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系公子[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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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cp向] 《佛系公子[快穿]》作者：凌江【完结】
    文案：
    「都行」「可以」「没关系」，佛系三连，也是陈墨的口头禅。
    虽然生活不易，但陈墨本人却佛系的要命，使得周围人想让他干点什么，都要绞尽脑汁费尽心机。
    穿越前，遭受此佛系话语荼毒的，是陈墨的好友们。
    穿越后，受难的群众就更广了。
    穿成丢失圣心的太子，最后，臣子抱着太子的大腿哭喊：殿下，求您登基吧！
    穿成受诬休业的教授，最后，学生抱着教授的胳臂哭喊：教授，求您上课吧！
    穿成有自闭症的哥哥，最后，弟弟摇着哥哥的肩膀哭喊：哥哥，继承家业吧！
    穿成怂鬼没胆的骗子，最后，鬼怪们见到他的身影就跑：道长，您别过来啊！
    穿成没有天赋的徒弟，最后，师父掐着徒弟的脖子怒吼：你给我滚去接任掌门！立刻！马上！听见没——！！！
    不论是刚穿越，还是最后被迫上位，陈墨都是一如既往的淡定：「好好好，别急啊。」
    #你快给我去xxx啊！#
    #哦，都行，可以，没关系#
    #主角是一个反派都替他着急的佛系公子#
    ————————————
    【高亮】阅读指南：
    1、文风偏沙雕，真的不是啥权谋文！
    2、本文无cp，主角没感情线，性格也佛系，但涉及三观，他也是会出手的！
    3、作者是文荒了自割腿肉，写文纯粹是为爱发电！
    4、相逢即是有缘，祝愿大家天天开心，平平安安，爱你们～笔芯～
    内容标籤： 天之骄子 打脸 快穿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陈墨 ┃ 配角：比主角还着急的配角，快被主角急死的反派 ┃ 其它：快穿，九氏
    一句话简介：都行、可以、没关系，佛系三连
    立意：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人不应该被欲望所控制，而是要控制欲望，改变习惯，从而改变命运
    第1章 颠倒黑白
    无忧宫。
    独具特色的蓝顶红柱石雕六角凉亭隐藏在参天松树的荫蔽下，沁人心脾的檀香在香炉上升起几缕裊裊轻烟，缓缓飘散在四周，薰染得仿若仙境。
    「太子殿下，臣……」
    当丞相独子戚安言寻来的时候，刚出声就戛然而止，恍惚以为自己是来到了仙境。
    甫一抬头。
    就见亭下一人，广袖长衫，好似仙人临尘。
    被当成仙人的陈墨正微微闭目，用一看就很舒服的姿势斜倚在榻上，一只手掩着嘴角，慢悠悠地打着哈欠，另一只手则是按着身前的古琴。
    随意拨弄两下，古琴铮铮作响，似是在调试琴音。
    「铮～铮～」
    闭目聆听的陈墨心下满意，暗道：这琴音不错啊，想来是原主爱惜，保养的极好。
    俊美无俦的脸上露出一抹浅淡似莲的笑容。
    定了定神的戚安言走进凉亭，拱手行礼后小心道：「臣刚刚进来时忘了通报，还请殿下恕罪。」
    一边说着，戚安言一边打量着自己的太子表弟。
    不知是不是最近打击太多的缘故，连往日眉宇间的怯懦和忧郁都消失了。
    没了忧郁的太子仿佛除去了一层厚厚的尘埃，气质慵懒恣意，愈发像当年雍容大气、压得宫内三千佳丽喘不过气来的先皇后了。
    不！
    不是像。
    现在的太子，比当年的姑姑更加耀眼！
    照顾多年的弟弟终于长大成熟了，但偏偏是这个时间点……
    注视着气质转变的太子，戚安言没有怀疑，心中只有满满的忧愁和心疼。
    陈墨的手指停在琴弦上，他触摸着坚硬的琴弦。
    「没关系。」
    距离他穿越过来，已经快一个月了。
    在这一个月里，陈墨像树懒一样窝在无忧宫内，却没有一个人发现这具身体换了个魂魄。
    究其原因，大概是因为……
    丢失了圣心的太子，已经没什么人关心了吧？
    虽然一个月没出宫门，但陈墨也知道，他如今的这位父皇最近有废太子的打算，这使得他周围的宫女侍卫基本都是愁眉苦脸的。
    不过，陈墨是无所谓的。
    当太子，他可以。
    不当太子，他也可以。
    反正，都行。
    在那提神的淡雅檀香中，信奉一切随缘的陈墨闭目悠然，偶尔鬓髮垂落，遮住了视线，那几根修长素白的手指就会勾过那缕墨发撩至耳后，再神态悠然地轻拨几下琴弦。
    香，榻，古琴，美人。
    那画面看起来唯美极了。
    但站在陈墨对面的戚安言却是毫无欣赏赞美的心情。
    他现在只有满腹的愁绪。
    若不是碍于身份，他恨不得当即就动手把陈墨打包带走，远离宫内的是是非非！
    他的表弟登上太子之位那么多年都还没开始排除异己，傅贵妃那边就已经想置太子于死地了！
    真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
    父亲当年到底是怎么想到，为什么要认这样的人做义妹？
    真是坑儿子！
    想起今日早朝发生的事情，戚安言牙齿就一阵瘙痒。
    傅贵妃一党竟然上奏说太子不顾手足之情，动手打残了九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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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鬼了！
    九皇子的嚣张跋扈，人尽皆知，而失去母后的太子性格向来柔和怯懦，怎么可能去打九皇子？！反过来还差不多！
    简直是无稽之谈！
    但谁知。
    不仅太医院倒戈了，还有一堆目击证人，都说看到了太子动手。
    要不是戚相死命拉着，戚安言当时就能一拳打晕那几个信口雌黄的！
    可真是够狠的。
    居然捨得用一个皇子当砝码，只为拉太子下水！
    戚安言对傅贵妃是恨得牙痒痒。
    别说太子不可能对其他皇子出手，就算太子真的出手了，就他家表弟那柔弱的身子骨，能打得过谁？
    「他们不就是想要太子之位吗？只有把打伤九皇子一事嫁祸给殿下，让殿下彻底失了圣心，他们才能得逞！」
    「殿下，明日早朝，陛下宣您进去之后，您绝对不能认！」
    「打伤九皇子的绝对另有其人！」
    因为当今的陛下当年就是靠杀光了其他兄弟上位的，所以会对类似的事情格外敏感。
    一旦有皇子表现出兄友弟恭以外的情绪，绝对会被当今陛下记在心里。
    然后，就彻底和未来的大位无缘了！
    所以，当戚安言在早朝听见那群人说太子对九皇子出手的时候，被吓得嵴背冒汗，内层的衣服都湿透了。
    他一直盯着上首气场阴沉的皇帝，生怕陛下当众说出废太子之类的话。
    虽然陛下直到退朝都没有类似的旨意，但众人都看得分明，若是不能渡过这一关，太子绝对凶多吉少。
    太子虽是正宫嫡子，但皇后早逝，虽然还有戚家，但戚家毕竟只是外家，平日里不能太过光明正大的帮衬，不然皇帝的心里肯定有想法。
    但是现在，傅贵妃那边频频出手，表弟的太子之位摇摇欲坠，戚安言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陛下废掉太子，然后改立齐王吧？
    那他的表弟还有活路吗？
    「唉，陛下的想法是好的，但就是太不切实际了！您是『兄友』了，但那群皇子们可一点都不『弟恭』啊！」
    戚安言头疼地抚着额头。
    最近这段时间，他为太子表弟处处操心，愁得法令纹都要出来了。
    另外，最近宫内还有一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戚安言也担忧太子会受到影响。
    「虽然宫里都在传陛下打算另立新后，但殿下您不必担忧，皇帝和姑姑的感情极好，就后宫那几个妄想飞上枝头做凤凰的妃子，是压不过姑姑的！」
    戚安言停顿了一下。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有些心虚。
    要说陛下心里有先皇后，这个他是相信的，毕竟当年一起共患难过。
    但要说，陛下爱先皇后，爱到永远不立新后，不换太子，这个就……
    真不一定了。
    毕竟，后宫的皇子都有九个了。
    心虚的戚安言干咳一声。
    「咳咳、总之，您得振作起来！不要老宅在宫里！要多去陛下那里走动走动！宫外的其他重臣那里，您也应该多多联络感情！」
    话虽如此，但戚安言知道，以陛下对朝堂的掌控力，估计够呛。
    而那些老滑头轻易不会站队，没到最后关头，也不会明着支持太子。
    他把所有的人脉关系在脑海中流转了一圈，最后发现，在如今这种境况下，要想保住表弟的太子之位，真的是希望渺茫。
    唉……
    戚安言在心中无奈地嘆了口气。
    若是实在不行，他干脆就和父亲一起联繫祖地，把表弟暗中送到海外去！
    他戚家虽不是什么千年世家，但当年也是掌控了偌大的沧州之地，号称「海滨之王」的，他还就不信了，动用他戚家所有的势力，还不能保住表弟一世平安无忧！
    半天没听见表弟回復的戚安言抬头。
    「……殿下，刚刚臣说的话，您听到了吗？！」
    戚安言在说话的时候，陈墨依旧是闭目倚榻，手里断断续续的拨着琴弦，不知道到底听没听进去。
    等戚安言絮絮叨叨大半天终于停下来的时候，榻上那位仿佛木偶人一样的太子殿下终于给了他一个反应————抬眸瞥了他一眼。
    极其清淡的一瞥。
    好像把人看在眼里，又好像没有，只是下意识那么一瞥罢了，但在这种的注视下，却又让人不由地想要挺直嵴背，端正姿态。
    见陈墨投来如此具有穿透力的视线，戚安言顿时停下话头，激动地盯着他。
    这个眼神！
    难道说，一向懦弱的太子表弟终于被他说动了，打算和傅贵妃斗争了？！
    「嗯，表哥说的对。」
    什么太子不太子的，他根本不在乎。
    陈墨只是觉得，让表哥一个人站在那里说那么久都不搭理一下，挺不礼貌的。
    于是，在他以为自己十分体贴但实际上却极其敷衍地附和了一声后，又继续拨弄琴弦去了。
    满心期待的戚安言：「…………？？？？？」
    殿下，您还能再敷衍一点吗？！
    听着耳边悠扬的乐音，嗅着鼻尖清幽的檀香。
    戚安言眼底泛起十里烟波。
    见陈墨对他的苦口婆心不以为意，只顾摆弄着古琴，似是破罐子破摔了，戚安言心中的愧疚都快溢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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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怪父亲！
    说什么外戚要避嫌，不能总是接触太子表弟。
    若是知道有这一天，他说什么也要天天跟着表弟！把欺负他弟弟的人全都揍一遍！
    这么明显的视线，陈墨当然有感觉。
    陈墨手指一顿，停下弹拨，满头雾水：「？？？」
    这位表哥的眼神怎么忽然变得那么令人起鸡皮疙瘩？
    对方的提议，他刚刚应该都答应了吧？
    不想为此影响表弟的心情，戚安言敛眸，俯身行礼：「殿下，您早些休息，臣先告退了……」
    「砰！」
    戚安言刚后退几步，嵴背就突然撞到了一个身影，顿时踉跄着向前扑到。
    幸亏他眼疾手快，扶住了凉亭的红漆柱子。
    因为是在无忧宫，戚安言下意识觉得是宫中的侍者。
    无忧宫的侍者怎么如此莽撞！
    他们平日里对待主子，该不会也是这种作态吧？
    天吶！
    太子表弟这几个月到底过得是什么日子？！
    还住在无忧宫……
    岁岁无忧的生活是这样的吗？
    真是太讽刺了！
    错位脑补，导致满腔心疼和怒意无处发泄的戚安言站稳身形后，当即冷下脸，拧眉转身：「哪来的奴才，那么没规矩，胆敢……」
    「滚开！」
    话未说完，撞人的反倒一把推开了戚安言，继续沖向亭内的陈墨。 ！！！
