身后摇头：“谢谢姨姨，但是我们不能收，娘说过，无功不受禄。”
    小男孩不会说这么复杂的道理，他只知道奶奶和姐姐没发话，自己就不能拿。
    但这香味儿实在诱人，他忍不住吸溜着口水，猛抽几下鼻子，觉得闻到了也是赚到了。
    老婆婆看到茶叶蛋的时候，脸色变化可就更丰富了。
    鼓足了勇气又问一句：“娘子，你们既然喜欢吃茶叶蛋，那……你们行行好，把我的鸡蛋也买走吧！我的鸡蛋个儿大，好吃呐！”
    洛雪瑶从袖袋里摸出一块碎银，递给老婆婆：“你的鸡蛋我全买了。不过，这些鸡蛋我不带走，劳烦老婆婆帮我个忙。”
    这块碎银起码也有半两重，便是按照正常的市价把老婆婆的鸡蛋都收了，也值不了这么多银钱。
    她又惊又喜，搓着手喃喃道：“姑娘，这银子太多了……我这篮子里一共才二十个鸡蛋，你给我二十文钱就行。”
    洛雪瑶问：“那燕娘收你的鸡蛋，一个鸡蛋给几文钱？”
    “这……”
    老婆婆的眼神闪了又闪，见洛家的女眷们看上去都是慈眉善目，不像坏人，才又压低了声音说：“燕娘心善，每次收鸡蛋都是按照三文钱一个的价格给我。”
    夏岚扬了扬眉毛，这个价格的确不低了。
    流放之前，她差人去买鸡蛋，买了那么多，也不过就是五文钱三个的价格。
    洛雪瑶把银子放在老婆婆手里，柔声道：“拿着吧，我还得劳烦你帮我忙呢！”
    老婆婆捏着银子犹豫许久。
    有了这半两银子，她就能交上这个月的赋税，还能让孩子们吃几天饱饭。
    可是她也明白，自己那二十个鸡蛋根本不值这个价。
    “姑娘……你，你该不会是让我做坏事吧？”
    洛雪瑶忍不住笑出声：“怎么会呢？我只是想拜托你，把鸡蛋煮熟了，跟这两个孩子一起吃了。另外，我还想听你讲讲燕娘的故事。”
    见老婆婆的眼底滑过一丝警惕，洛雪瑶赶忙解释说：“昨天晚上在客栈，有人为难我们，是燕娘出头帮我们解围的。我觉得，她的人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冷漠。”
    老婆婆又长叹一口气：“燕娘是个好姑娘啊……可惜，命不好。”
    安抚两个孩子坐在旁边吃茶叶蛋，老婆婆语气沉重地讲述起燕娘的身世。
    这里最初没有镇子，流民多了才渐渐聚集成镇，镇上最早的一家客栈，就是燕娘的爷爷奶奶开起来的。
    一家人的生活原本还算过得去，直到三年前，朝廷开始征兵。
    燕娘的父兄全都被抓走了，就连年迈的爷爷也被拉去征兵，还有她青梅竹马的未婚夫，一夜之间，镇子上的男人们全都被抓，只剩下一群失去丈夫和父亲、儿子的女人们。
    本来燕娘打算撑起门面，守着这间客栈，照顾好奶奶和娘，等父兄回来。
    可是没想到，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几个衙役冲进客栈，把燕娘绑了送去县衙。
    燕娘的奶奶和娘哭着喊冤，被衙役照着胸口踹了两脚。
    客栈地点偏僻，周围没有居民，燕娘家的事没人知道。
    直到三天后，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眼神呆滞的燕娘被放回来，一进门就看到院子里躺着的两个人。
    奶奶被衙役踹了一脚，当晚就咽气了。娘也晕厥过去，加上天寒地冻没人理，娘也冻死了。
    看着院子里的痕迹，娘在临死前还爬行过一段，似乎是想把奶奶扶起来，又像是要出门救燕娘。
    燕娘的天塌了。
    然而，她的噩梦却并没有结束。
    好色的县太爷依然纠缠燕娘，且威胁她，若是不从或者寻死，就让人弄死她的父兄和爷爷。
    反正在军营里，死两个大头兵，根本没人在意。
    即便没有被抓充军，县太爷想要弄死几个平民，也跟踩死几只蝼蚁一样，有的是办法和手段。
    众人听了无不叹息，顾芳忍不住追问一句：“后来呢？燕娘就没想过反抗吗？”
    老婆婆的眼神闪烁飘忽，支支吾吾道：“后来就都是更苦的事情了，老婆子也不能盯着人家那点心酸事儿不放，您说是吧？”
    萌萌在空间里一边翻书一边说：“后来的事儿我知道，燕娘被逼成了县太爷的外室，被他折磨了两年，店里的伙计就是县太爷的家奴，派来盯着燕娘的。
    不过大家都是可怜人，这几个伙计很快就跟燕娘一条心，背叛了县太爷。
    再后来燕娘认识了那个色鬼赵强。赵强带了几个衙差，把县太爷杀了给燕娘报仇，还伪装成麻匪作案。
    可是自己却再度霸占燕娘——唉，这些穿官服的男人啊，没几个好东西！”
    洛雪瑶再度唏嘘，为燕娘，也为这个时代无数底层的百姓。
    “那她现在守着这客栈，是在等父兄回来吗？”
    “是啊，这是她能活下去的唯一指望，可惜啊……她爷爷年纪大了，被抓去不到三个月就死了。
    她父亲在战场上断了一条腿，明明可以救活，却被慕容璟抛弃，硬生生饿死了。
    如今只剩下她阿兄和那个小竹马还活着……哎，她那个竹马叫阿山，你昨晚上才见过的！”
    “竟然是阿山？”
    洛雪瑶一阵牙疼：“熊孩子，你怎么不早说！”
    萌萌无辜耸肩：“我也是才拿到这本书的草稿……”
    ……
    临走的时候，洛雪瑶又去旁边的骡马市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两只鸡。
    “老婆婆，这两只鸡你带回家，它们很会下蛋的。两个孩子年纪还小，你们都吃点好的，才能有个好身体，等着将来亲人们回来。”
    老婆婆感激涕零，两个孩子连连道谢。
    二妞小声问：“奶奶，我们是遇到仙女姐姐了吗？”
    老婆婆苦苦一笑，喃喃道：“这世上哪有什么神仙！若真有神明，就该把那些贪官污吏都收拾了，还咱们一个安逸的生活！”
    洛家的女眷们若有所思，往前走了一段，遇上心事重重的男人们。

 第55章 根子烂了，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

    这个不知名的小镇不光物资匮乏，百姓们的日子看上去也不好过。
    因为苛捐杂税和战乱的纷扰，百姓们的衣服大多打着补丁，一个个面黄肌瘦，看上去也不太健康的样子。
    房屋大多是黄泥堆砌，屋檐低矮破旧。虽然昨天已经见识过这个镇子的穷苦，如今再看，他们的心里都有了另一番触动。
    路过县衙的时候，看到县太爷和他的小妾出来逛街，倒是衣着光鲜，脑满肠肥的样子。
    那小妾一边上马车还一边骂骂咧咧：“老爷花了十万两银子，就买了这么个穷乡僻壤的小官，这里有什么油水？咱们那十万两得什么时候才能回本啊！”
    县太爷一边舔着脸淫笑，一双肥油猪手等不及上车就在小妾身上乱摸，一边奸笑道：“再穷的地方也能刮出个几十万，这才是为官之道！”
    洛景然忍不住慨叹道：“我为官三十余年，一直秉承着要为百姓发声，为百姓谋福祉，自认为是个好官。可是没想到，出了京城，竟然满目疮痍，我大虞已经沦落到这番地步了吗？”
    洛青玉和裴骁常年征战沙场，洛青川做生意走南闯北，他们见到的不堪更多。
    洛青川轻声道：“繁华只是盛京的假象，越是远离朝堂的地方，越是民不聊生，饿殍遍地，大虞……根子烂了。”
    洛青川昨晚还在跟妹妹商量，要怎么样拿出一些牛奶和鸡蛋在这个镇子里义卖，帮助百姓。
    如今看来，一次两次的义卖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义卖只能帮得了一时，却帮不了他们一辈子。
    想要百姓彻底翻身，必须得采取更彻底的手段。
    两拨人汇合到一起，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
    恰在此时，镇子里出现了一些生面孔，引发阵阵骚乱。
    他们正是昨天晚上被洛雪瑶和裴骁偷偷放走的老兵们。
    五万私兵，有十几个人的家就在这附近的村落镇子，他们怀里揣着银子，眼含热泪，回乡寻找亲人。
    “赵家阿婆，我家的房子怎么倒了？我家里人呢？”
    “你……是阿强？阿强你没死啊？”赵家阿婆老泪纵横：“三年前传来你和你爹的死讯，你娘一口气没上来，人就没了……”
    “阿强，你回来啦？”阿强还来不及悲伤，就被一个老婆婆急切地抓住。
    “你可有看到我家老头子和我几个儿子？还有我那八岁的小孙孙，我的两个儿媳妇……”
    阿强的眼神闪烁，组织了半天的语言，也想不出该如何委婉地表述“你全家都死了”这个事实。
    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想要打听自己的家人。
    阿强面对这些乡亲的询问，喉咙像是被面团堵住了似的，伤人的实情怎么都说不出口。
    乡亲们看到阿强的样子，虽然心里早有猜测，但总是心存侥幸。
    阿强之前不是也说阵亡了吗？如今他都回来了，那万一自己的家人也能回来呢？
    还是问问清楚，万一还有希望呢？
    忽然，一道纤细的身影跑过来，冲破人群，挤到阿强面前，拉着他的胳膊急切地问：“阿强哥，你回来了！那你看到我阿爹和阿兄了吗？还有阿山哥，他们是不是也跟着一起回来了？”
    燕娘的声音发抖，一句话咬了两次舌头。
    阿强终于松了口气，对燕娘说：“阿山还活着，你阿兄也回来了……”
    燕娘松了口气，又拉着阿强问：“那我阿爹和爷爷呢？”
    不等阿强回答，其他人又把阿强拉过去问：“阿强阿强，我家那小子呢？”
    “阿强，我儿子呢？”
    “阿强，我丈夫呢？”
    ……
    越来越多的老兵回到镇子上，镇子上的人全都凑过来问自家亲人的情况，老兵们没办法回答，也急切地想要回家。
    然而大多数人的家人都已经不在，房屋倒塌，院子长满杂草。
    此刻纵然他们怀揣着救命的银钱，却也没有家人可扶持了。
    一时间，整个镇子里都遍布着人们的哭声。
    ……
    燕娘脚步虚浮地从人群中退出来，脸上的表情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她一脸木然地从洛家人身边走过，慢慢朝着客栈的方向摇晃。
    洛雪瑶忽然有点担心这可怜的姑娘，赶紧给裴骁使了个眼色，二人快步跟上。
    燕娘并没注意到有人跟在后面，她甚至没有注意到周围景物的变化。
    能够顺利走回客栈，也都是全凭肌肉记忆。
    才到客栈门口，王五就嬉笑着凑过来：“燕娘，你去哪儿了？我找你老半天了。
    那个红螺春今天能给我喝了吧？我看今天天色正好，不如咱们去你房里，一边品酒一边聊天……”
    说着说着，便也不顾这是青天白日，不顾客栈里还有好多流放犯，不顾门口还有洛家人看着，便把手搭在燕娘的肩膀，顺势拉下她的腰襦。
    雪白光滑的肩膀顿时展现在众人眼前，王五见燕娘没反应，便趁机在上面掐了一把，眼馋道：“燕娘，现在我是头儿，你就跟了我吧！我保证你以后荣华富贵……”
    洛雪瑶刚要示意裴骁救人，另一边忽然跑过来一个粗壮的汉子，照着王五的脸就是一拳。
    “流氓，放开燕娘！”
    裴骁定睛一看，那壮汉正是阿山，身后还跟着一个老兵，走路有点跛，便是燕娘的阿兄庆根。
    本来两人是走在前面的，路上庆根崴伤了脚，阿山扶着他便走得慢了一些。
    没想到才回到客栈，就见到燕娘被人轻薄。
    阿山血脉翻涌，一时间顾不得看对方穿的是什么衣服，只看到心爱的女人被人欺辱，便冲过来把人打倒。
    王五“哎呀”一声被打倒在地，阿山才看到他穿着衙差的衣服。
    下一秒，阿山的脖子上就横了一把大刀。
    坐在院子门口守门的衙差恶狠狠地盯着阿山，王五指着阿山怒喝：“给我杀了他！”
    院子里的衙差们全都抽刀过来，庆根着急地叫了一声：“阿山快跑！”
    燕娘这时才回过神来，只觉得眼前一花。

 第56章 造反是要杀头的

    裴骁飞身上前，一个手刀劈晕了守门的衙差，夺过他手上的大刀，挡在阿山面前。
    燕娘只觉得眼前一片刀光飞舞。
    下一秒，院子里所有的衙差全都被打倒在地。
    裴骁砍伤了他们的手，让他们握不住刀，又砍伤了他们的腿，让他们站不起来。
    没有伤人性命，是看在大家都是大虞子民的份儿上。
    但裴骁不动手，并不表示其他人也不动手。
    燕娘盯着躺在地上瑟缩的王五，苦笑道：“你为什么不杀了他们？”
    王五哆嗦着说：“他们是流放犯！如果敢杀人，那就是造反！造反是要杀头的！”
    裴骁冷言道：“不错，我就是要造反！是这腐败的王朝逼着百姓造反！”
    手腕一转，裴骁把刀递给燕娘：“燕娘，庆根，阿山，眼前这些人虽然不是直接导致你们家人死亡的仇人，却也跟他们同流合污，如今你们可愿为家人报仇？”
    燕娘盯着裴骁手里的刀，刀刃上还挂着几滴浑浊的血珠，滴落在贫瘠的土壤里，转瞬便消失不见。
    就如同大虞千千万万的百姓，他们的血肉混进泥土里，根本没人看得见。
    燕娘颤抖着接过刀，却迟迟没敢动手。
    王五和地下躺着的一群衙差还在高声恫吓：“燕娘，你可别犯浑！你这好好的客栈开着，老板娘当着，上面还有官府罩着，多好的日子啊！
    镇子上跟你一样年纪的都拉去军营了，只有你留下，你还有什么不知足！
    你今天接了流放犯的刀，跟他们就是同谋！以后你也得流放，说不定还要拉去充军妓……”
    燕娘的眸子忽然染上一层红色，她猛地抬起大刀，毫无章法地冲着地上这些衙差砍下去。
    “我现在跟军妓又有什么区别！你们全都不是好人，全都去死吧！去死吧！”
    衙差们的血肉混合着燕娘的血泪滚落进土地，很快就把客栈门口的土地染红。
    客栈的伙计们听到门口的骚乱，赶忙抄家伙冲过来，一把把燕娘拉进院子，又示意其他人也都进来。
    燕娘的力气不大，刀法又乱无章法，这些衙差只是受了重伤，却还不致死。
    他们以为伙计们是害怕了，想要关起门来大事化小，还吆五喝六地：“还不快去给爷找大夫，拿金疮药！”
    “今天这事儿绝对不能这么算了，你们得赔钱！偿命！”
    两个伙计默不作声弯下腰，捡起衙差们再也拿不起来的大刀，走到两个衙差身后，左手拎着头发，右手刀子一横。
    “噗呲——”
    院子里窜起了两柱血呲花，两个衙差登时便没了气息。
    其他衙差们惊恐地问：“你们……你们要干嘛？”
    流放犯们缩成一团，一言不发地盯着眼前诡异的一幕。
    阿山和庆根也捡了两把刀，一句废话都没有，上来结果了两个衙差。
    只剩下一个王五还在颤抖。
    同伴的死亡让他吓破了胆，王五哆嗦着求饶：“燕娘……燕娘你放过我吧！我可没有占过你便宜啊！我是好人……我……我无辜啊！”
    燕娘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手中的大刀微微颤抖，眼底却涌起一股决绝之意。
    “你无辜？赵强占我便宜的时候，你们不是每晚都在趴门偷看吗？你不是一直都想喝我的红螺春，还想进我的房间聊聊吗？
    好呀！我现在就跟你好好聊聊你的下半生……不过我觉得，你应该不会有下半生了。王五，你觉得呢？”
    王五的下体忽然涌出一股黄水，散发出骚臭的气味儿。
    两个伙计捏着鼻子说：“老板娘，别跟他们废话了！事已至此，快动手吧！”
    赵六本来拉着林芷烟在楼上房间里胡闹，听到外面的喧嚣，忍不住推开窗子骂道：“吵什么吵！还让不让老子睡觉了！”
    王五听到赵六的声音赶忙求助：“兄弟，救我！救命啊！”
    赵六听到王五的声音，这才把眼睛全都睁开，就看到楼下惊悚的一幕。
    他嗷地一声把林芷烟从身上推开，胡乱拽了一件衣裳披在身上，提起大刀就要往楼下冲，被林芷烟一把拉住。
    “你干嘛去！”
    赵六又踹了一脚林芷烟：“松开！楼下乱民造反，老子去镇压！”
    林芷烟被赵六接连两次推翻，心里也有气。她捂着腰，忍着疼哼道：“你要是想死，就快点下去！”
    赵六开门的手一顿。
    林芷烟讥讽道：“怎么不下去了？你的兄弟们全都死光了，你现在下去不是正好跟他们一起见阎王！黄泉路上还有个伴，你倒是下去啊！”
    楼下再次传来王五的哀嚎。
    燕娘的大刀一刀一刀捅进他的胸膛，捅进去，再拔出来，再捅进去……
    刀刀不中要害，疼得王五只能向那两个伙计求助：“你们还是给我个痛快吧！别让这娘们儿折腾我了……”
    赵六更加迟疑，握着刀子的手忍不住哆嗦起来。
    林芷烟趁机劝道：“下面到底是什么情况你都不知道，如今下楼还不是送死！
    流放犯有百十来号人，他们现在手里还有五把大刀，大门关着，是你一个人就能制服的？”
    赵六一时间也没了主意，犹豫着问：“那你说，该咋整？”
    林芷烟虽然看不上赵六这股子窝囊劲儿，但她自从跟了赵六，吃的用的都比跟慕容璟的时候好太多。
    赵六是真舍得给她花银子。
    林芷烟心里的小算盘也在噼里啪啦响。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也看得出，应该是流放犯们造反了，而且带头的似乎就是洛家。
    她在路上已经跟了慕容璟，又跟了赵六，还跟洛家起了几次冲突，要想再得到洛家的原谅，就得有投名状。
    而她的投名状，就是赵六。
    林芷烟冲着赵六伸出手：“你先把我拉起来。”
    赵六赶紧放下刀，把林芷烟从地上拉起来。
    林芷烟一边穿衣服一边说：“你现在就当不知道楼下发生了什么，让我先下楼看看。若是他们当真要造反，你索性便跟他们一起。”
    赵六哆嗦着问：“可我现在是公务员啊！官家的饭碗都不要了？”

 第57章 本王给你平反

    林芷烟讥讽道：“什么饭碗不饭碗的，还是先保住你吃饭的家伙再说吧！”
    言毕，开门，下楼。
    如一阵轻风，林芷烟几个弹指便跑到客栈的院子里，见院子里躺满尸首，血流成河，强忍着心里的恶心，做出惊恐状。
    “姑母！姑母您没事儿吧？”
    林芷烟用力推开阻拦她的顾芳，奔到林悦身拉着她的胳膊上下打量，然后放心地长舒一口气。
    “太好了，姑母您没事儿，芷烟就放心了。”
    林芷烟双眼含泪，好像真的多么担心林悦一样。
    接着又狠狠瞪了一眼已经死透了的衙差们：“这些人为虎作伥，鱼肉百姓，早就该杀！”
    洛雪瑶不冷不热道：“可你昨晚还让我去陪他们喝酒。”
    林芷烟立马换了一张脸，故作委屈道：“我也是没办法啊！雪瑶妹妹，我又没有你那么好的命格，无论在哪儿都有家人护着。
    我家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以前在京城我爹就不顾我的死活，现在流放了，他更是一路都没管过我！
    姑母，我……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生存啊！”
    林芷烟最后一句话是冲着林悦说的，一边说还一边用帕子抹眼泪。
    “那赵六虽然是个好色的，但对我也算不错，这一路多有照拂。姑母，我也是好人家的姑娘，也想找个有出息的读书人嫁了。可是命运一而再再而三地玩弄我，我也是没办法啊！”
    林悦总归还是不忍心，拉着林芷烟的手说：“芷烟，既然你在外面过得不好，那还是回到姑母身边吧！”
    洛雪瑶第一个反对：“娘，她就算过得不好，也该回到林家去！你忘了她以前几次三番想害死我了吗？如今您还要再把她留在身边，只怕这样做，神明都会生气的！”
    她有空间的事情可以让洛家任何一个人知道，也可以让裴骁知道，但就是不能让林家的人知道！
    像林曾和林芷烟这种唯利是图的人，若是被他们知道了秘密，迟早都要出卖她。
    林芷烟垂眸，遮挡住眼睛里的恨意，轻咬下唇以退为进。
    “罢了，反正我已经烂入淤泥，雪瑶妹妹不接受我也是对的……免得污了她的名声，让她以后也不好嫁人……姑母，我还是回去了……”
    说着便松开林悦的手，作势要离开。
    不等林悦反应过来，顾芳一把推开林芷烟，厌恶道：“去去去！爱上哪儿上哪儿去！别动不动就往我家凑合！
    林芷烟你那脑子要是不好使我就再跟你说一遍，我们洛家早就跟你们林家所有人决裂了！
    从你和你爹一而再再而三要害死洛家的子孙起，从你爹污蔑我们洛家起，从万氏要辱骂我娘你们却在一旁冷眼旁观起，从你自甘堕落还要拉着瑶瑶一起——你，就是我们洛家所有人的公敌！”
    洛景然也不得不开口说：“夫人，你若是累了，便回房歇歇，家里的事暂时交给为夫处理。”
    林悦心里一颤。
    她和洛景然成亲四十载，一直相敬如宾恩爱有加。
    洛景然今天这一句，算是四十年里跟她说得最重的一句话。
    若是她再庇佑林家，只怕洛景然也不会容许。
    林悦痛苦地闭上眼，别过头不再看林芷烟。
    林芷烟见算盘落空，虽然心有不甘，但也只能另想它法。
    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林芷烟指着地上几具尸体问：“如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接下来可如何是好？”
    众人沉默不语。
    一直缩在后面的流放犯们此时才敢开口：“之前那些衙差死了，后面的官府都要去调查死因。这几个衙差死了，咱们总不能把人就地掩埋，然后说是人口失踪了吧？”
    有人忐忑道：“官府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洛大人，你们家这回可闯大祸了！这回好了，你们不用流放宁古塔——就等着被杀头吧！”
    “谁说他们会被杀头？”
    慕容璟自客栈里走出来，目光扫过阿山和庆根的衣服，眼底滑过一道精光。
    他缓缓走到庭院中央，若不是脸上还带着伤，衣服也撕烂了，这几步路走得倒是颇具王者风范。
    “官府是慕容复篡权的官府，我父王留下的遗诏，继承人的名字根本不是他！慕容复是乱臣贼子，我们现在做的一切，也都是顺应天命！”
    慕容璟的眼睛里闪耀着变态的狂热。
    “乱臣贼子的走狗，杀一个也是杀，杀一群也是杀。你们现在继续赶路，到了下一个官驿是死。
    若现在逃亡，被抓回来也是死——可若是你们成功逃亡了，那就不用死，你们还可以改名换姓好好活着！”
    流放犯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接慕容璟的话。
    他们的确是被冤枉的，但慕容璟不是！他是真的通敌卖国。
    这些人宁愿被流放，被驱逐，也不想跟慕容璟同流合污。
    慕容璟还在继续煽动：“你们原本都是我大虞的栋梁之材，是被慕容复以莫须有的罪名抄家流放，你们全都是冤枉的！
    如今翻身的机会就在你们眼前，你们是要抓住机会奋起反抗，不光有机会活下去，还能为自己、为家族正名！”
    慕容璟游走在这些流放犯面前：“诸位，站起来吧！拿上武器，咱们反了吧！”
    慕容璟原本的计划也是走到这里就要起兵，只是他的私兵一夜之间不见了踪影。
    方才从楼上看下来，他一眼就认出庆根和阿山身上的衣服，正是他的私兵。
    虽然不知道这五万人是如何做到一夜之间消失不见，且那些看押的暗卫也都跟着消失。
    但如今抓住一点苗头，慕容璟有信心，凭他平西王的名号，若是想造反，还是会有很多人呼应。
    至于说他通敌卖国的事，慕容璟一点都不担心。
    他是威震四方的平西王，他的名声比慕容复好多了。到时候就说是慕容复污蔑他。
    反正历史都是胜利者书写的，只要推翻慕容复，到时候还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慕容璟的眼神看上去有几分癫狂：“裴骁，你不是一直想给你家人平反吗？来呀，跟本王联手！只要本王登上皇位，第一件事就是给你裴家平反！”

 第58章 裴将军收女兵吗?

    洛青玉等人的脸色均是一变。
    “慕容璟，你果然知道他是裴骁，只怕这些年替你征战沙场的，也是裴骁吧！”
    “哈哈哈哈是又如何？本王善于用人，又何尝不是一种本事！他裴骁原本该是死人一个，若不是本王，他能活到现在？
    他该感谢本王！还有你们所有人，都该感谢本王才是！是本王给你们指了一条明路，否则你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慕容璟张开双臂，瞪着猩红的双眼，脸上挂着癫狂的笑：“来吧，站起来！跟本王一起造反吧！”
    宋书葆忿忿道：“你做梦！你这个卖国贼，我们宁可流放去宁古塔，也不会跟着你！”
    慕容璟的脸色一变：“不跟着本王？那你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宋书葆是个硬骨头，挺着脖子道：“生亦何欢，死亦何惧！老夫就是死，也绝不会跟着你这个乱臣贼子，留下一世污名！”
    这话似乎惹怒了慕容璟，他一步一步靠近宋书葆，右手成爪，猛地掐住宋家小孙子的脖子，把孩子高高举起。
    小男孩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惊恐万分，更因为窒息慌乱得四处乱抓。
    “湘儿！”
    宋书葆着急地要来抢孩子。
    “老东西，给你脸你不要，那你就去死吧！”
    慕容璟抬脚就要踢宋书葆。
    宋书葆都快七十岁了，这一脚若是踢在他身上，半条命都得丢在这里。
    眼看着他的脚就要碰到宋书葆的胸口，慕容璟却忽然闷哼一声，双手一松，瘫软倒地，露出站在他身后的裴骁。
    “就算是反，也不是跟着你这个卖国贼去反！”
    宋晗湘摔倒在地，因为窒息咳嗽不止。宋书葆把孩子抱在怀里哄了好久，宋晗湘才回过神来，哇地一声哭出来。
    宋书葆抱着孙子，小心翼翼地问：“方才老朽听这叛贼叫你……叫你裴骁？你当真是冠军侯裴骁吗？”
    裴骁坦然：“晚辈正是裴骁。”
    阿山和庆根，还有洛青玉都站到裴骁的身后：“冠军侯，事已至此，咱们反了吧！”
    ……
    慕容璟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绑在庭院当中的柱子上。
    客栈里早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地上不见半点血污，院子里的花儿似乎开得更娇艳了。
    流放犯们聚集在庭院里似乎在商量着什么，他们的声音很低，慕容璟听不清具体的内容。
    一切似乎都没什么改变。
    但很快，慕容璟就发现，所有的流放犯们都脱掉了囚服，换上普通常服。
    慕容璟的眼睛里再次迸发出癫狂的灼热。
    “裴骁，裴骁！你是要造反吗？”
    裴骁没有理会他。
    慕容璟还在继续叫：“裴骁，你放开本王！你要造反得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这个理由本王给你想好了，就说慕容复篡改遗诏，遗诏的名字本来是我！”
    “不，你错了！”
    洛雪瑶从袖袋里掏出一只锦盒，打开，里面赫然是一份遗诏——先帝真正的遗诏。
    “先帝遗诏，将皇位传给三皇子慕容赢，你和二皇子，一个卖国，一个篡位，都不是好东西！”
    慕容璟根本不信：“慕容赢是个残废，父皇怎么会把皇位给他！”
    洛景然淡淡道：“三皇子是怎么残废的，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本王当然清楚，是慕容赢技不如人！他现在就是个废人，根本没资格继承皇位！”
    “腿废了，总好过心废了！”
    洛景然皱眉：“把他的嘴堵上吧，听着烦。”
    立马有人跑过来，拿着一块破抹布堵慕容璟的嘴。
    慕容璟摇头躲闪着：“赵六，你怎么也跟他们同流合污？快给本王松绑！你放开本王，将来本王继承大统，定会给你个官职！”
    赵六的手只停顿了一个弹指，便毫不犹豫堵住慕容璟的嘴，义正言辞道：“你是卖国贼！卖国贼给的好处，我才不稀罕！我可是爱国人士！从今天起，我就跟着冠军侯鞍前马后，定然要为大虞的安宁做出一番事业！”
    这番话是说给洛家人听的，但洛家没人搭理他。
    留着赵六一条命，也是看在林悦的面子上。
    林悦最后的请求就是把赵六留下。
    毕竟这一路上，赵六对林芷烟还算是不错。
    林芷烟几天里跟了两个男人，名声已经坏了。再加上她身后还有林曾等三个拖油瓶，即便将来安定下来，也未必能找到什么好人家。
    倘若那赵六当真愿意娶她，这也未尝不是个好归宿。
    现在，裴骁和洛景然等人正在商讨起义的事情。
    “慕容璟之前藏了五万私兵，我跟他们约好一个月后汇合。在这一个月里，我们还需要征集更多的人手才行。”
    一直没有说话的燕娘忽然道：“裴将军，你要女兵吗？”
    洛青玉道：“军营里的确需要一些女人，帮忙包扎、做饭……”
    “我是问，裴将军，你们需要女兵吗？”燕娘打断洛青玉的话，直直地看着裴骁的眼睛：“我说的，是能上阵杀敌的女兵！”
    裴骁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讶异，洛雪瑶倒是觉得这是个好主意：“自古以来征战沙场的女英雄不在少数，远的有妇好，花木兰，梁红玉，穆桂英，近的有咱家大嫂巾帼不让须眉！
    女人若是有本事，一样可以做将军！裴将军，何必拘泥于男女之别？”
    阿山不放心地凑过来说：“可是燕娘，当兵是很苦的事情，你若真想帮忙，去做个厨娘便是……”
    燕娘微微侧过身，避开阿山的视线，坚定道：“裴将军，我也要当兵！”
    客栈的伙计们早早报名要去当兵，燕娘也不打算留下了。
    阿山忍不住伸手拉住燕娘的手腕：“燕娘，你还是留下吧……”
    燕娘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坚定不可动摇：“我的人生，我要自己做主。裴将军，我要参军，要当兵，要推翻这黑暗的统治！”
    庆根也劝道：“小妹，咱家不能一个人都不留啊！”
    “那哥哥你留下吧，你是男人，留下给咱家传宗接代。”
    燕娘回身，抬起右手指着庭院道：“咱娘和奶奶就死在这里，我每天看着这片空地，就像是看到她们在挣扎着叫救命！这种痛苦，这种折磨，我再也不想承受了……”

 第59章 这天下是我慕容家的!

    当天夜里，裴骁和洛青玉等人悄悄摸进县衙。
    次日一早，百姓们就发现，县太爷被吊死在县衙门口，他的家眷也都被五花大绑，堵着嘴扔在县太爷的尸首下面跪着。
    另一边立着几口大锅，锅里面煮着香喷喷的菜肉粥，浓稠的菜肉粥里还打着金黄色的鸡蛋花，咕嘟咕嘟冒泡泡，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旁边还有两口大缸，里面装着煮沸的牛奶，另有两只大筐，里面是白花花的煮鸡蛋。
    镇上的百姓们很久没有闻到过肉香和鸡蛋香了，这牛奶更是个稀罕物，除了已经吊死的县太爷，旁人谁个能喝到这种好东西！
    就连家里嗷嗷待哺的孩子，若是母亲奶水不足，也只能用米汤续命，牛奶是穷人碰不起的奢侈品。
    箱子后面是敞开的院门，远远望去，院子里竖立着几十口麻袋。旁边还放了几口大箱子，里面都是金银珠宝，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灼眼的光芒。
    不过那些金银珠宝都没有门口白花花的鸡蛋、牛奶和菜肉粥诱人。
    阿山和庆根一人手执一只铜锣，走街串巷地吆喝，不一会儿，镇子上的百姓就全都聚集在衙门口。
    众人看着这幅画面，忍不住互相交头接耳。
    “县太爷死了？”
    “看样子是被人杀了——谁干的好事儿啊？”
    “哎，好啥呀！天下乌鸦一般黑，上一个县太爷被杀的时候也有人叫好，可是后来怎么样？
    再来的这个，还不如之前那个呢！之前那个八税一，这个恨不得二税一！家里但凡有块破抹布洗干净了，都得让他盯上！”
    百姓们七嘴八舌地嘀咕着，眼睛却诚实地盯着面前散发着香味儿的食物。
    “一大早的把我们叫来……是要发吃的吧？”
    “不知道啊，看看再说。”
    “应该是发吃的吧（吞口水）……这粥也太香了……”
    阿山和庆根进门汇报，不一会儿，门里面走出两个人。
    长者穿着大红色的官袍，领口和袖口绣着精致的金色花纹，胸口绣着一只引吭高歌的仙鹤，头戴三梁进贤冠，脚踏纹锦翘头履。
    冷白的面容，骨相完美，虽然上了年纪，但仍然能看出是个美男子。
    少年身穿一身亮银色盔甲，头盔上的红缨随风飘动，身姿挺拔如松，五官深邃而立体。
    目光灼灼，扫视着四周，眼神中充满自信和坚毅，身上还带着几分只有上过战场的人才有的令人胆寒的气息。
    一老一少正是洛景然和裴骁。
    洛景然平静地扫视了一圈众人，百姓们自觉安静下来，等着眼前这两位一看就十分尊贵的人开口。
    看着这些穷苦的百姓，洛景然心中很不好受。
    虽然自从离开京城，街道上的东西就越来越少，百姓的日子也越来越难，但此地离京不过几百里，竟然能差这么多，百姓们会对着一锅粥咽口水，也是洛景然没想到的。
    洛景然的喉咙哽咽了。
    本来计划是让他来动员大家一起造反，但洛景然忽然不好意思说出自己的身份。
    他是一国之相啊！
    居然让百姓们的日子过成这样，他还有什么脸说自己是丞相！
    所有人都在等他开口，但洛景然却迟迟没有发话。
    终于，老百姓里有个老人忍不住了，轻声问：“官爷，今天是要给我们发粮食吗？”
    裴骁见洛景然情绪激动说不出话，只能他先开口。
    “不错，乡亲们，我们昨天斩杀了贪官，把他搜刮的民脂民膏全都放在这里，今日就是要把原本属于你们的东西，全都还给你们！”
    裴骁指着身后的鸡蛋、米粥和牛奶说：“今天所有人，无论男女老少，都可以领到一份菜肉粥、一份鸡蛋和一份牛奶。除此之外，还有这些米。”
    裴骁指着院子里的米袋子说：“这些米，都是这狗官搜刮你们的，今日也还给你们。还有金银珠宝，全都发给你们！”
    百姓们一言不发。
    空气像是静止了一般。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有人战战兢兢地问：“你是谁啊？是京城来的大官儿吗？你把县太爷杀了，以后不会再找我们算账吧？这些东西我们拿着烫手……你得给我们交个实底啊！”
    裴骁朗声道：“这位是洛丞相，我，是冠军侯裴骁！”
    人群中轰然响起阵阵议论。
    “洛丞相我知道，他被抄家流放了，听说是因为那个卖国贼平西王的事儿？可是冠军侯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又活过来了？”
    阿山跟大家解释道：“乡亲们，你们误会了。洛丞相跟平西王并无勾结，是新帝为了铲除异己，所以才陷害忠良。
    至于冠军侯裴骁，他十年前被人救下，之前在西戎边境屡立战功的就是他……只不过功劳都被平西王抢了。”
    身后，洛青玉压着慕容璟出来，对百姓们说：“乡亲们，这个人，就是卖国贼慕容璟！
    他为了争夺皇位，不惜出卖国家利益。当年裴大将军的死，也有他的手笔！
    如今的朝廷已经腐败得不像样子，奸臣当道，忠良被害，百姓们水深火热！
    现在，家父和冠军侯归来，就是要带着咱们翻身做主人。将来，咱们要过上家家有田，户户有粮，人人有饭的日子，你们可愿意？”
    慕容璟怒骂道：“洛青玉！你们洛家这是造反！大虞是我慕容家的大虞，百姓也是我慕容家的百姓！你们若是要推翻慕容复，必须要让本王牵头！倘若你们私自起兵，就是诛九族的大罪！”
    人群中忽然冲出来一个老婆婆，照着慕容璟的脸啪啪扇耳光，一边扇一边哭一边骂：“畜生！
    若不是你勾结外贼，我老伴儿、我儿子、还有我那怀着身孕的儿媳，又怎么会被强拉去征兵！
    若不是你们慕容家的剥削，我那才两岁的小孙子怎么会饿死！现在我家里只剩下老婆子我一个人，跟诛我的九族又有什么区别啊！”
    人群中响起此起彼伏的哭声。
    “我们才过了几年好日子啊，先帝就斩杀了裴大将军，如今又把洛丞相也罢官流放……我们的苦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第60章 新帝，是哪个?

    百姓们心中的怒火和悲痛无处发泄，今天便全都冲着慕容璟来了。
    慕容璟身边聚集了很多百姓，你一拳我一巴掌，打得他眼冒金星，很快昏了过去。
    洛景然扶着哭倒在地的老婆婆，轻声劝道：“本相和裴将军就是要为民发声，挖出皇家的烂根子，还百姓们一个清宁啊！”
    老婆婆哭诉道：“你们现在才说这些话，还有什么用啊？我的家人都死光了，他们再也回不来了！”
    “他们回不来，那你就擦干眼泪，给他们报仇！”
    洛雪瑶带着一身戎装的燕娘出现在大家面前，燕娘自洛景然手里接过老婆婆，轻声劝道：“吴阿婆，哭是没有用的。
    我们就算是哭出血泪，哭瞎了眼睛，我们失去的亲人也回不来了。倒不如擦干眼泪，拿起武器，奋起反击！
    为了免除下一代的苦难，为了人人都能吃饱穿暖，咱们反了吧！”
    洛雪瑶道：“慕容复昏庸蠢钝，慕容璟嫉贤妒能，居然想出联合外敌争夺皇位的蠢招数。
    大虞若是继续交给慕容家，还能有什么前途！只有江山易主，才能让老百姓继续过安居乐业的日子！”
    洛景然指着身旁咕嘟咕嘟冒泡的菜粥，说：“今天无论大家是否支持我们，我们都希望大家能吃上一顿饱饭，再把你们被剥削的东西拿回去。
    本相知道，无论是战争还是和平，老百姓的日子总归是最难的。但在本相的能力范围之内，我希望能帮助更多的百姓们吃上饱饭，穿上不带补丁的衣裳！”
    洛家的女眷们和客栈的几个伙计站在锅前，阿山和庆根维持好百姓们的秩序，让大家先去领粥，每人又拿了四个煮鸡蛋，还有一大碗香喷喷的牛奶。
    鸡蛋和牛奶都是葱洛雪瑶的空间里拿出来的，百姓们吃下去能够很快补充体力。这些年亏空的身体也能很快调养回来。
    大多数人领了米和吃食，都没有走。还是留在原地，慢慢吃喝着，眼睛观察着洛景然和裴骁等人。
    有几个老人拉着燕娘和阿山、庆根小声问：“这真的是洛丞相吗？那个真的是裴小将军吗？咱们真的能反吗？”
    “能！”燕娘笃定道：“我相信洛丞相，相信裴小将军，更相信我自己！谁说天下是慕容家的？这天下，是百姓们的！
    几百年前的王朝不姓慕容！几百年后的王朝，还指不定姓什么呢！”
    “对，不管姓什么，能让咱老百姓吃饱饭的才是好皇帝！”
    “那咱们就跟着裴将军！跟着洛丞相！咱们这就打进京城！”
    百姓们民声激愤，恨不得今天就把慕容复拉下王座。
    但这个小镇子没几个人，若是单凭他们就要攻打京城却也不可能。
    即便京城的兵器都被洛雪瑶收走了，但一方是没有经过系统训练的百姓，一方是训练有素的将士，即便武器上有差异，胜利的可能性也不大。
    现在既然起义是民心所向，那么接下来应该做的，应该是练兵。
    和种地。
    洛青山已经钻研许久土豆的种植方法，昨晚洛雪瑶又拿出了玉米。
    玉米和土豆都是高产作物，尤其是土豆，播种一个月左右就能成熟。
    对于现在这些穷苦的百姓来说，若是家家户户都能种上玉米土豆，那么只要挺过这最难熬的一个月，接下来就有足够的口粮可以食用。
    裴骁给每个人都分了五斤，他还想把金银珠宝也发给大伙儿，被百姓们婉拒了。
    “大将军，我们既然跟了你，这金银自然也就不要了。你若是有门路，就帮我们把这些金银换成米面吧！”
    他们手里只有五斤米，就算是全家人的米加起来，也不够吃一个月。
    更何况那土豆也只是洛青山说得神奇，是不是真能一个月成熟，亩产四十石，谁知道呢！
    倘若一个月后，这个什么土豆没长成，他们手里捏着金银也吃不下啊！
    倒不如把这金银全都换成米面，留在自己手里，才更安心。
    裴骁下意识地看向洛雪瑶，洛雪瑶沉吟片刻道：“好，那我们就帮百姓们去买米面！不过这银子还是要发给大家一些，手里有银子，心里才不慌。”
    每个人分得一两银子，洛雪瑶又把空间里那些从太医署顺来的常用药的药丸子分了一点给大家。
    “有病还是要去看医生，这些治疗风寒的药最多只能做备用。将来我会开设便民医馆，解决百姓们看病难的问题。”
    另一边，洛青川和洛青玉在登记报名参军的人，所有人可以领到八斤米，一两银子，十只鸡蛋，还有一桶牛奶。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红色的小本本，上面登记的是他们家人的信息。
    有人拿着这个小本本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洛青川耐心解释说：“这是军属证，你们家里有人参军，就能得到这样一个军属证。
    有军属证的家庭可以免去所有赋税，孩子能够免费读书，读书期间食宿全部免费，书本笔墨也都由书院提供。
    且所有家人都能免费在医馆看病就医。凭军属证还能多得一斤种子。”
    “啥？我家只要有人从军，就能免去所有赋税？”
    其他人好奇地围过来看这个红本本。
    “以前只听说考上秀才能免税，没想到现在，家里有从军的，咱也能免税了？”
    “何止啊，还能让娃娃们免费读书呢！”
    “供养一个读书人，一年起码也得四五两银子，还不算吃喝……这么算下来，划算啊！太划算了！”
    有些人心急，拉着洛青玉问：“洛将军，我家只有我老婆子一个人了，我也能参军吗？”
    洛青玉心里泛酸，还是好言劝道：“老婆婆，家里既然只有您一个人了，那您就安心种地。
    您放心，在彻底推翻慕容王朝之前，咱们绝不收税。待推翻旧王朝之后，新帝也会免税三年，给百姓休养生息的时间。且以后的赋税不会再超过二十税一！”
    有人小声嘀咕：“说来说去，咱们到底要拥立谁啊？新帝，是哪个？”

 第61章 武器，咱们有

    洛家人的动作稍微凝滞了一下，不由得回头看向洛景然和裴骁。
    昨天只说是要反了，但反了之后要拥立谁……
    还真就没商量！
    此刻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投过来，裴骁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他们裴家是武将，无论男女，从生下来接受的教育就是要保家卫国。
    裴骁十二岁从军，十三岁封冠军侯，十六岁全家惨遭灭门。虽被人救出，却做了十年奴隶。
    此刻裴骁举起义旗，心中仍不免有几分忐忑，下意识便看向洛景然……身后的洛雪瑶。
    裴骁心中有些懊恼，气自己不争气。
    洛雪瑶却对他展露了一个理解的笑容。
    这一世的裴骁经历了太多坎坷，他的心境不像第一世那样成熟。但这并不影响他成为洛雪瑶的少年英雄。
    她相信裴骁的心里仍有一团火，一团为国为民不惜燃烧自己的火。
    百姓们炽热的眼神还盯着他们，洛景然深深地看了一眼裴骁，朗声道：“我们拥立的，自然是裴将军！”
    “大虞可以没有慕容氏，但是不能没有裴家军！”
    “慕容氏曾经带着大虞子民辉煌过，但他们现在只剩下一滩烂泥，是吸食百姓血肉的毒虫！”
    “这一次，我们就要从根子上挖出这颗毒瘤！”
    刚才被打晕的慕容璟此刻刚醒过来，就听到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他震惊地瞪着眼问洛景然：“洛丞相，你疯了吗？不把皇族放在眼里，你们这是公然造反啊！
    就算你们要起兵，不是也得有个正经的名头吗？比如……比如拥立我三弟？
    三弟文武双全，宅心仁厚，且自幼跟在我大哥身边长大，倍受父皇器重。
    即便是断了双腿，我父皇不也一样把皇位留给三弟了嘛！
    慕容复篡改遗诏，咱们此番便是要拨乱反正——洛丞相，你看，这个理由不是更好！”
    慕容璟的笑容带了几分谄媚，却被洛青山无情打断：“三皇子自受伤之后，脾气就变得乖张暴虐，他已经不适合做帝王了。”
    慕容璟的脸色变了变：“洛青山，你是不是忘了你是谁家的臣子？我们慕容家的子孙，谁适合做帝王，不是你说了算！”
    “自然不是我说了算。”
    洛青山挥了挥衣袖，指着周围的百姓说：“谁适合做帝王，是天下百姓说了算！能为民造福祉的才是适合的！”
    喝粥的百姓忽然也跟着喊起来：“这话没错！近百年来都是如此，洛家是文臣之首，裴家是武将之首。
    大虞内有洛丞相智谋无双，外有裴将军勇冠三军，我们老百姓才能有安居乐业的日子！”
    “慕容家下台！我们拥立裴将军！”
    “裴将军天下无敌！”
    “裴将军才是天下霸主！”
    “慕容家这些皇子，整日里除了想着如何夺取皇位，就是想着要增加苛捐杂税，不管谁上台，咱们都没好日子过！”
    “慕容家不管百姓们的死活，他们不配为王！”
    “裴将军能给我们吃饱饭，裴将军才应该取而代之！”
    洛雪瑶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裴骁身上，裴骁觉得这目光似一股暖流，让他全身上下充满力量。
    终于，裴骁高举右拳喊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慕容家的根子烂了，那就由我裴骁，取而代之！”
    ……
    从现在起，这个不知名的小镇，成了裴家军的大后方，这镇子便改名为忠义镇。
    忠义镇三面环村，一面是深山。这里有水源，土地也算肥沃。进可攻，退可守，而且离冀州很近，攻打京城也不算远。
    裴骁揭竿起义的事情很快传开。
    三日后，离忠义镇比较近的老兵们全都回来了，有些人还带了同村的人加入队伍。
    洛青山给他们登记造册，发放军属证和米粮。
    这些人的家本就不远，赶忙把种子和粮食送回家，再赶回来跟随裴家军操练。
    闲暇时，洛青山就带着百姓们种土豆，种玉米。
    只有土地里再次长出青青麦苗，只有百姓们的粮仓再次堆满粮食，他们这支起义大军才会获得更多人的拥戴。
    曾经的县衙改成了指挥部。
    洛青玉跟裴骁在指挥部一边看舆图一边盘算着：“现在咱们手上大概有五千多人，冀州的兵马大约有两万人，若是武器充足，便可一战！”
    裴骁看着冀州的舆图若有所思道：“或许拿下冀州不需要那么麻烦……不过即便如此，咱们也需要武器。”
    “武器，有！”
    洛雪瑶笑盈盈地一挥手，从空间里移出一堆兵器，这些都是从京城顺来的，足够给起义军用。
    洛青玉和裴骁拿起刀枪检查了一番，忍不住对视一眼，心中满是感慨。
    京畿大营的兵器，比边境将士们的武器精良许多。
    可明明最需要精良武器的，是那些死守边境防御外敌的将士啊！
    “除了这些，我还有其他的武器。”
    洛雪瑶又一挥手，另一张桌子上出现几只气枪。
    这些改良后的气枪和真枪一样具有杀伤力，都是第一世她买给少将军裴骁的武器，也正是这些武器，帮助裴骁迅速推翻旧王朝。
    这几天空间的波动一直不断，第一世买给裴骁的东西，不知为什么，再次回到空间里。
    那些吃的用的消耗品不见了，但武器等装备却都回来了。
    就仿佛第一世只是一场梦，现在梦醒了，在告诉洛雪瑶，自始至终只有一个裴骁似的。
    萌萌每天整理物资忙得晕头转向，洛雪瑶却觉得，这就是天意。
    无论是第几世的裴骁，都是她的爱人。现在，她就是要帮着她的爱人夺回裴家世代守护的江山。
    “这些是气枪，盒子里装的铅豆豆是子弹。只要装上铅弹，瞄准目标，就能杀人！而且有效射程可以达到六百米！”
    “六百米？”
    洛青玉咋舌：“那不是成了大杀器！”
    要知道，弓箭的射程也不过才一百多米，即便是做工精良优质的重弓，射程最多也就是二百多米。
    但实际上达到最远射程的时候，箭的穿透力就已经很弱了，具有杀伤力的射程还要再减半。
    倘若这个叫做“气枪”的东西真能射杀六百米外的敌人，那他们还怕啥！
    那不就无敌了么！
    别说五千战两万，就是五千战二十万，他们都有机会赢！
    洛雪瑶拿起一支气枪，打算教二哥和裴骁如何使用。
    还没等她开口，裴骁也拿起一支枪，反复打量，脸上浮现出迷茫又古怪的神色。

 第62章 我为什么会用气枪?

    见到裴骁的眉头紧锁，洛雪瑶担忧地轻声问：“裴骁，你怎么了？”
    裴骁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似乎有很多画面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他抓不住，却莫名觉得，眼前的东西很熟悉。
    他的手在气枪上游走，忽然拔下弹匣，抓起一把铅弹灌注进去，装上弹匣，打开保险，抬手，瞄准。
    “噗！”
    洛雪瑶的气枪自带消音器，发出的声音就像是有人吹了一口气一样轻微。
    洛青玉的目光一直盯着裴骁的动作，他惊叹于这小东西发出的能量，更惊叹于——
    “就这样勾勾手指，就把那只鸟射下来了？”
    方才洛青玉可是看到裴骁的瞄准目标的，那鸟离他们少说也有三四百米远，裴骁这边“噗”的一声，那边鸟就从天上掉下来了！
    洛青玉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说了一句：“我去找鸟！”
    便飞奔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洛雪瑶和裴骁。
    裴骁握着手里的气枪，眼神更加迷茫，紧锁的眉头似乎在思考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洛雪瑶克制着内心的激动，轻声问：“裴骁，你怎么了？”
    裴骁迷茫的目光从气枪上，游移到洛雪瑶的脸上。
    “雪瑶，我……我为什么会用气枪？”
    ……
    不止是气枪。
    洛雪瑶试着又拿出平板电脑，智能手机，充电宝，太阳能充电板等东西，裴骁不需要她教，居然全都会用。
    甚至洛雪瑶从空间里掏出一辆自行车，裴骁立马就能上去骑着在院子里跑一圈。
    裴骁更加迷茫了：“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我为什么会用？”
    脑海里似乎有很多画面闪过，裴骁想要抓住其中的一帧，却怎么都抓不住。
    “啊——”
    忽然，裴骁捂着头痛苦地大叫一声，晕倒在地。
    ……
    与此同时，一直关在柴房里，昏睡了半天的慕容璟忽然睁开眼。
    他迷茫地扫视一圈，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眼底折射出一道精光。
    ……
    “裴骁，裴骁！”
    洛青玉左手提溜着一只死鸟，一边兴奋地高喊，一边在院子里寻找裴骁的身影。
    洛雪瑶赶紧从屋里出来，一脸紧张地比了个嘘声的手势，并压低声音道：“二哥小点声，裴骁睡了。”
    虽然不知道裴骁为什么会晕倒，但洛雪瑶给他灌了一碗灵泉水，萌萌也检查过，说裴骁身体并无大碍。
    如今起义军刚刚组建起来，正是人心惶惶，需要稳定军心的时候。
    若是这个时候传出去裴骁晕倒的事，恐怕会引起军中将士们的恐慌和不安，甚至还可能会被慕容璟的余党利用，借机大做文章，扰乱他们的起义计划。
    所以，裴骁晕倒的事情，洛雪瑶并未声张，只跟人说裴骁太累了，需要休息。
    洛青玉是个直肠子，妹妹说什么，他便信什么。
    听说裴骁睡过去了，他赶忙捂住嘴巴，放轻脚步走到门口，往里面望了一眼，又蹑手蹑脚地帮裴骁把门关好，退回到洛雪瑶身边。
    “裴骁这几天一直在琢磨舆图，一天就只睡两三个小时，这是累坏了。”
    洛雪瑶垂眸不语。
    这几天的事情的确太复杂。
    本来打算他们率领五万起义军，先攻下冀州，再以冀州为根据地，一路打向盛京。
    盛京和京畿的兵全都没了武器，若是从其他地方调兵，也都比冀州的路程遥远。
    待那些援军到来，盛京的乱事早已一锤定音。
    裴家平反，裴骁登基。
    洛雪瑶甚至想过，如果有人觉得裴骁登基名不正言不顺，她可以拿出先帝遗诏，让三皇子慕容赢先登基，裴骁做摄政王，洛景然仍然为丞相。
    大权依然落在裴骁手里，等过几年再让三皇子禅让就是了。
    可是没想到，几乎是在忠义镇发出起义号召的同时，大虞各州都爆发出了农民起义军。
    想来倒也正常。
    先帝初期还算是个明君，人到中年就开始求仙问道，整日沉迷于寻求长生不老的仙丹，朝政都是奸臣把持。
    赋税也越来越重，从三十税一，二十税一，十税一，到如今变态的五税一，三税一，百姓反与不反斗是死，还不如搏一把。
    说不定还能有条生路。
    要不然裴骁一挥手，也不会有这么多人跟着一起起义。尤其是那些好容易逃回家乡的老兵们，要不是苛政逼得人活不下去，谁不想在家里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好好过日子。
    可是现在起义军多了，也是个麻烦事。
    洛雪瑶利用萌萌的动物信息网收集到的信息，包括他们这一队在内，目前大虞一共有十三支起义军。
    其中有八支起义军，打的都是裴家军的名号！
    如此一来，裴骁的身份反而变得扑朔迷离了。
    这些起义军的口号也都差不多，都是要推翻慕容家族的暴政统治，重新建立一个没有徭役，没有重赋，没有战争，人人都能吃饱饭的新的王朝。
    起义军的头目，有从鱼肚子里挖出绣帕的，有从古木上拔出带自己名字的宝剑的，还有在石头下面挖出有指向的铜牌的。
    反正人人起义都有名目，且大家都是正义之师。
    而且无论哪一只队伍，只要一招手，就有无数百姓跟从。
    对慕容家的暴政统治不满是一方面，更多的也是老百姓们希望打破阶级。
    毕竟，若是能读书，当官，谁又愿意一辈子做泥腿子呢？
    就连裴骁这支队伍，喊出的口号不也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嘛。
    这十三支队伍的人数都差不多，有的从一个村子起步，一夜之间就膨胀到数千人，两三天便有了四五万人的队伍。
    附近的老百姓们全都积极响应起义军的号召。
    这些人仅凭镰刀斧头锄头等农具，很快杀入县衙、州府，短短两三天的时间，大虞便被分割成十几个小国。
    相比之下，盛京反而成了最安静的地方。
    慕容氏的统治，其实已经名存实亡了。
    跟其他队伍相比，他们这支队伍太安静了。
    其他起义军都在急速扩张，今天打下一个镇，明天打下一个乡。
    只有裴骁带的这支队伍，还在每天发放鸡蛋牛奶，教老百姓们种田。
    洛青玉见妹妹忧心忡忡，赶忙小声劝道：“妹妹莫急，等明日我们拿下冀州，咱们的人员和地盘也能扩张！”
    洛雪瑶蹙眉摇头：“我觉得，不那么乐观。”

 第63章 他不来打我，那我去打他!

    他们之前一系列的计划，前提都是手里有慕容璟的那五万私兵。
    然而裴骁仁义，让两年多没有给家里带回消息的老兵们先各自回家。
    本来是一番好意，体恤下属。
    可是赶上全国各地都在起义，这五万人还能回来多少，就是个问题了。
    “当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凭咱们手里的这五千人，赶快拿下冀州。有了冀州的城墙和兵马，咱们以后的事情才更好推进。”
    裴骁不知什么时候醒过来，推门出来，脸上还带着疲惫之色。
    一直守候在外的洛雪瑶和洛青玉见状，急忙快步迎上前去。
    洛雪瑶满脸忧虑，一双美眸紧紧盯着裴骁，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她轻声问道：“裴骁，你感觉怎么样？好点了没？头疼有没有减轻些？”
    听到洛雪瑶温柔而焦急的询问，裴骁抬起眼眸看向她。洛雪瑶敏锐地察觉到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异样。
    与之前相比，此刻他望向自己的目光之中，似乎蕴含着更多难以言说的深情以及浓浓的不舍之意。
    这是裴骁看她的目光，是顾寒江看她的目光。这目光洛雪瑶是那样的熟悉，面对这样的注视，洛雪瑶不禁心如鹿撞，双颊瞬间飞上两朵娇羞的红云。
    她微微低垂着头，不敢再与裴骁对视，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要跳出嗓子眼儿似的。
    而裴骁却仿若未觉般，轻轻地拉起洛雪瑶柔若无骨的小手，语气温柔道：“雪儿，别担心，我已经好多了。总是让你这般费心挂念，真是过意不去。”
    洛雪瑶震惊地抬起头，不错目地盯着裴骁的眼睛，眼底忽然泛起一阵酸意。
    雪儿。
    这是裴骁对她的昵称，也是觉醒之后的顾寒江和她相认时，叫出的第一句话。
    她哽咽着叫了一声：“裴骁……”
    泪水模糊了视线，也堵住了她想要说出的千万句思念。
    两人深情对视。
    “咳咳！”
    旁边忽然响起洛青玉煞风景的干咳。
    裴骁这才回过神来，赶忙松开手。
    洛雪瑶也不好意思地别过脸，抽出手帕擦了擦眼角。
    洛青玉不满地瞪了裴骁一眼，但还是记着先说正事儿。
    他把死鸟递给裴骁，说：“这么远的距离都能够射杀一只鸟，这气枪的威力要比弓弩强百倍。
    且射箭挥刀都需要极强的臂力，像燕娘她们那些女兵短时间内根本达不到。
    但若是给她们配备气枪，只要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就能组成一支训练有素的射击队！”
    洛雪瑶平复了心情，也转过来说：“二哥说得对，我想，这也是神女赐给我们这种神奇武器的初衷。”
    现在的女兵都交给顾芳训练，大家虽然有决心，有毅力，但常年忍饥挨饿的体质一时半刻提升不了，战斗力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达到的。
    但是有了气枪就不一样了。
    那些起义军甚至连弩都未必有几只，他们若是拿出气枪，一个人都能当一百人使用！
    洛雪瑶的眼睛闪烁着不知是希望的光芒，还是喜悦的泪花。
    “除了气枪，还有精良的盔甲，我还可以提前收了对方的武器。咱们还有充足的粮草，这场战争，咱们必胜！”
    洛青玉还在纠结那五万人。
    “要是那些人都能回来就更好了。”
    “不必等他们。”裴骁自信道：“我裴骁从不打无准备之仗，也从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冀州，咱们今晚就把他拿下！”
    洛雪瑶甚至没有等到日落，就披上隐身斗篷，带着萌萌和裴骁进入冀州城，像当初洗劫京城那样，把冀州所有的兵器和粮草全都收进空间。
    冀州的百姓日子过得还算可以，冀州刺史温良恭是个清官，并没有压榨百姓，前几日他们流放的队伍到达冀州境内，温良恭还对这些流放的同僚们多方照拂。
    所以洛雪瑶和裴骁也没有趁着夜色取他性命，而是留下了一封洛景然写给温良恭的书信。
    温良恭这边早就收到了忠义镇起义的消息。
    冀州离忠义镇只有五十里，他一直在等着忠义镇的义军打过来。
    只是没想到，义军一直按兵不动。
    派出去的探子回来说，义军们虽然每天都有操练，但更多的时间还是在播种。
    播种！
    温良恭都蒙了。
    你好好的起义军，不赶紧攻占城池，忙着跟老百姓一起播种？
    难不成你们反的不是朝廷，只是反对一个县令？
    尤其是各地的起义军纷纷揭竿而起，其他州县纷纷沦陷，温良恭就更摸不准裴骁和洛景然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你是打还是不打，倒是给个痛快话啊！
    等了三天，痛快话终于来了。
    温良恭捏着信件大喜，对师爷说：“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知道该往哪儿落了！来，让本官看看，啥时候开打。”
    然而，洛景然压根就没打算跟他们打。
    只跟他说明一点：开门，投降，我们给百姓发粮，带着大家一起种地，以后一起吃饱饭。
    温良恭都气笑了。
    “本官可是大虞的清官！就算想让本官投降，你洛景然怎么都得攻打我一下，然后我不敌与你，再为了百姓，弃城投降吧？就这么一页纸，想让本官投降？我可是握着两万兵马呢！”
    捏着信在房间里走了两圈，温良恭一拍桌子，作出决定：“那个起义的头目不是号称自己是裴家军吗？他不来打咱们，那咱们去打他！”
    师爷在一旁欲言又止。
    温良恭皱着眉头打量他：“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本官还打不得他了！就算他说他是冠军侯裴骁，可本官也得打过去之后，发现自己不敌，才能确定他是真的裴骁吧！”
    师爷嚅嚅道：“老爷，咱们只怕是打不过去了……”
    “为啥？”
    温良恭眉毛一立：“本官虽然是文官，但也不惧他！”
    师爷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老爷，要不您还是亲自去外面看看吧。咱们这里也发生了京城那样的怪事，一夜之间所有的兵器、粮草，全都没了！”
    “什么？”
    温良恭震惊得下巴差点脱臼。
    “快，带本官出去看看！”
    军师带着温良恭跑去城门，本以为会看到士兵们乱作一团。
    却没想到，他的兵，全都挤在城墙上，密密麻麻站成一排。
    温良恭眼含热泪：“不愧是我带出来的兵啊！即便没有兵器，也依然输人不输阵，瞧瞧这气势！”
    师爷抬起左手捂住眼睛，一言难尽道：“老爷，您还是亲自上城楼看看，再说吧！”
    那群士兵，简直没眼看！

 第64章 他们在……在做饭?

    温良恭大步走上城墙，离城墙上面越近，感觉就越奇怪。
    这咕咚咕咚的声音……是大家都在吞口水吗？
    温良恭沉下脸，问师爷：“早上没有给大家造饭吗？”
    师爷为难地说：“老爷，饭是造了，但咱们冀州城的粮食本就不多，将士们一天也只能吃三顿稠米粥。再加上昨天晚上粮草忽然失踪，今早……就只有一顿稀米粥了。”
    温良恭不满道：“稀米粥怎么能吃得饱！就算粮草丢了，城里不是还有几家米铺嘛！再去买点儿米回来，给大家吃饱饭！”
    师爷苦着脸说：“可是老爷，咱没银子啊！”
    温良恭底气也有些不足：“账上一点银子都没有了吗？”
    师爷从后腰抽出账本翻开，指着给温良恭看：“老爷，咱公账上只有不到二百两银子，这个月的月钱还没发下去呢。这点银子，都不够您给两万将士发军饷的！”
    说到这个，温良恭一转身，撩起半旧的袍子坐在台阶上长叹一口气。
    “朝廷三个月没给咱们拨军饷和粮草了……老爷我现在也是难啊，要么跟别的刺史学，剥削百姓养兵——可这些士兵本就是百姓们的家人，剥削他们的家人去养活他们，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师爷也转过身，坐在比温良恭低两级的台阶上叹气：“我说老爷啊，这世道都乱成这样了，你还坚守要做个清官的初心，咱能不饿肚子嘛！”
    “那也不能做贪官！老爷我出身清贫，我爹娘就靠种那两亩薄田把我供养出来，要是知道我当了贪官，我爹非得打死我！——打死了都不带让我进祖坟的！”
    温良恭摸着瘪瘪的肚子，他今早也没吃饭呢，肚子饿得有点疼。
    天空刮过一阵微风，吹过来一股诱人的香味儿。
    “哎我说师爷，你有没有闻到……好像有谁家在做饭？这是做的啥玩意儿，咋这么香？”
    温良恭用力吸了吸鼻子：“老爷我闻到油香了！这是炸啥呢？油条？哎妈呀这时候谁还能吃得上油条……莫不是新帝微服私访来了？”
    师爷表情淡然地说：“不是炸油条，是油煎荷包蛋。支上两个烤炉，把揉好的面团擀成饼子，贴进烤炉里烤得表皮金黄，内里松软。
    饼子烤好之后，用刀子切开一个口，里面夹一个热乎乎的油煎荷包蛋，再夹进去两片红润的腊肉，再夹些香油拌咸菜丝、凉拌野菜，一个香喷喷的夹馍就做好了。”
    温良恭忍不住咕咚一声，咽了一下口水。
    师爷还在继续描述：“这夹馍里面有菜有肉还有油煎荷包蛋，一口咬下去满口留香。再喝上一口浓稠的菜肉粥……啧！这滋味儿，给个皇帝都不换！”
    “咕噜噜噜噜……”
    温良恭的肚子更饿了，他也吧唧着嘴说：“要是谁能给我一个这么香的馍馍，我这刺史不当也罢！”
    他这个刺史当得确实窝囊，上次吃肉还是五个月前过年的时候，而且只吃了一点点肉渣渣，大块的肉都孝敬爹娘了。
    鸡蛋也是个稀罕物，别说温良恭，就连他老子娘都吃不上呢！
    忽然，又一阵风吹过，带来一阵诱人的甜香。
    温良恭赶紧用力吸几下鼻子，生怕这股香味儿被别人吸跑。
    “这味道……怎么这么像牛乳？”
    师爷也深吸一口气说：“这是一大锅的牛乳，里面还加了砂糖，煮沸之后装进碗里，晾到温热，一口灌进肚子里……啧！这滋味儿，给个刺史都不换！”
    温良恭揉着生疼的肚子说：“可别拿刺史说事儿了，你家刺史上次喝牛乳，还是我中状元那年，在京城喝的。”
    香味儿越来越浓，身后城墙上，将士们咕咚咕咚咽口水的声音也越来越响。
    温良恭坐不住了，拍拍屁股站起来四处观望：“话说这到底是谁家在做饭啊？我还有一块上好的徽墨，要不你拿那个去跟人家换些吃食……”
    师爷惊讶：“老爷，那块徽墨可是你中状元那年先帝所赐，你要拿御赐之物换吃的？”
    温良恭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跟两万多人饿肚子相比，御赐之物算得了什么！”
    师爷压低了声音，为难地说：“可是，万一新帝以此为由要治您的罪……”
    温良恭自嘲一笑：“要是让我手下这些人饿肚子，那我的罪过可要比卖了御赐之物更大！再说了……”
    温良恭的目光投向北方，沉声道：“洛丞相他们都被流放了，本官这个刺史做不做又能如何？”
    师爷深深地看了温良恭几眼，壮着胆子说：“老爷，要不咱打开城门，出去吃饭吧？”
    温良恭叹了口气：“北城门为了防止起义军攻打过来，已经三天没开了……罢了，就算是洛丞相的起义军过来，也不会伤害百姓。
    师爷，让他们开门吧，让门外做生意的小贩进城来。”
    站在高处，温良恭深情地环顾城内的每一条街道，轻声说：“若是起义军真的打过来了，本官独自前去应战！”
    “老爷，那什么……”师爷指着城外说：“其实，起义军已经过来了。”
    “什么？”
    温良恭的声音提高了三个八度，赶忙提着袍子往城门楼子上跑。
    “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早说！众将士闪开！待本官和他们谈……判？”
    温良恭拨拉开两个将士，探出头，发现城外的香味儿更浓郁。
    现在，在他的城门楼子下面，有一道诡异的风景。
    有一队一百多人的起义军，举着旗帜站在距离城门楼子不到五丈远的地方，支起几口大锅，分别做着煮牛奶、煎鸡蛋、烤饼、夹馍和菜肉粥。
    在每口锅的前面都井然有序地排着一群百姓，他们手里拿着碗，走过一个个锅子前面，拿着发到手的菜肉粥和肉夹馍大口咀嚼狼吞虎咽。
    看衣裳，都是他冀州的百姓。
    有几个百姓的脸还挺熟悉，街坊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
    队伍里吃得最开心的两个人，赫然是他爹娘。

 第65章 好吃免费，快乐加倍，小恭恭，开门哇～

    温良恭惊讶地叫起来：“爹，娘，你们怎么下去了？”
    温爸还笑着跟温良恭招手喊话：“儿啊，城门打开，一起吃点儿啊！”
    温妈举着两个大饼叫：“小恭恭，小睦睦，我给你们拿了大饼，多加了两个鸡蛋呢，快来吃！”
    温爸温妈身后，那些起义军还在继续烧饭、打菜，一个个笑得像食堂阿姨——不会手抖的那种。
    小睦睦，就是师爷何睦。
    师爷眉开眼笑地跟温妈招手：“谢谢干娘！我这就下……等会儿再说嘿嘿……”
    师爷后半截话被温良恭瞪回去，讪讪地收回手，老老实实站在温良恭身后。
    温良恭指着下面问师爷：“你方才跟本官说的，就是他们在做饭？”
    师爷赔着笑脸回答：“正是如此啊老爷。今天一大早起义军就带着锅碗瓢盆来了咱们北门下面做饭，说是对冀州城的百姓就像对忠义镇一样，要给百姓们免费发放早饭。
    老百姓们被香味儿吸引，纷纷从东门和西门出城，去领取免费的吃食……”
    师爷尴尬地咧了咧嘴：“老爷，您虽然为官清廉，但朝廷赋税徭役繁重，百姓们也是难得吃上一顿好的……咱们也不忍心拦着，不让百姓吃喝啊！”
    “嘿……这个洛丞相！”
    师爷小心翼翼地问：“那什么……老爷，你咋不骂裴将军呢？”
    “这不是废话嘛！各地的起义军都打着裴将军的名号，我知道他是真还是假啊！不管裴将军是真是假，洛丞相总是真的吧——骂他，准没错！”
    师爷又嘀咕了一句：“他们还说呢，要是咱们愿意投诚，以后每天都有这些好吃的东西！”
    见温良恭沉默不语，但也没说开城门，他只能干着急，对楼下的温爸温妈使眼色。
    城楼下，温爸温妈还在招呼：“小恭恭，怎么还不开门呀？再不开门牛乳都凉了，喝凉牛乳要拉肚子的！快点开门！
    小睦睦，他不开门你来开，今天所有人都能领一个鹅蛋呢！拿回去炒春芽相当滋补！”
    城门楼子上，士兵们咕咚咕咚咽口水的声音越来越大，伴随着他们肚子叽里咕噜的鸣叫。
    城门楼子下，起义军还在继续做饭，温爸已经拉下脸骂起来：“小恭恭！你可是冀州的父母官！你就忍心看着孩子们饿肚子？有你这么做父母的吗？”
    温良恭觉得脸有点烧，但他毕竟是大虞的朝廷命官，城外是起义军，要想让他打开城门，总得打一架吧？
    燕娘一边煮粥一边观察城楼上的情况，见温良恭已经有动摇之色，才回到补给的帐篷里跟洛雪瑶汇报。
    “那个冀州刺史也不知道在纠结什么，不过，他应该也不想打。”
    否则也不会只象征性地关闭北门，却不阻拦百姓们出去吃饭。
    洛雪瑶点点头表示了解：“行吧，那我就给他们来道狠药。”
    燕娘不解：“咱们有这些百姓还不够吗？干嘛非得要那个什么刺史？”
    洛雪瑶一边收拾手里的东西，一边说：“起义嘛，肯定是人越多越好啊。”
    农民起义军的优势是人多，而且短时间内就能聚集庞大的队伍。
    但农民起义军的缺点也很明显。
    第一，这个年代读过书的农民寥寥无几，没读过书，就没有远见。
    他们的目光只看到眼前的一小块利益，想不到更久远的事情。
    这也就是自古以来农民起义军大多失败的重要原因。
    第二，就是队伍的素质。
    农民起义军的素质远不如正规军，旁的不说，且看冀州，百姓们闻到饭香就弃城出来了，但那些士兵们，虽然咕噜咕噜的声音都传到楼下，但他们依然坚守岗位没有温良恭的发话，一个逃兵都没有。
    虽然不是所有的正规军都有这样的素质，但既然遇上了这样的队伍，洛雪瑶就一定要把这些人收入裴骁的麾下，绝不能给别人留着。
    “燕娘，跟我一起把这些东西搬出去。”
    燕娘看不懂洛雪瑶拿出来这个黑乎乎的东西是什么，但自从知道哥哥和阿山都是洛雪瑶和裴骁救出来的，她就无条件相信洛雪瑶。
    洛雪瑶让她干嘛，她就干嘛。
    就比如昨天洛雪瑶教她背的东西，燕娘宁可一晚上不睡，也背得滚瓜烂熟。
    再比如今天洛雪瑶让她换上鲜亮的衣裳，化上精致的容妆，燕娘也照做。
    现在，洛雪瑶和燕娘两人，推着一辆奇怪的车子咕噜噜往城门这边走，走到离城门口只有不到一丈远的地方。
    这个距离，若是温良恭想对她们不利，她们逃无可逃。
    不过，她们只是两个柔弱的女子，洛雪瑶笃定，温良恭不会为难她们。
    她用一个奇怪的小方块点燃了火苗，待铁板烧热，就往上面浇油，又把一些用小竹签穿好的食材铺放在这块黑漆漆的板子上。
    很快，铁板上的食物就发出滋滋的声音，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儿。
    洛雪瑶看了一眼燕娘：“开始吧！”
    燕娘从车下面掏出一只喇叭，对城楼上的官兵吆喝：“走过路过别错过！瞧一瞧现烤的热乎劲儿啊！
    焦香四溢，滋滋冒油——正宗火山石烤肠爆汁啦！外皮金黄嘎嘣脆，咬一口肉香满嘴跑！
    旁边还有独家秘制烤面筋，外酥里弹，酱香浓郁，辣椒孜然唰唰一撒，香得神仙都站不稳！
    烤豆腐外酥里嫩，烤鱿鱼鲜香可口，好吃免费，快乐加倍！哎这位小哥哥来几串？趁热吃才够味啊～”
    燕娘人美声音甜，吆喝的时候还挥舞着帕子，像跳舞一样好看。
    城门上这些大老爷们儿都看直眼了。
    他们穷得叮当响，好多人到现在都没娶上媳妇呢。便是有媳妇的，也没见过燕娘和洛雪瑶这样，打扮得花枝招展来卖小吃的啊！
    还有她们吆喝的什么火山石烤肠？什么烤面筋？什么烤鱿鱼？这些都是啥玩意儿？
    温爸温妈第一个跑过来，跟洛雪瑶要了一串烤面筋，一串烤豆腐。
    俩人怀里还抱着给温良恭和师爷带的夹馍，站在一旁就这么吃起来。
    一口咬下去，温妈的眼睛就亮了：“小恭恭，快下来，她们的饭菜，放足了盐，香着呢！”

 第66章 不忙着打仗，还有心思种地?

    这霸道的香味儿一个劲儿地往鼻子里钻，将士们都要忍不住了。
    温良恭还站在原地纠结。
    就算先帝晚年失德，但他也是先帝钦点的状元郎。
    他一个寒门学子，能在三十出头的年纪就爬到一州刺史的位置，除了他自己做出的政绩，自然也是承蒙先帝的看重。
    当初二皇子要收买他，温良恭都没答应，现在怎么能为了一口吃的，就轻易投降了起义军……
    虽说起义军是洛丞相的起义军。
    虽说起义军里有吃不完的粮食。
    虽说起义军打着冠军侯裴骁的旗号……
    可是温良恭还是觉得应该师出有名，比如，推翻四皇子，拥立三皇子？
    城门下的百姓从早点摊子又聚集到烤肠摊子，都来争相品尝这新奇的玩意儿。
    燕娘和洛雪瑶配合得极为默契，保证每一个来排队的百姓都能吃上热乎乎的烤品。
    城门楼子上，终于传出了不一样的声音。
    有个年纪小的士兵，馋哭了。
    馋哭的小兵虽然在流泪，但站立的军姿依然不变。
    可怜的孩子一边呜呜哭一边小声哀求：“大人，咱们就打开城门吧！您看下面这些起义军，除了老人就是女人，就那么两个壮汉，现在还在劈柴煮粥，咱们怕什么呀！”
    一个老兵也跟着哽咽起来：“咱们冀州还算是富裕的地方，百姓们都过得这么苦。别的地方说不定早就饿殍遍地了！
    大人，不是起义军要造反，这是官逼民反啊！现在人家来给咱们送吃的，大人您向来体恤百姓。为了百姓，您就打开城门吧！”
    温良恭看着城门楼下吃得满嘴流油的街坊百姓们，耳边听着将士们咕噜咕噜的肠鸣，再摸摸自己干瘪的肚子……
    “罢了，开城门！”
    将士们激动山呼：“大人英明！”
    城门楼子上的将士呼啦啦跑下楼，一边跑还一边喊着：“大饼，我来啦！”
    “兄弟们，能吃饱饭啦！”
    “快走呀！跑慢了只能吃下一锅啦！”
    温良恭的心里有几分酸楚，又有几分自责。
    他一个刺史，居然把百姓们饿成这样，实在是有愧于民。
    师爷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但温良恭不动，师爷也只能陪在他身边，生怕这位爷一个想不开，趁着身边没人，就从城门楼子上跳下去。
    燕娘微微仰起头来，如水般的眼眸流转间，笑意盈盈地望向温良恭，娇声喊道：“大人，下来吃烤肠啊~”
    正在迈步下楼的温良恭，猝不及防地与燕娘那明亮如星辰、热情似火焰的目光交汇在一起。
    一时间，他竟有些失神，只觉得眼前女子的笑容仿佛拥有某种魔力，能够瞬间将他的魂魄勾住。
    温良恭满眼都是燕娘的笑容，一时没留神，一只脚忽然踏空，整个身体猛地向前倾，眼看就要跟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哎呀老爷你可站稳咯！摔了可就抢不到烤肠了！”师爷眼疾手快地扶住温良恭。
    楼下的燕娘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抬手掩住樱唇，又是粲然一笑。
    温良恭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一低头又跟燕娘的笑容对上，两腿又是一软。
    “老爷，您这是饿得头晕了，赶紧坐下缓缓。”
    师爷扶着温良恭在台阶上坐下。
    温良恭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定了定神，抬头仰望45度角，双目含情地喃喃道：“阿睦，刚刚……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师爷吓了一跳，赶忙给温良恭检查伤势，一双手在他身上乱摸：“是嘎巴一声腿骨折了吗？哎呀老爷，你这就是饿得呀！骨头都脆了，平地还能摔跟头……”
    “什么呀！”温良恭白了一眼何睦：“真是不解风情。”
    不过很快，他又恢复了方才温柔多情的样子，傻笑着望天：“我是说，你有没听到不一样的声音？”
    师爷看了一圈空荡荡的城门楼子，又把目光投向城门楼下被人群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烤肠摊子，迟疑片刻之后，小心翼翼地问：“是……他们吧唧嘴嚼烤肠的声音吗？”
    “你可真能一句话破坏小清新！”温良恭不满地对师爷又翻了个白眼。
    随即指着天边一朵泛着微微粉色，状如桃心的云朵，嘿嘿傻笑道：“我觉得，我听到了冰雪消融的声音，阿睦，我觉得，爷的春天要来了！”
    师爷哭丧着脸劝道：“老爷啊，您这是饿糊涂了啊！眼瞧着五月都要过完了，这都入夏了，咋还能过回春天呢？
    老爷您听我话，咱也别端着了，这就下楼，赶紧吃俩夹馍喝两碗粥，肚子填饱了，您就没这么多胡思乱想了！”
    旖旎的气氛再次被师爷戳破，温良恭气急败坏地一甩袖子：“哼！你这家伙还真是不解风情，好好的氛围都被你给破坏掉了！真是活该你单身！”
    言毕，站起身来，一甩袖子，把师爷一个人扔在城门楼子上，他提着衣摆跑下楼，去找春天去了。
    师爷站在原地呆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委屈地跺脚大吼：“温良恭！你不也是没媳妇嘛，凭啥笑话我啊！我不服，我要去告诉干妈！”
    ……
    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了冀州。
    有洛青玉拍着胸脯的担保，温良恭也算是相信了裴骁的身份。
    起义军进城，百姓们夹道欢迎。
    不为别的，就为了以后的每一天都能吃饱饭。
    洛青川牵头，给所有百姓重新登记造册，发放粮食和种子，如果家里有人愿意参军，还能凭军属证领到军属待遇。
    裴骁接手了冀州的行政和军事管辖，先派出五百士兵去忠义镇把守。
    洛雪瑶建议延伸城墙：“忠义镇的土壤肥沃，而且已经播种了玉米和土豆，这些地绝对不能丢弃！
    从忠义镇到冀州的这一段路，虽然荒凉，土壤条件也不算特别好，但是可以种植红薯、毛豆，还能种板蓝根、甘草等药材。”
    红薯是很多百姓的口粮，产量跟玉米差不多，都属于高产作物，既能当饭又能当菜。
    温良恭有些疑惑：“现在起义军有十几支，你们不赶紧打去京城，还有心思研究种地？”

 第67章 起义，是为了填饱肚子

    裴骁淡定道：“民以食为天，现在大家为什么起义？还不是因为吃不饱！
    所以起义军需要解决的第一大问题，就是让所有的百姓都能填饱肚子。否则，咱们连自己这一亩三分地的百姓都养不起，还谈什么推翻旧王朝，建立新社会！”
    至于扩充地盘、镇压、兼并其他起义军的事情，裴骁不急。
    十三支起义军，要是一个一个打过去，得打到猴年马月。
    不如让他们先自己斗着。
    反正这些农民起义军要的就是一口吃的。
    只要宣传出去，他这支军队里有粮食，还愁没人来投奔？
    对此，洛家人也表示赞同。
    这些义军都是吃不饱饭，被逼急了的普通百姓，只要有点脑子，不傻的人，都会知道，投奔裴骁是最好的办法。
    至于那些想着来吞并裴骁，强占裴骁资源的人，只怕他们的心思也不是那么纯粹。
    既要霸占人家的资源，又想凌驾于他人之上。
    这种人若是崛起，只会比慕容氏更加暴虐。
    对于慕容璟的处置，大家意见一致——这个卖国贼暂时还不能死，但是也不能让他有机会跑路。
    太医署里的腌臜药有很多，洛雪瑶每天给他吃一点，慕容璟现在就跟个废人一样，四肢无力，站都站不起来。
    洛雪瑶不懂中药的药理，这些瓶瓶罐罐上也没写清楚用法用量，她是全凭心情给慕容璟吃药，吃几天还担心吃出耐药性，一颗不够就再加一颗。
    这天，庆根一脸不忿地回到指挥部，对洛雪瑶说：“小姐，那个慕容璟又嚷嚷着要见你，还说你如果不去见他，那他就绝食！”
    洛雪瑶头都没抬，问道：“那他吃药了吗？”
    庆根一摊手，撇着嘴把药瓶放在桌上，哼唧道：“没吃。他说见不到小姐，他就什么都不吃。”
    “不吃药就上刑具吧。你这就去找温大人，就说是我说的，从今天起，给慕容璟上重枷，他既然不想吃喝，那就别吃了。那么多百姓都在饿肚子，他慕容氏也该饿几天。我和裴将军要出去几天，在我们回来之前，都不要给慕容璟吃饭。”
    洛雪瑶现在正忙着，没工夫搭理慕容璟。
    就算有功夫，她也不想见这个反派。
    洛雪瑶现在正在整理东西，为离开冀州做准备。
    之前她在忠叔身上偷偷安放了追踪芯片。忠叔担心他们到了宁古塔挨饿受冻，一路快马加鞭，三天前已经到达了宁古塔。
    如今大虞境内到处都是起义军，原本洛雪瑶打算，让忠叔花点银子，把裴家的女眷们救出来。
    但芯片传回来的消息不太好，洛雪瑶决定，让裴骁亲自去一趟宁古塔，看看他的亲人们这些年究竟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也让他彻底放下慕容璟所谓的“恩情”。
    骑马太慢，洛雪瑶打算和裴骁骑着萌萌去宁古塔。
    萌萌是神兽，几千里的距离，它最多半日就能到达。
    洛雪瑶又从空间里拿出一千斤大米，五百斤粟米，五百斤蔬菜和一万斤鸡蛋，五百斤猪肉。
    这些是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冀州将士们的口粮。
    还有空间里的猪仔也拿出来五百只。
    虽然空间里的动物长得快，被空间灵气滋养过的动物产蛋、产仔量也高。
    但现在冀州的百姓再加上忠义镇的人，差不多有八万多人，猪仔暂时做不到每户都有，就只能优先分给军属。
    如此一来，也能刺激那些还有战斗力的百姓参军。
    除此之外，她还给洛青山留下各种粮食种子每样一万斤，还有《齐民要术》、《王祯农书》和《农政全书》。
    不光要种地，还要讲求科学种植，尽力提高产值。
    这些东西还没安排好，宋书葆就找上门来。
    洛雪瑶对这位老先生还是十分尊重的，恭恭敬敬把人请进来，亲手奉茶。
    “宋先生，您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宋书葆摇头笑道：“这一路上有你们家的照拂，我们吃得好穿得好，如今还给我们分了房子和田地，哪儿还有什么困难。我是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您尽管说。”
    宋书葆看了一眼冀州城的方向，轻声说：“我想在这里开一家书院，让所有的孩子都能读书。”
    洛雪瑶欣喜一笑：“宋先生若是有这个想法，那可就太好了！”
    宋书葆是一代大儒，之前又是国子监祭酒，洛雪瑶想过要给宋书葆开办一家书院，但可没想过让人家做启蒙老师。
    宋书葆轻叹一口气说：“我老了，如今经历了这一番，也只希望能有个安稳的居所。
    这些日子陪着孩子们读书识字，我觉得这才是我最快乐的日子。
    雪瑶啊，以后你们若是进京，我们一家也不打算回去了。我这一辈子也走得差不多了，后面的时光，我只想跟孩子们在一起，做最简单的事情。”
    洛雪瑶表示理解：“宋先生，这件事就交给我。冀州本来也有几家书院，不过规模都不大。咱们可以把几间书院合并，整合成一个大书院。
    军属的孩子可以免束修入学，并且包食宿。其他人家的孩子来读书，咱们也只收取最低学费，力求让所有人都识字明理！”
    宋书葆的眼睛里闪现出泪花，笑着点头：“好啊，好！那这件事就交给老夫去办，老夫一定把书院办得红红火火，让孩子们都能读书明理！”
    “那就有劳先生。学校的书本和笔墨纸砚等我回来，我会给大家解决。”
    宋书葆以为洛雪瑶是要去采购，站起身对洛雪瑶深深一礼：“我代孩子们谢谢你了！”
    送走宋书葆，洛雪瑶才有时间钻进空间。
    “萌萌，帮我把空间里的铅笔橡皮圆珠笔那些都找出来……你在干嘛呢？”
    萌萌难得在空间里露出它大老虎的原身，给自己弄了一身劳动布的衣裳，爪子上还套着劳保手套，搬着一堆砖头忙得不亦乐乎。
    看到洛雪瑶来了，萌萌暂时停下来，把金砖放下，左前抓搭在金砖上，右前爪抬起来擦了一把汗。

 第68章 你是最伟大的工部尚书

    “你这几天也不搭理我，我闲着没事儿干，就把你拆吧出来的这些金砖房梁拿出来盖房子，权当我在搭积木了！”
    洛雪瑶看着初见雏形的宫殿还觉得挺满意：“萌萌你可以啊！你这个房子搭得，比之前的大虞皇宫好看多了！”
    “那是！”萌萌得意地单手叉腰，歪头看着自己的杰作说：“我毕竟跟过那么多宿主，看过的宫殿比你吃过的肉还多！”
    洛雪瑶笑着眯起眼睛：“亲爱的萌萌，那就拜托你把整个宫殿都造出来，等裴骁登基的时候，你就直接把宫殿搬出来，权当咱俩送他的礼物！”
    萌萌难以置信地瞪眼，指着自己的鼻子问：“你的意思，是让我给你们当劳力？”
    洛雪瑶走过来抱着萌萌的胳膊撒娇：“不是劳力，你是最伟大的工部尚书！”
    萌萌才有点飘，洛雪瑶就蹬鼻子上脸：“最伟大的工部尚书，劳烦你百忙之中先抽出时间，给孩子们盖一所新学校，就参考后世的学校建造就行，文体中心要有，排球场篮球场足球场乒乓球案这些都要有。
    我还要一个幼儿园，白天把孩子们托管在幼儿园，让女人们能放心投入工作。
    还有养老院，你看忠义镇那些老无可依的人，多可怜啊！你就按照后世那种最高端的康养中心，给我造一个养老院吧！
    还有医院，西医我不会，但是做一个现代化的中医院还是要得的！
    还有还有……”
    不等萌萌开口，洛雪瑶又是一顿输出，各种彩虹屁扑面而来，把萌萌吹得晕头转向。
    待它回过神来，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已经答应了太多。
    萌萌懊恼地一拍嘴巴：“让你多嘴！这可倒好，不光要养猪牛羊，还得给她盖房子！”
    洛雪瑶去空间的库房查看书本等物资，忍不住感慨：“东西还是不够用啊……”
    现在空间里有末世的时候她囤积的一亿多物资，还有第一世她买给裴骁那些还没用完的物资，以及流放之前，她抄京城得来的物资。
    但是要想用这些东西建立起一座现代化的城市，还是不够用。
    “萌萌，那个积分商城还能用吗？”
    “当然能用。”
    萌萌一挥手，洛雪瑶的眼前就浮现出积分商城的显示屏。
    看着上面可怜巴巴的六百积分，洛雪瑶忍不住着急：“我都帮助这么多百姓吃饱饭了，积分怎么还是这么少？”
    萌萌耸肩：“这个嘛，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前两天你的积分还只有二百五，后来你拿下了冀州，积分就变成六百了。”
    洛雪瑶眼馋地看着积分商城里那个“通古今购物功能”模块。
    要是能开通这个模块，就能通过空间在现代下单，再把物资输送到大虞。
    可是这个模块要五千积分。
    “唉，五千分……咋买得起哦……”
    早知道就不换那么多保护屏障了。
    现在积分不足，洛雪瑶只能暂时放弃这个念头，继续盘算空间里的东西。
    虽然没有过多的现代物资支持，但她的空间里现在可以说掌握着大虞大半的财务，而且还有吃不完的粮食。
    有这些东西供养百姓，其他的方面，只要她给出一个设想，应该会有能工巧匠把她想要的东西造出来。
    从空间里又取了一些灵泉水出来，兑入冀州的饮用水井里，以此来提升百姓们的身体素质，洛雪瑶又去找温妈。
    洛雪瑶也是无意间听燕娘提起，原来温妈有一身了不得的医术。
    只是这个世道对于女子比较苛刻，即便她医术精湛，人们也宁可相信男子的医术，不愿意让一个女子来救治。
    温妈徒有一身医术却没有施展的空间，养了个儿子也对医术一点都不感兴趣。
    没办法，她就只能让温爸开了个小医馆，打着温爸的旗号，给百姓们免费治病施药。
    洛雪瑶把太医署顺来的药瓶子都整理在一起，装了两大箱子，让人帮忙拉到温家。
    “温妈妈，我来看您啦！”
    温妈正在院子里晒药材，听到洛雪瑶的声音赶忙放下手里的活儿，笑眯眯地应过来。
    “雪瑶来啦！快里面坐，温妈刚晒好的玫瑰花，给你泡杯茶，美容养颜！”
    “好，谢谢温妈！”
    洛雪瑶很喜欢喝温妈弄的花茶。
    第一世她还是个穷学生的时候，同学曾经请她喝过一杯玫瑰蜂蜜茶，那杯茶的香甜在记忆中被无限放大，成为她意识里最美味的饮料。
    洛雪瑶随着温妈走进房间，温良恭虽然是刺史，但家里很清贫。
    以前住在刺史府，他还把一半的空间割出去，免费提供给无家可归的流民和有需要的百姓。
    现在裴骁和洛家、宋家搬进刺史府，虽然人多了一点，但也能住的开。
    但温良恭还是坚持搬出来，跟爸妈住在一处简陋的木屋里。
    洛雪瑶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小木屋里的一切，虽然质朴，但打扫得干干净净。
    温妈很快端了一杯玫瑰花茶进来：“雪瑶，趁热喝，女孩子要多喝热水！”
    “好，谢谢温妈。”
    洛雪瑶接过茶杯，温妈的手顺势搭在她的手腕上给她把了个脉，然后放心一笑：“今儿来找温妈有啥事儿？”
    洛雪瑶喝了一口香甜的玫瑰茶，先跟温妈说：“这玫瑰茶着实好喝，温妈，我想带回去一点给我三哥，凭他那个头脑，肯定能做成一笔大生意。”
    温妈无所谓地摆摆手：“你喜欢喝，就拿去。我给你多装点儿。什么生意不生意的，我都一把年纪了，还能花几个钱？无所谓……”
    “那……如果让您开医馆呢？”
    洛雪瑶一双美目定定地看着温妈，认真地问：“温妈，您一身精湛的医术，就这么埋没在后院儿，岂不可惜？”
    温妈的眼神闪了闪，苦苦一笑：“有啥可惜不可惜的，这不是我老头子也会瞧病……”
    “温妈！”洛雪瑶轻轻握住温妈粗糙的手，柔声道：“女子也是独立的人，难道您就甘心，一辈子这样碌碌无为地过去，永远做男人的依附品？”

 第69章 听听，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温妈不自在地别过脸：“我老头子对我挺好的，依附男人也没什么不好……”
    洛雪瑶语重心长道：“温爸对您好，是您有福气。可是天下的女子并非个个都如您这般有福气。
    现在咱们既然要推翻旧王朝，我就有个大胆的想法——咱们的新王朝，为何不能男女平等、人人平等？
    既然咱们起义军的口号是打破阶级，那为什么不能让女子和男人有同样的社会地位？
    男人能做的事情，女人一样能做，甚至做得更好！”
    见温妈还有些犹豫，洛雪瑶也不急着今天就要个结论，指着院子外面的两口大箱子说：“这里面都是我从秘密渠道拿来的成药。
    我不懂药理，这些东西在我手里也是废物。今日便送给温妈妈，希望这些东西能给更多人带来帮助。”
    顿了一下，忽然又道：“我想起一件趣事——我们在流放的时候，听闻盛京的皇宫一夜之间全部坍塌，百姓们纷纷传言说那是天意。”
    温妈点头道：“这事儿冀州也传遍了，还说京城上空飘下天书，控诉新帝实为谋朝篡位……新帝至今都没举行登基大典，据说是龙袍和玉玺都不见了？”
    洛雪瑶笑意盈盈：“温妈妈，您说，如果要是有一天，冀州城外从天而降一座医学院，是不是也是老天爷在告诉咱们，这是天意，老天爷希望女子也能行医？”
    温妈不置可否地一笑：“若真有这种天意，自然应该顺天而为。”
    洛雪瑶意味深长道：“那咱们且看着，说不定这天意明日便到了？到时候，温妈妈可不要再推辞才好啊！”
    正在空间里“搭积木”的萌萌爪子一顿，虎毛都立起来了。
    啥玩意儿？一个时辰以前才交代的任务，明天你就要？
    听听，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
    另一边，裴骁跟洛青玉安排好了军中之事，便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准备跟洛雪瑶去宁古塔。
    十年前，先帝以莫须有的罪名把裴家所有男丁斩首，女眷流放。
    他母亲本就常年卧病在床，官兵来抄家抓人的时候，母亲一口气没上来，人便去了。
    祖母和婶婶们，还有他的嫂子和未出嫁的姑姑，带着两个小表妹，还有尚在襁褓的侄子侄女流放宁古塔。
    一别十年，如今终于要相逢，裴骁的心里有几分忐忑，又有些许不安。
    慕容璟之前说过，会派人去宁古塔保护他的家人，保她们衣食无忧不会受苦。
    就是为了这句承诺，裴骁甘愿在慕容璟身边为奴十年。
    今日终于要相见，裴骁反而有点近乡情怯。
    他对着铜镜，摸着自己的脸，迟疑地问洛雪瑶：“我之前被捏骨易容，祖母再见到我，还能认得出来吗？”
    洛雪瑶柔声安慰道：“即便没有捏骨易容，时隔十年，你的容貌也会有变化。但你们之间连着相同的血脉，无论你变成什么样，你的家人都会认出你。”
    就像我在人群之中，只一眼便能认出你的眼，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我的少年将军。
    两人走到刺史府后面一片空旷之地，洛雪瑶召唤出萌萌。
    萌萌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这回自己给自己绑了两副鞍子。
    “您二位坐好了，我这虎毛金贵着呢，可千万别再薅虎毛了！上次你俩折腾完，我打了好多护理液和精油才养护回来！”
    不提还好，一提到上次抱着洛雪瑶骑老虎的事，裴骁的脸腾地又红了。
    还好洛雪瑶背对着他没看到。
    两人骑上虎背，披上隐身斗篷，萌萌展开四肢一路狂奔。
    萌萌是灵兽，速度是普通猛虎的十倍，且走路不留脚印，不会吓到百姓。
    洛雪瑶给两人罩上保护罩，免得冷风刮脸。
    一路向北，越走越冷，有保护罩的保护，两人没有感觉到外面温差的变化。
    宁古塔的冰雪四月融化，五月才到春暖花开的时节，比盛京要晚两个多月。
    裴骁只听说宁古塔苦寒，却没有来过这边。如今看到这里的样子，除了觉得有些荒凉贫穷，倒是没有其他的感觉。
    毕竟大虞境内的日子都不是很好过，之前那个忠义镇，看上去也是这样落败的样子。
    洛雪瑶对裴骁说：“别看这里冬日苦寒，可是你看这里的黑土地，多么肥沃！只要给这里的人做足保暖措施，宁古塔完全可以成为大虞的粮仓。”
    这话说来容易，做起来却是难的。
    柴米油盐酱醋茶，柴能排在第一位，就是因为柴火太贵。
    古代没有天然气、煤气之类的取暖措施，也没有电，能够取暖的东西就是柴火。
    农业时代的良田多用来种粮食——即便这都不够吃。种树的地方少之又少，所以樵夫都要去山里砍柴。
    可是柴火运输的时间和费用又不便宜，好的木材还要拿去盖房子、做家具。
    能给百姓们留着烧的柴火并不多。
    虽然有地的农家可以留秸秆烧火，但秸秆也是要交税的。
    盛京那边气候温暖，百姓们打通了火墙火炕，凭借做饭的热乎劲儿把屋子烧得没那么冷，便也不舍得继续烧火了。
    宁古塔半年都是冬天，要想在这里烧一个热炕，不知要用多少柴。
    而这些柴，又是普通百姓负担不起的奢侈品。
    洛雪瑶跟裴骁聊天：“你还记得空调和暖气吗？”
    裴骁点头：“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见过这种东西，但我脑海里有印象。”
    就像他忽然叫出“雪儿”，仿佛前世已经叫过无数次一样的熟稔。
    洛雪瑶说：“其实，宁古塔的房子如果做好防寒防潮，再加装上空调或暖气，纵然外面冰天雪地，房间里也是温暖如春，那么住在这里的百姓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漫长的冬天可以杀死地里的害虫，冰雪消融后的滋润也让土地更加肥沃。
    虽然一年一熟看似漫长，但土地肥力充足，抗旱抗涝的能力也更强，只要让百姓们不再受冻，充分利用起这片黑土地，绝对可以成为大虞的第二个粮仓！”

 第70章 天堂?地狱?宁古塔

    裴骁还是头回听到有人这样夸奖宁古塔。
    自古以来提到鱼米之乡都在说江南，兵家争夺的重要区域也是江南，那里的作物一年两熟，有的能达到三熟，且气候宜人，百姓过得相对富庶。
    洛雪瑶一路上还跟裴骁说了很多对宁古塔未来改造的设想，从未来过宁古塔的裴骁，听完洛雪瑶的描述之后，竟然觉得这个地方也有些可爱。
    “可是百姓们冬天出门还是会很冷……总不能让他们一个冬天都不出门吧？”
    “当然不能一个冬天都不出门，但是可以鼓励他们养貂啊！
    貂皮做成的衣服轻便保暖，现在宁古塔没有养貂的人，王孙贵胄们用的貂皮都是猎人进山打来的野生貂。
    若是鼓励百姓们去养貂，冬天人人都有一件貂皮大衣，谁还会嫌冷？”
    洛雪瑶的脑海里回忆着大虞的舆图，说：“西戎现在的土地并没有充分利用起来，所以他们才总是觉得食物短缺。
    这次你就跟他们谈，咱们可以派人过去教他们种棉花，用棉花来换粮食，两国通商，不需要打架就全都能吃饱饭！”
    裴骁觉得新奇：“西戎那么干旱的地方，也能种棉花吗？”
    “当然可以！我送大哥的几本书我都看过，西戎那边的气候才最适合种棉花！让他们的百姓去种棉花，跟咱们来换粮食。只要双边贸易达成，谁还愿意顶着掉脑袋的风险来打仗！”
    现在东征西讨的，不就是为了一口吃的嘛！
    只要解决了口粮问题，还打什么打！
    洛雪瑶还不信了，她的脑子里装着领先土着们两千多年的文化和历史，再加上空间的加持，还搞不定一个西戎！
    两人一路畅想，若不是耳边忽然传来熟悉的咒骂声和鞭挞声，裴骁都要忘了，宁古塔是重犯的流放地。
    萌萌的脚步慢下来，轻声道：“这里就是宁古塔了，这些做工的人就是流放犯。”
    从盛京到宁古塔一路要走两个月，两个月的时间里，流放犯们会欠下巨额债务。
    还有到宁古塔之后要找住处，这些银子官府会“借”给流放犯，但利息也高得离谱。
    流放犯们在这里每天干活儿，除了缴税，还要还债，生生世世，永无停止。
    如今正是宁古塔春暖花开的季节，很多流放犯跟着渔民撒网打鱼，开江鱼十分肥美，不过这些鱼也大多用来缴税，剩下的还要继续还债。
    此刻映入他们眼帘的，正是一群在耕种的流放犯。
    这里有大片的黑土地，但全都在官家名下，流放犯们来干农活，换取一点微薄的收入。
    给官家种田不需要缴税，只要把银子拿去还债，剩下的还能买点口粮。
    所以这种活儿虽然苦，但也是流放犯们抢着要做的。
    挨打怕什么，他们这一路挨的打还少吗？
    只要能吃上一口饭，等到大赦，他们就能永远逃离这个鬼地方。
    萌萌带着两人慢慢往前走，看着这些人疲惫麻木的表情，裴骁心里抽抽着疼。
    他的心里还存有一丝侥幸。
    慕容璟说过会保护他的家人，万一慕容璟真的说到做到呢？
    他说过会给家人们安顿好，送来银票让她们不饿肚子，说不定他的家人们真的没受罪……
    虽然举目四望都没有看到一处像样的房子，但是……但是万一呢……
    裴骁不敢想象，已经六十多岁的老祖母如果没有照拂，这一路是否能坚持到宁古塔，又能不能在这里生存十年……
    找了一个僻静无人的角落，萌萌停下来，让裴骁和洛雪瑶下去。
    两人脱了隐身斗篷，走到人群面前。
    虽然他们穿得并不华丽，只是普通的衣衫，但在宁古塔已经很显眼。
    这里能穿着不破旧的衣裳的，除了官差，就只有一个宁王府。
    宁王是先帝同父异母的弟弟，先帝夺嫡的时候宁王毫不犹豫站在先帝身后，待先帝登基后，宁王谢绝了先帝的挽留，收拾包袱回到他的封地——宁古塔。
    裴骁压抑住心中的忐忑，对洛雪瑶小声说：“说不定……说不定我的家人们都在宁王府？我听说淑太妃跟宁王有些交情，说不定慕容璟是拜托宁王在照顾我的家人？”
    洛雪瑶对裴骁安抚一笑：“别猜了，既然已经来到这里，总归是能找到你的家人的。”
    裴骁的右眼一个劲儿地狂跳，心里也颤抖不止。
    忽然，前面传来一道凄厉的女声哭喊：“大人，求求您手下留情，放过我儿子吧……”
    这哭声撕心裂肺，犹如夜枭哀鸣，直直刺入人的心底。
    紧接着是衙差们粗俗不堪、骂骂咧咧的叫嚷声，以及鞭子抽打在肉体上惊心动魄的声音。
    “狗东西，别不识抬举！能进宁王府是你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以后你儿子就要过上穿金戴银，锦衣玉食的日子了，你们说不定也能跟着沾光，就等着吃香喝辣吧！”
    然而，那个可怜的女人还在不停哭诉：“大人，求您行行好，放过我儿子吧。我儿子从小就体弱多病，身子骨弱得很，实在没有办法去伺候宁王殿下啊……”
    尽管女人哭得肝肠寸断，却依然无法打动铁石心肠的衙差们。他们强势地撕扯着紧紧抓着孩子的女人，定要从她手里抢走孩子。
    那个男孩子也吓出了眼泪，但却倔强地不肯哭出声，紧紧咬着牙关，拼命地与衙差们拉扯扭打，一心想要挣脱他们的束缚，妄图挣脱他们的控制。
    可是男孩儿实在瘦小得可怜，他的巴掌打在衙差们身上不疼不痒，只徒增这些衙差的不满罢了。
    衙差们忌惮若是伤害到小男孩会惹恼宁王，便不敢对男孩动手，心中的怒气便都撒在女人身上。
    撕扯之间，女人摔倒在地，她的头磕在一块石头上，伤口汩汩流血。
    丧心病狂的衙差们还觉得不解气，丝毫没有罢手的意思，反而更加变本加厉地冲过去，对这可怜的女人拳打脚踢。
    “不识抬举的蠢货！实话告诉你吧，你儿子是宁王殿下点名要了的人，今日他就算是死，也得死在宁王府里！
    你们要是识相的就乖乖去宁王府，要是不识抬举，激怒了宁王殿下，到时候可别怪咱们心狠手辣，把你们全家拉出去砍头！”

 第71章 对不起，我来迟了

    女人伤得很重，吐了好几口血，已经说不出话来，一双手还朝着男孩伸过去，妄图抓住孩子。
    那男孩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怒喝道：“我们裴家世代忠良，遭此磨难也是被人诬陷。皇帝都没说杀了我们，你凭什么杀我们的头！”
    衙差不屑道：“宁古塔天高皇帝远，这里的皇帝，就是宁王！宁王说让你活，你们才能活，宁王让你三更死，阎王爷都留不到五更！”
    男孩悲愤地看着人高马大的衙差们，又看了一眼身受重伤的母亲，忽然发出一声如同失去家族的狼崽般的哀嚎，猛地在抓着自己的衙差手背上狠狠咬了一口，趁着衙差吃痛，转头便冲向身后的一堵墙。
    他要自尽！
    “不要！”
    裴骁心痛得睚眦欲裂，毫不犹豫抽出刀剑，朝着衙差们挥舞过去。
    男孩没有听到身后的叫喊，大步撞向前面的土墙，却只感觉到一阵馨香和柔软，以及一声嗔怪的“哎呀”。
    洛雪瑶勉强站住身形，扶住这倔强的孩子，一只手揉着被撞得生疼的胸口，龇牙咧嘴道：“你这孩子，还真想死啊？你娘为了能让你活着，被人打成这样，你若是死了，你让你娘可怎么办！”
    小男孩哭道：“我就是死，也不去进宁王府！反正进了宁王府的男孩，最后都要死，就是死，我也得干干净净地死！”
    男孩这一下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洛雪瑶疼得呼吸都困难，真不敢想，若是没有空间加持，她拦不住的话，只怕这孩子现在已经……
    “呸呸呸！大好的年纪说什么死啊活的，还不快去看看你娘！”
    男孩抹了一把眼泪，这才注意到身后的衙差早就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有个长得有点帅，但眼神很凶的大哥哥站在他身后，浑身杀气挡都挡不住，一双眼睛如充血的猛兽，像是要撕裂整个宁古塔。
    男孩也不敢看这些衙差是死是活，只能给他们鞠躬道谢：“谢谢你们救我，不过你们得罪了宁王，怕是也活不成了。你们快跑吧！”
    说完便去小心翼翼地扶起地上的女人，轻声叫着：“娘？娘您醒醒啊！”
    洛雪瑶从袖袋里掏出一只水囊，蹲在女人身边，把里面的灵泉水灌进女人嘴里。
    又从怀里摸出一瓶金疮药递给男孩：“这是外敷的药，回家记得给你娘上药。”
    女人喝了几口水，这才缓过来，拉着男孩哭了一声：“冀儿，便又晕了过去。”
    裴骁紧张地跑过来，洛雪瑶抬手示意他没事：“看样子应该是饿的，抬回家吃点好的，慢慢调养。”
    巷子里传来一位老者的呼唤：“二少夫人，小少爷！二少夫人，小……小姐？您怎么在这里？”
    忠叔震惊地顿住脚，看着面前的洛雪瑶，惊讶得说不出话。
    但他很快回过神来，见到浑身是伤的女人和男孩，震惊得直搓手：“哎呀这可如何是好……小少爷您稍等，我这就去叫我家老婆子过来。”
    男女授受不亲，忠叔和裴骁都不能抱女人。
    洛雪瑶估计自己也抱不动，便只能这么等着。
    忠叔跑回巷子，再出来的时候，身后跟着福婶和二柱子，二柱子还拖着一辆板车。
    福婶和二柱子看到洛雪瑶也是震惊连三：“小姐，您怎么这么快就到宁古塔了？老爷和夫人他们也都来了吗？”
    洛雪瑶赶紧道：“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先救人。”
    “哎，好。”
    福婶长得粗壮，上来一个公主抱就抱起女人，把她放在平板车上。
    二柱子拉着平板车不敢快跑，一群人护送着平板车，跟着忠叔穿过巷子往前走。
    忠叔一边走一边解释说：“我们在半路上收到小姐的信，立即快马加鞭往这边赶。到了宁古塔才知道，裴将军的家人根本没有受到任何人的照顾。
    她们的日子过得很艰苦，饭都吃不上了……
    要是裴大将军知道，他一心拥护的王朝，最后换来的竟然是这样的下场，只怕在地下都无法安息……”
    忠叔难过地抹了把脸，哽咽道：“小姐，您给的图纸我好好收着，不过这边情况紧急，我来不及盖大房子，就先买了一套小院子，先把裴家的夫人少爷们都接过来。”
    “干得不错。”洛雪瑶称赞道。
    她原本的计划是一家人留在宁古塔不要再回到京城那个政治旋涡，但现在看来，计划得变一变。
    拐了几道弯，来到一处很小的木头门前，推门进屋，是一个小小的一进院。
    洛雪瑶微微蹙眉：“怎么不买个大一点的房子？”
    忠叔为难道：“小姐，您是有所不知，宁古塔这个地方，它可不是一般的穷啊！就是这么大的一进院，已经算是最好的房子了。便是这么不起眼的一处小院子，都要五百两银子呢！”
    福婶上前把门槛卸了，让平板车进院子，又把门槛装上，咕哝着：“东西少，物价高，真是难为了这里的人……可怎么活哦！”
    洛雪瑶咋舌，冀州城一套三进院也不过才四百两，这宁古塔的物价是疯了吗？
    屋里的人听到声音出来，第一眼看到平板车上的女人，都惊慌起来。
    “这……这是怎么了？早上出门还好好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冀儿抹着眼泪哽咽道：“我和娘下工回来，路上遇到宁王府的人，他们要……要抓我回去伺候宁王。娘为了保护我……”
    正屋那边，一个看上去只有七八岁大的小女孩，扶着一位拄拐的老妇人，踉踉跄跄地走出来，见到平板车上的女人，发出一声哀嚎：“英娘……”
    众人都在哭泣，只有这位老妇人还算理智，赶忙指挥众人：“快，快把英娘抱回房间，给她清理伤口，我房里还有一点止血散，快给她撒上！”
    冀儿抹着眼泪说：“姑奶奶莫急，这位姐姐给了我一瓶金疮药，我这就去给娘上药。”
    女人们这才注意到，在院子门口还站着两个人。
    女子貌若天仙，男人眼含热泪。
    看着眼前沧桑得几乎看不出原本样貌的家人们，裴骁哽咽地叫了一声：“姑母，我……我来迟了！”

 第72章 表哥你是来接我的对吗?

    女人们诧异地打量着裴骁，有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的圆脸小姑娘，望着裴骁干净整洁的衣裳，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圈，走过来微笑着问：“请问，这位公子您是？”
    裴骁哽咽着走到老人面前，单膝跪下：“姑母，我是骁儿啊！”
    众人都很震惊，纷纷围上来，试图从裴骁的脸上看出自家的血脉。
    “你是……骁儿？我怎么看着一点都不像？”
    “骁儿的脸没有这么尖……鼻子也没有这么挺……”
    “姑姑，这不会是宁王派来试探我们的吧？”
    只有方才那个圆脸少女一脸惊喜地拉住裴骁问：“表哥？你真的是表哥吗？表哥你是来救我们的吗？我就知道！忠叔和福婶都是你派来的对吗？我们很快就能离开宁古塔了是不是？”
    福婶毫不掩饰地皱眉：“表姑娘，我们过来的第一天就说过，我们是洛丞相派来的。”
    但那少女像是听不懂人话一般，还在拉着裴骁问长问短。
    “表哥你现在已经是大将军了是不是？你有钱给我们买房子，那就能把我们接走了对不对？我们再也不用在宁古塔受苦了对不对？”
    裴骁的姑姑裴竹心盯着裴骁的脸仔细端详，这张脸与裴家人没有半分相像，说话的声音也很陌生。
    “你……你怎么会是骁儿？”
    圆脸少女急火火岔开话题：“母亲，您糊涂了吧！我表哥英明神武，肯定有他的办法啊！这一定就是我表哥，是表哥让人来给我们买房子，表哥现在要接我们回家了！”
    福婶有些生气了，这表小姐是听不懂人话吗？
    他们是洛家的仆人，花的也是洛家的钱。
    这些人吃了这么多天洛家的饭，怎么翻脸不认账了！
    福婶提高了音量大吼一声：“我说几位夫人，你们是不是应该先把二少夫人扶进房间，给她上药！”
    圆脸姑娘不乐意了，对福婶翻了个大白眼，低喝一声：“吼什么？主人家说话，哪儿有你插嘴的份儿！”
    福婶也来脾气了，给二柱子一个眼神，让他放下平板车。
    “我们是洛家的下人，我们的主人姓洛！不光是我主人姓洛，这房子也姓洛！表姑娘要想耍小姐威风，还请去你裴家的地盘！”
    裴竹心压下眼底的不满，对福婶说：“你们是谁家的下人且不论，如今既然洛大人让你们过来，那你们便应听从吩咐。
    柔儿年纪小，说话可能有点不够委婉，可你也不该以下犯上冲撞柔儿！”
    福婶翻了个大白眼，双手抱臂，冷哼一声：“谁是上，谁是下，你先搞搞清楚再说！洛大人已经给我们赎回身契，我们早就是良籍了！
    倒是你们，一群罪籍，才吃了几天饱饭，就在这儿吆五喝六的！这好日子要是过腻了，你就搬回你们那个破草屋！”
    “好了！都消消气！”一位老夫人走出来，扫了一眼裴柔和裴竹心，眼底是压不住的不满。
    又对福婶福了一礼：“我家小姑也是一时情急说错了话，我带她跟您赔不是，还请您别忘心里去。”
    福婶赶紧放下胳膊，还了一礼回去：“夫人言重了。”
    老夫人指挥大家：“寒云，寒月，赶紧把你们嫂子扶进屋里。静珊，你姑奶奶没事儿，用不着扶着。去灶房烧点热水，一会儿要给你二伯母擦洗伤口。”
    接着又伸手把裴骁扶起来，柔声道：“不管你是不是骁儿，今天谢谢你救了冀儿和英娘。至于其他的事，咱们先进屋，慢慢说。”
    说完又对洛雪瑶点头笑道：“姑娘，你也进来坐。”
    一家子在老夫人的指挥下，这才有序地各司其职，而不是像刚才那样乱作一团。
    裴骁盯着老夫人饱经风霜的脸看了许久，哽咽道：“二婶，十年不见，您……您受苦了！”
    二婶苏晚一愣，也盯着裴骁的脸端详许久，忽然，她的眼睛里泛出盈盈泪光：“骁儿，真的是骁儿！这双眼——是骁儿！”
    裴柔得意地扬起下巴：“我早就说了他是表哥！只有我表哥才有这等本事，来救我们于水火！”
    福婶已经懒得搭理裴柔，这姑娘脑子不清醒，还是苦日子过得太少了。
    寒云寒月和冀儿把云英抬进东厢房处理伤口，洛雪瑶微微垂眸，跟在苏晚身后进了西厢房。
    裴骁跟在洛雪瑶身后，裴柔毫不犹豫地选择跟着裴骁。
    裴竹心的眼神恨恨地瞪了一眼苏晚的背影，叫道：“二嫂，你住的西厢窄小，不如把客人请到正房来吧。”
    苏晚淡淡道：“什么主人客人的，骁儿回家，就是自家人。至于洛小姐，这里本就是洛家的宅子，人家才是主人。”
    福婶也赶忙去灶房烧水，不一会儿便端上热茶。
    苏晚请洛雪瑶和自己并排坐在上首，裴骁坐在她的左手边，裴柔立即坐在裴骁身旁，表现出很亲热的样子。
    迟来一步的裴竹心拄着拐杖进门，看了一眼上座的洛雪瑶，见洛雪瑶并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又看了一眼苏晚。
    苏晚拉着裴骁问长问短，也不搭理她。
    裴竹心的脸上浮现出毫不遮掩的怒火，但还是咬了咬牙，坐在洛雪瑶下首的位置。
    洛雪瑶垂眸喝茶，福婶侧过身挡住裴竹心不怀好意的打量。
    “骁儿，快给二婶说说，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裴骁含泪讲述了十年前慕容璟是如何把他换出来，并承诺会照顾裴家的女眷。
    又把自己被洛雪瑶搭救，从慕容璟手里得到身契，给自己重新恢复自由身的事情说了一遍。
    不过起义的事情，裴骁并没有说。
    苏晚叹了口气，眼睛里浮现出闪闪泪花。
    “骁儿，你被二皇子蒙骗了。我们流放这一路过来，从没得到过半分接济。在宁古塔这十年里，也只有三天前，才得到忠叔一家的帮助，让我们住进暖和的房子，还换了体面的衣裳，大伙儿才能有口饱饭吃。”
    裴骁的视线在房间里打量一圈，颤抖着声音问：“二婶，祖母和其他婶婶们呢？”

 第73章 分家?

    苏晚轻声叹了口气，从袖袋里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缓缓道：“不在了……全都不在了……”
    “你祖母的身子本就不太好，流放的路又艰苦，衙差们鞭挞恫吓，还没走到冀州，你祖母就发起了高烧。
    我和你几个婶子轮流背着你祖母走了几天，可是她老人家还是没能扛住……”
    说到老夫人，裴竹心的脸上也浮现出伤感的神色：“可怜母亲一生要强，死后竟然只有几件旧衣裳裹尸……”
    苏晚淡淡道：“流放的路上就是这样，衙差肯让我和你几个婶婶脱下衣裳，遮盖住你祖母的尸首，还给我们时间去挖了个浅浅的坟墓，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
    有多少人死在流放的路上，就那样曝尸荒野，被野兽吞食……流放犯是没有人权的。”
    裴骁想起前几天自己在流放路上发生的事，知道苏晚没有夸大其词。
    洛雪瑶却敏感地抓住了言语里的重点：裴家老夫人生病，是几个儿媳妇在照顾，死后也是几个儿媳妇脱了外衣包裹尸体。
    至于裴竹心这个亲生女儿当时在做什么，洛雪瑶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一点——苏晚和裴竹心的关系并不融洽，甚至可以说是互相看不顺眼。
    而裴竹心对于母亲，也并没有多么关心孝顺。
    “我们好容易走到宁古塔，衙差们分给咱们家一套小草房，还说，房子的钱、流放路上的吃喝，加起来我们一共欠了官府二百两银子。
    为了尽快还清债务，我和你几个婶婶、嫂子和表妹们日夜劳作，可是债务还不清，又会生出新的债务……”
    裴竹心狠狠道：“他们那些人就是吸血的蚂蟥，要用利滚利逼死我们！”
    洛雪瑶：划重点，日夜劳作的还是婶婶和嫂子们，跟裴竹心母女没关系。
    苏晚苦苦一笑：“长年累月的重体力劳动，再加上吃不饱饭，生病了还没得医治，还有半年的冬天……十年下来，咱们家就只剩下这些人了。”
    洛雪瑶一直在用神识跟萌萌沟通，萌萌给她介绍眼下裴家的人口情况。
    二婶有两个儿子，十年前都被斩首示众。
    三婶的女儿寒云寒月还在，四婶的儿子当年也斩了，只留下一个孙女静珊。
    大房这边，大嫂看样子也不在了，二嫂云英身受重伤，冀儿今年应该有十四岁了，可是长期的营养不良，看上去只有七八岁大。
    静珊今年也该有十三岁了，看上去也是小姑娘一样，身子根本没长开。
    相比较之下，裴竹心虽然老了很多，但身子骨还算硬朗，她的养女裴柔看上去也没受什么罪的样子，起码脸上没有风吹日晒的痕迹，一双手也白白嫩嫩，不像干过粗活儿的样子。
    洛雪瑶很不喜欢裴柔和裴竹心打量自己的眼神，就像看一堆货物，毫无尊重。若不是看在裴骁的面子上，她早就把这两个人轰出去了。
    等了一会儿，寒云从对门过来轻声说：“二嫂已经醒过来了，多谢洛姑娘的药。”
    说着对洛雪瑶福了一礼，洛雪瑶站起来回礼。
    “人醒了就好。不过方才听那些衙差说，冀儿是宁王看上的人，这又是怎么回事？”
    裴柔瞪大了眼睛望向东厢：“冀儿被宁王看上了？这小子，他怎么不进宁王府啊！隔壁周老三的孙子送去宁王府，还得了二两银子和一锅白面馒头呢！”
    苏晚的脸沉下来，声音也带了几分怒气：“柔儿那么向往宁王府的生活，自己怎的不去？吴阿婆的孙女进了宁王府，换了四两银子和两斗米呢！”
    “放肆！”裴竹心的拐杖重重地敲在地上，怒喝道：“二嫂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柔儿是好人家的女儿，怎能送去宁王府，被宁王世子蹂躏！”
    苏晚怒极反笑：“若不是骁儿还活着，冀儿就是裴家唯一的男丁，他难道就不是好人家的儿子了？又怎能送去宁王府，被宁王那个老色批蹂躏！”
    裴竹心的脸上挂不住，哼道：“柔儿也只是说说而已，她又没把冀儿送去宁王府。”
    苏晚也淡然一笑：“我也只是说说而已，我不是也没把裴柔送去宁王府么！”
    裴骁：一脸懵逼。
    洛雪瑶：火药味儿真浓，看来两人矛盾已经很深了。
    萌萌：看戏，看戏！
    裴竹心蹙眉道：“不过宁古塔是宁王的地盘，今日骁儿伤了宁王的人，只怕宁王很快就要找上门来。”
    顿了一下，她才问：“骁儿，你可有帮手？”
    裴骁摇头：“我们来得匆忙，只有我和洛小姐。”
    裴柔丧气道：“宁王府有私兵五千呢！表哥就算再神勇威猛，也不可能一个人打五千个啊！……要不还是把冀儿送去宁王府……”
    见苏晚又瞪过来，裴柔赶紧解释：“我可不是要放弃冀儿弟弟，这其实只是个缓兵之计，先把冀儿弟弟送去宁王府，让宁王殿下息怒。
    待表哥的援军来了，咱们再把冀儿弟弟救出来，不就行了嘛！
    要不然就凭咱们这一屋子老弱妇孺，哪里能对付得了五千兵马！”
    苏晚气极反笑：“当年裴家军以少胜多的战役打了无数，还从没有因为人少，就选择放弃自己人！”
    裴大将军手底下的兵马不足，裴家的女眷们也学过裴家枪法，读过兵书，上过战场。
    裴家军的祖训就是“不抛弃，不放弃”，祖祖辈辈都恪守这一祖训。
    如今裴柔一再提起要放弃裴冀，已经触动了苏晚的底线。
    苏晚扫了一眼又在装糊涂的裴竹心，声音不怒自威：“竹心，裴柔是你的养女，女不教，母之过。你若实在不会调教孩子，便把裴柔放在我这里，我亲自调教。
    若是本性劣根，调教不好，那我是宁可放弃一个裴柔，也要保住裴家的根本的！”
    裴竹心咬着后槽牙怒道：“二嫂这是看不上我，硬要把我的女儿往门外推！”
    苏晚道：“为了一个裴柔，咱们家已经死了太多人。竹心，你若是当真舍不得裴柔，咱们便分家吧。你带着裴柔，其他人跟着我。”
    裴竹心怒道：“好！分就分！骁儿是我裴家的男丁，必须跟着我！”
    裴骁：？？？

 第74章 宁王应该怎么办?

    洛雪瑶不想掺和裴家的家事，便跟苏晚说了一声去看看云英，从西厢房出来。
    福婶出门的时候还体贴地给她们把门带上，免得吵到了养伤的云英。
    洛雪瑶不认识云英，过去也没什么好聊的，去看云英不过就是个借口。
    云英喝过灵泉水，即便有内伤也能修复。又用了上好的金疮药，外伤也不成问题。
    “带我去你们的房间坐坐。”
    福婶把洛雪瑶带到倒坐房，一边给洛雪瑶上茶一边介绍说：“我们收到老爷的飞鸽传书，就日夜不停的赶路，换马不换人，很是一番折腾，才在三天前赶到宁古塔。
    我们来的时候，裴家人过得很不好，几个女眷饿得去偷马粮……唉，可真是惨呐！”
    洛雪瑶心中有几分不满，柔声问：“福婶，你们一家如今已经是自由身，这房子又是你们买的，为何你们住在倒坐房？”
    福婶哼道：“还不是那个裴竹心幺蛾子多！我们来的时候，静珊小姐饿得发烧。我家老头子就赶紧去买了院子，想把人接过来。
    可那裴竹心非要说什么不吃嗟来之食，说她们裴家人是有骨气的，不受接济！
    不得已，阿忠便对她们说，这是洛丞相的意思，是来帮她们的。
    可那个裴竹心又道，既然是看在同朝为官的份儿上来帮她们，为何不早点来，偏要等到十年后！”
    洛雪瑶扬了扬眉毛：嘿，这是落魄了还拿自己当祖宗呢？
    萌萌：“这种人还是吃苦吃得少……不过话说回来了，我刚才找系统要了点资料，这十年里，裴竹心母女俩还真就没吃过什么苦，反倒是起了不少幺蛾子。”
    福婶唠唠叨叨发了不少牢骚，主要是针对裴柔和裴竹心母女俩。
    把福婶的话翻译过来，就是这娘俩一个大事儿bi一个小事儿bi,都不招人待见。
    “甭管放在谁家里，这当家主母若是不在了，自然该嫂子当家！可那裴竹心和裴柔母女俩硬是占了正房，把裴二夫人挤到西厢房。
    寒云寒月两个姑娘跟裴二夫人同住，冀少爷住在西耳房。二少夫人带着静珊小姐住在东厢房。”
    福婶抬起右手在面前画了个半圆：“我们三口人住在倒坐房，中间拉了个屏风，就算是隔开了。”
    洛雪瑶疑惑道：“那东耳房呢？”
    虽说耳房也不大，可总比三口人挤在一间房里强多了。
    她刚才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二柱子睡的是两张凳子上面搭了个门板！
    福婶轻哼一声：“裴竹心说正房和东厢房住的都是女眷，东耳房做下人房不合适，便说要做库房用，不让人进。
    阿忠说，咱们既然已经花了银子来帮忙，那就别因为这点小事起争执，免得裴家其他人也跟着不自在，一切都随她吧。”
    洛雪瑶可是怒了。
    这是她掏的银子！
    忠叔一家也是她家的忠仆！
    凭什么让裴竹心呼来喝去的！
    裴家人不管出于什么理由护着裴竹心，她洛雪瑶可没那个耐心哄巨婴！
    “福婶，今日我既然来了，那裴家的事情你们就不用管了。裴竹心既然那么有本事，那就让她分家，搬出去！”
    福婶鼓掌赞同：“小姐说得对，咱不管她了！”
    这个裴竹心把静珊当丫鬟，对忠叔福婶也没有尊重，洛雪瑶一百个看不上。
    “忠叔人呢？”
    福婶指了一下灶房：“这个时辰，该是在做饭呢。宁古塔这边其实夏天还好，不热，吃食也多。只是这物价……”
    福婶咋舌。
    她可是在京城做厨娘的人，本以为京城物价已经是天花板了，没想到宁古塔的物价比京城高三四倍。
    “宁王也不是个好的，宁王好男色，世子好女色，父子两人把这边的百姓可是祸害得够惨的！”
    “物价贵，也是因为宁王抽的税太多，若是不卖高价，那些生意人就等于要做亏本买卖。”
    洛雪瑶对此倒是不以为意：“既然不是个好人，那就杀了算了。”
    福婶讶异地看了一眼洛雪瑶，压低了嗓子说：“杀王爷？那可是造反的事儿啊！”
    洛雪瑶粲然一笑：“我们本来就是来造反的。”
    ……
    之前的书信里并没有说起义的事情，福婶和忠叔一路赶着往宁古塔跑，路上虽然遇到几波农民起义军，可却万万没想过，自家的老爷居然也能举起义旗，造了个反。
    如今听到“造反”两个字从小姐嘴里轻飘飘说出来，福婶只稍微惊讶了一下下，很快又平静下来。
    “要我说，老爷这反，造得好——还造晚了！”
    福婶长叹一声道：“大虞早就不是十几年前的大虞，我们这一路走过来，看到太多的苦难……老爷若是能救万民于水火，那就不叫造反，叫顺应天命！”
    “福婶，洛家起义的事情，先不要说。”
    洛雪瑶直觉这件事若是让裴竹心知道了，必然不会如之前那般顺遂。
    不一会儿，裴骁也从西厢房出来，一脸的无奈。
    洛雪瑶起身打开窗子，对裴骁招手。
    裴骁跟着进了倒坐房，又是一声长叹：“如今最紧要的应该是如何摆平宁王，姑姑她……实在是不懂事。”
    裴骁十二岁便跟随父兄征战沙场，对于后院儿的事情实在陌生，他只能凭直觉，觉得姑姑说得不在理，但又不能帮着婶婶说姑姑，只得退出来。
    洛雪瑶道：“后院儿的事儿，你不便掺和。裴骁，你想好如何处置宁王了吗？”
    这一点裴骁倒是觉得简单：“宁王残害百姓，理应受罚，不如咱们就把人抓了，交给当地百姓处置。如此……”
    裴骁看了一眼福婶，没有说后面的话。
    洛雪瑶笑道：“如此，也能笼络人心，拉拢宁古塔的民众跟随义军起义。”
    “不止宁古塔的百姓……”裴骁把目光投向北方，喃喃道：“北疆边境有十万大军，都是我父亲训练出来的。如今的大将军宋广，也是我父亲曾经的部下。若是能把这十万人收于麾下，咱们的起义行动会更加顺利。”
    洛雪瑶扬了扬眉毛：“你打算去找宋将军？”

 第75章 谁说他是我儿子?

    裴骁点头：“我打算处置了宁王，便去找宋将军。”
    虽然北疆边境的将士们不能抽调，但却可以抽出五千人来帮助建设宁古塔。
    人人都视宁古塔为人间地狱，但在洛雪瑶的描述里，宁古塔却是个物产丰富的好地方。
    宁古塔占地颇广，面积有三个冀州那么大。
    若是能把这里建设好，成为新王朝的新粮仓，百姓们的日子会过得更富庶。
    洛雪瑶对此表示赞同：“那咱们现在就去找宁王吗？”
    裴骁认真道：“雪儿，你不要去，这种事情交给我。我会摆平宁王府。”
    以少胜多的仗，他打多了，也习惯了。
    区区宁王府，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裴骁并不放在眼里，更不能让洛雪瑶去冒险。
    洛雪瑶也没强求：“既然你做好决断，那就趁早下手吧。咱们方才杀了那么多衙差，这件事一旦让宁王抢了先手，让他有所准备，那就不好办了。”
    洛雪瑶把手伸进袖袋，从空间里掏出一支气枪和两盒铅弹，递给裴骁：“你去吧，我等你的好消息。”
    收拾宁王府并没有用多少时间。
    原本宁王府有人看到衙差被杀的事情，要汇报给宁王或世子，可是父子俩都关在房里白日宣淫，报信的人生怕打断了主子的“好事”被责罚，这事儿就耽搁了。
    如此一来，便给裴骁争取了时间。
    裴骁到达宁王府的时候，宁王的府兵们没有丝毫准备。
    秉承着擒贼先擒王的作战原理，裴骁沿着屋顶爬到宁王的卧室上方，掀开瓦片。
    宁王正抱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亵玩，男孩苦不堪言，哀嚎不断，但门外那些护卫却像是听不见一样，没人来救他。
    裴骁怒从心头起，想到今日若不是洛雪瑶把他带来宁古塔，被宁王压在身下的就是冀儿，他恨不得把宁王千刀万剐。
    手里的气枪瞄准宁王的太阳穴，扣动扳机。
    宁王甚至来不及发出呼救，闷哼一声便倒在男孩身上。
    被欺压的男孩见身后没了动作，赶忙挣扎着从宁王身下挣脱出来，看到他额头有洞，脑袋有血，捂着嘴害怕道：“这就是马上风吗？”
    不管是不是马上风，总之他明白，现在不跑，以后就没机会了。
    男孩忍着恶心，给宁王盖上被子，又把床幔放下来，赶紧穿上衣服，跑到门外。
    门口的护卫立即拦住他。
    男孩还算镇定，沉声道：“放肆！王爷要喝鸡汤，命我去灶房，你们也敢拦着？”
    护卫们将信将疑，但没有听到宁王反驳，便还是让男孩离开。
    男孩淡定地左转右转，终于绕到王府后院的一处院墙，从狗洞里钻出去，逃回了家。
    裴骁远远盯着男孩脱身，才又去宁王世子的卧房。
    宁王世子的卧房比宁王的卧房更腌臜不堪。
    里面绑了六七个姑娘，都是脱光了衣服，摆出很羞耻的姿势，任由宁王世子羞辱。
    宁王世子的院子里没有守卫，只有几个长相秀美的丫鬟，听到房内的哀嚎，忍不住偷偷抹眼泪，却没人敢进去。
    裴骁依样画葫芦，把宁王世子毙了。
    宁王世子的血溅了身旁的姑娘一脸，吓得那姑娘惊呼出声。
    门外的两个大丫鬟听到声音对视一眼，赶忙冲进房间，就看到世子已经被暗杀。
    两个大丫鬟咬了咬牙，赶忙给姑娘们松绑：“世子作恶多端，如今被暗杀，你们若还是留在府里，只怕也活不成。姑娘们，你们快跑吧！”
    有一个姑娘被松绑之后抹了一把脸，拉着一个丫鬟说：“姐姐，你跟我们一起跑吧，你们今日当值，世子出事，又放走我们。这事被宁王知道定然也不会放过你们。咱们一起跑吧！”
    门外的几个丫鬟听到异动也进来，看到倒地的宁王世子，有人忍不住上去狠狠踹几脚。
    “该！你早就该死了！”
    十几个女孩子一合计，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宁王世子院子里的值钱东西卷巴卷巴，大家一起从后门跑了。
    裴骁又摸到宁王府的后院儿，宁王只有一个宁王妃，自从生下世子，两人便各过各的。
    裴骁摸过来的时候，宁王妃正在听小曲儿，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俊俏少年围绕在宁王妃身边，有的给她按摩，有的给她剥水果，有的唱歌，有的弹琴，宁王妃享受得紧。
    裴骁的忽然出现，的确吓了宁王妃一跳，但她却并不惊慌，只是在裴骁身上打量了几眼，啧啧叹息。
    “可惜了，若不是脸上有道疤，本妃倒是可以把你也收了。”
    男宠们掩面偷笑，跳舞的那个还朝着裴骁甩手帕，捏着嗓子道：“就算脸毁了，这身材倒也壮硕，王妃只要不看脸，他倒也是个能用的……不如让眉哥哥给他做个面罩？”
    众人哄笑起来。
    裴骁冷声道：“宁王和世子已经被我杀了。”
    宁王妃原本还笑得放荡不羁，听闻此言惊喜地站起来：“你说的可当真？”
    裴骁有些诧异，宁王妃笑得有点过分了。
    就算看不上宁王，可世子总是她儿子。她儿子被他杀了，宁王妃都不惊不怒的吗？
    然而更诡异的还在后面。
    之前还唱歌跳舞翘兰花指的男宠们忽然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恭恭敬敬给宁王妃跪下：“属下等恭喜主子得偿所愿！”
    宁王妃激动地走来走去，激动得一会儿仰天长笑，一会儿埋头痛哭。
    “好啊，好！他们总算死了……老天开眼，老天开眼呐！”
    宁王妃终于还是趴在榻上痛哭起来。
    一群男宠跪地跟着王妃一起抹眼泪，助王妃悲痛。
    裴骁有些看不懂。
    宁王妃哭了一会儿，才抹了一把脸吩咐：“秀眉秀目，你们两速速带人去慕容强和慕容清的院子里，做好善后，此事万万不能惊动旁人。”
    两个穿红戴绿的男宠领命退下，其他人也都退到门外。
    宁王妃抹了一把脸，低声道：“不管你是谁，今天谢谢你。你走吧，我会替你善后。”
    裴骁怪道：“我杀了你儿子，你都不生气？”
    宁王妃冷哼道：“谁说他是我儿子！”

 第76章 裴小姐，请你把我的房间还给我

    宁王妃抹掉眼角的泪痕，诉说着那一段不堪的往事。
    “我本是京城贵女，原本可以有一个很好的归宿，可是慕容强为了帮先帝夺嫡，笼络我父亲的势力，硬生生毁了我的名声，逼着我父亲不得不把我许配给他。谁知道……”
    宁王妃忍不住落泪：“谁知道那慕容强根本就是个变态，他跟女人不行，只能跟男人，他甚至跟慕容离二人……”
    慕容离就是先帝，裴骁听到这不得了的消息，恨不得自己把耳朵卸了。
    宁王妃痛苦地捂住胸口：“他若不能人道，且放了我便是，可他偏要给我下药，让那腌臜的下人来辱我身子！还说什么要给慕容家留后？我呸！”
    宁王妃恨恨道：“为了逃离他的掌控，我不得已谎称自己已经有孕，私下里偷偷让娘家给我准备了一个男婴。可是没想到啊没想到，慕容强带大的孩子，跟慕容强一样变态……”
    宁王妃扫了裴骁一眼，呵呵笑出声：“你是个胆子大的，做了我几十年来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放心吧，这件事有我善后，宁王和世子只会‘重病卧床’，而我，则会照顾好他们父子俩。”
    裴骁知道宁王妃的身世，却不知道她竟然有这等遭遇。
    宁王妃的父亲是蓝毅将军，如今镇守嘉峪关。
    蓝将军也是慕容璟一直想要笼络的势力，但蓝将军是块硬骨头，始终不肯与慕容璟为伍，就死守着他的嘉峪关，做一个中立派。
    裴骁对宁王妃深深一礼：“晚辈今日，有一事想和王妃商议……”
    ……
    这边苏晚和裴竹心还没吵完架，那边裴骁已经搞定了宁王府。
    见裴骁的脸色还是不对，洛雪瑶把人拉进倒坐房问：“可是不顺利？”
    裴骁摇头：“不，很顺利，异乎寻常的顺利。不过……”
    不过宁王妃想让裴骁证明自己的身份。
    “她说看不懂裴家枪法，但却认得我四叔……”
    当年蓝琪儿的确是想过要嫁给裴家四郎的，只是被宁王横插一杠，阴差阳错成了宁王妃。
    “还说若是我能证明自己是裴骁，她愿意修书一封给蓝将军。蓝将军手下有十五万兵马，若是都能服从于咱们的义军，那咱们的胜算便又多了一成。”
    洛雪瑶都无力吐槽了。
    一个嘉峪关都能放十五万兵马，他们裴家军东征西讨的，手里却只有几千人能用！
    洛雪瑶手入袖袋，从里面掏出一个水囊：“我有办法恢复你的容貌，只不过你可能要受点苦。”
    她看了一眼吵闹不休的西厢，叹了口气：“你且等着，我先把这里安顿好，再跟你去宁王府。”
    洛雪瑶走到西厢房，用力拉开门，大喝一声：“全都闭嘴！”
    裴竹心和裴柔吓了一跳，赶忙把嘴闭上。
    苏晚已经气得脸色涨红，看上去像是高血压犯了。
    洛雪瑶赶紧伸手入袖袋，掏出一片降压药给苏晚塞进嘴里，又灌了几口灵泉水。
    接着皱眉怒道：“我不管你们家的事情怎么解决，这房子是我洛家买的，谁都别在我的地盘闹事！
    还有，之前我家忠仆是看你们一群女人，便没忍心说重话，但如今我已经来了，某些人就不能再在我家的地盘作威作福。”
    洛雪瑶不满地盯着裴竹心道：“裴……小姐，还请你搬出正屋，把房间还给我！”
    裴柔怒道：“我不搬！凭什么你来了我们就要搬出去？你说这里是你家就是你家了？分明是洛家的管家请我们来的，这才住了几天又出幺蛾子，洛丞相好没道理！”
    洛雪瑶冰冷的目光如利刃一般刺在裴柔脸上，冷声道：“方才那句裴小姐不是叫你，你只是裴小姐的养女，在我面前还没资格叫板！
    你既然觉得我父亲没道理，那就搬出我父亲的银子买的房子。还有，这几日吃我们用我们的，也都还给我们！”
    福婶拉了二柱子和忠叔过来给洛雪瑶撑场面，站在院子里大声嘲讽道：“何止吃我们的喝我们的，还有裴家欠官府的四百两银子，也是用洛家的银子还的，你们若真那么有骨气，便把银子还给我们啊！”
    裴竹心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转过头对苏晚冷声讥讽道：“瞧瞧，这就是所谓的青天好官洛景然！仗势欺人，挟恩图报，如今还要把我们赶出门！二嫂，你的骨气呢？拿出来啊！”
    洛雪瑶放缓了声音道：“我方才只对裴小姐，并没有针对裴夫人。裴小姐，你遇事只想着出卖家人，着实对不起你这个姓氏。
    像你这样卑劣的长辈，还是离裴家的姑娘们远一点比较好，免得因为你的名声，而误了其他人的婚事。”
    裴竹心震惊之余，眼底滑过浓浓的愠怒：“你这是要撺掇我们分家？”
    洛雪瑶轻笑出声：“分家二字不是从裴小姐口中说出来的吗？你还叫嚣着不要女眷，只要裴骁，还有家里那几件破衣裳也都要拿走——福婶，咱们听了一个多时辰，是这么说的吧？”
    福婶：“就是这么说的，她还想分这院子呢！哼，可惜啊，院子是咱们洛家的！你们分家之后，就只能回原来那个破草房子去！”
    裴柔赶紧拉住苏晚的胳膊恳求道：“二婶，你倒是说句话啊！咱们毕竟是一家人，偶尔拌几句嘴，吵完了事情也就过去了，哪儿轮得到外人说三道四的！”
    她再也不想回那个四面漏风的破草房了，就算是要走，也得是跟着裴骁一起走，去住红墙绿瓦的大院子！
    然而，苏晚并不理会裴柔，她慢条斯理地把裴柔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把胳膊抽出来。
    “洛小姐说得没错，咱们本就是受人接济，寄人篱下。如今还在人家的地盘上闹出这等事来，实则不堪！”
    苏晚的心里很苦。
    若不是看在亡夫的面子上，她早就不想管裴竹心和裴柔了。
    流放的路上若不是裴竹心对衙差骂骂咧咧，又怎会惹得衙差震怒，一通鞭子打下来，没打到裴竹心几分，倒是全都落在护女心切的裴老夫人身上。

 第77章 有一拼

    那一场鞭打，裴家的媳妇们都护着自己怀里的孩子，裴老夫人就这么硬生生挨了几十鞭子，待衙差们平息了怒火，裴老夫人已经痛晕了过去。
    可是事后裴竹心却辱骂这些嫂子没一个人站出来护着母亲，竟然看着母亲挨打！
    苏晚和几个妯娌身上都有鞭伤，这些鞭伤都是拜裴竹心的不懂事所赐。
    可是到最后，站在最高点上指责她们的，居然还是裴竹心。
    后来裴老夫人死了，几个妯娌脱了外衣包裹尸首，裴竹心也跟没看到一样，只假惺惺地哭了几声，怒斥嫂子们没有照顾好母亲。
    再后来，终于到了宁古塔，就连最小的静珊都要去山里拾干柴捡山货，裴竹心却舍不得让裴柔做粗活儿，自己也整日端着大小姐的架子。
    若不是她那张嘴一再惹事，几个妯娌也不会受那么多苦。
    若不是去年……
    裴竹心一夜白头，苍老了三十岁，只怕现在也都保养得如同贵妇一般。
    苏晚已经想好了，无论如何，这个家她都要分。
    在裴骁回来之前，冀儿就是裴家唯一的男丁。
    连冀儿都能牺牲，这个裴竹心，算是指望不上了。
    苏晚也不指望裴骁。
    跟婶婶相比，自然是姑姑更亲。苏晚不会为难裴骁去做这个选择。
    若是分家，裴骁跟着裴竹心。
    苏晚要带着几个女眷好好过日子。
    她们肯吃苦，能干活儿，没了裴竹心和裴柔拖后腿，日子总会过起来的。
    吃过降压药，苏晚的状态已经好多了，在寒云的搀扶下，苏晚战起来对洛雪瑶深深一礼。
    “这些日子多谢洛小姐家人的照拂，这份恩情，裴家记住了，来日必定加倍偿还！”
    旁的不说，单就是今天洛雪瑶救了云英和冀儿，苏晚就暗下决心，她这条命，是洛家的了。
    洛雪瑶哪里受得起苏晚的礼，赶忙侧身避开，快走两步过去把人扶起来：“裴夫人无需多礼，裴骁的家人，我自会照拂。”
    裴竹心恨恨道：“我也是裴骁的家人，我还是他嫡亲的姑姑呢！你怎敢把我赶出去？”
    洛雪瑶面对裴竹心的时候显然没那么多耐性：“我有说把你赶出去吗？
    我说的是‘这里是洛家的地盘，现在我来了，请你把主屋还给我’。
    怎么，除了主屋，你就住不得旁的房间了？要是这样，那我也没办法。”
    说完又哼道：“同样都是裴家的人，怎么，其他人住得厢房、耳房，你就住不得了？”
    裴竹心怒道：“可是现在东西厢房都被占了……”
    “不是还有东耳房吗？”
    裴柔皱眉：“耳房怎么能住人……”
    洛雪瑶似笑非笑地说：“裴冀是裴家正经的少爷呢，他都住得，你一个养女反而住不得了？”
    裴竹心又怒了：“柔儿是我的女儿！”
    洛雪瑶扬了扬眉毛：“亲生的？”
    裴竹心一噎。
    萌萌：“你还真别说，真是亲生的。”
    洛雪瑶：啥玩楞？
    ……
    洛雪瑶一顿连敲带打，把裴竹心的优越感彻底压垮，又把她们母女赶去东耳房，裴骁暂时和裴冀一起住在西耳房，让福婶晚上和自己主主卧。
    这样一来起码二柱子能跟他爹挤一挤，有个正经床睡。
    晚饭是洛雪瑶从空间里拿出来的食材，她有空间傍身，便不肯委屈自己。
    再说洛家的女眷们，身体都不太好，也需要加强营养。
    现在天气不冷不热，饭桌就摆在院子里。
    主食是福婶做的芝麻饼子，还有一锅菜肉粥，里面打了几个蛋花。
    还有四荤四素八道菜，算是极为丰盛的了。
    云英休息了一会儿，倒是也能下床走动，便跟大伙儿一起聚在庭院里吃饭。
    静珊和裴冀扶着云英出来，云英见到洛雪瑶便要拜，被洛雪瑶拦住。
    “自己人，不必客气，坐下吃饭吧。”
    云英却有些食不下咽：“今日我们得罪了宁王，只怕宁王要找上门来……”
    再看到桌上丰盛的饭菜，云英的脸色一下变得惨白。
    “二婶，这吃食……可是宁王府找上门来了？”
    裴柔讥讽道：“便是宁王府找上门来了，你还能护得住你儿子？”
    裴冀瞪了裴柔一眼，低声说：“娘，您放心，宁王府那边，大哥说他已经摆平了。这些是雪瑶姐姐给咱们带的好吃的。”
    说完又补充一句：“咱们现在住的院子也是雪瑶姐姐的。”
    裴柔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有几个银子又能怎么样？她一个女人，若不是一路上有表哥护着，还能顺利到达宁古塔？只怕早就被山匪路贼给撕了！”
    裴骁想要解释，要不是有洛雪瑶，他只怕早就被山匪路贼给羁绊住，二嫂母子说不定也都死了。
    但洛雪瑶按住了裴骁的手，冷声道：“裴柔姑娘如果听不懂我说什么，那我就再说一遍：这里是我家，你们只是客人。身为客人就该知道客人的本分，若是裴柔你不知道本分为何物，那便请回吧。”
    二柱子立即站起来说：“我这就送裴小姐和裴柔姑娘回去。”
    苏晚垂眸不语，寒云寒月都被今天裴柔母女俩说要牺牲裴冀的话气到了，也不帮腔。云英和裴冀自然也不会装什么圣母婊，别过头一个劲儿地对洛雪瑶说感谢的话，又拉着裴骁问长问短。
    没人搭理裴竹心和裴柔。
    没人给她们台阶下。
    二柱子还等在她们身后：“二位反正也没啥东西，趁着天色还亮，赶紧走吧！”
    裴竹心的脸色很难看，她的眼睛始终盯着洛雪瑶和裴骁。
    这两人却不搭理她，只顾着跟苏晚和云英等人说话。
    裴柔的脸色也是变了又变，忽然拾起筷子夹了一条鸡腿放在苏晚的碗里，柔声道：“二舅母这几日辛苦了，当吃些好的补一补。”
    接着又夹了另一条鸡腿放在裴冀的碗里，像个知心大姐姐一样对裴冀说：“冀儿今天受惊了，吃个鸡腿压压惊。日后有裴骁哥哥在，定然不会让你再受这等委屈了。”
    说完，也不管别人怎么看她，又夹了一块鸡胸肉放在裴竹心的碗里，左手在裴竹心的膝盖上拍了拍。

 第78章 这水，你还有吗?

    “娘，这鸡肉看着不错，您多吃点儿。”
    然后便像个没事人一样，低头吃饭。
    二柱子看傻了，这俩人咋还能这样呢？
    刚才不是还对小姐挑三拣四的，咋这会儿又能低头吃他家小姐的饭了？
    洛雪瑶毫不掩饰地笑了一下。
    裴竹心和裴柔母女俩，倒是跟林曾一家子有一拼。
    给二柱子一个眼色，示意他也坐下来吃饭。
    福婶一家都是良籍，自然要跟他们同桌吃饭。
    福婶还故意坐在裴柔身边，裴柔的筷子伸向哪道菜，福婶就提前伸过去夹一筷子。
    最初裴柔的脸上还有几分不高兴，但她很快看清形势，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还笑眯眯地给福婶夹菜，惹得福婶一阵恶寒，再不搭理这个疯批。
    吃过饭，寒云寒月收拾洗碗，裴柔去正屋把她和裴竹心的东西收拾出来，两人麻利地搬去东耳房。
    福婶去给洛雪瑶重新整理房间，洛雪瑶则是跟裴骁一起，去见宁王妃。
    出门就看到拴在树下的一匹枣红马，洛雪瑶扬了扬眉毛。
    裴骁解释说：“这是宁王妃送给我的，她说会全力支持咱们。”
    扶着洛雪瑶上马，裴骁在路上讲述了宁王府发生的事情。
    洛雪瑶忽然轻声问：“裴骁，我今日这样对你姑姑，你可怨我？”
    裴骁只愣了一下，就赶忙摇头：“我自然不怨你。我自幼跟在父兄身边，对家里的事情不甚了解。但也记得姑姑向来跋扈。
    这十年里虽然不知道她们发生了什么，不过几位表妹对姑姑的做派也颇有微词……裴家，的确需要个人能拿捏住姑姑。”
    想起十七年前姑姑曾经任性跟着父兄上战场，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惹得父亲大怒，把姑姑送去庄子上，三年后才接回家。
    裴骁也只能摇摇头。
    以前有父亲在，就算祖母偏心，好歹还有人能震慑住姑姑。如今祖母不在了，姑姑做事似乎更加没有忌惮了。
    这样不行。
    将来把裴家人接回义军那边，若是姑姑还是这个性子，只怕还要惹出是非。
    裴骁甚至在心底最深处偷偷琢磨，若是将来他能顺利推翻慕容氏，统一所有起义军，重塑一个安定祥和的大虞，那洛雪瑶必然是他的当家主母。
    当家主母掌管家事，他应该作为她最坚强的后盾，无条件支持。
    低头看到少女衣领间露出的一段雪白脖颈，裴骁只觉得一阵暖流袭击丹田，随即鼻腔一热……
    “噗……”
    裴骁赶紧抬手用袖子遮挡住鼻子，再次庆幸，还好鼻血没有喷到洛雪瑶身上。
    洛雪瑶感觉到身后不对劲儿，转过头看到裴骁的囧态，忍不住皱眉。
    “你的鼻子是受过伤吗？怎么总是流鼻血？等咱们回到冀州，一定让温妈妈给你瞧瞧。”
    裴骁尴尬拒绝：“不……不用，都是小毛病。”
    洛雪瑶还以为裴骁信不过女医：“你别看温妈妈是个女医，她的医术高明着呢！而且最擅长用便宜的药材治病，百姓们最需要这样的大夫了！”
    裴骁盯着女孩儿晶莹的耳垂，有点心猿意马，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
    两人很快到达宁王府外。
    裴骁敏感地察觉到，此时的守卫又换了一批人，其中有几个熟悉的面孔，正是宁王妃身边那几个“男宠”。
    估计是宁王妃在这段时间里已经彻底掌控了宁王府，换上的也都是她的亲信。
    一个眼熟的守卫带着他们进去，宁王妃在正院儿的花厅等着他们。
    宁王妃看了一眼裴骁身边的洛雪瑶，问：“你不会是找了个人证吧？这个姑娘我并不认识，她的话，我也不信。”
    洛雪瑶朗声道：“王妃误会了，我不是人证，但我的确学过一门秘术，可以回复捏骨易容后的容颜。还请王妃给我一只面盆。”
    宁王妃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身边的人便去拿了一只铜盆过来。
    洛雪瑶解下腰间佩戴的水囊，把水囊中的水倒入铜盆，又抬头问宁王妃：“王妃可要先试试这水？”
    宁王妃摆手：“不必。”
    “那就请冠军侯净面吧。”
    洛雪瑶示意裴骁把整张脸都浸泡在水里：“尽可能长时间地闭气，才能恢复你的容貌。”
    裴骁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把脸埋进水里。
    只觉得他的脸像是再次承受了一次捏骨的痛，有几次都忍不住想要抬头放弃。
    但想到枉死的父兄，想到身边的洛雪瑶，裴骁又咬牙坚持下来。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裴骁才终于忍不住，从水中抬起头深吸一口气。
    却听到对面宁王妃倒吸一口冷气，身边的丫鬟们也发出惊呼。
    裴骁脸上原本有一道深深的刀疤，如今只剩下一条浅粉色的痕迹。
    还有他的脸型，也发生了很大变化。
    洛雪瑶盯着这张跟少年将军有五分相似的脸，轻声说：“再泡几次水，你的容貌一定会恢复如初……”
    “不必了！本妃信你！”
    宁王妃激动地让丫鬟把那盆水端过来，试探着将一双手泡进去。
    宁王妃虽然保养得当，但毕竟上了年纪，一双手总不如小姑娘那样柔滑细嫩。
    但是泡了一盏茶的功夫后，她的手却肉眼可见地变得细白了许多。
    宁王妃激动地问洛雪瑶：“姑娘，这种药水，你可还有？”
    洛雪瑶遗憾摇头：“这种药水调配起来十分不易，要用到很多名贵药材，比如五十年以上的山参、葛根、黄精、灵芝、鹿茸等，还需要半年的熬制时间。我也只得这一壶。”
    宁王妃有些遗憾，但随即便道：“姑娘，我府上也有不少名贵药材，你方才说的那些我也都有。
    不如你拿去瞧瞧，若是药材够用，可否劳烦姑娘再为我熬制些药水？”
    洛雪瑶欣然同意：“若是药材足够，自然乐意效劳。不过我们只怕不能一直留在宁古塔。王妃若是信得过，待我熬好药水，派人给您送过来。
    王妃也请放心，我定然不会一走了之。我们家还有人在这边，要协助百姓们重建宁古塔。”
    宁王妃的眼神闪了闪：“宁古塔……还有重建的必要吗？”

 第79章 一怒之下离家出走

    洛雪瑶道：“自然有必要。宁古塔物产丰富，面积广袤，弃之可惜。之前百姓们过得苦，也是跟赋税太高有关系。”
    宁古塔一代都是宁王的封地，所有税收都归宁王所有。
    宁王虽然没有像慕容氏王朝那样征收五税一、三税一的变态税收，但这里的物产本身也没得到充分开发，百姓们日子很苦。
    宁王妃很明显对此感兴趣：“不如你好好跟我说说。”
    洛雪瑶有些讶异：“王妃……您不打算回京，去跟家人团聚吗？”
    宁王妃的眼神闪了闪，苦笑道：“回京有什么好？倒不如我一个人留在宁古塔自在。
    虽说这地方看似苦寒，可我毕竟是这里最有权势的女人，我在宁古塔的日子并不难过。
    而且如今宁王府是我掌事，我自然不会再让苛捐杂税压得百姓们喘不过气来。
    我已经让人拟好布告，天一亮便张贴出去，明日起，宁古塔就恢复二十税一的税收。”
    洛雪瑶和裴骁欣喜对视，二十税一已经是非常低的田赋，只有强盛朝代才会把赋税定得这么低。
    宁王妃若是愿意把赋税降低到二十税一，他们再帮宁古塔的居民装上暖气保暖过冬，百姓们吃喝不愁了，就有心思去开发更多资源，相信这里很快便能繁华起来。
    宁王妃跟两个年轻人聊了许久，对于洛家和裴家联手起义的事情，宁王妃不置可否。
    她命人拿来纸笔，亲手写了两封书信。
    “这一封，你们带去嘉峪关给我父亲，我父亲对于慕容氏的统治早就不满了，他又一直因为裴大将军的事情心中忿忿。只要你拿着这封信站在我父亲面前，嘉峪关，就是你的了。
    另一封你带去北疆给宋将军。本妃和宋将军还算有些交情，你们拿着这封信，也算是一个敲门砖。”
    洛雪瑶敏感地注意到，宁王妃在提到宋将军的时候，神色变得柔和了许多。
    虽然只是一瞬，但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俩能磕！
    ……
    回去小院儿已经是亥时，其他房间都已经熄灯休息，只有倒坐房还亮着一盏微弱的灯光。
    忠叔等到两人回来，才安心落锁。
    福婶和二柱子赶忙去打热水给他们洗漱，让两人早早休息。
    ……
    第二天早上，洛雪瑶还没起床，就听到外面叽叽喳喳有人在说话。
    她揉了揉眉心，还好自己不是很娇气，当年在宿舍里什么样的环境都能睡得着。
    不过外面的女声叽叽喳喳着实烦人，洛雪瑶索性也不睡了。
    福婶听到这边响动，立即端着热水盆进来服侍洛雪瑶洗漱。
    洛雪瑶有点不好意思：“福婶，我自己来就行了。”
    福婶却舍不得：“金尊玉贵的大小姐，要赶这么远的路，身边再没个知冷知热的人伺候着，得多遭罪！”
    洛雪瑶只能无奈一笑，任由福婶伺候。
    “外面这是干嘛呢？”
    福婶撇了撇嘴说：“早上冠军侯带着冀少爷去跑操，说裴家的男儿都要成长起来。
    那个裴柔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一大早居然也爬起来，一直围着冠军侯转悠。
    这不，冠军侯在教冀少爷枪法，那个裴柔非要围着看。咱这院子本来地方就不大，再站个她，冀少爷一时不慎就把她给打了。”
    洛雪瑶抿嘴一笑，轻声道：“也未必就是不慎。”
    福婶跟她相视一笑。
    洗漱过后，洛雪瑶换了一身渐变绿底绣花卉彩蝶的留仙裙，头上梳了个简单的双丫髻，用的是一套碧玺小碎花首饰，看上去清爽又漂亮。
    裴柔原本还在院子里假模假样地哼唧着“表哥快来看看我，我好疼”，冷不防一抬头看到洛雪瑶，眼底的嫉妒都要拧出水来。
    洛雪瑶连一个眼尾都没给裴柔，问忠叔：“早饭咱们吃什么？”
    忠叔笑着回答道：“早饭是葱花饼、小米粥和凉调山野菜，我们大伙儿都吃过了，小姐您那份儿是单独留出来的。”
    洛雪瑶扬了扬眉毛，诧异地问裴骁：“我起来得这么晚吗？”
    裴骁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宁古塔这边天亮得早，其实现在还不到辰时。二婶她们坚持还要上工去，早早吃过饭便走了。”
    洛雪瑶东张西望看了一圈：“所以家里就只剩下咱们几个人了？”
    福婶说：“东耳房还有一位，其他人都去上工了。”
    洛雪瑶忍不住又是一皱眉：“二嫂的伤还没好利索，这就去上工？”
    裴柔哼道：“不上工哪儿来的银钱吃饭？毕竟有些人也只是假装好心，说是要帮我们，实则还要算计来算计去的。”
    洛雪瑶眼皮一翻提高了声调：“我给你脸了是吧？知道不上工没饭吃，为什么你还留着不走？福婶你记住，这个院子不养闲人，谁今天不去上工，谁就别吃家里的饭！”
    东耳房的门忽然打开，裴竹心怒道：“不吃就不吃！真当我们爱吃你家的饭呢？”
    洛雪瑶扳着手指数道：“你不爱吃我家的饭，昨天还吃了一个鸡腿，八块红烧肉，半条清蒸鱼和四个炸鸡蛋？难怪你这辈子都没嫁人，像你这么能吃的，谁家养得起哦！”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洛雪瑶这句话算是戳到裴竹心的肺管子了。
    裴竹心一怒之下招呼裴柔和裴骁：“洛家的饭食好吃难消化，咱们走！”
    然而裴柔却不愿意走。
    哪怕是住在耳房里，也比原来那个破草房强多了，她们手里没银子，出了这个门就只能回茅草房，她不愿意！
    裴骁就更不能走。
    他的命是洛雪瑶救的，他一家子都是洛雪瑶救的。且不说两人前世有什么姻缘，今生的恩情他都无以为报，又怎么会做出背刺的事情。
    更何况，他们来到宁古塔时间虽然不长，但裴竹心和裴柔两人一直在各种挑事，裴骁也不是傻子，看得出这两人不是省油的灯。
    二柱子倒是熟稔地打开门，半点不拦着。
    裴竹心拄着拐杖拉着裴柔往外走，裴柔还有点不甘心地对裴骁伸手：“表哥……”

 第80章 表哥一定不会介意

    两人都还没走出大门，福婶就哼道：“走吧走吧，每天都要这么折腾一回。反正到了吃饭的时辰自己就回来了，甭搭理她们。”
    裴竹心脚底一绊差点摔倒，怒道：“你就是八抬大轿请我们，我们也不回来了！”
    福婶讥讽道：“放心，别说八抬大轿，二人小轿都不带有的，您可千万别回来作妖了，让我们消停一天吧！”
    被强拉出院子，裴柔不满道：“娘！院子里呆着多舒服，干嘛非得出来！”
    裴竹心沉声道：“自从这些人来到宁古塔，寒云寒月那两个丫头就再没给我交过银子，我怎么能放心！
    娘这就是带你去看看，她们到底有没有好好做工，赚到的银子莫不是都便宜了二房！”
    裴柔咬着牙说：“那个什么洛小姐，一看就是个挑事儿精！他们洛家说得好听，是来帮咱们的，若是真想帮咱们，又怎么会只买下这么小一间房！哪里够住了！”
    裴竹心恨铁不成钢：“你那糊涂表哥也是被人迷惑，胳膊肘往外拐，没用的东西！”
    裴柔眼波流转，挽着裴竹心的胳膊撒娇道：“娘，你有没有发现，表哥脸上的伤疤去了之后，人俊多了！”
    裴竹心得意地扬起脸：“那是！我们裴家人长得都俊！”
    裴柔又道：“也不知道那洛雪瑶用的是什么手段，居然能让表哥的脸恢复！这手段若是用在娘身上，娘定然能恢复从前的美貌！”
    见裴竹心的脸上浮现出向往之色，裴柔又继续拱火：“这洛雪瑶也真是跋扈。
    她既然受了表哥的恩惠，一路由表哥护送，怎么能连这点东西都舍不得拿出来！
    要知道，咱们家现在跟表哥最亲的人，可就是母亲您了！
    她若是对表哥有什么非分之想，也都得问过母亲的意思呢！”
    裴竹心冷哼道：“那小浪蹄子当我看不出她的心思？就凭她，也想进裴家的门？做梦！”
    裴柔垂眸遮掩住眼底的得意，柔声道：“表哥的婚事自然是要母亲做主，最好能亲上加亲。可别像二舅母那样，从来不把裴家当成自己的家。”
    裴竹心审度地看了一眼裴柔，迟疑地问：“柔儿你……？”
    裴柔两眼含春，娇羞地点了点头。
    裴竹心犹豫片刻，沉声道：“若是有这份心思，那去年的事，就万万不能让骁儿知道！”
    裴柔的脸色也变了变，虽然嘴上还硬撑着说“表哥一定不会介意”，但心里却有了其他的主意。
    ……
    吃过早饭，洛雪瑶和裴骁骑马直奔北疆大营。
    路上看到百姓们兴高采烈地在谈论赋税大减，全都在感谢宁王妃的大恩。
    裴骁轻声说：“看来榜文是以宁王妃的名义发的……宁王妃这是彻底接管了宁王府。”
    洛雪瑶心里赞叹这宁王妃也是个聪明的，知道要给自己在民间树立一个好名声，以后即便不回京城，就留在这边做个土皇帝也挺好。
    马儿跑了半个多时辰，才终于赶到北疆大营。
    裴骁带着洛雪瑶下马，守卫的哨兵拦住他们，见了宁王妃给的路引，便让他们等着，先进去通报。
    不多时，便有人出来，带他们进去见宋将军。
    洛雪瑶一路走一路观察，北疆大营看上去干净整洁，纪律严明，但是将士们的衣服都很破旧，大多数人的衣服都打了补丁。
    马上就要到午饭时间，洛雪瑶远远地看到火头军在做饭。
    虽然看不清做的什么，但是绿油油的一片，空气中也没有肉味儿，想来吃得并不好。
    将士们看上去也大多瘦弱，看样子这日子要比冀州的守兵们还不如。
    洛雪瑶低声跟裴骁说：“边疆的战士们吃不饱穿不暖，这样怎么能有战斗力！”
    裴骁轻声回应：“当年我父亲带兵的时候，粮草就经常短缺。朝廷派发的粮草本就不足，再加上世家、官员们一路克扣，能到大营的粮草最多只有六成。”
    洛雪瑶忍不住嘲讽道：“又想马儿跑，又不想给马儿吃料草。国库里那么多金银珠宝都要发霉了，怎的不能拿来发军饷！慕容氏……这是自己在作死。”
    很快来到宋广将军的营帐，远远就看到一个人高马大的黑壮汉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一支长枪。
    见裴骁二人过来，他的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手腕一转，猛地把长枪朝着洛雪瑶扔过来。
    洛雪瑶淡定地站在原地不动，裴骁一跃身，便抓住了长枪。
    那黑壮汉已经从副将手里接过自己的长枪，朝着裴骁背后袭来。
    裴骁感觉到身后的风声，身体以一个常人完全不可能的角度转过去，硬生生接了这一枪。
    “当啷”一声，两人都后退了几步，须臾间再次交缠在一起。
    二人的身手很快，众人只觉得眼前银光一片，像是两条银色蛟龙缠绕在一起互不相让。
    大约打了一百多个回合之后，那黑壮汉的副将过来恭敬地请洛雪瑶进帐休息。
    “姑娘，先进去喝杯茶吧，看样子将军是棋逢对手打上瘾了，估计还得再纠缠一阵子。”
    洛雪瑶也看出来，这黑壮汉应该就是宋广将军，他的神色从最初的试探，变成惊讶，接着是惊喜，现在完全是在享受。
    裴骁的表情也舒缓下来。
    或许这就是男人之间交流的方式？
    洛雪瑶随着副将进营帐，喝了一盏茶，才听到外面的声音停下来，一个响亮如钟的声音哈哈大笑着喊道：“果然是裴家枪法，痛快，痛快！”
    裴骁对宋广将军行了一礼：“裴骁见过宋将军。”
    “哎！”宋将军摆了摆手：“自家人，甭客气。不过十年前我手下的郭副将刚好进京办差，他是看着你被斩首的，你到底是怎么逃出生天，得跟我好好讲讲。”
    裴骁随着宋将军进帐，再次讲述了十年前慕容璟偷梁换柱，给自己捏骨易容的事情。
    宋将军震惊：“难怪我看你脸上这道疤，还有你的身形觉得眼熟，原来你就是那个家奴楚凌岳！”
    郭副将忍不住冷哼一声：“这慕容璟真是好算计！倘若真想着替裴家翻案，为何还要把人贬为奴籍！”
    裴骁的脸红了又白。
    宋将军大手一挥：“不说这个。听说你和洛丞相联手，造反了？”

 第81章 顺应天命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洛雪瑶轻声道：“三税一的赋税逼得百姓没有活路，慕容氏早晚要被推翻。既然是顺应天命，为何不能是我们？”
    “说得好！”
    宋将军大手拍在桌子上，桌子吱扭吱扭晃悠了两下，看样子也是年久失修，桌面已经掉漆，桌角也修补了很多次。
    “老子带着将士们苦守北疆，朝廷还拖欠粮草，前几日新帝竟然还派人送来书信，让我们主动出击去打北狄。
    说什么打赢了就有军饷，意思是让我们靠侵略他国，自己赚军饷！”
    宋将军怒道：“当年裴家军好容易才把北狄打怕了，跟咱们签订了五十年和平条约。如今两国通商，互惠互利，百姓们不用打仗，休养生息，多好！
    咱们若是率先违反了和平条约，北狄定然会奋起反击，到时候南疆和东夷再掺和进来，裴家之前几十年的付出不就白费了嘛！”
    洛雪瑶淡定道：“不瞒宋将军，我们在冀州城外发现了慕容璟私藏的五万私兵，还有慕容璟私藏的大量粮草。
    这些私兵现在都归顺于我们，并入冀州城，粮草也分给将士们，解决了温饱。
    若宋将军愿意与我们联手，我们不日便可运送一批粮草过来，先解决北疆边境的当务之急。”
    洛雪瑶打开随身带的包袱，拿出几样东西摆在桌面上。
    “这个房屋建筑图是专门针对宁古塔的气候做成的，以这种形式建成的房屋防寒防潮，且这种地龙、火墙和火炕要比火盆更暖和。烧火做饭的功夫就能让房间热起来。”
    宋将军和郭副将拿着图纸认真研究，郭副将小声嘀咕：“末将虽然不懂建筑，但这样看上去的确是个好办法！”
    洛雪瑶莞尔一笑，继续道：“就连老天都在帮助我们，我们发现了两种高产作物，一个月内就能解决百姓们饿肚子的难题。
    这是土豆，亩产可以达到40石。这个是玉米，亩产可以达到20石。且两种作物都耐寒耐旱，成熟期短，适合在宁古塔种植。
    现在宁王妃已经把赋税降低到二十税一，只要让宁古塔的百姓们把一半的土地拿出来种玉米和土豆，所有人的温饱都不成问题！仅凭宁古塔的百姓，都能养得起宋将军的十万大军！”
    洛雪瑶拿出的玉米和土豆有煮熟的，也有烤熟的，她把东西递给宋将军和郭副将：“您二位可以先试试，玉米和土豆既能当饭又能当菜，很好吃的。”
    宋广和郭达也好久没吃过饱饭了，闻到食物的香味儿已经开始流口水。
    但宋广还是忍着馋，只伸手抠了一个玉米粒，珍惜地塞进嘴里，嚼了几口，眼睛一亮：“好甜，好吃！”
    郭达没舍得吃，只拿了个土豆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说：“这味道有点像红薯，但是又不太像……应该也能挺好吃！”
    “快，把东西给老张送过去，掺在今日的午饭里。”
    裴骁的鼻子都酸了。
    只怕将士们连一顿干饭都吃不上了，才会如此珍惜这几个土豆和玉米。
    洛雪瑶正色道：“宋将军，慕容璟出卖国家利益，联合西戎动摇国之根本。慕容复私通太妃，篡改遗诏。慕容氏已经完了。
    苛捐杂税压得百姓们喘不上气，各地起义军有十几支。
    这种情况下，外敌随时有可能再次入侵，还望宋将军早下决断！”
    宋广的脸上露出迟疑的神色，郭达拉着他小声嘀咕：“听说那慕容复篡位之后，盛京的皇宫一夜坍塌，他之所以到现在都不举行登基大典，就是因为龙袍和玉玺也全都不见了。
    将军，说不定这真的就是天意，要不然这土豆和玉米咋就让洛家小姐发现了呢？——将军，天命不可违啊！”
    洛雪瑶又加了一把火：“宋将军若是愿意与我们合作，明日之前我就送十万斤粮草过来，先让将士们吃顿饱饭。之后还会陆续有粮草和衣服输送过来，定然不会再让将士们挨饿受冻！”
    北疆十万士兵，十万斤粮草着实不多。
    但若是从现在起就让宁古塔的百姓们都种植土豆和玉米，北疆大营这边也把空地利用起来，种一些土豆，只需要熬过这一个月，他们就能有饱饭吃了。
    更何况人家说了，以后还会有粮草继续送过来呢！
    宋广捏着手里的信，琢磨了一会儿，问裴骁：“哎我说，你之前说你被捏骨易容了，那现在是咋恢复的？”
    洛雪瑶又把“药水”的事情说了一遍，不过昨天为了从宁王府拿药材，她已经说过药水暂时没有了，便不能再给宋将军展示。
    宋将军颇有些遗憾地咂咂嘴，舔着脸问洛雪瑶：“洛小姐，等药水熬好了，能分我一壶不？”
    他琢磨着要是能把脸上和身上的伤疤消除，是不是能让宁王妃多看自己几眼？
    洛雪瑶欣然同意，灵泉水嘛，她有的是！
    粮食也都吃不完。
    空间里有黄土地、黑土地和红土地，黄土地的成熟时间是外界的十分之一，产量却能达到五倍。
    黑土地的成熟时间是黄土地的十分之一，产量是黄土地的十倍。
    红土地的成熟时间是黑土地的十分之一，产量是黑土地的十倍。
    之前萌萌还想在黑土地和红土地上种药材，如今计划也全都打乱了。
    红土地上种小麦，黑土地种玉米，黄土地种土豆和青菜。
    只有这样的产量，才能维持洛雪瑶收笼的几十万人的日常吃喝。
    离开北疆大营，裴骁有些担忧：“咱们只有两个人，明日要如何解释十万粮草的由来？”
    洛雪瑶坦然一笑：“都说了咱们是顺天而为，那自然是有老天帮忙咯！”
    说完又劝裴骁放宽心。
    “咱们不是还有忠叔帮忙嘛！必要的时候，可以跟宋将军借一部分人运粮食。再说，咱们不光是要给北疆大营送粮食，还得给宁古塔的百姓们发粮食呢！”
    裴骁问：“发粮食的事情也要咱们做吗？直接交给宁王妃不就行了？”

 第82章 我看你敢!

    洛雪瑶忍不住伸出纤白的手指在裴骁额头上点了点：“我的少将军，你动动脑子好嘛！
    发粮食是多好的笼络人心的机会啊，这种事自然要亲力亲为给起义军打出名号，怎么能把好名声让给别人呢！”
    裴骁满心满脑子都是洛雪瑶的手指触碰在额头的温润感，还有那句“我的少将军”，整个人只知道咧嘴嘿嘿傻笑，洛雪瑶后来又说了什么，完全没听到。
    二人回到小院儿，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传出来的争吵声。
    洛雪瑶揉了揉眉头：“福婶说得还针对，你姑姑到了吃饭时间自己就会回来。”
    只是一回来就跟福婶吵架，真不知道裴竹心和裴柔是谁给的脸，竟然好意思回来蹭饭。
    福婶：“你凭什么吆五喝六的啊？我们是洛丞相家里的，要不是洛丞相伸出援手，你们能有今天的好日子？”
    裴竹心：“便是洛丞相伸出援手又如何？他早十年前干嘛去了？要是他早点来救助，我几个嫂子和侄子侄女至于丧命？”
    福婶：“你……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难不成还要把你家的事儿全都算在洛丞相头上？”
    裴竹心：“我倒是不想算，可你一直在提洛丞相，还妄想挟恩图报，那我也只能把我们家的几条人命全都算在洛家头上！”
    福婶：“你简直不可理喻！升米恩斗米仇，真是养了一群白眼狼！”
    裴竹心：“挟恩图报的也没安什么好心肠！不过是一处破院子还有几顿饭，这算什么恩？既然洛丞相依附于我裴家，就不该分什么你我！”
    福婶：“谁依附你们了？你们有什么可依附的？”
    裴竹心不屑道：“我都打听到了，你们洛家早就被抄家流放，早已经不是什么丞相了！
    现在是我家裴骁带着义军起义，解救了你们洛家，你们才能有今天的日子。你们这群奴才还敢对我们裴家大呼小叫，就该打杀了！”
    “姑姑慎言！”
    裴骁推门而入，冷言道：“姑姑既然知道义军的事情，那我也就不隐瞒了。”
    裴柔立即跑过来，一屁股挤开裴骁身边的洛雪瑶，亲昵地挽着裴骁的胳膊。
    “我就知道表哥是少年英雄，是你来解救我们于水火！表哥此次起义定能成功的！”
    只要裴骁起义成功了，那他就是皇帝，裴竹心便是长公主。长公主一句话，她就能当皇后！
    裴柔得意地扫了一眼洛雪瑶，到时候这个女人即便入宫，也只能屈居于她之下。
    而只要后宫是她的，她就绝不会让洛家的女儿得宠，更不会让她身居高位！
    裴骁慢慢抽出自己的胳膊，往旁边走了两步，跟裴柔拉开距离。
    “姑姑，我早就说过了，十年前慕容璟已经将我改头换面贬为奴籍，若不是洛小姐出手，我现在仍然是个奴隶。
    若不是洛小姐花银子把我买下来，给我疗伤，我能不能活到现在都是个问题。
    洛家对裴家有再造之恩，咱们不能忘恩负义！”
    裴竹心怒道：“胡说！你是我裴家的男儿，怎能说出这么没骨气的话！什么叫洛家对裴家有恩？若不是有你在，他们能这么快就收服冀州？”
    裴骁冷静回答：“自然可以。毕竟收服冀州，没动一兵一卒，全凭洛丞相一封书信，和洛小姐提供的粮草。”
    裴柔撇嘴不信：“她一个流放犯，哪儿来的粮草！”
    “那我为奴十年，又跟着慕容璟流放，更不可能有粮草！”
    裴骁冷声道：“起义军说是打着裴家军的名号，实则全都靠洛丞相的人脉和能力。姑姑，若你还想离开宁古塔，我劝你们不要再说半句对洛丞相不敬的话！”
    裴竹心震惊连三：“裴骁！我可是你的嫡亲姑姑！你居然这样跟我说话？”
    裴骁恭恭敬敬地给裴竹心行了个礼：“姑姑，你既然知道我现在跟着洛丞相在做什么事，那就请不要做拖后腿的人。
    毕竟这种事，成了，裴家的冤情可以洗清。可若是败了，那裴家和洛家都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裴骁的声音很轻，语气很平静，但眼神却让裴竹心忍不住后退一步。
    裴柔觉得大白天忽然来了一阵冷风，忍不住往裴骁身边靠近：“表哥一定能成的！娘，咱们要支持表哥，不能让表哥有后顾之忧啊！”
    她还等着裴骁登基，她来做皇后呢！
    裴竹心没再说话，福婶瞪了她一眼，走到洛雪瑶身边。
    “小姐，饭菜都准备好了，我给您打水净面净手。午饭摆在哪里？”
    洛雪瑶不太喜欢睡觉的房间里有饭菜味儿，更不喜欢裴柔和裴竹心随便进出她的房间，便道：“今儿天气好，还是摆在院子里吧……二夫人她们几时回来？”
    福婶回答：“二夫人她们都在上工，晌午不回来。我们来之前，她们中午就饿着。我们来了之后，阿忠和二柱子便把饭菜送去地里。”
    说完还补充了一句：“二夫人她们种的都是官田，银钱要比给旁人做佃户多一点儿。
    二夫人舍不得这么好的活计，还一直惦记着要还咱们银子，故而即便搬到小院儿里，也从没断了上工。”
    裴柔撇着嘴嘀咕了一句：“贱骨头！”
    洛雪瑶脚步一顿，转过身子猛地抬手，狠狠抽了裴柔一巴掌。
    这一巴掌来得迅猛，裴柔和裴竹心都没反应过来。
    裴骁倒是看出洛雪瑶的动作，但他不想拦着。
    洛雪瑶用了十成十的力气，裴柔直接被打翻在地，半张脸迅速肿起来。
    只觉得喉头一阵腥甜，哇地吐出一口血，里面还混着三颗臼齿。
    看到血和牙齿，裴柔又气又羞，“哇”地一声哭出来：“贱人，你凭什么打我？我和你拼了！我杀了你！”
    说着就要挣扎起身，却被福婶一脚踹倒。
    福婶怒道：“吃我们洛家的，喝我们洛家的，还敢诋毁洛家的小姐？没家教的东西，你找打！”
    裴竹心上前两步，挡在女儿面前，用拐杖指着福婶怒道：“我看你敢！”
    福婶才不惯着她。
    “怎么不敢！”

 第83章 怎么不敢!

    “怎么不敢！”
    福婶常年在灶房劳作，身上有的是力气，岂是裴竹心和裴柔这两个柔弱的女人能比的！
    裴竹心才吃了几顿饱饭？也敢和福婶叫板，真是不自量力！
    只见福婶抬手，用力夺过裴竹心的拐杖，左手推开裴竹心，右手拿着拐杖照着裴柔劈头盖脸就砸，一边砸一边骂。
    “你个不知羞耻的小浪蹄子，敢骂我家小姐，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裴竹心被福婶推了个踉跄，却没摔倒。
    见福婶一根拐杖抡得出了虚影，生怕这个时候扑过去就砸到自己，只能对裴骁怒喝：“裴骁，你是瞎子吗？你就任由你表妹受辱？”
    裴骁冷声道：“晚辈对长辈不敬本就该打，更何况裴柔只是裴家的养女，福婶可打。”
    “你……”
    裴竹心的脸气得煞白：“养女就不是女儿了吗？柔儿自幼就养在裴家，她就是裴家的女儿！”
    “裴家的女儿就更不能辱骂长辈！姑姑难道忘了裴家的家规，还是说流放十年早已经让姑姑忘了自己是谁？”
    裴骁忽然提高了声音，震得裴竹心不由地后退一步，震惊地看着侄子。
    裴柔扯着脖子哭嚎的声音也自动降低了几个八度，变成小声的嘤嘤哭泣。
    福婶停止了抽打，把拐杖远远扔开：“宁古塔冬日漫长，本来就缺少柴火，你还非得占一根做拐杖！二夫人腿疼得走不了路，人家都不拄拐，就你矫情，都流放了还装什么老太君！”
    裴竹心慑于裴骁的怒气，声音不敢抬太高，咕哝着：“你又不是裴家的奴仆……”
    福婶抢白：“是啊，我又不是你裴家的奴仆，你凭什么对我吆五喝六的！
    我不是你裴家的人，都看不惯你对裴家女眷的所作所为，你闲着没事儿自己也好好反省反省吧！”
    裴竹心一直以来在裴家作威作福，都是仗着自己姓裴。
    可如今就连裴骁都不站在自己这边，裴竹心忽然有点慌了。
    她可不能惹怒裴骁。
    她得离开宁古塔！
    ……
    吃过午饭，裴骁又带着洛雪瑶出去。
    承诺的十万斤粮食要给，还有准备发给老百姓的粮食，这些东西不可能从洛雪瑶的袖袋里拿出来。
    他们二人空手而来，却拿出这么多物资，已经很惹人起疑了。
    纵然有忠叔福婶打掩护，这十万斤粮食也是他们遮掩不住的东西。
    眼下必须得找个地方，能够囤放物资，还不能离他们太远。
    他们对宁古塔地形不熟，只能问萌萌。
    “萌萌，你看得到宁古塔的全貌吗？有没有哪里适合让我们囤放物资？”
    萌萌撇嘴：“你咋总给我出难题啊！十万斤粮食，突然出现，还得不被人注意，哪儿有这么好的地方！”
    洛雪瑶为难了。
    “如果萌萌都没有办法，那这十万斤粮食还真不好往外拿……”
    话音未落，忽然听到有人惊呼。
    洛雪瑶和裴骁循声看过去，就见天上有一团巨大的火球正以一个飞快的速度朝地面砸来。
    “陨石！”洛雪瑶的眼睛亮了：“裴骁，快，追上那块石头！”
    裴骁不明就里，但听洛雪瑶的总没错，他策马飞驰一路直奔陨石坠落的方向。
    陨石的坠落给宁古塔带来一阵地动山摇的晃动，但并没有引起地龙翻滚。
    百姓们也在争抢着往这边跑，大家都想看看“天外飞仙”是什么东西。
    就连宁王府和北疆边境都派人往这边跑。
    不过他们的速度自然比不过占了先机的裴骁和洛雪瑶。
    洛雪瑶远远看到那块巨石，心中暗喜：“裴骁，那么大的石头，砸出来的坑足够咱们放十万斤粮草了！”
    裴骁却有些为难：“可是这么大的石头要如何处理？”
    “这个简单。”
    洛雪瑶朝陨石一挥手，眨眼间便把大石头收进空间。
    “萌萌，测一下成分。”
    如果是石陨石，她就找个山沟沟扔掉，如果是石铁陨石，那可就赚了。
    萌萌很快给石头做完检查，兴奋得在空间里蹦来跳去：“瑶瑶，你可真是傻人有傻福，这是一块铁陨石！这么大一块贴陨石，可以打造多少兵器啊！”
    洛雪瑶也兴奋地搓手：“这可真是天助我也！萌萌，你把陨石砸成小块，方便以后送去兵器制造营加工兵器。”
    眼看着宋将军那边的人和宁王府的人要过来了，洛雪瑶赶紧给两人披上隐身斗篷，又把枣红马收进空间。
    宋将军这边派来的是郭达带了十个亲卫兵。
    几个人围着大坑转了一圈，嘀咕着：“奇了怪了，刚才还看到这边有个大石头，怎么走近了反倒没有了？”
    宁王府这边的人也赶过来，为首的护卫看看大坑，又看看郭达等人，问：“巨石呢？”
    郭达一摊手：“我们也才赶到，离这儿还有二里地，就瞧不见巨石了。”
    “奇怪了，这天外飞仙怎么没了？”
    若不是坑里还在冒烟，他们甚至要怀疑，是不是找错了地方。
    两队人盯着大坑看了半天，又在四周找了一圈，确定这荒凉的地方除了野草再无其他，便只能空手而归。
    至于后来的那些看热闹的百姓，大家也都不傻，远远地瞧见巨石，远远地巨石不见了，远远地看到这些官爷骑马回来，他们也就不凑那个热闹了。
    毕竟跑一趟挺累的，回来也未必有饱饭，他们还有那么多农活儿要干，划不来。
    洛雪瑶和裴骁披着隐身斗篷，确定周围无人了才重新放出枣红马，上马回家。
    “晚上给宋将军送粮食的事情解决了，不过给宁古塔的百姓们发粮食的事情，还得再好好计划一下。”
    洛雪瑶把这件事交给忠叔和二柱子去办，两人悄咪咪出了城。
    ……
    “将军，你说那个裴骁能给咱送粮食来吗？”
    郭达端着清澈见底的粥碗，吧嗒吧嗒没滋没味的嘴，忍不住又一次向外张望。
    宋广的碗里，米粒比郭达的还少。
    他毫不在意地一饮而尽：“裴家军说一不二，我信冠军侯！再说……”

 第84章 上次吃肉是什么时候?