    看到对方想要接近太子，戚安言心头一凛，瞬间就忘了计较对方的言语，当即侧身拦住他！
    这可是太子的寝宫！
    这人是谁？！
    想做什么？！
    「等等！你想做什么？！」
    戚安言仗着手长，一把抓住矮小身影的衣领，然后含着怒意对着院门大喊。
    「侍卫呢？都给我滚进来！」
    这无忧宫的守卫是干什么吃的？！
    竟然能让外人熘到太子宫中！
    真该好好整顿一番了！
    谁知，被戚安言抓着的矮小身影却是一点也不怕，抬手就和戚安言硬拼力量，低沉阴鸷道：「放开我！」
    坐在亭中榻上的陈墨望去，深邃的眼眸中映出一高一矮两道身影，他一手按琴，一手制止戚安言，语气不急不缓。
    「表哥，这是九弟。」
    怒气勃发的戚安言一愣，诧异地转头看向竟然挣脱了自己束缚的矮小身影。
    原来，这就是九皇子？
    他每次进宫都只会去拜见太子表弟，还真没见过这位传说中极得陛下宠爱的贵妃幼子。
    等等！
    不对！
    本该在太医院躺着的九皇子突然来无忧宫干嘛？
    该不会是要……
    戚安言瞬间就想出无数种针对他可怜的太子表弟的阴谋。
    想起早朝时傅贵妃那一方众口铄金、颠倒黑白的场景，戚安言眸中的怒意消散，眼神变得极其冷淡锐利，刀子一般地盯着眼前明显情绪不对劲的九皇子。
    怎么？
    光是废太子还不够吗？
    还要太子的命是吗？！
    「九殿下光临无忧宫，贵妃娘娘知道吗？」
    说话间，他移了一步，把陈墨挡地更严实，也离九皇子更近了。
    这时，一阵秋风吹过凉亭。
    空气中莫名多了几分肃杀之气。
    第2章 原是弃子
    「九弟来这里坐吧？」
    视线扫过九皇子的下半身，一直坐在榻上的陈墨第一次站了起来，语气轻柔，不带半点攻击性。
    像是春风拂过被冰雪覆盖的大地，瞬间瓦解了那两方冷冰冰的气势。
    没有人能拒绝温柔。
    所以，即使认为陈墨插话的时机和语气都不对，正在和九皇子互拼眼刀的戚安言也依然停了下来。
    只是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表弟一眼。
    这可是害你至此的罪魁祸首！你对他那么好做什么？
    陈墨对此笑而不语。
    真要说罪魁祸首，难道不应该把这笔帐算到皇帝头上吗？
    「坐吧。」
    第一次近距离和太子相处，之前还桀骜不驯的九皇子只余满眼的复杂，他审视着面前的陈墨：「你…………」
    似乎很难启齿，九皇子卡壳了许久。
    陈墨也不着急，只是抬袖把一旁薰染着的檀香掐了，耐心地等着。
    戚安言站在陈墨身侧，抱胸冷笑：「刚刚不是很能说吗？现在怎么哑巴了？」
    九皇子无视他，盯着陈墨刚刚掐灭檀香的手，眸光忽然降温：「为什么不继续燃香了？」
    「注意你对太子殿下的态度！」
    戚安言不满九皇子质问兄长，但身为当事人的陈墨倒是不怎么在意。
    身为一个大夫，什么样难缠的病人他没见过？
    「气血不足的人不宜熏这种香，会头晕的。」
    陈墨一边解释，一边微微弯下腰，习惯性地抬手搭上九皇子的额头，试了试温度。
    在九皇子和戚安言的两脸懵逼中，轻声细语地问道：「你刚刚跑得急，现在还头晕吗？」
    本来还在想，太子是不是在用灭香向他示威的九皇子因为陈墨这意料之外的举动忽然愣住，一时忘了躲避。
    等回过神来时，鼻翼处已经溢满了太子身上清冽的檀香。
    这怀抱好温暖，这香真好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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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再凑近些……
    等等！
    九皇子顿时僵住：…………？！！！
    九皇子完全没明白过来，其实他这只是下意识想和关心他的兄长亲近，这是割不断的血脉亲情。
    但由于经歷的少，九皇子以为自己是在馋太子的身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刚刚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离我远点！」
    靠演技在皇宫生活地如鱼得水的九皇子，第一次觉得生气的表情那么难伪装。
    虽然看似疏远，但胸腔内飞快的心跳声已经彻底暴露了他真实的想法。
    一旁把九皇子的心跳听得一清二楚的戚安言则是面无表情，迅速伸手把还想关心对方的太子表弟拉到自己身边。
    「殿下，您最好还是离贵妃一系的人远点，谁知道他们怀着什么骯脏心思？」
    戚安言斜觑了九皇子一眼。
    一个能挣脱他束缚的人，却被柔弱的太子碰到额头，这中间绝对有诈！
    九皇子也冷笑一声，一点都不服输地瞪了回去。
    陈墨失笑。
    这两人啊……
    「表哥说的对，那送九弟送回太医院的事情，就拜託你了～」
    看到戚安言的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陈墨眼眸含笑，掩着几分看好戏的腹黑。
    「九弟回去早点休息，受伤了就别到处乱跑了，要静养。」
    被陈墨的眼神注视着，，九皇子瞬间变成了只会点头的机器：「唔。」
    不对！
    他刚从太医院偷跑出来！
    还好，九皇子还记得自己此行的目的：「太、太子殿下……」
    陈墨笑笑：「唤我皇兄吧。」
    九皇子从善如流，当即改口道：「皇兄，我有话想问你。」
    「嗯，你问。」陈墨不在意地应了一声，然后伸手把刚刚站起来的九皇子又拉回榻上。
    腿上有伤就坐着，总是站着干嘛？
    「……咳！」
    他坐在太子的榻上，四捨五入就等于他当上太子了，想来母妃那边也不会反对。
    于是，九皇子表情别别扭扭地坐在了陈墨身旁，无视了另半边戚安言宛如万丈寒冰的气势。
    「可是想问关于贵妃娘娘的事？」陈墨问道。
    九皇子诧异地转头：「皇兄怎么知道？！」
    他好像还没开口吧？
    陈墨眼眸深邃，无声地笑了笑。
    虽然他整日窝在无忧宫中陶养情操，但这只是因为他性情如此，不代表他傻。
    其实这局势他看得非常透彻。
    如今贵妃一党对太子之位势在必得，多年经营，距离废太子只差临门一脚。
    而对太子来说，父皇厌弃，母后早逝，弟弟们集体敌视，外家忧国忧民不敢插手，能帮上他的朝中重臣却都对他的困境视若无睹。
    戚安言认为这场面无解，只敢想着远遁海外。
    但陈墨却不那么觉得。
    贵妃党很难对付吗？
    人只要有欲望，就会有弱点。
    而有了弱点，自然就能利用。
    只是……
    注视着眼前本应收到父母疼爱的年幼皇子，陈墨回想起救治这小孩时看到的伤，他微微蹙眉，目露怜惜。
    都说虎毒不食子，这傅贵妃可是比老虎的心还狠。
    抛弃幼子，就为了一个太子之位。
    不过，这深宫里的女人，又有哪个是不想当皇后、当太后的呢？
    即使是傅贵妃也一样。
    处心积虑扶齐王上位，不都是为了，即使得不到皇后之位，将来也可以成为太后，母仪天下吗？
    现如今，九皇子躺在太医院，所有人都认为是太子做的。
    若是在这个时候九皇子忽然出事。
    那太子肯定要背锅。
    不用想，本就失了圣心的太子绝对会被废！
    只是，难道就没人想过那个无端被人打断双腿，躺在太医院的「弃子」会有什么想法吗？
    陈墨轻轻嘆气。
    或许，就和对待丢失圣心马上就会被废的太子一样。
    他们也想了。
    只是觉得不重要。
    虽然九皇子一直冷面待人，但陈墨却觉得，待在他手边的是一只搭拢着耳朵的小兔子。
    弱小，可怜，又无助。
    连想窝在兄长身边求安慰的动作都是怯生生的。
    陈墨垂眸看向坐在榻上也比他矮一头的九皇子，目光如水般宁静温柔，语气像春风一般轻柔，让人无法抗拒：「受委屈了，和皇兄说说？」
    在这道视线下，九皇子瞬间酸了鼻子，他觉得自己就像是水晶做的一样，完全被看透了。
    但奇怪的是。
    他明明满心郁结，很想找个人倾诉，此刻却又情不自禁地偏过脸，移开视线。
    大概是不想在皇兄面前展露自己丑陋的一面吧？
    毕竟，抱怨自己亲生母亲什么的，肯定不让人喜欢吧？
    恍惚间。
    九皇子的耳边仿佛又再次出现了那道让他这辈子都忘不了的声音。
    「咔嚓！」
    「哗啦————」
    女主人长袖一扫，名贵的瓷器碎了一地。
    两旁当值伺候的侍女顾不得地上的瓷器碎片，慌张地跪了一地，以头抢地，即使她们什么错也没犯。
    「求贵妃娘娘息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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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摔碎一柜瓷器，站在卧室中一袭黄衣明媚的贵妃气得**上下起伏不定，端庄美艷的面容上怒意难掩，连平日里精心保养的指甲都忘了，咬牙切齿地握拳。
    「那个姓戚的混蛋竟然敢阻挠我儿的前途！还敢自称是为了本宫好？！！！」
    在陛下面前状告太子打伤了九皇子，多么绝佳的废太子的机会！
    最后却被戚相那个老东西给带偏了，谈论起了什么医术改革，结果这糟老头子还有脸说什么，是为了她好！
    现在想起早朝时的事情，傅贵妃就气得慌。
    她深吸一口气。
    「若不是因为推齐王上位也需要他的支持……本宫早就出手先清理了他！」
    她傅玉儿一介卑微孤女，多年后却成了贵妃，丞相的义妹，不会真的有人相信，她是靠生儿子才上来的吧？
    真把她逼急了，就算是丞相，她也手段抗衡！
    姓戚的，给她等着！
    傅玉儿银牙紧咬，杏眼瞪圆。
    与贵妃关系最为亲近的珏嬷嬷见状，连忙上前几步，心疼地抬手抚着她的背道：「娘娘消消气，您可别气坏了身子，齐王殿下和九皇子殿下还需要您的照顾呢。」
    「那戚相不过就是一个六体不勤五谷不分，遇事只知道出个嘴，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娘娘跟他生气，岂不是平白降了身份？」
    被珏嬷嬷扶到榻上坐着，傅玉儿长舒一口气，单手按着饱满的胸口，恢復了之前笑意盈盈地模样，抬手让侍女们起来。
    「好了，都起来吧。还是珏儿知我，那戚老头整日张口闭口都是太子……」
    傅贵妃眉眼一冷，用鼻子哼了一声。
    「我儿虽只是皇二子，却是陛下亲封的一等亲王，英俊潇洒，文武双全，朝堂上下无不称赞，难道不比那文不成武不就的太子好上千倍万倍？」
    「便是上个月得了瘟疫，连御医都束手无策，最后也奇蹟般地恢復了！」
    说起这事，傅贵妃就高兴。
    她当时真的都绝望地要放弃了，谁知峰迴路转，得了绝症的齐王痊癒了，连陛下都觉得是天意。
    「如此等得上天眷顾的宠儿，他竟然看不中？！」
    若是戚相愿意权利扶持齐王，哪能让那个没妈的软蛋占着太子之位那么久？！
    这太子之位本就应该属于她儿子齐王的！
    每每想到这里，傅玉儿就心底有气。
    忍不住又呸了一口。
    「真是有眼无珠！」
    珏嬷嬷宠溺地看着她：「娘娘放心，就算戚相向着太子又有什么用？皇宫里，没人能容得下一个残害手足的太子，明日早朝陛下就会宣布废太子。」
    「等齐王殿下当了储君，这后宫还不是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吗？即便是日后齐王登基了，您也是最尊贵的太后娘娘！没人能越过您去！」
    闻言，傅玉儿美眸中透着一抹胜利者的骄傲，眼神不屑地看向当年皇后居住过、如今却空无一人的关雎宫。
    我亲爱的皇后姐姐啊！
    就算你家世好、相貌好、有文采、有品德。
    又有什么用呢？
    咱们的皇帝相公可不是一个长情的，你死都死了，就算是曾经怀念过，他身为一国之君，又怎么可能把一个死人放在心里那么久呢？
    可惜啊，你生的太子马上就要被废了！
    说起废太子这件事，傅贵妃顿时眼神一凛，坐直身子，神情郑重地看向珏嬷嬷。
    「九儿的伤势如何了？」
    珏嬷嬷回道：「刚刚太医院的御医来传过话了，说，若是再伤重一分，可能就要留下永久的残缺了。」
    傅贵妃缓缓点了点头，握紧了拳头。
    筹谋多年，不能功亏一篑！
    她必须要保证这次废太子的计划万无一失才行！
    「嗯，等他回来，你哄他再去太子那闹一闹，就说这次出手打断他腿的人就是太子，如果两人没吵起来，你可以在暗中动些手脚，必要时……」
    傅玉儿袖中的手掌轻轻向下一斜。
    作出一个「斩草除根」的动作。
    明白主子的意志不可动摇，珏嬷嬷收回劝说，表情坚定地低头领命：「是，娘娘！」
    四方的阁菱窗上倒映的贵妃之影，幽黑无底，泛着无边的冷意。
    「这可是一次极其难得的机会，绝对不能错过！就算搭上九儿的一条命，也要把太子拖进深渊，给齐王让位！」
    掷地有声。
    没人看见，窗外的矮小身影颤抖了一下。
    就算搭上他的一条命……
    原来。
    他只是一枚弃子。
    第3章 皇上驾到
    就在九皇子被回忆魇住的时候，一道无人可挡的光明刺破黑暗。
    「头还晕吗？」
    那道温柔的声音响起后，眼前那让他心头滴血的黑暗场景就像丝毫抵挡不住春风拥抱的极地冰雪一样，瞬间褪去。
    消失的无影无踪。
    九皇子睁开眼睛，意料之中的，一双温暖的手掌贴到他的额前，对方表情关切又真诚。
    他知道，这是他血脉相连的兄长。
    也是他的母亲宁可搭上他一条命也想除去的人。
    多么矛盾的两句话。
    九皇子低着头，压住喉头的哽咽，低哑着嗓子道：「……我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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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探察过，知道他没大碍是陈墨就像给当初他养的小动物顺毛一样，也顺手摸了摸九皇子的后脑勺：「有不舒服的地方就告诉皇兄。」
    九皇子点了点他那毛茸茸的脑袋。
    「……知道了皇兄。」
    陈墨和九皇子四目对视，温情脉脉。
    然后，煞风景的来了。
    「我说……够了啊！」
    戚安言用手指按了按抽搐的额角，斜眼看着这俩人一副兄友弟恭、完美和谐的样子，只觉得可笑。
    太子可是马上就要被贵妃拉下马了啊！
    在这个时候，身为贵妃幼子的九皇子会无缘无故来找太子聊家常？
    就算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都不可能吧？！
    一开始，戚安言只是冷眼旁观，看着那小子演戏，谁知，没聊两句，陈墨竟然还对九皇子上心了，又是温声又是细语的。
    「？？？！」
    戚安言表示，他酸了。
    戚安言自认是和陈墨关系最亲近的兄弟，他都没享受过这种待遇，敌人的儿子凭什么能享受到？
    你一个贵妃的儿子，和太子那么亲近做什么？
    肯定不安好心！
    莫不是想打感情牌，然后再坑太子一次？！
    心中浮现出各种阴谋论的戚安言不能在默不作声了，当即走过来，刻意仗着自己的身高优势，礼貌却冷淡地俯视九皇子。
    「臣刚刚过来的时候，听闻齐王殿下也进宫了，想必是打算去太医院看望殿下的吧？」
    意思就是，你个小屁孩赶紧走人吧！
    还留在太子身边干嘛呢！
    赶紧去找你亲哥齐王！
    戚安言这话就是故意将给陈墨听的，他得让表弟知道，什么是人心险恶。
    贵妃一系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表弟啊，你可千万不能因为他年龄小，长得幼稚，就小看他啊！
    在这深宫之中，是没有真情的！
    戚安言看了看还飘荡着檀香的凉亭，再投向眼前摆放着的软塌和古琴，长嘆一声，表弟自幼失去母亲，心思单纯，不懂这些政治阴谋，只能他这个做兄长的多多帮衬了。
    他真是为表弟操碎了心啊！
    陈墨哪会听不出戚安言的言外之意，眼底含笑地看着两人：「既然如此，那就麻烦表哥送一下九弟了。你身上的伤还没好，不要到处乱跑。」
    陈墨把之前说过的叮嘱，又再次对两人说了一遍。
    戚安言和九皇子都乖巧答应。
    随后，两人转身出了院子……
    虽然没有跟他们一起出去，但陈墨完全可以想像出院门外两人大眼瞪小眼，周围电闪雷鸣的场景。
    陈墨触摸着手底略有弹性的琴弦，轻笑着摇了摇头：「两个人都是直肠子。」
    这样的人，在深宫之中生活，肯定很难受吧？
    戚安言还好一点，毕竟他只是丞相之子，进宫次数少，面对皇帝的时候都是公事公办，只要能力到位，到也不会有太大的风险。
    但九皇子就不一样了。
    他是贵妃的儿子，这是幸运，也是不幸。
    「说起来，贵妃还有一个儿子，就是那位人人称颂的皇二子，齐王……」
    一旦太子被废，那上位的，十有八九就是齐王。
    在戚安言的口中，齐王就像是一个时刻在准备着拖太子下来甚至要杀人的大魔王，值得他时刻警惕。
    陈墨气息平和，单手托腮，手肘抵着放琴的桌面，另一只手随性弹拨。
    显然，咱们史上最佛系的太子陈墨又一次把戚安言的话当耳旁风，半点危机感都没有。
    正当陈墨想继续抚琴陶冶情操的时候，戚安言突然折返了回来。
    「殿下！殿下！你这里没事吧？！」
    陈墨抬眸，手一顿：「嗯？」
    他能有什么事？
    看着面带焦急、唿吸急促的表哥，陈墨瞳孔一缩，瞬间明白髮生了什么事情。
    立刻站起身：「是九弟出事了吗？」
    看到太子安然无恙，戚安言放心了，停下脚步，深吸了几口气，压住胸腔里心率翻倍的慌张，迅速组织语言，长话短说。
    「刚刚我们出无忧宫的时候，九殿下识破了一个扮成侍卫的刺客，抓人的时候受伤了，我担心你这里还有伪装的刺客，所以跑过来看看。」
    前因后果都交代的很清楚。
    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的陈墨撩起衣服走下亭子，快步向无忧宫外走去。
    这是他穿越后，第一次走出无忧宫的大门。
    「通知陛下和贵妃了吗？」
    跟着陈墨快步疾走的戚安言咬牙道：「有人去通知了。」
    陈墨瞥了他一眼。
    意思是，他其实还不想这么快就通知陛下和贵妃，结果有人主动去传话了？
    不过，陈墨也不觉得意外。
    他这个太子都要被废了，手底下的人会去找下一家也很正常。
    他是性情如此，但不是人人都和他一样，喜欢安静和平淡。
    只是，这刺客一来。
    他的无忧宫怕是要热闹上一阵子了。
    走到门外，陈墨的第一反应当然是去看病人。
    「伤到哪儿了，给皇兄看看。」
    「没有受伤！」九皇子赶紧捂着被陈墨撩起来的衣袖，十分尴尬地用眼刀狠狠地颳了打小报告的戚安言一眼，「真的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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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撩起的袖子就被对方拉回去了，陈墨也不勉强。
    还能这么活力四射地闹别扭，说明没什么大问题。
    「刺客呢？」
    陈墨朝周围看了看，没看到目标人物。
    九皇子皱着眉头，动了动嘴角，有些忐忑地说道：「抱歉，皇兄……我、我没抓住他。」
    见陈墨一切安好，心绪逐渐恢復平静的戚安言也十分懊恼地拍了下额头：「哎呀！我怎么把刺客给忘了！」
    他刚刚满脑子只有『太子表弟那里会不会出事』，完全忘了眼前还有一个。
    只不过……
    懊恼之余，戚安言用眼角余光状似不在意地瞥了九皇子一眼。
    到底是不是没抓住……还值得商榷。
    九皇子知道这两人肯定都在看他，刚想说些什么，身后却是忽然传来一道尖利的嗓音和一串脚步声。
    「皇上驾到————」
    陈墨诧异地抬眸，来得这么快？
    一旁的九皇子则是惨白了脸，看起来比刚刚受伤时还虚弱。
    动作这么迅速，很明显是有预谋的。
    果然，这个刺客是被人有意派来的，为的是什么，他不想明白也明白了，脑海中无限回放的那句「就算搭上九儿的一条命」也在时刻提醒着他。
    这大概就是母妃所谓的……「必要时」吧？
    第4章 巧了不是
    见到仪仗后，陈墨一眼就看到了皇帝。
    他这位父皇的长相只能说在及格线上，但气质却称得上极其优秀，端肃而威严，唇边隐约含笑的时候，更有种如红酒般醇厚的悠长。
    听说，之前国宴的时候，曾有邻国公主当众向皇帝求婚，老男人的魅力，可见一斑。
    陈墨暗自点头，毕竟『居移气，养移体』，如今的大盛朝，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京城更是集天下繁华于一身。
    论国力，算得上是天下共主。
    盛朝威震天下，皇帝手掌干坤，威仪自是不用说。
    即使是陈墨，在了解了现状后都觉得，太子被那么多人盯上简直就是理所应当，因为这个位置实在是太重要了。
    这相当于是下一任天下之主啊！
    明晃晃的大灯泡啊！
    不盯着他盯谁？
    很快，仪仗队就来到了三人面前。
    近距离感受一位皇者的气势，陈墨经歷的多了，到是没什么感觉，但站在他身旁和他一起接驾的九皇子和戚安言却是紧张失措地低下头，不敢直视天子的视线。
    「参见陛下！」
    陈墨慢半拍地跟着两人喊道。
    皇帝背着手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
    「不必多礼。」
    陈墨行完礼后，又看了皇帝一眼。
    说起来，这位大盛朝的皇帝有一个和言情小说男主一样的名字，青聿泽。
    虽然他的事迹也和小说差不多。
    先帝子嗣繁多却沉迷炼丹，导致宫内斗争激烈，而青聿泽不仅是庶子，还是一个婢女所生，自然不为先帝所喜，在皇子时期极度不受宠。
    但是，时运在他。
    当时正值沧、懿、豫三洲诸侯起兵造反，刚成年的皇子青聿泽义无反顾地入了军营。
    十年后，三洲叛乱平定。
    他军功卓着，并且成功结交到了沧州霸主戚家，由此展开一段史书传奇。
    势力逐渐强大的青聿泽，在先帝因丹药中毒而亡没有留下任何遗诏后，杀光了所有兄弟，率军攻占京城，最终登上天下之主的宝座。
    陈墨注视着眼前这位面容平和，没有半点戾气的皇帝。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双手沾满兄弟鲜血，全靠武力上位的男人，他对皇子们斗争的底线，竟然是不能伤到对方？
    简直是两个极端。
    这到底是惺惺作态，还是真诚悔过？
    「啊！我的九儿！怎么又受伤了？」
    这时，一道和轻柔身影完全不符的嗓音响起，把还在想事情的陈墨吓了一小跳。
    抬头一看。
    哦，这位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傅贵妃了吧？
    也是位传奇的女子。
    从一介孤女，最后成了丞相的义妹、皇后的闺蜜，甚至生下了即将接任储君的齐王，以及备受皇帝宠爱的九皇子。
    也是一个人生赢家的模板呢。
    陈墨看着那位妆容精緻的女子，梨花带雨地扑过来抱住九皇子，在余光瞄到他的身影后，立即后退半步，十分警惕地挡在九皇子身前。
    「太子殿下，虽然不知道九儿哪里得罪您了，您要如此残害他，竟然派刺客暗杀他，但他只是个孩子，请您看在皇后姐姐的面子上，放过他吧！」
    「…………？？？」
    因为对方突然凑近，被她身上那的怪异香气熏到的陈墨闻言，差点没反应过来。
    话说。
    现在最希望九皇子死的人，好像就是你吧？
    应该是你放过他才对吧？
    抬袖掩鼻的陈墨默不作声地看着傅贵妃在那真情实感地演戏，说实话，要不是因为他就是受害者，也差点被迷惑住了。
    心下一阵感慨，这位女士真该去演艺圈，定能闯出一片天。
    瞧瞧这演技，没个十年二十年的，真演不出来。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吧？