    宋广苦苦一笑：“如今执政的还是慕容氏，咱们不盼着慕容氏给咱们送粮草，却把希望都放在冠军侯身上，这本身也不公平。”
    郭达张了张嘴，没说话，心里明白宋将军说得对，即便他们继续饿肚子，也不该埋怨裴骁食言，而是该怪朝廷为何迟迟不送粮草过来。
    滋溜一口清如白水的粥，想着洛雪瑶送来的土豆和玉米，却也知道宋将军爱兵如子的性子，只要有一个士兵没吃饱，他都不会吃一碗稠饭。
    忽然，营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跑步声。
    守卫的士兵不知是因为奔跑还是兴奋，脸色红亮如光，声音也提高了八度。
    “将军，洛小姐和裴将军来了，他们还带了满满一车的鸡蛋！”
    郭达的眼睛瞬间亮起来：“将军，冠军侯真的来了！”
    “那还不赶紧把人带进来！”
    宋广大步流星往外走：“走，去迎接冠军侯！”
    心里还在盘算着，虽然一车鸡蛋跟十万斤粮食相比，他更想要十万斤粮食，让所有人都吃饱饭。
    但白吃的枣谁还敢嫌核大？
    鸡蛋可是太稀罕的玩意儿了，把鸡蛋交给老张，哪怕让将士们每个人都喝上一片蛋花呢！
    守卫的士兵一路快跑，打开大门放洛雪瑶和裴骁的车子进来。
    洛雪瑶用的就是小院儿里的平板车，只不过把车套在了枣红马身上。
    平板车上摆着四只大筐，里面是雪白雪白的鸡蛋。
    将士们看到鸡蛋如同看到希望，但该守的纪律却依然没有乱。
    没人擅离职守，没人涌过来争抢。
    洛雪瑶心中暗暗赞叹宋将军治军有方，又再次坚定了要多多收买正规军的心思。
    远远地，看到宋广和郭达走过来，裴骁给二人行了个军礼。
    宋广和郭达却单膝跪地，对他行了个大礼。
    “多谢冠军侯伸出援手，为我北疆将士送粮！”
    周围的将士见宋将军跪下，也跟着单膝跪地行大礼。
    “多谢冠军侯伸出援手，为我北疆将士送粮！”
    裴骁赶紧上前把人拉起来：“宋将军快起来，你我本是同僚，可万万使不得如此大礼。”
    洛雪瑶倒是硬生生承受了。
    她拿了那么多好东西出来，自然受得起这一拜。
    “宋将军，这些鸡蛋都是煮熟的，请你选出一队精兵，先把鸡蛋吃了。填饱了肚子，再跟我去拉粮。”
    宋广的眼睛瞪得比天上的月亮还圆还大。
    “啥？还有粮食？”
    “自然是有的。”
    洛雪瑶点头：“不光今日有，明日也有，后日还有！既然北疆将士们已经归顺义军，那义军自然不能让将士们饿肚子！”
    宋广的神色忽然有些尴尬。
    周围的士兵们也你看我，我看你，悄悄嘀咕起来。
    “归顺义军？归顺哪个义军？咱们这是要造反吗？”
    “咱们不再是大虞的将士了？”
    “听说大虞境内多处农民起义，将军这是不打算守着北疆了？”
    洛雪瑶的眼神闪了闪，柔声问：“宋将军不会还没有下定决心吧？”
    宋广面露愧色，低下头不说话。
    洛雪瑶垂眸轻笑：“宋将军，这可跟咱们白天说好的，不一样啊……”
    宋广面露赧色，嚅嚅道：“这毕竟……事关重大。”
    “无妨。”洛雪瑶笑道：“跟随义军起义，推翻暴虐的慕容氏王朝，的确不是小事。
    不过依我看来，这种事情不应当让宋将军一人做主、一人为难，理应让北疆十万将士全都参与进来。
    是继续维护三税一、不给粮草的慕容氏，还是跟着裴将军的起义军，吃饱饭，穿棉衣，住新房——将士们，你们摸着自己的良心说，想要哪一种生活？”
    将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人忍不住吞口水，却没人表态。
    “裴将军的义军不仅对将士们待遇优厚，还拥护军属，你们的家人可以免赋税，孩子能够免费读书，还能享受免费的医疗。
    这些都是慕容氏给不了你们的，但是起义军可以！将士们，你们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你们想要你们的家人，过上哪样的生活？”
    人群中忽然传来隐隐约约的压抑的哭声。
    “我在北疆保家卫国，可是我爹娘却被苛捐杂税逼死了……这大虞……我守护的是怎样的大虞啊？”
    “我媳妇也是。本来只是一场小小的风寒，可是家里的银子都交了赋税，大冬天的连口热乎汤水都喝不上。
    硬生生就把小病拖成大病，人就这么没了……可怜我媳妇肚子里还怀着孩子，都八个月了呜呜呜……”
    “我家也是……”
    “唉，你们都问我一把年纪了为啥还留在北疆，其实是因为家里早就没人了啊！”
    火头军的队长老张抹了一把浑浊的眼泪，哭诉道：“我从军头一年，家里的人就都被拉去做徭役，现在一个家人都没有了。
    我家的院子都长满了野草，回到家做一锅饭，都不知道还能叫谁来吃啊……”
    悲伤的情绪迅速传染到每一个人。
    大家心里都有说不出的苦闷，以前不说，也不过就是硬抗罢了。
    郭达也抹了一把脸，低声劝道：“将军，咱们能跟着您在北疆这么多年，就是心里都有一腔保家卫国的热血。
    可是保家卫国，首先咱得保住自己的家吧？要是家都没了，这腔子热血，不是迟早都得凉吗？”
    洛雪瑶从筐子里摸出两只鸡蛋，递给宋广和郭达，柔声问：“将军，您守护北疆十余年，可曾吃过盛京送来的鸡蛋？”
    “这……”宋广面露赧色：“自是……不曾。”
    老张忍不住说：“虽说鸡蛋运输极为不便，但若是军饷充足，咱们自己在宁古塔买鸡蛋也不是不行。
    可是北疆的军饷从没有按时发放过，别说鸡蛋了，吃顿饱饭都难呐！”
    洛雪瑶又像变戏法一样，从鸡蛋山下面挖出一只油纸包着的，还散发着热气的，香喷喷的烧鸡。
    她举着烧鸡在众人面前转了一圈，又问：“就算鸡蛋的运输难，鸡肉运输总不难吧？请问众位将士们，你们上次吃肉，是什么时候？”
    撩人的香味儿直窜鼻子，将士们咽口水的声音越来越大。
    有人嘀咕道：“上次吃肉？咱过年的时候好像粥里有点肉？”
    洛雪瑶的脸色忽然变得冷硬：“吃不饱，穿不暖，你们还要为慕容氏继续卖命，难道你们的命不是命？你们的命就不值钱？”

 第85章 她不是圣母，不养闲人

    洛雪瑶转过头对宋广说：“宋将军，不如，我带你去个地方。”
    宋广抬起头问：“洛姑娘想要去哪里？”
    “我想带你去看看，今日天外飞仙的那个陨坑。”
    宋广等人今天也看到了那颗火流星，但他派出的人却什么都没发现。
    如今洛雪瑶又提出要去陨坑，宋广有点不明就里：“去那里看什么？”
    “我想，让你看看什么是天命。”
    在洛雪瑶的要求下，宋广带了今天白天去探查的小队，还带了一群火头军。
    一行人全部骑马，很快就能看到前面的陨石坑。
    “咦？奇怪了……”
    白天来过的人交头接耳地嘀咕起来：“咱白天来的时候，那个石头不是没了吗？怎么又出现了？”
    “不知道啊，今天月亮不够亮，看不清……”
    “那个石头的形状怎么怪怪的？”
    在距离陨坑还有几百米的地方，洛雪瑶用神识召唤萌萌。
    “萌萌，打开探照灯！”
    “来啦！”
    萌萌披着隐身斗篷，众人看不到它，也看不到它手里的探照灯，只看到一道强光忽然照射下来，把那个“天外飞仙”照得清清楚楚。
    “哎呀，是肉！是猪肉！”
    老张第一个惊呼出声，身边的火头军们也都惊呼起来：“好像还有两头牛！”
    “我看到羊了！”
    “鸡啊！好多鸡啊！”
    “难不成这是一座肉山？”
    “应该不是，我看到装米的袋子了！”
    “堆成山的米？这得有多少啊……”
    老张赶紧跟宋广汇报了一声，忍不住快马加鞭往肉山跑去。
    洛雪瑶轻轻一挥手。
    “呀！肉呢？米呢？鸡呢？”
    “怎么全都不见了？”
    那道雪白的光亮还在，可是他们看到的吃食却全都消失不见了！
    裴骁看了一眼洛雪瑶，洛雪瑶抿嘴冷笑，眼睛里带了几分嘲讽。
    洛雪瑶不是圣母。
    她空间里的粮食虽然能迅速成熟，但她可不养闲人。
    宋广若是想吃着她的粮食，再做墙头草，一边吃饱饭一边犹豫要不要投诚，那她宁可不要这样的盟友。
    老张等人围着大坑看了许久，都没找到半点粮食。
    “难不成是眼花了？”
    “可是这道光又是怎么回事？”
    “这自然，就是天意啊！”
    洛雪瑶等人也来到陨坑前，指着陨坑对宋广说：“大虞建都百余年，从没有过火流星降世，怎的今日偏就有一颗火流星，还恰好降落在北疆？
    宋将军，难道你还没意识到，这其实就是天意啊！天意让你顺应天命，你就该顺天而为！”
    宋广还在纠结，忽然又有人惊呼：“看，那是什么？”
    离他们不远的天际忽然浮现出几道人影，是冀州城的百姓们排队领早餐，吃肉夹馍，喝鲜牛乳的场景。
    人人身上穿新衣，人人都能吃饱饭的场景，如今呈现在眼前，众将士觉得像是做梦一样。
    “这……这是海市蜃楼吗？”
    “大虞境内当真有人过上这等好日子了？”
    有人眼尖地叫出来：“呀，那不是洛姑娘吗？”
    “海市蜃楼”里，洛雪瑶正笑盈盈地教两个姑娘做鸡蛋灌饼，身旁有几个孩子吃得满嘴流油，洛雪瑶还在轻声安抚，看口型说的应该是“别着急，还有”。
    老张看得眼睛都酸了：“将军，他们有油！”
    画面又一转，是校场的将士们，每人手里一个大海碗，里面有肉有蛋有青菜，手里还捏着油饼和白面馒头，啃得那叫一个香。
    洛雪瑶故作惊讶地说：“这不是我们之前在冀州时候的场景吗？怎么会投映到这里来？莫非……这也是天意？”
    有人心生向往，问洛雪瑶：“洛姑娘，冀州城的百姓们都吃上肉了？将士们……每天都吃这么好啊？”
    洛雪瑶点头：“将士们辛苦，当然得吃好一点。百姓安居乐业，自然是每天都有肉。
    不光如此，我大哥还在冀州教百姓们种土豆、种玉米。
    亩产四十石的土豆只需要一个月就能成熟，亩产二十石的玉米也只需要四五个月就能成熟，到时候冀州的粮食吃都吃不完呢！”
    画面一转，果然看到洛青玉带着百姓们耕种的画面，地里已经长出青苗，百姓们乐得合不拢嘴。
    还有人在田间抱着烤玉米香甜地啃着。
    想起之前尝过的玉米的滋味儿，郭达忍不住也吞了一下口水，对宋广说：“将军，只怕，这真的是天意啊！”
    老张也央求道：“将军，老张的家人都死光了，现在将士们就是我的家人。我只希望我的家人们也能每天都吃上饱饭，冬天再也不用受冻了！”
    画面又一转，是将士们在喂马，他们给马吃的都是精饲料，里面有玉米，大麦，燕麦，黑豆，豌豆，甚至还有鸡蛋！
    将士们更加心酸了。
    他们吃的还不如马呢！
    郭达也忍不住揉揉肚子，人家的刷锅水都比他的晚餐浓稠！
    萌萌关掉手中的投影仪，这些美好的画面再次消失。
    眼前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陨坑，还有一群饥寒交迫的将士。
    夜风一吹，有点儿冷。
    众人开始怀念刚才看到的肉山，还有洛雪瑶带来的鸡蛋和烧鸡。
    虽然知道那鸡蛋洛雪瑶不会再拿回去，但看过冀州城老百姓们的生活，谁还能守得住苦寒？
    都是大虞的将士，凭什么啊？
    洛雪瑶神识一闪，那座肉山再次出现在众将士面前。
    众人惊呼：“是肉！真的有好多肉！”
    “还有米！”
    “将军，真的是粮食啊！”
    这回所有人都看得真切，甚至闻到了鸡粪的味道。
    老张迫不及待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一手鸡毛。
    洛雪瑶再次把粮食都收回空间，玉手指着空荡荡的陨坑说：“看来这天命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她扬起脸，轻声问宋广：“宋将军，你可愿顺应天命？”
    古人都迷信鬼神，就算之前宋广还有犹豫，但天外飞仙、海市蜃楼、米粮肉山都在这个时候出现，宋广的心思也忍不住动摇起来。
    郭达卖力吹风：“将军，我们保的是大虞，不是那贪得无厌的慕容氏！只要裴将军和洛丞相能带着百姓们过好日子，咱们为啥不能保护新的大虞呢？”

 第86章 饿死的

    “将军，顺应天命啊将军！”
    “将军，求将军想想我们的家人！”
    “将军，您要想清楚啊！”
    将士们都下马，单膝跪地，苦苦哀求着宋广。
    宋广深深地看了一眼裴骁，轻声道：“那，咱们就一起反了吧！”
    “好，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相信宋将军不会出尔反尔。”
    洛雪瑶微微一笑，朝着天空装模作样地拜了拜：“老天爷你看到了吗？宋将军愿意为了大虞的百姓，推翻残暴的慕容氏，那就请老天爷把米山还给北疆的将士们吧！”
    话音刚落，陨坑便再次被成山的大米和肉填满。
    这回老张他们不敢犹豫了，赶忙动手，抓住一样是一样。
    虽然只有最上面一层是肉，但这些肉也足够让十万人解解馋了。
    洛雪瑶对宋广莞尔一笑：“宋将军，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安排人来拉粮食？让将士们重新生火造饭，吃饱了才能睡个好觉。”
    老张一边卖力地把半扇猪扔到自己的马背上，一边嘀咕着：“这些粮食，要是熬粥，再加点儿野菜，能吃三四天呢！”
    “何必熬粥？”洛雪瑶偏头一笑：“方才不是说好了，起义军的待遇一致。既然冀州城里的将士们吃的是馒头油饼顿顿有肉，就没道理让北疆的战士们连一口干饭都吃不上！”
    老张苦苦一笑：“姑娘怕是不知道十万人一天得吃多少粮草。这些可不够大伙儿天天吃干饭的。”
    “谁说只有这些？”
    洛雪瑶对宋广承诺：“只要宋将军和裴将军的起义军同心协力，这些吃食每天都有！”
    将士们的眼睛再次亮成探照灯。
    “洛姑娘，你说的当真？”
    洛雪瑶看了一眼裴骁，柔声道：“是否当真，宋将军且看着不就知道了！”
    ……
    陨坑离北疆大营差不多有十几里远，这么多东西，凭他们几个根本运不回去。
    像是怕这座粮山再次消失，宋广说什么都要亲自留在这里看守。
    他让郭达回去调了一万人来运粮，大营虽然没有粮草，但还有几十辆运粮草的平板车。
    现在宋广明白，为什么洛雪瑶让他选出一队精兵先吃饱了。
    这么远的距离，吃不饱饭，根本干不动啊！
    “老张，你带人随郭副将先回去，挑出一万精兵先吃饱饭再来运粮。大营那边让你的人准备好，等粮食到了，咱们今天都吃顿饱饭！”
    “哎，好！”
    老张嘴上答应着，心里却还是惦记着万一明天没粮食了咋办，便悄悄跟手下商量：“今晚上先不要做干饭，做一顿菜肉粥就行，稠一点儿。每人再分半个鸡蛋，大家都解解馋。”
    他们都是苦日子过怕了，生怕今天吃饱了明天还要再挨饿。
    与其如此，还不如把粮食抻着慢慢吃。
    运送这些粮草起码也要几个时辰，洛雪瑶才不陪着遭罪。
    待人来了，看到将士们围着粮山欢呼，洛雪瑶便要告辞。
    “宋将军，明日我们还要给宁古塔的百姓们发粮食，就不多陪了。明日卯时，你记得让人再来拉粮食。”
    宋广惊讶道：“洛小姐，你还有粮？你可知道宁古塔有多少百姓？”
    洛雪瑶摇头：“不知。”
    宋广好心道：“宁古塔的本地居民大概有两万多人，还有各朝各代的流放犯居住在此，少说也有五万多人！洛姑娘，你的粮食还够吗？”
    洛雪瑶自信道：“我的粮食自然是够的。”
    宋广还是不放心：“宁古塔的百姓可不像冀州城那么安分……”
    那些流放犯们，有些的确无辜，可有些身上确实背着重罪。
    而且穷山恶水出刁民，这边的民风更加彪悍，仅凭裴骁和洛雪瑶两个人给百姓发粮，怕是要生事端。
    “洛姑娘，明日我派五千士兵助你维持秩序。”
    洛雪瑶欣喜地看了一眼裴骁，对宋广福了一礼：“那就多谢宋将军了。”
    “对了洛姑娘，不知道那些粮食你放在哪儿？我那五千人去哪儿找你？”
    宋广貌似不经意地一问，却没有遮掩眼睛里的精光。
    洛雪瑶也不介意，指着这个坑说：“自然是就在这里。”
    “这里？”宋广盯着陨坑，长了半天嘴，后半句话没说出来。
    这里的粮食不是给他的部队明天吃的吗？
    “不错，就是这里。”
    洛雪瑶点头笑道：“明日卯时让将士们先把给大营的粮食运过去，午时再让那五千人来帮我运粮进城。”
    郭达看看陨坑，又看看洛雪瑶，抓了抓头，心里犯嘀咕：难不成这坑真是老天爷赐的，能产粮？
    可若是只产粮也就罢了，那些鸡鸭牛羊又如何解释？
    ……
    北疆的将士们终于吃了一顿饱饭。
    虽然老张还是没舍得把所有的米都做了，但给大家做了一顿稠乎乎的菜肉粥，粥里有肉末，有菜叶，还有切碎的熟鸡蛋，甚至还放了盐！
    大虞跟古代的所有朝代一样，因为工业技术原因，盐产量很低，北疆一年到头最多也就只得五百斤粗盐，这么多人就得省着用。
    洛雪瑶相当大方地送给他们一千斤白花花的精盐——不是含有杂质的粗盐，是精盐啊！
    老张现在有资源了，一咬牙，就给每口锅里都放了一大勺盐。
    将士们香甜地吃着饭，大营里到处都是吧唧嘴的声音。
    吃着吃着，忽然有人哭出声来。
    千夫长训斥：“大老爷们儿流血不流泪，哭啥子嘛！饿肚子受冻都没哭，吃饱饭了你倒是哭了，矫情！”
    掉眼泪的士兵抹了一把脸，轻声说：“我就是觉得那个洛姑娘说得真对，咱们以前保护慕容氏，连顿饱饭都吃不上。要是顿顿都能吃这么好，小顺子就不会死了……”
    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了。
    小顺子是他们队里的一个孩子，牺牲的时候才十七岁。
    今年年初，北狄想趁着西戎跟大虞开战，也趁乱来咬一口。
    宋将军带领十五万人打退北狄四十万兵马，可是自己的将士也牺牲了五万多人。
    其中就有小顺子。
    众人心中愤愤不平。若真是战场上的正常伤亡，他们也就认了。
    可小顺子是饿死的！

 第87章 有点邪门儿

    北疆大营的将士们常年吃不饱饭，身体根本没有力气。
    北狄来袭的时候，正是宋广这边连一天三碗稀饭都吃不上的时候。
    将士们是饿得打不动了，才会死了那么多人啊！
    还有好多人受了伤，却因为营养跟不上，也没有棉衣棉被，更没有药物，硬生生拖死了！
    呜咽的声音再次响起，将士们都想起了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里，白白牺牲的战友们。
    “赵根说打完这一仗他就回家看媳妇的……”
    “樊老爹说家里生了孙子，他只想回家看看孙子……”
    “陈三说今年秋天，他娘就要给他娶媳妇了，娶的还是从小就看上的姑娘……”
    若是朝廷没有那么重的苛捐杂税，他们也能跟宁古塔的百姓们买点粮食。
    若是先帝重视边防将士，他们又怎么会被拖欠军饷和粮草！
    慕容氏等于堵死了他们所有的活路，还要让他们守卫慕容氏的边防。
    “你们说，裴将军的起义军，真的能让咱们每天都吃饱饭吗？”
    “能！我刚才听运粮食的张三说，他们都看到了海市蜃楼，里面有冀州百姓日常生活的画面。冀州百姓穿的衣服没补丁，他们吃的馍馍里面还夹着大片的肉呢！”
    “真滴么？那可真是做梦都不敢想的好生活啊……”
    “这北狄能消停这么多年，都是裴家军打出来的！我信裴将军，更信手里这碗饭！”
    若说刚才是因为看在多年情谊，愿意无条件跟随宋将军，大伙儿同意起义。
    现在就是发自内心地，想要让自己每天都能吃饱饭，想要让家里人再也不被苛捐杂税所压迫！
    从现在起，他们都默默地告诉自己，他们——是起义军！
    ……
    宋广和郭达没舍得回去。
    平板车数量有限，一整座粮山运回大营足足用了两个多时辰。
    眼看着夜色已深，离卯时也没剩几个时辰，运输小队索性就在坑边安营扎寨，生火造饭。
    虽然露宿荒郊，但却难得地能吃上一顿饱饭，将士们有说有笑的，气氛比大营那边好很多。
    老张在大营那边，陨坑这儿是他的副手老刘造饭。
    老刘眼尖，看到有面条，便抢着留下来，给大伙儿做了一顿热乎乎的青菜肉丝面。
    “二位将军，趁热吃！”
    老刘笑呵呵地端过来两碗面：“锅里还有，今天管饱！”
    郭达调笑道：“哟嚯，大方啊老刘！我记着你们火头班好像口头禅是‘一人一碗没多的了’？”
    老刘的笑容有几分苦涩：“郭将军说笑了……但凡粮草够用，谁不想让大伙儿天天吃饱饭啊……”
    一句话说得众人都沉默了。
    是啊，他们的粮仓，已经空置太久了。
    以前老刘他们还能在粮仓放鼠夹，捉几只老鼠给大家添菜，可是现在粮仓里的老鼠夹子比粮食还多，就连老鼠都懒得光顾。
    为了给大家打气，宋广又问：“老刘，你眼力最好，能估摸出这里有多少粮食吗？”
    说到自己的专长，老刘这才提起精神来。
    “将军，洛姑娘这批物资，精盐应该有一千多斤，猪肉也有七八百斤，青菜差不多有三万斤，米十万斤，面粉一万斤，面条五百斤。油五十桶，牛羊各五十头，鸡鸭各五百只。”
    “这些鸡鸭牛羊都是活的，牛羊里母的占多数。我和老张大哥商量过了，杀了吃肉太可惜，不如在营地后方圈一块地方，把这些牲口养起来，日后咱们就有稳定的牛乳、羊乳和鸡蛋鸭蛋可吃了！”
    说来也怪，洛雪瑶送来的这些牲口虽然是活的，但都老老实实的特别听话，不用人搬，自己就排着队跟着大队伍往北疆大营走。
    宋广笑骂了一句老张抠门，对他的安排却十分认可。
    吃肉一顿就没了，但若是吃蛋喝奶，将士们就可以长期拥有幸福生活。
    说不定将来鸡生蛋蛋生鸡，北疆的鸡比人多，到时候就能吃上鸡肉了……
    老刘还跟宋广商量着，能不能再跟洛姑娘要几只猪仔，他们以后打算把养殖和种植都干起来，自给自足。
    郭达吃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指着碗里说：“将军你看，有油呢！油啊！”
    大虞虽然有铁锅，有炒菜，但官家为了限制兵器的制造，对于铁锅的数量也是有限制的，所有锅灶都要登记造册。
    油就更不用提。一斤肥肉才出六两猪油，老百姓吃一顿肉都难，谁会舍得用肥肉膘去熬油。
    朝廷给北疆的盐少，油更少，一年才不到二百斤肥肉，让他们自己熬油吃。
    就那么一点点肉，老张舍不得榨油，就全都切成肉丁混进粥里。
    他们这些边关的将士们，一年到头吃的都是炖菜、菜粥。这两年更是连炖菜都吃不上了，天天喝菜粥。
    宋广小心翼翼地夹起碗里的一块肉，珍惜地翻来覆去看，舍不得往嘴里填。
    郭达偏着头感慨道：“将军，你现在看这块肉的眼神，像是在看宁王妃！”
    “放肆！”宋广的神色一凛，怒喝道：“宁王妃比肉好看多了！”
    “好好好，宁王妃天下第一好！”
    郭达举起拿筷子的手表示服了，嘴里还咕哝着：“再好也是别人家的媳妇。”
    宋广的眼神却暗了下来。
    宁王妃是别人的媳妇，但她不会一直都是别人的媳妇！
    宁王是什么样的人，宋广清清楚楚。
    当初年轻的时候宋广就有意求娶，可惜蓝琪儿心里的人是裴家四郎。只是后来阴差阳错，不知道为什么她却成了宁王妃。
    若是输给裴家四郎，宋广也就认了，可宁王算是个什么东西！
    除了身份高贵一点，哪里比他好了？
    宁王和宁王妃貌合神离常年分居的事情他也知道，否则也不会那么光明正大地对宁王妃示好。
    既然已经起义造反了，他不介意第一个就拿宁王开刀！
    到时候，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追求蓝琪儿了……
    宋广的脑子里都想到俩人如果生到第四胎该叫什么名字了，郭达忽然又凑过来跟他小声嘀咕。
    “将军，你觉不觉得今天的事儿有点邪门？”

 第88章 对不起将军……

    “啥？”宋广一时没反应过来。
    郭达指着天空说：“这大晚上的，咋就能忽然出现海市蜃楼呢？
    而且咱们这嘎达以前从来都没出现过海市蜃楼，为啥偏偏就在今天，这玩意儿就出现了呢？
    这海市蜃楼还偏偏就是冀州城里的场景，这也太巧了吧？
    还有这天外飞仙，来得也太蹊跷了吧？
    还有这月亮，咋看都不像是能突然照亮一座山啊！”
    还有那忽而有忽而没的粮山，一切都透着那股子邪门儿……
    宋广一瞪眼，故意提高音量，让所有人都听到他的声音，义正言辞道：“这怎么能叫邪门？这是天道！你没听说过历朝历代的帝王横空出世之前，天道都会降临异象吗？洛姑娘这就是天命所归！”
    宋广：……
    ……
    “将军，马上就到卯时了，这也没粮食啊！”
    将士们围着陨坑转了好几圈，有人已经开始懊恼。
    “早知道昨晚就不该吃那么稠的饭！那些粮食要是再多兑点儿水，起码能吃四五天呢！”
    宋广也有点懊恼。
    他昨天吃了三碗面条。要是省着点不这么贪吃，三碗面条加点水，起码能熬一大锅粥了。
    郭达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洛姑娘到底啥时候来啊……这坑是不是得洛姑娘来了才能填满？”
    远远地看到有马跑回来，众人立即围过来。
    去城内探路的斥候回来禀告：“将军，洛家的院子一点动静都没有，洛姑娘估计是来不了了！”
    “啊？那咱们今天不就没吃的了！”
    将士们失望地叹气，更多是沮丧和后悔。
    早知道这粮食就省着吃，昨天吃完一碗就不添饭了。
    “算了，回去吧。”
    宋广虽然也有遗憾，但这是人家白给的粮食，他们归顺起义军连十二时辰都不到，凭什么再伸手跟人家要粮食。
    郭达走得一步三回头，其他将士们也都差不多。
    大家都希望昨晚的奇景能再次出现，说不定下一秒他们回过头，就有一座粮山呢！
    可是回了几次头，都不见奇迹的发生，郭达也只能叹口气。
    “将军，说好的卯时给咱送粮，但是没送来……那咱们午时还来吗？”
    “来啊，当然来！”
    宋广对随行的将士们说：“洛姑娘可能是昨晚太累了，今早才会耽搁了。
    但是咱们答应洛姑娘的事情一定要办到。今天午时，你们就在这个大坑前面等着，洛姑娘不来，咱们不走！”
    说完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哪怕是个坑……哎呀我去！粮食来了！”
    众人全都回头望去，果然那个大坑再次被粮食填满，堆起来高高一座山，山顶赫然是十只活生生的小猪崽！
    所有人一扫方才的垂头丧气，兴奋地挥着鞭子往回跑。
    “大米，我来啦！”
    “黄豆，我来啦！”
    “猪崽，我来啦！”
    “洛姑娘真乃神人也！”
    “神仙，我来啦！”
    ……
    洛雪瑶美美地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昨天晚上给北疆送完粮食，她的积分莫名增长一千分。在萌萌的建议下，果断用这一千分换了投掷器。
    只要把投掷器装在指定位置，即便她人不出现，也能从投掷器的另一端把物资从空间运送过去。
    只不过这就要辛苦萌萌，到时间就要打开投掷器。
    萌萌骂骂咧咧地继续干活儿，心里却还是美滋滋的。
    只要洛雪瑶的积分继续增长，空间灵力就会不断加强，它很快就能进化出翅膀了！
    “等我有了翅膀，就带着瑶瑶飞阿飞，去看看外面大好的河山……噜啦啦……不带裴骁呀……”
    睡梦中，洛雪瑶又回到了两人拜堂成亲那一天。这回没有地龙翻身，二人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入洞房……
    ……
    “将军，这次洛姑娘给咱们送来精盐两千斤，油五十桶，猪肉一万斤，青菜五万斤，玉米十万斤，土豆十万斤，粳米十万斤，面粉面条各五万斤，猪崽十只，还有一百个麻袋里面满满的都是鱼！我刚才看了，鱼都还没死透，是新鲜的！”
    老刘兴奋地直搓手，鱼啊！
    虽说北疆也有河，开江鱼肥美，但大多数鱼都要缴税，剩下的也都供给达官贵人。
    边境这些将士们连一顿稠粥都喝不上，谁还敢想鱼！
    宋广也高兴：“今日再见到洛姑娘，你们火头军派几个机灵的，去跟姑娘学学怎么种土豆和玉米。回头咱也挖个水塘，把鸭子养起来！”
    这次的鱼肯定是不能吃了，但只要他们手里有粮食，以后就能用土豆和玉米去城里换鱼苗。
    老刘笑得合不拢嘴：“将军放心，咱们本来就是干活儿的好把式，您给咱三天的时间，保管把耕地和养殖场全都拾掇出来！”
    宁古塔苦寒，但土地却十分肥沃，随便开一处荒地就能种粮食。
    更别说他们还有这么多的鸡鸭牛羊，用这些粪水去浇灌，土地只会越来越肥，收成也会越来越好。
    有了充足的粮食，宋广就再也不用担心将士们饿肚子的问题，再也不用受制于人了。
    现在才六月，若是那土豆真能一个月就成熟，说不定还能多种几茬，拿去换了银子买棉衣。
    还有洛雪瑶给的图纸，据说那房子防寒防潮，等他们有钱了，就去买砖头盖大房，冬天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洛雪瑶今早送来的东西更多，也让大家对于起义军的胜利更有自信。
    把坑里最后一个麻袋提出来，下坑的将士们准备往上爬，忽然觉得身后发出阵阵芬芳。
    “包子！将军，是肉包子！”
    身后凭空出现一只大草席，上面堆满了白花花、热腾腾的肉包子，是他们过年都吃不上的肉包子！
    包子还冒着热气，散发着勾人的香气。也不知那包子里面塞了多少肉，油都顺着包子皮浸出来了。
    有一个小兵兴奋地伸手就拿，老刘在上面急得大喊：“别动！”
    那小兵赶忙缩回手，却看到包子上印着两枚清晰的黑手印。
    小兵羞赧地低下头，跟上面的宋广认错。
    “对不起将军，我……”

 第89章 王妃要见我?

    宋广摆摆手：“无妨，看这包子的数量，应该是洛姑娘送给咱们吃的早饭。你们先上来，把手洗干净，再下去拿包子。”
    大伙儿高兴得赶紧爬上来，老刘却还是皱着眉头。
    上下陨坑用的是军中的软梯子，就算这群兵蛋子洗干净了手，下去再拿包子，也还是会弄脏。
    将士们倒是觉得无所谓。
    行军打仗的时候，饼子掉进泥里都得捡起来继续吃，不吃就没力气。
    现在不过就是伙伴们的几个手印，权当是自己按上去的，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老刘找了一圈都没找到能盛放包子的干净容器，只能看着将士们把雪白的包子抓出手印。
    毕竟他们所处的位置没有水源，仅有的就是随身的水囊，可不能都用来洗手。
    每人刚好分得三个肉包子，宋广一边啃包子一边跟大伙儿说：“吃，吃饱了咱也不折腾了，就坐这儿等着洛姑娘，一会儿进城去帮洛姑娘发粮。”
    今天的东西比昨天还多，将士们运了两个多时辰，眼看着日头高升，也快到午时了，索性不折腾了。
    老刘心里还在琢磨事儿，凑过来跟宋广请示：“将军，今儿个若是见到洛姑娘，能不能再跟她要些药材？
    咱们这儿缺衣少食的，得个风寒都只能靠多喝热水硬抗……哪怕就给咱们一点儿伤风感冒的药丸子呢？”
    宋广淡淡道：“最好再要点儿棉衣棉被，对吧？”
    “对呀对呀将军！”老刘兴奋地点头：“要是能再给点儿修房子的木材就更好了……”
    “哼！”
    这个时候，宋广应该扔掉手里的吃食以显示霸气，但这包子可是肉馅儿的，他舍不得。
    所以只能从鼻子里哼一声。
    “老刘，我记得你入伍的时候孩子才会走路，如今也该给儿子相看媳妇了吧？”
    老刘不知道宋将军为什么不高兴，也不知道为什么话题会转移到自己身上来，只能小心翼翼地点头：“将军好记性。”
    宋广回忆道：“从前和本将军都是追随裴大将军，后来裴家出事，才换成本将军守着北疆。这一守就是十年啊……”
    郭达忍不住叹了口气，又看了一眼心中慌张，却仍然不知自己错在哪里的老刘，语重心长道：“老刘啊，你在北疆也十多年了，咱们这些当兵的是什么待遇，你不会不知道吧？”
    “这……”
    老刘有点明白了。
    北疆的士兵不是从今天才开始缺衣少食的，也不是从今年才开始没有药材的。
    当初宋将军写了多少折子要军饷，都石沉大海，甚至还被弹劾说他拥兵自重，把他的二品将军硬生生削成四品。
    如今他们才投诚第二天，洛姑娘就给他们送来了这么多粮食和肉，还能帮他们搞养殖和种植，让他们不再受制于人。
    人家已经付出够多了，他们还什么都没做过呢，凭什么再提出要求？
    虽然宋广也知道老刘要的都是他们紧缺的东西，但是宋广开不了口。
    “等等吧，只要咱们种下土豆和玉米，再把养殖场好好搞上，等到将来……”
    老刘已经想明白了，忙抢答道：“等将来咱们可以把牛乳羊乳和鸡蛋鸭蛋拿去营州售卖，换了银子就能给将士们买药买棉衣了！”
    宋广赞许地点了点头，眼底却是压抑极深的痛苦。
    他拍了拍老刘的肩膀，声音放缓了许多：“老伙计，对不住啊……”
    老刘赶紧劝道：“将军莫要这样说！将军素来最重视将士们，您的棉衣最薄，您的饭食也最稀，不是您对不起我们，是……是慕容氏对不起我们！”
    周围的其他将士们也停止了咀嚼，都凑过来安抚宋广。
    “将军，您对我们很好，不是您对不起我们，是慕容氏对不起我们！”
    “以后咱们跟着裴将军，日子会慢慢过起来的，将军，咱们今年一定不用再受冻了！”
    “以后北疆的战士们，还有宁古塔的百姓们，全都不会再挨饿受冻了！”
    洛雪瑶和裴骁不知何时出现在陨坑旁。
    宋广有点脸红，也不知道刚才的话让他们听到多少。要是被人误会他们贪得无厌就糟了。
    郭达见自家将军臊了个大红脸，眼珠一转，赶紧转移话题：“洛姑娘来啦，今天真是太感谢您了，送给我们这么多粮食。咱们什么时候去给城里的居民发粮啊？”
    “现在就去吧。”
    话音未落，陨坑里再次出现一座粮山。
    不过这次的粮山里，只有土豆、玉米和大米，而且以前两者居多，大米只有一小部分。
    “要鼓励百姓们种植土豆和玉米，就得让他们先了解，并且以这两种食物为主食，知道好吃，才能推广开来。”
    宋广觉得这话很对，便交代老刘：“回去记得提醒老张，这几日的饭食多以土豆和玉米为主，将士们知道这东西好吃，才会卖力种植。”
    宋将军的五千人押着粮食进城，没想到宁王妃这边也派了一千人来帮忙维持秩序。
    有宋将军和宁王妃的帮忙，下午给百姓们发粮食的事情进行得很顺利。
    宁古塔的百姓无论是否原住居民，无论男女老幼，都能按人头分到五斤玉米、五斤土豆和一斤大米。
    除此之外，每户人家都能分到土豆和玉米的种子，就像冀州城里一样，愿意参加起义军的，军属可以得到加倍的种子和口粮。
    宁王妃也趁着这个机会出面，给洛雪瑶和裴骁唱了一通赞歌，并且表示宁王府也支持推翻慕容氏的暴政。
    宁王可是慕容家的人，先帝的亲弟弟，他们自己人都看不惯自己人的做派，老百姓就更支持义军了。
    尤其是那些流放犯，睁眼闭眼想的都是有朝一日能离开这苦寒之地。如今机会就在眼前，待遇还这么好，自然要抓住。
    半天的时间下来，裴骁的起义军就把宁古塔大半的人全都收入麾下。
    忙碌了一整天，所有人都很累了，便各自回去休息。
    宁王妃的贴身护卫，就是那个说让宁王妃收了裴骁的秀山，跟大家说明日宁王妃请几位过府议事。
    宋广立马神采飞扬起来：“王妃要见我？”

 第90章 洗洗还能用

    秀山顿了一下，忍不住深深地看了一眼会挑重点的宋广。
    对于秀山的审度，宋广却浑然不觉，满脑子都是蓝琪儿要见他，他得回去刮个胡子洗个澡，再把过年时候穿的衣裳翻出来，好好捯饬捯饬。
    见宋广一脸傻笑，秀山眉心微跳。
    他在宁王妃身边伺候的时间久了，对宋广心仪宁王妃的事情也知道一二。
    宋广对于宁王妃是发乎情止乎礼，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守护宁王妃的生活，所以秀山等人才没有对宋广出手。
    而且，宁王妃其实也并不讨厌宋广，否则也不会每年冬天都悄悄接济北疆大营那边，还总是单独送给宋广一些小物件儿，比如护膝、手炉、香囊……
    想着自家主子还不到四十岁，若是为了宁王那个人渣，从此孤苦一生未免不值。
    而宋广将军虽然长得有点……不尽人意，但这一身的英气倒是蛮吸引人，洗洗干净应该还能看。
    秀山在心里对自己说了好几遍，不能用他们这些护卫的颜值去要求别人，对宋广说话的时候就柔和了几分。
    “王妃说，北疆大营离城二十里，本不该让将军这样折腾。但今日有正事要忙，王妃又不便抛头露面，就只能劳烦将军明日再来一次。”
    说完顿了一下，犹豫了半天还是补充道：“王妃说，若将军不嫌弃，可以在王府的偏院儿暂住一晚，免得明天折腾。”
    宋广大喜，立马伸手在秀山肩头用力一拍：“那就这么定了，走！”
    “可是将军……”
    郭达不放心。
    虽说宁王妃跟宋将军有些交情，但宁王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每年朝廷运送过来的军饷粮草，一路上层层克扣，到了宁王手里还要再扣两成。
    而且好几次，宁王都想把北疆这边的将领换成自己人，还曾经往北疆塞过细作，似乎宁王是跟北狄有来往。
    宁王已死的消息并没有传出来，所以郭达才会有这样的顾虑。
    秀山似乎看透了郭达的担忧，对他说：“郭将军若是不放心，可以让你们的人去宁王府外驻扎。待明日王妃与将军议事之后再一起回大营。”
    这其实是个好主意，若是宁王府里有什么动静，郭达可以立即带人冲进去。
    但是转念又一想，这很有可能是宁王的圈套。
    他知道宁王手里的私兵早已经超出了朝廷规定的数额，若是这些人里应外合，一夜之间灭了这五千人也是轻松。
    宋广倒是不介意：“郭达，咱们是边疆军，驻扎在城里不合适，你带将士们在城外过一夜吧。”
    秀山道：“如此也好，那稍后末将就让人把晚饭给将士们送过去。”
    郭达还是很纠结，求助地看了一眼洛雪瑶和裴骁，见二人都是很放心的样子，心里莫名也放下心来。
    “好，那我就带人在城外，等着将军！”
    待秀山带着宋广走了，洛雪瑶才轻声对郭达说：“郭将军放心，宁王府内现在是宁王妃说了算，不会有人算计宋将军。你带将士们好好休息，明日还要给大营运送粮食呢。”
    “啊？明天还有？”
    郭达终于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我代北疆所有将士们谢谢洛小姐！我们终于可以敞开了吃饱饭了！”
    洛雪瑶轻轻一笑：“若是你们能把土豆和玉米种下去，以后每天都能吃饱饭。”
    裴骁微微蹙眉，问郭达：“北疆大营离宁古塔城内差不多有二十里地，这几天我看过，这二十里地虽说杂草丛生，但却都是肥沃的黑土地。有这么好的土地，为何要空置下来？”
    裴骁以前打南疆和西戎最多，对于北疆的事情不太了解。
    但是南疆和西戎那边的边疆大营都没有离城这么远。
    “宁古塔本就缺少粮食，这么大一片地居然就这么空着，这不是浪费吗？”
    郭达嘲讽地朝着宁王府方向努努嘴：“还不是那位作妖！我们将军镇守边疆，宁王却总想在背后使绊子。
    好几次对宋将军下黑手，我们也是逼不得已，才把大营迁移到那么远的地方。”
    照理说两国驻扎的营地起码要离边界二十里开外，否则就给人一种大军压境的感觉。
    北疆大营驻扎的地方，都快到两国的边界线了。
    裴骁和洛雪瑶对视一眼，之前还以为宋将军这样做是为了震慑北狄，原来却另有隐情。
    不过现在宁王已经死了，这边的官府都是听命于宁王府，现在宁古塔实际做主的人是宁王妃。
    估计宁王妃想要找宋广谈的也是这二十里地的事情。
    另外，宁王现在是这个情况，宁王府原来的那些宁王亲信要如何处理，可能宁王妃也想求助于宋将军。
    “郭将军，你留意一下北门往东的草丛。稍后我给将士们送些热牛乳。将士们风餐露宿的不容易，喝点儿热的暖暖身子。”
    郭达的眼睛又是一亮，这回是泪光闪闪的亮。
    他们这些北疆的将士们，时至今日，才有了一种苦孩子找到亲妈的感觉。
    洛雪瑶已经给了他们那么多物资，
    “多谢洛小姐！郭达代将士们谢洛小姐。”
    将士们可不用郭达代，他们也都站起来，郑重地对洛雪瑶抱拳行礼：“多谢洛小姐！”
    城门将这边收到宁王妃的指令，特地留了半扇城门没有关。
    郭达见状更加放心，带着将士们就守在城门外一丈远的地方休息。
    不多时，城内就有人推着几辆大车出来，是宁王府给他们放饭了。
    虽然只有一个菜，菜里却是有肉的。吃的也是白面馒头，大伙儿都很满足。
    趁着放饭混乱，郭达又带人去城门往东的草丛里，果然找到五只一米多高的大木桶，里面都是滚烫的热牛乳。
    郭达又忍不住朝着城里拜了拜：“多谢洛姑娘！”
    披着隐身斗篷的萌萌忍不住撇嘴：“你应该谢谢的是小爷我！”
    ……
    忙碌了一整天，二人都十分疲惫，洛雪瑶琢磨着一会儿回空间里泡个温泉解解乏。
    推门进院儿的时候还在琢磨着怎么能给裴骁的洗澡水里也加点儿灵泉水，冷不防迎面砸过来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门口狭窄，裴骁来不及拉开洛雪瑶，只能一个飞身挡在洛雪瑶前面，硬生生替她挡住这一下。
    “不孝子，你给我跪下！”

 第91章 不孝子，跪下!

    “咚”的一声，裴骁被“暗器”砸中，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看来对方下手不轻。
    洛雪瑶低头看过去，裴骁的身后落下一根粗壮的木棍，细看竟是裴竹心的拐杖。她赶紧检查裴骁的伤势。
    裴骁柔声安慰道：“没事，只砸到肩膀。”
    裴骁比洛雪瑶高了一个头还多，这一下若不是裴骁挡着，就得砸到洛雪瑶的头。
    洛雪瑶眼神一沉。用这么重的力道来砸她，这怕不是想要她的命！
    裴骁的身后再次传来一声尖厉的怒吼：“不孝子，你还不跪下！怎么，姑姑的话你都不听了？”
    裴竹心怒冲冲地站在东耳房门口，裴柔扶着她柔声安慰。
    洛雪瑶拧眉怒视这烦人的母女俩：“你们又发什么神经？”
    听到院子里的响动，各屋的人全都出来。
    苏晚面色一沉：“竹心，你又想怎样？”
    “二嫂你别管！”裴竹心指着裴骁恨铁不成钢道：“我今天就是要替裴家的列祖列宗教训教训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裴骁，你还不跪下！”
    裴骁下意识要跪，被洛雪瑶一把抓住。
    她冷冷盯着裴竹心道：“这是我洛家的地盘，你要是想教训裴家子孙，那就回你们裴家教训去！还有，方才那一下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是想打我——不，你是想杀了我！”
    福婶和忠叔立即变了脸色，其他人的脸色也都难看起来。
    “哎呀洛姐姐你可真会说笑，你跟我们非亲非故无冤无仇的，我娘怎么会打你？还不是你来的不是时候，才挨了这一下。”
    裴柔一边安抚裴竹心，一边对洛雪瑶说：“洛姐姐，我也不是故意要说你，只是身为名门贵女，你的行为的确不够检点。”
    “哈！这可真是笑话！”
    福婶不乐意了，立马过来推了一把裴竹心：“你们娘俩在宁古塔那点儿破事儿谁不知道！你们自己不觉得自己不检点，倒是说起我家小姐来了？谁给你的脸！”
    忠叔向来不掺和女人之间的事，但裴家这两个女人欺负他家小姐，他就不能不管了。
    忠叔是个老实人，他实在做不到对裴竹心恭恭敬敬，只能转头对苏晚行了一礼：“二夫人，您是裴家的主母，此事，还需要您给洛家一个交代。”
    苏晚赶紧让开半个身子，没接忠叔这一礼。
    她们吃喝都是人家给的，哪儿能承受得住人家再行礼。
    “您老放心，这件事，我们裴家定然会给出一个交代。”
    裴柔不满地瞄了一眼苏晚，又瞪了一眼忠叔，柔声道：“裴家的主母，不是应该姓裴吗？”
    说完又对苏晚歉然一笑：“二舅母，我可不是说您不配啊，只不过这当家主母起码也要给裴家留下个后人才行，可是二房的两位表哥，可都不在了啊……”
    说完又扫了一眼裴骁和裴冀：“表哥和表侄倒是可以继承家业，但也不是你的儿孙啊！”
    “呵呵！”福婶冷笑道：“一群破落户，还继承家业？难不成是继承你的风流债！”
    裴柔变了脸色，声音里却带着几分被戳破的惊恐。
    “你胡说什么！你……你真是为老不尊，没家教！”
    说着便捂着脸要往裴骁怀里跑：“表哥你看她们，就是这样欺负人的！”
    洛雪瑶要挡在裴骁前面，被二柱子抢先，一脚踹开裴柔。
    “我还真没见过谁欺负人，是要给你吃给你喝给你好房子住着欺负的！”
    裴竹心又惊又怒，指着裴骁怒道：“你就这样看着一个下人欺负柔儿？”
    裴骁的声音不高不低，但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姑母，忠叔一家都是良籍，你们是罪籍。”
    罪籍，比奴籍还要低贱。
    裴竹心像是听到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身体都踉跄了。
    可惜身旁没有裴柔扶着，她又不敢真的摔倒，摇摇晃晃地看上去十分滑稽可笑。
    再开口，裴竹心就带了哭腔。
    “裴骁，你居然这样说姑姑？你忘了从小到大姑姑是怎样对你的了吗？”
    裴骁认真地回忆了一下，摇摇头说：“我还真不太记得了，毕竟姑姑整日里游山玩水，也不常在家。”
    裴竹心：……
    “好了，竹心，你今天到底抽什么风？骁儿和洛小姐忙碌了一整天也累了，你要是没正事儿，就赶紧让他们休息！”
    苏晚发话，裴竹心的眼泪落下来。
    “二嫂，你也这样说？你忘了这不孝子今天做了什么吗？”
    所有人都一脸懵逼。
    裴骁和洛雪瑶今天不是在给宁古塔的百姓们发粮食吗？
    “就是这件事！”
    裴竹心恨铁不成钢道：“骁儿，你不要以为姑姑不知道，起义军是拉的咱们裴家的大旗！既然如此，为何今天给百姓发粮，你还要提洛家？他们吃的是咱们裴家的粮食，怎么能去对洛家感恩戴德！”
    洛雪瑶嘲讽一笑：“原来是为了这个。”
    “就是为了这个！”
    裴竹心恨恨地指着洛雪瑶说：“要不是你蛊惑了骁儿，他怎么会把家族利益让给你！”
    裴柔也从地上爬起来，嘀咕着：“就是啊，今天是裴家军在征兵，也是裴家军在给百姓们发粮。那今天去发粮的时候就应该让我……我们去，洛雪瑶，你一个外人凑什么热闹！”
    裴柔可都听到了，那些人不过就是拿了两袋粮食，就对洛雪瑶感恩戴德，还叫她仙女！
    凭什么！
    她才是陪着裴家人流放受苦的人，她才应该是站在裴骁身边的人，她才应该被称作仙女！
    凭什么吃苦受罪的是她，坐享其成的却成了洛雪瑶！
    裴柔说话的时候一直用眼睛瞟着裴骁，见他一脸的若有所思，以为裴骁也赞同自己的话，便壮了壮胆子继续说。
    “洛姑娘，不是我说你，你一个姑娘家的又没出阁，整天跟在表哥身边，孤男寡女的，就算你不在乎你自己的名声，也得为表哥想想啊！
    表哥可是要带领起义军干大事儿的人，怎能让人觉得他儿女情长，跟二皇子的侧妃纠缠不清呢？”

 第92章 打就打了，还要选日子吗?

    此言一出，院子里的人全都震惊了。
    寒云寒月很喜欢洛雪瑶，可听闻她是二皇子侧妃，二人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洛姐姐，你真的是二皇子的侧妃吗？可是二皇子不是勾结西戎的叛贼吗？你怎么会嫁给叛贼呢？”
    “洛姐姐，我听说你们家被流放的罪名是勾结西戎……不会是真的吧？”
    忠叔福婶二柱子迅速对视一眼，三口人都从彼此眼睛里看出疑惑。
    新帝赐婚的事情他们谁都没提过，而且赐婚不久洛家就被抄家流放，慕容璟又爆出叛国的消息，这桩婚事就等于作废了。
    究竟是谁把洛雪瑶曾经被赐婚的消息告诉了裴柔？
    寒云不甘心地跑过来拉着洛雪瑶的手，急切地问：“洛姐姐，裴柔是胡说的对不对？你跟慕容璟没有瓜葛对不对？”
    洛雪瑶还没等开口，裴柔又补充了一句：“云表姐，我可没胡说，洛姐姐赐婚二皇子为侧妃的消息，和二皇子投敌叛国的消息，是一同到达的宁古塔，不信，你且看着，榜文明天就会张贴出来！”
    裴柔的眼睛里发出一道道精光，她盯着洛雪瑶和裴骁的表情，把他们二人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
    洛雪瑶震惊之后愤怒了，而裴骁则是一脸诧异。
    哈哈，看来她猜对了，这件事裴骁根本不知道！
    既然如此，那就让表哥今天认清这个虚伪的女人的真面目吧！
    裴柔哀怨道：“洛姐姐，你既然跟二皇子……啊不，既然跟那个投敌叛国的慕容璟有婚约，全家又因为慕容璟而被新帝抄家流放，现在怎么还有脸缠着表哥？我们裴家可是忠良之后，岂容你这般玷污！”
    裴骁怒了，上前一步挡在洛雪瑶面前，冷声对裴柔说：“把你的嘴巴放干净，给洛小姐道歉，否则就滚出去！”
    裴柔怎么肯！
    她含泪看着裴骁，悲愤地摇头：“表哥，你这是被美色所迷惑了吗？她是二皇子侧妃，通敌叛国她也有份！你怎么能帮着她说话？”
    裴骁朗声道：“我跟在慕容璟身边十年，我还戴着面具无数次替慕容璟征战沙场，若说慕容璟身边的人都是通敌叛国，那岂不是连我也有罪？”
    “那怎么能一样！”
    裴竹心上前两步说：“骁儿你糊涂！你是裴家的人，怎么会通敌叛国？你都是被慕容璟蒙蔽的！”
    裴柔也替裴骁辩解道：“表哥你之前被慕容璟蒙蔽，自己都是奴籍，即便做了什么，也是身不由己啊！”
    裴骁皱眉：“我在慕容璟身边从没做过什么身不由己的事情！在他不是平西王的时候，我只是他的暗卫，在他征战沙场的时候，我是他的替身。裴柔，难道你连我都要抹黑？”
    “哎呀柔儿当然不是那个意思，咱们是一家人，她怎么会抹黑你呢！”
    裴竹心赶忙把女儿拉到身后，柔声对裴骁说：“骁儿，姑姑知道你这十年的日子过得不容易，但慕容璟现在已经被贬为庶民，之前的一切也就都不作数了……”
    “姑姑知道便好！”
    裴骁冷声道：“洛小姐被新帝赐婚，是新帝的阴谋，为的就是以莫须有的罪名把洛丞相拉下台，就如同……如同十年前对我们裴家一样。”
    所有人都想起十年前那场无妄之灾，眼底忍不住泛起泪花。
    裴骁对裴竹心认真道：“姑姑，虽然你是长辈，但我希望你能记住，我们今天的一切，都是倚仗洛家伸出援手。若不是洛小姐，我现在还是奴籍，而你们，也将永远都是罪籍！”
    裴竹心的脸色变了变：“什么奴籍罪籍，只要推翻了慕容氏，之前的一切就全都不作数！”
    “那新帝的赐婚就更做不得数！”
    苏晚从西厢房门口走过来，拉着洛雪瑶的手柔声道：“他们慕容氏惯会用这种手段恶心人，洛姑娘，那些都是做不得数的，你莫要放在心上。”
    洛雪瑶微微一笑，柔声回答：“二夫人，我并没有把那些事放在心上。”
    裴柔忍不住出声嘲讽：“都订婚了，还跟外男勾勾搭搭，可见你不光是不把新帝的赐婚放在心上，也不把女儿家的脸面放在心……”
    “啪！”
    院子里忽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没想到，洛雪瑶居然会动手打了裴柔一巴掌，更没想到这一巴掌打得裴柔连着转了十几圈，像个陀螺一样直接飞出院子！
    还是二柱子最机灵，当即关上院门，不管那个祸害转几圈才会停下来，反正她是别想再进这个院门了。
    裴竹心震惊之后就是勃然大怒：“你居然敢打我女儿？”
    洛雪瑶微微晃了晃手腕：“打就打了，还要选日子吗？你再多嘴，信不信我连你一块儿教训？”
    福婶赶紧冲过来挡在洛雪瑶身前：“小姐歇着，这些脏活儿累活儿还是让我来！”
    裴竹心再怎么说都是裴骁的姑姑，若是洛雪瑶真跟她动起手来，单就是一个“孝”字她都过不去。
    福婶可不舍得让自家小姐救人之后还要背上骂名。
    苏晚看了一眼洛雪瑶，又看了一眼裴骁，眼眸低垂，猛地回过身，照着裴竹心的脸“啪啪啪”抽了三个耳光。
    裴竹心被打得站不稳，身子摇晃了几下，一屁股坐在地上，震怒之余更多是害怕。
    “苏……二嫂，你居然打我？”
    苏晚冷言道：“竹心，长嫂如母，如今母亲不在了，我就是你的长辈，我今日教训你，也知道你不服气，那你便回屋反省去吧。”
    她这个蠢小姑子若是再不闭嘴，只怕裴家的女眷们全都没有脸面再留下来了。
    可是裴竹心不光没脸，她还没脑子。
    见所有人都不帮着自己，反而都去安抚洛雪瑶，她坐在地上蹬着腿嚎啕大哭起来。
    “真是树倒猢狲散，人善被人欺啊！你们洛家抢了我裴家的好名声，如今还要把我们裴家人往死里逼啊！”
    云英赶忙开口说：“我也是裴家人，洛家可没人逼我，洛小姐还救了我们母子呢！”
    寒云寒月也站过来说：“我们也都是受了洛小姐恩惠，要不然姑姑你欠的那些债，早就把我们压死了！”

 第93章 你是不是忘了你是流放犯?

    静珊小心翼翼道：“姑奶奶，您就安分一点儿，咱们平静地过日子不行吗？干嘛非得要折腾呢？”
    裴竹心抬脚踹在静珊的小腿上：“赔钱货，你滚开！你懂个屁啊！今天是多好的赚名声的机会，可这个机会让你叔叔白白拱手送人了，你让我怎么能甘心呐！”
    静珊本就瘦小，十三岁的人了，长得还跟七八岁小姑娘似的。
    裴竹心这一脚踹过来，裴冀看到了，伸手去拉静珊，可还是晚了一步，静珊吃了一脚，虽然有裴冀扶着没有摔倒，但额头上的冷汗却流个不止，看样子伤得不轻。
    裴骁揉着太阳穴无奈地说：“姑姑你是不是忘了，裴家现在这几口人都在宁古塔，你们是流放犯，穷得饭都吃不上。
    而我在一个月前还是奴籍，只是慕容璟身边的一条狗。你觉得今天发给宁古塔百姓的这些物资会是我的吗？”
    “怎么不是！”裴竹心固执道：“起义军拉的是咱们裴家的大旗，那这些东西就全都是你的！”
    裴骁也怒了：“起义的所有武器、粮草都是洛家提供的，咱们裴家只有一个我，你觉得我有多大本事能收服整个大虞？姑姑你若是再这么无理取闹……就留在宁古塔吧！”
    裴竹心捂着胸口悲痛欲绝：“裴骁！你怎么能这样对姑姑？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好！”
    裴骁淡淡道：“姑姑若是能恪守本分，才是真的为我好，也为裴家好。”
    说完疲惫地摆了摆手：“夜深了，大家都回去睡吧。”
    在场的除了裴竹心，其他人都看出来，裴骁这是故意帮她们大事化小。
    若是再纠缠下去，非得分出个你我，那裴家其他人也没脸再留在小院儿，今晚就得连夜搬出去。
    可偏偏裴竹心没完没了，还要纠缠。苏晚只能悄悄绕到她身后，一个手刀干净利落。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苏晚把手缩回袖子里，如同方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对寒云寒月淡淡道：“扶姑母回耳房休息，你们也都睡吧。冀儿，给小叔打些热水洗漱。”
    洛雪瑶那边不用她照顾，人家有福婶在，自会照顾得很好，苏晚便没多言。
    门外传来焦急的敲门声：“开门啊，让我进去！”
    洛雪瑶没回头，其他人自然也没理会。
    裴柔若是有那个毅力，就在外面继续敲门，敲上一夜，大家都别睡。
    不过苏晚知道，裴柔没那个毅力。
    不出一刻钟，她就得走。
    果然，洛雪瑶还没洗完澡，院外就安静了。
    寒云寒月终究还是不忍心，小声问苏晚：“二婶，这么晚了，柔儿会去哪儿呢？”
    苏晚清冷的声音幽幽道：“她若是个检点的，就回咱们的小草房。只怕……”
    所有人都想起了一年前的事情，寒云寒月变了脸色，只希望这种事不要再发生一次。
    否则，可就真的是给裴家抹黑了。
    ……
    沐浴过后，福婶用葛布给洛雪瑶擦干头发。
    其实洛雪瑶可以去空间里用吹风机吹干，但她没办法跟福婶解释，而且有些话也想问福婶。
    福婶是厨娘，对于主子身边伺候的这些活儿干得并不顺手。好在洛雪瑶也不是真的千金小姐，对于这些并不在意。
    福婶起初还怕弄疼了洛雪瑶，有点战战兢兢的。洛雪瑶就一直跟她唠家常，问了好多日常小事，福婶才渐渐放松下来。
    洛雪瑶这才貌似不经意地提起：“福婶，你刚才提起的，裴竹心母女俩在宁古塔的丑事——这是怎么回事？”
    铜镜里，福婶的脸色有些尴尬。
    “这个……小姐，您还是别问了……污了您的耳朵……”
    洛雪瑶扬了扬眉毛，污了耳朵？难不成……
    “萌萌，你知道是什么事儿吗？”
    萌萌一边拼图盖房子一边说：“我不知道，而且我也不想知道！我堂堂一灵宠，现在天天给你养猪种地盖房子，我在灵宠界已经很没面子了，我不想再给自己扣上一个八婆的帽子！”
    两边全都不肯说，洛雪瑶也就没再往下问。
    不过看福婶那尴尬脸红的表情，洛雪瑶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听到外面没声音了，洛雪瑶问：“裴柔走了？”
    福婶的脸上又浮现出几分不屑：“哭哭唧唧的闹了半天，让邻居给骂跑了。”
    宁古塔苦寒，这里的百姓都不富裕。
    这个巷子里的房子已经算是比较好也比较宽敞的，住在这里的大多是原主居民。
    裴柔惹不起，就不敢再闹。
    至于她是回去茅草屋那边，还是仍然守在门口，便没人理会了。
    而最让福婶不齿的是，那个裴竹心就龟缩在东耳房里一直没出来，任凭裴柔在外面哭闹，任凭裴柔没了动静。
    “养女就是养女，这个裴竹心还真是狠心呐，就不怕这大晚上的，姑娘被人掳走？”
    便是随便在谁家过上一夜，裴柔的名声也都毁了。
    洛雪瑶的眼神闪了闪，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裴柔可不是裴竹心的养女，那是她的亲生女儿呢！
    之前裴柔挨打的时候洛雪瑶就看出来了，裴竹心虽然疼女儿，但她更爱自己。
    对待亲生女儿也能如此，难怪当年她会……
    “罢了。福婶，宁古塔咱们留不了几天，应该马上就要动身了，裴家都是女眷，这一路上还得劳烦你多照拂。”
    福婶的手一顿，嚅嚅了半天，终究是仗着自己已经是良籍的身份，弱弱地提出一个要求：“小姐，照顾其他人也就罢了，我……我们能不能不去照顾那对作精母女啊？”
    洛雪瑶忍不住抿嘴偷笑，福婶这是多不待见这俩人？
    “福婶，你们现在都是良籍，不是奴婢。让你们照拂裴家已经是很劳烦了，至于那母女俩，随她们吧。”
    就像甩不开的林家人，看在林悦的面子上，洛雪瑶也不能真把他们怎么样。
    不过洛雪瑶终归跟林家有仇，不光是上一世，还有这一世他们可是真真切切想要害死“洛雪瑶”。
    对一个小婴孩都能下狠手，这样的人家，洛雪瑶就算不亲手收拾他们，也绝对不会让他们好过。
    ……
    第二天一早，裴家的人还是按照上工时间起床洗漱，忽然听到院子里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

 第94章 不能给你留下污点

    洛雪瑶纵然睡眠质量再好，也被这一声吵醒了。
    她烦躁地翻了个身起来，已经听见福婶在外面跟裴竹心对骂。
    “你那养女昨晚在外面敲门你不闻不问，她不敲了你也置之不理，这会儿想起来女儿没了？没了就去找啊！”
    “我不管！”
    裴竹心像个泼妇一样哭嚎：“是你们把我女儿赶出去的，你们今天若是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去告到官府！”
    “好啊，正巧我和宁王妃约好了今日要见面商谈正事儿，裴……小姐，你既然想告我，那就跟我一起去宁王府吧。”
    洛雪瑶推门出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浓浓的起床气，别说裴家人，就连忠叔和福婶都是头回看到自家小姐这么生气……
    不对，自从小姐来了宁古塔，已经生了好几次气了，而且每次都跟裴竹心有关。
    裴竹心原本是想捞点好处，没想到洛雪瑶居然跟宁王妃还有关系，一时间眼神闪烁，说话也不利索了。
    “宁王妃与你有私，她定然包庇你！”
    洛雪瑶嘲讽道：“你这句话我记住了，回头也会如实禀告宁王妃。
    裴……姑娘，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仍然是流放犯，你仍然在宁古塔的地界，若是得罪了宁王妃，会有什么后果，你自己都得担着！”
    裴竹心恨恨地瞪了一眼洛雪瑶，眼珠子一转，就想往洛雪瑶身上扑。
    众人瞬间变了脸色，裴竹心毕竟是武将之女，身上还是有两下子功夫的，这一下若是撞在洛雪瑶身上，定然要让她受伤。
    洛雪瑶站在正屋门口，其他女眷都站在各自房间门口，福婶本来在做饭，这会儿也离得远。
    “姑娘小心！”
    “小姐小心！”
    “竹心你放肆！”
    所有人都赶紧跑过，有想拉住裴竹心的，有想挡在洛雪瑶面前的。
    裴竹心也想好了，这一下就照着洛雪瑶的胸口撞，最好把她撞吐血，就算不吐血，也得趁着她摔倒，狠狠抽她几个耳光。
    眼看就要得手，身侧却忽然飞出一道黑影，一脚把裴竹心踹出院门。
    待众人反应过来，才看到裴骁在责备洛雪瑶。
    “怎么不躲？你知不知道我姑姑练过功夫，这一下若是撞在你身上，说不定肋骨都要撞断了。”
    洛雪瑶无奈摊手，指着这个小院子说：“就这么一点点地方，我躲无可躲。”
    裴骁指着她手边的门板说：“你就不会关门吗？让她撞门，也比撞上你好吧？”
    苏晚：……
    其他人：……
    裴竹心：？？？
    二柱子再次抓住机会“咣当”一声关上门，把裴竹心也关在外面。
    洛雪瑶欣喜地看着守护神一般的裴骁，眼睛里都是得到庇护的满足。
    但是……
    “福婶，把裴……姑娘，请回来。”
    福婶虽然不解，但还是按照洛雪瑶的吩咐，不甘不愿地打开门，把呆愣在门外还没回过神的裴竹心拖拽回院子。
    裴骁赶紧解释：“雪儿，你不必为了我而委屈自己的！”
    “我不委屈。”
    洛雪瑶主动伸手拉住裴骁的手，柔声道：“有你护着我，我一点都不委屈。”
    裴骁对自己的维护，洛雪瑶是喜欢的。
    可他今天把裴竹心踹出门的事情却不能再闹大了，否则将来必定成为裴骁身上的污点。
    苏晚起初还有些担忧，见洛雪瑶如此通情达理，便也松了口气，示意大家该干嘛就干嘛去。
    裴竹心被裴骁伤得不轻，刚才后脑还撞到了墙，虽然没有出血，但似乎有些脑震荡，整个人晕晕乎乎的，还犯恶心。
    福婶把人拖回院子就扔进东耳房不管，这已经是她的极限，断不可能再伺候裴竹心其他。
    苏晚等人显然也没有照顾裴竹心的意思，洗漱的洗漱，洗漱完的就钻进灶房，生火做饭，让福婶去歇着。
    福婶想要扫院子，看到静珊拿着扫把在扫地。
    一时间没了活儿干，福婶有些一言难尽地又看了一眼东耳房。
    一家子都是忠良之后，可惜了，里面怎么有个臭虫呢？
    洛雪瑶醒了就没有倒头再睡的习惯，索性去找苏晚说话。
    “等我们办完这边的事，应该就要出发了。今日便让忠叔陪着您去把工钱结了，日后也不用再去劳作，咱们准备离开宁古塔吧。”
    苏晚点了点头，袖子里的手指却在抠着手心。
    犹豫了许久，还是起来对洛雪瑶行了一礼：“这些日子多谢洛家对我们的照拂，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洛雪瑶一脸了然，笑道：“二夫人放心，裴……小姐母女，会跟着你们一同离开宁古塔。”
    苏晚这才舒了口气。
    毕竟是丈夫的亲妹妹，她若是就这样把人扔在宁古塔，以后死了都没脸去见夫君。
    洛雪瑶虽然留下裴竹心，但她实在厌烦裴竹心母女俩每天作妖胡闹，便当着裴骁的面，给裴竹心吃了一颗药。
    裴骁自始至终没有说话。
    洛雪瑶扬了扬眉毛：“你都不问问我，给你姑姑吃的是什么药？”
    裴骁轻声道：“你不会害我姑姑，只是反感她不停闹事，所以这应该是让她闭嘴的药。”
    洛雪瑶抿嘴，还真让他给猜对了。
    这是从太医署拿出来的秘药，吃了让人变得嗜睡，一天至少要睡十一个时辰，却不会伤及大脑。
    洛雪瑶心中感动，还是忍不住问：“你就那么信任我？”
    “你是雪儿，我自然信任你。”
    裴骁的眼睛里滑过一丝迷茫：“只是……我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好像在很久以前，曾经发生过……”
    洛雪瑶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罢了，那些事不提也罢。
    ……
    吃过饭，二人便去宁王府。
    还没出巷子口，就看到秀山等在这里，见到他们恭敬一礼。
    “王妃给二位准备了马车，二位请上车。”
    两人也没客气。这里离宁王府还远着，城里又不方便骑马，要是走过去起码也要半个时辰。
    坐马车就快多了，一炷香的功夫便到了宁王府。
    门房拆了门槛让马车直接进二门，还没下车，就听到有人在唱歌。
    那声音……分明就是宋将军！
    洛雪瑶震惊：“宋将军唱歌居然能唱到这种境界吗？”

 第95章 还是叫蓝夫人吧

    不光是洛雪瑶震惊了，裴骁也震惊了。
    见过有人五音不全，但宋将军这种五音全不在调上，还唱得这么理直气壮，声音洪亮，信心满满的，他们还真是头回见。
    洛雪瑶想起那句经典台词：“别人唱歌要钱，他唱歌要命啊！”
    不过看到秀山等人一脸平静，洛雪瑶还是没忍住跟裴骁嘀咕：“他们可真是够专业，这么难听，居然还听得下去！”
    “姑娘错了。”
    秀山答道：“我们也听不下去，但是……王妃喜欢。”
    言外之意，主子喜欢，他们这些护卫便只能忍了。
    洛雪瑶更加震惊：“想不到王妃竟然有……这么清奇小众的嗜好！”
    绕过一片丁香树，又穿过一片桃花林，终于看宁王妃蓝琪儿和宋广将军。
    花园里景色正好，蓝琪儿命人在这里摆了桌椅，自己自在地斜靠在贵妃榻上，满眼欣赏地看着宋广又唱又跳。
    宋广昨天应该是洗过澡，皮肤白了三个色度。
    胡子也刮了，眉毛甚至都修整过一番，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看上去还真有几分硬朗的男人味儿。
    只不过前提是要忽略他一身大红的袍子，还有犹如天灾的歌喉。
    见到洛雪瑶和裴骁，蓝琪儿才招呼宋广：“好了宋将军，咱们今天就先唱到这儿吧，洛姑娘和裴将军来了，咱们先谈正事儿。”
    宋广看到洛雪瑶和裴骁，一点没有不好意思，还声音洪亮地跟他们打招呼。
    “裴将军，我唱的好听吧？”
    这自信的口吻，明显要的是个肯定。
    裴骁实在说不出违心的夸赞，只能转移话题问：“郭将军带人还守在城外，他们可有送来消息？”
    宋广大手一挥：“他们没事儿，一大早王妃就让人送吃的过去了。”
    洛雪瑶看到，趁着宋广背对自己，蓝琪儿从耳朵里掏出两团棉花球！
    那棉花球她随手扔进香囊，一抬头看到洛雪瑶的目光，还抬起素手放在唇上比了个嘘声的手势。
    又调皮地冲洛雪瑶比了个wink，还轻轻吐了吐舌头。
    竟像是个小女孩儿一般。
    洛雪瑶自然没有戳破，而是把目光落在宁王妃的手上。
    这双手比上次看到的时候还要白嫩，显然宁王妃是留着裴骁的洗脸水，每日泡手。
    “既然大家都来了，那就去翠微亭说话吧。”
    翠微亭是宁王府里的一处凉亭，坐落在假山上。
    这里视野很好，周围若是有人过来即刻便会看到。
    而且几个人在山上说话，下面的人也听不真切。
    下人们上了点心、坚果和茶水，蓝琪儿便让他们都退下。
    洛雪瑶忍不住问：“王妃不是已经接手了整个王府吗？”
    怎么还要如此小心谨慎？
    蓝琪儿苦苦一笑：“我也以为我能顺利接手宁王府，可是没想到……没想到慕容强居然藏了那么多私兵和暗卫，这府内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他的眼线……”
    蓝琪儿环顾四周，对宋广道：“宋将军，这也是我请你来的重要原因：我希望你能把慕容强的私兵全都带去北疆。”
    宋广大手一挥：“这个没问题，区区五万人，刚好弥补我这几年的损失！”
    “不。”
    蓝琪儿幽幽道：“五万，只是他汇报给慕容离的人数，实际上据我了解，慕容强的手里就有八万兵马……直到昨天下午，我才知道，原来他在后山坳还藏了十万人！”
    “什么？”
    宋广忍不住跳起来：“一个狗屁纨绔，手里居然有十八万兵马？”
    蓝琪儿面露嘲讽之色：“慕容强可不是纨绔，他的坏心眼子多着呢！而且我怀疑他跟北狄有来往，宋将军，你还是要防着点儿。”
    宋广咋舌。
    他手底下满打满算才十万人。要用十万人去收服十八万人……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裴骁。
    以少胜多的事儿，还是他们裴家人更有经验。
    裴骁见大家都看着自己，便开口道：“这件事说来也简单，兵书有云：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只要抓住几名将领即可掌控这十八万大军。”
    毕竟，不管是跟谁打仗，他们都只是最底层的士兵。
    而只要军饷充足，他们也不会在乎到底是跟着宁王，还是跟着宋广。
    宋广道：“好，那我就调派两万人过来，趁着慕容强那老小子的死讯还没传出去，先把后山坳的十万人收了！”
    “不必那么多人，就用城门外守着的五千将士，足矣。”
    蓝琪儿有些担忧：“五千打十万？一个人要制服二十人，累都要累垮了……这能行吗？”
    “王妃放心，比这更悬殊的战役我都打过，更何况，这十万人未必要用打的。”
    裴骁说得信心十足，洛雪瑶的心里却泛起一阵心疼。
    裴家军之前的每一仗，打得有多辛苦啊……
    收起眼底的心疼，众人继续说正事儿。
    蓝琪儿：“洛小姐提出的土豆和玉米种植我也觉得可行，尤其是中间这荒芜的二十里黑土地，着实可惜了。
    我打算把这些地以十五税一的赋税租给百姓们，若是有人要买，也会以比城内便宜两成的价格出售。”
    手里有银子的人家直接把地皮买下来，不光可以少交税，若是这土豆和玉米种得好，他们的收成也会更好，赚更多银子。
    不过城外越是接近北疆大营，就等于越是接近北狄。
    万一哪天北狄又来侵犯，这些土地只怕也要遭殃。
    洛雪瑶沉吟片刻，对蓝琪儿说：“王妃……”
    蓝琪儿抬起右手示意洛雪瑶停下：“还是叫我蓝夫人吧，我可是再也不想跟慕容家有什么瓜葛了。”
    宋广激动地搓了搓手，有心想让洛雪瑶直接改口叫宋夫人，可是他跟蓝琪儿的关系还处于暧昧阶段，发展太快了他担心蓝琪儿会反感他猴急。
    改口之后，洛雪瑶继续道：“蓝夫人，其实宁古塔城内和周边乡镇的土地，种植出来的土豆和玉米已经足够养活本地的居民，甚至每家每户都能有余粮售卖给朝廷。依我看，这二十里地，可以不种庄稼。”
    裴骁有些诧异，小声问：“雪儿，你昨天不是还说这二十里土地荒废了可惜吗？”

 第96章 十倍的利润

    洛雪瑶笑道：“这二十里地若是空着着实可惜，但若是让百姓们出城去种地，又未必有几个人愿意……
    依我看，这片地不如做点其他的事情，由蓝夫人在城内负责招工，这些工人也不需要交税，只要按时来上工，就有工钱可拿。若是收益超过预期，年底还有奖金。”
    蓝琪儿觉得这个形式倒是不错，每月都有工钱拿，要比有了收成才拿银子更让人放心。
    “洛姑娘，你觉得这片地能做些什么呢？”
    洛雪瑶道：“宁古塔苦寒又偏远，还不适合种棉花，若是让百姓们买棉花做棉衣，恐怕很少有人家舍得买。倒不如咱们想想别的法子。
    比如养鸭、养鹅，除了平时吃蛋，还可以收集鸭毛、鹅毛，加工之后絮在夹衣里，虽然不是棉花，却比棉花更暖和，也更轻薄。
    还有达官贵人们喜欢的貂皮、狐狸皮，现在都是靠猎户进山狩猎才有，为什么不能开个养殖场呢？”
    “养殖场？”宋广第一个站起来：“那玩意儿味儿可大了！”
    “所以才要放在城外养殖啊！”洛雪瑶继续道：“我在我大哥的书房里看过一本古书，上面写过养貂其实并不难，饲料也是以鱼类为主。
    宁古塔有多处水源，只要赋税不高，收鱼的价格就不会贵。一只貂从出生到出栏只需要不到四个月时间，成本还不到半两银子。”
    蓝琪儿的脑子比宋广灵光，很快想明白了个中的利润。
    “一张貂皮起码要卖到五两银子，那就是十倍的利润！”
    饲养鸡鸭鹅是为了提高生活质量，让普通百姓冬天能穿上鸭绒服和鹅绒服。而这些貂皮就是用来给宁古塔的百姓们发家致富的财路！
    “除了养貂，还可以养狗、养兔子、养狐狸。除此之外，还可以让百姓们去种药材，比如白鲜皮、黄芪、山参、刺五加、五味子等……”
    这些都是洛雪瑶原本给洛家人的计划，只不过现在计划有变，所以才留给宁古塔的百姓。
    洛雪瑶只是给出一个大致的方向，具体如何实施，要看蓝琪儿如何操作。
    若是宁古塔有需要，洛雪瑶那边自然会以洛青山的名义派人来指导教学。
    话题一转，蓝琪儿又对宋广说：“宋将军既然也投诚了裴家军，那么这次打算让裴将军带走多少人马？”
    洛雪瑶和裴骁也看过来。
    毕竟之前说了投诚，但一直都是北疆收好处，并没有实质地付出什么。
    “这个嘛……”
    宋广不是个小气的人，可是北疆边境一共只有十万大军，他着实给不出太多人来。
    裴骁道：“不如这样，这两天在宁古塔征的兵，就交给宋将军，征了多少人，宋将军就从大营那边给我拨多少人过来。”
    这些新兵虽然不给力，但只要调教几个月就比农民起义军强。
    宋广还没点头，蓝琪儿就反对：“征兵才征了几个人！大虞境内十几处起义军，单靠这些人怎么够！
    要我说，宋将军，你就把你手下的十万将士给裴将军五万！待裴将军收服了慕容强的府兵和私兵，这十八万人你们一人一半。”
    有宋广手下的五万人盯着，宁王手底下这些人即便是想作妖，也没机会。
    洛雪瑶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但裴骁仍然摇头。
    “大虞境内有起义军的事情很快就会传到北狄，北狄不日便会有所动作。
    北狄有四十万兵马，宋将军十四万人对四十万人胜算不大，还是把私兵全都留给宋将军吧。”
    其实就算全都留下，也仍然是以少胜多，洛雪瑶琢磨着，今天晚上就让萌萌带自己去一趟北狄大营，把他们的兵器库抄了。
    没兵器，看你们还怎么打。
    打仗的事情交给男人们，现在到了中午，自然要让大家吃饭。
    蓝琪儿以换衣服为由，把洛雪瑶叫进房里：“我听说裴家那个姑姑这两天闹得你头疼？”
    宁古塔是宁王的地界，昨晚闹得动静那么大，消息传到宁王府也不奇怪。
    洛雪瑶大方点头：“不知那个姑姑，还有她那个养女，每天跟我找事儿。若不是看在裴骁的面子上，我早就把人打出去了！”
    蓝琪儿是武将之女，若不是这些年要在慕容强手下求生存，她也活不出那么多个心眼子。
    如今见洛雪瑶一个文臣之女说话竟然如此豪爽，心里面便又多了几分喜欢。
    “其实要我说啊，就算是裴骁的家人，若是对你不敬，你也没必要惯着！你又不是她们养大的，何必敬着她们！她们若是拿你当家人，你才以心换心对她们，否则，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谁都别影响谁的日子！”
    洛雪瑶深以为然，但还是忍不住红着脸微微侧过头：“我和她们……本也不是一家……”
    蓝琪儿对洛雪瑶眨眨眼，笑得意味深长：“早晚的事儿！”
    她是过来人，洛雪瑶和裴骁之间那个小互动，一看就是有情人。
    洛雪瑶也没在这件事上扭捏，反正她迟早是要嫁给裴骁的。
    四世了！如果这一世那个狗系统还要拆散他们，她就是做鬼也要拆了那个狗系统。
    午膳的菜肴里就有土豆丝和煮玉米，洛雪瑶又提笔写了几种土豆和玉米的做法交给蓝琪儿：“劳烦蓝夫人把玉米和土豆的吃法推广开来。”
    蓝琪儿抿嘴一笑：“这个简单，我在城南那边有个酒楼，回头就推出新款菜肴，再弄个试吃，让老百姓免费品尝。”
    “这个主意好！那回头我再多送些土豆和玉米过来。”
    用过饭之后，说的都是正事儿，当天裴骁就和宋广、郭达等人一起，去收拾宁王的私兵。
    而洛雪瑶则披上隐身斗篷，骑着萌萌去了一趟北狄，把人家的兵器库给抄了。
    “萌萌，找找他们的兵器制造厂，咱们给他们整理一下空间。”
    “好嘞！”
    北狄因为气候缘故，虽然没有大虞这么富庶，但盛产各种金属矿藏，兵器是几国之中最发达的。
    洛雪瑶可是一点都没客气，把人家四个兵器制造厂的成品、半成品、原材料全都收进空间。
    “萌萌，去北狄皇宫！”

 第97章 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萌萌摩拳擦掌：“宝儿，咱是去拆了北狄皇宫吗？”
    洛雪瑶：……
    “北狄的事情我不想管，我只是想顺走他们国库里的金银珠宝罢了。”
    北狄的皇宫没有盛京的皇宫那样占地广，但也是富丽堂皇。
    而且经过十年的休养生息，北狄的百姓们看上去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看样子北狄的皇帝还不错，起码赋税没那么高。要是能一直让他们跟大虞保持通商互惠，对两国的百姓倒是个好事情。”
    萌萌带着洛雪瑶进入皇宫，北狄皇帝的国库没有慕容氏的那么满，里面倒是也有些奇珍异宝。
    洛雪瑶一挥手，把东珠、珊瑚树、翡翠、各种彩色宝石都收进空间。
    “这些我就笑纳了。裴骁要建立新王朝，需要钱的地方少不了。”
    又把几十箱黄金白银也都收进空间。
    “萌萌，帮我把这些银元宝打成碎银。”
    “你当我是料理机啊！”
    萌萌虽然嘴上不满，但还是把爪子伸进空间，咔咔几掌拍下去，五十两一锭的银锭子就变成了一堆碎银子。
    “瑶瑶，咱要不要收了他的粮仓啊？”
    “不要。”
    洛雪瑶道：“北狄本就苦寒，若是没了粮食，就等于逼着他们来进攻大虞。所以，我不但不能收了他们的粮食，还得给他们发点儿粮食。”
    又一挥手，原本装满金银珠宝的箱子里，现在装满了粟米、红薯、白菜、洋葱、萝卜等食物，还有堆成山的牛乳和鸡蛋。
    没办法，她空间里的鸡蛋和牛乳实在太多了。
    “萌萌，走，去北狄大街上跑一圈。”
    此时天已经黑了，百姓们舍不得点灯，就早早睡了。
    萌萌灵活地跳跃在大街小巷，洛雪瑶骑在它背上往外扔碎银子，每个老百姓的家里都扔上一把。
    还给每家每户都扔下一袋粮食，里面有玉米、土豆、红薯、粳米和大豆，每家每户还扔下一袋炭火，还有几个煮鸡蛋和一小块肉。
    “好了，大功告成！”
    洛雪瑶从空间里掏出一个大喇叭，拿着喇叭高呼：“大家快出来呀！天上掉银子啦！”
    大半夜的，要是喊别的怕是没人信。
    但是喊这个，老百姓们一准儿都往外跑。
    果然，家家户户的门都打开，有人跑到院子里惊讶道：“哎呀真的掉银子了！还有粮食和菜！感谢老天爷！”
    “肉啊，这是肉啊！感谢老天爷保佑我们啊！”
    “还有炭火！今年冬天不用挨冻了！”
    “鸡蛋，是鸡蛋啊！热乎乎烫手的煮鸡蛋！”
    “可是这天上怎么会掉银子呢？”
    有人机警，检查碎银子的时候，发现有一小块上面打着皇族的烙印，瞬间就明白了。
    “乡亲们，这不是老天爷给的银子，这是陛下给的！”
    “陛下圣明啊！”
    “我要去感谢陛下！”
    “多谢陛下助我们过上好日子啊！”
    老百姓们感激涕零，纷纷从家中出来，直奔北狄皇宫。
    ……
    皇宫内，御书房。
    北狄皇帝正跟几个心腹商量事儿。
    “听说大虞现在正乱着，这个新帝似乎来路不正，大虞境内已经降下天谴？”
    “臣也听说了，据说盛京的皇宫一夜坍塌，还降下天书，谴责慕容氏的罪行。”
    北狄皇帝的眼珠子提溜转：“西戎跟大虞正在打仗，要不咱们也趁着他内忧外患，打过去？”
    首辅大臣不同意：“陛下，咱们跟大虞一直是通商的，前两年咱们破坏了通商协议，打过去也没占到便宜。而且还因此影响了边境贸易，实在划不来啊！”
    大将军是个主战派，眉毛一挑，大手一挥：“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现在大虞内忧外患，估计宋广他们也断粮了。咱们现在过去，趁他病，要他命！”
    即便要不了他的命，能把宋广逼退二十里也行。
    或者能逼着他们降低边境贸易的税率，那就更好了！
    不过更多的大臣还是主和：“陛下，咱们之前跟大虞打了十几年，劳民伤财还欠了一屁股外债。
    原本是想把宁古塔抢过来，结果没抢到宁古塔，还被逼着把边境线后撤了三十里！
    咱们跟南疆和东夷借的银子，去年才还清，今年老百姓们手里好容易有那么一点儿闲钱，咱们可不能再折腾了啊！”
    主战派反对：“之前是因为有裴家军，现在可不一样了，咱们至少得把丢失的三十里要回来吧！”
    主和派：“你可拉倒吧！西戎跟平西王打了三年都没占到一里地的便宜，你还想打三十里？你打得过宋广吗？”
    “你把四十万大军都给我派来，你看我打得过打不过！”
    “给你四百万你也是打不过！”
    “别吵了！咱们北狄苦寒，虽然生育率高，但是生存率低，拢共也凑不齐四百万大军啊！还是休养生息，让百姓们好好过日子，多生孩子吧！”
    双方吵得激烈，北狄皇帝揉着太阳穴，一脸的若有所思。
    忽然门外来报：“陛下，皇宫外面来了好多百姓，说感谢陛下圣恩！”
    没有哪个皇帝不爱听百姓们给自己唱赞歌的，但北狄皇帝尚有一丝清醒，问：“他们来感谢朕什么恩？”
    内侍监道：“百姓们说感谢陛下给大家赐福。奴才派人打听到，据说今晚天降异象，百姓们的家里忽然落下好多粮食和碎银，还有炭火。
    还有一个仙女给大家报信，让大家收银子。”
    “仙女？”
    北狄皇帝的右眼皮忽然突突跳起来，猛地起身往外走。
    皇帝走了，这些大臣自然要跟着。
    原本以为皇帝要去宫门口接受百姓们的叩拜谢恩，可是北狄皇帝却是往深宫方向走。
    大臣们跟了几步觉得不对，内侍监已经让御林军把人拦下。
    “诸位大人还是在这里暂且等候吧，陛下稍后自有定论。”
    北狄皇帝一路走得飞快，到最后已经开始小跑起来，恨不得多长出几只脚丫子让自己跑得更快。
    从听到“仙女报信”，他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种预感越来越强烈，到了国库门口，看到完整的大锁头，北狄皇帝都不敢松气。
    “快，把大门打开。”

 第98章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国库大门打开的那一刻，北狄皇帝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死了。
    好消息：他的国库，变成第二粮仓了。
    坏消息：他的银子也没了。
    想起细作从大虞传回来的消息，听说那大虞皇宫也是天降异象，一夜之间国库被一扫而空，北狄皇帝只能安抚自己。
    朕是个明君，比慕容氏强多了。
    老天爷虽然收走了他的金银珠宝，但是给了他无数的粮食，就算是老天爷强买强卖了一回，他们也不算太吃亏。
    “那些大木桶里是牛乳？”
    隔着木桶，都闻到了香味儿。
    内侍监亲自过去检查过，回来说：“陛下，的确是牛乳，不过这牛乳存放时间短暂，怕是放不了两天就要坏了。”
    北狄皇帝认命地摆摆手：“罢了，那就让人把牛乳都拉出去吧。皇宫外面不是来了好多百姓吗？就说朕的旨意，给大家补身子。”
    既然已经赔了银子，北狄皇帝定然是要把名声赚回来的。
    他立即让人安排龙撵，开宫门跟百姓们说了一堆冠冕堂皇的话，总结就是一句话：有朕一口吃的，就有你们一口喝的。
    还咬了咬牙，当场宣布，把赋税从十五税一降低到了十八税一。
    百姓们欢呼雀跃，为北狄皇帝大唱赞歌。
    北狄皇帝脸上挂着勤政爱民的笑，心里却在滴血：朕的银子啊~~~~
    萌萌站在城楼上，问洛雪瑶：“咱走不？”
    “不走，再玩会儿。”
    洛雪瑶钻进空间鼓捣了一阵子，再出来的时候，手上举着熟悉的投影仪。
    北狄皇宫外，百姓们还在排队领牛乳，忽然觉得天空亮了。
    抬起头来，就看到皇宫的上空忽然出现一片七彩祥云，那祥云的形状犹如凤凰展翅，凤凰似乎还在飞！
    “看呐，天降异象！”
    “祥瑞，是祥瑞！”
    “陛下圣明，天降祥瑞，是吉兆，吉兆啊！”
    百姓们纷纷朝着皇宫再次跪拜，这一次，就连北狄皇帝都跟着跪下来。
    心里还忍不住腹诽：既然是天降祥瑞，咋不给朕来条龙呢？
    洛雪瑶再次拿出大喇叭，还打开了立体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空旷又悠远。
    “拓跋勤！”
    北狄皇帝拓跋勤听到果然有仙女的声音，还在叫他，赶紧跪拜：“信徒拓跋勤在此。”
    洛雪瑶继续装腔作势：“你登基十五年，勤政爱民，是个好皇帝。”
    拓跋勤乐得要起飞了，若是借他一条狗尾巴，他能摇晃成螺旋桨把自己带天上去。
    听听，这是来自神仙的肯定！
    朕是个好皇帝！
    “好皇帝就要为百姓着想，要以稳定和平为己任，让百姓休养生息，北狄才能日渐强盛起来，拓跋勤，你可听懂了？”
    拓跋勤心中大惊，才琢磨着要去趁乱攻打大虞，就天降异象，这是老天爷给他的警示啊！
    赶紧磕头：“拓跋勤定会顺应天意，保我北狄百姓安定！”
    见目的已经达到了，洛雪瑶满意一笑，这才收了喇叭和投影仪。
    “萌萌，走，回家！”
    ……
    今天小院儿格外安静。
    洛雪瑶回来便洗澡准备睡觉，福婶跟她汇报。
    “宁王府那边送来消息，裴将军和宋将军今日在一处，说是要过两日才能回来。”
    “好。”
    洛雪瑶知道裴骁要带着宋广的人去收服宁王的私兵，这些事她不打算掺和。
    裴骁虽然是少年将军，但这十年为奴的经历还是让他的性格有些内敛。
    洛雪瑶琢磨着，得把裴骁往外推，让他支棱起来，自己才能舒舒服服做他身后的女人。
    顿了一下，福婶又朝东耳房那边努努嘴：“裴柔今儿个晌午回来了，看样子昨晚像是回茅草屋睡的。
    裴竹心把她找回来，午饭的时候吃了三大碗！这不，饿乖了，今天就不敢作妖了。”
    果然，作妖都是吃饱了撑的。
    一夜无话。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那个裴柔和裴竹心一句话都没敢说，低头吃过饭就钻回东耳房。
    苏晚她们出门的时候，裴竹心居然也拉着裴柔跟着，好像把她们留在家里，就会被洛雪瑶吃了似的。
    洛雪瑶懒得搭理这对作精母女，让萌萌去查看，见果然又有北疆大营的人来陨坑这边查看粮食，便又给他们投放了大米、粟米、土豆、玉米、红薯、高粱各十万斤。
    又投放了二十万斤蔬菜和十万斤猪肉，还有一万斤精盐，十万斤粗盐。
    这些肉吃不完容易坏掉，粗盐是给他们做腊肉用的。
    除此之外，又把空间里的鸡蛋鸭蛋和牛奶羊奶全都投过去，还有十万斤菜籽油，十万斤大豆油，十万斤挂面。
    还有喂马的精饲料和粗饲料各十万斤，这些来运粮食的将士只觉得这座山怎么都搬不完。
    宋广和郭达收服了宁王的兵马回来之后，听说这件事，郭达忍不住又问：“将军，你说如果没有洛姑娘，这坑里会不会也有食物？”
    宋广坚定摇头：“不会！你没见那些出现的东西都是按照洛姑娘的心意来的。即便这坑是天意，洛姑娘也是天命所归。”
    郭达：“天命所归……难不成洛姑娘是老天爷的亲闺女？天女……大虞真的要出一个女帝？”
    ……
    本以为裴骁他们要过两天才会回来，没想到第二天下午，裴骁就回来了。
    见他脸上挂着欣喜的笑容，洛雪瑶便知道，事情进行得非常顺利。
    “如何？”
    裴骁轻声道：“我们抓了四个宁王的亲信，其他人很顺利便归顺了宋将军。明日宋将军会从北疆大营调派五万人跟着咱们回冀州，其他人全都留在北疆。”
    洛雪瑶对这样的安排没有异议。
    虽说拓跋勤已经被震慑了，短时期内北狄不会进军，但万一哪天拓跋勤也跟先帝一样，忽然翘辫子了呢？
    新帝未必是个主和派，边境的将士还是多一点比较安心。
    “另外，蓝夫人把她手下的两万私兵拨给我们一万，这样一来，咱们手里就有六万人可以用了！”
    宁古塔已经是大虞最北边的地界，按照裴骁的计划，他可以从这里一点一点地收服所有起义军，等到了冀州，就会变成一支庞大的队伍。
    就算慕容复手里还有兵，也扛不住他们的攻打。
    洛雪瑶欣喜之余还是跟裴骁说了心中的担忧。

 第99章 空间升级

    洛雪瑶虽然笑着，但眼底有浓浓的忧色：“这样自然最好，不过，冀州那边囤放的粮草不多，我得抽时间回去一趟……”
    洛雪瑶的空间和灵宠不能暴露于人前，所以，二人此刻便是要面临短暂的分离。
    经历了几次生生死死的离别之后，洛雪瑶反而能平静对待分离，她把一只巴掌大的铜镜交给裴骁。
    这枚铜镜也是一个投掷器，只不过洛雪瑶精心地做了加工，让它不光能传送东西，还能让两人通话。
    “这个，你放在身上，如果有什么需要，就对着铜镜喊我的名字。无论走到哪里，都记得要找一个隐蔽的地方，我给你送粮草。”
    裴骁接过铜镜的时候，无意间触碰到洛雪瑶细嫩的指尖。
    女孩儿的手指柔软温热，滑过裴骁的手心，也在他的心弦上狠狠撩拨了一下。
    “如果……我什么……什么都不需要……只是想……想你了呢？”
    洛雪瑶的脸迅速染上一片红霞。
    这是这一世裴骁第一次对她说情话。
    虽然这情话说得有点磕磕巴巴，说完之后少将军自己也羞得转过身去。
    但裴骁很快又转过来，像是要奔赴战场的战士一般坚定地看着洛雪瑶，又问了一遍。
    “雪儿，若是，我想你了呢？”
    萌萌在空间里发出土拨鼠的尖叫。
    “啊啊啊啊——直男终于要表白啦！”
    “傻狍子，这种问题还用问出来吗？赶紧吻她！吻她！吻她！”
    洛雪瑶的双颊如晚霞般泛起一抹红晕。
    她微微垂首，长长的睫毛如蝴蝶翅膀般轻轻颤动着，仿佛不敢直视裴骁的眼睛。
    她的声音轻得像一阵微风，却又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娇羞：“你若是想我，可以随时呼叫我……我也……很期待。”
    说罢，她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若有似无的微笑，宛如春日里初绽的花朵，娇嫩而羞涩。
    这朵花迎风摇曳，正等着有心人采撷。
    而这位有心人……他居然兴奋地一个跟头翻走了！
    洛雪瑶半晌才回过神来，气得直跺脚：“裴骁，你是逗比派来的猴子吗？”
    ……
    裴骁翻回来，已经是一炷香之后。
    他的兴奋劲儿还没过，但洛雪瑶的脸上已经露出疲惫之色。
    裴骁紧张地问：“雪儿，你这是怎么了？”
    洛雪瑶虚弱一笑：“没事，我只是有点累了……想着马上就要走了，今日便给宋将军送去了大批的物资。过度使用神识，现在有点晕。”
    裴骁见洛瑶走路都晃悠了，好几次伸出手想要搀扶，但总是在最后关头又红着脸收回手。
    洛雪瑶可能是累狠了，身形猛地又是一晃，差点栽倒，裴骁赶紧伸手把人扶住。
    “雪儿，今天你累坏了……我……我扶着你吧。”
    洛雪瑶虚弱一笑，就这么靠在裴骁怀里。
    可把萌萌笑坏了：“哎妈呀这傻小子可算是出手了，再不出手你都把自己摇成螺旋桨了！”
    洛雪瑶用神识回复：“螺旋桨是形容狗尾巴的！”
    萌萌：“你信不信我现在给裴骁插上一个狗尾巴，他就能摇成螺旋桨？”
    洛雪瑶没搭理萌萌，而是柔弱地靠在裴骁怀里，轻声问：“裴骁，我就要走了，那个裴柔又要每天缠在你身边，你们不会日久生情吧？”
    萌萌：“妞儿啊，你这句话多少有点茶味儿。”
    裴骁古怪地看了一眼洛雪瑶：“我又不是牲口，怎么会那么容易日久生情？再说那个裴柔，她哪一点好啊？
    长得不行，品性不行，脾气也不行，跟你那个林表姐有的一拼，谁跟她日久生情，那可能是真饿。”
    洛雪瑶愣了一下，随即咯咯笑了起来。
    裴骁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脸上：“我是不是脸花了？”
    “没有，只是觉得……你好可爱！”
    这么可爱的男孩子，已经错过了三世，这一世说什么都不能放手。
    ……
    纵然有再多的不舍，洛雪瑶还是理智当前，知道什么才是当下最重要的事情。
    临走之前，她把忠叔一家叫到房间里。
    “我离开太久，爹娘那边恐生变故，今晚我便要连夜离开，劳烦你们三人留在裴将军身边照应。”
    福婶担忧地问：“小姐，晚上赶路不安全，明天天亮了再走不行吗？”
    洛雪瑶笑着摇头：“我没事，福婶不用担心我。不过这边还有很多事需要你们帮我操心……”
    ……
    当晚，洛雪瑶便从小院儿出来，一闪身披上隐身斗篷，从空间里翻出一辆车，调整为自动驾驶模式。
    “萌萌，你盯着点儿，我睡会儿。”
    不用萌萌跑来跑去，它还是挺开心的。
    “你去空间睡吧，车子到了冀州我叫你。”
    洛雪瑶也没客气，进空间第一件事就是要去泡温泉。
    这段时间神识消耗太大，她确实有点乏了。
    才一进空间，她就发现了变化。
    “萌萌，你是把我的草房拆了，重新盖了座大房子？”
    “我可没那个本事。”萌萌回答说：“那个房子是空间自带的，任何人都改变不了。”
    “可是……”
    今早还是简陋的茅草房，此刻却变成了精装小别墅！
    虽然跟她第二世时候的那个豪华的家还有一定差距，但也足够让洛雪瑶惊喜。
    整栋别墅有五层，地上四层，地下一层，顶楼还有个漂亮的露台可以吃烧烤晒太阳。
    房间的装修也是她喜欢的简约不简单的低调奢华风，最开心是卧室里有个舒服的冲浪浴缸，空间的温泉直接引入浴缸，她再也不用幕天席地被一群鸡鸭鹅盯着洗澡啦！
    开着车不能从城里走，只能从城外绕。
    萌萌一边开车一边嘀咕：“早知道这样，你当初就该买架飞机囤起来！”
    洛雪瑶在别墅的书房里一边整理文件一边说：“你当我不想啊？可是第一世我只是个穷学生，第二世开局就末日，我哪儿有机会买飞机！”
    跑了几个小时，萌萌忽然踩下急刹车。
    空间里的洛雪瑶虽然没受影响，但也感觉到了萌萌的震荡。
    “怎么了萌萌？”
    萌萌的表情有些凝重：“瑶瑶，有流民。”

 第100章 到处都是裴将军

    慕容氏这十几年里苛税暴政，流民到处都有，并不罕见。
    能让萌萌如此的，必然不会是小事。
    洛雪瑶从空间里钻出来，便看到至少有几百人排着队，麻木地往前走。
    这些人神情麻木，衣衫褴褛，比她们之前做流放犯的时候还不如。
    走着走着便有人倒下来，家属们围着哭一阵就被拉开。
    然后，这具瘦弱的尸体便会被其他流民含泪分解，变成能让他们继续前行的能量补给。
    “哕！”
    纵然洛雪瑶经历过末世，见过吃人的丧尸，可是这种人吃人的场景还是让她恶心到吐。
    尸体很快变成肉糜，有人捡柴，有人打水，有人生火，很快，外面的空气中就飘散出一种诡异的肉香。
    这些流民不争不抢，每人都举着一只碗，上前分得一碗汤，还不忘去那家属面前叩拜感恩。
    有一位老人端着汤，颤颤巍巍地对那哭嚎到快要昏厥的女人说：“老赵家的，你也别太难过，眼泪擦擦，咱们还得往前走。
    我们知道这样做不对，可你看看这路上，连草根树皮都没了，若是不吃……咱们哪儿有力气走到京城啊！”
    老赵家的一边麻木地抹眼泪一边道：“王阿婆，走到京城，咱们就能吃饱饭了吗？”
    王阿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嚅嚅道：“听说洛丞相每个月的初五、十五、二十五，都会在城外架棚施粥，只要到了京城，总有办法活下去。”
    旁边有个同样麻木的中年男人端着肉汤许久难以下咽，眼泪滚到汤碗里，让诡异的味道更加苦涩。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王阿婆，张了半天的嘴，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王阿婆劝了许久，老赵家的为了活下去，也勉强喝了半碗肉汤。
    那个中年男人却是端着肉汤怎么都喝不下，远远地一个人坐着，苦闷地说：“我若是像你们一样不识字该多好……”
    昨天路过永州的时候，他分明看到那官府贴出来的告示，洛丞相已经被罢官流放了。
    这一路支持大家走下去的希望就是洛丞相，若是让百姓们知道，他们唯一的希望也没了，那这些人还能坚持多久呢？
    “吃吧，吃吧，说不定明天我也坚持不下去了，到时候你们也都多吃几口，别让我白死了……”
    “爹，您别这么说，我……”
    “不说了，吃吧……”
    大家捧着碗，一边哭一边叹息，也不知这一路上他们吃了多少饿死的同伴。
    洛雪瑶实在看不下去了，远离这些流民一百多米的地方把车收起来，脱掉隐身斗篷，骑着萌萌闪亮登场。
    有流民看到忽然出现一只猛虎，惊叫着要跑，可是腿软再加上长期的饥饿，让他们根本跑不动，只能趴在地上对萌萌磕头，苦苦哀求：“别吃我们，别吃我们！”
    洛雪瑶一袭彩色纱衣，脸上遮挡着一条洁白的面纱，只露出一双秀目，眼睛里全是怒火。
    “你们求着不让猛兽吃人，可你们自己却做着吃人的勾当，你们简直禽兽不如！”
    众人端着汤碗，心中有愧，纷纷低下头不敢多言。
    却是那老赵家的爬过来对洛雪瑶叩拜：“仙女饶命啊！仙女有所不知，我们实在是被逼得没办法了，您看——”
    老赵家的指着这荒凉的周边说：“现在到处都在打仗，城里面能吃的都被起义军抢走了，我们这些打不了仗的老弱病残，就只能远走他乡去寻求一条活路。
    可是草根、树皮，全都挖光了，就连老鼠都被吃光了。我们若是不这样……根本走不到京城啊！”
    洛雪瑶心中一紧，忙问：“那些起义军不是打着穷人翻身的旗号，要为百姓谋福利吗？”
    跪在前面的人忿忿道：“他们哪里是为百姓谋福利，他们都只顾着自己！”
    方才躲在一旁叹息的人走过来，冲着洛雪瑶行了个书生礼：“小姐有所不知，这时间最容易迷惑人心的便是权势和金银。
    那些起义军或许最初想的都是让百姓们从此不再挨饿受冻，可是一旦他们成了上层阶级，对下面的百姓就更……也跟慕容氏差不多。”
    洛雪瑶懂了。
    有些起义军在底层的时候或许还记得自己的初衷，可是一旦手里掌握了权势和金钱，谁又能真的舍得把金钱跟百姓们平分？
    “纵然如此，你们也不能再吃人肉了。”
    洛雪瑶一挥手，那中年人身边就出现了一个大竹筐，里面全都是热腾腾的白面馒头。
    “给你们粮食，把你们的同伴好好安葬了吧。”
    众人震惊地盯着眼前的一大筐馒头，离得近的忍不住伸着鼻子猛吸气。
    “是馒头，大白馒头！”
    他们寻常时候一年也吃不上一次的白面馒头！
    老赵家的忽然扯着嗓子嚎啕大哭起来：“他爹啊，你要是再坚持一下，就能吃上馒头了啊……”
    有人蠢蠢欲动，想要过来抢馒头，被那中年男人瞪了一眼，又缩回去。
    看样子这个男人在这群人中很有威信。
    “先把老赵安葬，才能来领仙女给的粮食！”
    众人这才想起，老赵已经成了盘中餐，就连骨头棒子都扔进锅里煮汤了。
    大家赶紧把碗里的东西倒回锅里，又一边哭一边一起挖坑，嘴里跟老赵念叨着对不起，把七零八落的老赵给埋了。
    大家又对着老赵的坟头磕头，这才讪讪地搓着手，又回到洛雪瑶面前。
    中年男人公平地把馒头分给大家，无论男女老少，每个人都分得一个馒头。
    这些馒头不多不少，刚好分给在场的所有人。
    洛雪瑶又一挥手，筐里堆满了胡饼。
    再一挥手，又出现两筐红薯和土豆。
    “把这些分了，你们一路往南，去投奔裴将军的起义军吧。”
    中年男人苦笑道：“我们就是被裴将军的起义军赶出来的……如今十只起义军有八支都打着裴将军的旗号。”
    “那些都是假的，你们不要信。”
    洛雪瑶目光坚定：“你们去冀州，只有那里才是真的裴将军。而且——还有你们爱戴的洛丞相！”

 第101章 我们的粮草丢了!

    洛雪瑶给大家描绘了冀州城现在的生活，家家有米，顿顿有肉，百姓和乐，物阜人康。
    人人心生向往，纷纷跪拜忏悔，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吃人肉，并且愿意去投奔真正的裴家起义军。
    洛雪瑶这才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准备离开。
    忽然一阵风吹来，把洛雪瑶的面纱吹落。
    跪在前面的人看到了洛雪瑶的脸……
    ……
    接下来的路程，他们经常会遇到这样那样的流民。
    若是还有人性的，洛雪瑶就像之前那样给点口粮帮衬一把。
    若是已经穷凶极恶到没人性的，洛雪瑶就出手消灭恶霸，再把被欺负的老弱妇孺救下来，给点口粮，让他们去投奔裴骁。
    “才跟裴骁分开一天，没想到就遇到这么多事儿……”
    洛雪瑶摩挲着怀里的铜镜。
    眼看着天色又黑下来，裴骁怎么还没有呼叫自己呢？
    他不是说，想她了就会呼叫她吗？
    这都分开一整天了，裴骁一点都不想她吗？
    ……
    裴骁当然很想洛雪瑶，但是现在，他顾不上。
    原本的计划，是裴骁带着六万人的队伍，一路就这样一个州一个州地打过去。
    可是队伍走了一天，还没到营州，裴竹心就“病了”。
    裴柔哭唧唧地跑到队伍前面来找裴骁，让裴骁去照看裴竹心。
    “表哥，你就去看看我娘吧，我娘她一直高烧不退，我真担心她走不出宁古塔……”
    已经换上一身戎装的苏晚皱起眉头：“有病就去找军医，来找将军做什么？将军又不是大夫。”
    裴柔暗中瞪了苏晚一眼，仍然哭唧唧地伸手要拉裴骁。
    “表哥，我娘可是你的亲姑姑啊！你就这么狠心任由她生病都不管吗？”
    “放肆！”
    苏晚怒道：“裴柔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你们母女两跟在队伍后面有吃有喝的日子若是不愿意过，那就留在宁古塔，不要跟我们回盛京了！”
    很多人并不知道裴柔到底说了什么，可是大家都看到她一个女孩子从队尾追到前面来，还哭了这么久。
    这不是败坏裴骁的名声嘛！
    同样一身戎装的云英也不满道：“姑姑病了就去找军医，需要人侍疾还有你在身旁。裴柔，姑姑养了你十六年，纵然是流放的这些日子过得这么难，她都没有放弃你，难道今天姑姑刚一生病，你就伺候不了了吗？”
    以前她们这些裴家人就都跟着父兄上过战场，如今跟着裴骁的起义军，自然也跟着换上戎装。
    裴竹心上午还跟着一起骑马走了一会儿，午饭过后，人便退回到马车里休息。
    下午就让人传话说她不舒服，累病了。
    裴骁要带兵赶路，再说后面还有忠叔福婶照顾着，便安排了军医过去，并没有理会。
    结果到了傍晚，裴柔就闹过来了。
    寒云眉头微皱：“行军打仗不行，烧火做饭不行，如今只是让你照顾养母也不行吗？你一个姑娘家，穿梭在队伍里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裴柔被训斥得哭声一噎。
    寒月轻声道：“姑母身体不适，若是不适合跟随大军，倒也不必勉强。”
    本来就是让忠叔驾车，裴竹心带着裴柔和静珊跟在后面就行。
    结果现在把自己累病了，还要耽误大军行程。
    裴柔不管不顾地哭哭啼啼：“表哥，你就这么狠心吗？我娘烧得稀里糊涂的，嘴里还念叨着你的名字，你竟然连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吗？”
    苏晚冷声道：“竹心年轻的时候也是跟着父兄上过战场的，如今才骑马半日就累病了？……将军，还是留下五个人守护，让竹心母女慢些跟着吧。”
    事出反常必有妖，苏晚直觉这个小姑子又要闹事儿。
    今天是大军出发的第一天，裴竹心第一天就折腾，后面只怕花样还多着。
    这六万人虽说都是训练有素，但之前毕竟分属两个阵营。
    再让裴竹心这么闹下去，说不定会出什么事。
    苏晚对裴骁道：“将军，前面就是营州城，该如何做便如何做，后方有我，不必担心。”
    裴柔不满道：“我娘要见表哥一面，姑姑为何阻拦？难道表哥当了将军就连亲情都不顾……呜呜呜……”
    裴柔的嘴里忽然被堵上一团破布，双手也被人从后面捆上。
    寒云寒月满意地对视一眼，姐妹俩的默契不是盖的。
    裴冀把自己的斗篷解开，劈头盖脸甩在裴柔身上，正好把她的上半身全都盖住。
    云英比了个手势，寒云寒月两人一起用力，便把裴柔扔在云英的马背上。
    “我去帮姑姑。”
    说完，云英便驾马带着裴柔往后跑去。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家人配合默契。
    裴骁深感欣慰：“这才是我裴家人该有的素质。”
    可是因为这样耽误了一下，营州城的守卫便有了准备，裴骁的队伍尽失先机。
    “罢了，天色也晚了，今天就在这里休息吧。”
    裴骁指挥大家安营扎寨生火造饭，却见苏晚慌慌张张地从队伍后面骑马跑过来。
    “将军，借一步说话。”
    裴骁从没见过二婶如此慌张，见状便跟她策马跑出七八丈远。
    “二婶，怎么了？”
    苏晚的声音里有慌张，但更多的是愤怒。
    “咱们的粮草丢了一半！”
    “什么？”
    裴骁大惊。
    虽然粮草不足也不足为虑，洛雪瑶会给他们补给。
    但这才从宁古塔出发第一天，就丢了一半的粮草，此事非同小可。
    裴骁当即就要去后面查看，被苏晚叫住。
    苏晚的脸色苍白如纸，仿佛遭受了巨大的打击一般，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又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发不出声音来。
    裴骁敏锐地捕捉到了苏晚的异样，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惊人的猜测。
    尽管这个想法有些匪夷所思，但在目前的情况下，似乎也只有这样的解释才能说得通。
    他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件事……跟姑姑有关？”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同时又充满了期待，希望苏晚能够立刻摇头否认。
    然而，苏晚的反应却完全出乎了裴骁的意料。

 第102章 放心吧，她睡了

    当她听到裴骁口中吐出“姑姑”这两个字时，她的眼睛里竟然闪过了一丝震惊的神色，就像是被人当场揭穿了一个隐藏已久的秘密一样。
    紧接着，苏晚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慌乱地低下头，不敢与裴骁对视。
    裴骁的心瞬间沉到了冰湖之底，看着苏晚的反应，他心中的猜测越来越强烈，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二婶，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不知情？”
    ……
    苏晚跟裴骁密谈了半个多时辰。
    没人听到他们说了什么，只看到苏晚时而咬牙切齿，时而捶胸顿足，时而掩面哭泣。
    而裴骁的表情从震惊，到痛苦，再到麻木。
    最终。
    “罢了，雪儿给咱们留下的粮草充足，即便丢失一半，也能吃上三四天。只不过……”
    只不过，原本想用粮草来跟营州和谈的计划是不能用了。
    让苏晚去休息，裴骁自己骑着马在营地附近漫无目的地转悠。
    摸着胸口的铜镜，心中一阵阵抽着疼。
    好几次想拿出铜镜，却又放了回去。
    洛雪瑶已经最大程度地帮助他了，如今出了这等丑事，他又怎么能舔着脸再去劳烦她。
    ……
    苏晚回到女眷的帐子，裴家的女眷们都在这里，福婶也在。
    部队行军要考虑辎重，福婶只能跟裴家的女眷们住在一个帐子里。
    裴竹心现在也不说难受了，裴柔也不折腾了。
    母女俩乖巧得像两只无害的鹌鹑，任由福婶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骂骂咧咧，也不敢回嘴一个字，就像听不懂福婶在骂谁似的。
    裴家的女眷们都低着头不做声。
    虽然她们不想承认，但事实在这里，她们是亲戚，一家子撇不清的关系。
    一直到苏晚掀开门帘走进来，福婶看了一眼苏晚，才把没骂够的话咽回去，哼了一声，出去端饭。
    寒云寒月赶紧跟上去，临走的时候把静珊也拉出来。
    帐子里只剩下苏晚和云英，面对裴竹心和裴柔。
    苏晚沉声道：“本来我们想着要帮衬骁儿，跟骁儿并肩作战……”
    裴竹心赶忙讨好地说：“这是自然的，起义打的是咱们裴家军的旗，咱们理应帮衬……”
    “所以你就是这么帮衬的？故意制造混乱，让人偷走粮草？”
    苏晚的眼睛里有浓浓的失望，裴竹心被看得心虚，低声道：“二嫂，我们也是没办法，是被人拿捏了……我也是为了柔儿啊！”
    裴柔适时低声啜泣起来，好像苏晚欺负她了似的。
    云英厌恶地别过脸，低喝道：“别哭了，丧气！”
    裴柔赶紧收了哭声，委屈吧啦地凑到裴竹心身后瑟缩成一团。
    裴竹心哀声道：“二嫂，我和你不一样，虽然二哥不在了，但你还有裴家，你的婆家是争气的。我这一辈子都没嫁人，以后我能指望上的就只有柔儿，我得为她的前程着想啊！”
    “拖裴家军的后腿，只为保护一个养女？”苏晚嘲讽道：“你还真是聪明！”
    想起亡夫那边隐隐约约透露出的一些消息，苏晚终于还是下定决心：“明日起，你们便不用跟着大军了。大军出发，带着几个女眷本就不方便。我和英娘带着冀儿和静珊，跟你们走另一条路，咱们直奔冀州。”
    福婶进门的时候刚好听到这句话，立即堆着满脸笑意说：“还是二夫人英明！”
    “不，我不走！”
    裴柔也不哭了，也不扮可怜了，站起来争辩道：“我也是裴家的女儿，我要跟着表哥一起上战场！”
    云英随手抄起一根筷子朝裴柔扔过去，裴柔躲闪不开，被筷子打了脑门。
    云英扔的这一下很有技巧，虽然筷子很轻，但打在头上仍然留下一块红印。
    “哎呀！二嫂你干嘛！”裴柔捂着被砸的额头狠狠瞪了云英一眼。
    云英没搭理她，转头问苏晚：“要不，就像从前一样，我直接把人打晕吧？”
    裴竹心色厉荏苒，忙把裴柔护在身后，心虚地低喝：“云英，我看你敢！”
    “她不敢，我敢！”
    ……
    裴骁纠结了一夜，第二天走出帐子，便见苏晚一脸的神清气爽，其他裴家女眷们也像打了鸡血一样。
    “将军，一切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出发。”
    裴冀凑到裴骁身边，挤眉弄眼小声蛐蛐：“那两个女人睡着了，不到冀州不会醒，小叔你就放心吧！”
    裴骁把疑问的目光投向苏晚，见苏晚笑得坦然，便也不再多问。
    “那咱们今日便去营州吧。”
    不等裴骁派人去营州城下叫门，营州刺史便派人过来了。
    “将军，营州那边来了个人，自称是刺史的师爷，名叫朱晨。”
    裴骁扬了扬眉毛：“营州刺史派人来了？……一共来了多少人？”
    “只有朱晨一人。”
    裴骁赶紧亲自去迎接，只见驻扎地外一丈远的地方，站着一个穿藏青色长袍的中年男人。
    这男人长得清瘦，一双眼睛却十分明亮，炯炯的目光像是要看透人心一般。
    见到裴骁，朱晨的表情微微一变，虽不明显，却被裴骁捕捉到。
    裴骁上前对朱晨行了个军礼，朱晨赶忙侧身躲开，又拱手还礼：“不敢当，小人不过是师爷，怎受得起将军一礼。”
    裴骁把人请进帐子里谈事。
    朱晨跟在裴骁身后，一路都在不动声色地四处观察。
    此刻正是早晨造饭的时间，几十口大灶一起咕嘟咕嘟炖着菜，火头军还扛出来几十筐胡饼。
    将士们有秩序地排好队，去取了胡饼，又拿自己的大海碗去盛一碗菜。
    饼子泡进热汤里，一个个吃得满嘴流油。
    朱晨只认出豆角和茄子，另外两种食物他没见过。想必就是百姓们流传的“土豆”和“玉米”吧？
    更让朱晨震惊的是，他们的菜里居然有肉！
    不是零星的肉丝，而是寸把长的大块肉！
    不是只有个别将领的碗里有肉，而是每个人的碗里都有两三块肉！
    “咕咚”
    朱晨忍不住吞了一下口水。
    这些人真是从宁古塔出来的吗？他们吃得居然比营州还好！

 第103章 这帐篷可真好

    营州跟宁古塔一样，也是肥沃的黑土地。
    除此之外，营州还有河流、有海域，可以说既能靠山吃山，又能靠水吃水。
    而且气候也比宁古塔稍微暖和些，山林面积庞大。
    若不是赋税太重，营州百姓的日子过得并不苦。
    即便是这些年赋税加重了，也是全国各地的赋税一样重，营州百姓们的日子依然过得比宁古塔宽裕一些。
    饶是如此，朱晨也有许久没吃过肉了。
    三税一的赋税，能吃饱肚子都是奢望，谁还敢肖想肉！
    裴骁假装没听到朱晨肚子咕噜噜的声音，也没听到他吞口水的声音，带着他走进营帐，还抱歉地说：“本将军还没吃早饭，朱师爷若是不介意，就与本将军一同用一些，咱们边吃边聊，如何？”
    朱晨很想说不用了我早上吃过饭才来的，但是他的肚子又咕噜噜地叫了一声。
    一时间，朱晨的脸色有些尴尬。
    裴骁仍然假装没听到，让火头军送两碗菜进来。
    裴骁跟将士们吃的一样，也是大锅菜配胡饼。
    朱晨先夹了一块土豆咬一口，香糯软烂——居然还有盐！
    就算营州靠海，可以产盐，但盐仍然是个稀罕物。
    朱晨不信裴骁的队伍居然能吃到盐。
    琢磨了一下，想必是火头军特地给他这碗菜里放了盐，让他觉得起义军的日子过得不错。
    裴骁招呼着朱晨吃早饭：“先吃点儿暖暖身子，咱们吃饱了再聊。”
    朱晨点头笑着，谢过裴骁，便跟他一起吃起来。
    一边吃一边打量裴骁的营帐。
    方才在外面就看到，起义军的营帐像是一种很厚实的布，上面还有奇怪的花纹。
    走近些看，似乎是一种他没见过的布匹。
    现在的军用帐篷大多是用布幔制作，表面涂上一层桐油以防水防潮，支撑结构是粗重的木头。
    但裴骁他们用的帐子并没有涂桐油，而是一种看似更轻薄的布料。
    还有支撑物也是朱晨没见过的金属，虽然很细，但看上去十分坚固，起码刚才那一阵风吹过，这些帐篷都是纹丝不动。
    朱晨的眼睛都要粘到帐篷上了。
    要知道，行军打仗，辎重是非常重要的环节，过多会影响行军进程，也会占用更多的人手资源。若是准备少了又不够用。
    朱晨粗略计算着，裴骁他们的这种帐篷，若是收起来，占地可能只有传统帐篷的十分之一，而且说不定比木头轻便容易搬运。
    但历朝历代对于金属的使用都是严加管控，裴骁到底从哪儿来的金属，做成这么轻便的帐篷？
    难不成，真是天命所归？
    琢磨间，两人已经吃完了一碗菜和两张胡饼。
    裴骁问：“朱师爷可吃饱了？若是不够，我再让火头军盛一碗送进来。”
    照理说朱晨这会儿应该说吃饱了谢谢，但他的心思一动，端着空碗站起来对裴骁笑着说：“不劳烦将军了，我方才已经看到锅灶在哪里，我自己去盛一碗吧。”
    裴骁也没拦着，甚至都不怕朱晨趁机打探军情，就让他这么出去了！
    朱晨端着碗站在营帐外面四下张望，琢磨了一下，越过两个离得最近的锅灶，再往前走。
    若是裴骁做戏，可能离得近的锅灶里都会有盐，但他不信所有的锅里都有。
    越过六个锅灶，朱晨才弯下腰对火头军说：“军爷，可否再给我盛一点儿？”
    火头军见这人穿的不是起义军的衣服，还警惕地护着大锅问：“你谁啊？哪儿来的？怎么进来的？谁让你进来的？”
    旁边有刚下值的哨兵，一边吃一边介绍说：“这是营州那边来的师爷，是将军请他吃饭的。”
    朱晨依然保持谦恭的姿态，重新做了个自我介绍。
    火头军这才把锅盖打开，问：“你喜欢吃啥？豆角？茄子？土豆还是玉米？锅里剩的不多了，要不你自己看着盛吧。”
    说着，直接把手里的饭勺递给朱晨。
    朱晨看锅里的东西炖得肉烂汤浓，就随便盛了一勺，不小心又带上来一块肉。
    心中立即尴尬起来。
    方才已经吃了三块肉，怎么好意思再来添肉。
    急忙要把肉挑出来，火头军拦住了。
    “吃吧吃吧，锅里还有呢，肉管够。”
    朱晨谢过火头军，又接过他递过来的饼子，索性蹲在将士们身边，一边吃一边问：“你们一大早就吃得这么好，晚上莫不是要吃粥？”
    火头军摇头说：“将军吩咐过，将士们赶路辛苦，不能吃粥，行军路上都是吃米饭炖菜，今儿是起来晚了，没来得及焖米饭，就给大家吃点儿饼子将就一顿。”
    “这饼子……算是将就？”
    朱晨捏着手里的精白面饼子有些一言难尽。
    如果这种伙食都算将就，那他们平时得吃多好？
    但是想到大军也不过才从宁古塔出发一天，朱晨又装作漫不经心地问：“是因为你们出征了，所以吃得好吧？”
    有很多将军都会这样做，在出发之前把城里能吃的能带的都带走，根本不顾百姓们要如何生活。
    说不定裴骁也是这样？
    火头军嘿嘿一笑，摇头道：“那你可就说错咯！留在城里的百姓吃得比我们好。人家每天都有鸡蛋牛乳，家家户户都给分了鸡鸭猪仔，要是军属啊，还能领到耕牛呢！”
    耕牛？
    朱晨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这可是个稀罕物。
    一头健壮的耕牛至少要卖到五十两银子，相当于普通农户一家子十年的税前总收入。
    通常情况下，一个村子能有一头耕牛都已经算是很富裕的了。
    裴骁的起义军竟然能给百姓们发耕牛？
    “老哥，你方才说的‘军属’是什么？”
    火头军指着自己说：“我给你打个比方哈，比如我吧，我就是跟着将军从军的那个‘军’，那我的家人们呢，就是‘军属’。”
    旁边吃饭的士兵们也凑过来唠嗑：“我们的家人，都是军属。军属不光能免赋税，还能让娃儿免费读书，生病了也是免费治病。要是没娶媳妇的，家里的老人也有官府给赡养，我们只管跟着将军，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朱晨惊讶得差点把碗吃了。

 第104章 难不成真的是有天助?

    他读了那么多年的书，好容易才考了个秀才，给家里免了田税，其他的费用却是不免的。
    要知道，读书一年起码也要四五两银子，生病吃药、老人赡养，哪样不是钱啊！
    裴骁哪儿来的这么多银子？
    难不成真的是有天助？
    有几个小兵没吃饱，端着碗又来盛饭，火头军有些犯难：“菜还有，但是饼子没了……要不我给你们就着这个汤煮些面？”
    “行啊！”
    小兵们乐得点头：“这汤煮面香着呢！那就麻烦你了啊老刘！”
    “谢谢老刘！我也吃一碗！”
    “我也来口！”
    “都是属猪的！”老刘一边笑骂，一边去后面粮食车上搬下来一笸箩白花花的面条，给锅里添了几瓢水，盖上锅盖，准备烧开下面条。
    朱晨见他们是真能吃饱，不是演戏，便没有再留在这里，而是端着碗若有所思地回到裴骁的帐子。
    裴骁也没问朱晨去了哪里，两人坐下便直奔主题。
    朱晨道：“郢州刺史魏大人早就听闻裴将军在宁古塔解救家人、发兵起义的事情。魏大人愿意跟裴将军和谈，但有几个条件，希望裴将军好好考虑一下。”
    裴骁：“不知魏大人有什么条件？”
    朱晨：“听说裴将军在宁古塔给百姓们赈济发粮，还有很多惠民政策？”
    朱晨笑得友善又诚恳：“魏大人的意思是，倘若营州也归顺于裴将军，那自然要跟宁古塔的军民同等待遇。裴将军，您说呢？”
    裴骁笑得有点尴尬，还有些苦涩：“朱师爷说得对，营州归顺于起义军，自然应该跟起义军旗下所有州府享受同样的待遇。”
    可是现在他拿不出那么多东西来。
    “不如这样，劳烦朱师爷给魏大人带个话，给我一天准备时间，我自会带着诚意与魏大人面谈。”
    朱晨不疑有他，还体贴告知：“城内有十万百姓，还有八万将士。”
    言下之意请您准备好十八万人的口粮，还有发给十万百姓的东西。
    临走的时候，朱晨终于还是没忍住，上前摸了一下帐篷的支撑物。
    果然纤细轻薄又坚固，若是营州也能用上这样的帐篷该多好。
    送走朱晨，裴骁的脸色凝重起来。
    苏晚走进账内，问：“将军，营州提出的要求，我们能办到吗？”
    “本来是可以的……”
    裴骁盯着宁古塔的方向：“二婶，你清点五千轻骑，跟我杀回去！”
    他的粮草不能白白丢失，他得抢回来！
    苏晚有些担忧地问：“可倘若因此暴出当年的事……”
    “无妨。”
    裴骁道：“反正姑姑此生不会再回到宁古塔，大不了给她改名换姓……让她顶着三婶的名字过日子。”
    苏晚心中不乐意。你三婶可是女中豪杰，裴竹心哪里比得上！
    但也没多言。
    眼下最重要的是把粮草抢回来。
    已经耽误了一个晚上，要是再耽误，只怕都被那人吃光了。
    苏晚点出来的人都是原来在北疆大营的士兵。半个时辰后，裴骁带着五千轻骑重回宁古塔。
    ……
    两个时辰后，裴骁带队回来。
    丢失的粮草抢回来了，但也损失了一半。
    裴骁只能掏出铜镜呼叫洛雪瑶。
    此刻，洛雪瑶已经到了忠义镇，打算在燕娘的客栈稍作休息，去视察一下当地民情就去冀州。
    感受到铜镜的震动，洛雪瑶欣喜之余又有些小埋怨。
    铜镜中出现裴骁的脸，洛雪瑶嗔怪道：“我还以为你想不起来我了呢！”
    裴骁尴尬无语。
    他没办法解释昨晚的事，只能单刀直入：“雪儿，我需要你的帮助……”
    说完营州的事情，洛雪瑶当即道：“没问题，你准备一个能接收物资的地方，我给你传送过去。”
    说完还笑道：“若是所有城州都能这么轻松拿下，那咱们用不了多久就能见面了。”
    才一天不见，裴骁就像是有很重的心事，洛雪瑶也没有追问。
    等他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她的。
    要给城里十八万人送东西，就得准备一个比陨坑更大的地方。
    但是眼下人家在高处，裴骁他们在平原，无论做什么举动都会被看到。
    裴骁便跟洛雪瑶商量着，选定一个空帐子，让洛雪瑶一点一点地把物资运送进帐子。
    另一边，裴骁安排人把物资一点一点运送进营州城，如此一来，魏莱他们最多是怀疑裴骁身边有个聚宝盆，不会怀疑到洛雪瑶身上。
    “好，那就这么办。你选好了地点，需要传送的时候叫我，我给你送物资。”
    忠义镇的百姓们都认识洛雪瑶，见到她十分热情，招呼着来自家吃饭。
    洛雪瑶婉拒了大家的邀请，看了一下庄稼的长势，土豆和玉米都已经发芽，土豆苗长出半尺多长，再过二十天百姓们就能吃上自己种的土豆了。
    各家各院都垒上鸡窝、猪圈，百姓们的日子肉眼可见地在变好。
    洛雪瑶又给大家留下一些萝卜和白菜的种子，还给大家发了一波鸡蛋牛奶大米白面，然后才往冀州出发。
    洛雪瑶在进镇子之前就掏出一辆马车，她是坐着马车进的镇子，现在便可以堂而皇之坐着马车去冀州。
    忠义镇现任的镇长见实在没什么可送的，就送给洛雪瑶一个车夫，为了避嫌，还让车夫的老婆也跟着。
    不用自己风吹日晒自然是好的。
    洛雪瑶谢过镇长，就带人回冀州。
    马车进入冀州城，城门将立即去给温良恭和洛家报信。
    马车快到刺史府的时候，洛雪瑶掀开窗帘往外看，就见到家人们都站在门口迎接她。
    看到人群中那抹熟悉的身影，洛雪瑶有些诧异。
    车子停稳，立即冲上来两个小姑娘，一个给洛雪瑶搬小凳子，另一个伸手搀扶。
    两个姑娘都有些哽咽：“小姐，您辛苦了。”
    洛雪瑶无语又感动：“香桃，翠萍，你们两个怎么来冀州了？不是让你们在家里跟爹娘好好待着，以后找个好人家嫁了吗？”
    香桃用袖子抹掉眼泪，小声说：“奴婢还年轻，说什么嫁不嫁的。”
    林悦带着两个媳妇也迎上来，含泪看着女儿喃喃道：“瘦了，也黑了。”
    见顾芳和夏岚还穿着军中的服装，洛雪瑶问：“嫂嫂们这是从军中赶回来？”
    林悦身边响起一道柔柔的声音：“二位嫂嫂颇为忙碌，就连姑母生病，都顾不上照顾呢！”

 第105章 凭什么让老实人接盘?

    顾芳和夏岚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洛雪瑶冷声道：“二位嫂嫂在军中都有公务在身，自然不能兼顾内宅之事。母亲若是身边需要人照顾，买个丫头，也是使得的。”
    言外之意，竟是把林芷烟当成下人了。
    顾芳爽朗地笑出声来：“雪瑶说得对，咱们忙得走不开，给娘买个丫头总是使得的。”
    林芷烟轻咬下唇，眼中含泪，像是受尽了委屈似的，往林悦身边凑了凑。
    林悦安抚地拍了拍林芷烟的手背，但也没替她说话。
    看在好姐妹的份儿上，她能把林芷烟养大，如今又把林芷烟捞出泥潭带在身边，已经是仁至义尽。
    林芷烟刚才说那几句话是什么意思，林悦不蠢，听得出来。
    她不会再为了这个想杀自己女儿的人去打压儿媳。
    “回来也不提前来个消息，娘都没给你准备什么好吃的。”
    洛雪瑶笑着挽起林悦的右臂，头歪在林悦肩膀上撒娇道：“只要是娘做的，什么都好吃。”
    林芷烟咬了咬牙，开口道：“雪瑶妹妹一路奔波，风尘仆仆，香桃，翠萍，快去烧水，给雪瑶妹妹好好洗洗。”
    香桃下意识要福礼称喏，被翠萍拉住。
    洛雪瑶淡淡道：“香桃和翠萍如今都是良籍，她们来投奔我，我也不会拿她们当奴婢，更轮不到旁人吆五喝六。”
    林芷烟再次摆出一副受气包的样子，委屈道：“姑母，我只是觉得雪瑶妹妹一路奔波，需要洗漱一番才好见客……”
    顾芳故意抱着洛雪瑶的脖子深吸一口气道：“我家妹子永远都是那么香喷喷的，不像某些人，洗不洗身上都有股子狐狸味儿！”
    林芷烟的脸色一阵红一阵青，但没人理会她，都围着洛雪瑶问长问短。
    林悦也没为大媳妇解释。
    没什么可解释的。
    林芷烟话里夹棒带刺的她以前只是没往那方面想，现在知道林芷烟做过的事情，林悦没什么听不出来的。
    她现在还能把林芷烟带在身边，完全是看在闺蜜的面子上，也看在她跟林家还有血缘。
    “先去洗个澡，换身舒服的衣裳，娘给你煮碗面。”
    见母亲像是有话要对自己说，洛雪瑶便点头应下，香桃和翠萍赶忙去灶房烧水给洛雪瑶准备衣裳。
    洛雪瑶其实一点都不累，但还是按照林悦吩咐的泡了个热水澡让大家都放心。
    洗过澡，换了一身舒服的水蓝色襦裙，走到花厅，便看到林悦笑眯眯地坐在这里等着。
    桌上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上面飘着几片绿油油的嫩菜叶。
    想起上一世，家里就算不富裕的时候，每年过生日，娘也会给她煮上一碗这样的鸡蛋面，洛雪瑶忍不住鼻子一算，眼睛有点红。
    “娘……”
    洛雪瑶像小女儿一样扑进林悦怀里撒着娇：“女儿好想娘啊！”
    林悦的鼻子也是一酸，搂着女儿问长问短。
    在家中出事之前，洛雪瑶可是从来没有离开过她超过半日。
    如今一走就是好几天，虽然知道女儿有神女空间的庇佑，但还是不免担忧。
    洛雪瑶挑着能说的跟林悦说了些，对于裴家的女眷她只字未提。
    林悦伸手摸了一下碗：“不烫了，温度刚好，快吃吧。”
    洛雪瑶手执银筷，香甜地吃着面条：“娘做的面最好吃了！”
    她看出林悦有话要说，但林悦不开口，她就不问。
    林悦张了半天的嘴，才轻声说：“温老夫人给你舅舅检查过了，那个万氏果然心狠，给你舅舅下了绝嗣的药……温妈检查过，那药霸道，且是慢性毒药，现在已经深入骨髓，无法医治，你舅舅只怕要绝后了……”
    洛雪瑶心道只要有灵泉水，就没有不能解的毒。但是这么珍贵的灵泉水，她也不打算给林曾喝。
    那一家子，可是没一个希望她能活下来的。
    见林悦面露忧色，轻声劝了一句：“舅舅不会绝后的，不是还有林鸿才嘛……难不成林鸿才死了？”
    林悦微微摇头：“鸿才命大，硬撑着进了冀州城，正赶上温老夫人免费诊病施药，才算保住他一条性命。”
    说着又叹了口气：“裴骁这一脚也是够狠，踹断了他四根肋骨。温老夫人说，有一根肋骨差点戳进肺里！”
    听到林悦表露出些许抱怨，洛雪瑶冷声提醒：“娘，您可别忘了，裴骁是为了什么踹他。”
    那天晚上若不是有裴骁在，林鸿才只怕要毁了她的名节。
    林悦张了张嘴，下意识就想为林鸿才辩解，但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罢了，反正他也不是林家的子孙，你舅舅已经写了休书，把万氏和林鸿才赶出门。”
    筷子慢慢拨拉着碗里剩余的几根面条，面条沾着碗底粘稠的汤汁，看上去不那么美味了。
    “所以，这就是娘又把林芷烟收养在身边的原因？”
    林悦赶紧解释：“雪瑶，娘并没有把她养在身边，娘只是不忍心看芷烟自甘堕落，拉她一把……娘只想给她找个好婆家，看她下半辈子有个依靠就行了。”
    “好婆家？”
    洛雪瑶嘲讽道：“林芷烟这一路上的所作所为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娘觉得她能找个什么样的婆家？什么样的婆家在娘眼里算是个‘好婆家’？”
    林悦还想替林芷烟辩解：“流放的路上有多苦，就算没亲身经历过，也都听说过……芷烟她也是身不由己，她不想受罪而已……”
    谁能想到流放的路上他们根本没有吃什么苦，所有的苦都是林家自找的呢？
    洛雪瑶讽刺地勾了勾唇角：“流放之处，娘你对她抛过橄榄枝，她理会了吗？她不是嫌咱们家穷吗？
    事后她有困难也可以来好好说话好好请求，可她是怎么做的？
    所有的事情都是她自己做的选择，没人坑害她，可是最后凭什么要找个老实人为她接盘？”
    林悦被女儿问得哑口无言。
    她明白洛雪瑶说得没错，可是当林芷烟求到她头上，她还是没能狠下心来。
    洛雪瑶见林悦又要哭，心里不忍，又有些烦躁。
    “娘若是想给林芷烟找个好婆家，我倒是有个人选。”

 第106章 赵六不是良配

    林悦赶忙忍住眼泪：“雪瑶，你觉得哪个人合适？”
    洛雪瑶放下筷子，把已经凉透了的面条推开，冷声道：“赵六。”
    林悦脸色一变：“赵六怎么行！那赵六好吃懒做一身的臭毛病，怎能为良配！”
    最主要是赵六投诚了起义军之后，因为没什么本事，又不愿意吃苦，并没有受到重用，现在只是个普通的大头兵。
    林芷烟就是因为赵六没出息了，才果断在进入冀州城之后立即跟他分手，转头来找林悦。
    洛雪瑶眼含嘲讽：“那娘觉得谁合适？”
    林悦显然心里早有盘算：“娘觉得温大人就不错，虽然年纪大了点儿，家里也没什么底子，但毕竟是个读书人，将来不会亏待芷烟……”
    洛雪瑶忍不住掐着自己的人中问林悦：“娘！你嫌弃温大人年纪大，那么请问，林芷烟二十岁了都还没个婆家，她的年纪就不大吗？”
    “你嫌弃温大人家里没什么底子，可是人家毕竟是一州刺史，爹娘也是有本事的，将来的前程绝不会差。那林家现在又有什么底子？娘你不会是想拿我辛辛苦苦藏起来的银子去贴补林芷烟吧？我一文钱都不会给！”
    洛雪瑶气得站起来转身要进卧房：“我累了，要休息，娘您自便。”
    林悦慌忙起身解释说：“娘不是这个意思啊……”
    “娘不是这个意思，那就是林芷烟自己的意思咯？”
    洛雪瑶顿住脚，转过身盯着林悦，声音冰冷如刀：“林芷烟在流放的路上跟慕容璟和赵六的事，有多少人知道，娘你心里不是不清楚。如今以你的身份，若是去跟温大人提婚事，那跟用强权逼迫良家男子有什么区别？”
    林悦赶忙解释：“我没有！娘这不是等着你回来，想跟你先商量一下，若是你觉得可以，就让裴将军保个媒……”
    “裴骁不同意！”洛雪瑶冷言打断林悦的话，眼睛里有浓浓的失望。
    “娘，您是我的娘，可是为什么只要遇上林芷烟，您就犯糊涂呢？您让裴骁去给林芷烟保媒，这跟新帝硬要给我赐婚有什么区别！”
    “裴骁那边您不用想，他什么都听我的。至于林芷烟，她的两个相好的现在可都活着呢，她想嫁，随她选一个就是了。”
    见林悦还要辩驳，洛雪瑶抢先把她的话堵回去。
    “洛家世代积攒下来的好名声，娘可千万别为了一个林芷烟，就白白葬送了！”
    忽然，门外传来顾芳的声音：“林芷烟，你鬼鬼祟祟躲在这里干什么？想偷听吗？”
    “不是的大嫂，我只是心疼雪瑶妹妹一路辛苦，特地给她做了个热敷袋送过来。”
    林芷烟举着手里的热敷袋，一脸无辜。
    顾芳也看不出她到底站了多久，不过料想婆母跟小姑也不会谈到什么机密，便白了林芷烟一眼，敲门问：“小妹，我能进来吗？”
    洛雪瑶深深地看了一眼林悦，打开门笑着迎人：“大嫂，快进来。”
    就像没看到林芷烟一样，也不说请她一起进来。
    林芷烟委屈吧啦地轻咬下唇，还是抬腿跟着一起进来，把手里提着的盒子放在桌上，从里面掏出一个热气腾腾的热敷包递给洛雪瑶。
    “雪瑶妹妹，你一路辛苦了，这个热敷包是我跟温妈妈学着做的，每天用这个给姑母敷腿，姑母说很舒服。”
    说着，像是讨好一般，半蹲下来，把热敷袋轻轻放在洛雪瑶的膝盖上。
    “雪瑶妹妹，你也试试吧？”
    伸手不打笑脸人，洛雪瑶挤出一个微笑：“多谢。”
    林芷烟像是受到什么鼓舞一般，欣喜得眼眶都红了，声音颤抖着说：“雪瑶妹妹，之前是我不对，我现在已经知错了……你能原谅我吗？”
    洛雪瑶眼眸微垂，挡住眼底的情绪，低声道：“你伤害的是幼年的洛雪瑶，我没办法替幼年的洛雪瑶说一声原谅。”
    林悦赶紧一只手拉着一个姑娘，把她们俩的手扣在一起，对洛雪瑶柔声道：“如今雪瑶长大了，那就让长大了的雪瑶，和长大了的芷烟和好，好不好？”
    林芷烟趁机抓住洛雪瑶的手，她冰冷黏腻的手像是毒蛇一样紧紧扣在洛雪瑶的手上，声音却还是那么小心翼翼：“雪瑶，我真的知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洛雪瑶没有勉强自己说好，也没有当着林悦的面说不好，只是生硬地勾了勾唇角。
    想要把手抽回来，但林悦不松手，林芷烟也不松手，两人紧紧抓着她的手，仿佛这样就能强迫她接受似的。
    顾芳实在看不下去了，便说自己跟洛雪瑶有事要谈。
    “小妹，你跟我去一下女兵营吧。”
    洛雪瑶这才用力抽回手：“走吧大嫂。”
    顾芳生怕林芷烟又缠上来，赶紧亲亲热热地挽着小姑的手说：“香桃和翠萍两个丫头着实聪明，这几日每天上午都去女兵营跟着一起训练，进步很大呢。小妹，一起去看看吧……”
    拐了两个弯，确定林芷烟没跟过来，顾芳才长出一口气，翻了个大白眼道：“可真是烦死老娘了！”
    洛雪瑶忍不住抿嘴偷笑：“大嫂，注意形象！”
    顾芳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反正你大哥不在，形象什么的都是浮云！”
    洛雪瑶问：“香桃和翠萍当真进了女兵营？”
    顾芳叹了口气：“还不是被那个林芷烟闹腾的！这两个丫头也不知道听谁说的你在冀州，立刻夹着包袱坐马车来找你，结果到了冀州，爹娘都还没说什么呢，林芷烟先把她俩当自个儿丫鬟指使上了！”
    洛雪瑶拧眉问：“林芷烟是什么时候来找娘的？”
    顾芳伸出一根手指：“就在你走后不到一个时辰！”
    时间咬得这么紧，要说林芷烟之前没有预谋，洛雪瑶可不信。
    她想到一件事，忙拉着顾芳的手臂问：“大嫂，那林芷烟看上了温大人，温大人不会也看上她了吧？”
    若当真如此，反而难办了。
    温大人到底知不知道林芷烟之前的事情？若是不知道，他们要不要提前告知呢？
    顾芳的脸色有些古怪：“温大人当然没看上林芷烟……他看上燕娘了。”

 第107章 想拨乱反正怎么这么难

    洛雪瑶吃惊：“当真？”
    顾芳不确定地摇了摇头：“我猜的……温大人一天有事儿没事儿就往女兵营凑合，每次都是来找燕娘，今儿送只兔子，明儿送一束野花……大家都能看得出吧？”
    洛雪瑶嘴角抽搐：“娘不就是没看出来么。”
    不光是没看出来，还妄图把林芷烟跟温良恭捆绑到一起呢。
    顾芳也无语道：“娘也是关心则乱，这些天冀州城里单身的、家世清白的男人，娘都打听了个遍，反复对比之下，就两个人最合适——一个是冀州刺史温良恭，再就是他的师爷何睦。
    原本娘是打算给林芷烟说合那个师爷的，不过好像是说了几次林芷烟都不愿意，这才把目标转向温良恭。”
    说完忍不住嘲讽：“破鞋一只，还有脸挑三拣四！”
    两人一路往女兵营走，经过一片开荒地，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
    顾芳介绍说：“这是温大人的意思，让这些戴罪之人去开荒，给他们计工分，如果干活儿干得好，工分高了也能减免刑期。”
    洛雪瑶扬了扬下巴：“淑太妃和蔡嬷嬷也在，那慕容璟为什么不来劳作？他还没想通？”
    顾芳看了洛雪瑶一眼，声音压得更低：“慕容璟一直嚷嚷着要见你，说不见你就不吃饭。你上次说不吃饭就饿着他……后来就饿晕了。你二哥让人给他灌了些米汤，人醒过来还是接着闹。没办法，就这么醒一阵，晕一阵的。”
    “饿成这个德行还是要见我？”
    洛雪瑶反手指着自己的鼻尖，诧异地问。
    她什么时候跟慕容璟有交情了？慕容璟见她干嘛？难不成还是要拿先帝指婚的事情说事儿？
    洛雪瑶琢磨着，要是慕容璟再作妖，她不介意再喂他几颗宫廷秘药，抹掉他之前的记忆，总好过这人时时刻刻想着作妖。
    顾芳也是一脸疑惑：“听你二哥说，慕容璟一直吵着，说事关国祚命运，一定要跟你面谈。”
    听到这句话，洛雪瑶就更不想见慕容璟了。
    什么国祚什么命运，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右手伸入袖袋，从空间里摸出一瓶药递给顾芳：“劳烦大嫂，找个可靠的人把这个给慕容璟灌进去。”
    顾芳疑惑地问：“这是什么？”
    “哑药。”
    慕容璟不是想跟她聊国祚命运吗？
    那就让他闭嘴，一辈子都别发言！
    ……
    重生之后，慕容璟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等了好久。
    只要醒过来，他就会闹着要见洛雪瑶。
    上一世就是这个女人助他夺取天下，这一世一定也可以。
    只可惜洛雪瑶并不见他。
    慕容璟最初想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让上一世痴缠自己的洛雪瑶今生对他爱答不理。
    后来他也慢慢想明白了，既然自己都能重生，说不定洛雪瑶也是重生的。
    上一世他最落魄的时候一直都是洛雪瑶站在自己身边，助他登基之后，封的皇后却是阮语嫣，就连林芷烟都入宫封妃。
    唯有洛雪瑶的下场不好。
    想来是那小女子记仇，不过也无妨。
    总归是喜欢自己喜欢得紧，好好哄哄就没事了。
    慕容璟如是想着，甚至不惜以绝食来表明心志，没想到没等来洛雪瑶，却等来洛青玉带着一个白瓷瓶进来。
    慕容璟警觉地往后缩：“洛青玉，你要干嘛？”
    洛青玉嘲讽道：“二皇子，你不是所向披靡的平西王吗？干嘛这么怕我啊？来来来，我是给你送糖豆的。张嘴，乖，吃了它。”
    慕容璟赶紧紧咬牙关把嘴巴闭严实，嘴唇都藏到嘴巴里咬住。
    但他忘了，洛青玉是一员武将。
    而且是凭实力打上去的武将。
    洛青玉只轻轻伸出一只手，在他的下巴上一捏，慕容璟的嘴就不受控制地张开了。
    电光火石之间，洛青玉把半只瓷瓶都塞进慕容璟的嘴里，瓶口卡着他的嗓子哑，噎得直恶心，想吐，却让洛青玉顺势把药全都灌了进去。
    “哕！哕……”
    慕容璟想把药吐出来，但洛青玉捏着他的下巴用力往上抬，反而让嘴里残留的药全都顺着喉咙滑进肚子。
    从舌根到喉咙深处，忽然窜起一阵火烧火燎的感觉。
    慕容璟惊恐地问：“你给我吃了蛇……是……s……”
    洛青玉一脸惊喜地看着慕容璟问：“这么快就说不出话了啊？妹妹说的没错，这宫廷秘药还真是好用！”
    说完便要走。
    慕容璟赶忙开口要拦住洛青玉。
    然而现在他的喉咙里像是有一万根针在同时刺他的声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吃力地举起捆绑在一起的双手，虚弱地抓住洛青玉的一个衣角，嘴里连“阿巴阿巴”都发不出来。
    洛青玉则像是又想到了什么，从袖袋里又摸出一颗黑乎乎的药丸强行塞进慕容璟的嘴里。
    慕容璟当然不想吃，这肯定不是什么好药，更不会是解药。
    但他饿了好多天身上没力气反抗，洛青玉仍然用老办法，很轻易便把药丸灌了进去。
    听到他咕咚一声咽下去，又扒开嘴巴检查，确实把药吃了。
    洛青玉硬是在旁边站了半个时辰，盯着慕容璟没有把药吐出来，才心满意足地说：“放心吧，只是一点十香软筋散，吃不死人的。你总是找我妹妹，太烦人了，还是让你使不上力气比较好。”
    出门之前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哦对了，这玩意儿并不影响你出恭，你可千万别以此为由就大小便失禁——没人给你收拾！”
    慕容璟发不出声音，只能用眼神怒骂洛青玉：你才大小便失禁！你全家都失禁！
    他只是想见一见洛雪瑶，把这一世的错误拨乱反正，怎么就这么难！
    ……
    “女子臂力不如男子，所以训练的主要项目是用弓弩和气枪。你还真别说，这些姑娘们练起来真有那么回事儿，你二哥都说‘女兵营’不日就要改名‘神射营’了！”
    顾芳带着洛雪瑶视察，一边给她介绍。
    洛雪瑶轻声道：“其实，若是能打破男女壁垒会更好。”
    男兵里面也有臂力不足的，女兵里也有力大如牛的。
    比如，前面那个一手抱俩的姑娘……

 第108章 这是……琉璃?

    顺着洛雪瑶的目光看过去，是一个身材比较圆润的姑娘。
    这姑娘的怀里抱着两个大筐，筐里都是弩箭。
    走到练习弓弩的女兵身后，她就用左手抽出一筒分下去，右手却仍然稳稳地抱着那两个大筐。
    洛雪瑶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姑娘，小声问顾芳：“这姑娘叫什么名字？是干嘛的？她怎么不练射击？”
    说到这个姑娘，顾芳还有些惋惜：“她叫秀儿，听温大人说，是个孤儿，吃百家饭长大的，性子不错。秀儿有心当女兵，可惜眼神儿不行。练射击，不是射不中，就是射到别人的靶子上。你二哥见她可怜，便给了个差事，让她在射击场打杂。”
    所谓打杂，就是在女兵们休息补充弩箭的时候，她迅速过去更换靶子，再把更换下来的靶子上面的弩箭拔下来，重新收到箭筒里，给女兵们分发下去。
    这个工作女兵们自己也可以做，但弩箭这个东西射出去不需要多大的力气，从箭靶上拔下来却不同。
    有了秀儿的帮忙，大家就能节省更多的时间和力气。
    两大筐弩箭分量可不轻，秀儿能轻轻松松走完一圈儿，粗气都不喘一下，也不歇会儿，接着又去走第二圈，足以看出这姑娘是天生神力。
    “这姑娘留着打杂可惜了……大嫂，我想和这个秀儿聊聊。”
    顾芳立即冲秀儿招呼：“秀儿，先别忙了，来一下！”
    秀儿远远听到顾芳在叫，眼睛像是无法准确聚焦一样踅摸了半天，才冲着洛雪瑶一笑：“顾副将，燕副将，你们稍等一下我这就来。”
    洛雪瑶：？
    秀儿把手里剩下的几筒弩箭分发下去，才一路小跑跑过来。
    走到离她们三四步远的地方，微微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才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原来是洛姑娘和顾副将，对不住……我又认错人了。”
    洛雪瑶也明白了——这姑娘是个近视眼，度数还不低。
    “秀儿，我见你力气大，留在这里打杂着实浪费人才……你可愿去农业部做司机？”
    “司机？”
    秀儿没听说过这个词，顾芳也没听说过，两人都直勾勾地盯着洛雪瑶，等着她解释。
    洛雪瑶道：“我这一路回来，发现大虞疆土辽阔，但尚未开垦的荒地还有许多，着实浪费。倘若能全部开垦播种，大虞百姓便可过上人人都能吃饱饭、穿新衣的日子。”
    顾芳虽然是武将，但她相公每天研究农耕，对这些也略知一二。
    “相公倒是说起过，可是开荒不是件容易事，便是冀州周边的荒地，如今也只开垦出十之一二。”
    洛雪瑶轻松一笑：“若是光凭人力自然缓慢，所以我向神女祈求帮助。神女托梦给我说会赐给我们开荒机器，但需要臂力大的司机。我见秀儿你就挺合适。”
    “我？”
    秀儿反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有些难以置信，激动地搓着衣角小声问：“我可以吗？我……我眼神不好……长得又丑……”
    “你丑？谁说你丑了？”
    洛雪瑶扬了扬眉毛，谁那么欠揍啊？居然抨击女孩子的外貌！
    顾芳赶紧解释说：“秀儿你误会了，青川不是那个意思。”
    洛青川只是说了一句秀儿又高又壮怕是以后说不到婆家，这姑娘就记在心里，自卑得说自己丑。
    顾芳揉眉，难怪洛青川一把年纪了还没姑娘喜欢，长得好又如何——这张破嘴，谁能爱得起来！
    秀儿故作坚强地扯了扯嘴角，笑道：“没关系，我不介意。我从小吃百家饭长大，比这难听的话我听多了。我知道三少爷是无心的，我真的不介意！”
    平心而论，秀儿长得一点都不丑。圆圆脸，大杏仁眼，一笑还有两个小梨涡，看着很讨人喜欢。
    说她圆润，其实也是跟周围这些骨瘦如柴的姑娘们比较而言。
    洛雪瑶的身高大概有165左右，秀儿比洛雪瑶还要高一些，体重目测大概在一百三左右，这个身高配上这个体重，其实并不算胖，应该说是健康健壮又健美。
    不过这也是洛雪瑶用后世人的眼光来看。
    这个时代的人平均身高不高，寻常的男人身高也就是一米七左右。
    用古人的眼光看，秀儿的身材就有点近乎于男人了。
    “清瘦是美，健康健壮也是美。”
    洛雪瑶拉着秀儿的手说：“这是老天赐给你的福气，秀儿，你看，就因为你长得高，力气大，今天才能有幸去当司机，开上神女送的开荒车啊！”
    秀儿的眼睛里渐渐闪射出星辰般的光芒，虽然不知道神女送的开荒车长什么样，但城里的人都在传，是因为有神女庇佑，他们才能吃得饱饭。
    四舍五入……她就是神女看上的人呐！
    但这星辰很快又泯灭了。
    秀儿有些丧气地说：“可是我的眼睛……”
    “这个无妨，我略微懂一点医术，你随我来。”
    洛雪瑶把秀儿带在身侧，又在女兵营里转了一圈，检查过大家的居住环境和伙食，对一切都还满意，便带着秀儿回府。
    香桃和翠萍见状，忙把手里的气枪交回去，也赶紧跟上。
    洛雪瑶把秀儿带到花园，找了个光线最好的地方，伸手入袖袋，从空间里掏出一张视力表。
    “香桃翠萍，来帮我举着点儿。”
    香桃和翠萍生怕小姐重新收个丫鬟就不要自己了，赶忙过来把视力表举好。
    洛雪瑶简单教了一下秀儿如何做，便给她测了个视力。
    “两眼都是4.2，大概三四百度的近视……你稍等一下。”
    洛雪瑶收了视力表，让三人在院子里等着。
    香桃和翠萍警惕地盯着秀儿，秀儿压根看不清两人的小动作，站在院子里笑得像个吉祥物。
    不一会儿洛雪瑶从房间里出来，手里拿着一只粉紫色多边形框架镜递给秀儿。
    “戴上试试。”
    “这是……琉璃？”
    秀儿诧异地盯着洛雪瑶手里的眼镜，头晃得像个拨浪鼓，连忙往后退。
    “小姐，这可使不得！这么贵重的物品我不能收！”

 第109章 莫非是仙女

    大虞也有玻璃，跟釉砂、玉器、彩釉砖瓦等统称为“琉璃”。
    但是由于工业技术的原因，大虞的玻璃很少能做到晶莹剔透。就连皇宫里，也只有御书房装的是琉璃窗。
    其他王公大臣的家里偶有琉璃窗，也都是御赐之品，最多只得一块。
    如今洛雪瑶居然拿出两块这么晶莹剔透的琉璃让她一个吃百家饭长大的孤儿佩戴，秀儿哪儿敢接！
    洛雪瑶也不解释：“香桃翠萍，帮我按着她。”
    香桃和翠萍立即上来，默契地一左一右扣住秀儿的肩膀。
    秀儿知道洛雪瑶是好意，但这么贵重的东西她着实不敢接。想要挣扎，又想着自己的一身牛劲，怕不小心伤了两个娇滴滴的小姐姐。
    洛雪瑶不由分说把眼镜戴在秀儿脸上。
    秀儿还在摇头：“不要……小姐……使不得……使不得啊……咦？”
    眼镜戴上的一瞬间，秀儿下意识睁开眼，接着就发现天翻地覆的变化。
    曾经像是给所有东西都打了重影的那层纱——不见了！
    “小姐……我能看清你了！小姐你长得可真好看！”
    秀儿欣喜地转过头看香桃：“香桃姐姐，原来你有雀斑啊！”
    香桃：……
    秀儿又转过头看翠萍，翠萍下意识要转头。
    可惜，晚了。
    “翠萍姐姐，你鼻子上长了个火疖子，可能是这两天暑热上火，一会儿我给你煮一壶清火凉茶，包你今天喝了明天就好！”
    翠萍咬着后槽牙勉强笑道：“我谢谢你哦！”
    秀儿惊喜地四处张望，她已经许久没见过这么清晰的世界了。
    洛雪瑶递给她一块手感很奇怪的小软帕子：“这是专门擦眼镜的布，可千万别弄丢了。眼镜如果脏了就用这块布轻轻擦，往一个方向擦，不要来回蹭。”
    秀儿小心翼翼地要点头，又怕一点头就弄掉了鼻梁上的这个什么“眼镜”。
    洛雪瑶安抚一笑：“放心，我给你的眼镜腿上加了防滑扣，不会轻易脱落。”
    秀儿喜极落泪，哽咽道：“姑娘，你对我这么好……我……我以后就留下来伺候你吧！”
    香桃和翠萍的脸色立马就变了——果然是来抢工作的！
    两人赶忙一左一右站在洛雪瑶身边，坚定坚决地表示，小姐有她们照顾就够了。
    洛雪瑶也失笑道：“你一个好好的良籍，干嘛要做奴婢？我教你开拖拉机，当司机不好吗？”
    香桃和翠萍听着新鲜，也追问：“小姐，什么是拖拉机？”
    “小姐，司机是干嘛的？”
    “司机就是……很威风的一种职业！”
    洛雪瑶带她们去找洛青山，说了自己的想法。
    “若是真如小妹所说，神女愿意助我们把荒地全都开垦出来，那自然好！”
    至于什么开车、司机，洛青山表示，他也想学。
    洛雪瑶自然不会拒绝哥哥，没想到洛青玉和洛青川也一起来了。
    洛青川看到洛雪瑶身后的秀儿还扬了扬眉毛：“还真别说，这琉璃镜戴在你脸上，还怪好看的。”
    秀儿慌乱地低下头，想要藏在香桃和翠萍身后避开洛青川的眼神。
    奈何香桃和翠萍都是体型娇小的姑娘，根本遮不住她。
    洛青川的眼神毫不避讳地落在秀儿身上，言语中都是笑意：“躲什么呢？这琉璃镜把你衬得秀气许多，好看的姑娘还不让人多看看？”
    “三哥！”洛雪瑶忍不住开口：“好了——人家秀儿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
    洛雪瑶忍不住嗔怪地瞪了洛青川一眼，都二十七八的大小伙子了，在这个时代，若是成婚早一点，儿子都该相看人家了，三哥怎么还是这么不稳重！
    人家秀儿才多大，按照辈份叫他一声叔叔都不过分。哪儿有当长辈的这么逗小姑娘家的！
    洛雪瑶甚至做好准备，若是洛青川敢拿女孩儿的容貌调笑，她就要为秀儿出头。
    然而，并没有。
    洛青川前面几句话也都是夸秀儿的，后面他就把话题转到了生意上。
    洛青川不发国难财，但有些生意能做还是要做起来。
    洛雪瑶对生意上的事情不懂，洛青川说什么她就听着，若是需要她出物资，她空间里有的是。
    “城外的荒郊野地这么大片，若是都能开垦出来，土豆和玉米的产量只怕是要过剩。所以我就想了个主意——用土豆和玉米酿酒！妹妹觉得如何？”
    “我觉得想法不错！”
    洛雪瑶笑着点头肯定。
    后世有玉米酒，也叫苞谷酒，酒味醇香，味道甘甜，宁古塔那边比较集中。
    至于土豆酒，那可是汉斯国人最常食用的酒。
    这两种作物大面积种植下去之后，产量肯定会过剩。即便到时候拿出一部分去跟边境小国做贸易交换，生意也不会持久。
    无他，这两种作物实在是太容易种植了。
    人家只要有土地，有手有脑子，就完全没必要花钱来跟大虞进口。
    但酿酒就不同了。
    据洛雪瑶了解，其他几个国家的酿酒技术都不如大虞，若是做成酒，销路肯定比直接贩卖粮食要赚钱得多。
    洛青山也附和道：“剩下的酒糟还可以加工做饲料，发展养殖业！”
    养殖业振兴起来，老百姓们才能有充足的肉吃，吃不完的肉还可以去做边贸生意。
    兄妹几人一边聊一边走，很快走出城，找到一片荒地。
    “就这儿了吧。”
    洛雪瑶一挥手，空地上就出现了几辆车。
    有捡石机、多功能手扶式旋耕机、拖拉机、还有打草机等，都是第一世她送给裴骁的，每样两台，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又出现在空间里，如今刚好拿出来。
    “哎，可惜了，本来想留着在宁古塔用的……”
    洛雪瑶还惦记着为了去宁古塔过逍遥自在的日子而采买的大量物资。
    谁能想到流放的路上竟然又遇到裴骁，走着走着大家就起义了。
    其他人都见识过洛雪瑶的神通，只有秀儿，是头一回看到这么神奇的一幕，忍不住惊呼：“小姐……莫非是仙女下凡？”

 第110章 啧，这熟悉的味道

    洛雪瑶笑而不语，其他人也都笑得神秘兮兮。
    这就更加坚定了秀儿内心的猜测——洛小姐是天仙下凡！
    能被天仙姑娘选中，给她配眼镜，还让她长见识，将来还要当司机，开这些奇奇怪怪的车子，这对于秀儿来说简直是泼天的荣幸。
    秀儿感到无比兴奋和激动，她的心里像是被点燃了一团火焰，仿佛看到自己未来的生活充满无限的可能和惊喜。
    而这一切的希望，都是源于眼前的天仙姑娘洛雪瑶。
    若没有她，只怕冀州城的百姓们现在还在思考，明天的三餐在哪里。
    洛雪瑶没有过多炫耀，手入袖袋，掏出一个平板电脑递给洛青山：“大哥，这里面是各种车辆的开车教程，选拔和培养司机的事情就交给……”
    “还是交给我吧！”
    洛青川抢过平板，笑着说：“大哥还要忙着耕种的事情，这种小事还是交给我吧！”
    说完还转头对秀儿笑道：“以后跟着少爷我好好学哦！学不好，我可是会骂人的！”
    洛雪瑶扬了扬眉毛。
    啧——
    怎么闻到了一股似曾相识的味道？
    ……
    吃晚饭的时候，毫不意外，又在饭桌上看见林芷烟。
    洛雪瑶离家多日，这是回来之后全家团圆的第一顿饭，她不想为了一个林芷烟坏了气氛，便故意忽略她，跟家人们说了些路上的见闻。
    当然，她不会当着林芷烟的面说起几天的时间她去过宁古塔，更不会提起裴骁已经收服了北疆大营的事情。
    只说起起义军四起，百姓们的日子却似乎更加难过。
    “很快就会有越来越多的流民来到冀州，爹，您得想想办法，要如何安置。”
    洛景然并不担心：“冀州城外还有大片的荒郊野地，咱们提前准备一些盖房子的物料，等流民来了，就设粥棚，一日提供三餐，助他们早日盖上自己的房子，种上自己的地，日子会过起来的——就像忠义镇和周边其他的小村落。”
    他们这一路虽然经过的地方不多，但洛雪瑶也深有体会。
    其实这里本没有村庄，来的流民多了，就形成了村落。
    “那便让人抓紧时间开荒拓土吧……”
    “说到开荒，我倒是听说了件有趣的事。”
    林芷烟忽然开口，柔声对林悦说：“我今儿听人提起，说是有神女助力，赐下神机，助冀州百姓开荒，雪瑶妹妹还选了个女司机呢！”
    说完又抬手掩着嘴轻笑道：“听说今天是三表哥在教那些司机开车？这男男女女的在一起，若是传出去……”
    洛雪瑶淡淡道：“传出去又怎么了？他们是学开车，又不是孤男寡女衣衫不整在马车里厮混，传出去也没人笑话，只会有更多人羡慕罢了。”
    林芷烟瞬间变了脸色，苍白的嘴唇不断颤抖，大眼睛里蓄满泪水，哽咽着对林悦说：“姑母……我……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我……”
    “好了，”夏岚柔声开口道：“芷烟不用解释，你的意思我们都懂的。”
    夏岚是家里性子最柔软的人，见她为自己开口，林芷烟心中暗喜。
    喜劲儿还没起来，夏岚又柔柔弱弱地补充道：“不就是没事儿找事儿嘛，我们都习惯了，反正你每天都这样。放心，没人把你放在心上的。”
    说完又更加和善地笑了一下，用下巴点着桌面说：“快吃饭吧，这饭菜可是来之不易呢。”
    顾芳也忍不住轻笑出声：“就是的，这饭菜可是来之不易呢，芷烟啊，你还是多吃点儿吧，毕竟你亲爹到现在都吃不上一口肉呢！”
    虽然起义军给冀州的百姓们发放了很多粮食，但发放物资的是洛家人，他们可都记得林曾是如何对他家的。
    林曾进城半个月，连一粒米都吃不上，最后还是用林鸿才要挟万氏，让万氏去勾搭了一个老光棍，让那老光棍去领了救济粮匀给他们。
    不过这条路很快也走不通了。
    救济粮只救济一两天，登记造册的百姓们都领到了口粮，施粥施饭的棚子自然也就撤了。
    老光棍按人头分到了口粮，却不给林曾。
    万氏为了这口吃的，索性跟了老光棍，带着林鸿才住进老光棍家。
    虽说从阔太太变成泥腿子，每天多了很多活计，但毕竟有口饭吃。
    林曾不想放过万氏，但在新政权的统治下，又拿万氏没办法。
    他也想找个富婆求包养，奈何城里没富婆。
    不得已，林曾只能去加入开荒队，每天参加劳作才能换一口吃的。
    林芷烟见自家这个爹指望不上，更是果断跟他单方面断绝了关系。
    顾芳这些日子可没少用这事儿埋汰林芷烟。
    今儿再度提起来，林芷烟像是受了奇耻大辱一样，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姑母……”
    林悦给林芷烟夹了一块菜，淡淡道：“吃饭。”
    林芷烟暗恨林悦不肯为自己说话，但若是不顺着台阶下，她今晚就真的没饭吃。
    刺史府里没几个下人，晚上厨房的锅灶都是冰冷的，她想偷偷吃宵夜，根本不可能。
    洛景然说了一句：“食不言寝不语。”
    饭桌上就再没了声音。
    吃过饭，林芷烟要搀扶林悦去散步消食，借着这个机会，又委屈地跟林悦道：“姑母，我其实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尽一份力……这冀州城里那么多姑娘都当了女兵，我也想去。”
    林悦压下心中的不满，柔声道：“你不是去过了吗？女兵每天要跑十里路，还要做各项训练，你是坚持不下来，才从女兵营退出来的。”
    这些事也就是发生在四天前，你都忘了吗？
    林芷烟的心中更加不满，男兵才需要拉练！女兵都是射手，每天练习射击就行了，跑什么步！
    还不是顾芳故意刁难人！
    还要练举重练臂力，练得一个个都跟秀儿似的膀大腰圆，还有什么美感！
    但是这些话林芷烟不敢再说。
    之前委婉地提过几次，都被林悦怼了回来。她已经明显感觉到，自从经历了前面几日的流放之后，姑母就没有那么爱她了。
    或者说，姑母从来没有爱过她，之前的一切不过就是林悦的伪善。
    压下眼底的恨意，林芷烟说：“我身子不如大嫂健壮，每天几个时辰的拉练怕是坚持不下来……若是开车就不需要拉练了，姑母……”

 第111章 你也想当司机?

    林悦偏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林芷烟，问：“芷烟这是也相当司机？”
    林芷烟当然想！
    当司机威风凛凛，享受的是百夫长的待遇，还不用每天去拉练。
    最主要是，温良恭也在学开车啊！
    林芷烟以退为进：“我知道我以前对不起雪瑶妹妹，雪瑶妹妹也不会原谅我，神女给的车子有限，做司机的事情我不敢肖想……”
    “有什么不敢肖想的？”
    身后忽然传来洛雪瑶的声音。
    洛雪瑶带着大宝二宝和三宝也来花园里消食，园子本就不大，这不就碰上了。
    林芷烟没想到会遇到洛雪瑶，慌忙之中下意识说：“不是……我没有……雪瑶妹妹你误会了！”
    “啊？是我的误会啊？我还以为表姐你很想当女司机呢。”
    洛雪瑶立即摆出一副失望的样子来：“我本来跟三哥商量的也是要多多培养女司机，只不过今天报名的人并不多。
    现在跟着三哥学车的也只有香桃、翠萍和秀儿。但是香桃的协调性不太好，翠萍的反应力也比较差，都不是做司机的好人选。
    我原以为表姐你想去当司机，那刚好明天就让三哥把你也带上，既然你不想……”
    林芷烟赶紧抢白道：“都是为起义军出力，我哪儿有那么挑三拣四的！既然雪瑶妹妹需要我，那我定当勇往直前啊！”
    说得好像让她扛枪上战场似的。
    洛雪瑶垂眸，长长的睫毛遮挡住眼底的嘲讽。
    “既然表姐这么开心，那明儿一早可记得跟三哥一起出门。”
    林悦本来还在心里为难，若是林芷烟想要当司机，自己该怎么跟女儿开口。
    见洛雪瑶主动伸出橄榄枝，林悦的脸上一片欣喜。
    洛雪瑶有些失望。
    三个孩子都不喜欢林芷烟，见她们说完了正事儿，赶紧拉着洛雪瑶要离开。
    “小姑快来，我们玩跳房子！”
    “不，玩踢毽子！”
    “我要玩跳皮筋！”
    洛雪瑶：“刚吃过饭不能做剧烈运动，咱们散步，小姑给你们讲花仙子的故事，好不好？……”
    待洛雪瑶带着孩子们走远了，林芷烟才用林悦能听到的声音轻声叹息，“自言自语”。
    “真希望雪瑶妹妹不再记恨我，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让我们重新开始，那该多好啊……”
    林悦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想起那个糟心弟弟，若不是她用母亲的身份逼着洛青山，只怕连开荒的活儿都轮不到他去做。
    对于林曾曾经对自己的儿女做过的事情，林悦当然也是生气的。
    可是一想起弟弟也被万氏给骗了，如今身体坏了，林家也只剩下林芷烟这么一个孩子，林悦又可怜起弟弟来。
    如今这样，虽说让儿女们心里还是有些委屈，但林悦也只能自私地自我安慰：身上都流着林家的血呢，见到亲戚有难，怎么能不帮？
    她拉着林芷烟的手柔声安慰道：“雪瑶既然给了你这个机会，你就好好把握。若是能找个好归宿，姑母也为你高兴！”
    林芷烟故作娇羞地低下头，遮掩住眼底的一抹恨意。
    ……
    第二天林芷烟起了个大早，还主动去灶房帮忙生火，跟香桃、翠萍一起烧热水、做早饭。
    甚至还亲手端了一盆热水给洛雪瑶送去，亲热地说：“雪瑶妹妹，我试过了水温正合适，你先洗漱，饭马上好。”
    萌萌在空间里嘀咕：“这水不会有问题吧？瑶瑶，你加点灵泉水进去，要是有毒，也能解了。”
    “林芷烟应该没那么蠢。这水是她亲手端过来的，若是这水有问题，林芷烟就失去了在冀州的最大依靠。”
    嘴上说着不介意，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地加了一点灵泉水在水盆里。
    香桃进来给洛雪瑶洗漱，脸上明显挂着不高兴。
    洛雪瑶问：“怎么了？谁惹我们小桃子不开心啦？”
    香桃咕哝着：“小姐，您身边的位置也太抢手了，那个秀儿抢着要伺候您也就罢了，表小姐怎么也巴巴地凑过来！”
    洛雪瑶：“林芷烟才不是要伺候我，她只是想巴结我，而且，也是做给我娘看的。”
    果然，吃早饭的时候林芷烟又是好一通表现，殷勤得香桃和翠萍只能在一旁干瞪眼，却根本插不上手。
    吃过早饭，洛青川也没有甩开她偷跑，而是大大方方地问：“表妹可是要跟我一同去训练场？”
    林芷烟原本以为要再费些唇舌，没想到这么顺利，立即笑得花儿一样的点头。
    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转过头对林悦依依不舍。
    “姑母，我今日不在家，不能侍奉您左右。您若有事，便去寻香桃和翠萍。”
    洛雪瑶淡淡道：“香桃和翠萍早就赎了身，她们不是家奴，表姐，林家都落魄成那样了，这使婢差奴的习惯，你也该改改了！”
    也难怪洛雪瑶不满。
    刺史府里又不是没下人，林芷烟就像是盯上香桃和翠萍似的，总想使唤这两个丫头。
    林芷烟现在不敢对上洛雪瑶，生怕一句话惹怒了洛雪瑶，洛青川就不教她开车了。
    “三表哥，我准备好了，咱们走吧。”
    洛青川扬了扬眉毛，上下打量一眼林芷烟：“你就这样去？”
    林芷烟今天穿的是一身鹅黄色的袄裙，领口、袖口都绣着彩蝶和鲜花。头上高高梳了个飞云斜髻，配的是几朵粉晶珍珠小花。
    一支孔雀银步摇斜插在发髻上，长长的流苏垂在脸旁，跟红宝石点翠耳铛相映成辉。
    脸上还画着精致的容妆，细看才发现，十根手指都用凤仙花染成了娇艳的红色。
    这些都是林悦前两天刚给她买的，今天这么一打扮，看上去的确衬托得她更加亭亭玉立，但是……
    林芷烟还以为是自己的精心打扮吸引了洛青川，故作娇羞地笑了一下。
    “我这样打扮不会引起其他姐妹的不满吧？要不我去把衣裳换了？”
    话虽这么说，脚下却是一动不动。
    洛青川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林芷烟，又扫了一眼妹妹，意味深长地笑着说：“你开心就好。”
    林芷烟当然开心，尤其是看到温良恭今天多看了她两眼，她就更开心。
    只是她的开心并不持久……

 第112章 你想读书吗?

    按照营州那边的要求，洛雪瑶送去充足的物资。
    裴骁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了营州。
    营州刺史魏莱很爽快地对裴骁说：“我这儿八万人，你给我留两万，其他你都带走。我这儿还有两个副将，本事大得很，你也带走。”
    魏莱说的两个副将是一对兄弟，哥哥叫张成，弟弟叫张虎。
    张成张虎都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人，见到裴骁恭恭敬敬地行礼。
    “张成，张虎，见过裴将军。”
    魏莱介绍说：“他们两个本来是想去北疆投奔宋将军的，奈何上面一直不批。如今好了，宋将军也投诚了裴将军的起义军，那就让他们俩跟着裴将军，都一样的，哈哈哈……”
    魏莱的性格爽朗直率，他是个文官，不懂打仗，唯一的目标就是希望能让百姓们过上吃喝不愁的日子，再也不用交那么重的赋税。
    “裴将军，你别看我们营州地方偏远，但是我们有山、有海、有田地、还有河流，别说是盛京，大虞境内你随便挑，哪儿都没我们的物产丰富！我们既可以靠山吃山，也可以靠水吃水！要是没有……”
    魏莱的声音忽然暗淡下来。
    朱晨低声道：“要是没有那么繁重的赋税，其实营州的百姓们可以过得很好的。”
    裴骁想起洛雪瑶提过，营州有一种矿产，比炭火还好用，冬天拿来取暖最好不过。
    只不过那种叫做“煤炭”的矿产现在还没人发掘。
    裴骁从袖袋里掏出一张图纸递给魏莱：“魏大人，这份图纸是洛丞相的千金洛小姐设计的，适合营州地区百姓们居住的房屋，您看一下。”
    “哦？洛小姐设计的？好好好。”
    魏莱笑着接过图纸，却并没有看，显然是觉得一个女子也设计不出什么好东西，便没在意。
    裴骁耐心道：“洛小姐精通地质研究，她了解过咱们营州的地形，说咱们这里盛产一种叫‘煤炭’的矿藏，若是能成功挖掘出来，一块煤炭燃烧出来的热量，能抵十块炭火，而且营州的煤炭，足够整个大虞取暖几千年！”
    “好好好……什么？十块炭火？几千年？？？”
    魏莱起初并没有在意裴骁说什么，此刻却瞪大了眼睛。
    “什么煤炭？什么能抵十块炭火？能让老百姓们暖和几千年？洛小姐这话当真？”
    营州也是苦寒之地，半年冬天，只是比宁古塔的物产要更丰富一些，百姓才更富庶些。
    但冬天的时候，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营州虽然山多树多，但是要给盛京缴纳的柴税也就更高。老百姓一年到头根本留不下几根柴火给自己过冬。
    尤其是老人和孩子，若是得上一场风寒，说不定都熬不过开春，人就没了。
    若是那位洛小姐说的是真的，营州真能找到“煤炭”这种神奇的东西，他愿意给洛小姐塑金身日日朝拜！
    裴骁对于煤炭了解的也不多，他只能把洛雪瑶的话重新复述一遍。
    魏莱起初并没有把一个女子的话放在心上，但现在裴骁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要刨根问底，生怕洛小姐说的什么重要信息被裴骁给忽略了。
    接着又把洛雪瑶画的房屋设计图拿出来细细研究。
    裴骁指着里面奇奇怪怪的管道说：“这个叫‘暖气’。洛小姐说，若是铺成地龙的形式，再采取集中供暖，每年至少可以节省一半的费用。”
    “竟有这种好东西！”
    不过魏莱也没有全信。
    毕竟是女人设计出来的东西，到底能行不能行，得让朱晨仔细算过，验证之后才知道。
    裴骁也知道不会进行得特别顺利，就先拿着洛雪瑶给的图纸，带着魏莱去找矿。
    ……
    洛雪瑶白天视察过民情，又去书院和军营转了一圈。
    军营里士兵们正在训练。
    自从起义军进城，他们每顿饭都吃得饱饱的，破烂的衣服也都换成新的，身上已经重新长出血肉。
    洛青玉在带着士兵操练，洛雪瑶没有打扰，转头去看他们的饭食。
    火头军是最忙碌的，忙完了早饭，紧接着又要忙午饭。
    案板上有几大盆肉，灶台下面还有成山的青菜，还有人忙着揉面蒸馒头。
    看到洛雪瑶来了，火头军的班长特地过来汇报：“洛小姐，您看，现在咱们顿顿都能吃干饭，菜里面还有肉，这伙食，以前就是过年都吃不上啊！”
    “你们辛苦了，缺少什么，尽管跟我说。”
    洛雪瑶又检查了粮油酱醋，一挥手留下二百斤精盐，便悄然离去。
    那个剁肉的火头军才念叨着：“这顿少放点儿盐，盐快吃完了。”
    另一边，就有个火头军惊呼：“哎妈呀，盐罐子满了！”
    ……
    洛雪瑶又来到书院。
    书院里，孩童们郎朗的读书声传出来，宋书葆在这里仿佛找到了第二春，整个人都精神了。
    在书院里转了一圈，洛雪瑶的眉头有点紧。
    宋书葆方才便看到洛雪瑶来了，但是课还没讲完，他便用眼神示意助教先去陪洛雪瑶转转。
    待下课后，宋书葆赶紧出来，见洛雪瑶眉头紧锁，心里有些慌。
    “洛小姐，可是觉得我们的课程安排……哪里不妥？”
    “哦，这个并没有。”洛雪瑶赶忙笑着解释说：“宋先生安排的课程怎么会不妥呢？我家几位哥哥可都是您的学生呢！若不是盛京的书院不收女学生，我都想去跟着您学习了！”
    宋书葆坦然笑道：“这里是冀州，又不是盛京。洛小姐既然想听课，明日便跟着孩子们一同上课就是了。”
    洛雪瑶的笑容一僵。
    不是，老先生您听不出来我是客套吗？
    宋书葆还以为洛雪瑶是不好意思，又解释说：“咱们书院本就是公开对外的，男女学生都有。洛小姐不必觉得不好意思，比你年纪大的学生也大有人在！”
    洛雪瑶赶紧解释：“我不是不好意思，求学读书是好事，怎么会不好意思呢？只是我白天还有事……”
    “无妨！”
    宋书葆笑得更加慈祥和蔼：“咱们还有夜校。”

 第113章 干啥啥不行，要不你去学厨艺?

    宋书葆笑得洛雪瑶心里发颤：“军营里好多姑娘小伙，还有种田种地的农户，都是晚上来读书识字的。夜校时间不长，每晚只上两个时辰，洛小姐你是今晚来，还是明早来？”
    洛雪瑶：我……我既不想熬夜，也不想起早！
    灵机一动，洛雪瑶赶紧提另外一件事。
    “宋先生，我看咱们书院的窗子都是纸糊的，夏天开窗有蚊蝇，秋冬有寒风，着实不太方便。我打算给咱们书院先安装一批纱窗，再在冀州开个琉璃厂，专门烧琉璃，给书院换上琉璃窗。”
    “纱窗？琉璃窗？”
    宋书葆的眼睛先是一亮，随即苦苦一笑：“洛姑娘说笑了，纱窗价格昂贵，小小书院哪里用得起！”
    只有高门大户才有钱安装冷布做的纱窗，一匹冷布的价格能买三匹粗布。
    平民百姓家，有那个钱还不如自己去拔两把艾草烧一烧。
    洛雪瑶笑道：“这个无妨，我自有办法。我家有一本古书，里面写了许多秘法，其中就有冷布和纸张的改良方子，用那种办法做出来的纸张成本能降九成九！”
    “当真？”
    宋书葆激动得嘴唇都哆嗦了。
    读书其实就是贵在笔墨纸砚上，尤其是纸。倘若把这个价格打下来，那就有更多的孩子可以来读书。
    其实现在书院的束修已经定得很低，但该给老师们发的月俸却不低。
    书院里还有那么多军属来学习，这笔庞大的费用，宋书葆是担心洛家负担不起。
    这政策原本很得民心，可倘若进行不下去，那就会适得其反，也让百姓们怀疑起义军。
    如今听说洛雪瑶有改良纸张和冷布的方子，她还能烧琉璃，宋书葆的一颗心立马放进肚子里。
    洛家老三是个商业奇才，她妹妹手里的这几个方子，要是他不拿去赚个千八百万回来，那都算他前几年的生意白做了！
    宋书葆心里门儿清，这次起义打着裴家军的名号，实则成败关键在洛家。
    只要洛青川能赚到钱，这场起义就赢了五成！
    ……
    “阿嚏！”
    洛青川揉了揉鼻子，抬头看看天上似火骄阳，又低头看看练车场的这些男男女女。
    洛雪瑶说过，开车这件事，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好，让他放开了收人，但是要严格选拔。
    比如昨天还来学车的香桃和翠萍，练了一整天都没记住档位，今天果断放弃，继续去女兵营练射击去了。
    再比如今天才过来的燕娘，原以为这女子柔柔弱弱的，除了一身的风情，便没了其他本事。
    但自从起义之后，洛青川是清楚地看到燕娘的变化。
    种地、射击、拉练，燕娘没有一项落在人后。
    也难怪洛雪瑶那么喜欢燕娘，放心地把女兵营交给她和顾芳一同管理。
    顾芳是胜在武将世家出身，懂得兵法。燕娘则完全是因为自己的天赋。
    没错，就是天赋。
    同样是学车，这群人里能在半个时辰内上手的，也就只有洛青川和燕娘两人。
    其他人虽然没有燕娘学得这么快，但也都在卖力练习。
    你看那边正在开拖拉机的秀儿，这个弯道拐得多漂亮！刚才那个倒车入库也是一把过！
    你再看这边这个林芷烟……
    洛青川忽然觉得牙花子发酸。
    算了，还是别看她了。
    来练车的人无论男女，穿的都是干练的短打，方便上上下下。
    如今已经快到七月，天气渐渐热起来，大家不知道要练到什么时辰，便都带着斗笠遮阳。
    只有这个林芷烟，打扮得像是要参加春日宴一般。
    让她上车练习，先是哼哼唧唧说车子太高了上不去，让温良恭扶一把。
    温良恭没搭理她，说你要是上不去就别练了赶紧给别人腾地方。
    林芷烟臊了个大红脸，只能自己上车。
    然后就悲剧了。
    车子没开出去多远，她的腰带就缠在档杆上。
    现在是学车的人多，但是车子少，每个人只能练一炷香的时间就要轮换。
    林芷烟这一炷香都浪费在跟档杆和腰带做斗争上，斗争的结果是洛青川让秀儿大力出奇迹，硬生生撕掉她半条腰带。
    接着换第二辆车，林芷烟的裙子又卷进了车轮。
    又是秀儿眼疾手快，才没让她当众被车轱辘扯掉裙子。
    再然后就是各种小状况不断，练了大半天，这位连刹车油门和离合器都分不清呢。
    如今太阳也升起来了，林芷烟晒得满脸流油，精致的妆容早就花得糊了一脸。
    洛青川琢磨着自己要是去告诉林芷烟擦擦脸，说不定林芷烟还得趁机提出其他什么无理要求，索性假装没看见，转身去指导温良恭开车。
    这几台车的操作各有不同，温良恭上手虽然没有燕娘那么快，但他的臂力比燕娘大，又肯学，洛青川琢磨着带领车队开荒这个事儿，以后说不定可以交给温良恭和燕娘带头。
    “温大人，您这车子练得不错，以后跟燕娘多交流，咱们开荒的工作……”
    “就交给我和温大人吧！”
    林芷烟抢着过来，露出一个自以为很迷人的笑容，对温良恭说：“温大人，您不会嫌我笨手笨脚吧？”
    温良恭笑眯眯地点头：“我当然嫌弃。”
    “那就好……啊？什么？你……你嫌弃我？”
    林芷烟没想到温良恭居然会当面说嫌弃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呆愣愣的样子配上已经花了的妆容，显得更加可笑。
    温良恭正色道：“洛小姐说过，很快就有大批流民会往京城方向去。冀州是流民的必经之地，我自然要在流民赶来之前，先把荒地都开垦出来。这都几月份了，播种的事情可不能耽搁了！”
    说完还好意劝了一句：“林小姐你着实不是个开车的料，我劝你还是找个别的工作吧。城西那边开了个成衣作坊，专门给将士们做军需的，要不你去那边试试？”
    洛青川幽幽道：“做成衣需要针线好，林表妹的针线……好像也不太行。”
    “针线也不行？”温良恭啧啧两声，好言劝道：“林小姐，你说你耕种不行，开车也不行，练兵不行，就连针线你都不行……要不你去火头军那边学学厨艺？”

 第114章 洛姑娘自有办法

    刚巧夏岚来给他们送水送饭，听到温良恭这几句评价，柔声道：“表妹不是还有样貌嘛，大不了嫁人呗！”
    温良恭摇头叹气：“可是娶妻娶贤，我看林小姐这长得不行，性子也不行，只怕嫁人也是个为难事儿……”
    林芷烟像是受了奇耻大辱，捂着脸哭着跑开。
    师爷何睦在旁边急得直跳脚，心道老爷难怪你人到中年还娶不上媳妇，就你这张破嘴，谁能稀罕你！
    温良恭完全忽视身边的师爷，他的一双眼都拴在燕娘身上。
    “这姑娘长得真好，又能干，若是能给我当媳妇该多好……”
    洛青川听到温良恭的喃喃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秀儿和燕娘正站在一处有说有笑地喝茶休息。
    洛青川的眼神暗了暗，心里有股无名之火古怪地燃烧起来。
    “姑娘再好，年纪那么小，给你当闺女都绰绰有余，哪儿能当媳妇！”
    温良恭毫不在意地笑道：“说不定人家喜欢我的才华呢？”
    洛青川：我也很有才！我还很有财呢！
    ……
    洛雪瑶回刺史府吃过午饭，找了个空房间掏出一堆活动纱窗，又拿出好多布匹。
    “娘，回头让人把这些纱窗送去书院，再把布匹送去成衣作坊。”
    林悦盯着纱窗看了许久，狐疑地问：“这些纱窗看上去很新奇……不像是咱们在京城采买的东西，难不成也是神女所赐？”
    洛雪瑶点头：“就是神女给的，神女给的东西还多着呢！”
    林悦犹豫了半天，小声问洛雪瑶：“那神女有没有那种秘药，就是能让女子……恢复完璧的？”
    洛雪瑶无语。
    “娘，你要是真想给林芷烟找个好婆家，就不要刻意隐瞒这种事。若是对方不介意她的事，将来两人和和美美的果子日便是。若是对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娶了她，事后发现被骗，你就不怕人家恼羞成怒，告林芷烟一个通奸的罪名？”
    林悦讪笑着说：“我不是给芷烟用的……”
    洛雪瑶没说话，只是颇有深意地盯着林悦。
    林悦的眼神躲闪了半天，也躲不开女儿的逼视，便咬着下唇不再说话。
    洛雪瑶也不想逼迫林悦，只能放缓了声音劝道：“娘，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有些事是不能勉强的。你想让林芷烟嫁给温大人，可温大人明显心有所属，娘你就不要做乱点鸳鸯的事情了。”
    林悦的眼睛里虽然有失望和不甘，但也没有坚持。只是在脑子里琢磨着，还有谁能配得上林芷烟。
    要不，就等裴骁的大军打回来之后，在武将里面给她选一个合适的？
    ……
    下午，洛雪瑶去看望温妈。
    温妈依然在院子里晒草药，见到洛雪瑶来了，笑得像一朵花。
    “快进来坐，给你尝尝我新晒的花茶。”
    “好，谢谢温妈妈。”洛雪瑶甜甜一笑，进屋坐下。
    温妈很快端上来一杯香甜的花茶：“这是月季花茶，调经化瘀的。女孩子喝了，每个月那几天不遭罪。”
    洛雪瑶喝了一口，称赞道：“温妈做的花茶每一款都好喝。”
    温妈苦笑道：“女人家，要做活儿，还要生育，其实身子很容易就亏了。但是老百姓手里没几个钱，花钱买药舍不得，好东西又吃不上，我就琢磨着，找点大家都能认识的花草，弄点花草茶，日常泡水喝，也能调理一下身体。只是……”
    只可惜热水也不是家家户户都能喝得上的。
    洛雪瑶柔声道：“温妈妈说得太对了，这世道给女子们的出路太少，若是女子也能赚些银钱，手里有银子，便是身上有了病痛，也不至于硬扛着。”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温妈，温妈坦然笑道：“你说的那件事，我考虑清楚了。我是治病救人，又不是抢钱害人呢！我有啥不好意思说的！既然现在起义军里可以有女兵，那为啥城里就不能有女医呢？洛小姐，这医馆，我开！”
    洛雪瑶笑得眉眼弯弯：“那可真是太好了！女子有很多病是不方便男大夫检查的，若是有女医，女子们调理身子就更方便了。”
    温妈笑得更轻松了：“你说得对，所以，我也打算带几个徒弟，把医术传播出去。只有女医越来越多，才会让大众更容易接受。”
    洛雪瑶和温妈聊着医馆和医学院开设地点的选址，门外忽然传来轻声的敲门声。
    院子门没关，两人坐在堂屋里，就能看到门外站着的人。
    居然是林芷烟。
    洛雪瑶压下心底的不满，以为林芷烟是为了温良恭的事情来讨温妈欢心的。
    林芷烟跟早晨看到的时候完全不一样，脸上的妆容全都洗掉了，头发也梳成最简单的发髻，上面只插了一支木簪固定发髻。
    华丽的衣裙也换成了湛蓝色的粗布短衣裙，看上去竟比以前更多了几分风情。
    只是洛雪瑶静静地看着林芷烟，想看看她又要作什么妖。
    林芷烟进门先给温妈行礼，接着跟洛雪瑶打招呼：“雪瑶妹妹也在啊……我有没有打扰你们？”
    洛雪瑶淡淡道：“你在门外就能看到我在，要是真怕打扰我们，就不会赶在这个时候过来了。”
    林芷烟的脸红了一下，轻咬着下唇，柔柔弱弱地开口说：“实不相瞒，我是跟着雪瑶妹妹过来的……我……我想请雪瑶妹妹帮我个忙。”
    洛雪瑶的脸色一沉。
    倘若林芷烟在这里逼着她给自己和温良恭保媒，不知温妈会怎么想。
    会不会以为这是洛家故意的，用权势压人？
    洛雪瑶其实并不想管林芷烟嫁人从良的事情。
    林芷烟虽然在流放的路上有过不堪，但毕竟还有个好容貌。
    万氏都能带着拖油瓶改嫁，林芷烟想找个接盘侠也不难。
    但她不该打温良恭的主意。
    明眼人都看得出温良恭喜欢燕娘，林芷烟不可能没感觉。
    这个时候她还要硬插一杠，那就是故意恶心人。
    洛雪瑶的右手慢慢缩进袖子，伸入空间摸出一只麻醉枪。
    林芷烟只要敢说，她就一枪崩了林芷烟，跟温妈说她遭天谴了。

 第115章 求您收下我吧

    隔着衣袖，洛雪瑶已经做好了射击的准备。
    没想到林芷烟却忽然跪在温妈面前，抽抽搭搭地哭起来。
    “温妈妈，求您收我为徒，教我医术吧！”
    温妈：？？
    洛雪瑶：？？？
    林芷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温大人今天说得对，我之前做什么都不行，是因为我不肯吃苦，总觉得自己背后还有姑母，有所依靠。但是我不能一直依靠着姑母过日子。”
    她转过脸，对着洛雪瑶哭得毫无形象。
    以前林芷烟可绝不会这样，她巴不得处处压洛雪瑶一头，怎么可能在洛雪瑶面前这么丢脸。
    “雪瑶妹妹，求你帮我跟温妈妈求个情，让她收我为徒吧，即便我成不了很有本事的医生，我也希望以后能在药房做个医女，凭自己的本事赚银子养我……和我爹。”
    她哭得肝肠寸断：“我爹纵然有千万个不是，他也是我爹。我如今吃喝都是洛家的，自是不好意思开口再索要什么去帮衬我爹。我也知道，我爹现在能去参加开荒，都是姑母暗中帮忙。可是……”
    “可是我爹年纪大了，他平日过惯了养尊处优的日子，怎么能一直吃这样的苦头呢？温妈妈，求您收下我吧！我只是想有一技之长傍身，希望以后能把林家撑起来。”
    林芷烟膝行到洛雪瑶面前，伸手轻轻拉着洛雪瑶的衣角哀求道：“雪瑶妹妹，林家只剩下我了，你就帮帮我吧！”
    洛雪瑶拧眉，赶紧站起来躲开林芷烟这一跪。
    “你要拜师，跪温妈妈就好了，跪我做什么？你无论要学什么，我都没有拦着。之前一次次退缩，是你自己吃不了苦没法坚持，跟我可没有半文钱关系！”
    林芷烟赶紧用手背抹了一把脸，连连点头道：“你说得对，我应该求温妈妈。”
    接着便膝行到温妈面前，低声哀求道：“温妈妈，求您收下我吧！”
    温妈并不了解洛家和林家之间的恩怨，反正也要收徒，她便笑着扶起林芷烟道：“只要你肯吃苦，愿意静下心来学习医术，我必然把你和其他学生一视同仁，把我毕生所学全都教给你们。”
    “多谢温妈妈……啊不，多谢师父！”
    林芷烟再次跪拜下去，这回，温妈却没拦着她。
    洛雪瑶的眼神闪烁，颇有深意地打量林芷烟。
    这一招妙啊。
    来跟温妈学医，就能够每天都有正当理由来温家。
    做学徒的给师父家里打扫卫生、洗衣做饭都是常事儿。
    林芷烟有了这重身份，便可以堂而皇之地接近温良恭了。
    洛雪瑶想看看她还有什么花样，可是没想到，林芷烟先去笨手笨脚地劈了一堆柴，接着又洗了一盆衣服，打扫完庭院之后，便招呼洛雪瑶。
    “雪瑶妹妹，天色渐晚，咱们就不多打扰师父了吧？”
    说得好像洛雪瑶故意赖在人家家里等着蹭饭吃一样。
    洛雪瑶站起来：“自是不便打扰，那温妈妈，选址的事情就这么定了，明日我再让我三哥和何师爷去转转。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要尽快操办起来。”
    从温家出来，林芷烟特地凑到洛雪瑶身边，在一个四下无人的地方，忽然对她深深一礼。
    “雪瑶妹妹，以前的事情都是我的错，我现在真的知道错了，请你给我个机会改过自新。”
    洛雪瑶扬了扬眉毛，四下看了一圈。
    这里只是一个僻静的小巷子，林芷烟这样做根本不会有第三人看到。
    这可不是她的风格啊！
    林芷烟眼底含泪，哽咽道：“以前我是鬼迷了心窍，竟然做出那么多对不起你、对不起姑母的事情。不过以后断然不会了！雪瑶妹妹你信我，我真的只是想学好医术，哪怕将来不能做大夫，只做一个医女，每个月也能凭自己的本事赚点儿银子养家……”
    洛雪瑶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忍不住问：“你今天吃错药了？”
    林芷烟怔了一下：“没有啊……”
    “哦，”洛雪瑶一脸了然：“那就是忘吃药了。”
    若是以往，她这样跟林芷烟说话，林芷烟肯定要攥紧拳头。
    但今天，林芷烟却笑着抹掉两滴眼泪。
    “雪瑶妹妹真会说笑，我又没生病，怎么会吃药呢？只不过今天在学车的时候，温大人说我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我今年已经二十岁了，再加上之前的事情……”
    林芷烟欲言又止地咬住下唇，双手纠结地拧在一起。
    “我知道姑母是为了我好，想要给我找个好人家托付终身，但路是我自己走错的，无论有什么后果，我都得受着。雪瑶妹妹，我真的没有旁的心思，我只是想学一门手艺，将来靠自己养活自己和我爹，重新撑起林家。”
    说着还故作坚强地笑道：“你不是常说女子不输男儿郎吗？我也想证明给人看，我，林家的女儿，一样可以撑起林家！”
    虽然还是觉得有些古怪，但林芷烟这么说，还真没毛病。
    洛雪瑶也只能淡淡一笑，心道反正自己盯着，林芷烟翻不出什么水花。
    吃晚饭的时候林芷烟沉静又乖巧，既不像平时那样故意表现得多么积极，又没有做白莲花的恶心样子，倒是更让洛家的女眷们侧目。
    尤其是听说林芷烟去学医了，大家都挑了挑眉毛没说话。
    林芷烟这几天几乎是每天一个新花样，但是没一个能坚持到第二天。
    就连林悦都以为林芷烟这样做是为了接近温良恭，根本没人相信，林芷烟会真的去学医。
    吃过饭各自回房，香桃和翠萍服侍洛雪瑶洗过澡之后，两人就去耳房休息。
    洛雪瑶回到卧室，吹熄了所有蜡烛，便钻进空间，掏出铜镜呼叫裴骁。
    裴骁此时也洗漱完毕，坐在卧室里等着跟洛雪瑶通话。
    “裴骁，你们找到矿址了吗？”
    “找到了，不过那里都是石头山，挖掘起来会有难度。”
    “这个简单，我有机器可以帮你们快速挖矿，不过要培养一些司机。这件事我三哥已经在做了。”

 第116章 想要那颗天外飞仙

    洛雪瑶有些遗憾：“只可惜机器有限，只能让各州轮着用。”
    这一世来得太突然，要不是系统好心把第一世能回收的东西给她重新送回空间，即便洛雪瑶有后世的记忆，知道几大煤矿在哪里，也只能靠人手去挖。
    “裴骁，我再给你送些粮食过去吧。”
    “好，不过还有一件事。”
    裴骁的神色凝重起来：“雪儿，营州有一家兵器制造营，我想要那颗天外飞仙。”
    洛雪瑶说过，那颗陨石是铁的，能打造很多兵器。
    魏莱手下虽然有八万人，但盔甲却只有一万套，其他士兵连头盔和护心镜都没有，若是真遇上强敌，那七万人也只能当炮灰。
    “北疆边境十万人，营州却有八万人？”
    洛雪瑶觉得，即便自己没有穿进这本书，慕容氏也长久不了。
    这都是什么排兵布阵啊！
    “陨石碎块我给你送过去一部分，另外，七万套盔甲我现在就给你送过去！”
    兵器而已，洛雪瑶有的是。
    当初抄皇帝的，还有抄慕容璟的，还有从北疆顺过来的，全都在空间里堆着呢。
    “裴骁你找个地方，我把兵器和开矿的机器都给你送过去，至于司机……我给你一个平板电脑，你看看能不能在当地训练几个人开车——最好是能一直跟在你身边的人，最好是你的亲信。”
    这样等到了后面几个矿区，洛雪瑶只要负责输送矿机就可以了。
    裴骁现在手下虽然有兵，但这些兵都是别人给的，他自己暂时没有亲信。
    拧眉思考了一下，裴骁说：“我现在有四名副将，我让他们去学吧。”
    四名副将，除了魏莱给他的张成张虎，还有宋广给他的名叫陈铿，另一个是从宁王府出来的，叫墨玉。
    陈铿和墨玉对裴骁还算恭敬，张成和张虎却明显对裴骁的身份和能力表示怀疑，说话有时候也不太客气。
    不过这也难怪，张成和张虎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将士，裴家军出事的时候，他们还没从军，根本不知道裴骁长什么样。
    而且现在大虞起义军四起，多少人打的都是裴家军的旗号。
    对于张成和张虎来说，裴骁不过就是比其他几位裴将军多了些粮食罢了。
    裴骁也不急着解释。
    大虞境内三十二个州府，这才刚刚收服了三个，后面不可能每一个州府都靠粮食收买。
    总有遇到硬骨头的时候，到时候就是裴骁展露身手的时候。
    当然，若是有可能，裴骁还真不希望有这个机会。
    毕竟都是被逼急了才起义的百姓，若是能填饱肚子就解决问题，何必非要流血牺牲。
    在营州遇到的困难，裴骁没跟洛雪瑶说起，言谈间也故作轻松。
    但洛雪瑶还是敏感地发现，裴骁似乎有烦心事。
    “裴骁，可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裴骁张了半天的嘴，最后自嘲一笑：“雪儿，我很矛盾，既想冲锋陷阵，又不想跟同袍们倒戈相向。”
    洛雪瑶却读懂了裴骁心底的矛盾。
    在经历了十年的奴役之后，裴骁其实更希望用自己的能力去做成一件事，而不是依靠洛雪瑶的空间。
    对此，洛雪瑶没有过多安抚，她说得越多，裴骁的压力反而越大。
    洛雪瑶把话题扯开：“机器挺大的，之前的帐篷应该放不下，要不你现在就去矿区，我把机器投放到那边。不过你可得跟魏大人说清楚，这个东西是借用，用完之后‘神女’可是要收回的。”
    “好，我这就过去。”
    裴骁进城之后暂住在刺史府的客房，此时夜深人静，他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悄溜出去。
    才出了院门，裴骁就发现有人跟在身后。
    拐了几个弯，裴骁已经看清楚了后面的人。
    “雪儿，有人跟着我。”
    “谁？”
    “魏大人给我的两名副将，张成和张虎。”
    “就是你说要让他们学车的那两个人？”
    裴骁点头：“对，有他们两个。”
    洛雪瑶不在乎：“让他们跟。不就是想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吗？能与神明沟通，也是一种本事！”
    裴骁没再多言，到了矿区，这里暂时还是一片荒芜，魏莱只在这里插了几只旗子做标注。
    “雪儿，到了，前面就是一片空地。”
    “好，那我把机器给你送过去。”
    张成和张虎不远不近地跟着裴骁，看他来到矿区，站在旗子面前停下。
    张虎小声嘀咕：“哥，我看这个裴将军的轻功还不错，说不定他真的是冠军侯呢？”
    张成不置可否：“就算真的是冠军侯，他这十年的时间都在慕容璟身边，慕容璟通敌卖国的事情他会一点都不清楚吗？反正我不信他。”
    张虎抓着头发说：“哥，冠军侯出事的时候，自己也才是个十六岁的少年郎，突逢变故，能活下来已经不容易。而且我听说他在慕容璟身边只是个卖身家奴，是洛丞相帮他赎身的。”
    张成依然坚持：“他能让百姓吃饱饭，我愿意跟着他起义，但他说他是冠军侯，我就是不信！”
    除非真有一场战役，能让裴骁证实自己的身份。
    ……
    第二天，魏莱和朱晨见到屹立在矿区的几台机器，惊讶得目瞪口呆。
    “这……这是哪儿来的？”
    裴骁回答得很从容：“这些都是神女所赐，帮助营州开矿用的。不过这些机器只能暂借给营州使用，用后还要归还神女。”
    朱晨壮着胆子走上前，摸了摸机器，惊讶道：“铁的！居然是铁的！”
    但是更让他感兴趣的，是黑漆漆的轮胎。
    现在的车子轮胎都是木头做的，很容易出故障。
    这种黑乎乎的轮胎用力压下去似乎还有一点弹性？
    这是什么东西做的？
    张成和张虎装作头回见到机器的样子，也上前来摸索。
    张虎还嘿嘿笑着说：“这东西看上去挺霸道的，要是开着这个去冲锋，谁个不怕！”
    裴骁对魏莱说：“现在需要有人学会机器的使用方法，后面还会有开荒的机器送过来给咱们营州使用，所以我需要培养几名司机——张成张虎，你们愿意学开车吗？”
    张成和张虎没想到自己会被点名。