    陈墨心态好，可以任由傅贵妃在那瞎编，但同在一旁的戚安言可就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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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竟然敢说是太子派的刺客？！
    他听到傅贵妃再一次说出这种颠倒黑白的话来，顿时脸色就阴沉下来了。
    他一个大活人可就站在太子的身边，竟然还有人敢这么欺负他表弟！
    真当他戚家没人是吗？！
    脑海中回想起戚相耳提面命要他少管皇子后妃的事情，戚安言眸色微冷。
    是可忍，孰不可忍！
    父亲，这臭女人都敢在他面前欺负他表弟了，要忍您自己忍去吧！
    他不忍了！
    于是，戚安言上前半步，在众人的注视下言辞恳切地和傅贵妃比拼演技。
    「贵妃娘娘说这话可就无视了九皇子的好意啊，九殿下和太子殿下明明是兄弟情深，何来残害一说？」
    「再说，这刺客还没抓到，到底是谁派来的……呵呵，还真不好说，您说是吧？」
    戚安言直接贴脸就上了！
    就差指着傅贵妃的脸说「臣认为这刺客就是贵妃娘娘您派来的，为的就是一箭双鵰，无论是杀太子还是杀九皇子，都行，反正齐王都能上位」。
    看到母妃对太子发难，站在傅贵妃身后的九皇子十分愧疚地看了陈墨一眼。
    他今天只是因为……心情不好，想出来走走。
    谁知，一走就走到了无忧宫。
    站在无忧宫外的他想起了母妃心心念念的太子之位，便一时激动，沖了进去……
    九皇子也觉得那个刺客是自己母妃派的，但他又不可能真的跳出来指认自己的母妃，只能默默低头，就像把头埋在沙子里的鸵鸟一样，能逃一时是一时。
    陈墨自然是看到了九皇子看他的眼神。
    哎……
    这孩子被自己母亲坑地也是惨。
    不过，等他被废，齐王上位后，应该会好一点吧？
    希望他不要因此失了平常心才好啊。
    陈墨望着低头的九皇子，不由得露出一个温柔怜惜的眼神。
    看到这一幕的皇帝青聿泽挑眉。
    虽然他没说话，但早已将众人之间的小动作收入眼底。
    而且，他可不是什么蜜罐里长大的皇二代，完全是凭藉自己的手腕上位的，他当然看出来了，自己这两个皇子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周围人告诉他的那样敌对。
    虽然他不怎么关心太子，但太子的基本情况他还是知道的。
    青聿泽嫌弃地瞥了眼陈墨。
    就他那小胳膊小腿的，能打得过谁？
    九皇子可是被禁卫军的大统领都称赞过的好苗子，武力比太子只高不低，怎么也不可能被对方达成那样。
    这件事肯定不是太子做的！
    认定这中间有问题的皇帝已经把太子从怀疑名单里彻底删除了。
    经歷过无数阴谋阳谋的他开始转动着手指上的扳指，思索着到底是谁，不仅伤害他的幼子，还敢嫁祸给太子，有意挑拨他几个儿子之间的关系。
    真是好胆！
    若是被他查到，绝对要夷三族！
    被触到逆鳞的青聿泽心中含怒，但面上不动声色，只是眸中带着不明的深意，视线从陈墨等人身上一一划过。
    「好了。」
    「你……」傅贵妃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听见皇帝开口，只得又咽了回去。
    待四周安静下来，青聿泽踱步到陈墨身前，视线绕着他转了一圈，声音中带着一般人不可抵抗的威严道：「你九弟身上的伤是你做的吗？」
    虽然觉得这不是太子能做到的事情，但青聿泽还是问了一句，万一是太子突然觉醒了政治手腕，使唤其他人做的呢？
    所以他用的词抽象了一点，没直接问「你九弟的腿是不是你打残的」。
    一旁的傅贵妃暗咬银牙。
    这种问题怎么能问当事人？！
    问他会有结果吗？！
    别说这事本来就不是太子做的，就算真是太子做的，难道他会在皇帝面前说真话？
    他又不是傻子！
    但巧合的是。
    陈墨是个医者，在他的习惯用语里。
    九皇子的伤是你做的吗？=九皇子的伤（的治疗）是你做的吗？
    毕竟，周围人和他说话时也都是说「这个病人（的治疗）是您做吗？」「那个伤（的治疗）是您做吗？」
    当一种大家都遵守的心照不宣的说话方式持续了很长时间之后，除非有人刻意提醒纠正，不然当事人很难反应过来。
    所以。
    我们的太子殿下。
    只穿越了一个月、习惯还没扭过来的陈墨医生，对此非常自然地回道。
    「是我做的。」
    傅贵妃：？？？！！！
    她今儿是见着傻子了？
    第5章 帝心难测
    承、承认？
    不止傅贵妃被震惊了，就连一直游刃有余的皇帝青聿泽都愣了一瞬。
    但，陈墨越是坦荡，青聿泽就越是不相信这是太子做的。
    毕竟，正常人犯了错怎么可能会说实话？
    肯定是有人在背后威胁他！
    ……敢让太子替他背锅？
    皇帝眯了眯眼，更加厌恶幕后之人了。
    虽然他觉得太子的性格难以胜任天下之主的位置，有心换掉对方，但他还没行动，还在思考当中，这些人竟然就敢算计太子？
    完全是失了应有的恭敬之心！
    哪怕他最后真的废了太子，那他也是未来储君需要敬重的长兄！大臣们需要尊敬的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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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立的太子，竟然有人敢不尊重？
    那这人根本就不是在藐视太子，而是在藐视他的权威！
    看来，他得给太子增加点威望了……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能欺负到头上，真是丢他的人！
    皇帝皱着眉看了太子一眼。
    咦？
    青聿泽仔细观察后发现，眼前的太子在他多日不曾关注后，气质有了明显的变化。
    见到他后不再唯唯诺诺了，也不会动不动就唉声嘆气。
    以前的太子每次见到他，不是向他抱怨，就是在说他那几个弟弟的坏话。
    皇帝有几分惊喜。
    说起来，太子与人相处的手段好像也有所长进。
    不仅九皇子愿意亲近他，就连一直中立的戚相也摆明车马地站在他这边，给他撑腰。
    看起来，似乎拿得出手了。
    戚安言是戚相的嫡子，他自作主张的举动让皇帝误会了。
    当然，这个误会若是让戚安言知道了，怕是会非常满意。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至于回家后，父亲会不会打他……
    戚安言老神在在的。
    呵，腿长在他身上，被打他还不会跑吗？等文弱书生的父亲能追得上他再说吧！
    看着悄无声息之中正在往他期待的方向发展的太子，青聿泽的心中忽然生出了另外一种想法。
    齐王虽然也不错，但到底是庶子，而且，傅贵妃在他心中的地位也比不上皇后。
    太子是皇后留给他的独子。
    如果太子真的能有所成长，他也不是非要废了对方。
    看着神态越来越像已逝皇后的陈墨，青聿泽不由得想起了小时候乖巧懂事的小太子。
    那时他第一次做父亲，激动得不行，还曾经试图亲手给太子做玩具。
    结果，用纸叠成的玩具车沾水就湿了。
    看到玩具被毁了，小太子顿时伤心地哭了，初为人父的青聿泽生疏又惊慌地哄他，但他不知道，这对小孩子完全没用。
    最后，他理所当然地被皇后给教训了一顿。
    和皇后在一起的日子，是他跌宕生涯中难得温馨的往事。
    就像老蚌被人撬开，戳中了柔软的腹部一样，那一段时光就是他珍藏在心中的明珠，铁血帝王的眼神都柔成了水。
    只不过，这一切，陈墨都毫无所觉。
    他根本不知道，因为他太过佛系，以至于让皇帝回想起了先皇后，甚至打算放弃废太子的想法，转而尝试培养他。
    「………………」
    刚刚陈墨的一声惊雷，炸得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这种时候，皇帝不开口，他们当然不敢接话。
    在众人的屏息中，沉默良久的皇帝终于开了口：「钟重山。」
    「臣在。」禁军统领连忙站出来。
    「让你抓的刺客呢？」
    青聿泽瞥了他一眼，让钟重山顿感压力山大。
    「臣正在派人搜查，一定不会放过那个刺客！」钟重山紧张地低着头。
    「这刺客都闯到无忧宫来了，事关太子的安危，你就给我一句正在搜查？」青聿泽慢悠悠地说话。
    王者的无声冷意让禁军统领额头布满冷汗。
    听到皇帝提到自己，陈墨觉得这时候自己不站出来说两句好像不太礼貌，于是，他看了眼那位英俊的禁军统领钟，道：「不怪钟统领，那刺客擅长伪装，若不是有过目不忘的九弟刚好撞见，即使是我也不一定能发现对方的异常。」
    钟重山感激地看了太子一眼。
    九皇子听见皇兄夸他过目不忘，有些高兴，眼神中都透着愉悦，但随后又想起他没抓住刺客，顿时失落而愧疚地看着陈墨。
    一旁的戚安言也忙帮衬道：「是啊！那刺客很是狡猾，感觉他对皇宫很熟悉，有心算无心，难免出错，还请陛下看在钟统领尽心负责陛下您安全、分身乏术的份上，宽恕钟统领吧！」
    说话前，他暗自瞪了傅贵妃一眼。
    明明是这个女人干的好事，可不能让钟统领背了黑锅！
    傅贵妃无声冷笑。
    哼！
    她的手段，可不是你们几个小毛孩子能看透的！
    有本事你们就去陛下那里告她。
    能告赢，算你们本事！
    这一切都被青聿泽看在眼里。
    他意味深长地瞥了陈墨一眼。
    果然是长大了啊。
    一句话就能引动多方注意。
    很好！
    这才是他盛朝太子该有的样子！
    陈墨这番放在其他地方势必会引起忌惮的行为，在皇帝这里却很满意。
    他对着钟重山挥了挥手。
    「既然太子都替你求情了，那就暂时饶过你，但这件事必须给太子一个交待，听明白了吗？」
    皇帝本也没打算惩罚自己的禁军统领，这可是他最信任的人。
    钟重山忙朝皇帝和陈墨行礼：「是，陛下！」
    「辛苦您了。」陈墨对他温和地笑了笑。
    其实他并不在意这件事。
    钟统领抓不抓都没事。
    其实钟重山也知道皇帝只是希望他重视这件事，但太子的态度却意外地让他很是舒坦。
    本来只是做做样子的钟重山，倒是有了几分真上心的想法。
    而且，作为皇帝的身边人，钟重山对陛下想法的敏感度，远超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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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出来了皇帝对太子态度的转变。
    宫里的人都聪明，毕竟傻子都活不长。
    虽然发现了皇帝态度的转变，但钟重山也明白，现在站位是不明智的，但是这不妨碍他对太子示好。
    而抓住这个刺客，就是对太子最佳的示好方式。
    「请太子殿下放心，臣三日内必定抓到刺客！给殿下一个交待！」在对太子真诚地行礼过后，禁军统领安静地退回原位。
    刺客一时暂时没法彻底解决，青聿泽想了想，对陈墨笑了笑，道：「也怪不得会有刺客，闲儿近日总是闷在宫中，太容易被人摸出行踪。」
    「刚好，今日銮儿也进宫来了，等下你们俩出去逛逛，顺路见见他国使臣。国宴将近，你们也该替父皇分分忧了。」
    皇帝口中的銮儿，正是齐王。
    而这次接待他国使臣的差事，是傅贵妃吹了半个月的枕头风才给齐王吹来的。
    谁承想，太子一言不发，反倒分走了齐王一半的权利。
    面对皇帝如此意外的举动，身为宫斗高手的傅贵妃，脑海中突然响起了警钟。
    陛下这是看出了她有意打压太子、推齐王上位，特地敲打她？
    只是为了告诉她，这个天下到底是谁做主。
    偏头避开皇帝的视线，傅贵妃眸色幽深，双手拢在袖中，非常能忍的没有做声。
    让他和齐王一起去……
    陈墨眨了眨眼。
    奇怪？
    不是说马上就要废太子了吗？
    为什么还要给他差事？
    那啥、他可以拒绝吗？
    看到身旁有些激动的表哥戚安言一个劲地用眼神示意他赶紧谢恩，陈墨想起自己现在是在古代。
    而古代人在面对皇帝的时候，是没有人权的。
    无所谓的陈墨懒懒地垂下眼眸。
    行吧。
    反正早晚都是要被废的，他就当是去和外国友人聊天了。
    至于正事嘛，当然是丢给想要争夺太子之位、乐于在皇帝面前表现的齐王啦！
    想来他不会介意的。
    「是。」
    见皇帝在看着他，陈墨淡淡地回应了一声。
    不错，有点太子的气度了！
    看到太子不咸不淡的回应，青聿泽反而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才像话嘛！
    之前的闲儿根本就没长大，整日愁眉苦脸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皇宫没钱，饿着太子了呢！
    「陛下，銮儿来了！」
    傅贵妃眼尖地望见远处的一抹颜色，知道是自己的宝贝儿子得信赶过来了，她连忙出声提醒皇帝。
    青聿泽抬头看过去，对站在他身边浑身盔甲的禁军统领招了招手：「让齐王过来。」
    禁军统领钟重山恭敬地低头回道。
    「是，陛下！」
    平日里，除了未成年的皇子和太子之外，其余成年皇子是不能随意入宫的，齐王今日也是藉口看望受伤的幼弟才能进宫的。
    好不容易进宫了，当然不能只看望九皇子，但程序还是要走一下的，所以在去见皇帝之前，齐王还是前往太医院。
    结果扑了个空，九皇子不在。
    齐王正疑惑着，就接到贵妃偷偷派人送来「速来无忧宫」的消息后，立刻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本来还有些弄不清母妃到底是什么意思的齐王，在看到皇帝身边的太子时，瞳孔一缩。
    父皇怎么突然来无忧宫了？！
    该不会是太子使了什么手段，把他们泼在他身上的脏水给洗白了吧？
    齐王感激地瞄了傅贵妃一眼。
    幸好母妃及时通知了他，不然他这次就要错过扳倒太子的重要时机了！
    青聿泽见他最上心的三个儿子都在跟前了，难得带着几分慈父心态地吩咐道：「等下你们兄弟俩出门的时候，把九儿也带上，我看他在宫里怕是憋坏了，遇到刺客都敢自己一个人上。」
    九皇子小声嘀咕了一句：「不是我一个人，戚郎中明明也在。」
    没错，戚安言的职位是刑部郎中，正五品。
    从戚安言本身就有真才实学，还有个丞相爹，却没有疯狂升职这一点来看，可见戚相确实是正直廉洁的。
    戚安言面无表情地向后退了半步。
    你们一家子说话的时候，别提他！
    他一个平民，搀和不起。
    「我们兄弟俩出门？」
    刚过来的齐王一时没能明白过来。
    皇帝指了指陈墨，解释道：「太子和你一道处理那些外邦使臣。」
    「哦，对了」皇帝勐然想起一件事，「钟重山。」
    「臣在。」英俊的禁卫军统领恭敬地回道。
    「你最近几天跟着太子，周围都盯紧点，别又放进来刺客了。若是遇上某些不明事理的，态度给我强硬点，这是我**上国的储君，他该表示出应有的恭敬之心！」青聿泽冷哼一声，霸气外露。
    钟重山高声回道：「是，陛下！」
    齐王却是嵴背冒冷汗。
    怎、怎么回事？
    不过一天没见，父皇怎么突然想起给太子树立威望了？！
    还特地叮嘱钟统领，要让那些使臣对太子恭敬点？ ？？？？？？
    那他呢？
    难不成，他是给太子做陪衬的？
    齐王很是迷茫。
    第6章 大日狂徒

 第11页

    「轱辘辘辘——」
    官道上，一辆豪华的马车平稳地前进着。
    坐在马车里，齐王目光隐晦地看着对面那人，回想起刚刚临别前父皇最后一番话，他不禁心思浮动。
    专门给太子赐了一辆马车是什么意思？
    还说什么，是补偿当初被毁掉的那个？
    意识到太子和皇帝之间，有着别人难以插足的记忆，齐王有些坐立不安，越想越难受。
    刚从暗格里拿了块甜糕，小口吃着的陈墨，忽然停顿了一下。
    抬头看向「眼光灼灼」地看着他手里糕点的齐王。
    「…………」陈墨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御厨做的精緻甜品，想了想。
    就他自己一个人吃，是不是不太礼貌？
    陈墨发现，他也不是真的无欲无求，起码，他现在对于「礼貌待人」这点，还是有几分执念的。
    「吃吗？甜的。」
    陈墨将食盒推到齐王面前。
    齐王无语地看着仿佛智商欠费的太子。
    也不想想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他敢吃吗？
    万一你在里面下毒怎么办？
    「……多谢皇兄，臣弟不饿。」
    一点也不介意齐王冷淡态度的陈墨又推给九皇子：「吃吗？」
    没有半点犹豫，九皇子高兴地伸手：「吃！多谢皇兄！」
    齐王见状，不满地拧眉。
    他怎么不知道，自家九弟和太子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要好了？
    不仅是九弟，最关键的是，还有父皇的态度。
    之前太子一直不出招，任由贵妃一脉折腾，他还以为太子是认输了，没想到啊……
    竟然还有这绝杀的盘外招！
    他好不容易拿到手的可以提高他地位的差事，竟然被父皇分了一半给太子。
    不，不是分了一半！
    更准确的说，是让他给太子当陪衬！
    皇帝那么直白地说了要让诸国使臣找回对太子的恭敬之心，却完全没提他齐王，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需要明说吗？
    想起钟重山正在外面给他们驾车，齐王的面色就更加凝郁了。
    在这个世界上，有资格让他们盛朝的禁军统领驾车，只有两个。
    一个是皇帝。
    另一个就只有太子。
    啧，明明大家都是皇帝的儿子，偏生就储君高他们一等。
    他们这些庶子，做任何事情都要低太子一等，就连挑妻子，都要等太子选过之后，他们才能挑剩下的。
    凭、什、么？！
    想起心中那抹倩影，眼眸晦暗的齐王暗自握拳，下定了决心。
    这太子之位……
    他势在必得！
    就在这时。
    「殿下注意！」
    「哎哟！」
    「皇兄小心！」
    「砰！」
    「吁————！！！」
    变故发生的一瞬间，马车外的钟重山立刻面色微变，声音低沉地发出了提醒。
    还在吃糕点的九皇子敏锐地发现了危险，立即扔了手里的糕点，伸手护住旁边身形随马车摇晃的太子。
    虽然天生力大，也经常练武，但到底年纪小，九皇子撑得手臂有些疼。
    等马车停下来后，九皇子顾不上自己手臂撞到桌子角的疼痛，连忙问道：「皇兄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啊？」
    真没想到，在这古代也有车祸。
    他这交通事故体质还真是喜欢他，走哪跟哪，连穿越时空都不愿意离开。
    走在斑马线上都能遇到闯红灯车辆的陈墨只是习以为常地嘆息一声。
    检查一番，发现都正常，只是有些头晕。
    他捂着额头坐起身来，安抚九皇子道：「我没事，九弟不必惊慌。」
    九皇子顿时松了口气：「唿，皇兄没事就好。」
    「…………」因为撞到脑袋，正艰难爬起的齐王感到扎心。
    太子没事，他有事啊！
    你的皇兄难道只有一个吗？
    明明他才是你的亲哥，你怎么都不知道关心关心他？
    在刚刚那场混乱中，钟重山孔武有力，不可能有事，陈墨有九皇子护着，也没什么事。
    只有齐王。
    他当时正好走神了，没反应过来，结结实实撞了个正着！
    忍着后脑勺的疼痛，齐王黑沉着脸掀开帘子。
    他倒要看看！
    是谁撞地他！
    此时的钟重山已经跳下了马车，正站在车前，神色严肃地教训着两群人马。
    「……这里是大盛，不是你们能放肆的地方！当街随意冲撞贵人，你们可知该当何罪？！」
    两队人马中，一方的领头人桀骜地偏过头。
    「哼！连区区翻车也躲不过，不过是庸人罢了！哪里当得起贵人一说！这种破车，我们大日儿郎只手可覆！」
    另一方立刻谦逊恭敬地行礼，若不是服装问题，真一点看不出他不是大盛的子民：「还请统领恕罪！大日王子只是一时情急，并无意阻拦贵人的车架！」
    走近的齐王正好听到大日王子刚刚的那一番话，脸色瞬间难堪。
    好一个大日国！
    怪不得出来之前，父皇特地提起，「若是遇上某些不明事理的，态度要强硬点」。
    他当时还在想，他大盛君临天下，有哪个使臣会那么不长眼，敢以下犯上？

 第12页

    没想到，还真有！
    他听说过大日国，是一个很偏远的小国家。
    听说那里的人们都自称大日氏，以太阳为信仰。
    大日国的每个人都非常崇拜太阳，最高祭司，也就是国王，更是对外宣称自己是太阳神的化身。
    而这个小国家之所以出名，就是因为他们在上一次的国宴上，差点动手砍掉过来接待他们的戚相的脚趾。
    皇帝青聿泽听到消息时，气得当场摔碎了杯子，当即下令派人，要灭了这个国家。
    若不是戚相大度，认为这太过兴师动众，出言劝住了皇帝，恐怕他今天都看不到这个所谓的大日国了。
    总之，这个国家非常崇尚原始的力量，极度鄙视弱者。
    而他们到底有多崇尚力量，齐王今天是彻底见识到了。
    这些人冲撞了皇子的马车，竟然还敢口出狂言？
    真是不怕死。
    「齐王殿下。」钟重山见齐王走了过来，问候了一声。
    又道：「太子殿下无事吧？」
    齐王冷着脸看向大日国的人：「他没事。」
    他走近才发现，这位扬着下巴的大日王子身材非常魁梧，身高大概比齐王高出一个半头还多，露在外面的胳膊比齐王的大腿都粗壮，整个人散发这一股「我单兵天下无敌」的气息。
    齐王面无表情道：「钟统领，刚刚是怎么一回事？」
    钟重山还没来得及说话，大日王子斜眼看了过来，声音如雷：「你就是那个弱了吧唧、一个马车就能压死的贵人？」
    说着，大日王子刻意捏了捏砂锅大的拳头。
    骨指「咔嚓咔嚓」作响。
    区区一个小国的王子！
    胆敢嘲讽他？
    「你…………」
    从没受过这样侮辱的齐王唿吸加速，眸色愈深。
    这时，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掀开了一点马车的帘子，露出下半张弧度优美的矜贵脸庞。
    「钟统领。」
    声音轻柔却不失力道，吐出的言辞更是让人不敢不敬重。
    「时间紧迫，我们还是赶紧出发吧。至于这些人，您把他们送到刑部就行了，若是有罪，自有律法处置，用不着我们操心。」
    「是，太子殿下！」
    钟重山一抬手，周围瞬间冲出数十名伪装的护卫，抓住大日王子。
    陛下都发话要让众人恢復对太子的恭敬之心，不会真有人以为只有几个人跟着吧，暗地里自然是有一大波人马，全天侯守在太子身边。
    大盛朝国力强盛，那么多精英侍卫抓这几个外邦人，那是绰绰有余，哪怕是能以一当十的大日王子也一样。
    见事情解决了，坐在马车里的陈墨放下了帘子。
    九皇子面色愤愤道：「这些大日国的蛮夷真是无礼！听说，他们上次还差点砍掉了戚相的脚趾！真该给他们一点教训！」
    陈墨眸子微动，没说什么，一边从暗格里抽出手帕，一边对九皇子说：「把手伸出来。」
    迷惑地九皇子木木地伸手：「嗯？手怎么了？」
    「擦手。」陈墨温柔地抓起九皇子的手掌，替他擦去刚刚吃糕点时沾上的碎屑，还有马车上替他遮挡时蹭到的灰尘。
    「……哦。」九皇子红着脸抿唇。
    「刚刚没撞到吧？」
    「……没。」九皇子不想太子担心，撒谎了。
    陈墨抬眸瞥了他一眼，顺道就摸了摸他的胳膊。
    幸好没伤到。
    看到九皇子撞到桌角的陈墨无奈地摇了摇头，就当不知道对方的隐瞒。
    「换另一只手。」
    九皇子默默伸爪，乖巧地就像一只无害的猫咪。
    「…………」刚上车的齐王看到这一幕，顿时又扎心了。
    天生力气大的九皇子脾气极其不好，除了皇帝和贵妃，就算面对齐王，也都是傲娇款的。
    但因为九皇子得宠，齐王对这个弟弟也没辙。
    结果现在却在太子面前那么乖顺！
    九弟啊。
    你还记得，到底谁才是你的亲哥哥吗？
    官道上。