 第117章 圣旨，又是圣旨

    尤其是张成，他对裴骁的不恭敬，魏莱都看出来了，还私下找他训过话，跟他说不愿意跟着裴将军就留下，但是千万不能拖后腿。
    没想到裴骁居然不计前嫌，让他学开车！
    两人都是武将，说不出什么冠冕堂皇的话，但恭恭敬敬地给裴骁行了个礼。
    “多谢裴将军。”
    裴骁拿出平板电脑，让张成张虎和陈铿、墨玉一起学习开车。
    四个人对于平板电脑里面的画面表示非常震惊，尤其里面的人穿着打扮和他们不一样，还露着胳膊腿。
    虽说是个男人，但这么穿真的没问题吗？
    朱晨围着机器转了几圈，心里热血沸腾，羞答答地凑到裴骁身边，表示自己也想学开车。
    “那自然是好，会开车的人多了，待神女把开荒的机器给咱们送来，才能尽快完成开荒进度。”
    营州比冀州凉爽许多，他跟洛雪瑶商量过，那些开荒的机器，每天卯时到午时，给冀州用；午时之后冀州就热了，机器再运过来给营州用。
    待酉时太阳下山，机器再送回冀州，他们还能再用一个时辰。
    如此安排，一来可以帮助两边的百姓们开荒种地，二来也给人一种起义军真有神助的感觉。
    最主要的是这些大型车都要加柴油，柴油全都在洛雪瑶的空间里。
    不是洛雪瑶不放心直接把柴油给他们，实在是这东西太危险，第一世的时候就发生过误伤自己人的惨剧，所以洛雪瑶宁可麻烦一点，也要保证安全。
    朱晨留下学开车，魏莱自然也要留下。
    几个人里本以为朱晨是最聪明的，但最先上手的却是墨玉。
    墨玉每个视频只看一遍，不到半个时辰，所有车辆就全都熟练掌握。
    有了机器的神助攻，开矿的工程今天就开展起来。
    一天的时间，就打出四个矿眼。
    魏莱和朱晨好容易学会了开矿车，这会儿瘾正大着。
    可是矿工的招收登记还需要他们，魏莱和朱晨只能依依不舍地告别矿车。
    毕竟这东西不会一直留在营州，他们都明白正事儿要紧。
    两边的进度都在有序进行，盛京那边却突然传出一个消息。
    慕容复传下圣旨，要诏安起义军。并且承诺，最先接受朝廷诏安的起义军头领可以官封一品大将军，其部下也能封官，最低五品。
    “所有被诏安的将士，家属可以享受田产免赋税的待遇，还有终身免费的医疗、免费养老，并且子女都可以免费读书？”
    洛雪瑶扬了扬眉毛，慕容复这是半点脑子都不动，直接照抄裴家军啊？
    温良恭拿着这卷所谓的“圣旨”啧啧道：“本官还是头回看见只有一块黄布，还不盖玉玺的圣旨。”
    何睦也嘀咕说：“听说传国玉玺在皇宫坍塌的时候就丢了，慕容复也是够可以的，哪怕弄个假玉玺先盖上呢！”
    洛雪瑶眼眸微垂，深藏功与名。
    慕容复就算想做个假的，他也得有东西啊！
    整个皇宫还有几处皇家园林都被她扫荡一空，就算他想强取豪夺，他的御林军、禁卫军和护城军连一支箭羽都没有，拿什么震慑百姓？
    京城那些清官都被慕容复抄家流放了，贪官被洛雪瑶抄家，整个京城能找出一块玉佩都算她洛雪瑶输！
    洛青玉嘲讽道：“传旨官连城门都没敢进，把圣旨留下就跑了，也不知道这样的圣旨能收买多少人心？”
    洛景然却觉得不太乐观：“百姓们起义，本就是为了赋税高、吃不饱。如今慕容复许给他们高官厚禄，难免不会有人动心呐。”
    百姓们读过书的少，目光不够长远，大多数人的脑子里还是觉得起义就是造反。
    就像某山好汉的首领，在忠君思想的驱动，以及个人对于功利的追求的思想下，宁可落得满盘皆输，都要寻求诏安。
    现在还没听说过哪些起义军对着打起来，貌似目前大家的目标都很一致——就是要攻打盛京。
    但这道圣旨下来之后，可就不一定了。
    洛雪瑶拧眉。
    慕容复这个卑鄙小人，若只是诏安起义军也就罢了，就怕他会跟慕容璟一样，若是去勾结外邦，那么内忧外患之下，大虞危矣。
    温良恭嘲讽道：“这样的圣旨，根本不作数，旁人我不管，反正我们冀州坚决不听！”
    话音未落，门外又有人来报。
    “温大人，洛大人，城外……又来了一个传旨官。”
    温良恭扬了扬眉毛：“嘿，慕容复这是想干啥？没玉玺的黄布子，还传起来没完了！”
    洛雪瑶把那些空白圣旨都收了，还有后宫所有的布匹也都顺走了，就是这几块黄布，都不知道慕容复是从哪儿淘换来的。
    洛景然问：“来传旨的是谁？”
    “是阮太傅。”
    “阮太傅？”
    洛景然和温良恭对视一眼。
    “这位怎么亲自来传旨了？”
    阮太傅可不是一般人，至少洛景然看不透他。
    原以为阮太傅是三皇子一派，但他的孙女却跟二皇子不清不楚，如今又进宫给四皇子做了妃子。
    所以阮太傅从一开始就是站在慕容复这边的？
    温良恭问：“洛大人，这事儿您怎么看？咱们要让阮太傅进门吗？”
    冀州现在已经是明着起义，城墙上插的旗子都换了。
    他们连慕容复这个新帝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一个太傅。
    洛景然也是同样的想法。
    他跟阮太傅在朝堂上并没有起过什么冲突，那是因为阮太傅表面上一直都是支持大皇子，大皇子死后他就改为支持三皇子。
    而现在看来，那都是阮太傅在演戏而已。
    洛景然觉得这个人的城府太深，他不想跟阮太傅打交道。
    “咱们开荒的区域在城北、城东和城西，阮太傅守在南门外，并不影响咱们日常耕种，那就不必理会他。”
    洛景然现在痴迷于种地，尤其是有了“神女”送的机器之后。
    一般来说，一个熟练的农民，在一整天高强度工作下，可以耕种三四亩地。
    但是有了洛雪瑶给的“铁牛”，一个人一天就能耕种六十亩地！
    六十亩地，就能让一百多人吃上一整年的饱饭，这不比跟阮太傅打机锋有意义多了！
    温良恭眼珠子滴溜一转，把何睦叫过来小声吩咐。

 第118章 他带了三皇子

    洛家世代簪缨，洛景然从出生到现在，连一盆花都没亲手种过，如今却痴迷于干农活儿，说白了还是男人的天性，抗拒不了车的诱惑。
    洛景然本来也想跟着一起学车，奈何洛雪瑶说这些耕种的机器不能一直留在冀州，裴骁刚刚拿下营州，营州那边也等着用。
    洛景然只能望车兴叹，眼馋地盯着秀儿和燕娘开车，自己却只能在旁边感慨：“好，真好，特别好。”
    洛雪瑶为了安抚老爹，把空间里的一辆新能源汽车拿出来给洛景然玩。
    新能源汽车是在末世的时候特地买的，就是为了在能源不足的情况下还能开出去。
    其他车辆的使用需要计划，毕竟空间里的汽油和柴油都是有限的。
    但新能源汽车则不同。
    她有太阳能电路板，还有充电器，新能源汽车想怎么开就怎么开。
    洛雪瑶送给洛景然的是一亮霞光紫苏柒，洛景然对这辆车十分喜爱，除了媳妇和女儿，其他人谁都不让上车。
    洛家的三个儿子为此十分眼红，尤其是洛青川，一个会开车的男人，手里却没有车，这种感觉别提多难受了。
    他跟妹妹软磨硬泡了好久，洛雪瑶才松口说：“三哥我给你一个发家致富的配方，只要你能研究出来这个东西，我送你一辆更好更大的车！”
    洛雪瑶伸手入袖袋，掏出一份水泥的制作方法交给洛青川。
    “这个东西坚固耐用，三哥若是能研究出这个东西，把路面铺平整，我就送你一辆车。”
    其实柏油马路的成本更低，但沥青的制作工艺太麻烦，洛雪瑶才选择了水泥。
    说完还特地强调了一句：“这个东西还可以用来盖房子，用水泥和砖头盖出来的房子，坚固耐用，防风防潮防水防寒，三哥，这可是一笔好生意哦！”
    洛青川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钱啊！
    那可是好东西！
    铺路、盖房，这可都是赚钱的买卖！
    从那以后，洛青川便沉迷于水泥的研究。
    洛景然今天破例，让温良恭也上了自己的车，两人慢慢开着车到处视察，还特地去看了一眼洛青川的研究成果。
    “雪瑶说，若是这水泥研制成功，把官路都铺成水泥路面，那就能让车子跑得更快，百姓们的日常生活也会更便捷。”
    洛景然慨叹说：“只要没有高额的赋税，百姓们吃饱喝足，凭他们的勤劳和智慧，未必做不出神女的车子。”
    温良恭嘿嘿一笑，对洛景然说：“洛小姐还真就给了何睦一份图纸，说是什么……蒸汽机？洛小姐说，那个蒸汽机只要有图纸，咱们就能仿制出来，虽然不如您的苏柒开着拉风，但要比马车快十几倍！”
    “当真？”
    洛景然有些激动：“若真如此，学子们进京赶考就不用提前几个月出门了！”
    “外出的商人回家探亲也更方便了！”
    “还有各地的通信也会更顺畅！”
    “还有各州之间的物资交流……”
    两人站在洛青川身边各种畅想，洛青川只觉得鸭梨山大。
    “爹，温大人，你们别急，水泥就快成了……快成了……”
    从拿到手册到现在，才一天半的时间，洛景然已经来催了七次了。
    不是洛青川太慢，实则是一天半的时间，他连原材料都没准备齐全呢！
    洛景然叹了口气，没有水泥，就没有水泥路面。
    没有水泥路面，他就不能开着他的苏柒拉媳妇去兜风。
    不能拉着媳妇去兜风，他就不能跟同僚们显摆自己的优越性！
    洛景然伸出右手食指点着洛青川，正要说教几句，就见何睦风风火火地跑过来。
    “老爷，洛大人，可……可找到你们了！”
    温良恭神色一凛：“出什么事了？”
    ……
    温良恭本来是想让何睦去盯着阮太傅，看他能等多久。
    传旨官只能骑马，不能坐轿。
    眼看着日头就要升起来了，阮太傅必然受不了这风吹日晒的辛苦，说不定不到午时就走了。
    倘若阮太傅真能等到午时，那温良恭还有后手。
    他吩咐何睦，今儿个火头军给护城军做麻辣香锅，如果阮太傅他们能咬牙坚持不走，那就让将士们站在城门楼子上吃麻辣香锅，馋死这帮尸位素餐的狗官。
    但现在还没到午饭时间，何睦就急成这样，显然是阮太傅动用了什么手段。
    何睦的脸色很难看，声音还有几分愤愤不平。
    “阮太傅实在卑鄙，他居然还带了人质！”
    温良恭反而松了口气：“我光棍一根，爹娘都在冀州城里，老家的亲戚们离盛京几千里地，他能拿谁要挟我？”
    洛景然也说：“我们全家都被流放了，慕容复能拿谁拿捏我？”
    太后和皇后都薨逝了，后宫其他几位太妃据说能跑的也都跑了，跑不了的，也是被家族放弃的弃子。
    反正这些弃子里没有洛家或温家的亲戚，阮太傅还能拿什么人质来拿捏他们？
    何睦的脸色更加难看：“阮太傅他……他带着三皇子一起来的！”
    洛景然的脸色当即就变了。
    大皇子死后，三皇子其实是最适合继位的人选。
    虽然三皇子不如大皇子那么善于治国，但他关怀百姓，平易近人，时常亲自去民间考察百姓的生活，体会民生疾苦。
    也正因如此，先帝才会留下遗诏，将皇位传给三皇子慕容赢。
    虽然这份遗诏已经被慕容复篡改，但真正的遗诏就在洛雪瑶手里，洛景然是知道真相的。
    洛景然可以面不改色囚禁慕容璟，可以举起起义，推翻慕容复，但他却无法说服自己，忽视慕容赢。
    温良恭也是同样的想法。
    二人对视一眼，当即赶往南门，登上城楼往下看。
    城楼下，阮太傅骑着一匹不太精神的老马，身边还站了几十名禁卫军。
    只不过禁卫军既没有穿盔甲，也没有拿武器，更没有骑马，仅能从官服上看得出是朝廷的禁卫军。
    在阮太傅身边还有一辆简陋的马车，马车旁边立着一只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面色苍白的男子，正是三皇子慕容赢。
    慕容赢缓缓抬头，视线与洛景然对上。

 第119章 天打雷劈

    慕容赢的目光有些颓然，对着洛景然苦苦一笑，又缓缓低下头，像是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
    慕容赢身后是他的贴身太监丁一公公，
    阮太傅见到洛景然，故作热络地哈哈笑着说：“洛丞相，许久不见，你还是那么精神呐！”
    这话是真的，洛景然每天吃得好睡得好，还不用操心朝中乱七八糟的事情，的确比流放之前精神了不少。
    洛景然低头打量着阮太傅，冷冷一笑：“阮太傅，许久不见，你也还是那么精神。”
    这话就是嘲讽了。
    流放之前，洛雪瑶抄了大半个京城的家，其中就有阮府。
    洛雪瑶抄家比慕容复下手狠多了，连一件换洗衣裳都没给他们留下。
    阮太傅今天穿出来这件，还是昨晚上抢了小妾的衣裳穿，才有机会脱下来洗干净，今天穿出门。
    慕容复不是没想过去抢了百姓们的，可是百姓们也不是好惹的。
    得知皇宫一夜坍塌，新帝派人掠夺物资，百姓们当即举起手里的菜刀、锄头反抗。
    面对一群手无寸铁的禁卫军，百姓们的力量是庞大的。
    慕容复没占到半点便宜，禁卫军还被百姓们打得抱头鼠窜，有好多人索性辞官回家，不干这缺德事儿了。
    就连阮太傅今天骑的这匹老马，都是从园林那边管事的一个老太监家里抢的。
    阮太傅一点都不觉得脸红，还大言不惭地说：“洛丞相，老朋友见面，就不打算开门请我喝杯茶吗？”
    洛景然淡淡地问：“阮太傅，我什么时候跟你成了朋友？我若是没猜错，你应该许久没有喝过茶了吧？白开水的味道好喝吗？……哦对了，你可能现在穷得柴火都买不起，只能喝生水了吧？”
    阮太傅气得脸色一阵红一阵青，旁边的慕容赢却偷偷笑出声。
    洛景然抱歉地看了一眼慕容赢，对温良恭小声吩咐了几句。
    温良恭立即安排人去办，不一会儿，城门里就飘出韭菜盒子的香味儿。
    韭菜的味道霸道浓郁，再加上浓厚的油香混合着鸡蛋的香气。
    城门楼子下，阮太傅一行人的肚子都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叫起来，即便站在城墙上，洛景然都听得清清楚楚。
    洛景然并不理会阮太傅，而是对慕容赢喊话：“三皇子，在下备了一点薄酒小菜，劳烦丁一公公推您进城一叙。”
    慕容赢还没等开口，阮太傅身边的一个穿棕色袍子的男人便叫起来：“不行！三皇子跟我们是一起的，要进城就全都进城，要么就全都在城外候着！”
    洛景然眯着眼看了许久，也没认出来这人是谁，便淡淡道：“哦……既然如此，那就候着吧。”
    那棕色袍子的男人震怒：“洛景然你放肆！你居然让三皇子和太傅大人在城门外候着，你就不怕陛下震怒砍了你的脑袋？”
    洛景然嗤笑一声，转身离开，只剩下城门楼子上迎风摇曳的大旗，旗子上赫然写着一个“裴”字。
    阮太傅见洛景然走了，忍不住低声怒道：“郭大人糊涂！你当洛景然还是那个冠冕堂皇的洛丞相呢？他是被陛下抄家流放的罪臣，如今又揭竿起义。陛下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用怀柔政策拿下洛景然，郭大人怎么还要激怒他！”
    这个郭大人名叫郭有才，原本只是慕容复身边的一个走狗。如今慕容复实在无人可用了，这才给了他一个五品太府寺少卿的职位，让他跟着阮太傅一起来办差，其实就是看押慕容赢的。
    现在被阮太傅吼了几句，郭有才心中不满：“阮太傅你也太软乎了，咱们是钦差！钦差来了，他洛景然还不赶紧开门迎接，这就是大罪，是要杀头的！”
    慕容赢忽然发出一阵冷笑：“人家都揭竿起义了，还在乎你个钦差不钦差？”
    郭有才更怒了，走过来“啪啪”打了慕容赢两个耳光，后面还想打，被丁一公公拦住。
    “郭有才，你敢打皇子，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郭有才满不在乎地嘿嘿冷笑，照着丁一公公的后背又锤又打。
    “一个落魄皇子而已，有什么可怕？天打雷劈？有本事你就让老天爷现在劈了我！”
    “咔嚓！”一声脆响，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撕裂了一般。
    “轰隆隆！”雷鸣声如排山倒海般袭来，震耳欲聋。
    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狂风大作。
    一道耀眼的闪电如银蛇般划过天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地劈在了郭有才的头上。
    只听得“咔”的一声，那道闪电犹如一把利剑，瞬间将郭有才的头发劈开，他的脸上也被劈得漆黑一片，仿佛被烧焦了一般。
    郭有才浑身颤抖着，冒着青烟，一股诡异的肉香味儿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让人闻之欲呕。
    黑黢黢的脸上，除了一双眼白还在不停地滚动外，其他的五官都已经模糊不清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回过神来，缓缓地裂开那猩红的嘴唇，吐出了一口污浊的鲜血，然后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嚎叫声。
    “嗷——”
    这声音在这电闪雷鸣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耳，仿佛是来自地狱的恶鬼在哀嚎。
    “怎么还真有天打雷劈啊？”
    丁一公公惊呆了。
    他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嘴巴张得足以塞进一个鸡蛋。
    他离郭有才如此之近，这个雷却仿佛长了眼睛一般，没有丝毫劈中他的意思，而是直直地朝着郭有才的脑袋砸了下去！
    丁一公公惊恐地转过头，看向慕容赢，只见慕容赢的脸上同样写满了惊愕和难以置信。
    慕容赢心中暗自思忖，这难道真的是老天爷开眼，因为郭有才打了他两巴掌，所以才降下这道天雷来惩罚他？
    可是，如果真是这样，那当初给他做截肢手术的那两个太医又该如何解释呢？老天爷为何没有在那个时候劈死他们呢？
    慕容赢的目光越过丁一公公的头顶，落在了城墙上。
    就在这时，他突然瞥见一抹粉红色的倩影，如同一朵盛开的桃花般娇艳欲滴。
    然而，还没等他看清楚那道身影究竟是谁，对方就像一阵清风，迅速飘远，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120章 狗都不吃，你吃?

    洛景然再次出现在城门之上，对着下面喊话：“既然阮太傅不让三皇子进门，那就劳烦丁一公公，把在下准备的茶水给三皇子送过去吧。”
    说着，便让人从城门楼子上顺下来一根麻绳，麻绳的另一端系着一个篮子，篮子上虽然盖着白布，但仍然挡不住阵阵霸道的香气。
    慕容赢在下面对洛景然拱了拱手，表示谢意。
    丁一公公一路小跑着过来，小心翼翼地接过篮子。
    其他人盯着丁一公公的手，见他提着吃力，心里暗忖，这篮子里是装了多少好吃的？
    很快，他们就知道答案了。
    丁一公公把篮子提过来，当着慕容赢的面掀开一个角，欣喜道：“殿下，有酒有肉，今天中午可以好好吃一顿了！奴才扶您上车吃吧！”
    慕容赢还没说话，阮太傅就发话：“三皇子是出来传旨的，可不是来享福的。本官一把年纪都在太阳底下晒着，想来三皇子也没那么娇气。”
    慕容赢低声笑道：“无妨，既然阮太傅不怕天打雷劈，那咱们就在这儿用吧。”
    言毕，就示意丁一公公把篮子放在一旁。
    白布掀开，里面有六个香喷喷热腾腾的韭菜盒子，还有一壶黄澄澄的小米粥，粥里藏着四个白胖胖的水煮蛋。
    此外还有一盘炝土豆丝，一盘炝芹菜，外加一只烧鸡。
    旁边还有个酒坛子，上面贴着酒封。
    “玉米酒？”
    慕容赢没喝过玉米酒，但是听说过裴骁的起义军给百姓们送了两种高产作物，想来这就是用那作物酿的酒。
    篮子里还有两份餐具，显然，是给慕容赢和丁一两个人准备的。
    这一篮饭菜虽然简单，比不得慕容赢以前风光时候的待遇。
    但他现在早已经风光不再，这一篮饭食，已经是这些人眼里的极品菜肴。
    慕容赢连跟他们客气一下都不想，对丁一说：“如今天气热，这些吃食若是剩下就不好了，你随本殿一起用吧。”
    把食物分给亲信，总好过一会儿被阮太傅他们抢走。
    显然，丁一公公也是这么想的。
    篮子里有两条热乎乎的湿毛巾，丁一公公侍奉慕容赢擦手擦脸，又细细地给自己擦干净手指，然后就把烧鸡分解，把最好的鸡腿和鸡胸肉拆到碗里，又给他添了一只韭菜盒子。
    慕容赢就这么淡定地当着众人的面，一口肉一口饭，就着菜，喝着酒，一边吃还一边点评。
    “烧鸡的味道不错，焦皮是用冰糖煨烤出来的，尾调还有淡淡的果木烟熏味儿。”
    “这个韭菜盒子外皮酥脆，内馅儿鲜美，鸡蛋滑嫩，韭菜多汁，味道真是不错。”
    旁边一群人馋得咕咚咕咚咽口水，有人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咬牙切齿道：“六月韭，臭死狗，这个季节的韭菜能吃吗？喂狗，狗都不要！”
    慕容赢反手把手里的半张韭菜盒子递过去问：“这个送给你，大人，你吃吗？”
    这可不是普通的韭菜，这是洛雪瑶从空间里拿出来的韭菜，比初春的韭菜更加鲜香脆嫩。
    韭香混合着油润焦香狠狠地勾着所有人的鼻子，那个酸葡萄大人很想有骨气地说一句“我不吃”，可他的身体比脑子更快更诚实，甚至等不到接过慕容赢手里的韭菜盒子，就这么咕咚一下跪过来，就着慕容赢的手，像一只馋狗似的斯哈斯哈吃起来。
    丁一公公忍不住嘲讽道：“不是说喂狗，狗都不吃吗？怎么大人你吃得这么欢？难道你比狗还不堪？”
    这些人一路上没少折辱慕容赢，丁一只恨自己不会武功，否则早就一巴掌拍过去了。
    那人吃完了半个韭菜盒子，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事，脸上露出一丝凶光。
    丁一指着晴朗的天空说：“别瞪了，当心一会儿也被雷劈！”
    先前被雷劈的郭有才已经被抬到队伍的最后方，刚才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韭菜盒子上，这会儿才想起来郭有才还不知道怎么样了。
    随行的太医检查过，摇头叹息着过来给阮太傅回话。
    “郭大人的烧伤十分严重，浑身的皮肉都焦了。此次出行下官们带的药不够，根本无法医治郭大人的伤。若是要保住郭大人的命，如今只有两个办法可行。”
    阮太傅问：“哪两个办法？”
    他虽然也不喜欢郭有才，但慕容复喜欢。这次让郭有才跟着阮太傅一起来传旨，明显是要给郭有才一个镀金立功的机会，以便于回京之后提拔他。
    若是郭有才跟着他出来一趟就死了，保不齐慕容复又要发飙，说不定还要连累阮语嫣。
    太医伸出一根手指道：“这第一个办法，就是让人快马加鞭把郭大人送回盛京医治，不过……”
    阮太傅不耐烦地问：“不过怎样？你有话能不能一次性说完！”
    太医嚅嚅道：“不过郭大人内脏也受了伤，未必能承受得住这一路的颠簸。”
    再就是，即便回到盛京，京城的太医们只怕也没办法。
    太医署里的药品一夜之间全都消失，现在连一根草药都没有。他们这次出行所带的药膏，还都是从自家拿的，以前从太医署顺出来的东西。
    盛京的私人药铺里倒是有草药，可是这治病救人的银子谁来出呢？
    慕容复这段时间做了太多白嫖的事情，官员们心里都在嘀咕，但凡遇到需要花钱的事儿，大家都尽量往后退，生怕又被慕容复逼着垫资。
    毕竟他们手里的银子也不多啊！
    再说了，他们入仕做牛马是为了赚银子，若是既要做牛马，又要倒贴银子，还得承受皇帝的雷霆之怒，提心吊胆不知道啥时候自己就会被罚，那还不如回家种地呢！
    阮太傅烦躁地白了一眼还在喝酒吃肉的三皇子，问：“那第二个办法呢？”
    “第二个办法简单。”
    太医反手指了一下城门，又一个劲儿地偷瞟慕容赢，拼命暗示。
    “只要想办法让人叫开冀州城的门，把郭大人交给洛大人，那就有救了！”

 第121章 解决问题的办法有很多种，你偏偏选择最蠢的

    阮太傅深以为然。
    只要让慕容赢去叫门，不管郭有才有没有救，反正他们是有救了。
    若是洛景然能救活郭有才，就表示这家伙所谓的起义也只是一时不忿，他的一颗心还是向着朝廷。
    若是郭有才死了，那也是洛景然的锅。是他怠慢钦差，导致了郭有才的死亡。到时候就能名正言顺杀了洛景然，还会在其他起义军面前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
    若是慕容赢根本叫不开门，他们还可以把传旨不顺的锅全都甩给慕容赢。
    反正慕容复一直都想找个借口杀了慕容赢，此次让慕容赢跟着出来，也是为了方便阮太傅给他编排一个罪名。
    旁的不说，单就是这一篮子饭，阮太傅就能参他勾结罪臣！
    想到此处，阮太傅笑容更加亲。
    “三殿下，陛下让您辛苦这一趟，您可不能只顾着享乐。既然那洛景然跟您有交情，那就请殿下叫门吧！”
    ……
    裴骁和魏莱、朱晨走在营州的大街上。
    营州城墙上的旗帜已经换成了裴字，百姓们不必再承担繁重的赋税，又有裴骁送来的粮食，大家都能吃饱饭，身上重新长出血肉，脸上也浮现出笑容。
    百姓们见到他们都会主动打招呼，对裴骁恭恭敬敬，对魏莱就亲切多了。
    有人汇报自家庄稼的长势，还有人炫耀养的母鸡今天多下了一个蛋，更有人直接在大马路中间就给裴骁跪下磕头，感谢他们起义军的政策，让孩子们能免费读书。
    魏莱对裴骁说：“裴将军，百姓们现在能过上安定的日子，不愁吃喝，这都是多亏了你啊！”
    裴骁意味深长地笑道：“其实也是多亏了魏大人。”
    裴骁算是看明白了，魏莱跟温良恭一样，上面的人是谁无所谓，但他们只希望百姓们可以过得好。
    魏莱是早就有心思要反，只是他手里没有钱粮，与其背水一战自己扯旗，还不如卖给裴骁一个好，还能给营州的百姓们谋求一些福利。
    矿区那边现在已经围起来，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洛雪瑶还给他们送过来一批安全帽和矿灯，有了这些设备，煤炭的开采工作进行得更加顺利。
    魏莱感慨道：“有了这些矿山，营州的百姓们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就算矿山要归皇权所有，百姓们依然可以领到工钱，而且有了煤炭，冬天就不用再受冻了。
    魏莱可是亲眼见过，一小块煤炭能燃烧多久，放射出多大的热量。
    “营州沿海，还可以大力发展渔业，做成干货卖到其他州府，也是一笔收入。”
    魏莱很感激裴骁带来这么多的资源，还有发家致富的点子，若是有可能，他真想把裴骁一直留在营州。
    但裴骁要走了。
    盛京的旨意虽然还没有传过来，但魏莱接到了飞鸽传书，已经知道新帝在笼络起义军的事情。
    “裴将军后面的路只怕不会那么顺利了。”
    “无妨。”裴骁的话语里有几分苦涩，但更多是自信。
    “打仗而已，我们裴家军最擅长的就是作战。能和平收服最好，若是不能，我也来者不拒。”
    裴骁知道，盛京的新帝现在只是虚张声势，他手里什么都没有了。
    正是因为手里什么都没有，才会想到要联合起义军，哪怕把国家弄得四分五裂，也要维护住虚伪的皇权。
    “魏大人，我再给营州的百姓们留些吃食，够大家吃上半个月左右。”
    半个月后，一些青菜、豆苗就能吃了，宁古塔那边的土豆也成熟了。
    营州可以用煤炭去跟宁古塔交换粮食，饿不着百姓们。
    魏莱虽然心里不舍，但也知道什么事情最重要。
    “裴将军一路顺风，我定然帮你守好营州！”
    曾经的营州是苦寒之地，但现在可不是了。
    营州有煤矿的事情一旦传出去，定然会有人来争抢。
    最终决定，营州的八万人，裴骁带走三万，留下五万人守护百姓和矿区。
    加上从宁古塔带出来的六万人，裴骁的队伍也不过才九万人。
    魏莱有点担心：“裴将军，只有九万人，你要如何应对前面的劲敌？”
    裴骁淡淡笑道：“无妨，裴家军最擅长以少胜多。”
    “再往前就是幽州，幽州刺史罗云图可是块硬骨头，而且我听说，幽州那边也有起义军，牵头的，正是罗云图的妻弟！”
    裴骁没想到这么快就跟起义军对上，但也不惧。
    “大虞境内十几支起义军，对上是迟早的事，魏大人只管守好营州，万万不要让人抢了矿区。”
    纵然心里不舍，裴骁的队伍还是在两天后出发。
    朱晨望着队伍的背影，喃喃道：“没了裴将军，就没了大机器，剩下的煤矿就得咱们自己挖了……”
    魏莱小声说：“做人要知足，他已经帮咱们挖开了矿眼，再往下就全是煤了，咱们自己慢慢挖，细水长流，才能让营州一直富裕。”
    大军长途跋涉一天，傍晚时分安营扎寨。
    张成来报：“将军，咱们现在离幽州城还有十五里地，他们应该已经发现咱们了。”
    “好，今晚就在这里休息，让哨兵们警惕些，明日咱们再去跟罗云图谈判。”
    大军休息的空档，裴骁去看了一眼裴竹心和裴柔。
    裴柔发现自己被灌了药，现在彻底老实了，不敢作妖，也不敢反抗，只是恳求不要再给自己下药，让她能照顾裴竹心。
    裴竹心吃了药，一整天几乎都在睡觉，大小解都不能自理，的确需要一个人照顾。
    跟苏晚商量之后，裴骁就没再让裴柔吃药，也免得总要麻烦福婶照顾两个昏睡的人。
    裴骁来的时候，正赶上裴竹心清醒，四目相对，裴骁有点尴尬。
    裴竹心哀怨地叫他：“骁儿，你就这么急着走？都不愿意留下听姑姑说句话吗？”
    裴骁心里真不想，但还是停下脚步：“姑姑请说。”
    裴竹心道：“我知道你怨我，但我也是不得已啊！柔儿还年轻，总不能为了那点身外之物，就毁了柔儿的下半生！”
    裴骁的话语有几分冷淡：“姑姑，解决问题的办法有很多，你偏偏选择了最愚蠢的那种。”

 第122章 趁火打劫的必须消灭

    裴竹心哭道：“姑姑也只是个可怜的女子，姑姑又有什么办法呢？骁儿，姑姑只是一时糊涂，现在姑姑也知道错了，你就原谅姑姑，好不好？姑姑保证再也不会犯糊涂了！”
    眼看着药劲儿又要上来，裴竹心赶紧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根。
    疼痛也只能让她保持很短暂的清醒。
    裴竹心朝着裴骁伸出手，苦苦哀求：“骁儿，再给姑姑一个机会！我们是你唯一的亲人了啊！”
    裴骁的心软下来，长叹一口气摆了摆手：“罢了，今日便停了姑姑的药吧。”
    若是裴竹心能跟裴柔一样老实下来，倒是能省了麻烦。既不用安排人照顾她们，又能多两个人手造饭干活儿。
    哪怕不干活儿，只要这两人不再拖后腿就行。
    出了营帐，张成张虎等在外面。
    “将军，斥候带了消息回来。”
    “幽州守城军只有五万人，但幽州有四十万百姓，罗云图的妻弟马琪仁起义之后，大部分百姓为了一口吃的都从军了。现在他们宣称有三十万起义军，而且周边的乡镇也被侵占。”
    “昨天他们还攻下了陈留郡，济阴郡和山阳郡。”
    这三个郡县是兖州境内的，也就是说，这个马琪仁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扩张地盘，自立为王。
    难怪魏莱会说，幽州是块难啃的骨头。
    不过马琪仁明知道营州这边也有起义军，却并没有主动攻打营州，反而去攻打同样有起义军的兖州，倒是让裴骁有几分意外。
    ……
    此刻，幽州城内。
    刺史府，书房。
    罗云图盯着手里飞鸽传书的密信拧紧眉头。
    门外忽然有人叫嚷，不一会儿，一身戎装的马琪仁怀里抱着头盔，大大咧咧地推门进来。
    “姐夫，啥事儿啊这么着急忙慌的叫我回来？我还打算趁热拿下兖州呢！”
    罗云图把手里的密信递给他：“你看看吧。”
    马琪仁大咧咧地挥手：“不看，字儿太多了认不全，你说吧啥事儿啊到底？”
    “这是朝廷来的密信。”
    “切！又是那个狗皇帝啊！”
    马琪仁更不放在眼里了：“不是说老天都不认他这个皇帝，玉玺都丢了，皇宫也塌了吗？他还有啥可蹦跶的？
    这是之前说要诏安的圣旨下来了？不是我说你啊姐夫，这圣旨上都没个章子，万一他以后翻脸不认人呢？
    再说了，咱造反的旗子都拉起来了，哪儿有造反造到一半儿又反悔的！”
    罗云图皱眉：“你先看看再说！”
    “不看！”马琪仁骂骂咧咧地别过脸：“姐夫，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只要超过三个字儿，我看着就打瞌睡，要不然我也去考功名了！”
    见罗云图瞪着自己，马琪仁只得接过信扫了几眼。
    “嘿嘿，这狗皇帝有点儿意思啊！”
    马琪仁左手捏着信纸，右手的食指和无名指交叉弹在信纸上啪啪作响。
    “让咱们回头去镇压裴骁的起义军，若是赢了，就把幽州和营州都给你作封地，还封你做异性王？”
    马琪仁的眼睛里极尽嘲讽：“这踏马用他封啊？咱们兄弟现在就坐拥幽州，可以自立为王！至于营州，那么苦寒的地方，哪儿有兖州舒服！
    我说姐夫，你可别听这狗皇帝忽悠。从古至今就没有起义到一半儿又被诏安，然后还能有好下场的！
    再说了，就他给的这点儿好处，还没有咱兄弟自己争取的多呢！咱们现在起义是民心所向，如果这个时候举手投降，那将来百姓还能信咱们吗？
    万一将来狗皇帝翻脸不认人，咱可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罗云图眉头紧锁：“我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也不会接受诏安。我只是觉得，新帝这封信应该不止写给了咱们。”
    马琪仁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营州那边是宁王的地盘，宁王守着宁古塔那个破地方，不是早就归顺了裴骁吗？除了宁王和咱们，狗皇帝还能指望谁去灭了裴骁？”
    罗云图对自己这个小舅子真是头疼，智商一会儿在线一会儿不在线的，沟通起来有点费神。
    他伸手点着密信说：“现在起义军四起，最北边的就是裴骁。其次是咱们。
    新帝才会让咱们去灭了北边的裴骁。如此一来，不管是裴骁灭了咱们，还是咱们灭了裴骁，北方的起义军就只剩下一股力量。
    而且说不定这密信也给了裴骁，让咱们两股势力先斗起来。”
    “不可能！”
    马琪仁把信拍在桌上：“除非那个裴骁是假的，否则他就不可能接受慕容氏的诏安！裴家一门忠烈，被慕容氏抄家灭族，这种深仇大恨怎么可能接受诏安！”
    “那倘若慕容氏承诺，只要他灭了咱们，就给裴家军平反呢？”
    罗云图的眼眸阴沉：“毕竟，裴家军自开国皇帝时期就是忠臣武将，世代守护大虞，这裴骁当年出事的时候也不过是个懵懂少年，万一他接受诏安了呢？”
    马琪仁怒拍桌子：“那他就是个糊涂蛋，我不介意连他一起灭了！”
    “他如果真是裴骁，凭你的本事根本灭不掉！”
    罗云图冷冷道：“而且我怀疑，这种信新帝应该是发给了所有起义军头领。他一边诏安，一边鼓动大家窝里反。只要起义军的心不齐，新帝就能一点一点击退所有的起义军！”
    对于这一点，马琪仁反而不激动了。
    “姐夫，咱摸着良心说，就算没有狗皇帝在那儿蹦跶，这些起义军的心就齐了吗？
    远的不说，你看看兖州那个杂种，说的是反对暴政，结果呢？这才起义没半个月，除了杀了兖州刺史，就没见他干过什么正事儿！
    刺史府改成皇宫，几天的功夫，他的后宫都塞了二十多个姑娘了！
    他倒是没有苛捐杂税，可是他强取豪夺啊！这样的起义军不在少数，咱早晚都得灭了他们！”
    罗云图道：“兖州刺史本就是个黑心肝的东西，杀了就杀了。不过像这样的起义军，的确要收拾了才行。”
    打着起义的名号，实则混顺摸鱼，趁火打劫，这样的人和事绝不能容忍。
    马琪仁眼珠子提溜一转，嘿嘿笑着问罗云图：“姐夫，要是那个裴骁也来跟咱们和谈，你说是咱们收了他，还是他收了咱们？”

 第123章 狗官，揍他!

    慕容赢盯着紧闭的城门，慢慢放下手里的碗筷。
    丁一赶紧把东西收了，剩下的菜肴重新装回篮子里，又好好地扣上帘布，没有打算和谁分食的意思。
    接着又用另一块干净的湿毛巾给慕容赢擦了手脸。
    慕容赢整理好自己的仪容，才对丁一缓缓道：“走吧，推本殿去城门口。”
    阮太傅等人立即就要跟上去，慕容赢轻声道：“阮太傅只怕是叫不开城门，否则也不会让本殿亲自出马。既然如此，太傅还是在这里等着吧。”
    阮太傅也不恼，反正慕容赢翻不出什么水花，便笑着示意他去叫门。
    丁一推着慕容赢慢慢往前走，小声问：“殿下，洛丞相会听您的话吗？”
    慕容赢回答得云淡风轻：“自然不会。”
    丁一紧张起来：“那怎么办？娘娘还在他们手里……”
    慕容赢盯着城门，目光坚定：“我只说洛丞相不会答应我诏安的事，可并没有说，洛丞相不会答应其他。”
    眼见城门越来越近，丁一紧张得后背一片冰凉，额头的汗滴顺着脸颊流到下颌，滴落在沙地里，转瞬便消失无踪。
    两丈……一丈……八尺……五尺……
    转眼即到城门前。
    慕容赢抬手刚要敲门，城门却在他们眼前打开了。
    洛景然协温良恭站在城门里，恭恭敬敬地迎接慕容赢进门。
    “三殿下，里边请。”
    远处，有人指着城门说：“开了开了！太傅，城门开了，咱们也过去吧！”
    他们叫了一个多时辰都没叫开的城门，如今终于开了。
    大家伙儿都不想再站在城外风吹日晒，他们想进城，想喝茶，想吃韭菜盒子，想吃烧鸡！
    阮太傅本来想矜持一下，等洛景然亲自来迎接才好。
    但转念一想，洛景然若真肯给他这个面子，他们就不会在城外站这么久了。
    便一挥手道：“大家往前冲，咱们跟着三殿下一起进城！”
    除了阮太傅骑着一匹老马，其他人都是挤在两辆破马车上过来的。
    此刻上车显然来不及了，而且十几个人一辆车，也只会让老马跑得更慢。
    大伙儿索性甩开腿，哗啦啦啦往前跑，生怕跑慢了城门就关上了。
    眼看着丁一公公推着慕容赢进入城内，又见大门似乎就要关上，这些人再也顾不得什么形象，有人跑掉了鞋子，还有人一边跑一边喊：“等等我！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阮太傅也赶忙挥起鞭子抽打胯下老马：“跑啊你这个没用的畜生！”
    老马本就跟阮太傅不熟，饿了一路又被这样抽打，一时间上来了脾气，忽然仰天一声嘶吼，开始原地尥蹶子。
    阮太傅一个文官，骑射本就是马马虎虎，这一路上也都是跟慕容赢挤在一辆马车里过来的，到了城门口才上马。
    如今马匹受惊，阮太傅连缰绳都拉不住，眼看着就要从马上摔下来……
    “唉呀妈呀救命啊！救救我救救我！快来人呐！”
    阮太傅连哭带嚎叫得毫无形象，然而，他却并没有从马上摔下来。
    那匹发脾气的老马忽然间又变得温顺起来，慢悠悠地溜达着走进城门。
    是的，没错。
    城门没关！
    洛景然只是想看他们狼狈的样子，所以才故意做出要关城门的动作。
    这些人丑态百出，挤进城门就再也不肯出来。
    而阮太傅就这么哭咧咧地躺在马背上，一直到老马停下脚步，他才敢睁开眼。
    这一眼看过去，他又赶紧把眼睛闭上，心里暗恨自己怎么不晕倒呢？
    老马已经进城，而且停在冀州城最繁华的街道的正中间，周围全都是看热闹的百姓，少说也有百十来人在看热闹。
    而阮太傅，就是那个“热闹”。
    阮太傅上一次被这样围观，还是几十年前他金榜题名考上状元，打马游街那一回。
    但同样是坐在高头大马上让人围观，两次的感受可是半点都不一样。
    阮太傅很想骂人，但他的随从们都奔着街边的小吃摊子跑过去，没人让他骂。
    哦，不对，身边还站着温良恭和洛景然。
    不过这两位是摆明了要造反的，阮太傅很识时务，不敢骂。
    犹豫了半天，还是温良恭在一旁提醒：“太傅大人，您要是再不下来，可就在马背上睡着了。这马的脾气不太好，万一待会儿又带您去哪儿溜达，我们可管不了！”
    阮太傅立马就坐起来了：“来个人，扶我一把。”
    温良恭和洛景然都伸出手，但看着两人脸上古怪的笑容，阮太傅犹豫了半天，也没敢就着谁的手下马。
    最后还是自己哆哆嗦嗦从马背上出溜下来，落地之后还不服气地踢了老马一脚。
    老马乜了阮太傅一眼，毫不客气地狠狠踩在阮太傅的脚背上，还把蹄子来回拧了半天，对阮太傅打了个响鼻，不屑地走开。
    它已经听到同伴的召唤，要快点跑去吃精饲料。
    阮太傅疼得呲牙咧嘴，但没人搭理他，温良恭和洛景然都去围着三皇子转悠。
    传旨的团队里既然有皇子，太傅就得靠边站，这事儿办得没毛病。
    但盛京如今的状况，三皇子已经是阶下囚，他可是太傅兼国丈！
    许久没有遭受这样的冷遇，阮太傅心里十分不满。
    心中不满，那就得找点麻烦。
    他的眼睛在大街上扫了一圈，忽然怒道：“温良恭，你好大的胆子！”
    温良恭琢磨了一下，自己已经造反了，应该配得上这句“好大的胆子”，便点头笑道：“本官也是被逼无奈，这都是托了慕容家的福。”
    阮太傅更怒了：“你偷税漏税，还有脸说是托陛下的福？”
    怎么这么会阴阳人！
    温良恭还想继续夸自己，猛地回过神来，指着自己的鼻子问：“你说啥？说我偷税漏税？我呸！”
    温良恭不乐意了：“我在这么多年，从没有漏过半文税！每年的账册摆在那里，阮太傅你不信可以去查，你要是不识字，我还可以念给你听！”
    阮太傅也怒了：“本官当年是状元郎，怎么会不识字！可是这税法是本官修订的，你们若是足额缴税，根本吃不上这些东西！”
    旁边看热闹的百姓别的没听懂，但这句听懂了。
    “他就是制定苛捐杂税的狗官，乡亲们，给我揍他！”

 第124章 打这个狗官!

    “狗官，揍他！”
    也不知道谁一声令下，百姓们纷纷抄家伙上来。
    挨过饿的百姓不舍得用菜叶子和鸡蛋，但是石头块子有的是。
    他们还记得动手之前先把洛景然和温良恭等自己人拉开，然后再围攻传旨团。
    传旨团里有个禁卫军，一进城就盯着一个卖夹馍的摊位，问了好半天的价格，才刚选中一个鸡蛋花干夹菜，忽然听闻一声“揍他”，老板立马变了脸色。
    抄起烧火棍照着他的身上噼里啪啦一顿揍。
    老板的身手哪儿比得上禁卫军，奈何禁卫军饿了太久，再加上深知自己现在是在人家的地盘，稍有不慎小命就得交代在这里，赶忙蹲下抱头求饶。
    “饶命啊！饶命啊！我们也是苦人家的孩子，出来工作还不是为了一口吃的！但凡有点别的办法，谁愿意给皇帝当差啊！”
    老板打了几下觉得说得对，转过头又去打阮太傅。
    那禁卫军赶忙爬起来，从怀里哆哆嗦嗦地摸出三文钱递给老板娘，赔着笑脸说：“老板娘，说好的，三文钱一个馍馍……”
    老板娘不接钱，白眼一翻，双手叉腰，仰头45度。
    “你这生意，老娘不做了！”
    禁卫军实在馋得受不了了，他在盛京若是想吃这么一份比脸还大的夹馍，怎么都得十几文钱，哪儿舍得吃！
    如今好容易赶上便宜的，为了这口吃的，他眼珠子提溜一转，跺脚开骂。
    “都怪那可恶的慕容氏，苛捐杂税那么多，才害得老百姓连口吃的都没有！我爹娘也是种地的，他们辛辛苦苦一整年，到头来所有的收成都交了税！可怜我弟弟都十二了还没钱去开蒙，我妹妹生着病也没钱请大夫啊！”
    前面几句还有点做戏的成分，到了后面就成了真情流露，真的哭起来。
    哭到伤心处，站都站不住，索性蹲下哭，坐在地上哭。
    老板娘看不得一个大老爷们儿哭成这样，从摊位后面走出来，蹲在他身边安抚地问：“不是说你们当官的家里可以免赋税吗？咋可能把日子过成这样？”
    那禁卫军哭得嗷嗷的：“免什么税啊！都三税一了，国库早就空了！我们能好一点，也得四税一，剩下那点儿根本不够填肚子的！我们这些在京城当差的，还不如你们冀州的老百姓呢！”
    “哦——原来是这样啊……”
    老板娘若有所思地站起来，忽然扯着嗓子喊：“大家千万别上当啊！他们当官的自己说的，京官过得都不如咱们冀州的老百姓啊！国库早就空了，皇帝这是派他们来冀州要饭的，大家守好钱袋子啊！”
    原本乱成一团的街道忽然安静，大家都看向老板娘，老板娘指着地上坐着，呆愣着忘了哭的禁卫军说：“就是他说的，大家千万别上当，他们是来要饭的！”
    那禁卫军慌忙解释：“我们不是来要饭的……”
    老板娘理直气壮地问：“方才是不是你一个劲儿地讨价还价，我们原本卖四文钱的饼子，你硬是给还到三文钱？”
    禁卫军嚅嚅道：“那也不是要饭啊……我这不是给钱了吗？”
    老板娘举起比脸还大的饼子，指着里面丰厚的馅料说：“这么大个饼子，我就问你，在京城你三文钱能买这么大一个饼子不？”
    旁边有人搭腔：“京城三文钱连个白饼子都买不到，更别提带这么多馅料了！”
    那禁卫军想要反驳，但一抬眼，看到开口的是自家同伴，只能嚅嚅地闭上嘴，算是默认了老板娘的指控。
    温良恭阴阳怪气地问阮太傅：“太傅大人，原来你们自己都吃不饱饭了啊？那还在来信里吹嘘什么要减免赋税，不会都是骗人的吧？”
    阮太傅还在嘴硬：“堂堂天子发话，怎么可能糊弄人！”
    “真没骗人？”
    “当然没有！”
    “好！”
    温良恭指着旁边的夹馍摊子说：“那你现在掏出四文钱，去买个夹馍，我就信！”
    阮太傅嘴硬说：“我不饿！”
    温良恭表示不信：“不饿你刚才一个劲儿盯着三皇子吃肉？”
    阮太傅别过脸：“我那是怕他噎着！”
    温良恭坏笑道：“你当真不饿？”
    “不饿！”
    阮太傅的嘴很硬，但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噜噜叫起来。
    温良恭则大声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十文钱递给老板娘：“本来想照顾你生意，买两个夹馍，请太傅大人也吃一个。不过既然太傅大人不饿，那就算了，你给本官来一个加肉、加蛋、加菜、加火腿、加土豆片的全家福。”
    “哎，好嘞！”
    老板娘接过温良恭的铜板，赶忙重新拿了一个大饼，用刀子从中间切开一个口子，不要钱似的往里面咔咔炫肉。
    “温大人，您的馍馍夹好了！”
    老板娘用油纸包着馍馍递过来，那馍比阮太傅的脸还大两圈。
    温良恭张开大嘴狠狠咬了一口，才咬掉一个小边边。
    阮太傅别过脸不去看，可温良恭偏要在他旁边吧唧嘴，一边吧唧嘴还一边唠叨。
    “饼子外酥里嫩，菜料鲜香可口，腊肉肥美多汁，好吃！”
    咽下去一口，还体贴地说：“我知道太傅大人你不饿，那就不给你买了哦。你年纪一大把，万一吃撑了不消化，积食了多遭罪！”
    说完还把饼子在阮太傅面前晃悠了一圈：“不给你吃，也是为了你的身体健康着想，想必太傅大人也不会怪罪本官哦？”
    阮太傅气得直跺脚：“温良恭，你们冀州偷税漏税的事情，本官一定要参你一本！”
    温良恭正色道：“太傅大人你要是老年痴呆了，我就给你再说一遍：本官在职期间，从未偷税漏税，所有账目都有账可查，太傅大人，污蔑他人，也是罪。”
    阮太傅怒道：“你肯定偷税漏税了！要不然百姓们怎么会吃得饱穿得暖？”
    “哟嚯！”温良恭提高了音调，嘲讽道：“原来太傅大人也知道，把赋税定得那么高，百姓们根本吃不饱？”

 第125章 把他们轰出去

    刚刚才消停一会儿的百姓们忍不住又要捡砖头。
    阮太傅赶忙摆手说：“税收是维持国家正常运转的根本，大家不应该抵制税收！你们的日常安保，还有脚下走的路，不都是要靠国家税收才能维持吗？”
    周边的百姓怒道：“我们吃的是洛小姐送的！我们日常的安保是温大人给的！我们脚下走的路是洛公子修的，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他们慕容家除了欺压百姓、通敌卖国、诬陷忠良，还做过什么好事儿？”
    “现在看我们日子过得好了，又想来搅局，慕容家就是搅屎棍！”
    “打他们这群搅屎棍！”
    “把他们轰出去！”
    阮太傅等人刚才已经被打怕了，这会儿听到有人要动手，立马吓得龟缩起来。
    洛景然给温良恭使了个眼色，温良恭立即举起手做了个往下压的动作，大家才安静下来。
    阮太傅等了半天，也没见有人打他，这才壮着胆子伸出头，鼓足勇气说：“你们吃的喝的都是朝廷给的！洛景然已经被抄家了，怎么可能有东西给你们！他若是有，也是贪污！”
    洛景然平静道：“那么就请阮太傅拿出证据，证明我贪污，并且说清楚，我贪污的是哪一笔银钱？”
    阮太傅都快忘了洛景然就站在他身后，这会儿被人怼脸问，忍不住嚅嚅道：“你要是没贪污，怎么会在流放之后还有银子？”
    洛景然嘲讽一笑：“当初抄我家的时候，京城的百姓们可都看着，我洛家世代簪缨，抄出来的东西还没有阮家一个门房的藏私多！”
    阮太傅狡辩道：“你胡说！我阮家清清白白，门房哪儿有什么藏私！”
    “那辆车怎么解释呢？”
    洛景然指着不远处晃晃悠悠过来的一辆马车。
    这辆马车通体由乌木打造而成，车身线条流畅，雕刻着精美的花纹。
    马车的车篷用金丝织成，上面绣着华丽的图案，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车轮是用青铜铸造的，上面镶嵌着宝石，转动时发出清脆的声响。
    马车的前方，有四匹雄健的骏马，它们的毛色光亮，鬃毛随风飘动。
    马身上的缰绳和马鞍都是用最好的皮革制成，上面镶嵌着银饰，显得十分华贵。
    马车的车厢宽敞而舒适，里面铺着厚厚的绒毯，座位上还摆放着柔软的靠垫。
    车厢的四周挂着锦缎窗帘，既能遮挡阳光，又能保护乘客的隐私。
    阮太傅看到这辆马车立即变了脸色，怒道：“洛景然，我家的马车怎么会在你这里？”
    洛景然好言提醒：“阮太傅，你说话不够严谨，这辆马车是你家的，但也是你家最便宜的一辆马车，是去年你买给你的第四房小妾的生辰礼物。你家大夫人的马车比这个华贵十倍还不止呢！”
    阮太傅一摆手：“你少废话！我只问你，我家的马车为什么会在你这里？去我家里偷东西的是不是你？”
    洛景然平静一笑：“阮太傅，貌似你家被偷的时候，我还在大理寺狱里关着呢吧？”
    阮太傅一噎，随即怒道：“就算不是你，也是你的同党！定然是你指使的！”
    洛景然朗声道：“阮太傅慎言！盛京皇宫一夜坍塌，贪官污吏的房屋一夜被盗，这都是天意。你敢说你从没搜刮过民脂民膏，从没强占过农民田地？”
    阮太傅刚要张嘴说我敢，洛景然指着他的鼻子说：“不光是你自己做出来的，你的子孙们做的恶事也算！”
    这个，阮太傅就不敢说了。
    他只能转移话题：“总之，你给百姓们的这些东西肯定来路不正！”
    温良恭哼道：“心术不正的人，看什么都来路不正！”
    阮太傅一甩袖子：“我跟你们两个说不清楚。”
    洛景然和温良恭也对他一甩袖子：“我们也不屑跟你说话！”
    阮太傅怒道：“洛景然，你敢不敬钦差？”
    洛景然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指着城门楼子上飘荡的“裴”字旗说：“我都造反了，还管你是钦差不钦差？进了我的地盘，你们就只有一个名字——阶下囚！”
    阮太傅又惊又怒：“你……你们……你们敢囚禁朝廷命官？反了，这可真是反了！”
    温良恭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打量阮太傅：“你这个智商是怎么做到太傅的？你进门之前不就已经知道我们反了吗？”
    “放肆！本官是当朝一品太傅！”
    温良恭嗤笑道：“我连你的朝廷都反了，我还在乎你是个什么狗屁太傅！来人，给我绑了他！”
    其他人全都成了缩头乌龟，不敢怒也不敢言。
    毕竟这城门是他们争着抢着要进来的，但是进来容易，要怎么出去，他们却没想过。
    此刻才有人后知后觉地后怕起来：万一洛景然真把他们杀了，那也是白杀！
    有聪明一点的，见慕容赢还被好好善待着，就赶忙凑到丁一公公身边，假装自己也是三皇子的随从。
    有那傻透腔的，现在就想硬闯出城门，很快就被守城兵架回来，跟其他人丢在一起。
    洛景然走到慕容赢面前，轻声问：“三殿下打算如何处置这些人？”
    慕容赢苦苦一笑：“我现在这种身份，还能说上话吗？”
    洛景然恭敬地对慕容赢行了一礼：“三殿下是天命所归，先帝的遗诏也是写明，要您继承大统。三殿下自然可以说话。”
    慕容赢却释然一笑：“事到如今，还说什么遗诏不遗诏。天命所归才是正理。”
    他的目光扫过阮太傅等人，这些人一路上可没少磋磨他。
    因为他们都知道，只有他过得不好，慕容复才会高兴。
    慕容赢半垂眼眸，声音冷了几分：“他们都是慕容复的人，洛大人看着办吧。”
    一句话划清了他跟所有人的界限，洛景然一挥手，守城兵便押着这些人送进大牢。
    洛景然带着慕容赢回到刺史府，才进花厅的门，慕容赢便对洛景然拱手抱拳，丁一公公咕咚一声，代主子跪下来。
    “洛丞相，求您大发慈悲，救救柔太妃吧！”

 第126章 这出戏越来越好看了

    柔太妃是慕容赢的生母，因为性子绵软，才被先帝赐了个封号“柔”。
    柔太妃的父亲只是个四品武将，早年战死沙场，柔太妃也算是忠义之后，一入宫就是九嫔之首，生了三皇子之后又晋升为二品妃位。
    不过她那绵柔的性子不争不抢，位分也就到这里了，反而让淑太妃和熹太贵妃后来居上，都爬到她的头上。
    如今被慕容复捏在手里，每天让人磋磨，日子过得生不如死。
    慕容复磋磨死了好几位太妃，但他很聪明地留着柔太妃，虽然用手段折磨，但却没有让她受重伤。
    慕容赢如今行动不便，母妃又被拿捏，只能听命于慕容复。
    厅外走进来一个穿灰布裙的老妇人，低着头给他们端上茶水，却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花厅门口，一脸惊恐地听丁一公公描述柔太妃如今的惨状，惊得瑟瑟发抖。
    “慕容复给娘娘下毒不算，还要每天逼着娘娘去劳作，稍有懈怠就让人用绣花针扎娘娘的手指，虽不致命，却痛苦至极。”
    “他还逼着娘娘跟慎刑司的老太监……做对食！不光侮辱了娘娘，还侮辱了先帝啊！”
    纵使洛景然知道慕容复不是个好人，也没想到他竟会如此折辱先帝。
    不光跟丽太妃勾搭成奸，还逼迫柔太妃和太监对食！
    洛景然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门口的老妇人，又看了一眼屏风后氤氲的香炉，才缓缓开口道：“救出太妃不是易事，但此事刻不容缓，三殿下请容我们商议一二。”
    慕容赢也知道洛景然现在的处境，想让他帮忙救出柔太妃，其实也是慕容赢没有办法的办法。
    他对洛景然深深一礼：“此事便劳烦洛丞相费心了。”
    洛景然安排慕容赢去客房休息，门口的灰衣老妇趁着没人注意到自己，慌忙离开。
    一路小跑，跑到刺史府的柴房，门口的守卫像是看不到她一般，任由她冲进去。
    慕容璟枯坐在柴房里，每天只能盯着房顶的缝隙，判断是什么时辰。
    忽然听到门外有慌乱的脚步声，接着就看到淑太妃推门闯进来，慕容璟的眼睛一亮。
    他想叫母妃，想叫淑太妃快点带他走。
    但他吃了哑药，半个字都吐不出来，只能用渴求的眼神盯着淑太妃，希望淑太妃能明白自己的心意。
    然而，显然母子的心意并不相通。
    淑太妃一进门就开始唠叨：“儿啊你清醒一点，以后不要再招惹那个洛雪瑶了，咱们就做一对普通的平民母子，娘现在每天打三份工，完全能够养活得了你！咱们不要再肖想那个位置了，太危险了，太危险了！”
    慕容璟拼命摇头，不，他不能认命！
    上一世明明是他夺回了皇位，只要洛雪瑶肯站在自己这边，他一定能杀回盛京，杀了慕容复，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慕容璟想反驳，但他一点声音都发不出，只能用手在地上写字：“洛雪瑶是夺嫡关键！”
    淑太妃却看都不看他写的字，一把抓起他的手，声音虽低，却依然能听出她的颤抖。
    “儿啊，我想起来了，我全都想起来了！就是洛雪瑶把我从皇宫里带出来的！”
    慕容璟还在写字的手忽然一顿，猛地抬起头盯着淑太妃的眼睛，他的眼睛里全都是问号。
    那个时间洛雪瑶应该还在大狱里，她怎么可能进宫？
    淑太妃哭道：“娘之前是中了毒药，好多事情记得模模糊糊的，但是这几天我慢慢恢复过来，好多事情都想起来了！”
    “是那个洛雪瑶，是她推倒了皇宫，是她把我掳走，是她，都是她！”
    慕容璟抓着淑太妃的肩膀，想要问得更详细，怎么会是洛雪瑶？洛雪瑶一个大家闺秀，而且上一世的记忆里，她也不会武功，她怎么能凭一己之力推倒皇宫？
    但淑太妃因为过于紧张，此时神志又不太清醒了，一会儿东一会儿西地说了好多。
    慕容璟依稀听出，是慕容赢来了冀州，并且淑太妃得知柔太妃的现状并不好，才受到了刺激。
    慕容璟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古怪的笑意。
    慕容赢来了，好啊！
    这出戏越来越好看了！
    洛景然不愿意扶持他，说他名不正言不顺。
    那么现在慕容赢来了，他倒是要看看，洛景然这个反，还造不造得下去！
    ……
    屏退众人之后，洛雪瑶才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洛景然担忧地问：“雪瑶，你可有把握？”
    就算不知道之前的事情，在洛雪瑶几天就能来回宁古塔，并且成功收服宁古塔和北疆之后，洛景然也明白了。
    神女给女儿的肯定不止一个储物空间那么简单，定然还给了别的法宝。
    洛雪瑶眉头微蹙，柔声道：“救出柔太妃并不算难事，但是这个慕容复似乎越来越疯了……不如，我把慕容复也抓了？”
    洛景然揉着太阳穴道：“慕容复这个疯子，自然是越早控制起来，百姓们就越安全。但是现在大虞境内战火纷飞，若是慕容复被我们揪下来，那么下一个众矢之的就是咱们！”
    这一点，洛雪瑶倒是不担心。
    她有空间，有萌萌，空间里还有那么多兵器。
    这些起义军不过就是一群饿极了的百姓，给他们吃喝，能和平拿下的尽量和平解决。
    就算遇到硬骨头也不怕，女兵营可以以一击十，再加上裴骁的用兵如神，他们几万人都能打出几十万人的气势。
    更何况她空间里还有大卡车，实在不行就开车撞过去！
    “爹，我今晚就进盛京，去救柔太妃。”
    “我也要去！”
    洛青玉把慕容赢送去客房，回来就听到妹妹要去京城，赶忙发言。
    “爹，我跟妹妹一起去，我可以保护妹妹！”
    洛景然无语地白了一眼儿子：“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洛青玉理直气壮道：“我这不是凑热闹，大晚上的让妹妹一个人犯险我不放心，我去保护妹妹！”
    洛景然不管怎么拦着，洛青玉都要去，洛雪瑶便道：“让二哥陪我去吧，我不认识柔太妃，宫里的路也不熟，有二哥在也方便行事。”
    洛青玉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第127章 二哥，你去干嘛?

    知道洛雪瑶晚上要行动，洛景然晚饭都吃得心不在焉。
    倒是洛青玉，全程笑得像个愣头青，气得洛景然狠狠剜了他好几眼。
    奈何洛青玉粗线条根本没感觉出来，洛景然等于自己在生闷气。
    林悦看出洛景然心情不好，还以为是今天传旨官的事情惹他不快，便捡了些有趣的家事跟他说话，试图分散注意力。
    林芷烟依然很乖巧，乖巧得甚至不像她了。
    顾芳和洛雪瑶都以为，林芷烟会趁机接近慕容赢搞点事情，没想到她就这么安分地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依然是白天去找温妈学医术，晚上回来，甚至开始跟夏岚一起学女红。
    对于三皇子的事情，她不关注，也不打听，就像一切都跟她没关系似的。
    不过这也并没有让洛家的女眷们掉以轻心，除了林悦，根本没人相信林芷烟会真的转性。
    吃过晚饭，洛雪瑶便回房间去准备，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不一会儿就听到房间外面香桃在说话。
    “二爷，您稍等，小姐在休息，我这就进去通传。”
    洛雪瑶推开房门走出去：“香桃，你和翠萍早点休息吧，二哥今天要去巡营，我去跟二嫂睡。”
    香桃有些诧异，不过并未多言。
    夏岚和顾芳的年纪都能生一个洛雪瑶出来，两位嫂子本就是拿她当自己的孩子宠大的。
    小时候洛雪瑶也经常去跟哥哥们抢嫂子，哭闹着把哥哥踹出门，不让哥哥跟嫂子睡，非得自己抱着嫂子睡。
    不过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或许是因为流放这段日子里发生了一些别的事，小姐又童心大起了？
    兄妹二人绕到刺史府后面的空旷之地。
    洛雪瑶先从空间里翻出两个隐身斗篷，递过去一件给洛青玉。
    洛青玉还摆手说：“我不冷，不用这个。还是夜行衣方便。”
    洛雪瑶也没解释，当着洛青玉的面，把另一件隐身斗篷披上。一眨眼，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妹妹！”
    洛青玉急忙向前伸手，一把抓住了洛雪瑶的肩膀。
    “二哥，我在。”
    洛青玉清楚地听到妹妹的声音，却看不到人。
    他试探着摸索过去，摸到妹妹的头，还有头上的帽子。
    洛青玉把帽子摘下去，洛雪瑶的笑脸便清晰地出现在面前。
    然鹅。
    只有一个笑脸。
    脖子以下还在斗篷里，洛青玉看不见。
    他赶忙又把帽子给妹妹戴上，摸着胸口大口喘气。
    “哎妈呀得亏我胆子大。”
    这要是大哥或者爹看到这一幕，那俩文弱书生还不得吓趴下！
    文弱书生洛景然和文弱书生洛青山躲在角落里偷偷地观察，见女儿的确是有些法宝的，洛景然才放心。
    “走吧，回去吧。”
    洛青山戏谑地问：“爹不担心了？”
    洛景然故作漫不经心地摆摆手：“爹本来也没担心过，你妹妹一直都是家里最聪明的，如今又有神女给的隐身衣，她们不会出问题的。”
    “那爹就不好奇，妹妹要如何一夜之间往返冀州和盛京？”
    洛青山的声音有些变调，洛景然还以为是处于担心，长叹一口气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你要对你妹妹有信心，她既然能有隐身衣，为何不能有飞行袍、魔杖呢？说不定一眨眼她就……老虎！”
    洛景然被眼前的庞然大物吓了一跳，嗷地一嗓子，就华华丽丽地晕倒了。
    洛青山伸手去扶老爷子，可是自己也吓得腿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堪堪能给亲爹当肉垫，扶却是扶不起来的。
    他勉强能发出的声音就是：“妹妹，小心！”
    洛雪瑶听到身后的声音十分无语。
    “大哥，你和爹怎么跟过来了？”
    早知道这俩文弱书生跟过来，她就让萌萌变成正常老虎的大小了。
    现在可倒好，萌萌为了抖威风，一条腿都比洛青玉高，洛青玉一个武将看了都有点哆嗦，更何况两个书生。
    武将洛青玉勉强拖动着双腿走过来，把洛景然和洛青山扶起来，咬紧牙关不让自己说话的声音打哆嗦。
    “大哥，你带爹先回去，我和小妹去去就回。”
    洛雪瑶也安抚道：“这是神女送我的坐骑，不会伤人，还会保护我呢！”
    洛青玉忙道：“对对！神仙的坐骑都是庞然大物，巨兽，这个不算啥，大哥，别怕。”
    洛青山：我觉得你才是那个最害怕的人。
    萌萌晃了晃大脑袋，跟洛雪瑶吐槽：“你们家的男人们胆子真小，我都这么可爱了，他们咋还能吓成这样？下次我还是用猫咪的形态出现吧。”
    洛雪瑶呵呵了：“一只小猫变成吊睛白额大老虎，你觉得哪个更吓人？”
    安抚了一下洛青山，又给洛景然灌了一点灵泉水，洛雪瑶这才带着洛青玉披上隐身斗篷，骑上虎背，朝着盛京方向飞奔而去。
    洛青山紧张了一会儿就不紧张了，甚至还有点儿兴奋，坐在萌萌背上，东摸摸西摸摸，摸得萌萌心里好烦躁。
    “女人，管管你哥，他再摸就属于骚扰了！”
    洛雪瑶抿嘴偷笑。
    为了转移洛青山的话题，不让他继续骚扰萌萌，洛雪瑶主动问起：“二哥，你着急进京，是有其他事吧？”
    洛青山果然收回手，沉声道：“我要去把岳母接回来。”
    洛雪瑶知道，二嫂夏岚是吏部尚书家里不受宠的庶女。
    吏部尚书有一妻四妾，通房无数。夏岚的娘就是个通房。
    没错，连妾都算不上。
    夏岚的亲娘只是一个长得很美的丫头，在吏部尚书的妻妾们争宠的时候，被正妻买回来笼络人心用的。
    笼络人心的工具需要漂亮，但不需要手段。
    夏岚的娘就是个美貌、毫无心机又胆小的女子，帮着正妻拉回男人的心，然后自己生了个女儿，坏了身子，从此便没了价值。
    夏岚虽然养在正院儿，但也没有记在正妻名下。一个丫头而已，人家不屑要她。
    母女俩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了十几年，所以夏岚的性格才那么柔弱。

 第128章 打脸

    夏岚只是个不受宠的庶女，但长得着实美貌。
    吏部尚书当年本来想把她送去给高官做小妾，是阴差阳错之下，她在大街上被纨绔调戏，刚好遇到洛青玉，被洛青玉所救。
    而洛青玉不嫌弃她庶女的身份，还对夏岚一见钟情，这才成就了一段佳话。
    吏部尚书本来就是想拿女儿去攀附权贵，夏岚能嫁进丞相府，他自然也是满意的，夏岚的娘也因此被抬了妾，夏岚还被记在嫡母名下，以嫡女的名义出嫁。
    不过吏部尚书家里也仅止于此，对夏岚的娘并没有更好。
    如今洛家被抄家流放，想来那吏部尚书也不会对这个老妾有多好。
    说来也是巧了，在正院儿伺候的一个婆子，昨天刚好来冀州探亲，在大街上远远地看到夏岚，立即上前打招呼。
    那婆子跟夏岚讲了半个多时辰，夏岚回来就恹恹的，洛青玉问了许久，夏岚才哭诉着说娘过得如何如何苦。
    所以今天有机会进盛京，洛青玉立马要求跟着一起。
    他要救出岳母，让夏岚没有后顾之忧，也让自己没有后顾之忧。
    洛雪瑶听完前因后果，满含歉意道：“是我疏忽了，在流放之前居然忘了安顿二嫂的娘家。”
    “只安顿我岳母就行了。”
    洛青玉的声音有点冷淡。
    吏部尚书投靠了慕容复，他们现在已经是两个阵营的人。
    再加上这翁婿俩十几年都没好好说过几句话，洛雪瑶也就没再多言。
    虽然进宫救人和去尚书府救人，对于洛雪瑶来说都不算难事。
    但难就难在救出来的人要如何安顿。
    柔太妃那边，洛雪瑶可以一棒子打晕，或者撒一把迷药，然后丢进空间。
    可是二哥的丈母娘，洛雪瑶就不好这么下手了。
    “二哥，一会儿咱们先去救柔太妃，出宫再去救你岳母，可好？”
    “行，听你的。”
    不过寻找柔太妃却并不顺利。
    本来柔太妃应该跟其他太妃们一同住在寿康宫，但现在慕容复让她跟老太监对食，那老太监住在哪里，丁一公公也不知道。
    慕容赢每次跟柔太妃见面，柔太妃身边也都有慕容复的人盯着，慕容赢每次想问一些细节，就会被粗暴打断。
    在破破烂烂的皇宫里转了一圈也没什么收获，洛青玉用黑布蒙上脸，抓了个夜巡的小太监。
    小太监没想到这么破烂的宫殿里还能遇到歹人，吓得差点尿了。
    “大爷饶命！好汉饶命！英雄饶命！”
    洛青玉压着嗓子换了个音调，问：“告诉我柔太妃在哪里，我就不杀你，否则……”
    他从背后抽出一把短刀，在小太监的手背上拍了拍。
    “你要是不老实，爷就把你的手指一根一根剁下来喂鸟！”
    小太监吓得不轻，哭嚎起来：“大爷饶命啊！奴才去年才净身进宫，根本不认得什么太妃啊！”
    洛青玉不信，把冰冷的刀背贴在小太监的脸上。
    “你可别跟爷耍花样，去年刚净身的小太监只能打杂，根本轮不到你来夜巡！”
    小太监哭得腿都软了：“大爷，您说的那是从前。现在皇宫都这样了，有点本事的都卷了银子跑路，小的是实在没本事，连块砖瓦都没抢到，不得已才留在皇宫里啊！”
    要不是家里欠钱，谁会把好好的儿子送进宫来当太监。
    他家里的债还没还完，哪儿能就这么走了。
    洛青玉见实在问不出什么，便一个手刀把小太监打晕。
    转身找到洛雪瑶：“妹妹，咱得找个资深太监问问。”
    洛雪瑶问了萌萌，萌萌也感觉不出柔太妃在哪里。
    “这个慕容赢在原书里就是个十八线小配角，上来一句话就带过了，柔太妃就更没存在感，我实在找不到啊！”
    洛青玉又找了一个老太监问话，同样没问出什么东西。
    “如今巡逻都变成太监了，看来慕容复也是名存实亡了。”
    洛雪瑶一琢磨，对洛青玉说：“二哥，要不咱先把狗皇帝抓了吧？”
    要不要抓慕容复，洛景然没有明确表态。
    但现在不找到柔太妃，最好的办法就是去直接问慕容复。
    洛青玉对于抓慕容复没意见。
    “但是，他会那么听话，乖乖地告诉咱们柔太妃在哪里吗？”
    洛雪瑶咬了咬下唇，低声道：“实在不行，就只能用点儿卑鄙的手段了。”
    ……
    萌萌带着他们跑去皇家园林，在一间漏风的宫殿里找到慕容复。
    洛雪瑶之前下手太狠，把皇家园林拔得一根野草都不剩，木质家具更是扫荡一空。
    这间宫殿虽然破旧，但这间房里搭的是土炕，勉强能让慕容复有个休息的地方。
    洛雪瑶和洛青玉来的时候，慕容复正和惠妃，也就是慕容璟的白月光阮语嫣吵架呢。
    阮语嫣哭哭啼啼地指着床上一群衣衫不整的女人，骂道：“不知廉耻！本宫定要让内事房记下，你们都是秽乱宫闱的狐狸精！”
    慕容复慵懒地躺在床上，丝毫不介意自己一丝不挂的样子被惠妃看在眼里。
    反正内事房都是他的人，惠妃能记，他就能删。
    小嫔妃们慌乱地整理着衣裙，嘴里咕哝着：“圣命难为，臣妾们也是谨遵陛下之命啊……难不成这后宫里，娘娘的话比陛下还大？”
    惠妃已经气得头脑发昏，不假思索便道：“后宫之中自然是本宫最大，自古以来皆是如此，皇帝只管前朝，后宫没有皇后，本宫便要执掌六宫！”
    慕容复的眼睛倏地眯起来。
    这是他的后宫，怎能容许其他人的权利越过他去！
    “传朕旨意：惠妃不敬君王，降为阮妃。协理六宫之权，暂时交给明妃和珍妃。阮妃，你也累了，还是去歇着吧。”
    突然被降位的阮妃大惊，阮妃和惠妃虽然都是妃位，看上去也只差了一个品级。
    但惠妃却是四妃之首，从妃到惠妃，其实差了四个品级。
    她一入宫就是惠妃，肚子里还怀着慕容复的第一个孩子。
    满以为只要平安生产，无论生男生女，都会晋位贵妃。
    若是生了男孩，阮太傅联合朝廷重臣一同上书，说不定她还能封后！
    可是如今，慕容复居然为了几个上不得台面的小更衣降她的位分？
    这不是在打阮家的脸吗？

 第129章 见鬼

    明妃和珍妃都是慕容复还是皇子的时候娶进门的侧妃，入宫之后位分在阮语嫣之下，这段日子可没少受阮语嫣磋磨。
    虽然同为妃位，但明妃和珍妃都有封号，便都高了阮语嫣一头，如此一来，不就等于是让她们两个来放心磋磨她！
    阮语嫣身份高贵，人又美貌，一直都是整个盛京的贵女典范，更是许多权贵公子追捧的对象，一直过着如众星捧月搬的生活，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折辱。
    肚子忽然缩紧疼了一下，阮语嫣扶着微微凸起的小腹，恶狠狠地盯着慕容复道：“陛下此举可不是明君所为！你就不怕被百官弹劾吗？”
    慕容复的眼神更冷，笑容却更深。
    如今朝堂之上，看似都是他的人，实际上大半都是阮太傅的门生，他的手里只有几名忠诚的武将。
    但武将们只会打仗，在朝堂上根本斗不过这些用嘴皮子办事儿的文官。
    这江山说是他慕容复的，其实却是那老匹夫的。
    旁边有个小嫔妃还在拱火：“惠妃……啊不，阮妃娘娘此言差矣，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后宫也是陛下的后宫。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阮妃娘娘不赶紧跪下谢恩，居然还口出狂言冲撞陛下，这是不把皇权放在眼里吗？”
    慕容复的笑容也彻底冷下来。
    “既然爱妃不喜欢阮妃这个位分，那就继续降，降为充媛吧，若是脾气还不改，那就继续降，反正这位分也还多着呢！”
    “什么？陛下……你怎能如此冷酷无情！”
    充媛是九嫔最末，虽然九嫔比妃位也只低了一级，但光是一个九嫔就够熬的了，慕容复这么做，岂不是告诉她，这辈子都别想再恢复妃位！
    阮语嫣的腿一软，咕咚一声坐在地上，只觉得小腹一阵绞痛。
    在她身后的一个小嫔妃忽然惊呼出声：“哎呀，血！流血了！”
    慕容复更加烦躁，太医院那帮蠢货现在连伤风感冒都治不了，阮语嫣偏偏在这个时候见红。
    “还不快传太医！阮充媛的孩子要是保不住，朕要太医院陪葬！”
    阮语嫣还以为这是慕容复念旧情，赶紧冲他伸手，哀怨地叫着：“陛下，救我！”
    慕容复却拉过一个小嫔妃重新压在身下，一边律动一边道：“这个孩子保不住了，朕得赶紧多造几个孩子出来。”
    那小嫔妃一边发出阵阵娇嗔，一边得意洋洋地瞥了一眼狼狈的阮语嫣，其他小嫔妃也咯咯笑着起身。
    并没有人去叫太医。
    也没人理会阮语嫣。
    趴在房檐上的洛青玉好尴尬。
    还好刚才没让妹妹一同过来，要不然这幅活~春~宫让妹妹看到了，回家洗多少遍眼睛都没用。
    他赶忙把洛雪瑶给他的迷药从房顶的漏洞撒下去。
    不到半炷香的时间，房间里就安静下来。
    洛青玉赶紧从窗子翻进去，从一地狼藉里挑出慕容复的衣服，给他穿好裤子，又胡乱批了一件外衣，便像扛麻袋一样把人扛出来。
    “妹妹，人扛出来了。”
    洛雪瑶方才抓紧时间在皇家园林里转了一圈，现在眉头紧锁。
    依然没有找到柔太妃，但是园林里多了一些东西。
    虽然看上去都不值什么钱，但一看就知道是慕容复从民间搜刮来的。
    包括路面上铺得并不整齐的红砖，说不定是从谁家抢的。
    “二哥，这狗皇帝不能留，咱们这就拷问他。”
    “现在？在这儿？”
    洛青玉有点为难：“可是我没带刑具啊！”
    “那就带回去慢慢拷问。”
    洛雪瑶指着萌萌刚找出来的一块，应该是杂物房拉重物用的板子。
    “萌萌不喜欢他，不让他上身。二哥你一会儿就把慕容复绑在这块板子上。咱们现在去救二嫂的娘。”
    “好！”
    洛青玉去找了一根粗重的麻绳，像绑粽子一样把慕容复绑在木板上。
    木板的另一头有麻绳，牵在洛青玉手里。
    “准备好了咱就出发了哦！”
    萌萌尥蹶子就跑。
    慕容复躺在木板上，但那木板只有一米多长，他的小腿和脚丫子还露在外面，随着萌萌的奔跑跳跃，身上的肉就在地上不断摩擦。
    虽然中了迷药，可这种皮开肉绽的疼还是让慕容复很快醒过来。
    一睁眼就看到乌漆嘛黑的天，还有自己正躺在一块不知道为何会自己移动的板子上，由一股神秘力量牵引着，穿梭在大街小巷。
    慕容复吓坏了，嗷嗷喊起来：“救命！救命呀！”
    洛雪瑶没有理会慕容复，洛青玉则趁机吓唬人。
    “慕容复，你可知罪？”
    慕容复一边费力地四下张望声音的来源，一边尽量缩起腿脚，吭哧瘪肚道：“朕……朕没罪！”
    洛青玉继续问：“那你的皇位是怎么来的？还有，你是如何折辱后宫的太妃们的？”
    慕容复依然嘴硬：“从古至今坐上那个位置全凭本事！朕自然也是凭本事坐上皇位的！至于那些太妃们，朕对她们一向宽宥！”
    洛青玉翻了个大白眼，没见过都吓成这样还能睁着眼睛胡说八道的。
    索性也不再问了：“还是等着回冀州用刑吧！”
    慕容复还在后面嗷嗷叫，洛雪瑶嫌烦：“二哥，堵了他的嘴巴，免得坏了大事。”
    “得嘞！”
    萌萌暂时停下，洛青玉从虎背上滑下去，把慕容复的外衣撕下来一块，塞进慕容复的嘴里。
    撕衣服的时候动作大了点，头上的帷帽掉下来。
    慕容复看到这张熟悉的脸，立即震怒地骂道：“洛青玉，你是要谋反吗？”
    洛青玉用手背拍了拍慕容复的脸，一边堵他的嘴一边温柔提醒：“慕容复，你是不是脑子不好使，爷早就造反了，你忘了吗？”
    慕容复还要挣扎，但忽然发现，洛青玉貌似只有一张脸，他的脖子下面什么都没有……
    慕容复的眼神迟疑地再次往洛青玉的脖子下面看。
    真的什么都没有！
    “鬼呀！”
    慕容复大吼一声，洛青玉趁机把布团塞进他嘴里，也不管慕容复晕倒的姿势正不正确，赶紧跳上虎背。
    “妹妹，咱们走吧！”
    天，就快亮了。

 第130章 裴骁拿下了兖州!

    去吏部尚书府上救人就简单多了。
    夏岚的亲娘冯氏住的院子很偏僻，洛青玉一路指引，兄妹二人很快找到冯氏。
    冯氏的现状很不好，一个人住在阴冷的小屋里，发着烧，腿上、胳膊上都有伤。
    洛雪瑶偷偷检查了一下，在衣服下面看不见的地方也有很多伤痕。
    想来是在洛家出事之后，那正妻磋磨的。
    床头的桌上放着没吃完的晚饭，洛青玉拿起来看了一眼，怒道：“这比流放犯的饭食还不如！”
    流放犯一餐还有一个野菜饼子，冯氏吃的也是野菜饼子，但居然是发霉的！
    洛雪瑶赶紧给冯氏灌了一点灵泉水，然后把人收进空间。
    “事不宜迟，咱们快走吧！”
    “等会儿！”
    洛青玉心里发狠：“我要一把火烧了这尚书府！”
    洛雪瑶很想说二哥你看仔细，这里一个多月前刚被我一把火烧过。
    但她知道洛青玉心里难受，必须要做些什么才能发泄怒火，就没有拦着。
    从空间里摸出火油和一盒火柴递给洛青玉：“二哥，动作要快，冯姨娘需要医治。”
    洛青玉咬牙道：“放把火而已，我快着呢！”
    一盏茶后。
    洛雪瑶和洛青玉坐在萌萌身后朝着冀州方向狂奔。
    在他们身后，是被麻绳拖着已经伤痕累累的慕容复。
    在慕容复身后，是熊熊燃烧的尚书府，和尚书府里嗷嗷乱叫却找不到水桶救火的人。
    ……
    “大人，裴将军差人送信过来，希望能跟咱们和谈。”
    罗云图接过信，打开看了一眼，便转手递给马琪仁。
    马琪仁依然是吊儿郎当的样子：“我不看，字儿太多了认不全，你就说吧，他们拿出什么诚意？是要诏安咱们，还是要投奔咱们？”
    罗云图道：“这个裴骁说，愿意拿出一百万斤粮食和五十万斤种子，跟咱们和谈。”
    马琪仁吞了一下口水，狠狠动心了。
    幽州城里还有四十万百姓，再加上五万守城军，这些人已经很久没吃过饱饭了。
    若是裴骁真的如传说中那样有天相助，能给他们粮食和种子，马琪仁还真就不介意跟他来个一字并肩王。
    “姐夫，这个裴骁是真是假咱都不知道，就算是和谈，也得以你为主，毕竟你可是朝廷命官！”
    罗云图自嘲一笑：“都造反了，还说什么朝廷命官。不过……”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信上有节奏地敲打着，沉吟片刻，提笔回信。
    ……
    “将军，幽州那边怎么说？他们是要谈，还是要打？”
    裴骁把信读了两遍，递给陈铿。
    “他们要谈，也要打。”
    不过，不是幽州跟他打，而是希望他去跟兖州打。
    从营州到兖州，途径幽州是最快最便捷的路径。
    不过罗云图并不打算让裴骁的九万人从幽州过境，而是借出一条道，让裴骁带一万人过去。
    陈铿看完信就指着幽州的方向破口大骂。
    “罗云图脑子里有坑吧！一万人去打兖州，他咋不说让将军一个人去打兖州呢！”
    兖州比幽州大得多，城里有六十万百姓，周边郡县还有二三十万人，那边的起义军号称有百万雄师。
    一万人去打一百万人，这不是开玩笑么！
    平均一百个敌军打一个人，就算对方一动不动，一口气坎一百个，累都累死人了！
    裴骁无奈道：“你把信看完——罗云图说只让我们带一万人过去，但他会借兵二十万，跟我们一起攻打兖州。”
    “还不是一样！”
    陈铿气哄哄地说：“兖州本来就是他们的敌人，现在罗云图那老小子让咱们当先锋军，还只让带一万人，那不就是让咱们当炮灰嘛！”
    “也不一定。”
    张虎对此有不同的看法：“幽州带兵的那个马琪仁的确有几分本事，但他自己单打独斗还可以，带兵可就差多了。”
    张成也说：“那个马琪仁读书不多，也不懂兵法，打仗全凭一个‘勇’字。罗云图可能是真想跟咱们合作，但他的诚意不太多啊！”
    既想要裴骁的物资，又想要裴骁帮他们打兖州，还不想俯首称臣。
    这个算盘打得有点响。
    裴骁点着手里的舆图，半晌才说：“或许，我们得给罗云图另一种选择。”
    ……
    罗云图等了三天，也没等到裴骁的回信。
    第四天，马琪仁急火火地跑进来：“姐夫，大事不好了，裴骁把兖州拿下来了！”
    罗云图震惊：“你说什么？是不是听错了？是哪个裴骁？”
    如今大虞境内起义军有十几支，加上营州这边，一共有九支义军打的都是裴家军的旗帜。
    “是有别的裴家军打过来了吗？”
    “哎呀不是！还是那个裴骁！斥候认出来，就是营州过来的裴骁！”
    罗云图更加震惊：“不可能！攻打兖州，幽州就是必经之地。若是不从幽州境内通过，他们就只能从深山里过去，要多走半个月的路程！”
    而且山里毒瘴蔓延，裴骁他们若是没有向导引领，根本出不了密林！
    “三天的时间，裴骁连兖州都到不了！这消息一定有问题！”
    马琪仁一脸的绝望：“姐夫，你若不信，就自己出去看看。幽州的南北两边都被裴骁的大军围住了，他不光拿下了兖州，还在兖州扩展兵力，现在已经有五十万人了！”
    罗云图自然不信，他立即出门上马，一定要亲自去看看，这个裴骁是不是真的这么有本事。
    北城门外，裴家军的旗帜高高飘荡，裴家军驻扎的地点离城门只有不到二里地。
    身穿黑色铠甲的副将陈铿带着下属们一边吃烤肉一边喝玉米酒，还招呼城墙上的守城军。
    “投降吧，投降了咱们就是一家人，吃肉喝酒都有你们一份儿！”
    罗云图咬牙切齿地说：“给我守住了城门，一个都不准放进来！”
    他又快马加鞭往城南跑。从城北到城南，即便是起码走城内都需要半日时间，他不信裴骁带着九万人三天就能穿过去。
    不对，不是九万人。
    方才看到城北这边至少有五万人，难道裴骁只带了四万人就拿下了兖州？

 第131章 愿意和谈

    罗云图面色凝重，马琪仁也不敢说话，只能带着副将跟在罗云图身后，一路保护他。
    一路跑到城南，罗云图登上城墙，就看到一个硕大的“裴”字赫然飘荡在城外。
    “兖州……真的被他拿下了？”
    罗云图这几天都没露面，他不认识裴骁。
    但马琪仁是认识的。
    他指着队伍里那个身穿银白色铠甲的少年将军说：“姐夫，那个就是裴骁，他真的把兖州拿下了！”
    罗云图的脸色很难看：“裴骁是怎么做到的？难不成他能飞天遁地？”
    马琪仁的脸色更难看：“姐夫，裴骁让人送信过来，咱们若是今日投降，他愿意拿出九十万斤粮食和四十万斤种子帮助幽州百姓渡过难关，而且仅限今日。若是咱们拖延，他那边就继续缩减供应。”
    罗云图更加震惊：“不是说好的一百万斤粮食和五十万斤种子吗？”
    马琪仁咕哝着：“那是以前，人家愿意跟咱们和谈的时候。现在人家前面拿下兖州，后面又拿下营州，咱们幽州等于是被裴家军包围了！”
    “如今人家根本不打算和谈，你要是愿意举手投降，人家还给点好处。若是让他用武力拿下幽州，裴家军也说了，他们会告知所有百姓，是你罗刺史不识时务，他们想要种子和粮食，就只能自己花银子去兖州或者营州购买！”
    说完还眼馋地看了一眼城墙下大口喝酒，大碗吃肉的裴家军。
    “听说裴骁给兖州的百姓们也都发了粮食和种子，除了那几个不着调的害群之马，其他义军都投诚了。”
    “姐夫，要不咱也别端着了，反正都是为了百姓们能有口饭吃，咱也投诚算了！”
    “听说裴骁给兖州的百姓们每人发了五斤粳米，半斤盐，还有油呢！”
    罗云图：“还发盐？他竟然那么富有？”
    马琪仁猛吞了一下口水：“姐夫，咱不就是为了百姓们能吃口好的，不再受暴政压迫，才起义的吗？现在既然裴骁能做到，咱还跟他打什么呀？打来打去，牺牲的还不是无辜的百姓！”
    罗云图觉得脑子里混乱一片，脚下也有点虚浮不稳。
    他的身形摇晃了两下，差点摔倒。
    马琪仁赶忙从后面扶住他：“姐夫，你咋了？”
    罗云图扶额，虚弱地说：“扶我回去，另外，送信给裴将军，我……愿意跟他和谈。”
    ……
    张成张虎爱不释手地抚摸着手里的无人机。
    “将军，那个大家伙神仙收回去了，这个小的，神仙是不是就留给我们用了？”
    裴骁能攻其不备拿下兖州，自然是靠洛雪瑶的支持。
    洛雪瑶用积分在空间商城换了两个大型投掷器，相当于任意门的使用，让他在不通过幽州的情况下，顺利带兵进入兖州境内。
    又给了他一架直升机，三架无人机，还有五十公斤炸药。
    炸药本来是给营州那边开采矿山用剩下的，裴骁也没舍得全都用掉，只在指挥部周围埋了一些，又用无人机投掷了一包。
    兖州的起义军本就不得民心，裴骁打过来，里面的百姓跟他里应外合，只用了一个晚上，兖州就插上了裴家军的大旗。
    不光是兖州的那些起义军投靠了裴骁，还有很多百姓听说裴家军的待遇很好，军属还能享受免税、免费读书等各种惠民政策，都迫不及待加入了裴家军。
    可是如此一来，幽州这边就由主动变被动了。
    兖州比幽州大，人也多，装备也更精良，裴骁都能一战攻下。
    更何况一个幽州！
    张成张虎觉得这一仗打得不过瘾，便对幽州蠢蠢欲动。
    “将军，咱索性给他包饺子得了！”
    裴骁扬了扬眉毛：“好，今晚跟火头军说一声，咱们包饺子。”
    张虎：我是这个意思吗？
    张成：“火头军才几个人，咱们几十万人啥时候才能吃得上饺子！我干脆把周围的百姓们也都叫来，咱一起吃，猪肉白菜馅儿，军民一起包饺子，管够吃！”
    裴骁想了一下，摇摇头：“只怕没那么多猪，还是得包点香菇鸡肉馅儿、羊肉芹菜馅儿、韭菜鱼肉馅儿混着吃。还有白菜咱们也没那么多，让火头军弄点儿玉米胡萝卜猪肉馅儿，大伙儿一起搓玉米粒。”
    张成张虎都笑了：“行啊！兖州的老百姓们都多久没吃上饺子了，不管是啥馅儿，大伙儿都吃个乐呵！”
    “咕咚！”
    张成嫌弃地看了一眼弟弟，老大不小的人了，怎么只是说说，居然还流口水，还咽得这么大声！
    张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咱营州的百姓也好久没吃过饺子了，我这不是也馋得慌嘛！”
    裴骁才想起，之前给大家的都是管饱的东西，要么是肉夹馍，要么就是大包子。
    饺子，他也很久没吃过了。
    “咕咚！”
    张成和张虎惊讶地转过头盯着裴骁。
    裴骁不好意思地挠头：“我为奴十年，也很久没吃过饺子了。”
    众人哄堂大笑，张成和张虎说：“我们这就传令下去，大伙儿今儿吃顿好的！”
    罗云图派来的使臣张昭出城的时候，裴骁的军营里正在热火朝天地准备包饺子。
    饺子是个稀罕物。
    从和面到擀皮，从洗菜到剁馅儿，准备工作相对复杂，而且剁馅儿的过程中还有食材的损耗。
    除了过年，平常百姓很难有钱、有闲去做一顿饺子。
    更别提这几年赋税越来越重，百姓们甚至过年都吃不上一顿饺子了。
    张昭的家里也没什么钱，他也许久没吃过饺子了。
    如今看到裴骁和百姓们军民一家亲，大家热火朝天地包饺子，不光肚子里泛酸水，心里也一阵阵泛酸。
    偏偏那引路的小兵还是个碎嘴子，一路叨叨个没完。
    “我们将军最是大方，之前收服营州的时候，营州派来的那个使臣就在我们军营吃了好几碗炖肉。你这次赶上咱们吃饺子，说不定将军也能留你吃顿饭！”
    “我们这饺子准备了好多种肉，鸡肉猪肉鱼虾羊肉……啧啧，将军说了，饺子一定要油多肉满才好吃！”
    说完像是刚想起来似的，猛地一拍脑袋：“哎呀，我怎么忘了！”

 第132章 有神相助?

    那小兵对张昭抱歉一笑：“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我忘了你们幽州跟营州不一样。人家营州是实心实意投诚，你们……哎呀算我没说，算我没说！”
    张昭本来都想好了，如果裴骁留他吃饭，他就跟着吃点儿。
    但听到小兵说的下半段，心里不由得一凉。
    对啊，他们幽州现在是一把好牌打烂了，从主动变成了被动。
    若是和谈不成，幽州就得被人家包饺子！
    张昭一脸苦笑，跟在小兵后面，忽然看到几个奇怪的东西。
    他指着那边问：“敢问小哥，那边那几个奇形怪状的东西，是做什么用的？”
    小兵顺着张昭指的方向看过去，笑道：“那个是神女送我们的绞肉机。将军说几十万人一起吃饺子，剁馅儿都是难题，就跟神女要了几十台绞肉机。”
    “你看，把肉块从这边塞进去，那边出来的就是肉馅儿。”
    “还有那边，那个手摇的是绞蔬菜的。”
    “那个一抽一抽的，是做蒜泥的，蒜瓣放进去拉几下就是蒜泥。”
    “啊对了，还有那个，那个最神奇！”
    小兵指着四台隆隆作响的机器兴奋地说：“这个是和面的！把面粉和水倒进去，一会儿就出来个大面团子。”
    “再把面团扔到旁边那个机器里，就变成面饼了！”
    “将军说这个机器还能做面条……不过今儿吃饺子，有饺子谁吃面条啊您说是吧？”
    张昭看得一愣一愣的。
    这些东西都是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东西。
    还有什么神女，难道裴骁真的是有神在助力？
    怪不得他们可以三天拿下兖州。
    怪不得他们有吃不完的粮食！
    怪不得……
    揣着这样的心情，进入裴骁的营帐后，张昭便收起之前的高傲，变得十分谦恭。
    “裴将军，罗刺史愿意跟您和谈，不知一百万斤粮食和五十万斤种子，何时能够到位？”
    张成撇撇嘴：“我说，是你脑子不好使，还是你家刺史不认字儿？一百万斤粮食和五十万斤种子，那是四天前的条件！”
    “今天你们要想和谈，就只有九十万斤粮食和四十万斤种子。”
    张昭忍着压力，硬着头皮咬牙道：“微臣听说裴将军手里有高产作物，可那作物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成熟。幽州境内有四十万百姓，九十万斤粮食……真的不够！”
    张虎鄙夷道：“够与不够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早早给你们的条件你们不答应，这会儿又说不够吃？”
    “百姓们不够吃，那就让你们罗大人把他那份儿分给百姓们啊！再不济，让他自己掏银子，去营州、去兖州买粮食啊！”
    张成道：“就是的，营州和兖州的百姓们，无论男女老幼，每个人都分了十斤粮食。还有肉、蔬菜和水果。”
    “而且我们大军在这里，百姓们就不需要吃自己家的粮食，都是来吃大锅饭的。等我们走了，这些粮食省着点儿吃，咋都能吃到自家的土豆成熟了！”
    “你们幽州本来也可以的，可惜啊，你们不珍惜机会呐！”
    张昭心中苦涩，但他也只是个师爷，又做不了主。
    罗云图有他自己的筹谋，在这之前他还指望裴骁对他俯首称臣呢。
    可是谁能想到裴骁不光用兵如神，他背后还真有神仙助力！
    张昭没有再为幽州争取。
    之前说过的话，是罗云图让他带到的话。
    任务他已经完成了，现在他对幽州和谈一事完全不报希望。
    在这种情况下，罗云图还试图跟裴骁谈条件，只怕万一真惹怒了这位少将军，幽州失去的会比得到的多。
    “下官已经把罗大人的话带到了，不知裴将军还有什么话，要让下官带回去吗？”
    “有！”
    张虎抢答道：“告诉你们罗刺史，太阳落山之前如果还不能拿出诚意投降，明天就只有八十万斤粮食和三十万斤种子了！”
    张昭拱手一礼，便要垂头丧气地离开。
    “等一下。”
    裴骁和善地叫住他。
    张昭满怀希望地回过头看着裴骁。
    他的父母兄弟都在幽州，他当然希望裴骁能多给幽州百姓们一些物资。
    然而，裴骁只是和善地对他说：“既然来了，那就吃顿饭再走吧。”
    张虎伸手拍了拍张昭的肩膀说：“兄弟，不管你是哪个阵营的，咱都是大虞的百姓。既然赶上了，哪儿有让你饿着肚子走的道理。”
    张成也走过来揽着张昭的肩膀说：“对啊兄弟，走吧，先填饱肚子，回去才好跟你家大人交差。”
    张昭很想说他不吃，他不饿，但是肚子疯狂乱叫，口水也恣意分泌，他……馋饺子了！
    两个火头军一起端着一个大大的托盘走进来，托盘上摆着八盘白胖白胖香气四溢的饺子。
    “将军，头一锅好了，给您端过来尝尝，这里有白菜猪肉馅儿，羊肉芹菜馅儿，香菇鸡肉馅儿，韭菜鲅鱼馅儿，玉米胡萝卜猪肉馅儿，青菜豆干馅儿，还有荤三鲜和素三鲜馅儿。”
    “每种馅儿都给您端上一盘尝尝，看您喜欢哪个馅儿，咱再去盛！”
    后面一个火头军端了个大盘子进来，上面是餐具和小料。
    酱油，陈醋，蒜泥，香油，辣椒油，腐乳汁，芝麻酱，应有尽有。
    张昭甚至在小料里看到一碟子绵白糖！
    不是那种粗粒的白糖，而是细腻如雪的绵白糖！
    这是多金贵的东西啊！他们居然用来调料蘸饺子？
    张昭懵了。
    裴家军到底多有钱？他们竟然能吃上绵白糖！
    张虎和张成赶紧过去调料碗，裴骁拿起一副碗筷递给张昭，笑道：“快吃吧，慢了可就吃不上头一锅了。”
    裴骁自己调了个陈醋香油碟，张昭见桌上滴落了一滴香油，忍不住伸手蘸了舔进嘴里。
    真香啊！
    是油的味道！
    眯着眼睛品味了许久，忽然觉得手里的碗一沉。
    张成把一盘饺子倒进他的碗里：“我说文绉绉啊，你再不吃，饺子可就真没了。我每样馅儿都给你夹了一个，你快吃。再不吃就都让我那兄弟吃光了。”
    张虎不服气：“火头军说了，饺子有的是，我咋可能都吃光呢？”
    张昭一时没忍住，问：“你们每天的伙食都这么好吗？”
    张虎一边猛扒拉饺子，一边咕哝着：“咋可能每天吃这么好呢！”

 第133章 腿长出来了?