    在被侍卫围住后，除了大日国的人挣扎了一下，另一队被殃及的人马非常配合。
    钟重山看了他们一眼，他知道刑部会审查他们，不会冤枉好人，如果真的是无罪，自然会释放他们。
    于是，他肃穆一挥手：「带走！」
    站在两旁身穿重铠气势浑厚的侍卫当中，因为跟着大日国无辜被殃及的另一队人马当中，有两个青年男女。
    女孩小声凑近：「哥哥，我刚刚听见他们好像称唿马车的那个太子殿下，我们能不能找他……」
    「低头！」青年低垂着脑袋，极其小声地提醒妹妹。
    待女孩儿低下头后，青年用余光注视着逐渐远去的华贵马车，嘴巴无声地动了动。
    「再看看吧……」
    第7章 凡尔赛陈
    第二天。
    「殿下！」
    戚安言走路带风：「殿下昨日是遇到大日国和北斗国的使臣了吗？」
    正捻着琴弦的陈墨抬眸。
    「遇到了，怎么了？刑部处理的不顺利？」
    「那倒没有。」
    戚安言摇了摇头。
    「大日国的人，性格就是那般莽撞无礼，每年国宴都会惹出一堆麻烦事。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去刑部大牢了，应该已经很熟悉了，我看他们进去的时候还挺开心的。」

 第13页

    就是苦了里面当沙袋的犯人。
    不过，戚安言也不会同情那些犯人就是了。
    陈墨轻笑：「真是个奇怪的国度。」
    「对了，你刚刚说，还有个国家，叫北斗国？」
    「是的。」戚安言瞥了眼门外态度恭敬上来敬茶的侍女，知道是陛下的话起作用了，他上次来的时候，别说敬茶了，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现在看到太子地位逐渐稳固了，又来献殷勤，真会见风使舵。
    戚安言没好气地挥退那些人，然后回答太子的问题：「就是一个不重要的小国家，虽然他们的使臣看起来挺明事理的，但他们是依附大日国的，大日国犯事了，他们自然也不能倖免。」
    大部分人觉得他们有点倒霉。
    依附大日国？
    陈墨奇怪地问道：「那大日国竟然还有附庸？」
    之前听九皇子说什么青聿泽一生气，说灭就灭，他还以为这个国家无足轻重呢，有附庸说明应该还不差吧？
    「也就那样吧！在蛮夷之中，这大日国算得上是比较厉害的国家了，毕竟他们那边追求原始的力量，战斗力嘛……确实比其他国家强一点。」
    「当然，要是跟咱们大盛比，那肯定没得比！他们的拳头就算再厉害，还能强得过战车、战马？还不是一轮射箭就死了？」
    因为听自家父亲谈过几次大日的问题，所以戚安言张口就来。
    谈不上看不起，但也不怎么重视。
    「原来如此。」陈墨点了点头。
    戚安言摇了摇头：「不过那北斗国确实挺惨的。」
    「他们之前那个国王是挺好一人，勤政爱民，还曾经给陛下写过信。因为老国主非常反对大日国主颁布的各种歧视命令，就被大日国主给弄死了，现在那边正准备扶他弟弟上位。」
    「这次北斗国来的其中两个使臣，就是老国王的儿子和女儿，看北斗那边的情况，应该是想让他们给大日王子替死，废物利用，一举两得。」
    「真是可惜了！」戚安言嘆息一声。
    陈墨静静地听着，从琴弦上收回手，拢在袖子，看向戚安言。
    「所以，你特地是来找我，就想让我帮他们吗？」
    被识破了小心思，戚安言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倒也不是……就是……觉得可惜，也不是非要殿下出手……」
    陈墨含笑瞥了他一眼。
    若不是想让他帮忙，那你刚刚表现地那么明显做什么？
    他可不相信，很早就在朝堂沉浮的戚相之子，会是那么感情外露的一个人。
    「我倒是想帮，但陛下干坤独掌，我区区一个皇子，也做不了什么。」
    戚安言立刻露出小狐狸一般的微笑：「怎么会呢！您可是陛下昭告祖宗天下立的太子殿下，有权利提审刑部的犯人，只要您亲自出面，判他们无罪就可以了！」
    陈墨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诧异道：「他们本来就应该是无罪的吧？难不成，你的意思是，刑部有人想偷梁换柱，让他们替大日王子顶罪？」
    甚至还需要他一个太子亲自过去，才能压下对方。
    那对方的身份简直是唿之欲出啊！
    「齐王和刑部的颜尚书联手了？」陈墨眉眼平静地看着戚安言。
    若是他记得不错，这刑部尚书好像是戚相的人吧？
    这算是被人挖了墙角？
    「呃、也不能算联手……就……利益嘛！」笑容掺杂有些无奈的戚安言摊手。
    这朝堂上哪有永恆的敌人，只有永恆的利益。
    「大日国能有什么利益？和钱财有关？盐、矿石？」陈墨眼神微动。
    陈墨虽不沾染权术，但他通透，看问题直接看到本质，很多时候，这种人比精通权术的人还可怕。
    因为，他精通的是人性。
    戚安言扶额：「殿下……您这会儿怎么这么聪明了？这些事情，父亲不让我告诉殿下的！」
    因为之前的太子夹在强势的父皇和自信弟弟中间，每天都很忧郁忐忑，加之身体不好，听到糟心事容易紧张，严重点都能直接病倒。
    戚相为了保护太子，从不在太子面前提起这些。
    久而久之，皇帝就对太子彻底失望了。
    毕竟，哪个皇帝会希望自己未来的继承人是一个听到加急汇报就紧张、接到战争消息就晕倒的怂蛋？
    更别提，青聿泽身为天下之主，自负功绩天下无人能及，偏偏太子却怂成这样，连其他国家耍脾气的未成年王子都压不下去。
    他不觉得丢人想废太子才怪！
    不过，最近太子的表现确实让青聿泽有几分满意。
    他决定再观察观察。
    「那你就当然不知道吧。」陈墨无所谓地垂眸。
    他从不勉强别人。
    只是……
    「齐王为什么会同意？他昨天被大日王子当众辱骂，那样子，可像是盟友啊？」
    陈墨有些疑惑。
    难不成，齐王是那种能屈能伸、相逢一笑抿恩仇的人？
    看着也不像啊。
    听到太子问起这个，戚安言连忙朝左右看了看，见没人，凑到陈墨身边，刚想说什么，却闻到了陈墨身上清冽的檀香。
    他沉默了一瞬后，然后默默后仰了一点。
    就，太子身上莫名有种让人不敢侵犯的气势。

 第14页

    他还是离远点吧。
    「咳咳……那个、我听说啊，齐王好像是喜欢颜尚书的孙女。」
    「她的姑姑就是淑妃，所以她之前偶尔会进宫和淑妃聊聊天，大概是哪天被齐王看到了，一见钟情！」
    戚安言两只手的大拇指一碰。
    「但是，陛下之前有意将之许配给殿下做正妃，所以……」
    你懂的。
    戚安言唇边带笑，对着陈墨看过来的视线，挑了挑眉头。
    陈墨平淡地收回视线，拨动手下琴弦，琴音流转：「冲冠一怒为红颜？」
    戚安言撇嘴。
    「我觉得他只是脑子不清醒罢了。搞得好像他这样做，陛下就会把颜氏女嫁给他一样，朝堂之上，哪有情情爱爱的余地？真是瞎折腾！」
    「追求爱情啊？真不像是宫里长大的孩子呢。」陈墨抿唇一笑，温润如玉。
    齐王追求爱情，九皇子追求亲情。
    这傅贵妃的两个孩子，和她的性格都不怎么像啊。
    「鬼知道他怎么想的！」
    之前齐王处处打压太子，戚安言对齐王可没什么好感。
    「那北斗国这件事……殿下是答应了吗？」
    陈墨面色清淡柔和：「只要一切都是按律法行事，那我去旁听片刻也无妨。」
    「遵命，殿下！」
    戚安言笑呵呵地躬身行礼。
    还未起身，就听上首陡然传来一句：「这么高兴，不会是看上那位北斗公主了吧？」
    「咳咳咳咳咳！」
    戚安言顿时被呛到了。
    陈墨抚琴的手指停顿了一下，神情小心地窥探过去：「不是公主？莫不是看中了那位王子？这、戚相那边恐怕……」
    「咳、咳咳！不不不！咳咳……殿、殿下多虑了！」
    戚安言慌忙止住咳嗽，举起右手：「臣对天发誓，臣之所以关心此事，纯粹是因为身为刑部郎中，要维护律法的公正，绝对没有半点私心！」
    陈墨眨了眨眼。
    「其实，有私心也没什么，毕竟，人都是有欲望的。」
    戚安言疯狂摇头：「多谢殿下好意，但臣对北斗公主真的没有半点私情！」
    「你只说了公主，没说王子？莫非，你……」
    「殿下！！！」
    戚安言有些崩溃。
    他从来不知道，自家太子表弟原来这么腹黑！
    陈墨满脸无辜，好似刚刚把戚安言说到崩溃地不是他一样：「我随便问问罢了，你要知道，喜欢又合适的女子没那么容易找，你看看齐王，他和颜氏女不知道还要经歷多少才能修成正果呢。」
    戚安言：「…………」
    说得好像你是为他好一样！
    你刚刚明明就是在故意调戏他！
    还调戏得很开心！
    「颜家是如今仅此戚家的家族，千年世家底蕴深厚，若不是我父亲有从龙之功，也压不住他们。由于我们戚家这一辈没有合适的女孩，颜氏已经是内定的下任皇后了，陛下不可能把他许给寻常皇子的。」平復了一下心情，戚安言非常冷静地分析道。
    齐王妄图更改陛下的想法，这不现实！
    这一点，齐王也看得很清楚。
    所以，他才想要争夺太子之位。
    他或许是想着，如果他是太子的话，父皇就会把颜氏女许配给他了。
    陈墨站起来，走过去，把燃着的檀香打灭，看着最后一缕青烟，缓缓道：「皇子有皇子的不自由，太子有太子的不自由，齐王还是想得太浅薄了。」
    「他若是只想着娶颜氏女，等真做了太子，怕是会后悔。」
    戚安言道：「那也要先做上太子之位，然后才有机会后悔啊，齐王大概是这么想的吧。」
    「其实这个太子之位，我并不在意。」
    陈墨轻轻嘆了一声。
    他一点也不喜欢泯灭人性的宫廷斗争。
    为了那个冷冰冰的位置，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父子不成父子，兄弟不成兄弟的。
    何苦呢？
    戚安言：…………幸好齐王不在。
    不然，非常想要太子之位却一直得不到的齐王，大概会被气得七窍生烟，当众对太子动手吧？
    万幸万幸！
    第8章 最强后台
    紫宸殿。
    勤政的皇帝青聿泽合上一份摺子，轻轻吐了口气。
    「各方心思难测……这次的万国之宴……难了……」
    盛朝如今的境况，看着繁花似锦，其实是烈火烹油。
    一家独大是好，但也容易招致其他人的抱团。
    恍若春秋时期的秦朝，合纵连横一向是个好计谋。
    他大盛若是太过自信，一个不慎，可能就会跌入万丈深渊。
    毕竟，若是其他国家都联起手来对付大盛，即使是自认盛朝雄兵天下无人能敌的青聿泽也不敢说必赢。
    那些个人都盼着他出错，他偏偏就不如他们的意！
    皇帝的眼中闪过精光。
    看见皇帝在休息，一旁头髮有些白痕的太监总管像柳枝一样，弯下腰，压低声音问道：「陛下可是累了，是否需要招几位娘娘过来服侍？」
    青聿泽嫌弃地挥手：「不必了。」
    他现在哪有空见那群无聊的女人。
    「对了，昨日闲儿应该见过各国使者了，他现在人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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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禀陛下，太子殿下今日和统领大人去了刑部。」老总管弯着腰。
    听到这意料之外的回应，青聿泽愣了一下：「刑部？」
    「他去刑部做什么？」
    「似乎……是和大日国有关。」非常懂皇帝心思的老总管点到即止。
    青聿泽冷笑一声：「哼！大日国？」
    「那个脑子有问题，想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的白痴国度？这次他们又干了什么好事？」
    他可是还记着，那脑子有坑的大日王子曾经差点砍掉他家丞相的脚趾！
    试图翻旧帐的皇帝一挥袖，站起身。
    「朕也去观摩一下！」
    ……
    「皇兄来刑部做什么？」
    同样一句话，齐王也问了一遍。
    陈墨看着眼前斗志昂扬、和以往感觉不一样的齐王，沉默了一瞬。
    他想起齐王身染瘟疫，发热昏迷时，嘴里都喊着颜氏女的名字，有点被对方追逐爱情的执着打动了。
    「二弟，若是你真心喜欢颜瑶，我可以向父皇提……」
    齐王瞬间打断：「你怎么知道她的闺名？！」