    张虎一边猛扒拉饺子，一边咕哝着：“咋可能每天吃这么好呢！这顿饺子就是吃给你们看的。”
    张昭的心放下来了。
    他就说嘛，裴骁不可能那么有钱，这饺子一定是做戏给他们看的。
    张虎抻着脖子把饺子咽下去，对火头军说：“本将军喜欢吃素三鲜和玉米的，给我再来两盘！”
    说完才吧唧着嘴跟张昭说：“包饺子是个大工程，我们要行军赶路，咋可能每天都吃这么好呢？”
    “火头军为了省事儿，一般都是做个铁锅炖，把鸡鸭鹅切吧切吧剁吧剁吧扔里面，跟土豆豆角玉米茄子啥的咕嘟咕嘟一顿，再每人配俩馒头，就是一顿饭。”
    站在门口的火头军有点不服气，为伙伴们发声辩解道：“小张将军这话说得不对，咱昨天晚上不是还吃了一顿烤肉嘛！你一个人吃了一整条羊腿，这咋还吃完就不认账了！”
    另一个火头军也不满道：“大张将军吃了两只烤鸡，鸡骨头还在外面扔着呢！我们兄弟是偷懒吗？那不是几十万人的饺子，包不过来嘛！”
    “再说咱这是军营，军营里能吃上有肉的炖菜就不错了，谁还能像饭馆子似的整天给你炒菜啊？”
    “不信你问问这个使官，他们幽州的军营，有咱伙食好？”
    张成赶紧给火头军赔不是：“你们别跟我兄弟一般见识，他这人就是嘴笨不会说话，其实心里不是那个意思。”
    张昭却留了个心眼。
    吃饱了饺子，张昭借口说要喝碗饺子汤，原汤化原食，自己出了营帐。
    若是陈铿和墨玉在，定然会说这一招朱晨已经用过了。
    不过张昭可没有朱晨的好待遇，一出营帐就有个小兵跟在身后。
    那小兵倒是没拦着他参观，不过张昭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走到垃圾堆填区，果然看到好多大骨棒和碎骨头扔在那里，张昭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裴骁若是真有神助，幽州不赶紧投诚，就是自己作死！
    匆匆忙忙灌了一碗饺子汤，张昭便告辞回幽州。
    马琪仁和罗云图等得不耐烦了，终于看到张昭回来。
    一进门，马琪仁就皱起眉头：“你吃啥了？咋这么香呢？”
    张昭苦笑道：“下官有重任在身，哪儿有心思吃饭……”
    “你可拉倒吧！”马琪仁指着张昭的嘴说：“你牙上还沾着一片韭菜呢！”
    张昭：……
    罗云图急着问正事儿：“裴骁怎么说？”
    张昭道：“他们今天用包饺子的隐喻警告咱们，现在幽州已经是人家的盘中物，咱们根本没有提条件的立场和资格。”
    罗云图纠结道：“可是幽州城里有四十万百姓，每人若是只分得一斤种子，还有大片的土地种不上粮食啊！”
    张昭苦笑道：“大人，咱们本来可以跟裴将军和谈，也可以谈条件的。但是现在咱们被人家包围了，咱还说啥呢？今天日落之前，您若是再不同意投诚，种子可就只剩下三十万斤了！”
    “而且人家裴将军说得明白，他们既然已经拿下了兖州，那大军就不会再进入幽州。幽州的百姓们除了这九十万斤粮食，就再没有其他贴补了。”
    “大人，您还是早做打算，否则，百姓们怕是连这一个月都不好熬啊！”
    罗云图看了一眼渐渐落下的夕阳，长叹一口气：“罢了，我这就打开城门，亲自迎接裴家军，入城！”
    ……
    慕容复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房间里，房间四周挂着厚重的帷幔，房间里只有一站幽暗的烛火在燃烧，看不出具体的时间。
    他被绑在十字架上，手脚根本无法动弹。
    他的对面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轮椅，上面坐着他的三哥慕容赢。
    在慕容赢的脚下，还有一个人瘫软如泥，张着嘴似乎要说话，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可不正是被他抄家流放的二哥慕容璟！
    慕容复忍不住嘲讽一笑：“想不到啊想不到，咱们三兄弟有生之年还能重聚一堂。二哥，别来无恙啊？”
    他打量着一脸悲苦的慕容璟，啧啧道：“得嘞，看来呀，二哥你也过得不咋地。至于三哥就更不用提了。你的腿是我让太医砍的，你都是废人了，还能如何？”
    慕容赢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慕容复，忽然扶着轮椅的扶手，站了起来。
    慕容复像是见鬼了一样，瞠目结舌，结结巴巴：“你居然……你怎么……你这是……”
    慕容赢缓步走到他面前，轻笑着问：“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我又站起来了！天不亡我，我的腿，长出来了！”
    慕容复惊恐得像见了鬼一样，拼命躲闪着：“不可能，不可能！朕才是天命所归，你的腿怎么会长出来！你是废人，你是废物！你们都是朕的手下败将！”
    慕容璟倒是看得清清楚楚，长袍下面，慕容赢的另一条腿不是真腿。
    然而他浑身瘫软，就连手指头都动弹不得。
    他吃了哑药，纵然有口，却是难言。
    不过就算能言，他也不会告诉慕容复，慕容赢其实是受到洛雪瑶的帮助，才会重新恢复站立。
    洛雪瑶是他的，谁都不能抢走！
    慕容赢问：“我母妃在哪儿？”
    慕容复冷笑连连：“你母妃给你找了个后爹，现在不就在跟你后爹过日子嘛！不过你也不用怕，你那个后爹呀，生不出小弟弟，不会让你母妃一大把年纪还……嗷！”
    慕容赢一记铁拳狠狠捶打在慕容复的肚子上，疼得他胃痉挛。
    “我再问你一遍，我母妃在哪儿？”
    慕容复强压下想吐的欲望，冷笑道：“想救你母妃，那就放了朕！”
    慕容赢摇头叹息：“好吧，那就……”
    微微一抬手，身后的帷幔垂落下来，露出又一个十字架。
    那十字架上绑着的人，赫然就是熹太贵妃！
    而站在架子前面的两个人，慕容复只觉得有点眼熟，却一时间认不得是谁。
    见帷幔落地，那边的一个妇人伸手摘掉熹太贵妃嘴里堵着的袜子。
    熹太贵妃惊恐大叫：“复儿，快救本宫出去！”

 第134章 不说就动刑

    “母后！”
    慕容复睚眦欲裂，恶狠狠地瞪着慕容赢：“慕容赢你畜生！祸不及家人，你为何要害我母后！快放了我母后！”
    慕容赢扬了扬眉毛：“祸不及家人，那你为何要害我母妃？慕容复，我给你半盏茶的时间，告诉我，我母妃在哪儿，否则你就再没有机会了。”
    “我呸！”
    慕容复啐道：“成王败寇，是你自己技不如人，怎能迁怒于我母后！”
    慕容璟很想跟着骂，既然祸不及家人，你为何要给我母妃下毒。
    可惜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拼命给那边递眼神，希望她们狠狠折腾熹太贵妃，给自己报仇。
    半盏茶的时间很快就在慕容复的咒骂声中过去。
    慕容赢吩咐身后的人：“既然他不说，那就动刑吧。”
    其中一个妇人立即掏出针线包，抽出一枚细小的绣花针，很小心地顺着熹太贵妃的脖颈血管插进去。
    熹太贵妃吓得拼命摇头想要躲开：“走开！离本宫远点儿！你们这些腌臜东西，滚开啊！”
    那妇人原本扎进去的针被熹太贵妃挣扎着扎偏了，气得她啪啪啪抽了熹太贵妃十几个耳光。
    “林优优你老实点，再乱动本宫戳瞎你！”
    听到熟悉的声音，熹太贵妃震惊地停住挣扎，仔细打量眼前的人。
    “淑妃……肖岚岚！哈哈哈你怎么混成这幅鬼样子？先帝要是看到你这幅模样，只怕也要扛着棺材板跑路，不肯见你哈哈哈……”
    “啪啪啪”
    淑太妃又是一顿输出，打累了还甩甩手，对旁边的蔡嬷嬷示意：“本宫累了，你上。”
    “奴婢遵命！”
    蔡嬷嬷本就是干这个的，抽耳光都是五十个起步绝不手软。
    任凭慕容复扯着脖子叫骂，蔡嬷嬷的手也没软下来。
    淑太妃四处寻摸，找了根棍子递给蔡嬷嬷：“别用手，用这个，一会儿手肿了怪疼的。”
    熹太贵妃惊恐地躲避，但她的脸已经打肿了，牙也打掉了两颗，说话漏风，吐字不清。
    不过，就算吐字清晰，也没人要听她说什么。
    蔡嬷嬷接过棍子，翻来覆去看了几眼，摇头说：“这个东西不适合打耳光，倒是可以打另外一个地方。”
    女人最了解女人，知道棍子打在哪里最疼。
    几棍子下去，熹太贵妃就疼得失禁了。
    “别打热（了）……我说……我知道差（她）债（在）哪儿……”
    慕容赢扬了扬眉毛，对慕容复说：“看来熹贵妃没有你的骨头硬。不过机会只有一次，既然她肯告诉我，我的母妃在哪里，那你就没用了。”
    熹太贵妃很明显地松了口气。
    淑太妃和蔡嬷嬷却十分遗憾地叹了口气。
    她们还没打够呢！
    慕容赢淡淡道：“既然熹贵妃愿意说，那就给慕容复上刑吧。不过熹贵妃，你的机会也只有一次。如果按照你给的消息，我找不到我母妃，那你的下场只会比慕容复更惨！”
    熹太贵妃原本还想把话说得模棱两可，让他们多折腾几趟，也让柔太妃再受几天罪。
    听到慕容赢的威胁，再看看面前虎视眈眈的淑太妃和蔡嬷嬷，熹太贵妃战战兢兢地吐出一个地方。
    听到那个地名，慕容赢的眼底倏地滑过一道强烈的杀意。
    ……
    洛雪瑶把冯氏送去温家的医馆，洛青玉回去给夏岚报信。
    夏岚没想到洛青玉竟然真的把她娘救出来了，头发都没梳好，就急着往外跑。
    “我要看看我娘！”
    “娘子别急！”
    洛青玉谨记妹妹的叮嘱，忙把夏岚拉住：“就算再急，也不能失礼啊！”
    他把夏岚按住，重新给她梳了发髻，才带着夏岚出门。
    另一边，温妈已经给冯氏做过检查，伤口也都清理干净，又上了药，用纱布细细包扎好。
    有灵泉水的滋润，又吸收了空间的灵气，冯氏的身体虽然骨瘦如柴，但也没那么虚弱了。
    温妈给她灌药的时候，她已经知道吞咽，很顺利喝了一碗药，然后又沉沉睡过去。
    夏岚赶过来的时候，冯氏的伤口已经处理好。
    洛雪瑶和温妈一起，给她换上一套干净整洁的衣裳，至少没让夏岚看到冯氏最不堪的一面。
    饶是如此，夏岚看到冯氏的时候还是哭得肝胆欲裂。
    “娘……女儿不孝，女儿应该早点把您接出来的……”
    两人刚成亲的时候，洛青玉就说过，冯氏留在尚书府也不会有好日子过，倒不如借着这个机会，就说身子不适，从府里搬出来。
    洛青玉给夏岚买了处风景不错的庄子，按照洛青玉的意思，冯氏就此搬出尚书府，就在女儿的庄子上“调养身体”，以后也不用再回去了。
    都一把年纪了，又不受宠，何必在后院儿跟那些女人争风吃醋。
    可是冯氏不愿意。
    冯氏觉得嫁鸡随鸡，她的身份既然已经从通房提升为妾，以后也过得不会差。
    再就是觉得，如果她搬进女儿的庄子，也怕被女婿嫌弃。
    小两口刚成亲感情好的时候不说什么，若是过上几年，女婿也有了妾室，这件事难免不会被人诟病。
    到时候她再想从庄子搬回尚书府，可就难了。
    夏岚劝了几次，冯氏都不愿搬出来，她这个做女儿的也不能一直插手爹娘的后院儿，这件事便只能作罢。
    没想到一拖十几年，洛家出事也不过就是短短一个多月的事，冯氏竟然被人折磨成这样！
    夏岚哭得伤心，又怕哭声吵醒了冯氏，便随洛雪瑶去外面。
    洛雪瑶轻声安抚：“二嫂放心，冯姨娘会好起来的。”
    “可是妾室私逃是大罪……只怕我爹他也不会善罢甘休……”
    洛青玉真的很不想说，你家都乱成那样了，你爹还抓紧时间给俩丫鬟开脸，根本顾不上冯姨娘。
    但还是安抚道：“放心吧，岳母不会有事的。待咱们重回京城，就让你爹写放妻书。”
    “岳母的刺绣很好，到时候就去绣房做个师父，自己也能养活自己。”
    夏岚的眼睛亮了：“可以吗？”
    她知道她娘为什么一直不肯搬出来，若是真能让冯氏自食其力，她就不会再拒绝了吧？

 第135章 心里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林芷烟现在很乖，每天一大早就来温妈这里，帮着晒药材，干杂活儿。
    待温妈开课，她就搬个小凳子坐在角落里认认真真地听课，把温妈说过的每一个字都记下来。
    今日天刚蒙蒙亮，林芷烟便又来了。
    一进门看到洛雪瑶和洛青玉夫妇，她稍微愣了一下，便跟众人打招呼。
    “二表哥，二表嫂，雪瑶妹妹，你们早。我去生火给师父烧水做饭。”
    做学徒的都是如此，要给师父烧洗脸水，做饭，干家务活儿，还要倒夜香呢。
    温妈从来不用学徒做这些，但架不住林芷烟每天硬要来做。
    见到昏睡的冯氏，林芷烟也没有多言，只轻声问了冯氏现在内服外敷的药有哪些，几个时辰更换一次药，便去忙自己的。
    温妈看着林芷烟的背影，小声跟洛雪瑶说：“这姑娘其实不是个学医的料，到现在都摸不准脉。但她对药理倒是学得精通，以后做个药女也不错。”
    只要这姑娘不缠着她儿子，她愿意倾囊所授。
    洛雪瑶只是奇怪。
    她不信林芷烟真的转性，但目前看来，又看不出林芷烟到底想干嘛。
    只能偷偷打了一个定位芯片在林芷烟背上。
    “萌萌，帮我盯着她。”
    她心里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觉得林芷烟，是在憋一个大的。
    ……
    纵然罗云图再三邀请，陈铿也只是带着驻守北门的裴家军穿城而过，一天都没有逗留。
    也就是说，罗云图除了九十万斤粮食，再得不到其他。
    更让人眼馋的是，裴骁带兵驻扎在跟他们只有几里地远的兖州境内，让他们看着，裴家军是如何用神仙姐姐的机器帮兖州百姓开荒种地，又如何跟兖州百姓军民一家亲，每天从一个锅里捞肉吃。
    罗云图后悔了，但是世上哪儿有后悔药。
    从他想拿裴骁当炮灰那时起，裴骁就不可能给他什么好果子。
    四十万斤种子发下去，还有大片土地空着。
    罗云图只能安抚百姓们，且等一等，等一个月后，第一批土豆丰收了，咱们再自己留种。
    但裴家军的开荒机器他们却是怎么都请不来，只能靠百姓们的双手自己慢慢耕耘。
    如此一来，幽州就比营州和兖州都慢了进度。
    换言之，因为他的失误，幽州百姓们的生活，可能从此以后就要比营州和兖州都穷一些。
    裴骁把这些讲给洛雪瑶听，洛雪瑶咯咯笑道：“就应该这样，若是拿乔的人也能得到同样的待遇，后面的仗还怎么打？总不能什么好处都是他们的！”
    两人现在每天都会通话，洛雪瑶甚至觉得，这两面铜镜有点像现代手机了。
    只不过铜镜只能连接她和裴骁。
    “要是能在古代发展出手机就好了……”
    不过这也只是想想而已。
    手机通讯背后的工程庞大而复杂，洛雪瑶搞不定。
    而且她也没有把所有后世的现代化资源全部带入古代的想法。
    有些事还是循序渐进比较好。
    目前的情况来看，裴骁的起义军是势力最庞大的，已经占据了四个州。
    其他几支起义军大多镇守自己所在的州，他们起义只是为了让百姓们不再缴纳苛捐杂税，能有口饭吃。
    现在除了裴骁，只有两只起义军在向外扩张。
    一支叫红巾军，以富庶的江南为基地。
    一支叫黄巾军，以广袤的西北为基地。
    “据我了解到的情况，红巾军他们也有很多粮食，凡是收服的地区，他们都会给百姓发粮。虽然没有咱们发得多，但他们手里的粮食好像也不少。”
    洛雪瑶扬了扬眉毛：“江南自古以来都是鱼米之乡，军事粮仓，他们有粮也不稀奇。”
    不过就算红巾军有粮，他们的粮食也不可能比洛雪瑶空间里的多。
    所以这一点不用担心。
    “至于黄巾军那边，就比较麻烦。”
    裴骁的眉头紧锁：“他们有精良的武器装备，而且据说，他们勾结了南疆。”
    南疆、东夷、西戎和北狄都是跟大虞相邻的国家。
    之前慕容璟勾结西戎，但自从慕容璟倒台之后，西戎反而老实了。
    北狄那边洛雪瑶去扫荡了一圈，现在他们也消消停停的。
    剩下东夷和南疆，东夷还处于观望的态度。
    倘若南疆真的勾结了大虞境内的起义军，估计东夷也会趁机过来撕一块肉。
    “裴骁，你要加快速度了！”
    洛雪瑶只恨自己现在不能回到现代，否则就可以像第一世一样，给裴骁更精良的装备。
    “宝儿，你虽然不能给裴骁更多更精良的装备，但是你可以收了敌军的装备啊！”
    萌萌这几天出去溜达惯了，总是蠢蠢欲动。
    “不如咱们今晚就去南疆，把他们的武器收了吧！”
    洛雪瑶咧嘴嘿嘿一笑：“这个主意甚合我意！”
    不过在这之前，她还得跟洛青玉再去一次京城，救出柔太妃。
    柔太妃其实就在宫里。
    慕容复故意磋磨人，便让熹太妃身边的一个老嬷嬷换上柔太妃的衣服，住进寿康宫。
    而柔太妃本人则被偷梁换柱换去暴室做苦役。
    她住的地方就在暴室旁边那条阴冷潮湿的巷子里。
    上一次之所以没看到柔太妃，是因为慕容复把柔太妃的脸毁了，洛青玉压根就没认出来。
    见到柔太妃的一刻，洛雪瑶吓了一跳。
    纵然是见过末世的丧尸，见过人吃人的场景，洛雪瑶还是忍不住泛起阵阵恶心。
    柔太妃的脸上横七竖八地被划了十几刀，每一道都深可见骨。
    那老太监还在她的伤口里撒了蛆虫，并且不允许她捉虫。
    纵然是洛青玉这个大男人，看到柔太妃的样子也忍不住打哆嗦。
    “这个慕容复，简直不是人！”
    柔太妃已经被折磨得意识不清，整个人有些痴傻，目光呆滞，叫她也毫无反应。
    洛雪瑶本想让慕容赢看看柔太妃的惨状，但那些蛄蛹的蛆虫实在恶心。
    她赶忙打了一瓢灵泉水，把柔太妃的伤口冲洗干净，便和洛青玉一起，把人带回去。
    慕容赢看到柔太妃的伤口，心痛得睚眦欲裂。
    “慕容复，我要杀了你！”

 第136章 潜入敌营

    柔太妃的伤口很深，就连温妈都没有办法。
    “我只能治疗太妃身上的伤，这脸上的伤实在太深了，我无能为力。”
    洛雪瑶想了一下，留下一瓶灵泉水交给香桃和翠萍。
    “你们两个这段日子就负责照顾太妃，每天用这个水给太妃冲洗伤口。切记，这水一定不要让其他人接触到！”
    香桃和翠萍不知道小姐又想干嘛，但照着小姐吩咐的做，准没错。
    香桃接过水囊，不放心地问：“小姐，你是不是又要出远门啊？”
    洛雪瑶给她们一个安抚的笑容：“放心，我不会走远。”
    若是出门不带其他人，她完全可以利用空间。
    即便是去南疆，也可以做到当日往返。
    至于柔太妃的神志，洛雪瑶并不急着让她恢复。
    虽然不了解柔太妃的性格，但洛雪瑶了解女人。
    没有哪个漂亮女人能承受被毁容的痛苦，说不定柔太妃神智失常就是因为毁容。
    她打算等柔太妃的脸恢复之后，再帮她恢复神志。
    安顿好一切之后，洛雪瑶便又趁着夜色，带着萌萌去了黄巾军大营。
    攘外必先安内，黄巾军勾结南疆，这个隐患必须先拔除。
    不过到了黄巾军的地盘，洛雪瑶却并不急着杀进去，而是悄悄潜伏在百姓堆里，探查黄巾军的口碑和行径。
    出门的时候，洛雪瑶特地换了一身普通的灰布衣裙，挎着个蓝布包，脸上也涂了灰，让她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流民一样。
    进城之后，洛雪瑶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最终找了一家生意不算太火的面摊坐下。
    这家面摊的位置还不错，但来吃面的人并不多。
    老板是一位大娘，身边还有个四五岁的小孩儿，看上去应该是大娘的孙子。
    “大娘，我要一碗炸酱面。”
    大娘抱歉地说：“姑娘，吃炸酱的人太少了，我做的就不多，今儿个卖完了。给你换成阳春面行吗？”
    洛雪瑶无所谓道：“行啊，那就一碗阳春面，加两个蛋。”
    大娘的脸色更尴尬了：“姑娘啊，吃得起鸡蛋的人也不多，我准备的也没多少，今儿个也卖完了……大娘给你多抓几根青菜吧，行吗？”
    洛雪瑶依然和气：“不用了大娘，那您就多给我盛一碗面汤吧，我这儿还有个饼子，我就着吃。”
    大娘觉得过意不去，便跟洛雪瑶说：“那你把饼子放在锅沿上，烤烤热乎再吃吧？”
    “行，谢谢大娘！”
    洛雪瑶从包里掏出两个肉饼，放在锅沿上。
    大娘的面还没煮好，肉饼的香味儿就飘出来了。
    原本低头玩石子儿的小孩儿忍不住抬起头，一个劲儿地朝锅沿上张望。
    虽然馋得直吞口水，但依然乖巧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乱动。
    洛雪瑶把肉饼翻了个面，香味儿更冲了。
    就连大娘都忍不住问：“姑娘，你打哪儿来啊？你们那儿居然还能吃上肉饼？”
    洛雪瑶笑道：“大娘，我从冀州来，我们那边不光有肉饼，起义军还给我们发种子、发粮食，我们天天都有鸡蛋和牛乳。”
    “我哥哥参加了起义军，我们家就算是军属，我弟弟现在还能免费读书呢！”
    听说洛雪瑶是冀州起义军的家属，大娘的眼睛里流露出几分警惕。
    但闻着肉饼的香味儿，还是忍不住羡慕道：“冀州城的日子过得这么好啊？”
    “是啊大娘，起义军对我们老百姓可好了，我身上这身衣服也是起义军发的。他们成立了成衣作坊，让女子也能有个活计赚银子。我们家的日子现在过得可红火了，这不，我就想来把我姐姐接回去呢！”
    洛雪瑶把烤好的肉饼递给小朋友一个，小朋友腼腆地把手背到身后，眼睛却巴巴地看着大娘，弱弱地叫了一声：“奶奶……”
    洛雪瑶笑着把肉饼塞进小朋友怀里：“我弟弟比你大不了一两岁，看到你，就像看到我弟弟一样亲切，这个饼子姐姐送给你吃，奶奶不会说你的，快拿着吧！”
    大娘很想有骨气地说一句“我们不要”，但她拒绝不了孙子渴望的眼神，只能臊红着脸闷声道：“那就多谢姑娘了。”
    小朋友也很有礼貌地对洛雪瑶鞠躬，认认真真道谢：“多谢姐姐！”
    然后恭恭敬敬地双手接过肉饼，一掰两半，把大的一半递给大娘。
    “奶奶，你也吃，吃啊！”
    大娘忍不住吞了一下口水，把肉饼轻轻推回去：“姐姐送给你的，小宝吃，吃了长大个儿。”
    小宝拿着肉饼深吸一口气，好像闻一下味道就很满足的样子，又去灶台拿了一只空碗，把肉饼小心翼翼地放进去。
    “小宝不吃，小宝留着给娘吃。娘吃了肉饼，病就好了。”
    洛雪瑶趁机问小宝：“你娘病了吗？那你爹呢？”
    小宝乖巧地回答：“我爹被黄巾军征兵带走了，我娘病了好久，奶奶说，等我爹发了军饷回来，娘就能请大夫，她的病就好了。”
    洛雪瑶故意皱眉叹息道：“若是你们在冀州就好了，冀州的军属都可以免费得到救治，也就不用让大嫂遭罪了。”
    看着大娘的眼睛里警惕更深，洛雪瑶便不再说冀州的事，而是又从布包里摸出两只煮鸡蛋递给小宝。
    “小宝乖，姐姐不知道你娘是什么病，但吃点鸡蛋总能补补身子。这两个鸡蛋送给你娘，小宝把肉饼吃了，好不好？”
    小宝再次看向奶奶。
    大娘心中警惕，这个姑娘总是提起冀州的起义军，莫非是奸细？
    但回头一想，就算是奸细，来他们家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她儿子不过就是个普通的大头兵，人家要是只想要一个大头兵，还用费这个劲儿？
    见奶奶默许，小宝才收下鸡蛋，连同肉饼一起放在碗里。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纵然眼前的食物如此诱人，小宝还是忍着馋，只吃了半个肉饼，剩下的留给娘和奶奶。
    面煮好了，洛雪瑶吃得香甜，一边吃一边夸大娘的手艺好。
    “您这面揉得爽滑劲道，汤底也鲜香好喝，这么好吃的面，怎么没几个人来吃啊？”
    大娘苦苦一笑。

 第137章 还真有个王翠花啊

    大娘给洛雪瑶又盛了一碗面汤，汤里还煮着几根菜叶。
    “姑娘啊，大娘也不瞒你，如今西北虽然是黄巾军的地盘，但其实我们的日子也并没有比从前好多少……”
    能舍得花两文钱出来吃一碗阳春面的，定然是家里还有余粮，且拿的出银钱的。
    否则这两文钱都可以去买半斗糙米了，谁会拿来吃面呢！
    洛雪瑶奇怪地问：“黄巾军没有给你们减免赋税吗？我可是听说，红巾军那边都给百姓发粮了呢！我还以为外面的起义军都一样，都是为了咱老百姓能吃饱饭。”
    见洛雪瑶没有揪着冀州的义军不放，又提起红巾军，大娘心里的警惕才慢慢放松下来。
    “姑娘啊，你有所不知，黄巾军起初也是想给百姓发粮食的，可是他们的头目太多了啊！”
    反正面摊上也没什么人，大娘索性就跟洛雪瑶唠了起来。
    黄巾军的首领自称天王，他们统治的地区称为天国。
    天王之下还有东王、西王、南王、北王、翼王、英王、忠王、豫王、燕王等大大小小七十多个王。
    这样的组织架构让洛雪瑶想起后世的某位农民起义领袖。
    不过那位领袖可是坚决维护国土完整和主权，而黄巾军却为了自己的利益，毫不犹豫出卖了国家。
    这一点，黄巾军可比那位领袖差远了。
    “七十多个王……那岂不是他们所有的将领都封了王？”
    洛雪瑶秀美紧蹙：“这些封王拜相的人，只怕要把大部分的资源都占了。”
    “谁说不是呢！”
    大娘叹气。
    黄巾军进城的过程有点像打土豪，无论官员和富商是好是坏，先把人家的财产一扫而空，全部充公之后，再按照人头，给百姓们平分下来。
    不过平分的前提，肯定是要先给这七十多位王爷的王府先打点好。
    如此一来，到百姓手里的东西也就不多了。
    “虽说分给我们的东西不多，但熬成稀饭再配上点儿野菜，总能熬过去的。”
    大娘还挺乐观，只可惜面摊生意的惨淡和生活的艰辛，让她的乐观不堪一击。
    洛雪瑶跟大娘聊了许久，才问到最主要的问题：“可是我怎么听说，黄巾军背后是有南疆人的支持？”
    洛雪瑶故作忧心地说：“这也是我娘让我来找姐姐的主要原因。南疆人毕竟是蛮邦，若是他们趁机进军，只怕百姓的日子就……”
    说完叹了口气，从包里摸出三文钱放在桌上就要走。
    大娘忙拦住她：“姑娘，你给我这么多好东西，大娘哪儿能要你的钱，这碗面你要是不嫌弃就当大娘请你的，收钱可万万使不得！”
    洛雪瑶反手把钱塞给小宝：“好，这面是大娘请我吃的。我喜欢小宝，这铜板是姐姐请小宝吃糖葫芦的。”
    大娘还想拒绝，但洛雪瑶态度坚决。
    大娘拗不过，只能换其他法子。
    “姑娘，你不是来寻亲的吗？你要找的人叫啥名字，跟大娘说说。大娘认识的人多，说不定能帮你找到。”
    洛雪瑶信口开河：“我来找我姐姐。大娘，您认识一个从冀州嫁过来的小媳妇吗？她叫王翠花，比我大五岁。”
    洛雪瑶本来是信口胡诌，没想到大娘的眼睛一亮：“原来你是翠花的妹子啊！翠花我认得，不过……唉！”
    洛雪瑶都没想到，自己真能找到这个“姐姐”。
    但是在小宝的引领下，找到王翠花的那一刻，洛雪瑶就决定，带这个可怜的女子回冀州。
    洛雪瑶从包里摸出一只小瓷瓶递给小宝：“小宝乖，这里是姐姐跟冀州的菩萨求的神仙水，你把这个给你娘喝下去，你娘的病很快就能好了。别跟奶奶说，知道的人多了，这神仙水就不灵了，快去吧！”
    小宝只是个小孩子，哪儿绕得过洛雪瑶。
    听说这水能救他娘，二话不说接过瓷瓶，对洛雪瑶又行了几个大礼，然后飞快地跑回家。
    洛雪瑶这才走进王翠花的家门。
    王翠花病得很严重，烧得迷迷糊糊的。
    洛雪瑶检查了一下，她的身上还有很多外伤，有的地方深可见骨。
    家里只有王翠花一人，洛雪瑶便把门窗关好，直接把人送进空间，用灵泉水泡了一炷香的时间。
    王翠花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见人快醒了，洛雪瑶才把人移出来，打开窗子透气，又从空间里掏出一碗菜肉粥和一壶温开水放在床头。
    王翠花也不知道病了多久，肚子里早就空了。
    如今闻到枕边的粥香，忍不住吧唧了几下干瘪的嘴唇。
    洛雪瑶给王翠花灌了一点灵泉水，王翠花的眼睛才睁开。
    见到面前这个慈眉善目的陌生姑娘，王翠花也没怕，而是哑着嗓子问：“姑娘，是你救了我？我可怎么报答你？”
    洛雪瑶扶着她坐起来，一边给她小口喂粥，一边柔声道：“我是从冀州来的。王翠花，你怎么过得这么惨？不如此次就跟我一起回冀州吧，冀州那边的百姓们，日子过得可好了。”
    王翠花的眼睛里冒出向往的光芒，但这光芒很快就陨灭了。
    她苦笑着摇头：“我走不了啊，嫁鸡随鸡，我夫君还在这里，我怎么能走……”
    洛雪瑶问：“你夫君人呢？我见你家里冰锅冷灶，不像有其他人的样子。他若是关心你，怎么会不管你？”
    王翠花苦苦一笑，眼泪滴落到碗里。
    “我夫君……被抓去充军了。”
    洛雪瑶诧异：“不是说你嫁了个读书人吗？读书人也要拉去充军？黄巾军怎么没把你夫君解救出来？”
    王翠花笑得更苦涩了。
    “抓走我夫君的，就是黄巾军！”
    洛雪瑶更加诧异，压低了声音问：“黄巾军不是说是农民起义军吗？怎么会强行征兵呢？”
    王翠花一边抹眼泪一边道：“本来是让老百姓自愿当兵的，可是后来，有人发现他们跟南疆勾结，便有人要逃。可是那些逃兵都被抓回去斩首示众。”
    “老百姓起义本来就是求一条活路，见他们下手这么狠，自然也就没人敢逃了……”

 第138章 攻破黄巾军

    “可是杀了一大批人，他们人手不够，便强行征兵，把男人们全都抓走了。”
    从打听到的情况中，洛雪瑶已经有所判断。
    黄巾军的头目可不是什么好人。
    她把剩下的粥都喂给王翠花，又给她留了一小袋粳米。
    “王翠花，这些米你收着。无论怎样，先养好身子。待身子好了，若是黄巾军还没被剿灭，你就先回冀州找爹娘吧。冀州的起义军对百姓很好，你回去起码还有条活路。”
    萌萌在空间里弱弱地说：“宝儿，我感受到了你的怒火……你好久没有生这么大的气了。”
    洛雪瑶气极反笑：“是啊，好久没人能这样惹到我了。萌萌，把西北的惨状录下来，给裴骁送去！”
    兖州离红巾军和黄巾军的地盘距离差不多，若是先攻打黄巾军，红巾军那边肯定会有所准备。
    江南本就富庶，百姓又多，地形也是易守难攻。
    裴骁若是率先攻打黄巾军，红巾军很有可能趁机扩大势力范围，以后便以一江之隔，盘踞在江南自立为王。
    但按照裴骁的性子，又不可能放着勾结外敌的黄巾军不打，反而先去攻打江南。
    她掏出铜镜，呼叫裴骁，把西北这边的情况跟裴骁讲了一遍。
    “我今晚就去抄了他们的大本营，裴骁，你抓紧带人过来。”
    裴骁神色凝重：“我这就带兵过去。”
    如今裴骁的大军已经有七十万人，大部队走得太慢，赶不上跟洛雪瑶里应外合。
    他把几名副将叫来：“我带五千轻骑跟我从中路走。张成，张虎，你们分别点一万轻骑从左右两路进攻。陈铿，墨玉，你们带大部队快速跟上。二婶，你负责押运粮草紧随其后。”
    “吩咐火头军立即造饭，大家吃饱喝足，半个时辰后，出发！”
    “是！”
    众将士领命，各自去清点人手。
    火头军赶紧做了好多大饼和炖肉，给将士们做成肉夹馍，即便是路上带着也能吃。
    半个时辰后，大军朝着黄巾军的地盘出发。
    与此同时，洛雪瑶也披着隐身斗篷，骑着萌萌游走于“天朝”的各宫之中。
    把黄巾军的所有武器、盔甲，全都收收收！
    再到天王的后宫。
    “这个天王，给自己留了不少好东西嘛！”
    老百姓们分到手里的东西没多少，他们打土豪劣绅倒是搜刮了不少好东西，全都留在后宫自己把玩。
    “黄巾军比慕容复还有钱！”
    鸡蛋大的夜明珠，居然有两大箱！
    还有一个美人的宫里，点缀的全都是鹅蛋大的夜明珠。
    外面的宫人负责守夜，小声嘀咕着：“月美人说受不了烛火的味道，只能用夜明珠照明。天王就给她寻来这么多夜明珠，可见月美人有多受宠。”
    另一个宫人撇嘴道：“不过就是几匣子夜明珠罢了。你没见合欢宫的华美人，听闻她喜欢听裂帛之声，天王就叫人从国库取了几百匹丝帛来，叫有力气的宫娥成日撕裂给华美人听。”
    第一个说话的宫人不服，又说：“那你要是这么说，灵才人岂不是更受宠！她只说了一句从没见过大军集合，天王就给她召集了百万大军整装待命，还让几十位王爷大半夜的从被窝里爬出来逗她开心！”
    第二个宫人又撇嘴道：“就算受宠又有什么用啊，那个灵才人倒是笑得开心，可是第二天不就让翼王给杀了，说是妖妃误国，祸乱宫闱。”
    洛雪瑶在暗中撇嘴。
    这就是男人。
    明明是自己荒淫无度，却把一切错误全都归咎到女人身上。
    洛雪瑶放出一阵迷烟，让这两个宫人好好睡一觉，自己溜进去，把后宫值钱的东西全都收进空间。
    天王正抱着月美人在屋里折腾得欢，冷不防周围就暗下来。
    月美人闭着眼睛不知道，天王却不满地对外面怒吼：“夜明珠怎么不亮了？来人，点几只火把进来！”
    月美人嗔怪道：“陛下，臣妾受不了……受不了……”受不了火油的味道。
    天王却想歪了，更加卖力地耸动。
    “本座还没发力，宝贝儿受不了了？更受不了的在后面呢……哎呀！”
    “哎呀！”
    两声惨叫之后，二人从紫檀木雕花大床上跌落在地。
    天王只觉得身上一凉：“锦被呢？本座的锦被呢？”
    月美人也惊恐地摸着下半身凸凹不平的地面问：“大床呢？这……这怎么是泥巴地？地面上铺的金砖呢？”
    天王忽然想到那个传说，貌似盛京的皇宫就是一夜之间变成这样……
    他顾不得羞，赤条条从地上爬起来，跑到门口惊恐大喊：“快来人！”
    天王火速召集大军集合的命令传下去，但却没人响应。
    下面的这些王爷家里也都不太平，屋里值钱的物件儿一夜之间全都不见，就连屋顶的瓦片和房梁都没了。
    就算自己家里没事的，如燕王那样清贫的王爷，也不愿大半夜出门。
    “说不定天王今天又是想哄哪个美人开心呢，本王不会再上当。”
    狼来了的故事叫一次就够伤人了。
    没人愿意做帝王和宠妃y的一环。
    天王在“皇宫”里叫破喉咙，也没人理会。
    天亮之后，待大家都意识到，昨晚不是“狼来了”的时候，“狼”却真的来了。
    裴骁的大军已经从三面攻破黄巾军的城门，黄巾军没有兵器，就连城门都一夜之间不见了。
    除了束手就擒，他们别无选择。
    ……
    慕容赢把裴骁攻打黄巾军的故事当笑话一样的讲给慕容复和慕容璟听，一边讲，一边笑得流眼泪。
    “慕容复啊慕容复，你现在知道为什么裴骁虽然占据了冀州，却一直不去攻打盛京了吧——就是这样，盛京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他不过是让你多做几天皇帝而已，你还真以为自己有回天之力？”
    “慕容璟，此时此刻你有没有后悔，当初若是没有救下裴骁，说不定你造反的事儿就成了？”
    笑了一会儿又摇头：“不对，就算没有裴骁，你也成不了，你根本不会打仗嘛！”
    慕容璟有口难言，心里却在怒吼：不，不是这样的！

 第139章 一切的变数，都因洛雪瑶

    慕容璟痛苦地在地上蠕动。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上一世他也有裴骁，但裴骁却并没有谋反的心思！
    是洛雪瑶，一切的变数都是那个洛雪瑶！
    上一世的洛雪瑶全心全意只为自己，可是这一世，这个女人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厌恶？
    究竟是哪里不对劲，让洛雪瑶这么讨厌自己？
    难道……是阮语嫣？
    慕容璟还记得，洛雪瑶提起阮语嫣时，眼睛里的讽刺。
    他倏地瞪大了眼睛——一定是这样！
    洛雪瑶跟他一起重生了！
    可是重生的洛雪瑶还带着上一世的恨，还记得自己是如何折辱她，所以这一世的洛雪瑶才会对林芷烟那么冷淡，对自己不闻不问，还故意提起阮语嫣！
    一定是这样！
    慕容璟挣扎着想要起身，想要让人把洛雪瑶叫来，告诉她不用担心，这一世他的心里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
    从今往后，他慕容璟只宠爱洛雪瑶一人。
    慕容璟觉得只要洛雪瑶给他一个机会，让他能倾诉衷肠，洛雪瑶一定会回心转意！
    可是任凭他在地上蠕动，却没人注意到他。
    也是哦，谁会在意一个不能言语的蛆虫呢？
    绑在十字架上的慕容复，已经被折磨得遍体鳞伤。
    他吃力地抬起头，看了一眼面前坐在轮椅上的慕容赢，忍不住冷笑。
    “慕容赢，你高兴个什么？你以为裴骁赢了，就是你赢了？你可别忘了，裴骁举起的旗帜，是他裴家的旗帜，不是你慕容赢的旗帜！”
    “裴骁造反，是要自立为王，他的目的，是消灭整个慕容氏！”
    “慕容赢，别忘了，你也姓慕容！”
    “你以为你的名字里带个赢字，你就赢定了？其实你才是输得最惨的那个人，你被裴骁和洛景然当成了棋子，他们不会让你善终的！”
    慕容赢平和地笑道：“那只是你以为，本殿却觉得，本殿的结果，一定比你们都好。”
    “我承认，曾经我也想过要坐那个位置。可我为的是天下苍生，黎民百姓，不像你们两个，只为了一己私利！”
    “现在看来，我断了双腿，也是天意。既然老天不想再让慕容氏掌管大虞，那我何不顺势而为？”
    慕容复的脸色变了：“慕容赢，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这天下是慕容氏的天下，难不成你要把咱们祖祖辈辈打下来的江山，拱手让给旁人？”
    慕容赢左手食指轻轻地托着太阳穴，歪着头看着自己的两个兄弟。
    “祖祖辈辈？若是往上数几辈，这江山依然是人家裴家人打出来的。只不过咱们的老祖宗比咱们有本事，值得让一群兄弟为他出生入死。”
    “现在咱们也不过就是把原本属于人家的龙椅还回去罢了，我为什么不答应？”
    慕容复像是看见了什么怪物似的。
    这世上竟然有人放着皇位不要，还想让给别人？
    慕容复忽然狂笑起来：“哈哈哈慕容赢，我明白了，你是在做戏，做戏给洛景然看，是不是？洛景然一定在你周围安插了眼线，你要表现出云淡风轻，才能保命对不对？”
    慕容赢眼眸微垂，再抬起时，眼睛里全都是厌恶。
    “慕容复，你自己卑鄙，不要把旁人想得和你一样卑鄙！”
    慕容复狂笑不止，身体的颤动撕裂了刚刚愈合的伤口，可他就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慕容赢，你别装了！你一定是在做戏！”
    “你如果真如你表现的那样，对皇位毫无兴趣，又怎么会没了双腿！”
    慕容赢的眼睛倏地眯起，狠厉的精光如一把剑射向慕容复。
    “慕容复，我的腿是怎么没的，你还不清楚吗？是你们两个蠢货，勾结外敌！”
    “若不是西戎来犯，我又怎么会急着出征！”
    “若不是你在我的坐骑上动了手脚，又收买太医，我怎么会失去双腿！”
    慕容赢的眼神不像作假，慕容复认真观察，惊诧道：“慕容赢，你居然真的不想当皇帝？”
    “你是傻子吗？我们是皇子，天生就比别人高贵，你居然想放弃皇位？”
    “慕容赢，你竟然想把皇位让给异姓？你就不怕慕容家的老祖宗们从祖坟里爬出来惩罚你这个不孝子！”
    慕容赢笑得云淡风轻：“我只是顺天而为。老祖宗就算要惩罚，也是惩罚昏庸的父皇，和卖国求荣的你们！”
    慕容复更加震惊：“慕容赢，你居然敢骂父皇？你疯了吗？父皇是一代名君……”
    “一代名君，会斩杀忠臣良将吗？”
    慕容赢的眼睛里迸射出仇恨的光芒：“名君，会以未成形的孩童入药，寻求长生不老吗？”
    慕容璟和慕容复的脸上都浮现出震惊的神色，显然，他们并不知道慕容赢在说什么。
    慕容赢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二哥，四弟，咱们自从十六岁出宫建府，父皇每年都会赏赐四五个美人给咱们兄弟。”
    “父皇说过，谁能先生出皇孙，就立谁为太子。”
    慕容赢的眼神在两个傻兄弟身上缓缓滑过。
    “你们两个都不是绝情寡欲之人，本殿也不是清心寡欲的柳下惠，可是你们想过没有，为什么咱们宠幸了那么多女子，却一个孩子都没有？”
    慕容璟不再挣扎，慕容复也陷入沉思。
    这件事简直细思极恐。
    他们兄弟几人后院儿的女人不少，尤其是慕容复，他是个贪色之人，后院儿侍妾都有几十人，荒唐起来，每晚都要召幸四五个侍妾。
    但这些女人却很奇怪，有了身孕都生不下来。
    之前他们一直都以为是后宫争斗的手段，是女人们不想让其他女人生出孩子。
    但是显然，个中另有隐情。
    慕容复想起丽太妃跟他说过的话。
    他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当时先帝还以为是他的老来子，欢喜得不得了。
    流水般的赏赐送去丽太妃那里，还派了四个太医为她安胎。
    可是三个月之后，丽太妃还是离奇小产了。
    那是个成了型的男孩。
    慕容复忽然打了个冷战，觉得这闭塞的密室如同冰窖一般阴冷。

 第140章 请吃烤鸭

    “不……你胡说，你胡说！”
    慕容璟也惊恐地想要摇头，奈何他现在浑身瘫软，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
    据说前朝皇帝就是以未出生的孩童入药，寻求长生，最终激起民愤，才导致国内四处起义，最终丢了江山。
    可那都是百余年前的事了。
    大虞的开国皇帝明令禁止过道士入宫。
    但先帝年过四十之后，却忽然像是魔障了一般，把道士剃度变成和尚，请进宫跟他同吃同住，只为寻求长生之术。
    慕容复猛地抬头啐了一口。
    “慕容赢，你不要脸！你居然连父皇都污蔑！那些未出生的孩子都是慕容氏的血脉，父皇他怎么会……”
    慕容赢苦苦一笑：“是啊，父皇他怎么会……如今咱们三个都废了，却连一个子嗣都没有留下。”
    “父皇这是为了一己私欲，亲手杀死了慕容氏所有的子孙啊！”
    慕容复忽然觉得胃里一阵抽搐，恶心得想吐。
    就算先帝对孙子没感觉，但丽太妃当时怀的孩子，名义上可是先帝的儿子啊！
    先帝居然残忍到为了长生，要吃自己的孩子！
    慕容赢的眼神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门外，看到那边的人影微微颤动，显然也被这个真相震撼了。
    慕容赢苦笑道：“慕容氏的江山，不是我们兄弟败光的，从父皇时起，就已经注定了命运。”
    “就算我现在利用洛大人，把江山夺回来，又能如何呢？”
    “得民心者得天下，慕容氏已经失尽了民心，注定走向衰亡。”
    “二哥，四弟，咱们都不要做什么皇帝梦了。”
    “慕容氏，完了。”
    门口的影子悄悄退出去，慕容赢暗中攥紧的左拳也慢慢松开。
    ……
    再次见到裴家的女眷们，洛雪瑶讶异于她们的变化竟然如此之大。
    曾经垂首低眉，脸上永远挂着恐惧之色的寒云寒月，如今脸上露出开心爽朗的笑容。
    云英和苏晚也一改往日的柔弱之气，变得英姿焕发，尽显巾帼豪情。
    就连裴冀和静珊两个小孩子，如今都穿上铠甲，跟将士们一同操练，一招一式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洛雪瑶的脑海里忍不住想起一家子着名的女将，裴家的女将军们还真有几分那样的风范。
    裴柔现在十分安分，在她的央求下，裴竹心的药也渐渐停了。
    母女俩安静如鸡，洛雪瑶脑子里晃过林芷烟的样子。
    这三个人，倒是真像。
    洛雪瑶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尤其是在知道了裴柔的身世之后。
    所以裴柔来跟她示好，主动过来拉她的手时，洛雪瑶淡淡地笑着往后退了一步。
    “我和你没那么熟，之前的关系也没那么好，咱们还是保持点距离吧。”
    裴柔停留在半空中的手略显尴尬，却也没再做出小白花的样子，而是大大方方地收回手，对洛雪瑶浅浅一笑。
    “洛姑娘说得对，咱们之前闹了那么多的不愉快，就算我想求得你的原谅，也不该用道德绑架。”
    “如今起义军刚刚接手西北，表哥他们还有正事要谈，洛姑娘，不如我带你四处转转吧？”
    说完像是要以主人的身份，带洛雪瑶离开。
    洛雪瑶再次拒绝。
    “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跟裴骁汇合，跟几位将军谈正事儿的。现在我们马上就要议事了，裴姑娘，你若是没什么事，就去忙你的吧。”
    用主人的身份说话，谁不会！
    不得不承认，虽然裴柔比林芷烟的年纪小，但她的手段比林芷烟高多了。
    起码在表情管理这方面，林芷烟还得练。
    裴柔立即调整好表情，对洛雪瑶笑着说：“好，既然如此，那我便不打扰了。表哥，我去帮火头军做饭。今天洛姑娘来了，咱们就做点洛姑娘喜欢吃的东西吧……做糖醋肉段如何？”
    洛雪瑶再次出声拒绝：“裴骁不吃酸甜口。裴柔，你还是该干嘛干嘛去吧，我带了烤鸭，今天给大家改善伙食。”
    裴柔的脸上依然挂着得体的笑容，眉眼弯弯笑得好像真的很开心的样子。
    “还是洛姑娘想得周到，那我这就去火头军那边，告诉他们今天吃烤鸭，我们再做几个能卷饼的炒菜就行了！”
    裴柔的笑容更加深沉。
    百十万人一起吃烤鸭？就算洛雪瑶有这个财力，她也拿不出那么多鸭子啊！
    更何况，还要让火头军炒那么多菜，还要烙饼，火头军不骂人才怪！
    但洛雪瑶再次拦着了裴柔。
    “今日不必麻烦火头军了，我带了足够的炒菜和春饼，只要让火头军再做一锅汤就行了。”
    裴柔扬了扬眉毛：“洛姑娘怕是不知道吧，大军一路西行，路上都没好好吃过饭呢！今日这顿若是吃不饱，只怕会有怨声。”
    洛雪瑶淡淡一笑：“这个，就不用你管了。裴骁，你知道我把烤鸭放在哪里，快让人去取吧。”
    裴骁点了点头，也对裴柔说：“这些事不用你管，你去做其他事情吧。”
    裴柔得体的笑容终于出现了裂缝。
    现在，营帐里是裴骁，带着裴家的女将们，还有洛雪瑶。
    裴骁的副将们也在，他们要说正事，却让她出去！
    这不就是赤果果地在说，她什么正事儿都做不了嘛！
    裴柔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撑住笑容。
    “既然如此，那我就去帮将士们洗衣裳吧。表哥，二婶，洛姑娘，你们忙。”
    说完，便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出营帐。
    云英轻轻咬了咬下唇，低声说：“我总觉得裴柔的变化太快……也太不真实了。”
    苏晚也有同感。
    裴骁淡然道：“寒云寒月盯紧了就是……希望姑姑不会再犯糊涂。”
    只要裴竹心能改过自新，过去不管发生过什么事，都可以前尘不记。
    怕只怕……
    ……
    “兄弟们加把劲儿啊，洛姑娘中午请大家吃烤鸭！”
    “大伙儿麻溜的，中午有烤鸭，还有炒菜呢！”
    “大师傅，今天中午调个汤还是做稀饭？洛姑娘请大伙儿吃烤鸭，说咱们火头军只要做个喝的就行了。”
    “哎呀你还吃什么饼子啊，今天洛姑娘请大家吃烤鸭，管够吃！”
    裴柔逢人就笑着宣传洛雪瑶要请大家吃烤鸭的事情，生怕落下谁不知道。

 第141章 神仙姑娘

    裴柔心中暗暗冷笑。
    烤鸭可是个稀罕物，她对烤鸭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时候，逢年过节的家里才会舍得去买两只烤鸭子，每个人也就是分得两张饼罢了。
    到了宁古塔，这种稀罕物更是从没吃过。
    不过听火头军说，酒楼里一只烤鸭子都要卖一两银子。
    裴骁现在吸收了黄巾军的部队，除了那些非自愿参军的都放回家去，他的队伍已经扩大到一百五十万人。
    这些壮汉若是管饱吃，每个人还不得吃两只鸭子？
    裴柔激动得眼冒精光。
    一百五十万只鸭子，估计整个大虞境内也没有这么多鸭子！
    更何况还要让大家管够吃、管饱吃。
    她估计洛雪瑶可能只拿出几只烤鸭，或许千夫长、百夫长还能捞上一口。
    普通的小兵根本吃不到。
    不过，她就是要大力宣传，让所有人都以为自己能吃上烤鸭。
    如此一来，洛雪瑶就是骑虎难下。
    她要是拿不出足够的烤鸭，那就是花钱找骂！
    一想到洛雪瑶一会儿就要出丑，裴柔就特别高兴，还离开军营，去大街上拉着一个百姓就说：“大妈，今儿个不用做饭，起义军给大家发烤鸭吃！”
    “大姐，回家去拿个盆子来啊！起义军给大家发烤鸭，对，就是那个冀州来的洛雪瑶，要请大家吃烤鸭！”
    “小乞丐，快去叫你的小伙伴们一起来，今天给你们吃烤鸭，吃不完的还可以带走！”
    洛雪瑶和裴骁等人还没说完正事儿，外面就有人急火火地报信。
    “将军，不好了，营地外面来了好多百姓，他们拿着篮子端着盆，说是来领烤鸭的！”
    “裴柔姑娘还跟所有人都说，今天烤鸭管够吃，管饱吃，让大家水都别喝，就等着吃烤鸭！”
    裴骁愕然。
    苏晚拧眉。
    云英叹气。
    寒云寒月对视一眼，一脸的“你看吧”“我就说”。
    洛雪瑶“噗嗤”笑出声。
    “时间也不早了，既然大家都等着，那就放饭吧。”
    洛雪瑶对裴骁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裴骁，给我准备的空营帐呢？”
    裴骁指着旁边说：“就在后面，不过……雪儿，真的没问题吗？”
    本来说要吃烤鸭，裴骁以为也就是十几个人分食一只。
    可裴柔如此宣传，洛雪瑶若是拿不出那么多烤鸭，定然会被人诟病。
    洛雪瑶轻笑道：“当然没问题。”
    她空间里的鸡鸭鹅飞速繁殖，萌萌就趁着空间里的房子升级，给她把厨房也升级了。
    洛雪瑶的智能厨房一次可以烤二十只烤鸭。
    一只鸭子从欢蹦乱跳到鲜香四溢，只需要一个弹指的时间。
    至于炒菜，就更快了。
    空间的智能厨房只需要把食材从地里摘出来，然后选择食谱，一个弹指的时间能做好一桌菜。
    更何况，洛雪瑶的空间里还有之前从酒楼买的菜呢！
    “裴骁，安排人手，给大家分烤鸭吧。就按照裴柔说的，管够吃，管饱吃。”
    从一个营帐里拿出那么多菜，肯定会引人怀疑。
    苏晚知道洛雪瑶身上有些神通，但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她主动站出来说：“我带着英娘她们去搬菜吧，让火头军在营帐外等候就好。”
    洛雪瑶含笑点头。
    裴骁让陈铿墨玉带队，负责维持秩序，张成张虎带队把食物从营帐搬到外面。
    洛雪瑶准备的春饼种类很多，除了寻常的白面春饼和杂粮春饼，还有菠菜春饼、紫薯春饼、胡萝卜春饼、南瓜春饼。
    五颜六色放在一起，十分好看。
    卷春饼的菜也是丰富多彩，有京酱肉丝，素炒三丝，香辣鸡丝，鱼香肉丝，还有炒合菜、肉末豆角、辣椒炒鸡蛋、醋溜土豆丝、酸辣外婆菜等等。
    一盆盆冒着锅气的菜肴从营帐里端出来，裴柔看得目瞪口呆。
    “怎么会这样？”
    营地外面，火头军排成一横排，像食堂打饭的窗口一样，井然有序地给老百姓分发春饼和菜肴。
    “别着急，慢慢来，一个一个来，大家都有，今天管够吃，管饱吃！”
    西北的百姓们日子本就过得苦，原本以为黄巾军来了，大家就能过上好日子。
    可是没想到，黄巾军只是换了一种剥削方式，他们的日子依然没有改善。
    如今裴骁的起义军进城，第一件事就是要给大家发烤鸭？
    虽然百姓们有所怀疑，但如今看到丰富的菜式，闻到诱人的肉香，都纷纷给裴家军唱起赞歌。
    “感谢裴将军！”
    “多谢起义军呐！”
    “听说是冀州来的洛姑娘给大家送菜的？那咱们得谢谢洛姑娘啊！”
    小宝和奶奶此刻也在人群中，听到大家讨论洛姑娘，忙问身边的人。
    “你们说的洛姑娘，是打哪儿来的？”
    旁边一个小乞丐回答：“我知道我知道！洛姑娘是从冀州来的，她是专门来给咱们送粮食的！”
    小宝拉着奶奶的衣角，小声问：“奶奶，这个洛姑娘，是那个送给咱们肉饼和鸡蛋的姐姐吗？”
    排在他们身后的人问：“你们之前见过洛姑娘？”
    大娘现在不怕了，笑了笑说：“之前倒是有个冀州来的洛姑娘，来我的面摊吃过一碗阳春面，知道我媳妇病着，还给我们留了鸡蛋和肉饼。”
    小宝现在也胆子大了，想了想，拉着奶奶的衣角说：“其实，洛姐姐还送给我一瓶药水。我娘就是喝了洛姐姐的药，才好起来的！”
    大娘诧异地问：“当真？你真给你娘喝了姐姐的药水？”
    小宝弱弱地点头：“姐姐说不能告诉奶奶，否则奶奶就不让娘吃药了。可是奶奶，娘吃了药，真的好起来了呀！”
    大娘有点尴尬。
    之前跟洛雪瑶聊天的时候，她的确满怀警惕，一直以为洛雪瑶是冀州来的细作。
    （如今看来，大娘分析得对）
    倘若当时让她知道洛雪瑶给儿媳留了药，定然也是不会吃的。
    排在大娘前面的一个大婶咋咋呼呼地笑道：“哎呀我就说嘛，你那媳妇病得有出气儿没进气儿的，咋就一夜之间爬起来了，原来是遇上了神仙姑娘！”

 第142章 场面一度混乱

    大娘皱眉，却也没反驳。
    这话虽然说得难听，但的确是事实。
    她儿媳妇病得很严重，请了大夫来看过，大夫都摇头，说没必要再浪费银子。
    可是小宝才五岁，要是这么小就没了娘，得多可怜啊！
    大娘为了孙子，一直撑着面摊，四处求医给儿媳治病。
    请了那么多大夫都束手无策的病，居然让洛雪瑶给治好了！
    大娘感激得热泪盈眶，忍不住朝着军营的方向跪下叩拜：“多谢洛姑娘救我媳妇！多谢洛姑娘啊！”
    王翠花和她相公也站在人群里。
    她相公一个时辰前刚刚回到家，两人正抱在一起互诉衷肠呢，听说起义军发烤鸭，两人将信将疑地过来。
    这会儿看到大娘叩拜，王翠花立即想明白了一切，也拉着相公跪下来。
    “相公，咱们也谢谢洛姑娘！要是没有洛姑娘救我，只怕你我夫妻就见不着面了！”
    王翠花的相公赶忙跟着跪拜。
    “多谢神仙姑娘救命之恩！多谢神仙姑娘救命之恩！”
    躲在暗处的裴柔都要气死了。
    她的本意是要让洛雪瑶完成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以此来诋毁她。
    可是没想到，这群贱民居然开始叩拜她！
    裴柔趁着军营的人不注意，溜到百姓中间，故意踮脚看着前面的菜肴说：“奇怪了，不是说今天有烤鸭管够吃吗？怎么只给咱们拿几盆子炒菜出来？烤鸭呢？”
    有人知足，说：“这还少啊！你没看这里面多少个肉菜呢！闻着我都流口水！”
    “就是的，我上次吃肉还是……还是上次，我都记不得是多少年前了，肉是个啥味儿我都不记得了！”
    “姑娘，做人得知足，白吃的枣你还嫌核大？”
    裴柔被臊了个大红脸。
    但也有人不知足。
    “对呀，他们起义军不是说今天要发烤鸭的吗？烤鸭呢？”
    “总不会用这点儿东西就糊弄我们吧？”
    “起义军说话不算数，那他们以后是不是也会跟黄巾军一样？”
    百姓们都被折腾怕了，生怕裴家军是又一个黄巾军，换汤不换药。
    裴柔见有人附和，立马得意起来，根本不顾这种舆论会对裴家军造成什么样的影响，继续煽动大家的情绪。
    火头军那边很快有人发现裴柔，赶紧跑去告知陈铿。
    “陈将军，那个裴柔姑娘在煽动百姓的情绪，如果咱们今天拿不出那么多烤鸭，只怕之前给的好处就全都白费了！”
    陈铿怒道：“嘛了个把子的，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我早就说该把她扔下不管！又不是将军的亲表妹，带在身边就是个祸害！”
    “快去禀告将军……再去找苏将军和云将军。”
    他们得赶紧把裴柔抓回来，否则百姓们一旦对起义军有所怀疑，后面的事情就难以推进了。
    营地外面，裴柔见大家情绪激动，说得更带劲儿了。
    “说什么请大家吃烤鸭，其实就是画大饼，说空话！那个洛姑娘根本拿不出那么多烤鸭！”
    “西北这边将近两百万的百姓，还有一百多万士兵，她怎么可能拿得出来那么多烤鸭！她有那么多鸭子吗？”
    “咱们今天既然是奔着烤鸭来的，那就一定要吃到烤鸭，否则她就得出来给咱们一个说法！”
    百姓们受到煽动，也开始抱怨。
    “我可是大老远跑来的，我还让我家二小子去通知邻乡的表妹一家子过来吃呢！今天要是吃不到烤鸭，那我不是言而无信吗？”
    “我们要吃烤鸭！”
    “我们不吃炒菜！”
    排在前面打菜的人也开始有闹事的，拒绝火头军给他们添菜。
    “我们是来吃烤鸭的，烤鸭呢？”
    “快把烤鸭端出来，你们不会是逗我们玩的吧？”
    “老百姓是那么好糊弄的吗？你们到底有没有烤鸭？”
    “承诺我们的烤鸭呢？快点拿出来！”
    “你们今天拿不出烤鸭，明天就可能拿不出军饷！”
    “还有那些承诺我们的，免费读书，免费医疗，免费养老，都是空话！”
    几个打菜的火头军气得浑身发抖，要不是将军不允许，他们真想去把这群人打一顿，让他们清醒清醒。
    “嚷嚷什么！这么多肉菜你们看不到吗？这都是你们几辈子吃不到的好席面，要不是我们将军大义，洛姑娘慈悲，你们能吃上这些好东西？”
    “少废话！当我们老百姓是好糊弄的吗？快点把烤鸭拿出来！”
    “我们才不吃你们这些臭饭臭菜，我们要吃烤鸭！”
    “对，吃烤鸭！我们要吃烤鸭！”
    裴柔趁机去抢了一个已经打好菜的老婆婆的盆子，砰得摔在地上。
    “谁要吃这些东西，我们要吃烤鸭！”
    很快有人跟风，也把手里好好的饭菜扔在地上。
    “快点拿烤鸭出来！说好了吃烤鸭，今天少一只都不行！”
    “你们要是拿不出烤鸭，就滚出西北！”
    “一群骗子，我要让我弟弟回家，不当这个破兵了！”
    “让这群骗子滚出西北！”
    有人心疼这些好端端的饭菜被丢在地上，想要蹲下捡起来，却被这些闹事的暴民粗暴踹开。
    “捡什么捡，我们要吃烤鸭！”
    “今天不把烤鸭拿出来，我们就砸了你们的摊子！”
    场面立即变得混乱，百姓们厮打起来。
    小宝吓得缩在奶奶身边紧紧抱着大腿，大娘生怕旁人伤了小宝，赶紧把孩子抱在怀里。
    王翠花也瑟缩在相公怀里。
    “相公，怎么会这样？”
    王翠花的相公一脸凝重：“翠花，别怕，咱们靠边。那几个闹事的人……”
    他认识！
    火头军们赶紧把面前的大盆菜端到后面，免得糟蹋粮食。
    陈铿和墨玉立即命令将士们用武力镇压，把那些倒菜、打人的抓起来。
    可是这些人见官兵过来，立即扯着脖子喊起来。
    “杀人啦！起义军杀人啦！他们说话不算数，要拿老百姓祭旗啦！”
    队伍前面的人还能看到发生了什么，队伍后面的人听不到他们说什么，只看到有官兵过来抓人。
    队伍里立即跳出几个人喊道：“大家快跑啊！这是圈套，起义军要屠城啦！”

 第143章 谁说不给你吃了?

    老百姓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听到“屠城”，大家的第一反应都是逃命。
    “跑啊！再不跑就没命啦！”
    “起义军杀人啦，大家快跑啊！”
    陈铿和墨玉带了五千士兵维持秩序，但在场的老百姓实在太多了，场面混乱起来很难控制。
    起义军又不敢真的动刀动枪，生怕伤了百姓，那就真的解释不清了。
    张成张虎负责送菜，看到暴乱也立即带人过来镇压。
    “我咧个去！咋个回事嘛！”
    陈铿左手一个老太太，右手一个老头子，骂骂咧咧道：“奶奶个熊，有人闹事——又是那个裴柔搞起来的！”
    “这么好的肉菜就这么扔在地上，多可惜！”
    老头子和老太太瑟缩着说：“将军呐，这粮食可不是我们糟蹋的呀！我们是无辜的！”
    陈铿夹着两人往后面走：“我知道你们无辜，但是你们年纪大了，在里面夹着不怕伤着自己吗？”
    他把人放在安全的地带才说：“就在这儿待着别动，一会儿给你们重新打菜。”
    小宝一家和王翠花一家，以及其他相信起义军，不愿意闹事也不想跑的人，现在都站在这里，有一群士兵护着他们，相对安全。
    陈铿救了老两口，又去救其他人。
    墨玉凑到陈铿身边低声说：“陈将军，你可看出来了？”
    陈铿脸黑如墨，咬牙切齿道：“老子只是粗人，又不是傻帽，这还看不出来，老子就白混了！”
    裴柔或许只是看洛雪瑶不顺眼，故意煽动民意让洛雪瑶骑虎难下。
    但这些闹事的刁民却一定不是为了一只烤鸭。
    裴骁和洛雪瑶赶过来的时候，场面还没有控制住。
    裴骁怒道：“都住手！”
    一声怒吼如同惊雷，传到在场的每一个人耳朵里。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起义军的人。
    裴将军的内力居然如此强大可怕！这个场地庞大，近百万人聚集在一起，裴将军的声音居然能让所有人都听清楚！
    不，没有人的内力能强大到这种程度。
    一定是有神力相助！
    场面顿时安静下来。那些被煽动的百姓全都乖乖站回队伍里。
    之前趁机煽动民情的人也想钻回去，却被起义军抓起来。
    “放开我们！你们做什么！我们只是来吃烤鸭的，没有烤鸭大不了不吃了，干嘛抓人！”
    “你们起义军这是要出尔反尔吗？现在终于要对老百姓动手了？你们就是要屠城！你们会遭天打雷劈的！”
    王翠花的相公在人群中高喊：“将军，我认得他们，他们不是普通百姓，他们都是黄巾军的余孽！”
    这些人慌忙自辩：“胡说，我们都是普通百姓！”
    “我们之前是也都是被迫参加黄巾军的，现在我们都是一样的老百姓！”
    “不对，你是翼王的亲信！我认得你！”
    人群中很快有跟王翠花相公一样，被强行征兵的人认出来。
    “你是燕王的人，我记得呢！”
    “还有你，你是南王的门生！”
    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指证，这些人百口莫辩。
    裴骁冷眼注视着这些人，朗声道：“你们真是不知悔改！起义军进城，我放你们一码，你们竟然要煽动百姓造反？”
    “你们当百姓都是傻子吗？他们分不出谁才是真正利国利民的义军？”
    这些闹事的人都是之前伪装成被强行征兵的普通百姓，才会被放回家。
    没想到这么快他们就开始反扑，居然想到这种办法闹事。
    裴骁道：“我们裴家军世代守护大虞，对百姓从来都是言而有信！今天这些闹事的人，我们定当严惩不贷。”
    “其他百姓，你们若是不信裴家军，可以去营州、冀州、幽州、兖州打听打听，看看我们到过的地方，百姓们是不是丰衣足食，安居乐业！”
    “已经报名参加起义军的人，如果你们还是不肯相信起义军，那我也无话可说……今日吃过这顿饭，便给你们办理手续，你们可以回家，起义军绝不追究。”
    “即便你们不愿从军，也依然可以跟其他百姓一样，享受百姓们的待遇，起义军绝不会秋后算账。”
    “想走的人，你们走吧！”
    王翠花的相公第一个站出来喊道：“将军，若是我现在后悔了，想要加入起义军了呢？”
    裴骁对他微笑点头：“随时欢迎。我们对西北的百姓，和对其他地区的百姓一样，该有的福利政策一项都不会少。但是——”
    犀利的目光转向闹事者：“闹事的人，我们也绝不姑息！”
    裴柔被苏晚和云英抓着，原本还在挣扎，听到这句话也立马安分下来，小声嘀咕：“我又没做错！是洛雪瑶说的要请大家吃烤鸭，可是现在，烤鸭呢？”
    苏晚气得在她腋下最薄弱的地方狠狠掐了一把：“你可真糊涂！”
    洛雪瑶嘲讽地扫视了一眼裴柔，柔声开口问：“大家今天都是来吃烤鸭的，对吗？”
    众人再次震惊，洛雪瑶一个柔弱的小女子，声音居然也可以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难不成她真的是神仙？
    排在前面的人有人胆大，点头说：“对啊，我们都是听人说，今天烤鸭管够，才来的！”
    洛雪瑶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大家为什么不安心等着，反而要闹事呢？”
    “我请问大家，是谁说起义军不给大家发烤鸭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是啊，起义军只是先给大家发春饼和炒菜，却并没有说不给大家发烤鸭啊！
    到底是谁说起义军不给发烤鸭了？今儿的暴乱是谁引起的？
    方才那个被抢了菜盆的老奶奶指着裴柔道：“就是她！是她抢了我的菜盆摔在地上，好好的粮食都浪费掉了，还说今天没有烤鸭了！”
    那些趁乱找事儿的黄巾军余孽也赶忙说：“就是那个姑娘说的！跟我们可没关系啊！我们也是受人蛊惑，将军明察啊！”
    裴柔赶忙缩着脖子辩解：“我也是帮着百姓们说话啊！……你说了有烤鸭的，烤鸭呢？”
    “烤鸭？这不就是了！”

 第144章 假慈悲?

    洛雪瑶轻轻挥手，身后有几百名将士扛着巨大的盆子出来。
    每个盆子里都有几十只香喷喷的烤鸭。
    肉香混合着果木的清甜，迅速攻占所有人的鼻腔。
    泛着琥珀光泽的表皮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犹如红宝石一般璀璨诱人。
    火头军的班长赶忙过来，轻蔑地白了一眼裴柔，哼道：“你不是嘴馋，要吃烤鸭吗？看到了没？——烤！鸭！”
    说着就挥动刀子，准备片鸭。
    刀尖与脆皮碰触在一起，发出“咔嚓”一声脆响，露出里面雪花纹的脂肪和玫瑰色的嫩肉。
    有人忍不住吞了一下口水，广场上很快响起“咕咚”“咕咚”的声音。
    火头军准备下第二刀，被洛雪瑶拦住。
    “不必片鸭肉了。今日既然说让百姓们管够吃，敞开吃，那就不必这么麻烦。把整只鸭子发给他们，让他们回家自己加工吧。”
    “是吃手撕烤鸭，还是片皮烤鸭，让他们自己选择。”
    “鸭架可以熬汤。若是想吃椒盐鸭架，又舍不得用油的，可以来营地，找火头军帮忙加工。”
    火头军的班长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洛姑娘，您对他们也太好了吧！他们刚才还骂您呢！”
    小宝赶忙举手：“姐姐，我和奶奶没骂您，我们还帮您说好话来着！”
    王翠花也举手说：“我也没骂，是您救了我的命，我方才还在拜谢您呢！”
    更多的人跟着一起表态：“洛姑娘，我们都是无辜的，我们都没骂啊！我们知道好歹，知道起义军和黄巾军不一样！”
    洛雪瑶大方地柔声道：“我相信大家都不会轻易被煽动，我也相信，大家都有眼睛，有心，可以去感受，裴家军和其他起义军，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今天我请大家吃烤鸭，无论男女老幼，每人一只。若是不够，可以凭鸭架再来领一只。”
    “让大家凭鸭架来领烤鸭，只是为了杜绝浪费，不是不给大家吃哦！今天的烤鸭——管够吃！”
    众人立即欢呼起来：“谢谢洛姑娘！”
    “洛姑娘人美心善，真是大好人呐！”
    裴骁盯着那些闹事的人说：“不过这些闹事的人，还有参与闹事的人，今天不能来领食物。”
    “陈将军，把这些人登记造册，以后起义军发粮食、发田地，跟他们都没有任何关系！”
    “他们的家人，给上半斤米，让他们迁出西北！”
    有人赶紧附和：“裴将军还是太良善了，您对咱们百姓这么好，他们还忘恩负义，就应该啥都不给，赶出去！”
    “对，把他们赶出去！”
    这些叫着赶出去的人，也是刚才跟着一起叫嚣要吃烤鸭的人。
    虽然他们没有动手打人，但其实也是墙头草摇摆不定。
    裴骁没有理会这些人。
    这些人无处不在，虽然讨厌，但只要放在合适的位置，也是能为己所用。
    烤鸭一盆一盆地端过来，还有各种菜肴，无限量供应。
    见秩序恢复了，裴骁才示意将士们轮班上阵，一部分人去跟百姓一起吃饭，一部分人继续负责维持秩序、传送菜肴。
    几百万人来吃饭，鸭骨头都能堆成山了。
    老百姓们终于吃到了梦寐以求的烤鸭，乐得给起义军大唱赞歌。
    “起义军真是老百姓的救世主啊！”
    “没想到我老婆子有生之年居然也能吃上烤鸭，感谢起义军，感谢裴将军啊！”
    烤鸭要就着葱丝和玫瑰酱卷着吃，但老百姓们难得吃一回肉，更是从来都没吃过烤鸭，哪儿顾得上那个讲究。
    拎着鸭头和鸭腿，照着鸭胸最肥美的地方就是一口。
    满嘴都是肉汁的鲜香混合果木的清香。
    “真好吃啊！”
    无论男女老幼，每个人都能领到一只烤鸭，就算襁褓里的小娃娃都可以按人头算。
    有人就打起了小算盘——今天先吃烤鸭，管够吃，管饱吃，打来的饭菜留着明天再吃，就又是一顿油香四溢的好饭！
    火头军支起油锅，帮忙加工鸭架子。但老百姓大多不舍得把鸭架做成椒盐，而是留着回去煲汤。
    有了鸭架和鸭汤，又能做出好多油香油香的饭菜啊！
    老百姓们一边大口吃肉，一边感激裴骁和洛雪瑶，尤其是对洛雪瑶，人人都称颂她是人美心善的仙女。
    苏晚和云英夹着裴柔往营地走。裴柔听着老百姓们夸赞洛雪瑶，心里一万个不服气。
    苏晚和云英只是禁锢住她的行动，却没堵上她的嘴。
    裴柔眼珠一转，忽然扯着嗓子喊道：“洛雪瑶，你既然那么有本事，能给人治病，何不在西北开设义诊！”
    “你看看这些百姓，一个个面黄肌瘦，多少人生了病却没钱治。洛雪瑶，你不是菩萨心肠吗？那你就给大家都治病啊！”
    “难不成你之前是故意找人帮你做戏，其实你根本不会看病，只是为了赚名声？”
    “裴柔，闭嘴！”
    苏晚只恨自己学艺不精，不会点穴术，否则定要点哑了这个坏种。
    云英拉着裴柔低喝：“裴柔，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嘛？你会给裴家军惹来大麻烦的！”
    裴柔立即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柔柔弱弱地问：“表哥不是英明神武吗？怎么会因为洛雪瑶而惹出大麻烦呢？还是说，洛雪瑶本就是个大麻烦，表哥被她所连累了？”
    云英赶紧要堵住她的嘴：“裴柔你别偷换概念！我说的是你给裴骁惹麻烦！”
    裴柔挣扎着，一口咬在云英的手上，疼得云英“啊”地一声松开手。
    她趁机挣脱开云英和苏晚的禁锢，委屈地哭喊：“我只是说出大家都想说的话，难道我说错了吗？”
    “洛雪瑶她根本不懂医术，怎么可能救人！”
    “她找这两个骗子来，不过就是为了蛊惑人心！”
    “倘若她真的会治病，那就让她开义诊啊！”
    “反正咱们起义军的军属都是可以免费得到医疗救治的，既然如此，在咱们初进西北之际，就让她给全城的百姓们做一次义诊又何妨！”
    “洛雪瑶，难道你只是假慈悲？”

 第145章 义诊

    西北的百姓因为常年吃不上饱饭，营养跟不上，再加上气候原因，很多人的身体都有问题。
    裴柔想要用这一点煽动民心，简直不要太容易。
    尤其是小宝和王翠花的邻居们，见到这两人病入膏肓还能痊愈，都朝着洛雪瑶跪拜下来。
    “神仙姑娘，求你救救我们吧！”
    “神仙姑娘，谢谢你赐给我们的饭菜，你有这么多好东西，定然也有那救命的仙丹，你就行行好，救救我们吧！”
    洛雪瑶平静地凝视着裴柔，裴柔也死死地盯着洛雪瑶。
    虽然表面柔弱，但遮掩不住眼底的得意。
    “洛雪瑶，你看大家都这么求你了，你就答应吧！难道你要看着大家长跪不起吗？”
    “洛雪瑶，你可不是石头心肠啊，怎么这么久还不答应大家的请求呢？难道你有什么难言之隐？”
    裴柔的眼睛里闪烁着精光，觉得洛雪瑶定然不敢答应。
    给全西北几百万人治病，这本身就是一个坑！
    洛雪瑶但凡答应下来，她就得保证给所有人都治好。
    若是有人因为排不上队耽搁了，或者她没治好死了，那她以前的名声就全都不作数。
    她就成了沽名钓誉的杀人犯！
    洛雪瑶气笑了。
    这个裴柔还真是蹦跶着作死。
    今天她若不答应义诊，那么之前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可若是答应义诊，其实大家更领裴柔的情。
    毕竟这件事是裴柔提起来的，不是她洛雪瑶。
    洛雪瑶勾了勾唇角，轻轻一笑：“裴柔，我当然不是铁石心肠，但你方才也说了，我其实根本不懂医术。”
    “我之前救人，用的也是从冀州带来的药水，这一点，我跟她们都讲清楚的。”
    小宝立即点头大声说：“姐姐说了，那个救我娘的药水，是冀州的名医给的！”
    王翠花也说：“我也记得洛姑娘说，这药是她从冀州带来的，她从没有说过自己会医术！”
    洛雪瑶道：“正是如此。我虽然有心救人，但我却并不会医术。”
    “不过大家也不用担心，咱们城内依然有很多好大夫，起义军会组织这些大夫给大家做义诊——当然，医馆药馆因此而产生的所有的费用，都由起义军承担。”
    “大夫们把义诊的名单和病历整理好，起义军按照每位病患五百钱诊金给你们按日支付诊金。”
    “在场的大夫们，你们可愿意帮助西北的百姓们？”
    这些大夫其实坐堂看病不赚钱，赚的就是药费。
    如今听闻药费起义军全部承担，每看一个人还有半两银子的诊金，全都振奋得摩拳擦掌。
    “洛姑娘，我先报个名！”
    “洛姑娘，我也报个名！”
    有两位资深的老大夫先举手带头。
    旁边的一个小药童拉着自家大夫小声说：“师父，起义军会不会说话不算数啊？给全城的百姓义诊……这可要花不少银子呢！”
    小药童的声音虽小，但洛雪瑶耳聪目明，听得真切。
    其他大夫也有这样的顾虑，所以暂时只有两人报名。
    洛雪瑶柔声道：“二位大夫医者仁心，一会儿请到这边来，起义军会先预支二百两银子给你们。”
    “二位大夫率先站出来支持起义军的义诊，起义军定然会有所表示。”
    “明日起义军给百姓们发米粮，二位大夫每人都可以多领十斤大米，五斤白面，还有二十斤猪肉和两只鸡。”
    洛雪瑶看着下面的人说：“还有哪位大夫愿意为百姓们义诊，起义军同样会预支银钱，你们还可以多领五斤大米、二斤白面、十斤猪肉和一只鸡。”
    有一个稍微年轻一点的大夫刚要举手，听洛雪瑶说完待遇之后，不满地放下手：“凭什么我们再加入，就要比方大夫和赵大夫少拿这么多银子！”
    “是啊，我们也是要付出劳动的，凭什么克扣我们的银子？”
    裴柔暗暗偷笑，洛雪瑶，看你如何应对！
    还以为你有多本事，这不也是自己给自己惹祸端！
    但洛雪瑶却正色道：“起义军依然给你们预支药费，并且按人头计算诊金，并没有克扣你们的银两。”
    “那凭什么方大夫和赵大夫有二十斤肉，我们只有十斤？”
    “对啊对啊，凭什么他们有十斤大米，我们只有五斤？”
    洛雪瑶看着下面叫嚣的人，轻轻一笑：“方大夫和赵大夫自然不同！”
    “方才我说起义军需要大夫们来为百姓义诊，却并没有说薪酬待遇，两位大夫就义无反顾地站出来，可见他们为的并不是这点黄白之物，而是为了救助更多的百姓！”
    “而你们……”
    洛雪瑶的目光缓缓扫过跳着脚问凭什么的几个人，虽然没有说出后面的话，但也不言而喻。
    旁边忙着啃烤鸭的吃瓜群众冷笑道：“方大夫和赵大夫是为了救人，你们是为了赚银子，这能一样嘛！”
    “要是给你们和两位老大夫的待遇一样，我都看不过去！”
    “就是的，人家起义军征兵还有新兵老兵之分呢！你们帮起义军做事，还揣着私心，还想要大头，你们就不觉得脸上发烫？”
    “我说刘大夫，别人叫着不服也就罢了，你凭啥不服呢？之前我小孙子吃坏了东西闹肚子，你偏要说是绞肠痧，差点把我孙子治死了，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就你那医术，也敢站出来乱叫？”
    “我看你根本不是为了义诊，你就是为了赚银子！”
    “裴将军明鉴，这人可不能加入义诊的队伍！他学艺不精，就是个庸医！”
    “还有你啊李大夫，你借着妇科圣手的名号，可是调戏了不少大姑娘小媳妇，如今还好意思参加义诊？谁稀罕你啊！”
    洛雪瑶又道：“若是有这样的庸医，定然不能让他们再开医馆害人，更不能参与义诊。”
    老百姓们平日里不敢言传，今日有起义军撑腰，立即从这些医生里指出七八个德不配位的。
    裴柔见状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又扯着脖子问：“洛雪瑶，西北的百姓这么多，大夫却寥寥无几，要是有人等不到义诊，这个责任谁来承担？”
    “你既然有起死回生的良药，为什么不拿出来？”

 第146章 被掳

    裴柔现在几近疯狂的样子，让她忽然变得力大无比。
    苏晚和云英两个人都难以控制她。其他起义军虽然想上手，但顾虑到裴柔毕竟是女儿家，若是拉拉扯扯坏了名节……
    他们可不想为这样的疯婆娘负责！
    裴柔得意地问：“洛雪瑶，你可真是狠心啊！你明明有起死回生的良药，却自己揣着不用？你这是置百姓生死于不顾，拿百姓的性命开玩笑啊！”
    洛雪瑶拧眉：“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自私吗？说好了是义诊，每个人都有份，你以为所有人的吃相都会像你一样难看？”
    “再说，还有起义军从旁协助维持秩序，自然是重症优先！”
    “裴柔，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西北的百姓还是良善的！”
    一句话让所有百姓都挺起胸脯。
    那些原本想着要插队的，现在也在底下琢磨。
    “我这病没有老孙头急，我可以往后排排，让老孙头先看病。”
    “牛大妈病得下不来床，自然要让牛大妈先去看病，我这胃疼都是老毛病了，不差这一半天的！”
    “起义军好心给咱安排义诊，咱可都是朴实的农民，不能争抢着，太难看！”
    他们今天吃的本就是从空间里拿出来的食物，只要吃下这些东西，再重的病也能有所缓解。
    就算一只脚踏进阎王殿，也能给他拉回来。
    而裴家军则可以趁着义诊、发粮的时候，给百姓们重新登记造册。
    苏晚和云英终于把裴柔拉进营地，刚一进营房，苏晚就一个手刀把裴柔劈晕。
    云英气得直跺脚：“二婶，裴柔太耽误事儿了，咱们得想个办法……要不还是继续给她吃药吧？”
    “我看谁敢！”
    沉寂许久的裴竹心忽然出现，双目赤红地盯着苏晚：“苏氏，你居然对我女儿下这么重的手，你对得起裴家的列祖列宗吗？”
    苏晚冷冷地瞪回去：“你女儿方才煽动民情，差点让西北的百姓造反。若是真的误了军情，你对得起裴家的列祖列宗吗？”
    裴竹心怒道：“那也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指手画脚！”
    “我是外人？”
    苏晚冷笑道：“我嫁进裴家三十年，给裴家生儿育女，打理后宅，即便是流放的路上，我也尽力照拂好裴家所有的儿女。”
    “倘若这样，我都算是外人，那裴竹心你又算是什么人？”
    “你在宁古塔的所作所为，还需要我再说一遍吗？”
    “裴竹心，不要以为离开宁古塔，之前的事情就可以一笔勾销了！”
    裴竹心的眼神有一丝慌乱，但仍然强作镇定：“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听不懂！”
    苏晚冷笑：“听不懂没关系，我不介意写成话本子，让说书先生讲给你听！”
    “还有你女儿的那些个烂事儿，你们若是再作妖，我都不介意帮你们宣扬出去！”
    裴竹心脸色大变，猛地拉住苏晚的手道：“你就不怕此事伤了裴家的颜面？”
    苏晚冷冷地甩开裴竹心：“裴竹心，之前我就是太顾及裴家的颜面了，才会让你们蹦跶这么多年。”
    “现在骁儿大事将成，绝对不能有人拖后腿！”
    “若是有人坏事，为了裴家，我绝不姑息！”
    “裴竹心，你别逼我！”
    ……
    裴家军分成六组，每两个时辰换一组去传菜、打菜。
    饶是如此，发烤鸭的事情也忙了三天三夜。
    给百姓们发粮、义诊的事也在同期进行。
    西北一片热火朝天，洛雪瑶跟裴骁说：“我离家多日，得回去了。这次，我打算带走你姑姑和裴柔。”
    裴骁对此没有意见，只是心中不舍，才相聚几日，就又要和洛雪瑶分开了。
    洛雪瑶看穿了裴骁的心思，伸出右手食指轻轻点了点他的鼻尖。
    “小傻瓜，我想来看你多容易，只要你想，我随时来啊！”
    冲动之下，裴骁脱口而出：“那你不要走好不好？”
    洛雪瑶失笑：“当然不好！”
    她本来说只走开一个晚上，如今却离开了四天。
    若是再不回去，只怕洛家的人都要急疯了。
    “你在西北还要一段时间，我来看你倒也方便。”
    “裴骁，接下来你想过要攻打哪个方向吗？”
    如今裴骁的起义军是占地最广的，但现在也有新的问题：慕容复被她掳走，大虞无主了。
    “裴骁，不如，你跟我回冀州，咱们先夺占京城，你登基吧！”
    国不可一日无君。
    京城已经乱作一团，若是再没人出头，只怕南疆、东夷、西戎和北狄会联合作战，攻打大虞。
    裴骁想了一下，说：“好，那我跟副将们交代一声。刚好，我也有事情要跟洛大人商量。”
    ……
    听说裴骁要去冀州，大伙儿各有心思。
    张成张虎琢磨着，从西北到冀州还要经过豫州和青州，不如趁机把这两块地也收了。
    “将军，您带上我们兄弟吧！咱顺手扩大一下地盘！”
    裴骁点头：“想法很好，不过这件事我不打算参与。”
    “张成张虎，你们跟苏副将一起，带五十万人攻打豫州和青州，跟以前一样，若是能和平解决最好，若是非得要打……咱们也不惧下手！”
    苏副将，就是苏晚。
    要给起义军留下物资，这边就得有人接应。
    裴骁把投掷器留给苏晚，苏晚定然可以好好安排。
    其实裴骁和洛雪瑶身上的秘密，这几个副将心里多少都有点猜测。
    旁的不说，那几百万只烤鸭，一个帐篷都堆不下，可是洛雪瑶就能让烤鸭源源不断地供应，而且每一只都是热的。
    大家对此心知肚明，也都很有默契地不问。
    尤其是陈铿，从一开始就跟着裴骁，心里明白这可是他们起义军必胜的法宝。
    不管人家身上有什么法器，只要能提供源源不断的粮食，和源源不断的武器，还有那些奇奇怪怪的机器，他们的战斗力就是无敌的。
    裴骁对陈铿和墨玉郑重道：“西北就交给你们两个守护。现在黄巾军表面上被咱们消灭了，但其实还有多少余孽同党，咱们尚未摸清。二位，辛苦了！”
    陈铿和墨玉拍着胸脯道：“将军放心，有我们兄弟，肯定……”
    话还没说完，门外忽然有人急冲冲跑进来，慌慌张张道：“将军，不好了，裴小将军被掳走了！”

 第147章 姑娘们中了药

    苏晚听说裴冀被掳，急得眼前一黑，身体摇晃了几下，差点晕倒。
    幸好被洛雪瑶扶住，赶紧让她坐下来。
    裴骁大惊：“怎么回事？”
    报信的将士递过来一封信，裴骁接过信，眼睛登时便红了。
    洛雪瑶凑过来看了一眼，忍不住用唇语问候了对方祖宗十八代，并且以他家族的所有女性长辈为圆心，以家族为半径，开展了一圈不伦之骂。
    裴骁低声道：“让人封锁消息，暂时不要让二嫂知道。”
    苏晚颤抖着声音问：“骁儿，怎么回事？究竟是谁掳走了冀儿？”
    裴骁把手里的信纸攒成一团，故作淡定道：“没事的二婶，你放心，我定然会把冀儿平安带回来！”
    苏晚对他伸手：“信呢？拿来给我瞧瞧。”
    裴骁把信塞进口袋：“二婶你不需要知道这些，现在既然敌人对裴家的孩子动手，那么咱们接下来就要保护好裴家所有人。”
    “寒云寒月和静珊，二婶，就交给你了！”
    苏晚心中虽有疑虑，但也明白裴骁说得对，寒云寒月和静珊是女孩子，更不能出差错。
    洛雪瑶端起茶盏，转身的功夫往里面加了点灵泉水，递给苏晚。
    “二婶，先喝杯茶。”
    苏晚接过茶盏喝了之后，觉得精神好些了，赶紧站起来说：“我去护着几个姑娘，骁儿，你快点把冀儿带回来！”
    “二婶放心，天黑之前，冀儿一定会回来。”
    这世界不过是区区一本书而已，洛雪瑶想找到裴冀不要太容易。
    “萌萌，告诉我裴冀的位置。”
    “稍等哈宝子……裴冀在移动……绑了他的人在抓紧跑路，嗯……宝儿，还有一个不太好的消息要告诉你……”
    没等萌萌的话说完，云英便惊慌失措地跑进来。
    “二婶，阿骁，静珊不见了！”
    空间里，萌萌一摊手：“我要告诉你的就是这件事。寒云寒月和静珊也被掳走了，而且她们现在很危险。裴柔安排了八个壮汉……”
    洛雪瑶的脸色立即凝重起来。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裴骁，低声道：“没想到她们做得这么绝。”
    裴骁阴沉着脸道：“所有人驻扎营地，陈铿，点一百精兵随我去救人！”
    洛雪瑶对裴骁说：“我和你兵分两路。”
    裴骁：“雪儿，我可以的。”
    “不！咱们现在是在跟时间赛跑！”
    倘若不知道裴柔的目的也就罢了，但洛雪瑶太清楚裴柔这么做是为什么了。
    她自己的名声不好，就想把寒云寒月和静珊的名声也都臭掉。
    如此一来，大家都是一样的，谁都不用看不起谁。
    可是裴柔的名声不好是她自己作的，与旁人无关。
    寒云寒月都是好姑娘，静珊还是个孩子。裴柔这样做，心肠未免歹毒！
    萌萌在现场直播几个姑娘的现状。
    “糟糕，裴柔这个下三滥，给姑娘们下药了！”
    “寒云寒月在挣扎，但是姑娘们中了迷香，手脚无力……”
    “哎妈呀灌进去了！”
    “快啊宝子，药效就要发作了！”
    洛雪瑶虽然看不到画面，但听着萌萌的直播，心里也是突突地跳。
    她立即跑出营帐，趁着出门的一瞬间钻进空间，披上隐身斗篷，骑着萌萌跳出来。
    “萌萌，冲鸭！”
    萌萌撒开虎爪往前冲，一边冲还一边说：“宝子你加油做任务呀，你的积分高了，空间就能再升级，我就能进化出翅膀了！”
    洛雪瑶：“我的任务是什么，你倒是说呀！”
    萌萌：“我特喵的怎么知道！积分都是莫名其妙地出现，空间也是莫名其妙地升级，狗系统也不说咋个能让我快速升级。它但凡说一声，我高低都得鞭策你啊！”
    洛雪瑶：“那你跟我哔哔个毛！”
    萌萌：“发牢骚还不让了嘛！”
    一人一虎一路骂骂咧咧，风驰电掣往西南方向追。
    ……
    通往西戎的官道上，疾驰着一辆马车。
    马车里，裴柔得意地盯着瘫软成一团的寒云寒月，还有被她们护在中间的静珊。
    哈哈笑道：“没用的，我劝你们还是放弃反抗吧！这是合欢散，要想解毒，就只有一个办法——和男人交丨欢！”
    裴柔用脚尖粗暴地踢了一脚寒云的脸，又踩在寒月的脸上。
    “你们不是自诩清高吗？当年看着我被人凌辱，你们不是视若无睹吗？今天我也要让你们感受一下我当年的绝望！”
    “前面路口，就有三辆马车接你们走啦，你们会被卖到不同的青楼，每天接待无数个男人，千人压，万人骑，过最下贱的日子！”
    裴柔的眼睛里是几近疯狂的报复。
    寒云挣扎着，大口喘着粗气，忍不住问：“裴柔，当年是你自己不知检点，对宁王世子自荐枕席。我们百般劝你，你不听，怪得了谁！”
    寒月的脸被踩在脚下，说话的声音有些变调。
    “裴柔，你摸着良心说，这些年我们对你有哪一点不好？你虽然是养女，可是吃穿用度却比我们所有人都要好。”
    “裴家没有半点对不住你，你却背叛了裴家，你的良心不痛吗？”
    “良心？”
    裴柔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仰天长笑，笑得泪花闪闪。
    “我的良心，早在我被宁县县令抢去做小妾的时候，就死干净了！”
    说到这件事，寒云和寒月的脸上露出鲜有的愧疚之色。
    一年前，裴柔被宁王世子赶出府。
    在这之前，宁王府里是送来消息的，告诉裴家的女眷们，裴柔次日便归。
    裴竹心原本以为女儿攀上高枝，以后可以衣食无忧。却没想到裴柔只在宁王府待了一个月，就被赶出府。
    裴竹心扛不住这么沉重的打击，一病不起。
    静珊和裴冀在家照顾裴竹心，苏晚和云英还要去做工赚钱，去接裴柔回府的事情就交给寒云寒月。
    寒云寒月也要做工，她们在成衣铺做衣裳。
    那天恰逢宁王要给新的娈童做长衫，若是能加急赶出来，便有半两银子的赏钱。
    在宁古塔流放的那些年，裴柔和裴竹心欠下不少外债。

 第148章 下地狱去吧!