    陈墨：「…………」
    是你病重昏迷时，自己嘴里喊的啊。
    他只是恰巧听到罢了。
    看着陈墨那欲言又止的模样，齐王心中愈发愤恨。
    父皇！
    您怎么能这样！
    女儿家的闺名何其隐私，您居然就这么告诉太子了？！
    只要一动嘴就被盯，陈墨只能闭上嘴，顶着齐王的死亡眼神，默默走进刑部大门。
    算了，这两人的事情他还是不掺和了。
    走到刑部正堂，在门口站着的颜尚书和戚安言已经等候多时了。
    「见过太子殿下、齐王殿下。」
    颜尚书也是位帅老头，鬍子头髮梳得整整齐齐，衣服也穿戴得板正，给两人行礼时，规矩得让人完全看不出内心的偏向。
    陈墨暗道，这形象，确实适合当刑部尚书，看着就有股公正的感觉，他作出任何决策，都有种让人不由信服的威力。
    「两位殿下可有指教？」相继落座后，颜尚书问道。
    陈墨淡淡道：「请尚书大人一切程序都依照律法进行，当我不存在就行。」
    齐王也这么说。
    听两人这么说，坐于上首的颜尚书顿时收敛了表情，端庄严肃道：「带犯人！」
    大日国的人和北斗国的人都被带了上来。
    两边呈鲜明对比。
    看到大日王子似乎又壮了一圈的腰围，陈墨的视线难以移开。
    刑部大牢的待遇，真的有那么好吗？
    而齐王看到依旧倨傲的大日王子，回想起自己被骂的画面，脸色难看了一瞬，但很快就消失了。
    「淳斯勒，你可知罪！还不跪下？！」
    看到大日王子还站着，颜尚书高喝一声。
    大日王子哲仁淖兹·淳斯勒，用鄙夷的目光扫视全场，展示了一下他健壮的胳膊，用拳头对着众人摇了摇：「来啊，小菜鸡们！想让本王子下跪，可以，先打败我再说！」
    刑部的官兵们瞬间感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看着对方那嚣张的模样，连齐王都忍不住嘴角抽搐，救下这人的决定，真的对吗？
    但他转头就看见了颜尚书，只得再次把心思压了下去。
    站在颜尚书和陈墨中间的戚安言目光微冷。
    他可不畏惧这蛮夷。
    不过是有几两肉罢了，除了死后焚化要多浪费几根柴外，没半点用处。
    陈墨不想说话，只想安安静静地等着结果出来。
    但，或许是因为高台上的陈墨，长相和气质都太过显眼了，大日王子巡视一圈后，直接找上了他。
    对他勾了勾小拇指。
    「小白脸，下来！跟爷比划比划！」
    一瞬间，空气骤停。
    「锵！」
    守在太子身后的禁军统领钟重山直接长剑出鞘，但他却是没快过另一道人影。
    戚安言把桌上的令签当匕首用，快速划过大日王子的脖颈。
    「哚！」
    飞驰的令签勐地砸在另一个大日国使臣的脚边。
    一个轻飘的木质长条令牌，在戚安言的手里，硬是发出了仿佛金属落地一样的沉重响声。
    「…………」
    愣了一下的哲仁淖兹·淳斯勒伸手一抹。
    摊开。
    上面有血。
    戚安言冷冰冰地俯视下方只长肉不长脑子的大块头：「不想死的话，就给我安分点！」
    「你、你一个小小的官员，竟然敢伤害使臣！」
    一旁的大日使臣慌张了一瞬，随后眼珠子一转，立刻又想出了一招。
    戚安言唇边勾起一抹冷笑：「我父亲是大盛丞相，我表弟是大盛太子，这京城谁我不能打？你们几个外邦使臣算老几？！」
    一向懂事听话的戚安言表示。
    他明明是京城里无人能及的官二代，凭什么不能炫耀？！
    现在，当着这傻逼大日国的面，他终于把憋在心里好几年的话说出来了！
    爽！
    实在是太爽了！
    头一次被人当后台的陈墨：「…………」
    他瞥了戚安言一眼，发现他眼神中透着愉悦。
    好吧，就当是照顾表哥突如其来的童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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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墨继续默不作声。
    倒是北斗国的那兄妹俩，脸上有几分怪异。
    妹妹蹙着眉，小声问道：「哥哥，你真的没有看错人吗？这个戚郎中看着不像好人啊？他好嚣张啊。」
    笑得十分欠揍。
    青年：「…………」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妹妹，只能转移话题道：「咳、没事，你看太子殿下，还是非常沉稳可靠的！」
    妹妹看着陈墨那张波澜不惊的俊美脸庞，狠狠地点了点头。
    还是太子殿下最可靠了！
    这时，大日王子似是回过神来了。
    面带怒意地巡视台上几人，最后锁定在陈墨身上。
    陈墨：……怎么又找到他头上来了？
    大日王子眼角一斜，挑衅意味十足：「大盛太子？我怎么听闻，大盛的皇帝不满太子很久了，你这太子怕是要被废了吧？」
    随后又看向戚安言。
    「他都自身难保了，你就别拽他后腿了吧？」
    这时，门外传来一道沉怒。
    「废太子？」
    「朕怎么不知道？！」
    第9章 权谋大家
    在皇帝那双特别制造、天下独一无二的靴子踏足刑部大堂的那一秒。
    大日王子僵住。
    这这这这……
    大盛的皇帝怎么来了？！
    那个什么贵妃不是说太子已经丢失圣心，即将被废了吗？
    不是说等齐王上位后，他们大日国的要求通通都能实现吗？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人的名，树的影。
    大盛能成为天下之主，皇帝青聿泽功不可没。
    现如今，他的名字在其他各国贵族的印象中，已经和没什么两样了。
    各国极其忌讳提起青聿泽这三个字，甚至害怕到了不说青色，改说蓝色的地步。
    看起来肌肉发达、头脑不正常的大日王子其实没那么傻。
    他有一套他自己的逻辑。
    他敢蔑视丞相之子，敢戏弄当朝太子，是因为他知道，这些人翻不起什么风浪。
    丞相之子再怎么嚣张，也只是个儿子，太子再怎么高贵，失了圣心和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
    但青聿泽不一样。
    那根本不是他能招惹的对象！
    众人已经都站了起来，给皇帝行礼。
    脸色冰寒，眼神带着刀的青聿泽一步步走进来，语气冷飕飕的：「怎么不继续说了？朕刚来，没能听到诸位的高论，不如再详细说说朕要如何废太子？」
    被皇帝的视线扫过，刚刚还鬼主意频出的大日使臣直接吓到双膝跪地，额头砰砰触地磕头：「陛下饶命！！！小臣也是受淳斯勒王子的胁迫，才说出那一番话的！其实……其实小臣对太子殿下一向是心怀敬畏，绝对没有半点不恭！」
    大日使臣相当明了自己刚刚犯了什么错，立即抛下大日王子，改投了青聿泽的阵营。
    就好像记忆跟被删除了一样，非说自己尊敬太子。
    看起来求生欲极强！
    对于外邦使臣的表现，青聿泽习以为常，他只是淡淡瞥了地上那人一眼：「是吗？」
    听起来杀意不减。
    仿佛头上悬着利剑的大日使臣额头冒着冷汗，撑着地面的胳膊微微发抖，盯着地板，拼命地想自己如何才能活命。
    余光瞄见高台那边的青色衣摆，顿时灵光一闪！
    「求太子殿下饶命！小臣一定会尽心替太子殿下效劳！」
    大日使臣这句话其实就相当于投靠了。
    听到这话，坐在戚安言搬来的椅子上的皇帝青聿泽，脸色没有变化，只是看向陈墨，似乎是在等待他的反应。
    陈墨：……你求他有什么用？
    他又不是庙里的佛祖，还能保佑你健康平安。
    本以为今天只是走个过场的陈墨见状，不太想说话。
    青聿泽有点失望。
    他还以为太子有长进了，没想到，还是那么闷头闷脑的。
    何以堪当大任？
    「…………」
    见众人都跟着皇帝看着他，陈墨知道，他若是不接话，恐怕接下去的几分钟，都没有人说话了。
    冷场还是不礼貌的。
    于是。
    「颜尚书。」陈墨启唇。
    早就站起来的颜老尚书向他规矩地行礼：「请太子殿下吩咐。」
    青聿泽的眼神立刻从失望转换成期待，盯着陈墨的一举一动。
    陈墨淡淡道：「案子不是还没结束吗？继续审吧。」
    虽然前有大日王子挑衅全场，后有皇帝出现震慑众人。
    但这里是刑部，案件还在审理当中。
    所以。
    现在要做的事情，当然是审案子啊！
    极其意外的青聿泽：……这个处理方式！！！
    他以为太子要么选择接受使臣的投靠，要么选择拒绝对方的投靠。
    没想到，他给了第三个选择。
    好！
    非常好！
    虽然没说话，但皇帝浑身都透着「吾家有子初长成」的愉悦气息。
    在皇帝手下干了几十年的颜尚书自然懂他的意思。
    看了一眼在这种场面也应对自如的陈墨，颜老尚书那双看不清态度的小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满意和敬重。
    「臣，遵旨。」
    恭敬谦和地弯腰领命之后，气势不输皇帝的颜尚书坐回高台之上，一拍惊堂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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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
    颜尚书问道：「淳斯勒，招吗？」
    大日王子攥拳：「…………」
    他还能说什么？
    刚刚还和他一伙的大日使臣正跪在地上不敢起身，那个恶魔也正看着他！
    难道他还能说不招？
    那不是找死吗？！
    「……我招！」大日王子咬牙道。
    高台上的颜尚书面无表情，一副公正严明的模样道：「请犯人详细说明事情的经过。」
    大日王子满脸的屈辱。
    「本王子只是站在……」
    「啪！」
    颜尚书打断：「请犯人据实、详细说明事情的经过！」
    加重了几个字。
    「老头，你不要太过分啊……」
    大日王子刚想发怒，青聿泽漠然的视线就移了过来。
    他被那个视线看得嵴背一个激灵。
    「…………」
    忍了！
    敢怒不敢言的大日王子的脸色第一次那么难看。
    一旁的戚安言可是看得爽爆了。
    大日王子，哲仁淖兹·淳斯勒，你也有今天啊！
    想你去年差点砍伤他父亲，今年又口吐狂言，嘲讽他太子表弟，很嚣张啊？
    现在陛下来了，你怎么不继续了啊？
    哼！
    都说了他有后台，还不信？！
    坐在陈墨边上，被当做隐形人的齐王，他看着父皇对太子那么重视，甚至连颜尚书都……
    不行！
    不能再这么被动了！
    齐王意识到事态逐渐在失去控制。
    但是他觉得，自己还没到认输的时候。
    之前太子惨到在无忧宫待了半年，父皇漠不关心，陷害他朝堂上都没一个人帮他，最后也都爬起来了。
    他现在还有母妃和九弟，父皇也没有对他失望，处境比太子当初好多了。
    那样处境的太子都能爬起来，他当然也可以！
    齐王给自己打气。
    而且他还有一个优势。
    齐王发现，他这个皇兄虽然开始懂得讨好父皇了，但性格好像还是跟以前一样，对他们兄弟几个都很温和，打压监视之类手段从来都没用过。
    想起什么的齐王盯着陈墨毫无波澜的侧脸暗自冷笑。
    皇兄，别怪他。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这太子之位，臣弟我就收下了！
    很快，审判结束。
    案子的结果自不用多说，有青聿泽坐镇，认罪后的大日王子这次是真的进了刑部大牢。
    能不能出来都两说。
    反正那位逃过一劫的大日使臣已经准备回去建议大日国主换一个继承人了，他觉得，这位被大盛恶魔盯上的王子多半是回不去大日国了。
    待其他人出去后，青聿泽又吩咐了一句：「让定北军动一动，老驻扎在一个地方，怕是风景都看腻了吧？」
    闻言，戚安言的心颤了颤。
    定北军！
    动一动？
    戚安言那过目不忘的脑子一转就知道了。
    北边有大日国。
    陛下是在警告大日国！
    虽然命令是「让定北军动一动」，但最终的结果估计是「大日国伤筋动骨」。