    家里的债越欠越多，两个姑娘琢磨着，反正每个月都有从宁王府放出来的姑娘，那些姑娘也都能自己回家，便没有去接裴柔。
    而第二天，当她们捏着晚上加班赚的一两银子回到茅草屋的时候，才知道，裴柔没回来！
    寒云寒月慌了，一家人赶忙出去四处打听。
    宁古塔地广人稀，想要找到一个姑娘的去处不太容易。
    寒云寒月最担心的是裴柔会不会一时想不开就去自尽，然而最终打听到的消息却是——裴柔出府之后，就上了宁县县令的马车！
    收回思绪，寒云嘴里泛苦。
    “裴柔，当日我们姐妹没有去接你，可你也并不是不能回家啊！而且我们打听过，是你自己上了宁县县令的马车，根本没人强迫你……”
    “你放屁！”
    裴柔残暴地一脚踢过来，怒喝道：“若是你们去接我，我又怎么会被那狗县令看中！”
    寒云还想解释，被寒月开口阻止。
    当年分明是裴柔不甘心被宁王世子抛弃，恰好遇到上门拜访的宁县县令。
    见那县令盯着自己看了几眼，便以为能另攀高枝。
    虽说县令已经年过半百，家里妻妾无数。
    但做县令的小妾，也比做个普通的流放犯强啊。
    裴柔在床上温柔解意，花样也多，宁县县令的确想要收了裴柔。
    可是三个月后，裴柔还是被扔了出来。
    县令的后院儿妻妾众多，裴柔若想站稳脚跟，最好能抱上一条大腿。
    其实若是聪明，她就应该看清楚形式，那县令之所以能坐上县令的位置，是因为有嫡妻娘家的扶持。
    可是裴柔的脑子有限，后院儿的女人们挑唆几句，她就犯浑，想要耍手段陷害嫡妻。
    事情爆发，县令一怒之下打了她五十板子。
    连着打了十几板子，才有人发现血出的不是地方。
    此时方知裴柔有了身孕，十几板子下去，不光小产了，子宫也受到极大的损伤，以后都不能生育了。
    县令本来心怀愧疚，想要让大夫好好医治，将来就养着裴柔。
    然而最受宠的小妾轻飘飘一句话：“妹妹怀孕的时间不对吧……进府三个月，怎么有孕也是三个月呢？”
    “听说妹妹进府之前是跟了宁王世子，莫非这孩子……”
    裴柔这个傻子，居然指着县令的鼻子骂：“你杀了宁王世子的孩子，宁王不会饶了你的！”
    县令一狠心，索性把人轰出去，又收买了大夫，把孩子的月份说成一个月。
    裴柔浑身是血被扔出府，身子和名声全都坏了。
    裴竹心一夜白头，苍老了十几岁。
    苏晚和云英把人抬回来，咬牙又借了十两银子给裴柔疗伤，并且吩咐家里的人，从此后不得提起半个字。
    起初裴柔还哭哭闹闹，后来见大家都不提这件事，她便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寒月咬牙道：“姐姐，不必解释了，你还没看出来吗，她只是想拉着我们一起下地狱罢了。”
    “姑母啊，这件事我们本来谁都不想提及，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伙同那宁县县令偷粮草！”
    虽然粮草最终追回来了，但终究是有所损失，且耽误了大军的行程。
    而且也把裴柔之前的事情全都暴露在裴骁面前，她想嫁给裴骁的心思路人皆知，可裴柔却从不承认裴骁对她无情。
    之后裴骁给她们母女吃药，裴柔不忍记恨裴骁，便把这些账全都算在寒云寒月头上。
    许久没有开口的裴竹心忽然道：“月儿，你这话就说得过了。我们毕竟是一家人，姑母怎么会忍心看你们姐妹下地狱呢？”
    “就算你们因为自己不检点，和陌生的男人发生了什么，姑母还能坐视不理不成？”
    “总之，这件事就埋在咱们心里，姑母绝不会告知旁人的。”
    此刻，她们的药劲儿已经上来了，她们觉得身体火烧火燎地热，两腿间似有一万只蚂蚁游动般的酥痒。
    静珊年纪小，身体弱，药效上来得更猛烈，已经忍不住开始痛苦地呻吟。
    可这呻吟声里又多了几分女孩儿的娇媚，让人心生遐想。
    寒云咬破舌尖，剧烈的疼痛让她拥有片刻的清醒。
    她把静珊护在身后，反锁在背后的手慢慢摸到静珊的手，忍着心痛在小姑娘的指尖掐了一把，让静珊也能获得暂时的清醒。
    寒月嘴角带血，冷笑着说：“姑母何必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你们母女俩今日设计这一番，无非就是想毁了我们的名节，再以此拿捏我们，妄图掌控我们的下半生。”
    裴竹心并没有说话，但眼睛里的嘲讽骗不了人。
    裴柔得意道：“你们不是也一样，一直觉得手里捏着我的把柄，所以处处拿捏我吗？如今我也让你们尝尝，被人拿捏的滋味！”
    寒云怒吼中带着娇嗔：“裴柔，你要报复，尽管冲着我们姐妹来。静珊还是个孩子，你放过她！”
    “我凭什么听你的！”
    裴柔一脚踹向寒云的肚子：“你们都是一样的虚伪，没有一个良善！我要让你们统统沾染上不洁的气味，一辈子都洗不掉！”
    话音未落，便听到马车外面有男人不耐烦的声音。
    “我说你们废话咋那么多？好了没有啊？哥几个可都等不及了！”
    裴柔立即娇笑着推开车门：“大哥们别急，这就……洛雪瑶？怎么会是你！”
    这里明明应该有三辆马车，每辆车上都有三个膀大腰圆的老光棍，把三个姑娘分别带上车凌辱。
    再卖去不同的青楼，让她们每天接待无数个男人，千人压，万人骑，过最下贱的日子。
    这才是她们之前安排好的。
    可是现在，为什么不见接应的马车，就连车夫都被绑了起来。
    还有洛雪瑶，她为什么在！
    裴柔走出马车四下张望，见只有洛雪瑶一人，心下一狠。
    “洛雪瑶，既然你送上门来，那刚好！”
    “你不是心地善良的活菩萨，想要拯救众生于水火吗？”
    “那我今天就给你个机会，让你跟着这三个贱丫头一起，下地狱去吧！”
    裴柔背在身后的手忽然朝着洛雪瑶一扬，一团红色的粉末扑面而来。

 第149章 往事

    裴柔趁着洛雪瑶不备，猛地撒过来一团粉末。
    恰好赶上起风，洛雪瑶站在下风口。
    裴柔笑得邪恶，这可是五人份的药量！
    洛雪瑶要是不伺候一百个男人，她就休想解毒！
    可就凭她这幅瘦不拉几的小身板，若真要伺候一百个男人，只怕人也早就废了。
    寒云寒月在马车里发出凄厉的叫声。
    “不要！”
    “洛姐姐快跑！”
    洛雪瑶如同木偶一般，站在风里纹丝不动。
    任由粉末吹过来，她像是毫无知觉一般。
    裴柔忍不住得意大笑：“洛雪瑶，你死定了！这可是你自找的！”
    裴竹心在车里故作慈悲地说：“我们本来没打算带着你，不过既然洛姑娘这么迫不及待，那一会儿便要给你送去个好地方才行。”
    “送我去哪里？西戎吗？”
    洛雪瑶嘲讽地盯着裴柔和裴竹心：“你们当真以为，西戎王会认了这个女儿，收留你们，给你们荣华富贵？”
    裴竹心的脸色变了变，冷声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听不懂。”
    洛雪瑶像是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嘲讽道：“裴竹心，你当真以为你的父兄都不在了，当年你做下的丑事就没人知道了？”
    寒云小声问：“姑母当初做过什么丑事？”
    寒月小声回答：“不知道……不过……姐姐，你有没有感觉到……咱们好像没那么难受了？”
    静珊年纪小，身体最敏感，此刻她出了一身的汗，虚弱地倒在寒云身后，轻声呢喃。
    “大姑姑，二姑姑，我……我好像活过来了。”
    “嘘！”
    寒月赶紧示意大家别出声，又转过身，把后背给寒云。
    姐妹俩的默契十足，寒云立即也转过身，两人反锁在身后的手慢慢摸到一起，摸索着帮对方解开绳索。
    静珊的身材纤细瘦小，柔韧度最好，她慢慢地蹭到马车的角落，一点一点把双手从臀下滑过，穿过双脚，手便移到前面。
    寒云寒月虽有默契，但背对着彼此，想要解开绳索并不容易。
    静珊凑过来，寒云惊喜地赶忙趴下。
    裴柔是先给她们下了药，才绑上车，所以绳索捆得并不牢靠。静珊三两下就解开了寒云的绳索，赶忙又去解寒月的。
    寒云也抓紧时间，顾不上膀子的酸疼，赶紧给静珊解开绳索。
    而背对着她们的裴柔和裴竹心却并没有发现身后的异常，实在是因为洛雪瑶说的话太让人震撼。
    “裴竹心，当年裴大将军带你上战场历练，你却看上了西戎王子。”
    “不光跟他无媒苟合，还把重要的军情透露给他，害得裴家军损失惨重，你当真以为事情过了十几年，就再没人知道了？”
    裴家的孩子，无论男女，到了十二岁都要上战场历练。
    就连裴家的媳妇们，也都是女中豪杰。
    裴竹心是裴老夫人的老来女，捧在手心里宠了十几年，终究是拗不过裴大将军，只能放女儿披上铠甲，上阵杀敌。
    然而，裴竹心从小娇生惯养，学武的时候不是说头疼，就是说累得腰疼，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根本就是个半吊子。
    她上战场，不拖后腿就不错了，对上敌人就是白给。
    裴大将军每次训斥裴竹心，几个哥哥都护着妹妹，还偷偷安排了十几名将士，在上战场的时候专门守护在裴竹心身边。
    然而，战争总是冷酷无情的。
    终于有一次在战场上，他们遇上了劲敌。
    裴家军五万人，对上了西戎五十万的兵力。
    裴竹心身边所有守护的将士们全都阵亡了，她自己也被西戎王子虏获。
    当时还年轻的裴竹心，在第一眼看到西戎王子的时候就沦陷了。
    西戎王子一身皮革铠甲，兽纹腰饰，一头栗棕色的卷发凌乱地束在脑后。
    深邃的眉眼，粗狂中暗含柔情，锋利的下颌线如同一把尖刀插入少女的心扉。
    裴竹心从没见过如此野性不羁的男人，当她被西戎王子揽入怀中，触碰到他坚实的肌肉，她的脸，红了。
    而西戎王子更是在她耳边说下绵绵情话。
    “这么美的女人，这么柔嫩的手，怎能拿起刀枪上战场？你应该是本王子的王妃才是啊……”
    “其实西戎与大虞本来就该维持友好邦交，何必打打杀杀呢？”
    “就让本王子修书一封，去跟你们大虞的皇帝谈和，但是你，要来做我的王妃，如何？”
    彼时的裴竹心尚有一丝理智，毫不犹豫地回绝了。
    “你若真想谈和，就该拿出诚意，而不是胁迫我一个女子。”
    “好，那本王子就让你看到诚意！”
    西戎王子就这样放了裴竹心，让她毫发无损地回到营地。
    当时战场场面混乱，没人注意到这一幕。
    裴大将军也当是裴竹心上了几次战场，终于有所长进，于是便更加坚定了上战场要带着女儿的决心。
    接下来几次交锋，裴竹心总会有意无意地留意到西戎王子，见他在战场上冲锋陷阵，挥舞刀枪的样子，少女的心不由地跟着怦然跳动。
    西戎王子几次杀到裴竹心面前，却每次都只对她嘿嘿一笑，便放她离开。
    裴竹心看不到西戎王子杀了她多少同胞，只看到他恣意的笑容在阳光下愈发灿烂。
    终于，在又一次战役，两人遇上的时候，裴竹心和西戎王子兵戎相见。
    西戎王子处处忍让，裴竹心步步紧逼，竟然把人逼得脱离队伍，一直逃进深山里。
    走投无路之际，西戎王子猛地回身，大刀横在裴竹心的脖颈上，森森寒气逼人，他却笑得依然热情如火。
    “美人，别逼我。”
    裴竹心咬牙道：“西戎和大虞本就是宿敌，你我如今兵戎相见，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闲话少说，动手吧！”
    西戎王子却迟迟没有动手，反而在裴竹心一刀挥过来的时候，故意扔掉自己手中的青龙刀，任由裴竹心的刀在他的胳膊上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猩红的鲜血喷射在裴竹心的脸上，她惊恐地尖叫出声。
    “傻瓜，你怎么不躲开？”

 第150章 你有罪

    西戎王子邪魅一笑：“你们中原不是有句话，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能死在你的刀下，我这辈子，倒也值了。”
    说完，眼一翻，居然从马上摔下去。
    “不要！”
    裴竹心慌忙下马，扶着西戎王子起来，把他拖到附近的山洞。
    手足无措地帮他处理伤口，却没见到他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露出得意的笑容。
    ……
    三天后，裴竹心一脸疲惫地回到大虞军营，裴大将军这几天找她都要找疯了。
    可裴竹心只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自己作战经验不足，跑错了路。
    之后跟西戎的几场小战争，裴竹心都积极参与。
    在父兄们商讨作战方案时，裴竹心也不再叫苦叫累，反而坐在一旁认真听着，有时还会插嘴提出一点建议。
    虽然她的建议很稚嫩，根本无法实施，但裴大将军却为女儿的成长感到欣慰。
    可是没想到，在接下来的反攻战役中，裴家军却中了西戎的埋伏。
    西戎大军像是了解到裴家军的所有计划一般，把裴大将军精心设计的陷阱一一攻破。
    裴家军伤亡惨重，裴家大郎也在这次战役中身受重伤。
    西戎王子的大刀挥向裴家大郎的时候，裴竹心奋不顾身地扑上去挡在哥哥身前。
    “你说过不会伤害我的家人……”
    话音未落，只觉得背上一阵撕裂的痛。
    西戎王子的大刀毫不留情地砍在裴竹心身上，砍折了她的铠甲，在她身上留下长长一道伤口。
    西戎王子冷声道：“是你自己说的，西戎和大虞本就是宿敌，你我如今兵戎相见，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我是西戎未来的王，那么，死的就只能是你们！”
    西戎王子第二刀挥舞过来的时候，裴大将军堪堪赶到，硬生生挡下这一刀，虎口都被震裂了。
    裴竹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营地，她的脑海里只记得西戎王子盯着她的那双冷漠的眼。
    那双眼曾经那么深情地凝望着她，可如今，他要她死。
    裴竹心绝望地闭上眼，再睁开眼，已经是三天后。
    她的伤口被处理好，人却在马车上。
    昏迷的时候，裴竹心发高烧，稀里糊涂一直在叫西戎王子的名字。
    “姜放，你怎能背叛我？”
    “姜放，你不是说过，要娶我做你的大妃吗？”
    “姜放，我们缠绵三日，你怎能翻脸无情？”
    “姜放，我把我父兄的作战图都给了你，你却为何不肯给我一颗心！”
    裴大将军听到这些胡话，气得要亲手杀了这个孽女。
    裴家几个儿子赶紧拦住，劝解后决定把妹妹送回京城。
    只要回到京城，远离西戎，远离那个男人，妹妹的伤总会好起来。
    到时候再给她找个老实人嫁过去，和顺恩爱的夫妻生活，定然会让她忘记这段伤痛。
    这些话，裴家的男人们没有跟裴竹心讲，只偷偷写了一封信给裴老夫人。
    裴老夫人万万没想到女儿竟然糊涂到这般地步，气愤之余，却更多是心痛。
    为了防止裴竹心路上闹事，裴大将军吩咐，在裴竹心的药里加了安神丸，让她一路昏昏沉沉地睡到京城。
    待裴竹心再次清醒过来，已经是在裴家后宅。
    裴老夫人握着女儿的手老泪纵横，既心疼女儿身上的伤，更心疼女儿心里的伤。
    甚至为此还有些埋怨裴大将军，若不是他硬要女儿上战场，又怎么会惹出这些事端！
    如今只能等女儿的伤养好了，再找个门户不高、家世清白、脾气又好的男人，把女儿嫁过去。
    只求有娘家撑腰，日后小两口能夫妻和顺圆满度日。
    裴竹心的伤势刚好一些，裴老夫人就带着她参加各种赏花会、品茶会，还私下安排人去挑选家世简单的举子。
    奈何裴竹心看谁都不入眼，事情一拖就是两个月。
    两个月后，裴竹心孕吐了。
    裴老夫人大惊，这才知道女儿竟然早就跟西戎王子暗通款曲。
    如今珠胎暗结，裴老夫人只能让府医给裴竹心开一剂药打掉。
    但府医却说裴竹心的身子刚遭受过重创，那一刀伤及根本，若是打掉这一胎，只怕裴竹心一生都不会再有孩子了。
    裴竹心和裴老夫人大闹了几天，最终，裴老夫人只能以养伤为名，把女儿送去庄子上，一年之后才接回来。
    没多久，又以收养之名，把襁褓中的裴柔接进裴府。
    曾经的记忆渐渐淡去，眼前这张脸越看越窝火。
    “洛雪瑶，你怎么会知道这些？莫非，是苏晚那个贱人在我背后乱嚼舌根？”
    “没有人乱嚼舌根！”
    洛雪瑶打断了裴竹心的话。
    “裴竹心，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只要你做过，总会留下蛛丝马迹。”
    “裴老夫人把你保护得很好，裴家没人知道你做过的丑事，更没人知道裴柔的真实身份。”
    “即便是你们流放的路上，裴老夫人也小心翼翼地护着你和裴柔。裴竹心，裴家对得起你，可你对得起裴家吗？”
    车上的寒云寒月和静珊震惊得目瞪口呆。
    万万没想到，裴柔居然不是养女，而是裴竹心的亲生女儿——还是和西戎王苟合生下的！
    惊讶之余，却又有些了然。
    难怪裴柔的心肠那么毒辣，一点都不像裴家人。
    原来裴柔的性格是随了她那个爹！
    三人现在已经解开绳索，稍微松了松胳膊，便拿着绳索蹑手蹑脚对准了裴柔和裴竹心。
    洛雪瑶余光看到寒云寒月的动作，嘴上还在说话激怒裴竹心。
    “裴竹心，你可真够蠢的！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自己去作死！”
    “若是从前你勾结宁县县令是迫不得已，那你接受西戎王的示好，就是无可救药的蠢！”
    “那西戎王若是真对你有情，当年裴家出事的时候，他怎么怂得不敢出面？”
    裴竹心还在嘴硬：“那时候裴家被诋毁与西戎勾结，若是姜放来救我，岂不是坐实了裴家的罪名！”
    “裴竹心，你到现在都不明白吗？裴家无罪，但是你——有罪！”

 第151章 以牙还牙

    说到这个，洛雪瑶就想到裴骁之前那十年非人的生活，眼睛里的怒意便抑制不住地流淌出来。
    “裴竹心，你勾结西戎王，出卖裴家的军情是真的。你这种人，连自己的父兄都能出卖，还有什么是你不会背叛的！”
    “你背叛国家是为不忠，你坑害父兄是为不孝，你残害家人是为不仁，你贩卖军情是为不义！”
    “像你这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烂人，活该堕入阿鼻地狱！”
    “哈哈哈哈……洛雪瑶，你可真会说大话！”
    裴柔放浪地笑道：“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市侩吗？我爹其实心里一直惦记着我娘，也惦记着我，他此次就是要接我们去西戎过好日子的！”
    “我娘将会是西戎最尊贵的王后，而我则是最尊贵的公主！我们将会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而你们——才会下地狱，每天生不如死，恨不得自己从来不曾为人……啊！……”
    寒云寒月趁着裴柔和裴竹心不备，从背后忽然偷袭，用绳索捆住她们的脖子用力往后拉。
    裴柔和裴竹心立即奋起挣扎。寒云寒月虽然武功底子比她们好，但毕竟刚刚中过药，又怕真的弄伤了她们，双方一时间争持不下。
    洛雪瑶走过来，从空间里摸出两只麻醉针，打在裴柔和裴竹心身上，她们两人立即瘫软下来。
    直到这时，裴柔才发觉不对劲儿。
    “洛雪瑶，你明明中了药，为什么……”
    洛雪瑶嘲讽地盯着裴柔问：“你就没发现，那些红色粉末，一直都悬浮在我身边，我却半点都没吸进去吗？”
    洛雪瑶有保护罩，连流放路上的鞭子都能挡得住，又何况区区药粉！
    裴竹心也讶异道：“寒云寒月，你们几个小贱人不是中毒了吗？合欢散无药可解，只能跟男人交丨欢才能解毒，你们怎么突然没事了？”
    寒云寒月心里也有问号，但看到那些毒药粉静静地漂浮在洛雪瑶的身边，她们心中便有了大胆的猜测。
    两人一边用方才捆住自己的绳子把这腌臜母女捆起来，一边哼道：“我们没事，自然是有神庇佑。倒是你们啊，我的好姑母，没想到一把年纪了，你居然还在做这种不切实际的梦！”
    就连静珊这个小孩子都知道：“西戎王后宫有几十个侧妃，儿子生了十几个，女儿更有二十几个，他怎么会稀罕人老珠黄、满头白发的姑奶奶？又怎么会跋山涉水要接柔姑姑回去做公主？”
    “当年姑奶奶最年轻貌美的时候都没能留得住西戎王的真心，如今老态龙钟，他就会对您钟情了吗？”
    “姑奶奶总不会以为西戎王的爱好与众不同，不喜少女，却偏爱大妈吧？”
    “可倘若真的如此，当年西戎王又怎么会对少女的姑奶奶动情呢？”
    洛雪瑶抿嘴偷笑，没想到静珊小姑娘平时看起来那么文静，真惹急了，嘴巴也是不饶人。
    裴竹心怒道：“你个小屁孩懂什么！我和姜放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寒月冷哼道：“自然是不一样的，他跟你从来就没有什么感情！”
    “当年姑母偷了军机密报，若是被抓住，是要受军法处置，杀头的罪！那个西戎王可有想过姑母会因此而送命？”
    裴柔也不信：“我是最尊贵的公主，你们这群贱民快点放开我！”
    洛雪瑶嘲讽道：“裴柔，西戎王儿女无数，凭什么珍视你呢？难不成看上你破败的身子，要用你去联姻？”
    “若是真要联姻，西戎王也有十几个女儿，干嘛非得用你？用一个不洁的女儿去联姻，不是给自己拉仇恨吗？”
    “还有你啊裴竹心，就凭你的脑子，你觉得进了西戎王的后宫，能活着看到第二天的太阳升起吗？”
    明眼人都看得出有诈，这对蠢母女居然当了真。
    裴竹心怒道：“洛雪瑶，你居然对我点名道姓！你对长辈不敬，你这样的女人裴骁怎么会看得上！识相的就把我放开！”
    洛雪瑶冷声道：“你还是好好想想你自己吧。你今天把裴家的孩子们掳走，从今往后，你还怎么进裴家的门？”
    “这个裴字，你还配姓吗？”
    “洛姐姐，何必跟她废话，她若是能听劝，就不会这么多年一直在做错事了！”
    寒云一边说，一边把她们手上的绳索系了个死扣。觉得她们叽哩哇啦的聒噪，又把她们的绣鞋脱下来一只塞进嘴里。
    办完这些还不解气，看着洛雪瑶身边静止不动的红色粉末，寒云小心翼翼地问：“洛姐姐，可否让这对腌臜母女，也感受一遍我们方才的痛苦？”
    “自然可以。”
    洛雪瑶左手一挥，给三个姑娘也遮挡上保护罩。
    又挥了一下右手，漂浮在她身边的红色粉末便都朝着裴竹心和裴柔飘过来。
    裴竹心和裴柔惊恐地想要躲开，但这些粉末像是有灵性一般，不往别的地方飘，全都钻进这母女俩的鼻孔里。
    纵然她们可以闭气一时，但不能一直闭气。
    当她们终于受不了，想要吸口气的时候，这些粉末便疯狂肆意地钻进她们的身体。
    裴竹心怒视着洛雪瑶想要骂人，但她的嘴被自己的鞋子堵着，只能哼哼。
    而她此刻发出的哼哼，已经带了几分娇媚。
    两腿间酥麻的感觉让裴竹心惊恐地瞪大眼睛。
    她想起之前安排好的马车，还有马车上的那些壮汉。
    倘若洛雪瑶不管不顾，把她和裴柔交给那些男人……
    不！不可以！
    她是要去西戎做王后的人，绝不可以在这个时候出事！
    裴竹心用祈求的眼神望着寒云寒月，她们方才既然能给自己解毒，那就能给她解毒。
    但呜呜声却越来越媚，人也开始控制不住地夹腿。
    裴柔更加没有定力。
    她的身体比裴竹心年轻，也更加敏感，现在已经痛苦的娇嗔，并且毫不顾忌地张开腿，妄图把裴竹心的腿夹住以此来缓解。
    寒云虽然解气，但还是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洛雪瑶。

 第152章 你要裴家绝后

    洛雪瑶像是看穿了寒云的担忧，安抚道：“放心吧，她们之前安排的那些腌臜男人，我早就收拾了。现在只是让她们感受一下你们方才感受过的痛苦，待回到营地，自会给她们解毒。”
    合欢散无药可解，但空间的灵泉却可以排毒。
    方才洛雪瑶也是趁着三个姑娘痛苦的时候，把灵泉水打入她们的嘴里，才给三个姑娘解毒的。
    寒月瞪了一眼被五花大绑的车夫，把他拉出来拴在车后面。
    “洛姐姐，快点上车，咱们回去吧，我来赶车。”
    洛雪瑶轻蹙峨眉：“只怕，咱们没那么容易回去了。”
    寒云刚想问为什么，静珊的脸色变得惨白：“我感觉到地在颤动，好多马！有人来了！”
    洛雪瑶二话不说，一脚把车夫踹下车。
    反手张开隐身斗篷，把整辆车都遮挡住，又低喝一声：“萌萌！”
    “我来啦宝宝！”
    萌萌立即从空间里窜出来，直接越进洛雪瑶撑开的隐身斗篷里。
    老虎的气息吓得马匹一动不敢动，萌萌威风凛凛地站在马车前。
    寒云寒月赶紧捂住静珊的嘴，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别怕……别叫！”
    静珊无辜地眨着大眼睛，很想说二位姑姑我真的不怕。
    但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
    十几丈远的地方。
    一支百十人的队伍忽然停下来，马匹们不安地原地嘶吼打转。
    还有的马忽然失禁，甚至有马想要掉头往回跑。
    他们虽然穿着便装，但虎口的老茧和浑身杀气却暴露了身份。
    为首的人用力抽着坐骑，但他胯下的马却颤抖着四肢，不肯往前走一步。
    旁边的副将骂骂咧咧地抽打着坐骑：“这帮畜生怎么回事？眼瞧着就要到地方了，怎么忽然停下来了？”
    下面的人犹豫着回复道：“将军，似乎前面有猛兽……马匹应该是害怕了！”
    为首的大胡子哼道：“这是官道，又不是深山，哪里来的野兽！我看这些畜生就是欠打，跟大虞人一样！”
    “哈哈哈哈……”
    大胡子的话让手下们哄堂大笑。
    “反正前面没几步路了，咱们走过去。”
    留了几个人在这里看着马，大胡子带了几十个人一起往前走。
    这些男人一直走到洛雪瑶她们藏身的地方，却半个人影都没看到。
    “怪了事儿了，那个老女人呢？不是说好了在这里接应吗？难不成她反悔了？”
    “怎么可能！王上说了，那老女人蠢钝如猪，之前能因为王上故意设下的美男计，连自己的亲爹都出卖。”
    “如今王上以王后之位相许，她还不主动把那裴骁给杀了！”
    “哈哈哈可真是够蠢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都什么德行了，居然还想着勾男人！”
    “就是的，咱们王上后宫的女人，随便揪出来一个都比她水灵，王上怎么可能看上她！”
    “哈哈哈哈……”
    裴竹心因为药效痛苦难忍，但外面那些男人嘲讽的话语和哄堂大笑更让她心碎。
    洛雪瑶低声道：“听清楚了吧？十七年前你中了美男计，十七年后你依然蠢钝如猪被人利用！”
    “西戎王从来没想过要娶你，裴竹心，你现在总能看清楚了吧？”
    裴竹心咬牙流泪。
    她恨西戎王对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恨外面那些男人对她的嘲讽。
    更恨洛雪瑶，为什么要让他们把这些令她难堪的话说出口，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们！
    洛雪瑶不是没看到裴竹心憎恨的眼神，但她并不在意。
    就是有这么一种人，他们永远都不会觉得自己有错。在他们眼里，错的是整个世界。
    只要不顺他们心意做的事情，就全都是背叛。
    这种人不需要解释，也不能惯着。
    若是在后世洛雪瑶可能还有些头疼，但这里是古代，事情就简单多了。
    吊起来打一顿，一顿不行就两顿，或者是像对待慕容璟那样，直接灌点儿药，扔在后院儿半死不活地养着就行了。
    若不是看在裴竹心是裴骁的姑姑，洛雪瑶早就下手了。
    外面的人还在对话。
    “说起裴骁……”
    有人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我还记得十二年前那场战役，裴骁一个小毛孩子就把我们打得落花流水，伤亡惨重啊！”
    也有人嘲讽道：“厉害又怎样？王上可是给了那个蠢女人一包毒药，让她下在裴骁的日常饮食里。那药只要吃上三天，就是神仙来了都救不回！”
    “三天？你说的不会是大罗丹吧？”
    “没错，就是大罗丹！吃下去一点中毒的反应都没有，就是神医来了也把不出脉象有哪里异常。”
    “可是只要过上一个月，中毒之人就会在烈日下化成一滩血水，整个过程痛苦至极，且无可挽回！”
    裴柔原本还在痛苦地哼哼，甚至无耻地把寒云的手夹在腿中间。
    听到这句话，她猛地睁开眼，下狠心咬破舌尖，让自己拥有短暂的清醒。
    裴竹心也是一脸震惊。
    裴柔问：“娘，怎么会是这样？不是说，那只是让人废掉武功的药吗？”
    洛雪瑶一把薅起裴竹心，压抑着怒火问：“裴竹心，你给裴骁下药了？”
    裴竹心此刻还想嘴硬，裴柔却哭了起来：“算算时间，今天不就是一个月之期吗？原来那西戎王真的没打算让我回去做公主，他对我们示好，只是想借刀杀人！”
    洛雪瑶气得一巴掌扇在裴竹心脸上：“你让人掳走裴冀，又给裴骁下毒，你是想让裴家绝后吗？”
    眼看着日头就要升上来，时间紧迫，洛雪瑶再顾不得其他。
    她从空间里掏出两套弩箭递给寒云寒月，又掏出一套更轻便的小型弩箭递给静珊。
    “寒云寒月，你们在这里守着，一会儿会有人来接应你们。静珊，勇敢一点，你是未来的女将军，一定能等到援军！”
    三个姑娘用力点头，以为这就要冲出去突围。
    但洛雪瑶却没让她们轻举妄动，而是从胸口掏出一枚信号弹扔上天。
    那群西戎奸细立即发现：“老大，信号弹是从林子里发出来的，林子里面有人！”

 第153章 裴骁，你在哪里?

    洛雪瑶从隐身斗篷里钻出来，暴露在众人面前。
    当她出现的时候，这群西戎人还淫笑着调侃。
    “哟嚯，居然是个小妞儿！”
    “别说，这小妞儿长得还真不赖！”
    “大哥，既然那蠢货娘俩不见了，不如咱们兄弟先在这里快活快活？”
    大胡子扫了一眼洛雪瑶，低声道：“别因为裤裆里那点事儿就坏了大事！想快活，带回去晚上再快活！”
    洛雪瑶咬牙冷笑：“你们想快活？好啊，那我就让你们这辈子快点儿活！”
    她从空间里掏出一套连弩，对着众人发射。
    “萌萌，咬死他们！”
    萌萌也从隐身斗篷里钻出来，变成一只巨虎，仰天长啸：“嗷呜——”
    萌萌的一条腿都要比成年男人还高，这么大的巨虎他们头回见到。
    这群人吓得腿软：“唉呀妈呀妖怪！”
    “难怪那群畜生不敢往前走，有妖怪，快跑啊！”
    洛雪瑶和萌萌却不给机会。
    洛雪瑶的连弩不停发射，她甚至不需要装弹，发射完就从空间里换一套连弩出来继续发射。
    萌萌也不甘示弱，一脚踩死十几个人，一尾巴又甩飞二十几个，摔得他们断胳膊断腿。
    “宝儿，我不咬人行不行啊，太恶心了！”
    “随便你，一分钟，我要他们所有人的命！”
    “好嘞，请好吧您呐！”
    一人一虎配合默契，寒云寒月在车厢里也想发射弩箭，但萌萌混在人群里，她们俩怕伤了萌萌，只能在车厢里给洛雪瑶加油。
    “洛姐姐加油！”
    “打死他们，一个都别留！”
    几个弹指的功夫，刚才还口出狂言的人，现在就全都躺下了。
    萌萌站得高看得远：“宝儿，墨玉副将带兵来接应了……还有五里！”
    “那咱们走吧！”
    洛雪瑶收了隐身斗篷，把墨玉的方向指给寒云寒月：“你们往那边走，墨玉将军来接应了。我去救裴骁。”
    静珊带着哭腔问：“雪瑶姑姑，小叔没事的，对吧？”
    洛雪瑶坚定地说：“你小叔没事，所有人都会没事！你小叔若是有事，我就先杀了这对蠢母女，再屠了整个西戎给他报仇！”
    言毕，她飞身骑着萌萌：“走，去找裴骁！”
    此时此刻，洛雪瑶也不管暴露空间的神通会带来什么后果，直接拿出了铜镜。
    反正她已经暴露了很多，为了裴骁，不差这一点儿。
    “裴骁，你在哪儿？”
    “裴骁回答我！”
    “裴骁你快说话！”
    铜镜只有在两边都接通的情况下才能把洛雪瑶传送过去，可是对面迟迟没有动静。
    眼看着日头渐渐升高，洛雪瑶一遍又一遍地呼叫裴骁，可是那边却无人应答……
    ……
    另一边，裴骁刚刚救下裴冀。
    这边有四个人押送裴冀去西戎，裴骁抓了人。
    “陈铿，留活口，回去严刑拷问！”
    “是！”
    陈铿第一时间卸了四个人的下巴，但还是晚了一步，有一个人咬破毒囊死了。
    也不知道那毒囊是什么毒，中毒者七窍流血，面容扭曲，十几个弹指的时间，竟然化成一滩散发着恶臭的黄水。
    裴骁皱眉，吩咐下去：“让人把这滩水埋了，免得再生祸端。”
    陈铿让人随便搞点土过来把黄水盖住，裴骁抱着裴冀的手忽然一紧。
    裴冀感受到裴骁的体温迅速上升，转过头，发现他的面色潮红不对劲儿，忙紧张地问：“小叔，您怎么了？”
    裴骁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封死了一般，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甚至，他的四肢都变得僵硬，若不是裴冀拉着他，他差点跌下马背。
    裴冀吓坏了，抓着裴骁的胳膊，声音颤抖着问：“小叔，您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有旧疾发作了？”
    陈铿等人听到动静也围过来一脸担忧：“将军，您受伤了吗？”
    裴骁只觉得眼前的人影逐渐变得模糊，众人呼唤他的声音也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在这些声音里，似乎有一个娇柔的女声，在急切地叫他。
    “裴骁，快回答我！”
    用尽全身的力气，裴骁也没能抬起一根手指，只能把眼睛落向胸口。
    裴冀已经急哭了：“小叔，您怎么了啊这是？是不是西戎人给您下毒了？”
    他离裴骁最近，发现裴骁的脸上有所变化，眼睛一直盯着胸口。
    裴冀忽然灵机一动：“是不是解药在身上？我摸摸……解药，解药在哪里？”
    裴冀从裴骁的怀里摸出一方绣帕，情急之下甩在一边。
    绣帕飘落在陈铿面前，陈铿赶忙替他们家将军收好。
    接着又摸出一只香囊，可是香囊里都是普通的香料。
    “这个也不是！”
    裴冀随手一扔，陈铿再次接住。
    这可是将军的宝贝，丢不得。
    “解药……解药在哪儿呢？”
    裴冀摸了半天，也没摸到瓷瓶，只掏出一枚铜镜。
    “哎呀小叔您怎么跟个姑娘一样还臭美……解药呢？”
    裴冀随手又要扔铜镜，陈铿却是认得的，忙阻止：“小将军别扔！这是洛姑娘给的法器！”
    “法器？”
    裴冀拿着铜镜看了许久，可是他看不出到底有什么魔法，只能把铜镜转向裴骁。
    “魔镜啊魔镜，谁是大虞最英勇的男人？”
    当裴骁的脸对上铜镜，那边终于收到了讯号。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又一花，再回过神来，马背上便只剩下一个举着铜镜傻呆呆的裴冀。
    裴冀石化了许久，才僵硬着转过脖子，问：“陈副将，我小叔呢？”
    陈铿也傻呆呆地揉了揉眼睛：“我不到啊！”
    方才他好像看到洛姑娘的身影一晃而过，接着，他们家将军就不见了！
    裴冀毕竟还是个孩子，今天经历了这么多刺激，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小叔啊——”
    ……
    当裴骁的脸出现在铜镜之中，终于打通了两边的联络。
    洛雪瑶立即从铜镜穿过来，萌萌赶紧钻进空间。
    下一秒，洛雪瑶就带着裴骁进入空间。
    裴骁的身体已经完全僵硬，就连眼珠都不能动了。
    萌萌惊呼：“宝儿，裴骁的脚丫子融化了！”

 第154章 解毒

    只见裴骁的双腿忽然变得像面条一样瘫软，鞋底也流出血水。
    “裴骁你不能出事，你振作点呐！”
    洛雪瑶赶紧用灵力把裴骁扔进最近的灵泉池。
    这里虽然是平时留给空间的小鸭小鹅们游泳的地方，但空间自带清洁功能，水并不脏。
    裴骁的身体在泡进灵泉水之后，终于不再流血，原本僵硬的身体也渐渐恢复过来。
    可是灵泉池里的水却忽然变得浑浊不堪，可见这毒有多凶。
    洛雪瑶又取来干净的灵泉水往裴骁嘴里灌。
    “裴骁，喝啊！快点喝啊！”
    可是裴骁的嘴依然僵硬，根本打不开，一滴水都灌不进去。
    萌萌实在看不下去了，是不是情急之下人都会变蠢？
    它一尾巴甩过去，把洛雪瑶轻轻拨拉开，又一爪子把裴骁整个人都按进灵泉池。
    洛雪瑶惊呼：“萌萌你干嘛？你会伤到裴骁的！”
    萌萌用力翻了个大白眼：“我才没那么蠢咧！女人，裴骁中的是奇毒，全身僵硬，那你不是应该让他全身都泡在灵泉池里吗？”
    “咱的空间本就有自洁功能，洗澡水也不脏，就算他喝几口自己的洗澡水又能咋样，你担心个啥咧？”
    听了萌萌的吐槽，洛雪瑶才意识到自己是关心则乱，犯傻了。
    灵泉池的水虽然变得浑浊，但很快又恢复清澈。
    可是裴骁中的毒十分霸道，所以水才会不停地变浑浊。
    但灵泉的自洁功能是很强大的，裴骁就算喝了浑浊的灵泉水也没事。
    而裴骁在灵泉池底下泡了半个时辰，终于发出第一声轻呼：“咳咳……雪儿……”
    萌萌这才松开爪子，让裴骁慢慢浮出水面。
    洛雪瑶立即扑过去，一双柔夷在裴骁的脸上摸了又摸，还在他身上上上下下摸了个遍，甚至脱下鞋子检查。
    裴骁才刚刚缓过神来，就被洛雪瑶一通乱摸摸得脸红心跳。
    “十根脚指头都在……裴骁，你吓死我了！”
    洛雪瑶瘫软地坐在灵泉池旁肆无忌惮地哭了起来，裴骁却再次僵硬得不敢浮出水面，只能尴尬地伸出手，轻轻拍着洛雪瑶的肩膀安慰。
    “雪儿，我没事，真的没事了！”
    洛雪瑶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根本不顾形象，嘴里乌鲁乌鲁地说着什么，裴骁是一个字都没听懂。
    萌萌却是听懂了。
    洛雪瑶在骂狗系统，骂这本书，骂裴竹心母女……
    顺带还骂了它两句。
    骂挺脏，它就不复述了。
    萌萌明白，洛雪瑶是真的怕了。
    四世了，她怕再一次失去裴骁，而她却独活在这个世上。
    她承受不起。
    洛雪瑶哭了好久，丝毫没注意到，方才衣衫被灵泉水打湿，现在全都贴在身上，暴露出她玲珑的曲线。
    裴骁身体的某一部分本就有点僵硬，有心想劝洛雪瑶，但看到眼前的活色生香，就更难降温。
    心里念了十几遍清心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才伸出手要安抚女孩儿，洛雪瑶却忽然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脖子，两团柔软就那么贴在他坚实的胸口不断起伏。
    “你吓死我了！以后我都不跟你分开了！”
    裴骁：完了，清心咒白念了。
    待洛雪瑶终于冷静下来，裴骁也终于冷静下来，两人才互相搀扶着从灵泉池里出来。
    萌萌又恢复成小奶猫的样子，不屑地甩甩尾巴：“矫情！”
    “房间里给你们准备了换洗衣裳，都去换换吧！”
    洛雪瑶这时才发现，她浅粉色的衣裙紧贴在身上，跟半裸没什么区别。
    赶忙捂着脸跑回房间换衣裳，裴骁还站在原地。
    萌萌甩着尾巴在前面带路。
    “走吧男人，你的房间，我带你去！”
    萌萌给裴骁准备的是一件现代的男士真丝睡衣，指导着裴骁穿好之后，裴骁低头看看自己，又抓了抓脑袋。
    “那个……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朝代的衣裳，但我总觉得……这不适合外出见人。”
    “哼！”
    萌萌翻了个大白眼：“又没让你出去！你这次中毒很深，得在空间里好好调养一下，把毒素全都排出来才行！”
    裴骁微微拧眉：“我怎么会忽然中毒？小猫咪，你可知道是谁给我下了毒？”
    萌萌虽然喜欢变成小猫的模样，但它十分不爽被人叫成小猫咪。
    摇身一变，小小的猫头就变成了大大的老虎脑袋，可偏偏还顶着小奶猫娇小的身子，看起来十分搞笑。
    萌萌恶狠狠地说：“我不是小猫咪，我是大脑斧，懂？”
    老虎的胡子都戳在裴骁脸上了，裴骁却半点害怕的自觉都没有，只觉得十分搞笑。
    他伸手轻轻拍了拍萌萌的头，像撸猫那样抓着它的下巴，轻声道：“大脑斧，谢谢你刚才救了我！”
    萌萌本来还想凶裴骁几句，可是裴骁这么一摸，它只觉得……好舒服！
    “额？……那个……咳咳……不谢……”
    赶忙恢复成正常的猫样子，晃晃脑袋继续往前走。
    走了几步就停下，病娇地开口：“走不动了！”
    裴骁：？？？
    认真思考了一下，试探着伸手把萌萌抱进怀里。小奶猫立即调整好姿势，选了个最舒服的地方趴在他胸口。
    “走吧，往前！左拐……右转……到了！”
    这里是空间别墅的客厅。
    整个客厅是欧式装潢，天花板高耸而华丽，上面有精致的雕花工艺。
    墙壁上贴着淡金色的壁纸，印有精美的花纹，与天花板呼应，营造出奢华典雅的氛围。
    地面铺着厚厚的地毯，踩上去仿佛踩在云朵上一般。
    家具也都是欧式风格，真皮沙发，大理石茶几，还有欧式骨瓷玫瑰描金咖啡杯。
    此刻，洛雪瑶换了一身现代的雪纺连衣裙，头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正在专注地做手冲咖啡。
    洛雪瑶方才用灵泉水做的冰块冷敷过脸，现在鼻子和眼睛的红肿全都消散，一点看不出刚才有过情绪失控。
    见到裴骁来了，她粲然一笑：“裴骁，来，尝尝我煮的咖啡！”
    咖啡杯对于裴骁来说是很陌生的东西，但他又觉得好像很熟悉。
    端起杯子，香醇的咖啡味儿钻进鼻子，裴骁下意识说了一句：“拿铁？”
    随即自己都愣住了。
    拿铁是什么铁？能造兵器吗？

 第155章 棉花糖

    洛雪瑶淡然一笑：“生椰拿铁。”
    桌上还有一只精致的小磁盘，上面盛放着几块曲奇饼。每一块都只有指甲盖大小，正适合萌萌吃。
    萌萌虽然总说自己是空间灵兽，不食人间烟火。但曲奇饼是用空间里的食材做的，萌萌从不拒绝。
    它立即从裴骁怀里跳出来，趴在桌边专心致志啃饼干。
    裴骁和洛雪瑶坐在桌边喝咖啡，裴骁的眼神控制不住地往洛雪瑶身上飘。
    洛雪瑶穿的是一件荷叶袖雪纺连衣裙，裙摆只到膝盖上方，袖子也只遮挡住小半截上臂。
    洁白细滑的肌肤就这样裸露在裴骁面前，刺得他眼前一花又一花。
    心里有种想法，雪儿今天穿得好大胆。
    可却好像又有另一个声音在告诉他：雪儿本就是这样穿衣裳的，她以前穿长裙都是为了迎合你。
    裴骁的眼神露出几分迷茫，洛雪瑶的声音却让他骤然清醒。
    “毒，是裴竹心和裴柔下的。毒药，是西戎给她们的。”
    裴骁震惊：“姑姑为何要给我下毒？”
    洛雪瑶没再说话。
    萌萌吃完了盘子里的曲奇饼，吧唧吧唧嘴，尾巴一摇，客厅里的电视就亮了。
    上面播放的正是刚才洛雪瑶营救寒云寒月时候的画面。包括裴柔和裴竹心说的话，还有那些西戎人说的话，无需洛雪瑶复述，裴骁便看得清清楚楚。
    洛雪瑶端着咖啡杯慢慢啜饮，任由裴骁独自消化。
    裴骁的表情先是震惊，再是愤怒，还有些不解，最后变成惋惜和放弃。
    画面播放完毕，萌萌跳到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靠垫眯眼睛睡觉，把空间留给他们。
    洛雪瑶静静地看了一眼裴骁，问：“裴竹心和裴柔，你打算如何处置？”
    裴骁叹了口气，沉默了许久，才哑着嗓子开口道：“当年姑姑犯下大错，父亲都没忍心杀她……”
    “她被家里娇宠了这么多年，总不能让她死在我的手里。”
    洛雪瑶垂下眼眸，右手捏着银匙轻轻搅拌渐冷的咖啡。
    “她背叛裴家是小，背叛大虞是大！我虽然可以绕她一命，但也不能再纵着……”
    萌萌翻了个身，四脚朝天肚皮外翻，哼唧道：“你早就该有这种觉悟了！要是早能琢磨明白，何必闹出这么多事儿来！”
    裴骁尴尬地搓着手，面露愧色。
    “雪儿，就让姑姑和裴柔，也吃上慕容璟的那种药吧。我把她们扔在后院儿养着，也算给祖父母一个交代。”
    洛雪瑶放下咖啡杯，扯了扯嘴角：“随你。”
    她会给裴竹心母女俩吃药。
    她们可以活着，但却不能像慕容璟那样活着。
    得比慕容璟更惨才行！
    ……
    用空间的智能厨房给裴骁做了一顿可口的饭菜，洛雪瑶陪他一起吃了点，便回房换回之前的衣裳。
    “我得先出去了，大家还等着你的消息……还有裴柔和裴竹心，她们身上的合欢散还等着我解毒呢。”
    “我随你一起……”
    “不行。”
    洛雪瑶的态度很坚决：“你的身体里还有余毒，一会儿接着去泡灵泉池。”
    一直在假寐的萌萌又翻了个身：“少年，你可以回你自己的房间去泡澡，那边的洗澡水也是灵泉池水，而且私密性很好，不用担心雪儿宝宝会偷窥。”
    洛雪瑶的脸腾地红了，娇嗔一句：“谁要偷窥！”
    裴骁也臊了个大红脸，但他心里最深处明明有个小人在狂叫：“让她看！”
    吩咐萌萌照顾好裴骁，洛雪瑶便挥一挥衣袖，出了空间。
    空间内的时间流速和外面不一样。
    虽然洛雪瑶和裴骁在空间里已经停留了几个小时，但外面的时间其实才过了几分钟。
    裴冀和陈铿等人还等在原地，众人在四处寻找裴骁和洛雪瑶。
    一晃神的功夫，洛雪瑶竟然凭空出现在马背上。
    她淡定自若地从马背上下来，冷静地招呼：“陈将军，冀儿，大家不用忙了，裴骁现在很安全。”
    “不过西戎那边混进来很多细作，咱们还是先回大营，探讨一下要如何应对。”
    裴冀吓坏了，凑过来可怜巴巴地问：“洛姑姑，我小叔他……他现在怎么样了？”
    洛雪瑶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柔声安抚：“你小叔之前被奸人所害，中了西戎的奇毒。不过现在已经解毒了。”
    “只是那毒实在霸道，虽然解毒，暂时脱离了危险，但他还需要进一步的治疗，得把体内余毒排干净，所以，他要晚一点才回来。”
    算一下，差不多今天晚上，裴骁就能从空间里出来了。
    在这之前，她可以做很多事。
    ……
    救人的队伍很快汇合。
    寒云寒月并没有急着逃命，她们看到那些西戎人里还有活口，便守在原地等候。
    洛雪瑶走后，墨玉很快赶到，把几个活口绑了带回去拷问，还顺手把西戎人的一百多匹马也收了。
    寒云寒月和静珊见到洛雪瑶，都焦急地围过来问：“洛姐姐，怎么样了？”
    洛雪瑶一一安抚：“放心，晚些时候等裴骁的余毒排干净，他就会回来的。”
    有些话不能当着其他人的面说，否则裴竹心母女必死无疑。
    寒云寒月也只能忍着恨，悄悄凑到洛雪瑶身边小声说：“那两人……毒性还发着呢。”
    洛雪瑶心里有气，没打算这么快给她们解毒。
    “让小静珊出来吧，别吓着孩子。”
    至于那两个人，只要留一口气就行了。
    静珊从车厢里出来的时候脸色果然很不好。
    洛雪瑶想了一下，伸手入袖袋，从空间里掏出一支花朵形状的。
    “小静珊，给你个好东西！”
    静珊接过，还以为是一朵棉花做的花，礼貌地对洛雪瑶道谢：“谢谢姑姑。”
    洛雪瑶把推到静珊嘴边：“尝一口。”
    静珊虽然不懂洛雪瑶为什么让自己吃棉花，但还是听话地咬了一口，随即惊喜地睁大眼睛。
    洛雪瑶又拿出三支分给寒云寒月和裴冀，哄着小朋友们分散注意力。
    有个小兵小声嘀咕：“洛姑娘这神通……不一般啊！”

 第156章 她们该死!

    洛雪瑶穿的只是一条普通的留仙裙，那个袖袋小小的，怎么看都不像能拿出四只硕大的样子。
    还有那个，有的像花儿，有的像星星，有的像熊头，还有的像猫咪。
    根本就是他们从没见过的东西，可是几个人却吃得欢快。
    再加上洛雪瑶忽然失踪又忽然出现，有人就忍不住嘀咕。
    “莫非洛姑娘真是仙女？仙女才会有这么大的本事吧？”
    “可她要是真的仙女，为啥不大手一挥，直接把大虞统一呢？非得让咱这么一仗一仗地打下去，那不是浪费时间嘛！”
    “哎，我听说洛家被流放那天，盛京的皇宫塌了！还有那个莫名出现的天书……你们说，会不会都是洛姑娘搞的？”
    洛雪瑶听到身后的议论声，但她没有理会。
    她的秘密只能瞒一时，迟早会暴露在人前，她有能力自保，现在担心的只是家人而已。
    “咳咳！”
    陈铿的脸黑下来，重重地咳嗽了两声。
    嘀嘀咕咕的士兵们立即安静下来。
    陈铿环顾四周，冷声道：“今天发生的事，你们跟谁都不准说！都给老子把嘴捂严实了！若是谁泄露了今天的事，老子就把他赶出军营！”
    士兵们立即闭嘴，改为用眼神交流。
    墨玉轻飘飘丢出一句话：“若是因此被赶出军营，三族内所有人都不得当兵！”
    洛雪瑶耳聪目明，这些话都听到了，忍不住咋舌。
    三族内不能当兵，这可比后世的政审严格多了。
    墨玉平日里寡言少语的，冷不丁一开口就放大招啊！
    接下来的路上，士兵们不再小声交谈，马车里两母女的呻吟声就变得更加清晰。
    洛雪瑶一点给她们解毒的意思都没有。
    反正这药一时半刻的死不了，就扛着呗！
    裴竹心和裴柔都是经过人事的熟女，她们中毒之后会比三个姑娘刚才更难受。
    那又如何？
    谁让她们做错事了呢！
    既然错了，就要接受惩罚。
    洛雪瑶也不过就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
    众人回到营地，苏晚和云英在门口焦急地等待着，见到孩子们回来了，二人喜极而泣。
    苏晚情绪激动得两腿发软，想要给洛雪瑶跪下。
    洛雪瑶哪儿能承受这般大礼，赶忙一把抓住苏晚。
    “二婶，折煞我了，使不得！”
    苏晚哽咽着摇头：“就算让我日日叩拜也使得。今日若是让她们得逞，我可怎么有脸再面对二郎，面对裴家的列祖列宗……”
    云英也不管儿子多大了，抱着裴冀痛哭流涕，怎么都不肯松手。
    另一只手还搂着静珊。
    两个孩子都是她带大的，静珊就跟她的女儿一样。
    今日两个命根子差点被掳走，云英的半条命都要丢了。
    洛雪瑶示意大家回到营帐说话。
    寒云寒月搀扶着苏晚，静珊和裴冀搀扶着云英，大家朝着裴骁的营帐走过去。
    苏晚才后知后觉地问：“骁儿呢？”
    洛雪瑶轻声道：“还是回营帐再说吧。”
    墨玉和陈铿带着人把今天收的马匹送去马槽，又把几个俘虏带去审问。
    没人搭理车上的裴竹心和裴柔。
    还是云英听到了马车里的动静，问了一句：“车里……是怎么回事？”
    寒云的腾地红了：“二嫂，还是回营帐再说吧！”
    苏晚和云英虽然一脸狐疑，但她们都相信洛雪瑶，便跟着进了营帐。
    “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三个姑娘羞红着脸不肯说话，裴冀说：“是裴柔，她今天特别殷勤，给我送早饭过去。然后说小叔叔在训练场等我。我往训练场那边走，结果被两个混进来的细作抓走了！”
    说到这个，裴冀就觉得脸红：“要不是裴柔在我的饭里下了软筋散，我才不会那么没用呢！”
    寒月红着脸，低着头说：“软筋散已经算对你客气了，她……她们……给我们下的是合欢散……”
    “什么！”
    苏晚震惊地拍案而起：“她们怎么能下得去手！”
    苏晚听裴家二郎讲过，合欢散是西戎奇毒，只有通过男女交合才能解毒。
    苏晚当即就慌了：“那你们……”
    寒云寒月的脸更红了，静珊也红着脸躲在云英身后。
    洛雪瑶柔声道：“二婶放心，是我带了解毒的药水，帮她们解毒的。三个姑娘没事。”
    云英拉着静珊的手，气得骂个不停：“静珊还是孩子，她们怎么下得去手！”
    静珊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居然被灌了那等腌臜药，她恨不得把裴柔和裴竹心千刀万剐！
    “不过现在，裴柔和裴竹心母女中了合欢散。”
    洛雪瑶慢条斯理地说完，看了一眼云英和苏晚：“她们就在马车上。”
    静珊生怕苏晚生气，赶忙小声解释：“洛姑姑是为了救我们！是柔姑姑想要给洛姑姑下药，洛姑姑躲开了，才让她自己中了自己的药！”
    静珊心里暗暗给自己解释，她说的话一句假话都没有，只是经过了善意的剪辑而已。
    所以，不算说谎！
    寒云寒月也跟着解释说：“若是裴柔没有害人之心，又怎么会中招呢！那药可是她自己的！”
    “不光给我们下了这种腌臜毒，她们还在一个月前给骁哥哥也下了毒。”
    裴冀方才羞得满脸通红，此刻赶紧点头：“二奶奶，您是没看到那会儿有多凶险，若是洛姑姑晚来片刻，我都不敢想象！”
    洛雪瑶轻声道：“若是我今天再晚到片刻，裴骁现在只怕就要化为一滩血水。”
    苏晚更加震惊：“一个月……一滩血水……这可是西戎皇室的密药，裴柔手里怎么会有？”
    洛雪瑶悲悯地看了一眼苏晚。
    裴老夫人果然把裴竹心保护得很好，她年轻时候做的糊涂事，没有泄露半分。
    可裴竹心却不是个省心的，更不是个聪明的。
    如今裴骁带领起义军发展的势头这么好，她居然还会勾结外敌，简直自寻死路！
    裴竹心的事情，洛雪瑶不想多说。苏晚便从寒云寒月的嘴里听到了事情的真相。
    云英大惊：“姑姑居然勾结……还差点……她……她真该死！”

 第157章 我不是仙女，我是洛雪瑶

    苏晚也恨得想杀人，但理智让她冷静。
    她沉声问：“出了这等事，骁儿是什么意思？”
    洛雪瑶眼眸微垂，遮挡住眼底的情绪。
    “裴骁说，下药，但要留她们一命。”
    苏晚诧异了一下，目光在屋里所有人的脸上一一划过，最终叹了口气。
    “骁儿……这些年可能受苦太多了。”
    “慈不掌兵，义不养财，善不为官，情不立事，仁不从政。”
    “骁儿如今的身份不一样，他的性格，得改改！”
    苏晚沉声道：“这件事，我这个做长辈的，就先替他做主了。”
    “雪瑶，我想要一种药……”
    ……
    裴骁一个人待在空间里无聊，便想到处走走。
    萌萌舒坦地翻了个身，咕哝着：“你是外来的，在空间里没办法自由走动。雪瑶把你留在别墅，你就只能待在别墅，门都出不……哎，你怎么出去了？”
    裴骁本来听到萌萌提示，也想要把脚收回来的。
    但身体的惯性让他一步迈出了“出不去的别墅”，萌萌赶忙从沙发上蹦下来，三步并两步跟上。
    “我说，你怎么出来了？”
    裴骁微微蹙眉：“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这里似乎并不陌生。”
    “切！这有啥好奇怪的！”
    萌萌指着周围的环境说：“这一世雪瑶的空间变得乡土气息浓郁，你们大虞随便找个乡下地方不也是这样依山傍水的嘛！”
    裴骁扬了扬眉毛。
    依山傍水的地方的确不少，但像空间里这样花繁叶茂的还真不多。
    而且他敏感地抓住萌萌话里的关键——“这一世”。
    这是什么意思？是说雪儿前世就有空间，要拯救万民于水火吗？
    裴骁的唇角勾起一抹幸福的弧度，他的雪儿果然是神女下凡。
    忽然，裴骁觉得头颅里像要炸裂一样的疼痛，疼得他甚至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双手抱着头，痛苦地蹲下来，蜷缩成一团。
    萌萌赶忙跳开一步：“哎妈呀干啥呀？你可别碰瓷儿啊我跟你说！咱这空间里有监控，我可没碰你啊！”
    随即想想不对，又凑过来用尾巴扫了一下裴骁的小腿。
    “我说小脆皮儿，还能走道不？你可能是余毒未清又发作了，赶紧跟我去灵泉池里泡泡——脱了衣服泡！我可不想再给你们洗衣服。”
    裴骁模模糊糊中听到萌萌的话，脑海里回响起方才洛雪瑶还在的时候，萌萌说过的，他在空间里的一切，洛雪瑶都会看到。
    理智告诉他，他应该回到刚才的房间泡水。
    但脑海里总有另一个声音说：“就在这儿泡吧！看看能咋滴，都是自家东西！”
    而显然，裴骁这幅样子吓坏了萌萌，它也忘了要让裴骁进屋再泡水的事情，带着他往刚才泡澡的灵泉池跑去。
    “来，这边，边走边脱，别浪费时间！”
    于是乎，裴骁便跌跌撞撞地跟在萌萌身后，一边走一边脱衣裳。
    现代的睡衣穿脱都容易，很快他就把睡衣脱了，只剩下一条黑色三角小内内。
    裴骁的手犹豫地放在边缘：“这个……”
    萌萌一回头，看到他的身体，先是惊讶：“你刚才都泡了那么久的灵泉池，身上的伤疤咋还这么多呢？”
    之前裴骁为了给宁王妃演示灵泉水的作用，用灵泉水洗过脸，他脸上的伤疤就淡了很多。
    方才萌萌又把他整个人都按在水里，现在裴骁的脸上光洁如玉，一点瑕疵都没有。
    可是他精壮的身体上依然布满伤痕，一部分虽然已经淡成暗粉色，但前胸后背还是有很多伤痕，看上去很恐怖。
    裴骁头疼得说话都困难，萌萌赶紧把自己变成正常的老虎大小，用尾巴轻轻推着他往前走。
    “小内内不用脱，脱那么干净干嘛！又不是让你真的洗澡……”
    “就算你想给雪瑶看，雪瑶也未必愿意看呢！我们家宝儿可是正经姑娘！”
    （空间外的洛雪瑶：其实正经姑娘也有爱看的东西。）
    重新泡进灵泉池里，裴骁按照萌萌的指示，把头也浸入水中。
    灵泉水跟外界的水不一样，人泡在水里，也可以像鱼儿一样自由呼吸。
    透过粼粼的水光，裴骁隐约听到萌萌担忧地嘀咕。
    “脆皮儿少年你没事儿吧？你可千万不能再出事了，雪瑶她承受不起……”
    “她已经失去你好多次了，这一世你们要是还不能善终，雪瑶会疯的……”
    灵泉水的滋润让他的头痛得到缓解，身体里的余毒也慢慢排出来。
    水池再次变得浑浊，没一会儿又变得清澈，然后再浑浊。
    裴骁的脑海里忽然闪过很多片段，这些片段以前根本抓不住，现在却能看得清清楚楚。
    仿佛，就在水面上播放一样。
    ……
    “将军，雍州已经断粮三天了，朝廷的粮草怎么还不到？”
    “不行。陛下有令，雍州五万将士无皇命不得离开。你们若是离开雍州去接应粮草，就算是违抗军令。”
    “那怎么办？咱们就在这里等死吗？”
    ……
    “将军，已经断粮半个月了，城里的草根树皮都吃光了，朝廷这是想饿死咱们吗？可是饿死咱们就算了，城里还有十万百姓，他们都不管了吗？”
    “要是咱们都饿死了，雍州失手，大懿不就完了嘛！”
    “不，十里之外还有慕远将军带着三十万人虎视眈眈……皇帝不是要放弃雍州，他只是想放弃我们。”
    “功高震主，到什么时候都是大忌。”
    ……
    “将军，已经断粮二十天了，咱们打出去吧！这群南蛮肯定有粮食！”
    “南蛮五十万大军，咱们只有五万人，毫无胜算。”
    ……
    “将军，哪儿来的烧鸡啊？好香！”
    “将军，是包子！好香的肉包子！”
    “将军，咱们有粮了吗？可是朝廷并没有送粮食来啊……”
    “不是朝廷，是神仙。是上天不忍我裴家军绝命于此，所以让仙女来拯救咱们。”
    ……
    “裴骁，都说了好几次了，我不是仙女，我只是个普通的大学生。你可以叫我的名字，我叫洛雪瑶。”
    灵泉池底，裴骁倏地睁开眼。

 第158章 小脆皮儿，你咋那么多伤

    第一世的记忆源源不断地回到裴骁的记忆中。
    在大军断粮的第三十天，他家里祖传的玉佩忽然打通了一个陌生的空间。
    空间对面连接着一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子，她，就是洛雪瑶。
    两人虽然隔着空间不能见面，但他却清晰地感受到洛雪瑶的善意。
    女孩子不求报酬地资助他，每天给他送各种吃食。
    裴骁无以为报，只能把将军府的金银玉器各种古玩通过空间送过去。
    起初，女孩儿不想收这些礼物，说太昂贵了承受不起。
    可是听说这边有十五万人要资助，女孩儿这才把这些黄白之物收下。
    甚至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我可以给你们买东西，但是……我……我没有那么多的钱……所以，这些东西我就拿去卖钱啦？”
    接着，便是源源不断的投喂，从粮食，到衣服鞋袜，再到各种武器，后来还有大型的器械。
    就如同这一世一样。
    裴骁抿了抿嘴。
    难怪有些场景总觉得熟悉，原来之前就已经发生过了。
    再后来，随着裴家军势力的壮大，空间的力量也变得更加强大。
    在洛雪瑶的帮助下，裴骁终于推翻了旧王朝腐朽的统治，他登基坐上那个最尊贵的位置。
    而两边的世界终于可以打通。
    在现代，裴骁是洛雪瑶身边的霸总男友，给她撑足了场面。
    在大懿，他为洛雪瑶准备了盛大的婚礼，只等着吉时到，迎接他的皇后。
    可是，就在封后大典的前一天，洛雪瑶居然出车祸死了！
    胸口一阵阵撕裂的疼痛，裴骁猛地从水底钻出来：“萌萌，我刚才忆起了我们第一世发生的事。”
    “真滴么？哎妈呀那可太好了！”
    萌萌兴奋地蹦来跳去：“哎妈呀太好了！你终于记起来你之前英武伟岸的样子了！”
    “小脆皮儿啊你可赶紧支棱起来吧，你这一世可太窝囊了……那什么，我不是埋汰你的意思嗷，我就是觉得吧，为奴十年磨平了你好多棱角，你这个性子吧，就有点过于绵软……总之就是那个意思，你懂吧？”
    裴骁的脸微微一红，低声道：“以后，不会了。”
    随即又道：“第一世雪儿那起车祸，我总觉得蹊跷。但是当日我并不在场。萌萌，你可有办法让我看到当日发生的事？”
    说到这个，萌萌就更兴奋了。
    “这个嘛，本来是不可以的，但是你刚才泡澡的时候，空间不知道为嘛又升级了，我的灵力也跟着升级了，你看你看你快看，我还有翅膀了！”
    “小脆皮儿，看我的翅膀是不是很威风？”
    萌萌蹦跳着转过身，让裴骁看它刚长出来的翅膀。
    不过它现在的翅膀只有普通蝴蝶那么大，长在老虎背上，看上去一点都不威风，还有些可笑。
    但裴骁还是夸了几句威猛威风威震天，满足了萌萌小小的虚荣心。
    萌萌这才心满意足道：“第一世的时候空间还没有这么强大，不过现在空间升级了，倒是可以去好好查查，雪瑶之前为什么每一世都要在最幸福的时候和你分开。”
    萌萌甩了甩尾巴，裴骁便看到它前面出现了一个虚浮的液晶屏。
    萌萌后退支撑，站直了身子，前爪噼里啪啦一顿输出，最后敲了一下回车键。
    “搞定！等会儿就有消息了！”
    “话说……额……我只是想问……”
    裴骁犹豫着该怎么开口：“萌萌，你既然这么神通广大，刚才敲键盘的时候，为什么不幻化出人手？或者……直接化成人形？”
    萌萌傲娇的一甩尾巴：“做人干什么？做老虎多好！既不用上学也不用上班，更不怕被谁端上桌。嗷呜一声震慑百兽，人哪儿有这种本事！”
    一虎爪子拍过来，又把裴骁按进水里。
    “你再泡会儿，咱们等回应……话说你这身上咋这么多伤啊？”
    又泡了半个时辰的灵泉水，裴骁身上还是有好多伤痕。
    “这么重的伤……你当时得多疼啊……哎，泡着吧，得亏没让雪瑶看见，要不然她得心疼死。”
    裴骁想起流放的路上，洛雪瑶给他上药，心疼得直掉眼泪。
    那时候他还没有想起两人之前的感情，对于洛雪瑶这个救命恩人也不敢亵渎，产生其他感情。
    如今叠加了两世的记忆，裴骁只想有机会穿越回当初包扎的时候，让他能安抚洛雪瑶，擦掉她的眼泪，再跟她亲口说一句：“雪儿，别哭，我不疼。”
    “差不多了少年，你出来走走吧，一会儿再泡，也让灵泉池彻底净化一下。”
    萌萌一甩尾巴，从别墅里飘出一件纯棉的浴袍，裴骁披上浴袍，随着萌萌在空间里溜达。
    看到空间里的鸡鸭鹅，还有猪牛羊，以及各种长势喜人的粮食和药材，裴骁忍不住赞叹：“雪儿真的好有本事，白天那么忙碌，还能把空间打理得这么齐整。”
    萌萌咬牙：“那是我打理的！”
    裴骁立即改口：“萌萌真的好棒啊，能把空间打理得井井有条，还能帮到雪儿那么多，萌萌，你一定是灵宠里面最优秀的吧？”
    萌萌虽然还想装一装，但嘴角的弧度已经压不住了。
    “也没有啦……我只是一般优秀而已……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放眼望去，裴骁又看到了一座壮丽宏伟的皇宫屹立在空间的另一端。
    看着有几分眼熟，但又有些陌生。
    萌萌立即显摆道：“这个就是用大虞皇宫的材料，我重新搭建的，采用了京派建筑风格，强调对称布局，红墙黄瓦，更显尊贵与威严！”
    裴骁又是一顿输出，夸得萌萌小翅膀不停呼扇，要不是翅膀太小，它就飞起来了。
    洛雪瑶虽然也夸萌萌，但是从没有这么用心地夸进萌萌的心巴里。
    绕过田园区，就到了兵器库。
    看到里面数不胜数的兵器，甚至里面还有洛雪瑶不想动用的热兵器。
    裴骁的视线落在中间的霰弹枪上，脑子里又是一阵剧痛。
    忍不住抱着头蹲下，萌萌无语了：“不是吧小脆皮儿，这才多大一会儿，又不行了？”

 第159章 要如何偿还

    裴骁的脑子里又多出很多画面，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
    这些画面像是过电影一样，在他的脑子里闪过。
    他看到一个坚韧的少女在跟一群“怪兽”搏斗，他端着枪打死那些“怪兽”。
    少女像是一下子就脱力了一般，瘫软在地上长出一口气，随即扬起脸对他粲然一笑。
    “谢谢你！我是洛雪瑶，请问英雄怎么称呼？”
    脸上涂满迷彩油的裴骁朗声回答：“我叫裴骁。”
    洛雪瑶的眼睛立即放出异样的光彩：“你是裴骁！……裴骁，我们组队吧！”
    ……
    洛雪瑶把他带回家，把自己的食物分给他一半。
    裴骁古怪地问：“你就不怕我为了这些物资，把你杀了，独占这些东西？”
    “姑娘，这可是末世，你就这么信任我？”
    洛雪瑶笑得坦荡：“怎么可能呢，你是裴骁啊！裴骁是永远不会背叛我的，值得信任！”
    ……
    他和洛雪瑶度过了一段快乐的“同居”生活，两人在末世里寻找着简单的幸福。
    洛雪瑶囤积了足够的物资，但也不能坐吃山空。
    而且在末世，如果没有足够的能力自保，物资多了反而是祸事。
    裴骁搞到车，带着洛雪瑶去收集了大量的武器，又去超市商场“零元购”了更多物资回来。
    这些全都囤放在洛雪瑶的空间里，两人的生活富足又惬意。
    直到那天，四个人一路跑到他们的安全屋，用力砸门。
    “开门开门快开门！死丫头快放我们进去！”
    “洛雪瑶你别装死！我知道你在里面，我知道你有吃的，快开门，别逼我揍你！”
    洛雪瑶皱眉，她重生在末世来临前的24小时，虽然有时间囤货，却没时间打造一个固若磐石的安全屋。
    “裴骁，他们再这么砸门，门会坏的。”
    洛雪瑶捏着手里的霰弹枪，低声道：“不如，我去杀了他们……”
    “不行！”
    裴骁坚定地拉回洛雪瑶：“这种事不能让你沾手，我去！”
    以一个包子为诱饵，裴骁把这一家人成功引诱进丧尸的包围圈。
    眼看着就要被丧尸群围攻，那一家人却忽然像疯了一样，朝着他和洛雪瑶扑过来。
    “要死也得一起死！”
    “洛雪瑶，咱们一起下地狱吧！”
    裴骁赶忙把洛雪瑶护在身后，两人突破重围，把那四口人丢在丧尸群里，任由丧尸们撕咬。
    可是再回身，洛雪瑶的身上却多了一道莫名的伤口，还开始迅速发烧。
    这是变异的前兆！
    “雪儿你等一下，我喂你吃药！”
    裴骁急忙从口袋里掏出药瓶，倒出两片白色药丸。
    可是药丸还没来得及塞进洛雪瑶的嘴里，她就口吐白沫，浑身抽搐着死了。
    ……
    “雪儿！”
    裴骁从画面中惊醒，失去爱人的痛苦让他浑身忍不住颤栗。
    萌萌正焦急地围着裴骁转圈呢，见他冷静下来了，才长出一口气。
    “我说小脆皮儿啊，你这是闹哪样？”
    裴骁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哑着嗓子回答：“我……好像看到了我和雪儿的另一世。”
    萌萌再度兴奋起来：“哪一世？你看到了啥？”
    裴骁的眼神幽暗，声音冰冷了几分：“我看到了林曾，万氏，林鸿才，还有林芷烟。”
    他终于明白洛雪瑶为什么那么讨厌林曾四口人。
    这四口人不光这一世作恶多端，上一世还害了雪儿的命！
    虽然裴骁没看清洛雪瑶身上的伤口是怎么来的，但若是没有这四口人，他和洛雪瑶根本不会陷入丧尸群的围攻。
    裴骁的拳头攥得咯吱咯吱响，心头怒火压抑不住地喷薄欲出。
    洛雪瑶会身陷危险，他又何尝没有责任！
    没想到几世纠缠，他竟已经亏钱雪儿这么多……
    “哎，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你知道我们家丫头不容易就行了，以后多让着点儿！”
    在空间里转了一圈，吸收了更多的灵气之后，裴骁觉得精神舒畅，忍不住耍了一套拳法。
    萌萌抱着一包小饼干在旁边看得开心，不停叫好。
    “行啦行啦，练得差不多了，就去泡澡吧！——回你房间泡去啊！别总想着色诱我们家雪儿，我们家雪儿可单纯了，见不得这些东西！”
    （空间外的洛雪瑶：其实也不是不能见一见。）
    连续泡灵泉很消耗体力，萌萌去厨房给裴骁弄些吃的，让他自己回房。
    裴骁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摸回房间，一推门——果然走错了。
    可是这间房里的场景却让他更加震撼，熟悉的头痛再次袭来。
    ……
    “来啦来啦小脆皮儿，先吃点东西再泡……呀，你怎么跑到这屋来了！这屋里可都是雪瑶的宝贝……”
    裴骁面前是一件大红的嫁衣，虽然没有第一世他给洛雪瑶准备的嫁衣那么华丽，但这上面的一针一线，都是她的家人们为她亲手缝制的，饱含家人们对她的祝福。
    而且，第一世的嫁衣洛雪瑶只试穿过两次，后来都因为裴骁的不满意，又让司衣局拿去重新修改，增加了很多珠宝点缀。
    所以第一世的嫁衣成品，洛雪瑶从没穿过。
    而这一件却不同。
    这件嫁衣，洛雪瑶是实实在在穿在身上，还跟他拜了堂。
    想到第三世里两人的感情，就像水滴穿石一样，虽然进展缓慢，却在日日接触中不断加深。
    然而，却在最幸福的那天戛然而止，仿佛被一只无情的手硬生生地斩断。
    裴骁再次感受到万箭穿心般的痛。
    “雪儿……她……她记得之前所有的事？”
    “是啊！”
    萌萌看着裴骁那痛苦的表情，心里也有些不忍，但还是点了点头，理所当然道：“要不然你以为我家雪瑶犯花痴啊，第一眼看到你，就非你不可？”
    裴骁的心如坠冰窖，他突然觉得自己好没用。
    不仅没有保护好洛雪瑶，还让她背负了如此沉重的回忆。
    而现在，洛雪瑶不仅要面对这些痛苦的过去，还要忍受他这个爱人的不争气，以及仇人的不断挑衅。
    他无法想象洛雪瑶这段时间是怎么熬过来的，她的内心该有多难过啊！
    一想到这里，裴骁的心如刀绞，他觉得自己对洛雪瑶的亏欠越来越多，多到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弥补。
    忽然，萌萌欢快地叫了一声：“少年，你要的第一世的影像出来了，要不要看？”

 第160章 出事了

    裴竹心和裴柔母女俩在马车上哼唧了一个多时辰，洛雪瑶才不情不愿地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放在桌上。
    “每人嘴里灌几滴，一会儿就能解了。”
    苏晚和云英静静地坐在座位上，慢慢品茶，好像这茶多么香醇，难得一见似的。
    寒云寒月也假装没看到，跟静珊和裴冀坐在一处聊天，给云英和苏晚讲述好吃的。
    寒云还问：“洛姐姐，那个糖真的是用白砂糖做的吗？那……我们以后可以自己试着做出来吗？”
    “当然可以，我有机，还有糖包，你们想吃，随时可以自己动手。”
    机的操作并不难，难的只是如何做出好看的造型而已。
    不过本就是好吃的东西，做不出造型也不影响口感。
    洛雪瑶随手一挥，营帐里就多了一只机，四小只立马围着机器欢乐地研究起来。
    至于桌上的解药，还有车上那对哼哼唧唧的母女。
    没人管。
    洛雪瑶又从怀里掏出一只黑色的瓷瓶，跟白瓷瓶放在一起。
    “这个，就是二婶想要的药。”
    苏晚的眉心动了动，这才接话说：“辛苦了，雪瑶。”
    “不是我心狠，只是这人若是做错了事，总得接受教训吧？”
    “孩子们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总得让我们把这口恶气出了吧？”
    云英冷冷一笑：“总不能一直让心善之人吃亏，恶人却要享福吧？”
    云英抬手把两只瓷瓶拿起来递给苏晚，苏晚收进袖袋。
    云英又对洛雪瑶深深一礼：“今日之事，即便让云英用命去答谢，也不足以表达我的感激之情。”
    “云英无以为报，就亲手做几个小菜，报答雪瑶姑娘吧。”
    “至于这毒，待咱们用过晚饭，再解也不迟。”
    裴家军都知道裴竹心和裴柔是什么身份，没人敢浑水摸鱼去占便宜。
    所以，云英这样说，也没人担心。
    所以，当云英提出要做一道复杂的镶银芽时，也没人提出异议。
    洛雪瑶甚至有理由相信，要不是现在场合不对，食材不够，云英都能耗费几个时辰给她整个佛跳墙。
    镶银芽需要用肉糜，洛雪瑶不吃肥肉，云英就挑了一块里脊肉。
    “雪瑶妹妹，你瞧着这块肉如何？”
    洛雪瑶盯着这块漂亮的里脊，觉得让它变成肉馅儿有点可惜，便说：“这块肉很好，不过更适合做糖醋里脊或者锅包肉。”
    云英笑答：“好，那就做个糖醋里脊，我再去挑一块一模一样的给你做锅包肉。”
    洛雪瑶低头莞尔。
    哪儿有两块一模一样的肉！云英这么做，只是生气裴柔和裴竹心做的蠢事罢了。
    待她们终于吃上饭，已经又过了两个时辰。
    大家酒足饭饱之后，苏晚才轻轻敲了敲额头：“哎呀呀，瞧我这个记性，还没给小姑解毒呢！罢了，既然是我忘了，那便由我亲自去吧。”
    说罢，苏晚就起身慢慢往外走，一步最多半尺远。
    洛雪瑶等人一边喝茶一边聊天，也没人催。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苏晚才笑眯眯地走回来：“天色不早了，大家都休息吧！雪瑶，骁儿今晚能回来吗？”
    洛雪瑶有些犹豫。其实裴骁现在可以出来了，但那个毒十分霸道，而且中毒时间太久，已经深入骨髓，洛雪瑶希望裴骁可以一次性把毒素排干净。
    而且空间的灵力足，可以调理一下裴骁这十年的身体亏空。
    外界的一个晚上，等于空间里好几天的时间，足够让裴骁把体内的毒素全都排干净。
    可是还没等她开口，营帐外就有人叫门。
    听声音，是陈铿。
    裴冀过去掀开门帘，陈铿和墨玉一脸严肃地走进来，扫视了一圈众人，最终把目光落在洛雪瑶身上。
    “洛姑娘，将军今晚可以回来吗？”
    洛雪瑶也凝重起来：“发生了什么事？”
    陈铿把口供递过来：“我们带回来的俘虏，有一个招了。他说西戎已经联合另外三国，混进来数千名细作，十日后里应外合，攻打大虞。”
    洛雪瑶扬了扬眉毛，看来只能让裴骁先出来了。
    她用神识跟空间里面沟通：“萌萌，裴骁的毒排干净了吗？”
    萌萌盯着只有它才能看到的监控视频观察了一会儿，才回答：“没问题了。灵泉水过了十分钟都没再浑浊，应该是泡干净了。”
    “好，那你通知裴骁，准备一下，出来吧。”
    “好嘞！~”
    萌萌也不进去，抄起一个大喇叭就开吼：“小脆皮儿，快出来！你对象喊你出去干活儿！”
    洛雪瑶：……
    裴骁的动作倒是很迅速，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便换好之前的衣服，一身清爽地站在空间别墅的门前。
    视线环顾，犹豫了一下，问：“萌萌，我要怎么才能出去？”
    萌萌甩了甩尾巴，傲娇道：“这个嘛，看我的！”
    裴骁往后退了两步，把c位让给萌萌。
    萌萌摆出一个最威猛的造型，然后深吸一口气，忽然捏着嗓子撒娇。
    “小瑶瑶，人家都已经准备好了，你倒是快一点嘛~~~”
    洛雪瑶：━━∑(￣□￣*|||━━
    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黑线，洛雪瑶尴尬地咧咧嘴：“大家稍等，我去把裴骁带回来。”
    众人的视线不由地都跟着洛雪瑶，尤其是陈铿和裴冀。
    他们还记得洛雪瑶和裴骁是如何在他们眼前一晃就消失了的，也还记得洛雪瑶又是如何凭空出现。
    现在他们也想看看，洛雪瑶会不会像变戏法一样，挥一挥衣袖，就把裴骁带回来。
    洛雪瑶若是知道大家的想法，肯定要给裴骁一个更震撼的出场。
    但是她只是走到帐子门口，一掀门帘，裴骁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就仿佛，他只是出去走走，此刻刚回来一样。
    裴骁淡定地和大家点头示意，可在场的众人却惊讶得瞠目结舌。
    尤其是陈铿，忍不住上前摸了一把裴骁的脸。
    “哎妈呀，将军咋比个小姑娘还白嫩！”
    “脸上的刀疤也没了，将军，你没男人味儿了！”
    裴骁：((*???）ゞ→→

 第161章 再次升级

    像是浑然不觉裴骁的尴尬，陈铿还在唠唠叨叨：“难怪听说那宁王妃宁可舍弃几万私兵，都要跟洛姑娘换什么神水。原来这神水能让人变好看啊！”
    他是从北疆大营出来的，心里还是最惦记北疆，此刻还不忘帮宋广将军争取福利。
    “洛姑娘，回头您给宁王妃送药水，能不能送去宋将军那里，给我们将军一个机会？”
    墨玉冷冷道：“我们王妃是那么肤浅的人吗？看人，最重要是看心！”
    陈铿上下打量着墨玉，嘿嘿一笑：“你们王妃不看脸，私兵个个长得这么俊？”
    “咳咳……”
    裴骁轻咳了一声：“说正事儿。”
    陈铿赶忙把口供递过去。
    裴骁看过之后，脸上浮现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雪儿，你信吗？”
    洛雪瑶的眼神闪了闪，坚定摇头：“西戎肯定不安分，但若说他联合了其他三国里应外合，我是不信的。”
    起码北狄那边就不可能跟西戎合作。
    而且，那么多人接受拷问，这些人就算不是死士，也都是有些本事的才会派来潜伏，怎么可能几个小时就招得彻底。
    “接着拷问，若是不老实，就上重刑。”
    裴骁轻飘飘留下一句话，陈铿和墨玉立即去办。
    待营帐里只剩下裴家人，裴骁掀起前襟，单膝跪在苏晚面前。
    “二婶，裴骁不孝，让您担忧了。”
    裴骁的话里有很多层意思，不光指今天的事，还有之前因为他的心软，放纵了裴竹心母女。
    若不是他对自家人总是下不去手，她们根本不会有机会下手。
    除此之外，还有对裴竹心母女的处置，裴骁觉得，自己以前真是太善良了。
    善良无罪，但要用对地方。
    若是用错地方，那跟助纣为虐又有什么区别！
    苏晚忙把裴骁扶起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裴骁对苏晚说了几句安抚的话，又把裴冀拉过来认真检查。
    白天才把人救回来，他就毒发，现在才确定，裴冀只是受了些惊吓，身上没外伤。
    洛雪瑶轻声道：“西戎人擅长用毒，安全起见，我给裴冀也喝了解毒的药水。”
    所谓解毒药水其实就是灵泉水，若是体内有毒，就会从毛孔排出来。
    寻常人喝了灵泉水也会排毒，但不会排得那么多。
    洛雪瑶观察过，裴冀排出的黑油并没有异常，应该没有中毒。
    裴骁见寒云寒月和静珊也好好的站在面前，三位姑娘的精神还不错，甚至皮肤更透亮，看上去更漂亮了。
    这才松了口气，沉声道：“西戎细作就算没说实话，这供词也有三分可信。起码，西戎是一直都不老实。”
    “看来，我们的速度要加快了。”
    裴骁转头还是对洛雪瑶提出请求：“雪儿，我想要更多兵器。”
    洛雪瑶扬了扬眉毛：“攘外必先安内，你这是打算，先攘外？”
    裴骁点头：“大虞境内的起义军目的也不一样，有像黄巾军这样为了荣华富贵，也有只为求个温饱的。”
    “但他们的目的，一时半刻也不能判断准确。这样一个州一个州地打过去，只怕西戎不会给我们这么多时间。”
    裴骁坚定道：“所以，我决定先跟西戎开战，届时便可看清其他起义军的目的。”
    若是只为温饱，裴家军的待遇绝对算得上最好，他们来投奔裴家军，比自己单打独斗更有利。
    若是为了荣华富贵，则有可能趁机攻打京城，甚至借机篡位。
    但如此一来，他们的篡位也就更加名不正言不顺，裴骁打完西戎再回来收拾他们。
    洛雪瑶盯着裴骁打量了许久。
    或许是因为灵力滋养，又泡了许久的灵泉水，裴骁身上的伤疤全都消失，身体的旧伤也都痊愈，整个人出落得更加伟岸。
    但洛雪瑶感觉到的却是另外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她觉得，裴骁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裴骁像是没注意到洛雪瑶的打量，命人去把几名副将叫来研究战略。
    洛雪瑶低头准备离开。
    “雪儿。”
    裴骁轻轻拉住她的胳膊：“你去哪儿？”
    洛雪瑶温柔一笑：“种田，你不行，打仗，我不行。大虞的边境能否守得住，就全靠裴家军了！”
    洛雪瑶说不清裴骁究竟有哪里不一样，但这短短几分钟的接触，她就是觉得，裴骁跟以前不一样了。
    而洛雪瑶也想明白了，就算自己有空间加持，有各种后世的技术支持，她既然要把裴骁推出来让他重振裴家军，自己就只能往后退。
    仗，是要让裴骁自己去打赢的。
    成功，是要让裴骁去努力，她只做辅助，而不是全靠她的粮食收买。
    洛雪瑶凝视着裴骁的目光，裴骁看她的眼神里有深情，有不舍，似乎还有些……愧疚？
    她没有深究这愧疚从何而来，只跟大家道别：“离家多日，我也该回去看看。我会留下一批武器和粮草再走。大虞何时能够安定下来，就全靠大家了！”
    说完，洛雪瑶深深一礼，掀开门帘走出去，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裴骁望着洛雪瑶消失的地方，心中暗暗发誓：雪儿，你放心，我很快就会给你重建一个安定祥和的大虞！
    ……
    进入空间，洛雪瑶敏感地察觉到又有变化了。
    “我这是……又升级了？”
    “升级了升级了！”
    萌萌赶忙把自己的小翅膀展示给洛雪瑶看。
    “雪瑶你看，我马上就能带你装碧带你飞啦！”
    相比于上天去跟太阳肩并肩，洛雪瑶更关心自己的空间这次升级，能给她带来多少积分，又能从积分商城换回多少东西。
    她挥挥手，调出一个虚浮的液晶屏，看到上面的数字，惊讶得合不拢嘴。
    “四万分？咋突然多了这么多积分？”
    萌萌晃了晃尾巴咕哝着：“我不知道啊！不过我翻了翻后台的书哈，好像是你已经调整了整个故事走向，现在裴骁已经不是炮灰配角，他变成了男一号。”
    “所以呢，可能是因为你救了男一号的命，系统才会奖励这么多积分……”
    “哦对了雪瑶，你快来，给你看个大惊喜！”

 第162章 您的快递已发货

    萌萌尾巴一甩，从书房里飘出来一个笔记本电脑，一路飞到洛雪瑶面前，便稳稳地停住不动。
    洛雪瑶看着电脑上的画面，惊喜道：“我这是可以下单网购了吗？”
    “是啊雪瑶！你快点试试看呐！”
    “可是……”洛雪瑶还是有疑惑：“就算空间能再次联通古今，我的收货地址要写哪里呢？总不能写‘洛雪瑶空间收’吧？”
    “哎呀管他呢！你就先这么写着。”
    萌萌摇着尾巴兴奋地转圈：“你先清空购物车，咱们试个水。”
    “好……等等！”
    洛雪瑶打开界面，指着购物车里的一堆猫咪玩具，无语地问：“萌萌，你是不是忘了，其实你是只打老虎？”
    “我没忘啊！”
    萌萌理直气壮地摆着尾巴说：“我虽然是只老虎，但我内心住着的是一只小奶猫，我们灵宠当然要遵从内心去活着，所以，这些是我哄自己开心的。雪瑶，你也可以哄自己开心呀！”
    萌萌凑过来，把购物车拉到最下面，指着屏幕说：“你看，我还给你买了薯片、奶茶、可乐、汉堡和炸鸡呢！”
    “人生得意须尽欢，雪瑶，快下单吧！”
    洛雪瑶扬了扬眉毛：“行吧，刚好我也看看，在空间下单要怎么付费。”
    难不成要扣她的软妹币账户？
    她第一世倒是还有个软妹币账户，里面的钱有十三位数。
    可惜啊，最后人死了，钱没花完。
    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此テ_デ
    洛雪瑶点击付款，发现绑定的果然是第一世自己的账户。
    “我去！这空间出息了！”
    终于可以享受花钱的快乐，洛雪瑶赶忙下单。
    收货地址是电脑上系统自动定位确认的，竟然真的是“洛雪瑶空间收”！
    洛雪瑶的嘴角微微抽了抽，这种地址，她有点怀疑，商家要发什么快递才能给她送过来。
    还有快递小哥，要敲哪个门，打哪个电话，才能派送上门。
    她跟萌萌一边说笑一边随意浏览购物网页。
    女人嘛，都是喜欢逛街的。线上逛街也行。
    才浏览了两页零食频道，就看到电脑的系统提示。
    【您的订单已进入第三方卖家仓库，准备出库。】
    “哟嚯！咱们的订单真的能发货啊！”
    洛雪瑶惊喜地跟萌萌击掌，接着就看到第二条提示。
    【第三方卖家已经开始拣货。】
    “这么快！萌萌，那咱们赶紧下单买点好吃的吧！”
    之前末世的时候囤积的食物几乎都拿出来了，如今既然可以网购，洛雪瑶毫不犹豫地点开外卖板块。
    给自己点了一堆小蛋糕、披萨、汉堡、螺蛳粉、油炸臭豆腐、毛巾卷、冰激凌和小蓝杯。
    付款，下单，洛雪瑶不错眼地盯着系统界面。
    很快收到提示。
    【商家已接单，正在准备打包。】
    “欧耶！”
    洛雪瑶拉着萌萌的前爪，一人一虎兴奋得像没有学习压力的幼稚园小朋友一般。
    “既然可以网购，那我就能做更多的事情啦！”
    “不过在这之前，我还得去看看三哥那边的进度如何。”
    “萌萌，我想回家了，咱们回冀州吧！”
    不知不觉间，洛雪瑶竟然把冀州当成了家。
    原本她还打算带着全家去宁古塔定居呢，在那边棒打狍子瓢舀鱼，再盖个带地暖和空调的大别墅。
    不过计划没有变化快。宁古塔有蓝琪儿，她一定不希望洛家人再去掺和一脚。
    而冀州的气候四季如春，更加宜居。
    破破烂烂的冀州，几乎是洛雪瑶一手重新建立起来的，她自然更喜欢这个地方。
    “萌萌，回家吧！”
    洛雪瑶掏出另一个投掷器。
    这个投掷器的另一端她放在了自己的房间，从这里可以一秒到家。
    终于回到自己的房间，洛雪瑶满意地打量了一圈。
    香桃和翠萍肯定是每天都来给她整理房间，房间干干净净，纤尘不染。
    时间已经不早了，洛雪瑶没打算打扰家人。
    脱了外衣，躺在柔软的床榻上，被褥还有太阳晒过的香味儿。
    “还是自己的床舒服啊！”
    满足地抻了个懒腰，洛雪瑶翻身便睡。
    第二天早上，她还没睡醒，就听到门外有人在吵嘴。
    香桃的声音里带着点怒气，但现在时间还早，她不能太大声，免得吵醒其他人，于是这怒气在压抑之中就更显得气愤。
    “表小姐，你一大早鬼鬼祟祟地摸我们小姐的房门干嘛？这里离你住的地方可远着呢，你可别说是顺路！”
    林芷烟的声音听起来倒是有几分委屈：“我没有偷偷摸摸，只是昨晚听到这边有动静，我心里一直惦记着。”
    “可是晚上天黑我又不敢出门，这才等到天亮了赶紧过来瞧瞧。香桃姑娘来得正好，刚好你推门进去看看，里面是不是进贼了？”
    “你会有那么好心？”香桃显然不信：“我就睡在耳房，都没听到动静。表小姐住得那么远，怎么会听到我们这边的动静？莫不是你一直盯着这边，想要偷窥小姐！”
    林芷烟有些委屈，又有些哭笑不得：“我也是女儿家，偷窥雪瑶做什么呢？再说雪瑶这几天不是没在家吗？”
    “小姐不在你就能乱闯闺房了吗？”
    香桃的声音似乎更加不满：“我们小姐在不在家需要你管吗？你是哪位啊！既然不是偷窥，那就请你离这边远一点儿，我们小姐喜静，不喜欢被人打扰！”
    林芷烟似乎也不高兴了：“香桃，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再怎么说都是洛家的表小姐，倒是你，一个下人，还是要注意素质。”
    两人似乎还推搡了几下，林芷烟不得不离开。
    香桃骂骂咧咧地推门进来，把桌上花瓶里昨天的花拔掉，又把还带着露珠的鲜花插进瓶里。
    “平日里装得老老实实的，私底下总想搞小动作，鬼才信你会改了性子！”
    “林芷烟经常来这边吗？”
    洛雪瑶披了件外衣，从卧室走出来。
    香桃乍一听到有人说话还吓了一跳，见是自家小姐，立即高兴地围过来，忍不住嗔怪道：“小姐，您说话不算数！”

 第163章 女子为何不可科考?

    洛雪瑶扬了扬眉毛：“我怎么啦？”
    香桃委屈得声音都有些哽咽了：“您说过当日便回，可是这一走又是十几日！您都不知道，家里人多担心您呢！”
    洛雪瑶安抚地轻轻拍了拍香桃的后背：“我这不是回来了嘛！好香桃，不要怪我啦！”
    “香桃哪儿敢怪小姐，香桃这就去给小姐打水洗漱。”
    香桃抹了一下眼角，忙去打来热水，给洛雪瑶洗漱。
    “翠萍在夫人那边。那个林芷烟总是往咱们院子里摸，翠萍这几天便去了夫人院子里伺候，也是为了盯着表小姐。”
    洛雪瑶又抛出刚才的问题：“林芷烟经常来这边吗？”
    香桃撇嘴道：“可不是嘛！她之前装得那么老实，我就跟翠萍姐姐打赌，说她装不过一个月——果不其然！”
    “不是说院子里闹老鼠，要来撒鼠药，就是说蚊虫太多了，要来种艾草。”
    “今儿又说听到院子里有动静，呵！我和翠萍姐姐住在耳房都没听到动静，她住在夫人院子那边，又能听到个什么！”
    洛雪瑶心中琢磨着。
    她的确喜欢冀州，但若是留在冀州，就不能一直住在刺史府里。
    刺史府的后院太小，而且，她也不想再跟林芷烟住在同一屋檐下。
    不过在这之前，她倒是可以给院子里装监控，看看林芷烟到底想做什么。
    林悦那边对林芷烟总是下不去狠心，总觉得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还是要给留一条后路。
    洛雪瑶冷笑，林芷烟当初想杀了小雪瑶的时候，可是一点后路都没给小雪瑶留呢！
    “这件事我知道了，我会让暗卫盯着她。你和翠萍做得很好，这个月的月钱给你们双倍。”
    香桃赶忙拒绝：“小姐，您给我们的已经够多了，我们做这些可不是为了讨赏。”
    “我知道。但是做事嘛，总是要赏罚分明。”
    说到这个，洛雪瑶又忍不住好奇地问：“当初让你们回家嫁人，你们为何又偷跑出来？是没看上合适的？”
    香桃的脸一红，咕哝了几句赶忙转移话题。
    洛雪瑶便把这件事记在心里。
    两个丫鬟都是忠心的，她得给她们找个好归宿。
    旁的不说，起码要利用她的空间，把对方的底细调查清楚，免得嫁过去才知道是个坑。
    梳洗之后，洛雪瑶便去前面和大家一起用早膳。
    洛家的人看到洛雪瑶出现，都十分惊喜，忍不住拉着她问长问短。
    大宝二宝三宝急着跟姑姑炫耀自己学业的进步，尤其是三宝，他现在已经学完了三百千，现在开始学《弟子规》和《增广贤文》了。
    “小姑小姑，我给你背一段，我背书背得可好了！弟子规，圣人训……”
    说完，就不管不顾地背诵起来，还真是背得很流利。
    洛雪瑶问了其中几个问题，小家伙也对答如流。
    “不错不错，三宝将来必有大出息！”
    三宝嘿嘿一笑，指着二宝说：“姐姐才是有大出息呢！宋先生已经把姐姐提到甲班去了！”
    “当真？”
    洛雪瑶一脸惊喜。
    宋书葆对学生的要求很高，洛家的三个儿子都是宋先生的学生。
    可是别看洛青山是状元郎，他也是十岁以后才通过考核，进的甲班。
    二宝今年过完生日才七岁，就有这样的成就，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二宝得意地说：“宋先生说，我的资质是最好的，若是个男儿郎，将来一定中状元！”
    大宝也替妹妹高兴：“小姑，妹妹在三天前的辩学里，拿了第一名呢！”
    小孩子们的辩学会虽然比较简单，但能拔得头筹，也能看出二宝有多优秀。
    孩子们优秀，两个当妈的自然最高兴。
    顾芳和夏岚笑得合不拢嘴，只是顾芳的眼睛里多了一些遗憾。
    “可惜了，二宝是女娃。”
    大虞朝虽然比较开放，允许女孩儿去书院读书，但却是不让女子参加科考的。
    二宝就算学识再好，最多也就是落得个“第一才女”的虚名，最终的宿命还是要嫁人，生子，在后院儿蹉跎一生。
    “女娃怎么了？”
    洛雪瑶扬了扬眉毛：“大嫂也是女儿身，都能披上铠甲上战场，我们二宝凭什么不能去参加科考？”
    顾芳的笑容有些苦：“让女子上战场，那是没办法。”
    慕容氏统治的时候，一直对他们这些戍守边防的将士们抱有怀疑，所以顾家军跟裴家军一样，总是要面临兵力不足的问题。
    若非如此，顾将军也不会舍得让唯一的女儿上阵杀敌。
    但是允许女子上阵杀敌，却并不意味着就允许女子在科考上崭露头角。
    毕竟，这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上阵杀敌，是要有流血，有牺牲的。
    而参加科考，就有可能成为掌权者。
    男权社会，怎么能允许女子当官。
    “旧王朝即将被推翻，新的王朝，自然也要有新的规矩。谁说女子不如男，等二宝长大了，说不定这朝堂之上的女官比男人还多呢！”
    洛雪瑶说得云淡风轻，众人心中却皆是一震。
    洛景然和三个儿子虽然震撼于女儿的发言，但对于女子可以参加科考、入朝为官，甚至将来凌驾于男子之上的事情，接受度却很高。
    旁的不说，单就是他们家里，有女将军顾芳，还有天神护体的洛雪瑶，更有天生慧根的二宝。
    放眼望去，还有裴家的一群女将们，医术过人的温妈，还有那群能文能武的女兵……
    她们一点都不比男儿差，凭什么不能和男子站在同一高度，甚至更高的位置？
    顾芳和夏岚的眼睛里都是向往。
    她们没赶上好时候，可若是她们的孩子能赶上一个女子能够出头的时代，那她们作为见证者，也觉得与有荣焉。
    林悦嗔怪地瞪了一眼洛雪瑶，话语里带了几分埋怨。
    “你一个人出去抛头露面还不够，还要让女子参加科考？照你这么说，倘若那做皇帝的没有合适的太子人选，难不成还要立个公主做太女？”
    “为何不可？旁的不说，先帝不就有一个很优秀的女儿吗？倘若先帝不拘泥于旧规，把大虞交给竹月公主，大虞也不至于亡了！”

 第164章 大虞奇女子

    洛景然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洛雪瑶还是头回听说什么竹月公主，主要是这本书里就没写过任何一位公主的故事，甚至连名字都没出现过。
    她好奇地问：“竹月公主是谁？我怎么从没听说过？她是先帝的女儿吗？她现在在哪儿？”
    洛景然轻轻叹了口气：“竹月公主是先帝的女儿，不过，先帝并不重视女儿们……”
    在洛景然的讲述下，洛雪瑶才对竹月公主有了个大致的了解。
    先帝慕容离虽然只有四个儿子，但他却有十四个女儿。
    不过这些女儿的下场都不太好。
    当年战火四起，四国同时来犯，先帝为了维护边疆和平，便给四国都送了公主过去和亲。
    然而这些国家却并没有因为联姻，就对大虞停止进攻，反而一边攻打大虞，一边肆意蹂躏大虞的公主，以此来折辱大虞皇室的颜面。
    和亲的公主最多能活两三年就香消玉殒，接着对方就会要求再送一个公主过来。
    可即便是送去公主，战火也依然没有停止。
    最终，这些国家还是被裴家军打退。
    只可惜，那个时候，大虞已经一位公主都不剩了。
    当年裴大将军是最反对送公主去和亲的人，他曾经在朝堂之上挥舞着铁拳，信誓旦旦道：“只要有裴家军在，不需要牺牲尊贵的公主，更不能让敌国以此卑劣的手段践踏大虞的颜面！”
    然而，打仗是需要军费的。
    先帝沉溺于求仙问道，要把大部分的金银送给道士，用于寻找天材地宝，给他炼制长生不老丹，日常的军饷都要克扣，哪里还有银子让他们打仗。
    所以裴家军那些年打的仗，是既没有人，也没有粮草，打得十分艰苦。
    可纵然如此，裴家军也把四国全部打退，逼着他们后退三十里，跟大虞签订和平协议。
    洛景然方才提到的竹月公主，是先帝的二公主，也是先皇后唯一的女儿。
    她天生聪颖，据说四五岁的时候就已经展露出与众不同的智慧。
    大虞现在的下水系统，就是竹月公主六岁那年设计的。
    还有排水管道的制作，以及琉璃的烧制，都是竹月公主十岁以前的成就。
    据说这位公主还有一个青梅竹马，原本皇后是想等到女儿及笄后，就给他们指婚。
    可是就在公主及笄的一个月前，送去西戎和亲的大公主难产而死。
    西戎派使臣来大虞，要求再求娶一位公主回去。
    说是求娶，却是空手而来，聘礼都没有。
    偏偏先帝已经走火入魔，完全不顾朝臣们的反对，便把竹月公主指去和亲。
    先皇后苦苦哀求，可三公主那年才十三岁，下面的公主年纪就更小，总不能送一个孩童去和亲。
    无奈，先皇后只能求先帝延后婚期，让她给女儿行完及笄礼，再让竹月公主出嫁。
    及笄礼是每个女孩子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先皇后为此准备了很多年，她希望能够亲手为女儿绾发插簪，见证女儿成人的时刻。
    可是西戎使臣却像是故意的一般，每天堵在御书房催促起程。
    先帝觉得西戎使臣影响了他求仙问道的清净，便草草把竹月公主送出京城。
    洛雪瑶听完竹月公主的故事，忍不住嘲讽道：“有这么糊涂的皇帝，大虞迟早要完蛋。”
    且不说当年西戎对大公主的蹂躏毫无遮掩，根本就是故意在羞辱大虞。
    单就说竹月公主对国家做出的贡献，若是留着她，说不定都用不上洛雪瑶这个穿越女每天绞尽脑汁要如何建设，大虞就能逐步走向现代化了。
    “说到竹月公主，我这些天翻阅书籍，发现了一点有趣的事情。”
    洛青川眉飞色舞地对妹妹说：“妹妹，你让我做的那个什么水泥，我发现竹月公主之前也曾经让人研究过！”
    “哦？”
    洛雪瑶扬了扬眉毛，这个竹月公主果然是个聪慧的奇女子，莫非她是穿越的？
    洛青川兴奋得恨不得现在就带妹妹去找那本书，但早饭还没吃，这会儿出门会被骂，他只能口头描述。
    “我是无意中找到了一本竹月公主留下的手札，其中有一段，是竹月公主觉得现在修房屋的粘合剂都不太好，便想要研制新的粘合剂。”
    大虞如今使用的粘合剂，主要有石灰砂浆和糯米砂浆两种。
    糯米砂浆是用煮熟的糯米捣成糊状，再与石灰水混合，形成强大的粘合剂。
    这种粘合剂防水、抗震性能都很强，皇宫和城墙都是用糯米砂浆做粘合剂修建的。
    但大虞的百姓们吃穿都不足，让百姓盖房子用糯米，显然不切实际。
    百姓们盖房用的粘合剂是石灰砂浆，成本就是水、沙土和石灰，成本很低，但稳固性不好，而且还怕潮湿。
    曾经有过史书记载，之前盛京地龙翻身的时候，很多百姓被坍塌的房屋砸死，但皇宫建筑却不受影响。
    为此，竹月公主一心想要研制出一种新的粘合剂，要比石灰砂浆牢固，还要比糯米砂浆便宜，适合百姓们使用。
    “竹月公主也想到要用石灰、粘土和细沙做原材料，只可惜还没找到合适的比例，她就被先帝送出去和亲了，手札也到此为止，只记录了几个不太合适的比例。”
    “除此之外，竹月公主还在想办法研制价格更低廉，透明度更好的琉璃。”
    “还有砂糖和炼铁术等……不过都只研究到一半，就去西戎和亲了。”
    洛青川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
    在座的所有人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心里都是同样的想法：若是竹月公主还留在大虞该多好。
    洛雪瑶忍不住问了一句：“竹月公主还活着吗？”
    倘若这个奇女子还活着，她不介意今天晚上就杀去西戎，把她接回来。
    洛景然苦苦一笑：“十四位和亲公主，如今，早就死光了……”
    “竹月公主嫁去西戎的头一年，还想着要教他们纺纱织布，开荒种田。可那老西戎王竟然说公主下作，把她送去军营，做……”

 第165章 水泥成功了

    洛景然的话没有说完，但大家也都能想到。
    好端端的如花女子，送去军营做什么？
    回忆起那段痛苦的历史，洛景然忍不住双目含泪。
    “西戎人着实可恶，他们竟然把竹月公主绑在门板上，带到前线，在两军对垒之际，让所有人都看到我们大虞的公主是如何被他们肆意凌虐！”
    “竹月公主不堪其辱，哭喊着让大虞的将士杀了自己……”
    “裴家军五万人要对上西戎五十万人马，打了十几场仗，都没能救回公主。只能看着公主日渐憔悴，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哭喊的声音也越来越小，眼神却越来越绝望。”
    “是裴大将军亲手射杀了竹月公主，这件事后来也成为先帝惩治裴家的罪名之一。”
    洛雪瑶恨得攥紧了拳头，她能够设身处地地感受到竹月公主的绝望，更能感受到裴家军的绝望。
    “而在竹月公主死后，大虞就再没有送过公主去给西戎和亲。但其他国家却有样学样，十四位公主，无一幸免……”
    顾芳抹了一把眼泪，恶狠狠道：“这样的西戎，慕容璟居然还要跟他们合作，他是忘了咱们惨死的公主们了吗？”
    洛雪瑶嘲讽道：“一个连国家利益都能出卖的人，又怎么会在乎几个同父异母的姐妹。”
    吃过早饭，林悦有心把女儿留在家里好好聊聊，可洛雪瑶心里惦记着竹月公主的手札，还是跟洛青川一起出门了。
    “娘，我晚上就回来了，您放心，这次我一定不会乱跑了。”
    借口去换件衣裳，洛雪瑶回到自己的房间，问香桃：“怎么没见林芷烟去用早膳？”
    香桃哼道：“人家现在忙着呢，每天一大早就要去温妈妈那里，给人家烧水劈柴，服侍师父起床，给师父一家做饭洗衣裳。只是不知道今天还进不进得去温家的大门？”
    洛雪瑶一边换衣服一边低声道：“她倒是干得踏实。”
    “才不踏实呢！”
    说起这个，香桃就气。
    她和翠萍现在都是自由身，白日里也会跟女兵们一起训练，晚上还会一同去夜校读书，对林芷烟在外面做的事不要太清楚。
    “林芷烟对温大人还是贼心不死，前两天还故意趁着温大人洗澡的时候进去给他送衣裳，想要毁人名节呢！”
    “哦？结果应该没成吧？”
    香桃佩服地眨着星星眼：“小姐，您怎么知道没成？”
    洛雪瑶抿嘴笑道：“若是成了，她今早就不会来我的院子鬼鬼祟祟了。”
    虽然不知道林芷烟想要干什么，但总归不是好事。
    香桃一边帮洛雪瑶整理衣衫一边回答：“就是没成！要说老天爷都帮着温大人。”
    “那天温大人本来是自己回家的，可是何师爷忽然有急事要找温大人汇报，便去温大人家里找他。”
    “温大人也不见外，就让何师爷在净房，跟他隔着一道屏风说事儿。那个林芷烟就是这个时候溜进房门的。”
    林芷烟本来想趁机打湿衣衫，制造出一种温良恭欲对她图谋不轨的假象，然后大肆宣扬出去。
    可是没想到，她才转个弯，就被何师爷堵在门口。
    何师爷痛斥林芷烟不知检点，还捂着胸口的衣裳哭哭啼啼地把人推出去，让温爸温妈做主，给他个公道。
    温爸温妈虽然是老实人，但也能看得出不老实人的心思。
    这件事老两口虽然没有宣扬，但何师爷可不是个能吃哑巴亏的人，天还没亮，这件事就传遍了冀州的大街小巷。
    之后温妈也委婉表示，她的弟子众多，不需要林芷烟每天过来。
    昨天早上林芷烟去温家就没进去门，院子里早有四个手脚麻利的小学徒，把活儿都抢着干完了。
    而且，白天再去学医的时候，温妈也不如从前那么热络，而是对她直言：“你没有学医的天赋，不过对药理上手倒是挺快的，今日便出师吧，去找一家药店做药女，也能养活自己。”
    香桃咯咯笑道：“一想起她吃瘪的样子，我就忍不住想笑哈哈哈……这个林芷烟可真是蠢到家了，又一次把一手好牌给打烂了！”
    洛雪瑶也忍不住摇头，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
    倘若林芷烟不图富贵，进入冀州之后就安安分分地过日子，将来未必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家。
    现在可倒好，踢到铁板了。
    洛雪瑶换好衣服，香桃也要出门了，便跟着一起出来。
    门口停了一辆轻便的小马车，洛青川迫不及待带着妹妹去看他的成就。
    “咱们先去我的工厂，第一批水泥已经研制成功了！”
    洛青川亲自驾车，一路上都在絮絮叨叨自己的畅想。
    “咱们可以以冀州为试点，用水泥盖建更加坚固的房子，再把官道修平整。”
    “竹月公主的手札上还有她提炼精铁的笔记，虽然还没成功，但也给了我一个方向。”
    “若是能炼出更好的精铁，说不定我也能造出一辆汽车来呢！”
    “若是将来大虞境内通车了，我打算再弄个运输局，拉人也送货。妹妹，你可别小瞧运输这一块，若是能掌握整个大虞的运输网，我就相当于掌握了一个庞大的信息网！”
    洛雪瑶的脑子里却在盘算着，反正自己账户上还有那么多钱，不如直接买一些机器过来，帮三哥实现这些愿望。
    “三哥，汽车需要烧油，这个暂时可能会有些困难。不过你可以试试做些三轮车出来跑外卖和快递，捎带着也能拉人。”
    “三轮车？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竹月公主的手札里画过几页奇怪的车，就是三个轮子的！”
    “不过三个轮子要如何转动，轴承和榫卯都是什么结构的，我还没有弄明白。妹妹，你一会儿帮我看看，给三哥出出主意。”
    洛雪瑶：我哪儿会做三轮车！

 第166章 要是忠叔在就好了

    洛雪瑶不会做三轮车，不过她倒是可以多买几辆三轮车回来，给洛青川拆着玩儿。
    凭洛青川的智慧，相信他只要完成几次拆装，就能明白运作的原理，继而设计出适合这个时代使用的新型三轮车。
    小马车很轻便，不一会儿就到了水泥厂。
    洛雪瑶一眼就看出，水泥厂的外墙是洛青川用水泥重新堆砌的，还有水泥厂的地面，竟然也用水泥重新铺过了。
    相较于水泥的研制成功，洛雪瑶对于洛青川是如何铺平的路面更感兴趣。
    毕竟她走得匆忙，还没来得及给洛青川买轧路机。
    “三哥，你是怎么把路面铺得这么平整的？”
    “这个简单！”
    洛青川带洛雪瑶去后院儿，那里放着一个硕大的石碾。
    “我们就是用这个东西，一点一点，一层一层地把路面铺平的。”
    “不过用骡马拉石碾压路还是太慢了，所以我琢磨着，还是要搞辆车。”
    “这个简单。”洛雪瑶笑道：“轧路机是大机器，大虞暂时做不出来。不过，神女空间有！”
    洛雪瑶对这些不太懂，但现在空间里连通了网络，她可以上网查，看看需要哪些机器，再给洛青川全都买回来。
    洛青川没想到神女空间还有这种东西，兴奋得直搓手：“太好了太好了，有了神女的机器，我就能更快实现我的梦想！”
    水泥厂有污染，洛雪瑶之前就反复叮嘱过，一定要让工人们做好防护措施。
    今天检查过后，发现洛青川做得很好，严格按照她的要求操作。
    所有人工作期间都要换上洛雪瑶给他们准备的领口、袖口紧扣的防尘工作服，还有水泥工人需要的劳保鞋和安全帽，佩戴防尘口罩、防尘眼镜和防护手套。
    厂子里还有专门的清洗车间，工人们下班之后在这里用淋浴冲洗衣物鞋帽之后，确保不会有粉尘飞扬，才会去换上自己的衣裳回家。
    而他们脱下来的工作服，也有专人负责清洗晾晒。
    洛雪瑶对此非常满意，洛青川严格按照生产操作说明书上去做，并没有因为追求利益而忽视工人们的健康安全。
    “一会儿找个空地，我把轧路机和三轮车给你。”
    “好，那咱们现在去看竹月公主的手札吧！”
    洛青川带路，两人离开水泥厂。
    “这是……军营的方向？”
    “嗯，对。”洛青川道：“那本手札在军营，咱们去找温大人。”
    说到温良恭，洛雪瑶神色一动，顺势跟洛青川说了自己的打算。
    “温大人是个好官，即便将来改朝换代，他这个冀州刺史应该也不会变动。”
    “那可不一定。”洛青川还没明白妹妹要说什么，笑道：“说不定温大人要高升了呢！这段时间，爹爹一直在观察温大人，好几次我都听到爹爹说，温大人做刺史，实在是屈才了。”
    新帝登基肯定要培养一批自己的心腹，温良恭作为第一批投诚的官员，能有晋升也是正常。
    “就算温大人日后会晋升，如今冀州刺史毕竟还是人家温大人，咱们一直住在刺史府总不太好。况且……”
    洛青川拍手赞道：“妹妹你这是说到我的心坎里了！咱们之前进冀州，本以为是临时落脚，这才搬进刺史府住。可是现在看来，咱们还指不定要在冀州住多久呢……我琢磨着，要是裴骁和爹不准备即刻占据盛京，那咱们不如在冀州买一处院子？”
    就算日后回盛京，宅子也可以留着。
    他的水泥厂在这里，还有其他即将发展起来的生意。日后回冀州，住在自家宅子，总比住在客栈舒服。
    兄妹俩的初衷虽然不同，但总归想法是一致的，二人很快就决定，今天忙完了，就一起去看宅子。
    冀州城里其实有很多处空置的宅子，不过都是年久失修破败了，暂时不能住，所以当初进城的时候才选择住在刺史府。
    “买了宅子之后，还得买几个下人……要是忠叔在就好了，这些事儿忠叔就能打理好。”
    洛雪瑶这才想到，上次走得匆忙，都忘了去看忠叔和福婶。
    “我今晚就把忠叔一家带回来。”
    裴骁接下来要去打西戎，忠叔一家只是普通百姓，洛雪瑶也不放心把他们再留在大营。
    小马车很快来到军营，温良恭和洛青玉现在都在一处办公，只不过洛青玉更多时候喜欢去校场跟士兵们一同操练，所以房间里只有温良恭一人。
    兄妹俩过来的时候，温良恭正在跟何睦一起统计着数据，看到洛雪瑶，立即欣喜地过来，对她深深一揖。
    洛雪瑶忙侧开身子让过这一礼，问：“温大人这是何意？”
    “多谢洛小姐，吃饱了，能吃饱了！”
    温良恭欣喜得语无伦次，洛雪瑶也没催促，而是跟他一同笑着，感受他这个父母官的快乐。
    还是何睦觉得自家大人有点丢人，想要让温良恭冷静一下。但是他自己也处于兴奋之中，忍不住眼尾发红，眼眶里还有莹莹泪花。
    温良恭兴奋得满屋乱转，许久才平复心情。
    “洛小姐，第一批土豆已经成熟了，亩产有四十石！真的有四十石！”
    “不止呐！”何睦指着账本上的几处说：“有几个种田老把式，他们种地种得好，亩产有四十三、四石呢！”
    一石就是一百二十斤，多了三四石的亩产，就是多了将近半吨的口粮。
    就算缴税之后，也足够吃了。
    “冀州的百姓们，再也不用挨饿了！”
    百姓们对土豆十分推崇，洛青川在冀州开了酒楼，推出各种土豆菜系。酒楼门口还有个外卖窗口，售卖薯条、薯片、旋风薯塔等小零食。
    这些东西价格不高，普通百姓也吃得起。
    而且制作方法简单，若是不怕费油，自己在家也可以做。
    除此之外还有土豆酒，起初大家还有点喝不惯，但这东西毕竟成本低廉，百姓们也喝得起，很快就在民间推广开来。
    洛雪瑶柔声道：“这还不算什么，等再过三个月，玉米成熟了，百姓们的日子才是真的好起来。”
    “温大人，还是先给我们看看竹月公主的手札吧。”

 第167章 她有个孩子?

    玉米的产量虽然没有土豆那么高，但也比小麦、水稻的产量高得多。
    而且玉米的用途更广，除了食用，还能酿酒，提炼玉米淀粉，更可以——榨油。
    大虞也有油，但大虞用的都是猪油。
    虽然后世表明，适量食用猪油有利于健康。但放在古代，猪油可不是百姓们能吃得起的东西。
    养大一头猪已经不容易了，再刨去瘦肉、肉皮、骨头和下水，其实猪油的产量很低。
    洛雪瑶拿出来的种子有一部分是高油玉米，高油玉米的产油量可以跟大豆的产油量相当。
    她打算购买一套榨油的机器，到时候就可以让洛青川开个榨油厂，收购高油玉米，榨油，卖食用油。
    玉米油的成本低，老百姓也吃得起。
    不过那些都是后话，现在洛雪瑶更关注那本手札。
    竹月公主到底是不是穿越者？
    温良恭听洛雪瑶要看手札，立即应道：“手札就在这里，我这就拿给洛小姐。”
    他从书架上面拿下来一只木匣，轻轻地放在桌上，打开，很小心地从里面拿出一本泛黄的手札递给洛雪瑶。
    “这本，就是十八年前竹月公主去西戎和亲，途经冀州的时候，留下的一本手札。”
    洛雪瑶珍重地接过手札，忍不住问了一句：“怎么去西戎和亲要经过冀州吗？这不是绕远吗？”
    盛京出来到冀州，是往北的方向。
    若是去西戎，应该走凉州才对。
    竹月公主当年为何要绕路来冀州？
    温良恭的眼神闪了闪，低声说：“当时的冀州刺史，其实是竹月公主的心上人，她是来跟心上人告别的。”
    洛雪瑶想起今天早上听洛景然讲起的那位青梅竹马，原来那个时候，他年纪轻轻已经是一州刺史。
    不过那时温良恭还没有来冀州，竹月公主在冀州发生了什么，并没有人知道。
    只知道送亲的队伍在这里停留了三天。三天后，队伍便调转方向，往西戎去了。
    后来，听说竹月公主惨死，那位竹马一口血喷出来，便晕了过去，没多久便病死了。
    温良恭也是做了好多年刺史之后，才无意中在书房里发现了一处暗格，从暗格里找到这只木匣，发现了里面的手札。
    洛雪瑶眼尖地看到木匣里还有一封信，想来是竹月公主写给竹马的诀别信，便没有多问。
    但温良恭却把那封信递给洛雪瑶。
    “洛姑娘，这封信的内容，请您过目。竹月公主……似乎有个孩子在冀州。”
    洛雪瑶猛地抬起头，震惊得眼睛瞪得比嘴大。
    啥？她有个孩子？
    (○′?д?)?
    洛雪瑶惊呆了。
    竹月公主和亲的时候才及笄——及笄，那放在后世也是未成年啊！
    虽然古代女子出嫁早，十三四岁嫁人的也不少，但竹月公主及笄就当妈，是不是太早了点儿？
    更何况，竹月公主还是金枝玉叶，她连婚都没定，也没出宫开府，就这么在先帝的一群妻妾眼皮子底下，水灵灵地生了个娃？
    震惊归震惊，洛雪瑶还是接过那封信仔细阅读。
    洛青川也忍不住凑过来，这封信他之前可没看过。
    这是竹月公主的亲笔信，虽然时隔多年，仍能看出信纸上残留的泪痕。
    原来她的竹马名叫文轩，是工部尚书的嫡长孙，也是大皇子的伴读，比竹月公主整整大十岁。
    二人最初相识于一场除夕宫宴，彼时竹月公主才五岁，被人算计着险些掉入冰窟。
    文轩一把拉住了竹月公主，清秀的少年抱着小小的公主，命运的齿轮从此开始转动。
    竹月公主的脑子里有很多奇思妙想，在旁人眼里是离经叛道，是有些疯狂，就连皇后娘娘都不理解，好端端的金枝玉叶，干嘛总要跟脏兮兮的泥巴、石头打交道。
    只有文轩理解她，对她的奇思妙想感兴趣，还会时不时提出一些意见和建议。
    二人相识于公主幼年，相恋于公主少年，就等着竹月公主及笄之后，文轩便打算求娶公主。
    至于那次偷食禁果，则完全是一场意外。
    而那场意外之后，竹月公主便发现自己有孕了。
    皇后娘娘不舍得女儿堕胎受苦，又要隐瞒下这个丑闻，便以公主身体不适为由，把人送去皇家园林休养，一年后才接回来。
    只是没想到，一年后公主刚刚回宫，先帝就让她去西戎和亲。
    “所以，竹月公主是来给文轩送孩子的？”
    洛青川不懂：“既然先皇后知道竹月公主有个孩子，公主为什么不把孩子留给先皇后？”
    洛雪瑶的眼神闪了闪，轻声道：“养在皇家，就一定比养在民间幸福吗？”
    “慕容氏的那个皇家，有什么好？”
    竹月公主是那么聪慧的女子，自然也看穿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央求着先皇后，把送亲的路线更改，特地来冀州跟文轩见最后一面。
    不过从信中的内容来看，二人虽然在冀州见面，却并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竹月公主甚至不能亲手把孩子交到文轩手上，不能让孩子感受到父母同在的温暖。
    洛雪瑶抬起头，问温良恭：“温大人，公主的遗孤现在在哪里？”
    温良恭遗憾摇头：“自从三年前发现这只木匣，我就一直在寻找公主的遗孤。可惜时隔境迁，很多线索都断了。”
    “我让人四处寻访当年在刺史府伺候过的下人，但他们都没听说过也没见过文刺史曾经养过一个孩子。”
    “还有当年送亲队伍到冀州，负责接待的人，也都查了一遍，他们对当年的事情也没什么印象了。”
    洛雪瑶不甘心地问：“竹月公主在冀州住了三天呢，这三天里肯定发生过什么不寻常的事情，难道就没人记得？”
    何睦掏出一个本子递给洛雪瑶，里面都是为了寻找公主问话的人的记录。
    “这些人我和大人反反复复问过很多次，他们的话里并没有矛盾，应该没人说谎。但从这里面，我们还是没有分析出，那个孩子在哪儿。”
    洛雪瑶接过本子一页一页地翻看，这些人的话里也的确没有什么问题。
    忽然她指着其中的一页，手指在上面敲了敲。

 第168章 文轩是个近视眼

    “竹月公主的举动没有什么异常，但是文刺史自从公主来了冀州，就开始经常出入山神庙？”
    “的确如此。”
    温良恭道：“刺史府的那些下人们，很多人对此都有印象。因那山神庙的城外十里，来回一趟颇为耗时。”
    “可是文刺史仍然坚持每天前往山神庙，即便自己脱不开身，也要让管家每天去山神庙。”
    “后来文刺史英年早逝，那位管家本来就是盛京文家的家奴，便带着仆人们回盛京了。”
    洛青川忙问：“那山神庙的庙祝呢？他们可有记得当年发生的事情？”
    温良恭苦苦一笑：“大虞都成这个样子了，那小小的山神庙，也早就破败了。我查到山神庙这个线索之后，立即派人去查，可是那山神庙早就塌了，废墟里也没留下任何线索。”
    洛雪瑶推测，那孩子既然是偷偷生的，自然不会跟着送亲的队伍一起走。
    很有可能是交给可信之人，送去山神庙跟文轩接应。
    只是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文轩虽然去了山神庙，但那孩子却并没有送达。
    不得已，洛雪瑶只能用外挂。
    “萌萌，你能感知到那个孩子在哪儿吗？”
    萌萌此刻正在空间里尝试飞翔，奈何身体大翅膀小。即便是它把自己变成小奶猫，那翅膀也会跟着一同缩小，根本飞不起来。
    “咳咳，宝儿啊，我倒是可以告诉你那个女娃在哪里，不过如果我说了，你可能就得不到积分了。”
    “找孩子还有积分？”
    “当然有！因为这个小郡主啊，跟你还有点渊源呢！”
    听说跟自己有渊源，洛雪瑶立即从身边的姑娘开始猜起：“是香桃？”
    萌萌无语：“香桃的爹妈你又不是没见过。”
    “那是翠萍？……哦，不对，翠萍的爹妈我也见过。”
    洛雪瑶琢磨了一会儿，忽然惊呼：“难不成是燕娘？当年那人并没有把她送到山神庙，因为路上遇到了山匪，孩子丢了！”
    “恰好又被燕娘的爹娘遇上，于是乎他们就把燕娘带回家，当做自己的女儿养大……天呐，燕娘好可怜啊！原本是金枝玉叶之躯，却受了那么多磨难！”
    萌萌再次无语：“妹砸，你这个脑洞有点大！”
    “小郡主不是燕娘，不过捏，你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洛雪瑶抿了抿嘴：“那就是秀儿了。”
    “冀州孤儿，吃百家饭长大，应该是当时送孩子的人出了意外，把小郡主弄丢了，这才流落民间。我猜得没错吧？”
    萌萌：“宝儿啊，我觉得小郡主在哪儿，你应该去认真调查，而不是这么盲猜……”
    “不用猜了，如果不是你会回答我不是，你这么转弯抹角的，我肯定是猜对了。”
    要想验证秀儿是不是竹月公主的孩子，其实很简单。
    慕容氏三兄弟现在都在冀州，洛雪瑶的空间现在还开通了快递功能。
    只要把他们几个人的生物样本送去检验，再等报告出来就行了。
    至于为什么要送四个人的生物样本——呵呵，万一那三兄弟不是一个爹呢？
    相比之下，更难的是要如何跟人说，秀儿是竹月公主丢失的孩子。
    一来这件事十分隐秘，二来嘛，人家温良恭动用官方手段查找多年的事情都毫无线索，她怎么就找到了？
    洛雪瑶一边琢磨着事儿，一边翻看竹月公主的手札。
    看过手札的前几页，洛雪瑶便能断定，竹月公主不是穿越者。
    若不是出生的朝代不对，身份不对，相信竹月公主一定能成为另一个发明大王。
    每一页纸上都记录了她的各种奇思妙想，以及她为这些想法做出的努力。
    除了下水道，竹月公主还在研究上水管的设计，只是这个东西暂时只是一个想法。
    洛青川指着上水管道的想法说：“工厂现在那个淋雨都是用人力先把水桶装满，然后才能冲洗，若是能把这里设计通，百姓们用水就更方便了！”
    “这个，好说。”
    上水系统洛雪瑶虽然不会，但她可以给洛青川找课件，让他慢慢研究。至于建材，她现在也有办法购买。
    再往后翻，竹月公主还在研究如何给伤残的士兵做义肢，她希望能做出佩戴舒服，又轻便耐用的义肢。
    可惜这个朝代的材料有限，竹月公主只能用木头设计出雏形。木头义肢即便刷上漆料，也很容易腐蚀，不耐用，所以没有推广。
    接着往后翻，洛雪瑶的视线落在几行娟秀的蝇头小楷上。
    【文轩哥哥读书熬坏了眼睛，太医说此病无法根治。还说文大人一家都是这样，这根本就是家族病史，还说即便是医圣来了都没办法。】
    【之前把玩琉璃的时候，我曾经无意中发现，透过琉璃看东西，有时候会变大，有时候会变小，那么，我是不是也可以用琉璃，帮文轩哥哥恢复视力呢？】
    这一页没有画图，所以之前也没有引起洛青川的注意。
    此刻看到洛雪瑶盯着这一页反复看了许久，洛青川也凑过来读了一遍。
    “用琉璃片恢复视力……妹妹，这不就是秀儿戴的那个什么眼镜吗？”
    洛雪瑶心思一动，故意说：“其实秀儿的眼睛就是近视眼。一般来说，读书人深夜耕读，很容易看坏眼睛，落得个看远处不清晰，看近处才清楚的毛病，这就是近视眼。”
    何睦和温良恭忙点头：“我们大人也有这个毛病，要不是温妈一直用药水给大人蒸眼睛，大人的眼神儿哪儿有这么好！”
    洛雪瑶微微点头说：“若只是用眼过度，造成的眼疲劳，其实只是假性近视，通过一定的手段是可以让视力恢复的。”
    “但是竹月公主的手札里提到，文刺史一家都是这个毛病，那他们家就应该是有近视眼的遗传基因，文家的孩子都会近视。”
    洛青川的眉心微微一颤，犹疑地问：“即便文家的孩子不读书，也会近视吗？”
    “会！”
    洛雪瑶坚定点头：“只要稍稍用眼，他们就比旁人更容易近视，而且即便用药水蒸眼睛或针灸也没用。”
    温良恭猛地一拍脑门：“哎呀！”

 第169章 给他一点空间

    温良恭指着洛青川大叫：“还是三公子的脑子转得快啊！那个秀儿又没读过书……啊不对，她是义军进城之后，才有机会去夜校读书。那她之前是怎么近视的？”
    何睦也紧张又激动地搓手：“对啊对啊，秀儿又不会刺绣，她以前都是做粗活儿赚银子，那她是怎么近视的？”
    温良恭又开始转圈圈：“秀儿是孤儿，没人能说清她的年纪，但算下来大差不差，也能跟竹月公主和亲的时间对得上！”
    “虽说没有竹月公主的画像，也没留下文轩大人的肖像，但慕容氏的三位皇子都在……要不来个滴血认亲？”
    洛青川沉默了。
    他的眼眸微垂，长长的睫毛遮挡住隐藏的心思。
    洛雪瑶柔声道：“滴血认亲其实并不准确，这件事还是交给我吧，我有个医术高超的朋友，她可以验出血缘关系。不过，需要差不多半个月时间。”
    现代的dna检验，一般也就是两三天，最慢一周出结果。
    再加上快递的时间，洛雪瑶估计十天差不多。
    稳妥起见，她说要半个月出结果。
    温良恭忙点头：“好好好，那是最稳妥的。竹月公主对大虞有很多的贡献，小郡主虽然也是慕容氏的后人，但跟其他人可不一样。”
    洛雪瑶又看了一眼洛青川，见他依然保持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但明显呼吸急促了一些。
    何睦又问：“洛姑娘，需要给秀儿姑娘采血吗？这件事还是交给温妈比较放心……”
    洛雪瑶摇头：“不必，只需要几根带毛囊的头发即可。这件事我去做，在结果出来之前，你们都不要声张。”
    “另外，温大人，劳烦你去拔两根慕容璟和慕容复的头发，再去问三殿下也要两根头发。”
    “没问题，这件事交给我！”
    温良恭拍着胸脯保证：“三殿下的住处是信得过的下人在打理，从他的床铺上找几根断发很简单，绝不会惊动任何人！”
    洛雪瑶只粗略地翻阅了一遍竹月公主手札，就忍不住叹息。
    这位公主真的是满脑子奇思妙想，而且虽然没有学过现代的数理化，她却非常有钻研精神，在不断尝试的过程中，还真取得了很多成功。
    只可惜，天妒红颜，竹月公主只活了十五年就香消玉殒。
    倘若当年先帝没有沉迷修仙，倘若竹月公主能在大虞皇室继续生活，她有顶级的资源在手，还有那么灵活的头脑，大虞不想争霸于世都难。
    “可惜啊……”
    洛雪瑶的叹息终于忍不住溜出口。
    洛青川问：“什么可惜了？是不是这些东西很难实现？”
    手札里有很多东西都只是一个雏形，就像当年蓝胖子的作者，希望有这样一个东西能实现人类某方面的需求，但却不知道该如何达成。
    竹月公主甚至想过要借助太阳的力量，实现晚上也让室内灯火通明，让读书人不再累眼睛。
    只是她没有研制出太阳能电路板，手札上的设想是一个黑匣子，白天收集阳光，晚上再把盒子打开，屋子里就亮起来了。
    洛青川以为这些东西即便是在神女的世界也是难以达成，所以妹妹才会叹息。
    洛雪瑶赶忙解释说：“三哥，我是觉得，竹月公主的牺牲，真的好可惜……我觉得，她才是大虞真正的神女。”
    一边重新翻开手札，一边跟洛青川说：“这些东西，若是跟神女祈求，都可以得到，但是三哥，我是有神女的机缘，才能拿到这些东西，而竹月公主，她是自己想到了这些东西。倘若能给她一些时间，她定然能像烧制琉璃一样，取得成功！”
    在场的人都沉默了。
    现在还能说什么呢？
    只能说是慕容氏自寻死路罢了。
    “温大人，这手札可以先借我看两天吗？我想替竹月公主实现她的愿望。”
    温良恭自然不会反对，洛雪瑶便跟洛青川离开军营。
    洛雪瑶提出去女兵营看看，洛青川以前都会热情地跟她一起，但今天却十分反常。
    “妹妹，我送你到女兵营门口，然后就去看房子，争取明日咱们就把房子的事情敲定下来。”
    洛雪瑶扬了扬眉毛：“急什么？这里还有你教出来的几个女司机呢，你不去看看？”
    洛青川的眼神闪烁：“不了……不去了。还是早点搬出来，咱们也早点跟林芷烟分开住，我烦她。”
    洛雪瑶抿嘴，都把林芷烟拿出来当借口了，她还是给洛青川一些空间吧。
    和洛青川告别，一转身，看到一个身影从女兵营这边出来，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
    洛雪瑶认出眼前人，正是燕娘的小竹马，阿山。
    一看就知道，阿山又是来看燕娘的。
    不过见他那个欲语还休的表情，洛雪瑶估计，阿山这是又吃了闭门羹。
    洛雪瑶扬了扬眉毛，没有说话。
    女兵们也要训练体能，洛雪瑶去的时候，大家正在围着校场跑圈。
    燕娘对自己要求很高，也够狠，现在已经是女兵营的副营长。
    见到洛雪瑶冲自己招手，燕娘这才从跑步的队伍离开，一路小跑到洛雪瑶面前。
    “洛姑娘，你找我？”
    洛雪瑶笑着递过来一方帕子：“没什么重要的事儿，就是找你聊聊，问问女兵营的现状。”
    燕娘接过帕子，擦了把脸上的汗水，滔滔不绝地给洛雪瑶介绍女兵营的情况。
    听她介绍完所有人，洛雪瑶若有所思地问：“还有呢？”
    “还有？”
    燕娘愣了一下，马上在脑子里又把女兵营的事情过了一遍，觉得自己已经介绍得面面俱到，并没有遗漏掉什么。
    “洛姑娘，你还想了解哪方面？”
    洛雪瑶看着燕娘闪亮的眼睛，轻声问：“燕娘，我想了解你啊！”
    燕娘疑惑：“我？我家是什么样子，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我家只剩下我和阿兄，现在都在军营里。”
    洛雪瑶的视线扫了一眼男兵营那边，唇角微微勾起：“那……你自己的事情呢？”
    “我……”
    燕娘以为洛雪瑶翻旧账，说她之前被狗官包养的事情，脸一下子就白了。

 第170章 奈何生不逢时

    洛雪瑶发现燕娘误会了，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觉得，你也老大不小了，有没有想过，什么时候办喜事？”
    “毕竟，女兵营也不会一直留在冀州，若是有一天大部队需要你们这些射手，那即便是女兵，也得离家千里。”
    燕娘这才松了口气，立即表示：“洛姑娘你放心，女人一点都不比男人差，若是有一天需要离家出征，我们女兵没人会说个‘怕’字！”
    “这个我明白。”
    洛雪瑶柔声道：“只是，燕娘，阿山他对你痴心一片，你不是也等了他许多年，如今为何……”
    “洛姑娘怕是误会了。”燕娘的神色变了又变，最后恢复到冷漠的样子。
    “我和阿山哥的确是从小一起长大，但我们清白如水，从未有过僭越之举。阿山哥不在家的时候，我帮他照顾家人，也只是出于邻里之情。”
    一句话，竟然轻飘飘地把两人多年的情谊全都抹杀了。
    一道身影踉踉跄跄地从树后面走出来，竟是去而复返的阿山。
    阿山难以置信地盯着燕娘问：“燕娘，你我只有邻里之情吗？我们多年来的情谊，你全都忘了吗？”
    激动之中，阿山一把抓住了燕娘的胳膊，燕娘忙抽回手，还后退了两步。
    “阿山哥，我与你的确只有邻里之情，倘若以前有什么事让你产生了误会，我向你道歉。”
    “但是我们一直都是清白如水的关系，别无他想。阿山哥，还请你收回心思……”
    燕娘转过身，遮挡住眼底的泪水，声音里却没有流露出半分情绪。
    阿山一脸失落：“是我自作多情了？可是我们明明说好的……燕娘……你……”
    “燕娘，我娘今天新蒸的竹筒饭，让我给你送些来，还热着，你快尝尝！”
    说话间，温良恭提着个食盒，乐颠颠地跑过来，还跟洛雪瑶打了个招呼。
    “洛姑娘也在啊，刚好我带得多，你也尝尝我娘的手艺。”
    以往每次给燕娘送东西，燕娘要么拒绝，要么就是拿去跟女兵们一同分享，把温良恭送给她的东西，说成温良恭送给女兵营的。
    所以温良恭也学乖了，这次提了满满一盒子的竹筒饭。
    燕娘转过身，对温良恭粲然一笑：“多谢温大人好意，那，燕娘就收下了。改日定当上门，跟温妈妈亲自道谢。”
    温良恭头回收到燕娘这么直接的回应，一时间又惊又喜，又开始原地转圈。
    洛雪瑶有点想把洛青川水泥厂后院那个石碾子给他挂身上的冲动。
    就凭温大人这份活力，一天碾二斤苞谷面准没问题！
    温良恭本就有心，燕娘今天又刻意示好，两人很快就聊得眉飞色舞，根本不顾身边还有两个人。
    阿山一脸失落地离开，走的时候嘴里还喃喃道：“原来……是这样……”
    一路跌跌撞撞回了军营，遇到正在洗衣服的庆根。
    庆根见阿山失魂落魄的样子，便知道他刚又去见过燕娘。
    想起之前自己跟燕娘的谈话，庆根张了半天的嘴，也没吐出一句劝慰的话，最终化成一声叹息。
    “唉，造化弄人啊！”
    本来已经走远了的阿山，听到这句话又转回身，像个木头人一样，慢慢挪到庆根身边，坐下来，两只无神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庆根，也不说话。
    庆根被阿山盯得有些头皮发麻，忍不住把小凳子往后拉了拉，干咳了两声。
    “咳咳……那什么，阿山呐，我这皂角还多，你要洗衣服不？脱了衣服我给你洗了。”
    阿山忽然冒出来一句：“燕娘也对我说过这句话。”
    庆根暗抽自己的嘴巴：我就不该多问！
    阿山坐在庆根身边，直勾勾地盯着跟燕娘有五分相似的面容，忽然苦笑道：“庆根哥，我知道燕娘不是贪慕虚荣之人，她只是不愿面对那段过去……”
    “即便我说一万次不嫌弃，可是每当我提起来，她都会觉得我在嫌弃……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能让她明白我的真心。”
    “我恨不得把我的心挖出来给她看，我是真的不介意……”
    庆根没有说话，脑子里却响起了燕娘的话。
    “阿兄，我和阿山哥是不可能的。镇子里的人都知道我的过往，他的家人也都知道。这段过往虽然是我不愿意，却也是横亘在我们之间越不过去的一道坎。”
    “我的过去，是一道修不好的裂痕，横亘在我们之间。我不希望有一天，这道裂痕成为他攻击或控制我的凶器，我……承受不起。”
    本是一对有情人，奈何生不逢时。
    天下又有多少有情人像阿山和燕娘一样，明明相爱，却被这世道硬生生拆散，不能在一起。
    阿山絮絮叨叨说了好多跟燕娘的过往，说到最后泣不成声。
    “庆根哥，我知道燕娘不是贪图富贵的人，她只是想让我死心……可是，可是我放不下她啊！”
    军营里来来往往的人不少，庆根赶紧把阿山拉回营帐，想了想，还是劝道：“阿山，算了吧。燕娘想忘记忠义镇的事情，你就给她个机会，让她忘了吧！”
    “只有新的环境，新的人，才能让她彻底忘掉旧的伤。”
    阿山虽然不舍，但为了燕娘心底的伤口能够痊愈，也只能忍痛点头。
    “庆根哥，我……以后不会再去找燕娘了，祝她幸福！”
    ……
    “我不嫁人，也会很幸福。”
    燕娘坚定地对洛雪瑶说：“我知道温大人是好人，也知道他对我的心思。”
    “温妈妈帮我调理身体，我的事情，温大人不可能不知道。”
    “他可以不介意，我却不行。”
    燕娘似乎看得很开：“洛姑娘，你不是说，新的朝代，女子要有新的生活方式吗？我就很想试试你说的那个新的活法。”
    “我是女兵，手里有银子，我还有技术，就算不嫁人，我自己也能养活自己。而且不嫁人，我也不用背负那么重的心理负担。”
    “既然如此，单身为什么不能成为我的选择呢？”
    “我是人，不是牲口，到了春天就要发情。我可以选择我的生活。如果单身让我觉得更舒服，那为什么不能成为我最终的选择？”

 第171章 嫁人不是唯一的出路

    见燕娘说得坚决，洛雪瑶便道：“既然你是这种想法，那还是跟温大人说清楚比较好——我不是说温大人如何啊，只是，你也看得出来，林芷烟对温大人贼心不死，我担心她会算计到你的头上。”
    “另外，如果你想开始新的生活，我也可以帮你换一个地方重新开始。”
    洛雪瑶笑道：“你现在可是技术型人才，香着呢！”
    燕娘也想得开：“我和我阿兄都没有婚配，倘若阿兄愿意离开冀州，我倒是很想去蜀地看看呢！”
    洛雪瑶的眼睛亮了：“蜀地好啊！好吃的太多了！美女也多，将来学得一手厨艺，再开个饭馆，银子还不随着你赚！”
    燕娘的眼睛里也全都是向往：“我也是这么想的，等我赚足了银子，就给阿兄娶一房媳妇。我对侄子们好，侄子们长大了也会孝敬我，等我老了，就去江南找个山清水秀的小镇子养老……”
    燕娘的想法那么多，那么好，洛雪瑶万万没想到，第二天再见到燕娘，居然是在温氏医馆。
    按照洛雪瑶的建议，温氏医馆的旁边开设了住院部，柔太妃和冯氏现在都住在这里。
    之前洛雪瑶给两人都灌了灵泉水，但是外伤并没有处理。
    现在在温妈悉心照料下，两人逐渐康复。
    只是柔太妃的精神状态不太好，时而清醒，时而疯癫。
    慕容赢现在已经可以熟练使用义肢，洛雪瑶来到医馆，正看到慕容赢陪着柔太妃散步。
    此刻的柔太妃不算清醒，但情绪还算稳定，看到洛雪瑶进院子，立即笑着说：“儿啊，你瞧这闺女长得多俊！娘去找媒人，给你说了当媳妇好不好？”
    慕容赢一阵尴尬。
    洛雪瑶扬了扬眉毛。
    慕容赢苦苦一笑，把柔太妃交给丁一公公，走到洛雪瑶身边一礼：“方才失礼了，请姑娘见谅。”
    洛雪瑶避让开这一礼：“我不会跟病人计较。不过，太妃这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吗？”
    慕容赢的笑容更苦涩了：“忘了也好，后宫里的生活，痛苦的多，欢乐的少。我倒是希望母妃永远想不起来之前的事情，就当自己是个普通农妇。”
    洛雪瑶的眼神闪了闪：“可是太妃总不能一味逃避，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
    慕容赢深深地看了一眼洛雪瑶，爽朗一笑：“洛姑娘不必试探，我对那个位置，早就没了兴趣。更何况……”
    慕容赢低头看了一眼衣襟，旁人看过来并不会觉得有异，可他自己知道，这下面早就没了该有的东西。
    “我那两个兄弟都是心狠手辣的，他们害了我，让我彻底伤了身子，我……已经废了。”
    “更何况，慕容家早已经烂了，与其遵照父皇的遗诏，扶持我这个废人上位，不如让贤。”
    “大虞需要的从来都不是哪一个姓氏，大虞需要的是明君。”
    洛雪瑶注视着慕容赢的眼睛，他的眼神清澈坦荡，若不是真的心无旁骛，就是影帝级的演技。
    “我是来看看医院的情况。”
    温妈之前收的女弟子，其实有很多人学医不行，学药也不太行，但她们渴求的眼神让人无法拒绝。
    洛雪瑶便想到，可以开设医院，让这些女孩子做护士。
    护士需要掌握一定的医理和药理，但又不需要像大夫和药师那样精通，对于这些女孩子来说，这项工作既能满足她们的心愿，又不会有太高的门槛。
    本来说完这句话，洛雪瑶就要离开，可是慕容赢却跟了上来。
    “洛姑娘似乎很热衷于让女子走出家门？”
    洛雪瑶道：“女子若是有同等的教育机会，并不会比男子差。而且整日围着锅台转，生儿育女，侍奉老人，也不应该是女子唯一的归宿。”
    洛雪瑶淡淡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女人甘愿去给人做妾、做外室？其实她们用在后宅争斗的头脑一点都不差，还不是因为离了男人就没有可做的营生，所以才终其一生只能围着一个男人转！”
    “倘若能给这些女人多一些工作的机会，谁会愿意和那么多女人去分同一个男人。”
    当然，也有好逸恶劳的，就是觉得傍男人比工作舒服的。
    还有嘴里叫嚷着“不被爱的才是小三”的，那些都是例外。
    慕容赢似乎对此有些不解：“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洛雪瑶扬了扬眉毛：“一夫一妻才是正常，三妻四妾哪里正常了？倘若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是不是也可以左拥右抱？”
    慕容赢没想到洛雪瑶一个大家闺秀居然开口这么豪放，还是红着脸道：“但是生儿育女是女人的本分……”
    “三殿下，你说的那个不是女人，是生产机器！”
    洛雪瑶忽然就没了兴致跟慕容赢继续说话，对他福了一礼：“我还要去探望我二嫂的娘亲，就不奉陪了，殿下留步。”
    说罢便自顾着往病区走。
    冯氏的外伤十分严重，她在冯氏的外伤膏里滴了几滴灵泉水，想来应该好得更快。
    可是洛雪瑶还没等进入病房，就跟夏岚撞了个满怀。
    “二嫂，怎的如此慌张？”
    洛雪瑶还是头一次看到夏岚这么慌乱的样子，心下一惊：“二嫂，可是冯姨娘出了问题？”
    夏岚慌张地摇头，拉着洛雪瑶紧张道：“不是我娘，是……是燕娘！”
    “雪瑶，燕娘受伤了，如今命悬一线，生死未卜！”
    洛雪瑶大惊：“怎么会这样？燕娘人呢？”
    夏岚伸出颤抖的左手，指着身后的病房：“在……在这里。”
    洛雪瑶赶忙掀开帘子走进去，护士们已经拉起屏风，把燕娘隔在里面。
    洛雪瑶亮明身份，转身进去，就见燕娘小脸惨白，躺在冰冷的病床上。
    她的身上全是血，几名护士正小心翼翼地用剪刀把她的衣裳剪开，裸露之处，体无完肤。
    有一个心软的小护士，剪着剪着忍不住哭了起来：“燕姐姐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啊？师父，燕姐姐还有救吗？”
    温妈沉默不语，但凝重的脸色已经说明一切。
    洛雪瑶心中一沉，忙冲过去，把食指伸到燕娘鼻子前。
    毫无气息。

 第172章 救人

    洛雪瑶震惊得身体一颤，赶忙扶住旁边的墙壁。
    昨天还那么鲜活的姑娘，才几个时辰不见，怎么会……
    温妈看了洛雪瑶一眼，低声道：“还有脉息，但是……唉，让人通知庆根吧，我还能用针灸给她续一会儿命，但是最多只有一个时辰。而且这一个时辰，燕娘会非常痛苦。”
    门口站着的一个小护士答应了一声，便转身出去找庆根。
    听说燕娘还有气，洛雪瑶这才松了口气，赶忙伸手入袖袋，从空间里掏出一个装满灵泉水的水囊，交给身旁的小护士。
    “用这个水，给燕娘清创，快！”
    接着又掏出一个小瓷瓶，用灌药器撬开燕娘的嘴，把灵泉水注入燕娘口中。
    温妈没有问洛雪瑶在做什么。
    之前的柔太妃和冯氏的伤也很重，而且那个伤势根本不可能平安从盛京到达冀州，但洛雪瑶做到了。
    所以现在若是洛雪瑶说她能救人，温妈也不怀疑。
    她用眼神示意小护士们抓紧给燕娘清创，右手搭在燕娘的腕子上观察脉象。
    随着洛雪瑶的动作，原本微弱的脉息居然逐渐强壮起来。
    洛雪瑶给她灌了三瓶灵泉水，还想灌第四瓶，被温妈拦住。
    “燕娘的伤势很重，不光是外伤，她的五脏六腑也都受伤破裂，你灌得太多，我担心她承受不住。”
    洛雪瑶只能暂时停下。
    她蹲下来，趴在燕娘耳边轻声问：“燕娘，怎么会这样？告诉我，是谁伤了你？是谁？”
    “是意外。”
    屏风外传来温良恭的声音：“是一个孩童玩耍，不小心弄翻了石磨，燕娘为了救人，被石磨碾压……”
    洛雪瑶从屏风后转出来，嘲讽道：“一个孩童可以推翻石磨？这话温大人信吗？”
    温良恭苦苦一笑：“我自然是不信的，所以才带着师爷去检查过。但现场没有不妥。”
    “那孩童的父亲是木匠，平日里也会做些机关，小孩子只是有样学样，弄了个撬棍，居然还真让他把石磨撬下来了！”
    洛雪瑶咬着下唇不语。
    温良恭喜欢燕娘，明眼人都知道。
    若是有人害燕娘，他绝不会包庇犯人。
    而且那孩子若是跟着父亲学做一些机关，利用杠杆原理，撬动石磨也不是不可能。
    但她总觉得这里有问题。
    “一个石碾子重达千斤，要想撬动石磨，可不是普通杠杆就能做到的，小孩子能做出那么精巧的机关吗？”
    温良恭无奈地回答：“邻居作证，那木匠三天前就进了周员外的府上，给周员外的老宅子修家具，至今未归。”
    “木匠临走之前把孩子托付给隔壁的老婆子看顾，老婆子说，那个机关之前没有，的确是小孩做出来的。”
    洛雪瑶依然不信。
    “温大人，劳烦让人把木匠一家和那老婆子都盯紧了，待燕娘伤势好转，我要亲自审问！”
    “另外，你再去盯一个人……”
    燕娘的伤势稍微稳定之后，洛雪瑶便借口要给燕娘换衣服，支开温妈和小护士。
    有小护士担忧地劝道：“燕姐姐的骨头都碎了，这个时候不宜移动啊！”
    “是啊洛姑娘，病房里有屏风，这间病房暂时也不会安排其他人住进来，您可以放心，燕姐姐不会有事的。”
    “她的外伤这么多，不穿衣服才方便我们上药换药啊！”
    但洛雪瑶十分坚决。
    温妈猜测，洛雪瑶可能要亲自给燕娘疗伤，便带着小护士们离开。
    “洛姑娘自有主张，你们且随师父出来。”
    还有小护士不放心：“洛姑娘，不如我留下来给你打下手……”
    被温妈一把拉走：“你去给为师打下手！”
    病房里只剩下洛雪瑶和燕娘，她立即把燕娘移进空间，放在灵泉池里泡着。
    萌萌惊呼：“哎妈呀燕娘咋伤得这么重啊！”
    “据说是意外，但是，我不信。”
    “我也不信！”萌萌道：“但是……那边又没有摄像头，咱们可是半点影像资料都没有，没得查啊！”
    洛雪瑶的眼底闪过一道寒光，冷笑道：“没有影像资料，我就查不出来了吗？”
    她一挥手召出电脑，在商城里下拉到底。
    空间里网购虽然跟外界网购的操作一样，但空间里能买的东西，外界却未必都能买到。
    比如，特工专用的吐真剂。
    一支一千块，洛雪瑶直接下单一百只，并且选择了最快的顺水速运，今发明到。
    顺便又给洛青川下单需要的机器，不过大机器的运输就是会比较慢，下周才能到达。
    又查了一下之前下单的其他东西，也都是明天到货，这才收起电脑。
    洛雪瑶走到灵泉池边，看着泡在里面的燕娘，她沉静的容颜像是睡着了一样。
    洛雪瑶忍不住叹气：“燕娘的一生……太苦了。她并不想跟谁争抢什么，只想过平静的日子，为何还要让她遭受如此磨难……”
    泡了半个时辰，又给她换上一件干净的棉袍才移出来。
    泡过灵泉水之后，燕娘外表的伤痕已经全都痊愈了，但是内脏恢复得如何尚且不知。
    洛雪瑶不懂医术，只能再把温妈叫来查看。
    空间的半个时辰，在外界不过就是几个弹指。
    洛雪瑶一开门，就看到门口有两个面带忧色的小护士守在这里。
    见洛雪瑶开门，小护士忙问：“洛姑娘，可是需要我们帮忙？”
    洛雪瑶点头：“帮我去请温妈过来吧。”
    温妈心里也惦记着燕娘。她知道儿子喜欢燕娘，从燕娘的脉象上，也能猜测出这姑娘之前受过什么苦。
    温妈喜欢燕娘，她和温良恭一样，根本不介意燕娘之前的事情。
    又不是人家姑娘自己愿意的，错的不是燕娘，是那群坏人，是这世道！
    燕娘是个好孩子，温妈也是拿她当准儿媳妇看待的。
    温妈心里还琢磨着，就算燕娘嫌弃温良恭年纪太大了，她也想认燕娘做女儿。
    那么好的姑娘，谁见了不喜欢啊！
    心里惦记着燕娘，温妈给病人针灸，几次都扎在自己手上。
    听到洛雪瑶叫自己过去看燕娘，温妈急得出门左脚绊右脚，险些摔倒。

 第173章 不是意外，对吗?

    小护士扶着温妈一路小跑，再见到燕娘，只一眼，温妈就发现了不一样。
    方才惨白的脸色，如今恢复了红润，燕娘的呼吸平稳，安详得就像睡着了一样。
    温妈赶紧过来给她检查，惊讶道：“燕娘五脏六腑的伤居然也都恢复了！”
    身旁的小护士喜极而泣，双手合十：“菩萨保佑！”
    温妈抬眼看着洛雪瑶，洛雪瑶淡淡道：“是之前从盛京带来的保命药丸，据说只要有一口气，就能活死人肉白骨。”
    温妈顺着洛雪瑶的话说：“燕娘也是有福之人，倘若你今日不在冀州，单凭我老婆子的医术，也救不回她。”
    说着，还心疼地轻轻抚摸燕娘的脸，低声道：“孩子啊，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以后过的就都是好日子了！”
    在温妈和小护士们的精心照料下，一个时辰后，燕娘终于醒过来。
    温妈又给她做了全身检查，确定没事了，才长出一口气：“孩子，你可吓死人了！”
    燕娘的眼神闪烁，哑着嗓子跟温妈道谢。
    洛雪瑶伸手入袖袋，又掏出一瓶灵泉水，扶着燕娘慢慢喂水。
    温妈知道洛雪瑶要问话，便带着小护士们离开。
    洛雪瑶定定地盯着燕娘问：“那条路是你走惯了的，对吗？”
    燕娘的眼神闪了闪，别过脸不想说。
    洛雪瑶又问：“今天的事情，不是意外，对吗？”
    燕娘低头不语，但她的沉默已经代表了回答。
    “是林芷烟。”
    这一次，洛雪瑶用的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
    燕娘抠着被子的手明显一顿，随即苦笑道：“算了，就当是场意外吧。”
    “凭什么？”洛雪瑶的语气平淡，但眼睛里的怒火挡也挡不住。
    “燕娘你知不知道你伤得有多重？你浑身的骨头全都被压碎了，五脏六腑全都破裂，整个人被压成肉泥！”
    “今天若不是我在，若不是我手里刚好有一颗保命药丸，你就死定了！”
    “你知道为了救你，我们付出了多少人力，温妈差点摔倒，几次误伤自己。”
    “那么多天材地宝，温妈不眨眼地往你身上用。”
    “还有温大人，从你出事到现在，忙得脚不沾地，水都顾不上喝！”
    “还有你哥哥，还有你的战友们，你知道他们有多担心你吗？”
    “这么多人的担心挂念，凭什么你一句算了就算了！”
    洛雪瑶说话的语气平平淡淡，但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在狠狠敲打燕娘的心。
    沉默许久，燕娘终于吐出一口浊气。
    “不是我不说，只是今日在场的，只有那孩童一人，我总不能死咬着一个孩子不放吧？”
    洛雪瑶立即抓住话中的重点：“今天只看到那孩童一人，那在这之前呢？你还见过谁在那里？”
    ……
    “雪瑶宝宝，你的快递到了！”
    洗漱过后，才准备睡觉，就听到萌萌的召唤。
    一闪身钻进空间，萌萌立即跳跃着过来显摆：“宝儿，我给你专门隔离出来一个快递收发站哦，快来看！”
    萌萌带着洛雪瑶绕过仓库，这里又开辟出一个新的房间，现在，里面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快递箱和外卖袋。
    “好耶！又可以享受拆快递的快乐啦！”
    洛雪瑶先拆开两个外卖袋，掏出两杯奶茶，递给萌萌一杯：“这是我以前最喜欢的一家奶茶了！”
    萌萌喝了一口，皱眉：“齁甜，哪儿有我做的好喝！”
    嘴上说着嫌弃的话，但身体却很诚实地跟洛雪瑶一起，抱着奶茶咕咚咕咚大口喝不停。
    之前采购的东西全都到了，而且供应商都是经过空间筛选的，品质有保证，价格也公道。
    把采购的东西分门别类送进仓库，洛雪瑶才问：“萌萌，你刚才说，给我隔离出来一个快递收发站——也就是说，咱们不光可以收快递，还可以发快递，对不对？”
    萌萌皱眉：“理论上是这样，不过暂时还没有空间实践过。”
    “那咱们就去做第一个实践的空间！”
    洛雪瑶再次召唤电脑，打开商城，自己注册了一个店铺。
    “让我想想，咱们卖点儿什么呢？”
    空间里现在农作物最多，洛雪瑶便挂了些农副产品上去。
    “先看看能不能卖出去。倘若真有客户，咱还可以卖古董！”
    只要随便拿几件这个朝代的东西挂网上，放在后世，不就都是古董嘛！
    虽然洛雪瑶的账户上还有不少钱，但她从来都不是坐吃山空的性子。
    也是前面几世折腾的，让她总有未雨绸缪的打算。
    处理好网店的事情，洛雪瑶索性在空间里拿出铜镜，准备跟裴骁通话。
    却看到铜镜里有一句裴骁的留言。
    今晚他们要带兵突袭西戎。
    萌萌叭叭地跟洛雪瑶汇报：“这个时代的讯息不发达，很多消息传过来都已经滞后了。不过还好裴骁身上带着铜镜，你现在空间升级，我就能从铜镜感知到那边的进度。”
    “裴骁计划要攻打西戎，红巾军那边就暂时顾不上。本来也是觉得红巾军只图衣食无忧，就先放着不管了，没想到啊，他们居然主动投诚了！”
    “有百姓和起义军陆陆续续加入，裴骁的队伍现在已经壮大到两百万人。但这些人的作战能力不强，毕竟都是走投无路的农民居多，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纪律松散。他们只知道要抢粮食，抢地盘，其他的一概不管。”
    “所以裴骁把陈铿和墨玉两位将军留在后方训练新兵，他带着张成、张虎两兄弟去打西戎去了。”
    “西戎那群人就是自己作死！他们妄图抓了裴冀和那几个小姑娘，拿他们当人质，还想像当年羞辱竹月公主那样，在两军对垒之际羞辱寒云寒月！”
    “打不过就用下三烂的手段，西戎人真不要脸！”
    洛雪瑶对这一战一点都不担心。
    她昨天晚上悄悄去了一趟西戎，把西戎所有的兵器和值钱物件儿全都收进空间，还有西戎皇室的那些个瓶瓶罐罐，奇奇怪怪的毒药，也都收了进来。
    为了以防万一，洛雪瑶甚至把整个西戎的大树都收走，还有百姓家里的锅碗瓢盆和菜刀，一件不剩。
    西戎人现在要是想应战，要么赤身肉搏，要么……呵呵，他们就只能拆了房子才能有棒子！

 第174章 做你的平妻

    西戎一战，即使洛雪瑶不出手，裴骁也能获胜。
    更何况现在西戎根本是手无还击之力。
    洛雪瑶只是有些奇怪：“我感觉，自从裴骁进过空间，好像就变了个人似的……变得……”
    “变得陌生了吗？”萌萌有点紧张地舔了舔嘴唇。
    “不是。”
    洛雪瑶摇头：“变得更熟悉了……那种感觉，好像是裴骁真的回来了似的！”
    萌萌嘿嘿道：“什么真的回来了假的回来了，他不就是裴骁嘛！”
    “不。”洛雪瑶苦笑道：“这种细微的差别，你不懂。”
    第一世的裴骁，在那场饥荒之前，从没有经受过什么磨难。洛雪瑶遇见他的时候，他少年有为，意气风发，信心十足，任何状况都能运筹帷幄。
    跟这一世的裴骁是不一样的。
    萌萌哈哈哈道：“这有啥奇怪的，咱们空间的灵力十足，可能把他的灵魂给升华了呗？”
    洛雪瑶狐疑地看了一眼萌萌，萌萌赶忙把空杯子递过去：“宝儿，没喝够，再给我点一杯呗？”
    一挥手，把电脑送到萌萌面前：“想喝什么自己点，支付密码xxxxxx——别花太多，我赚钱可不容易！”
    “得嘞！谢谢老板！”
    萌萌立即抱着电脑给自己下单，一边下单还一边嘀咕：“雪瑶宝宝，我还想吃麻辣鱼皮和鱿鱼丝！”
    “又不是真的猫。”
    洛雪瑶轻声嘀咕了一句，没有再理会萌萌。
    既然进入空间，她索性就在空间里睡个好觉。
    睡到半夜，忽然听到萌萌急切地挠门。
    “雪瑶，醒醒！快醒醒！出事儿了雪瑶，快醒醒！”
    洛雪瑶睡眠没那么沉，一下子就惊醒了。
    从床上起来，身上便换上了外衣：“裴骁出什么事了？”
    “不是裴骁，是你大哥！你大哥被下了药，你再不去救人就要多一个小大嫂了！”
    洛雪瑶立即调整空间方向，跳出空间，刚好是在刺史府后院儿的假山旁。
    夜深人静，各院儿的人都睡了，花园里只听到偶尔传来一声虫鸣。
    洛雪瑶屏住呼吸认真聆听。
    空间既然把她送到后花园，那她大哥就一定在后花园。
    忽然，她听到一声微弱的呻吟。
    是男人的声音，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在假山那边！
    洛雪瑶刚要上前，忽然又听到一声女人的轻笑。
    她立即掏出隐身斗篷披在身上，蹑手蹑脚地摸进假山。
    刺史府的假山不大，里面也没有可以隐藏的山洞，只有一条小道，可以从这边穿到另一边。
    有时候下人们送东西会从小道穿过，能省一点时间。
    此刻，就在这条小道里，藏着两个人。
    男人正是被人下药的洛青山，此刻瘫软地坐在地上，借着月光，可以看出他的面色泛着异样的潮红。
    洛青山像是很热的样子，右手用力撕扯领口，露出大片胸膛。
    身边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林芷烟。
    她伸出手指，慢慢地从洛青山的脖子滑落，慢慢描绘着他的胸肌。
    洛青山想要推开林芷烟，可是又怕自己的药效发作，做出更加不可控的事情。
    他用力咬破舌尖，借着这点疼痛让自己拥有片刻清醒。
    “芷烟，你……你要干嘛？”
    林芷烟轻声笑道：“这句话，不是该芷烟来问大表哥吗？大表哥，你今天出去应酬，喝多了，回来就把我拉进假山行不轨之事，你说这事儿要是传开了，姑母是不是只有让你娶了我，才能平息呢？”
    洛青山怒道：“我没有！”
    “你当然有！”林芷烟一边说，一边慢慢地解开腰带，脱下外衣。
    “其实你早就垂涎我的美色，只是碍于年纪和身份，才没有提出求娶。但是今日你喝醉了，月下看美人，越看越心动，你便把我拉进假山，强迫了我。”
    说到这里，林芷烟的外衣已经脱下，只剩下一件轻薄透亮的亵衣勾勒着她玲珑的曲线。
    洛青山喘着粗气，抓起地上的一块碎石就要往自己身上扎。
    洛雪瑶赶忙伸手要拦，被林芷烟抢先一步。
    洛青山中了迷药浑身瘫软，现在更是半分力气都使不上。
    林芷烟一脚踹开他的右手，那块石头便脱落了。
    “洛青山，你想用自残的方式保持清醒？可惜啊，合欢散无药可解，就算你砍断所有的胳膊腿，也还算要跟女人交合之后才能解毒。而我，就是你今晚唯一的解药。”
    洛雪瑶站在林芷烟身后，把隐身斗篷拉开一个口子，让洛青山看到自己的脸。
    洛青山看到妹妹，这才暗暗放心，自己的名节算是保住了。
    聪明的智商立即占领高地，他故作愤慨地问：“合欢散这种腌臜的毒药，你是怎么得来的？”
    “那你别管，反正，过了今晚，你就是我的人。洛家若是不想坏了名声，你就得娶我做平妻！”
    林芷烟狰狞地狂笑：“我能顺利得手，还得感谢你那个假清高的妹妹，她说不要那么多下人，所以这偌大的刺史府，才会连个守夜人都没有。”
    “等我做了你的平妻，我倒要看看，顾芳那个贱人还能不能蹦跶得起来！”
    洛青山深吸一口气，问：“合欢散是西戎秘药，你……你接触过西戎人！”
    林芷烟一边伸手解洛青山的腰带一边疯狂大笑：“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过了今晚，我就是洛家的当家主母！啊——”
    洛雪瑶终于出手，从空间里掏出一只哑铃，砸晕了林芷烟。
    “大哥，我来救你！”
    见林芷烟倒下，洛雪瑶才解开斗篷，立即掏出灵泉水给洛青川灌进去。
    洛青川有几分委屈：“妹妹，还好你来得及时，否则我只有一死以证清白了！”
    合欢散的毒很好解，等了一刻钟见洛青川没事了，洛雪瑶才道：“大哥，你快点回去吧，这里交给我处理。”
    洛青川问：“你打算如何处置林芷烟？”
    洛雪瑶冷笑道：“自然不能便宜了她，她还欠燕娘一条命呢！”
    ……
    第二天，林芷烟还没醒过来，就觉得身上压着个人，正在做熟悉的律动。
    后脑的疼痛让她一时间睁不开眼，但那人呼出的臭气却在提醒她——这不是洛青山！

 第175章 乱成一团

    粗糙的大手在她身上恣意游走，粗暴地蹂躏着敏感的肌肤。
    林芷烟猛地睁开眼，却见到一张肮脏熟悉的脸就在咫尺之间。
    那男人见林芷烟醒了，立即呲着一口大黄牙嘿嘿笑道：“小娘子醒了，来，咱们换个姿势，好好快活快活！”
    林芷烟惊恐地想要大叫，随即想到了什么，赶紧把自己的惊呼捂在嘴里，慌乱地问：“我怎么会在你这里……万氏呢？”
    这个老男人正是万氏入城后巴结上的那个老光棍牛四斤。
    牛四斤见林芷烟没有大呼小叫，动作得更加激烈，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万氏那婆娘来葵水了，我嫌她脏，昨儿个赶去草棚睡的。刚好小美人儿你来了，咱们俩快活咱们的，等万氏醒了，让她给你烧洗澡水。”
    林芷烟抓住话里的重点，她虽然不明白自己明明算计的是洛青川，却为何出现在牛四斤的床上，但眼下最重要的是，这件事不能再让第三个人知道。
    想到这里，林芷烟立即缠上牛四斤，在她的配合下，牛四斤很快缴械。
    “哎呀——舒服！”
    牛四斤餮足地趴在林芷烟身上，被林芷烟一个翻身扔到一旁。
    她赶紧从地上捡起衣裳穿戴起来，一边穿一边跟牛四斤说：“你要是想活命，这件事就别跟旁人说！”
    牛四斤右手撑着头，歪在床上盯着林芷烟的身子嘿嘿傻笑。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小美人儿，既然你昨晚上主动投怀送抱了，我这一宿也伺候得你挺舒服，不如你就嫁给我得了呗！我把那万氏贬为妾，抬你做正妻，以后咱们日日快活，你看如何？”
    林芷烟的眼底滑过一丝杀意，昨晚的事情她可以当是被狗咬了一口，但这件事绝不能泄露半分！
    她一边穿衣服，一边在房间里寻找能杀人灭口的东西。
    可是这老光棍实在是穷，房间里竟然什么都没有！
    牛四斤还在作死嘀咕：“我既然睡了你，那就不能白睡，一会儿我就去找你爹，跟他提亲。虽然你也不是黄花大闺女，但该给的彩礼还是要的。就二斤面粉吧！”
    “你过了门也不用干粗活儿，就让万氏去做！她老了，也生不出孩子了，给咱家当个粗使婆子正好。”
    “你还年轻，以后给我生个一儿半女的，你就是咱家的当家主母了！”
    林芷烟心里要怄死，谁稀罕给一个穷得叮当响的老光棍做当家主母啊！她林芷烟就算嫁不了皇子，也得嫁高官！
    可这牛四斤居然想去找林曾提亲，看来今日说什么都得杀了他。
    在屋里又找了一圈，终于看到床底下有一支铁签子。
    为了降低牛四斤的防备，林芷烟把刚刚穿好的外衣又拉开一点点，露出半个雪白的香肩，水蛇腰一步三扭走到牛四斤床边轻声笑道：“奴家若是跟了你，你可得疼人家啊！”
    牛四斤盯着林芷烟的肩膀猛吞口水：“放心吧美人儿，等你嫁过来，哥哥一晚上疼你四回！”
    “昨晚上才干了三回，还差一回，要不咱这就补上……”
    听到牛四斤嘴里的污言秽语，更让林芷烟恶心。
    虽然她不是不经世事的少女，但每一次的委身都是有所求。
    牛四斤不过就是个一无是处的老光棍，既没钱又没权，凭什么碰她高贵的身子！
    牛四斤的手搭在林芷烟肩膀上的时候，林芷烟的手也摸到了那只铁签子。
    她的媚笑下面遮挡的是带着杀气的狞笑，只可惜精虫上脑的牛四斤根本没看出来。
    林芷烟握住铁签子，正准备发力，房门忽然“咚”地被踹开。
    牛四斤住的房子本就破败，如此用力的一踹，房门掉下来半扇，屋顶也开始噗噗落灰。
    林芷烟和牛四斤都被灰尘迷了眼，一个顾不上耍流氓，一个顾不上杀人，都抬手去揉眼睛。
    万氏提溜着一只破扫把，冲进房间对着林芷烟和牛四斤劈头盖脸一顿打，一边打还一边骂。
    “好你个不要脸的小浪蹄子，居然勾搭到老娘屋里来了！没有男人你会死吗？什么样的男人你都抢！”
    牛四斤还没穿衣服，此刻也顾不上丢人不丢人，赶忙用一床薄被护着脑袋，任由光溜溜的后门暴露在外。
    他这张脸现在可金贵着呢，都能勾搭来这么俊俏的小娘子了，以后说不定还有更俊的上门，可不能被万氏这个臭婆娘给毁了！
    林芷烟听出是万氏的声音，心里发恨，但她迷了眼，看不清万氏的方向，一咬牙，左手在自己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
    眼泪冲掉眼里的灰尘，林芷烟立即握着铁签子反手对着万氏捅过去。
    “贱人，你敢动我娘，我杀了你！”
    林鸿才从外面冲进来，一把抓住铁签子，反手压着林芷烟，让万氏狠狠抽她。
    牛四斤趁着乱赶忙把衣裳拽过来要穿，被万氏一把抢过来。
    “狗男人，老娘伺候你吃，伺候你睡，你居然背着老娘找女人？你对得起我吗？”
    万氏越说越气，抄起扫把对着牛四斤一顿打。
    林鸿才趁机把林芷烟拉回自己房里，淫笑着说：“小贱人，你昨晚上叫得挺欢乐啊，来，哥哥疼你，哥哥让你更欢乐！”
    林芷烟大惊：“你要做什么？我可是你亲姐姐啊！”
    林鸿才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昨晚上听隔壁胡闹了一夜，此刻早就忍不住，已经解开了裤带：“别装了，我都知道了，咱俩根本没血缘！这事儿我不信你不知道！”
    “既然如此，那就肥水不流外人田，你也就别张扬。否则，你昨晚的丑事传遍大街小巷，看你还如何攀龙附凤……”
    林芷烟心里犯恶心，虽然知道林鸿才不是她弟弟，但毕竟两人做了十几年的姐弟，林鸿才居然对她有这等心思，简直禽兽不如！
    “林鸿才你放开我！”
    “我现在不叫林鸿才，我叫牛鸿才！”
    “我管你是谁，我是你姐姐，你放开，放开我！”
    “别装了，你都跟了那么多人了，还在乎跟我玩一次？”
    “你放开我，畜生！”
    “哎呀，进去啦……”
    万氏那边还跟牛四斤打成一团，没想到儿子这边也已经乱成一团。

 第176章 家务事

    “求大人为草民做主！”
    温良恭扶着额头，在手掌下偷偷跟何师爷对了个眼神。
    一大早的就接这么个案子，真踏马晦气！
    堂下跪着四个人，还都是老熟人。
    鼻青脸肿的牛四斤，头破血流的林鸿才，哭天抢地的万氏，和一直喊冤的林芷烟。
    四个人嗷嗷叫着一起上堂，都说自己是苦主，都求他做主。
    温良恭一拍惊堂木：“一个一个说！”
    说完指着林芷烟：“你先说！”
    林芷烟心下感动，觉得温良恭还是对自己有情，心中便更恨牛四斤和林鸿才，更恨昨晚把她送进牛家的洛青山。
    可是她现在不能咬洛青山，她没有证据能证明是洛青山把她送去牛家。
    而且出了今天这样的事，林芷烟在冀州的名声也算是臭了，将来还指望林悦用洛家的势力给她安排一门好亲事呢。
    思前想后一开口，故事就变成了这样。
    “大人，昨晚民女在自家花园里消食，忽然眼前一黑，再睁眼，就是在牛四斤的家里。民女昨晚是被奸人掳走的，求大人给民女做主！”
    牛四斤一瞪眼：“你咋能胡说八道呢？昨晚分明是你自己走到俺家门前，浪声浪气地敲门，一进来就往我怀里钻。这咋到了大人面前，你就胡诌八扯呢？”
    万氏赶忙指着牛四斤怒道：“大人，您都听到了吧，这狗男人亲口承认他们通奸！求大人为民妇做主！”
    牛四斤怒道：“什么通奸，我和我媳妇睡觉，天王老子来了也管不着！”
    牛四斤现在对万氏已经非常不满，这娘们儿当初要不是靠他救济，早就饿死了，如今不过是家里添人进口，她居然敢跟他动手！
    牛四斤已经下定决心，这种女人必须贬妻为妾，他们牛家清正的门风绝不能被这个女人搞坏了！
    万氏和牛四斤对骂，温良恭再次敲了一下惊堂木：“再敢扰乱公堂，就每人打十个板子！”
    牛四斤和万氏立马消停，赶紧对着温良恭又是一拜。
    “求大人为早民做主！”
    温良恭指着林鸿才问：“你又是怎么回事儿？”
    林鸿才脑袋瓜子破了，再加上刚才的剧烈运动牵扯了旧伤，现在躺在地上只会喘粗气，已经说不出话来。
    温良恭可不想让人死在他的大堂，刚才已经让人去请温妈过来。
    万氏和牛四斤狗咬狗的时候，温妈终于来了。
    她检查了一下林鸿才的外伤，又把了一下脉搏，一边包扎一边说：“之前来我这里诊治的时候我就说过，你的旧伤拖得太久，将来必会伤及根本，你偏不听劝！”
    “小伙子，我劝你一句，和男女之事比起来，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你若再胡闹，也不必派人去请我老婆子了，直接去城西头找孙掌柜吧！”
    城西孙掌柜，是开棺材铺的。
    温妈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却已经说了太多。
    堂上就这些人，林鸿才犯戒，总不能是跟他亲妈吧。
    一时间，衙差们看林芷烟的眼神就更意味深长起来。
    林芷烟一味不语，只低头哭，只要她不承认，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她就只是被两条疯狗咬了而已。
    大不了温良恭她不要了，将来回盛京，再让林悦给她找个好婆家。
    万氏还哭嚎着要让温良恭给她们娘俩做主，牛四斤眼珠子一转，对温良恭道：“大人，其实今天这些都是家务事，一个是我的妻，一个是我的妾，还有一个是我的干儿子。”
    “我们不过就是一点点家庭纠纷，关起门来自己解决就行了。只是我这妾室不懂事，这才闹到大人面前。”
    “大人，这官司我们不打了，不打了！”
    此刻衙门外面已经站满了来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听牛四斤这么说，有人就开始起哄。
    “哟哟哟，没想到啊，牛四斤你居然也有妻妾成群的一天！”
    “牛四斤，左拥右抱的日子你扛得住吗？一妻一妾你养得起吗？可别把你那如花似玉的小美妾给饿跑了！”
    牛四斤回头冲他们摆手：“去去去，都啥眼神儿啊，这个年轻的是我的妻，那个老么卡尺眼的才是我的妾！老子就是有齐人之福，坐在家里都有美人儿主动送上门！”
    万氏本来就气，听了牛四斤的话，又跟他扭打在一起。
    “老东西你说谁是妾？我可是你明媒正娶的妻！要做妾也得是那小贱人做妾，我才是正妻！”
    牛四斤一点不含糊：“什么明媒正娶？有三媒六聘吗？有八抬大轿吗？你是老子用两馒头换来的妾，老子给你两天好脸色，你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万氏怒道：“官府有登记，我是你的正妻！”
    “你善妒、无子，随便哪一条我都可以休了你！万氏，你若是不肯做妾，就带着你的拖油瓶，给我滚！”
    万氏可不能滚。
    她和林鸿才能在冀州混上户籍，都是借了牛四斤的光。
    若不是牛四斤，她们还是黑户。
    黑户可领不到每个月发的救济粮。
    更何况现在冀州家家户户的土豆玉米和其他作物全都长起来了，救济粮也就不发了。
    留在牛四斤身边，起码他还有两亩薄田。
    若是走了，她带着儿子可不好再找一个冤大头。
    不过转念一想，就算林芷烟进门做正妻，她也有的是手段能收拾林芷烟。
    想到这里，万氏狠狠地剜了一眼林芷烟：“小贱人，你当真要嫁给牛四斤？”
    牛四斤大咧咧道：“睡都睡了，她不嫁给我，还能嫁给谁？”
    门外的吃瓜群众们一阵哄笑，林芷烟紧紧捏着帕子，恨得想杀人。
    忽然，大门外窜进来一个穿背心短裤，背着工具箱的壮汉，一脸委屈道：“芷烟，你不是说好了，要给我当媳妇的吗？”
    “我对你一片忠心，你要的机关，我三天三夜不睡觉都要研制出来，还逼着小宝学会安装。小宝学得慢，我就听你的话不给他饭吃。”
    “芷烟，我什么都听你的，你怎么能背着我勾搭别人！”

 第177章 吐真剂

    吃瓜群众们的兴趣更浓了。
    早知道今天的瓜这么大，谁还吃早饭啊！
    林芷烟心中暗叫不妙，温良恭已经拿起惊堂木猛地一拍：“来人，给我拿下！”
    ……
    洛雪瑶买的吐真剂还没用上，温良恭那边已经破案了。
    燕娘出事不是意外，是林芷烟勾搭了木匠，让他做出那个精巧的机关，又故意接了个活儿离开家，给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
    还叮嘱小宝，在指定的时候把机关搭好，再等燕娘走到指定位置的时候，拔掉插销。
    小宝只是个五岁的孩子，没人会相信孩子能有意识地去杀人。
    而小宝早就被木匠打怕了，他爹让他说什么，他就说什么，他爹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若不是木匠忽然犯了恋爱脑，案子也没这么快破。
    但洛雪瑶还是来气，把一只注射器交给何睦。
    “这是吐真剂，你就这样扎在林芷烟身上，再把药水慢慢推进去，她就问什么说什么了！”
    何睦捏着吐真剂，满眼艳羡。
    “洛姑娘，这东西可真好啊！”
    “要是有这种宝贝，以后我家大人遇到多难缠的人犯，都能问出实话来！”
    洛雪瑶大方地伸手入袖袋，又掏出十只吐真剂：“喏，这东西不多，省着点儿用！”
    “多谢洛姑娘！”
    何睦如获至宝，给洛雪瑶行了两个大礼，立马乐颠颠地让人安排去了。
    另一边，林悦听说林芷烟犯了杀人罪，即将被流放，赶忙找人疏通关系，进牢房来看林芷烟。
    洛雪瑶说不放心林悦，便跟着一起去牢房。
    何睦算准了时间，提前给林芷烟注射了吐真剂。
    林芷烟起初还以为是什么毒药，怕得不得了，但是发现这东西打完不痛不痒的，便没放在心上。
    见林悦提着食盒进来看自己，林芷烟立即扑过来，双手抱着栅栏哭得梨花带雨。
    “姑母救我，我不想被流放啊！”
    林悦忙安抚道：“芷烟，告诉姑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有冤情，姑母亲去敲登闻鼓给你鸣冤！”
    林芷烟：“姑母，没有冤案，就是我要杀燕娘，可是燕娘不是没死吗？她既然没死，凭什么要打我的板子，还要判我流放？”
    “姑母我不服！你去替我敲登闻鼓，姑母你一定要救我啊！”
    “做机关的是木匠，动手的是小宝，要流放也是流放他们，凭什么判我的刑！”
    林悦大惊，她原以为林芷烟是被冤枉的，没想到竟然真的是她做的！
    林悦的身子晃了晃，险些站不住。
    “芷烟，你……你是不是糊涂了？”
    林芷烟大叫：“姑母，我没有糊涂，你才糊涂了！你以前是风光无限的丞相夫人，现在也是起义军里说一不二的第一夫人。只要你一句话，有什么是洛家摆不平的！”
    “姑母你快救我出去！温良恭的心太黑，我不嫁了，我就随随便便嫁给大表哥或者二表哥做平妻就算了，姑母你快救我啊！”
    沉默许久的洛雪瑶开口道：“我大哥大嫂鹣鲽情深，二哥二嫂举案齐眉，二人都不可能纳妾，林芷烟，你怎么会有这种腌臜心思？”
    林芷烟暴怒着跳起来，指着洛雪瑶的鼻子骂：“还不是你！要不是你怎么杀都杀不掉，偏要来抢我的恩宠，我又何必用这么多手段！”
    “我等到二十岁都没嫁人，不就是为了让林家帮我安排一门好亲事吗？”
    “若不是因为你，姑母就算不给我找个皇子做王妃，起码也得给我找个二品大员！洛雪瑶，我恨不得剥你的皮，喝你的血，吃你的肉，抽你的筋！”
    洛雪瑶的面色依然平静无波：“我还以为，你等到二十岁都没嫁人，是在等我三哥。”
    “我呸！你三哥有什么好？除了一副好皮囊，他文不成武不就，就算有再多的银子，还不就是个低贱的商人！我要做的是高高在上让人敬仰的位置，岂是你三哥能达到的！”
    洛雪瑶瞟了一眼摇摇欲坠的林悦，耐心劝道：“林芷烟，我知道你是一时气糊涂了才会胡说八道，你冷静点。”
    “我很冷静！”林芷烟的表情十分诡异，似乎想压抑自己倾吐的冲动，但又克制不住自己。
    “我看不惯顾芳，看不惯夏岚，凭什么她们两个能过得比我好？”
    “我本来设计要嫁给二表哥做平妻，夏岚柔弱好欺负，以后还不全凭我拿捏！”
    “可是二表哥防备心强，我找不到机会，我只能去算计大表哥。”
    “奇怪了，大表哥明明中了合欢散，为什么没有跟我成好事？我反而跑去牛四斤的床上？”
    “可惜了，要不是那个万氏捣乱，我早就杀了牛四斤！那个腌臜东西居然也敢碰我，我这么高贵的女人，也是他敢肖想的！”
    “还有林鸿才，我迟早找机会杀了他！”
    林芷烟忽然伸出手抓住林悦的袖子，急切道：“姑母，要不你现在去问问三皇子，他现在寄人篱下，你去跟他提亲吧！”
    “再怎么说他也是慕容氏的皇子，温良恭那个蠢货怎么都得给几分薄面。”
    “只要三皇子肯娶我为侧妃，那我就不用流放了！先帝的遗诏既然是让三皇子继位，那我这个侧妃以后最起码也是贵妃之尊啊！”
    说完忽然又拧起眉头：“不对，裴骁造反了！裴骁要推翻慕容氏！那我是嫁给裴骁，还是嫁给三皇子好呢？”
    忽而又恨恨道：“姑父真是没用，洛家这么多男人，他居然要推裴骁做首领！若非如此，我便是嫁给姑父又何妨！”
    “反正姑母也老了，等将来姑父登基，就让姑母做个闲散皇后，我以皇贵妃之尊，替她掌管六宫，尽享尊荣，岂不正好！”
    林芷烟在药物控制下，不由自主地吐露了好多心声，甚至都不用洛雪瑶逼问，自己就把自己心里那点阴暗的算计全都抖落出来。
    林悦只觉得眼前一黑又一黑。先前还顾念着林芷烟是林家唯一的血脉，又给了她一次改过的机会。
    可是没想到，林芷烟竟然算计到她的枕边人，还算计到她的头上！

 第178章 到底是什么毒?

    林悦捂着嘴低声啜泣：“芷烟，你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林芷烟反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问：“我变成什么样了？我不是本来就这样吗？”
    “姑母，是你自己识人不清，一直以为我是别的样子，其实我那都是装的！我呀，早就装累了！”
    “我现在只想做自己！做自己！”
    “姑母你快点救我出去，我要嫁给三皇子，嫁给裴骁，嫁给姑父！总之我不能留在这里！我不要被打板子，我不能被流放！”
    “流放太可怕了，一路上没吃没喝的，我受不了！”
    “赵六……赵六呢？赵六，我又要去流放了，你快来救我啊！一夜夫妻百夜恩，你不能看着我不管！”
    林芷烟已经察觉出自己的不对劲，但在药物作用下，她只能不停地说心里话，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她一会儿指着洛雪瑶骂，一会儿又拉着林悦哭，疯癫的样子让人害怕。
    林悦哭着问：“雪瑶，你看看你表姐，她是不是疯了？”
    洛雪瑶深深地看了一眼林悦：“娘，你宁愿相信她疯了，也不愿意相信，刚才她说的都是真心话？”
    林悦痛苦道：“她是林家唯一的孩子，娘怎么忍心……怎么忍心啊！”
    洛雪瑶不赞同道：“娘，您这话说的不对。林芷烟就算是林家的血脉，她身上也只有一半是林家的血，还有一半是柳家的。”
    “可若是这样说来，我和哥哥们，身上也有一半都是林家的血，那我们就不是林家的孩子了吗？”
    林悦觉得女儿说得似乎有道理，但又好像哪里不对。
    林芷烟道：“娘您好好想想，我舅舅之前倒是把林鸿才当成林家唯一的传人，可结果呢？那林鸿才根本就不是舅舅的孩子！所以指望男人传宗接代，根本不靠谱！”
    “只有女人才能确定自己的孩子是谁的血脉，只有女人才是真正能为家族传宗接代的人！”
    林悦嚅嚅道：“可是……可是你们都不姓林……”
    “那又怎样？”
    洛雪瑶轻声笑道：“娘您若是在乎一个姓氏，那还不简单！我有三个哥哥，将来还指不定会有多少侄子侄女。”
    “您若是不想让林家从此衰退，以后只要选一个孩子改姓林，把林家的门户撑起来，不就行了！”
    林芷烟听到她们说话立即大吼起来：“洛雪瑶，你好狠毒的心啊！为了不让姑母救我，你居然想出这种馊主意！”
    “姑母你别听她的，只有我才能给林家传宗接代，只有我才能让林家的香火延续！姑母你救我，快点救我！”
    “洛雪瑶，你心黑手狠必有报应！我就等着你七窍流血筋脉尽断而死！”
    洛雪瑶本来要扶着林悦离开，听到林芷烟的咒骂，再次顿住脚步。
    她转过身，问：“你之前偷偷摸摸去我院子里，就是为了给我下毒？”
    林芷烟得意地笑道：“没错！我不光要给你下毒，我还给顾芳和夏岚那两个贱人也下了毒！这种毒无色无味，你们身中奇毒却不自知，很快就要死了，要死了！”
    洛雪瑶的眼神冷下来：“林芷烟，你手里为什么会有毒药？还有，你的合欢散是哪儿来的？那可是西戎奇毒，莫非，你跟西戎有勾结？”
    林芷烟笑得更加得意了：“什么西戎奇毒，那个配方不要太简单！我虽然学医不太行，但我对药理颇为精通。温家那个老太婆不肯好好教我，我就自己研究。”
    “区区一个合欢散，我只研究了几天就做成了，先用那傻木匠试了试药，你还别说，还真好用！”
    “那傻木匠原本对发妻念念不忘，迟迟不肯上钩。我只用了一点点合欢散，他就对我欲罢不能，还答应帮我除掉燕娘。”
    “可是……洛青山为什么中了合欢散却没事？为什么？为什么！”
    林芷烟再次陷入癫狂的状态。
    洛雪瑶并没有用药让她癫狂，只是让她说真话而已。
    林芷烟这样，只怕是心中积压的阴暗情绪太重，忽然之间全部爆发，自己也受不了了。
    洛雪瑶忽然把手伸进牢房，一把揪住林芷烟的头发，把她扯过来。
    林芷烟吃痛，一时间站不稳，疼得直流泪。
    “洛雪瑶你个疯婆子，放开我！放开我！姑母，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洛雪瑶欺负我吗？你对我的疼爱都是假的吗？”
    洛雪瑶扯着她的头发问：“有香桃和翠萍看着，你根本不可能把药下进我的房间，说，你把毒药下在哪里了？”
    林芷烟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洛雪瑶，你怕了？我原以为你受尽宠爱，什么都不会怕呢，原来你也怕啊！”
    “你怕什么呢？怕死吗？死有什么可怕？人死了就一了百了，我怎么会那么好心让你一死了之呢！”
    洛雪瑶其实一点都不担心林芷烟下毒的事情，大不了她今晚就用灵泉水把整个刺史府全都冲刷一遍，再在所有人的饭菜里加点灵泉水，到时候什么毒都能解。
    但她要让林悦死心。
    林悦的心太软了，林芷烟这次只是被判流放，若是林悦对她还有一丝善念，林芷烟就还有翻身的机会。
    洛雪瑶故意在林悦面前问林芷烟，就是要让林悦认清，眼前这个人，只是披着人皮的禽兽。
    林芷烟得意地跳脚：“放了我，放了我我才会告诉你，那让人浑身腐烂的药下在了哪里！”
    洛雪瑶震惊：“让人浑身腐烂的药？你莫不是把西戎的另一种奇毒也研制出来了？”
    林芷烟也震惊：“你怎么会知道西戎的奇毒？你勾结西戎！”
    洛雪瑶气笑了：“林芷烟，你勾结西戎还反咬一口，事到如今还是死性不改啊！”
    林芷烟此刻的药效已经消散了一些，她双手捂着太阳穴，似乎很痛苦的样子，但还是硬着头皮跟洛雪瑶说：“既然你知道那种毒，那你便应该知道，这种毒药的可怕。”
    “洛雪瑶，如果你再不放开我，你们全家都得死！”
    林悦担忧地扯了一下洛雪瑶的衣袖：“雪瑶，到底是什么毒？”

 第179章 此毒无解

    洛雪瑶轻声道：“那是一种西戎的奇毒，中毒者不会有任何感觉，甚至连温妈这种医术高明的大夫都查不出脉象有异常。”
    “可是只要一个月时间一到，中毒者就会浑身腐烂，化为一滩血水，而且……”
    洛雪瑶的声音平静无波，根本不像在陈述大家已经中毒的事实，而像是在说今天的土豆长得真好，明天的红烧肉已经准备齐了一样。
    “而且，此毒无解，就连西戎人自己都没研制出解药。”
    “所以，林芷烟，你根本没打算救人。你只是想借此机会逃出生天，然后继续看洛家的热闹！”
    林芷烟紧咬牙关，额头上已经渗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她的头似乎更疼了，说话都有些吃力。
    “我……我没骗你，我真的研制出了解药。我说过，我精通药理，西戎人做不出的东西，我未必做不出。”
    “你就是做不出！”
    洛雪瑶笃定道：“林芷烟，就算你对药理的敏感度比旁人高，毕竟你只学习了几个月，我相信你可以在有成品的情况下，研制出相同的东西，但我却不信，短短几个月，就能培养出一个药王！”
    林芷烟的眼神闪烁，还在坚持说：“我有解药！”
    洛雪瑶忽然问：“你和牛四斤睡了？”
    “我没有！”
    林芷烟几乎是没有思考就脱口而出。
    洛雪瑶了然地点头：“嗯，我明白了。”
    林芷烟体内的吐真剂，已经失效了。
    所以洛雪瑶猜对了，林芷烟只能在有成品的情况下做出仿品，就凭她学的那点儿药理，根本研制不出什么解药。
    洛雪瑶眉头微蹙，她自己每天进入空间泡灵泉，偶尔吸入的一点毒也能第一时间排出，所以根本没有什么感觉。
    而且她整日里东奔西跑的，应该是全家中毒最浅的一个。
    此刻洛雪瑶有些懊恼，之前没问清楚裴柔和裴竹心，给裴骁下的药是吃进去的，还是闻进去的。
    “林芷烟，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给洛家下药的？”
    林芷烟的药劲儿过了，现在也不头疼了，她懒散地靠在栏杆上，任由洛雪瑶磋磨，可就是不说话，嘴里还气人地哼起了小曲儿。
    “伸哪伊呀手，摸呀伊呀姊，摸到阿姊头上边噢哪唉哟……”
    林悦哄着林芷烟说：“芷烟呐，你可别犯糊涂，赶紧说，到底给我们下了什么药？我们要是出事了，将来谁还能保你？”
    林芷烟冷冰冰道：“姑母，你何必如此虚情假意！若是真想保下我，你现在便可以出手，可是你在做什么？”
    “明日我便要被打五十大板，然后流放三千里——我这柔弱的身子，五十大板下去，还能活吗？”
    她憎恶地盯着洛雪瑶道：“当初慕容璟也是被打五十大板然后流放，只不过那五十板子全都落在了裴骁的身上。裴骁一个习武之人都伤得那么重，你们分明就是想让我死！”
    林悦忙道：“姑母不会让你死的！姑母这就去找温大人疏通，这板子咱们花银子买下就是。”
    虽然律例里没有明确说明，但的确可以如此，十两银子买一板子，只要银子足够，就不用挨打。
    除非，上面有人盯着，这板子必须要挨。
    林悦急切地说：“五百两银子而已，姑母拿得出，姑母不会让你挨板子的！芷烟，你到底给我们下了什么毒？解药在哪儿啊？”
    林芷烟眼底的恨意更浓：“五百两银子你说拿就能拿得出，那当初流放的路上为什么不肯带上我？为什么要看着我深陷泥潭却不救我？你们一家子就是伪善，你们是故意害我！”
    “啪！”
    洛雪瑶扬手打了林芷烟一耳光，声音清冷如冰：“林芷烟，流放的路上你是如何做的，还需要我再次提醒你吗？若不是你任由万氏辱骂我母亲，还贪慕虚荣，又怎么会沦落至此！”
    “我不管！”
    林芷烟怒吼：“我们林家清清白白，若不是被你们牵连，我根本不会被流放，就是你们的错，是你们欠我的！”
    “洛家流放，有你林家诬告的一笔！”
    洛雪瑶双手猛地用力一推，林芷烟踉踉跄跄后退，后脑磕到墙上，疼得流出眼泪。
    洛雪瑶沉声道：“一个月内就会毒发，毒发之时，我们会浑身溃烂化为脓水？林芷烟，今日我便给你个机会，让你看看一个月后，我们到底会不会中毒！”
    言毕，又转过头，盯着林悦问：“娘，你可还有话要跟林芷烟说？”
    林悦双目含泪，张了半天的嘴，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摇头离开。
    林芷烟还在后面冷笑连连：“你们就要死了，而且会死得很惨，死得很痛苦！我就是死，也要拉着你们全家做垫背！”
    “洛雪瑶，就算你不怕死，难道你就不为你的侄子侄女们想想吗？他们还那么小，你就忍心看着他们受苦？”
    “洛雪瑶，让你大哥休妻娶我，或许我的心里一软，就把解药给你了！”
    “洛雪瑶，你回来！回来！……”
    洛雪瑶没再听身后的疯言疯语，出门后径直上了马车。
    林悦心中忐忑，问：“雪瑶，咱们真的中毒了吗？这毒……不解了吗？”
    洛雪瑶忽然开口道：“咱们的确中毒了，是林芷烟下的毒，而且从她的话里分析，可能全府的人都中了毒。”
    洛雪瑶转过头认真地看着林悦，声音清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娘，若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对林芷烟心软，放纵她至此，我们全家又怎么会因此中毒？”
    “我……我只是……”林悦愣了一下，没想到女儿竟然会埋怨自己。
    有心想要辩解，却又觉得不管说什么都是那么苍白无力。
    到最后，竟然只问了一句：“这毒，还有得解吗？”
    洛雪瑶的眼神闪了闪，反问道：“倘若这毒我解不了，母亲心里是怪我，还是怪林芷烟呢？”
    林悦笑得有些尴尬：“怎么会解不了毒呢？你不是有神女相助吗？”
    “就因为我有神女相助，所以母亲做事便肆无忌惮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