    不死上个几万人，陛下估计不会满意。
    在场的众人都明白了过来，头垂地更低了。
    哦，除了陈墨。
    他正在喝青聿泽亲手泡的茶。
    在众人艷羡的目光中，陈墨捧着茶杯，犹豫着要不要再喝第二口：「…………」
    真的很难喝。
    只是，若是他直言，会不会很没礼貌？
    ……算了，还是给皇帝留点面子吧。
    门外。
    目送着多年梦魇的大日王子被士兵送走，被无罪释放的北斗国兄妹目露感慨。
    妹妹心想：都说天家关系不好，但大盛的这两位，好像关系就不错！听到别人说太子的不好，陛下立刻就恼了，顺便把人怼地跪地求饶。不得不说，陛下霸气护崽的样子真是太帅了！
    哥哥心想：都说太子会被废，齐王即将上位，但看今日陛下的态度，这这位太子的地位稳得很啊！那之前那些谣传是怎么来的，该不会是这位太子故意放出来迷惑人的吧？
    青年十分慎重地看了陈墨一眼。
    高台上那位看似文弱，实际上不动声色就剷除了大日国的大盛太子，在他心中，已经变成了一位能把天下肆意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权谋高手。
    一言可安/邦，一言可灭国。
    恐怖如斯！
    如此可怕的权谋家，但在此之前，竟然无人知晓这位太子殿下的名声。
    这布局也太深了！
    青年深吸了一口气。
    「我们明日去拜访太子殿下吧。」青年提议道。
    北斗的小公主十分惊讶：「哥，你之前不是说要先去齐王那边试试吗？怎么忽然就变卦了？」
    青年满心无奈。
    他怕自己再去齐王那边，可能会被隐藏极深的太子整地死无全尸啊！
    若只是他独身一人也就罢了，但他还有北斗国要照顾。
    这位太子身后还有一位护短的天下之主，他担心自家可怜的北斗国，不够这两位玩儿的啊！
    北斗小公主耳朵动了动，忽然说道：「哥，你不用找机会了！我耳朵好使，我刚刚听到了里面的对话了，陛下说，在国宴开始之前，会让太子替他慰问各国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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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噢噢噢噢！殿下说，他对北斗国挺感兴趣的，想先见见我们……陛下同意了哎！」
    小公主激动地拍了一下哥哥的肩膀。
    「哥！你们马上就能近距离见面了，高兴吗？」
    青年抖了一下：「…………」
    不高兴。
    甚至还有点害怕。
    他们那么小一个国家，到底是怎么被这么可怕的一位权谋家给盯上的？
    现在逃还来得及吗？
    话说，他是不是应该提前揣测一下。
    太子殿下是喜欢别人单膝跪着，还是双膝跪着？
    第10章 枯燥乏味
    早上。
    在奢华的大床上，陈墨睁开眼。
    一眼就看到自家房子里不会出现的木质床顶，顿时失落地嘆了口气。
    他怎么还在古代啊？
    陈墨坐起身，如瀑的长髮从肩头垂落下来。
    再次告诉他。
    他还在古代。
    刚睡醒的陈墨眼神还有有些迷茫：「……什么时候能回去啊？」
    他那边还有病人等着他呢！
    「殿下，您起了吗？」门外听见动静后立即来了人，温声细语地问道。
    陈墨收敛心神，开始了大盛太子的一天。
    门被打开，十几个侍女太监鱼贯而入。
    穿衣的穿衣，整理的整理，端水的端水，各司其职，多而不乱。
    因为没有原太子的记忆，所以陈墨也不知道这个待遇是不是太子应该享受的，只是像个衣架子一样，任由侍女们摆弄。
    虽然场面是大了点，但想着古代封建阶级高度集权，奢侈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
    皇帝专门给太子分配了一个太监总管，姓温。
    富态，和善，处事面面俱到，把陈墨照顾得仿佛一个巨婴，做什么都不用自己动手。
    温总管行了个礼，站在门外恭敬地问道：「殿下，早餐已经准备好了，您是想在前厅吃，还是？」
    头髮束好，服饰打扮好的陈墨敛袖：「去前厅。」
    「是，殿下。」
    等到了前厅，几十个盘子摆满了桌子。
    陈墨进来的一瞬间以为自己来到了自助餐厅。
    这花样也太多了吧？！
    温总管笑得像个弥勒佛似的，站在陈墨身边，给他布菜：「殿下，这是御膳房特地给您做的，您每样菜都尝一口，试试味道如何。如果您满意，以后就按这种口味制作，如果您不满意，咱们再改进。」
    陈墨拿了筷子，将温总管端来的只有一口量的菜吃完。
    几十盘轮过来，差不多也吃饱了。
    「嗯，还行，以后的调料少放点。」
    陈墨不喜欢吃太咸或者太甜的东西。
    他的口味偏淡。
    温总管弯腰：「是，殿下，奴才记下了。」
    然后对着在一旁侍候的最漂亮的那个侍女挥手：「上茶。」
    「殿下，请喝茶。这是沧州那边进贡的最好的明前茶，陛下昨日专门送了一盒给殿下。」之前在皇帝的紫宸殿伺候的明钰奉茶时，十分小心恭敬地说道。
    不仅是因为这茶珍贵，更是因为感受到了陛下对太子的关注。
    明钰有些紧张。
    生怕太子殿下会嫌弃她，不想要她伺候。
    他们这些在皇子殿前伺候的人，很多时候，跟对人，才是最重要的。
    如今太子破除被废的谣言，变成了最受皇帝宠爱的皇子，本来门可罗雀的无忧宫，瞬间变成了他们这些宫女太监们最想去的地方。
    对于能被分到了太子身边当差，明钰其实是很开心的。
    她因为长得好看、能干，又没有什么野心，在宫里的各个大佬身边都待过，也藉机看清了很多事情。
    这宫里几乎没有一个地方是干净的。
    每个人的手上都沾满了鲜血。
    除了无忧宫。
    以前的太子，从来都是被人欺负的类型。
    陈墨来了之后也是宅着。
    这在明钰看来，简直就是皇宫里唯一的一股清流。
    就算皇帝不把她分过来，她自己也想过来。
    「嗯。」
    陈墨端起来，随意地品了一口。
    「放着吧。」
    喝惯了现代咖啡的人，很少会去喝茶了。
    不是茶不好喝，而是茶不够提神。
    明钰退回到陈墨身后，温总管慈眉善目地介绍道：「殿下，这是当年在太后、皇后、陛下身边都伺候过的明钰姑姑，今后就在殿下您这伺候了。」
    陈墨看了眼才二十多岁就被称作姑姑的女孩：「嗯，还有什么事吗？」
    「您昨天想见的那两位北斗国的使臣，今早也已经在偏殿等着了。要宣他们进来吗？」温总管问道。
    陈墨站起身：「我去见他们吧。」
    「……是，殿下。」
    虽然感到意外，但不敢质疑的温总管依旧恭顺地弯腰领命。
    陈墨靠近偏殿，两边身着铠甲的侍卫瞬间站直身子。
    「参见殿下！」
    陈墨：声音那么大，差点吓一跳！
    「辛苦了。」陈墨抬脚跨进门槛。
    殿门合上，门外的侍卫在一起挤眉弄眼。
    「我就说殿下平易近人吧，你还不相信！钟统领说的话还能是假的吗？被分到无忧宫是你的福分！」
    「殿下刚刚对我说话了哎！我错了！我以后一定好好给殿下守卫！绝不偷懒！」

 第19页

    「得了吧！你上个月在贵妃那里站岗的时候还打瞌睡呢……」
    「喂喂，够了啊！再说我可就翻脸了啊！」
    ……
    「太子殿下。」
    坐在殿内的两位人影立刻站了起来。
    陈墨对着两个身世悽苦的年轻人淡笑了一下，抬手道：「没事，都坐吧。」
    穿着裙子的小公主非常自来熟地笑嘻嘻说道：「殿下你人真好，比那个南瓜脸好多了！」
    「南瓜脸是谁？」陈墨好奇了一下。
    「就是上次坐你身边的那个，眉头皱得和南瓜一样。」
    小公主的奇妙比喻让陈墨笑容又扩大了一份。
    「哦，你是说二弟？他大概是在忧愁什么大事吧。」陈墨随口道。
    小公主撇嘴，小声在嘴里嘟囔：「我看他就是成天想着怎么争权夺利，成为太子吧？」
    耳力也不差的陈墨：「…………」
    你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齐王确实是一心想争夺太子之位。
    青年在一旁轻咳，示意妹妹控制一下情绪：「抱歉，殿下，舍妹年幼，不懂礼数，还望您能海涵。」
    陈墨看了他们兄妹俩一眼，淡笑着安慰道：「这么拘谨做什么，你们都认识颜尚书和戚郎中了，难道还不知道我的性子？他应该都和你们说了吧？」
    青年心头勐地一颤。
    他就知道！！！
    这位深藏不露的权谋大家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之前是刻意算计他的，他们就是用颜尚书做诱饵，然后通过戚安言，让他和齐王对上，引来大盛皇帝，试图彻底打垮大日国。
    他以为自己做得很隐晦，殊不知，有一双眼睛，早就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了。
    青年在心里嘆了口气。
    他还犹豫什么呢？
    投了吧。
    于是，青年干净利落地双膝下跪，双手平举行礼，眸中露出一丝祈求：「殿下英明，只是此次事件北斗众人不知情，皆是在下所为！」
    「殿下若是生气，责罚在下便是！北斗子民良善的份上，还望殿下厚待。」
    很是迷茫的陈墨：…………？？？
    现在是流行突然下跪吗？
    他也没说什么啊？
    你怎么就跪下了？
    难道他长得很可怕吗？
    陈墨伸手摸了摸下巴脸颊，更加疑惑了，他也没长出第二张脸来啊？
    青年见太子不接话，在那故作沉吟地摸着下巴，顿时暗自咬牙，真不愧是权谋大家，这心机真是够深的！
    看来，他今天要是不给个承诺出来，这件事怕是不能善了了！
    只能使出底牌了！
    「殿下，其实我们这次放出的关于颜尚书和大日国的交易，并不全是虚假的。」青年小声说道。
    陈墨一顿，微微蹙眉：「你是说盐，还是矿山？」
    能令一部尚书心动的，无外乎这些被国家掌控的禁品了。
    他果然知道！！！
    青年更加确定了，语气也更加小心谨慎了。
    「是盐，但大日国那边掌握了另一种制盐技术，外貌和普通的食盐差不多，但……」青年停顿了一下。
    「吃多了，可能会得一种病症，脖子粗壮浮肿，看起来非常可怕！」
    青年的眼中浮现一抹冷意。
    那些大日国的官员真的是不把人当人，都这样了，他们竟然还只想着卖假盐？！
    这话陈墨一听就懂了。
    缺碘会得大脖子病。
    这个常识，每个现代人都知道，更别说他还是医生了。
    不过。
    这些人之所以会得大脖子病，主要还是因为没有其他途径可以补碘吧？
    陈墨想了下地理位置。
    大日国好像是在北面，那里没有海，海带之类补碘的食物他们估计也吃不到。
    那确实有点难办。
    陈墨垂眸看向下方的青年，总觉得他的想法不会太肤浅。
    「所以，你是想……」
    第11章 天要变了
    听见太子发问，青年双眼发亮。
    明明是跪在地上，但他说话时的样子，却比一般人更加高大、更加嵴背挺直。
    「殿下，在下打算先向大日国的所有民众公布大日国王室刻意卖假盐残害百姓的消息，再趁机售卖大盛的海盐！」
    「大日国的民众一旦知晓他们的做法，定会掀起一场起义，起义嘛，这中间死一两个不听话的王室成员也很正常。」
    青年本来是想直说，让大盛这边找人伪装成大日国的起义军，灭了对方王室的。
    但他想起自己面前的是位权谋大家。
    青年看着太子永远都是波澜不惊的眼神，从心地咽了下口水。
    万一对方有更好的方法，他还是别说出来丢人现眼了。
    「到时候，殿下想让谁当国王，谁就是国王，大日国将永远处于您的掌控之中。」
    青年恭顺地低下头。
    他献上一座国家，殿下应该愿意宽恕他们了吧？
    陈墨眉头微动，深邃地目光一一扫过站在他身边难得露出震惊的温总管，表情格外纠结的小公主，最后又定格在青年那张坚定无悔的脸上。
    「……你真的想好了？」
    盐本就是禁品。
    还是暴利的禁品。
    赚得盆满钵满的大日国，不可能任由他人触碰他们的利益。

 第20页

    要将之公之于众。
    这可不是什么可以意气用事的玩笑话。
    虽然对政治研究不深，但陈墨也知道，凡是敢于伸手触碰他人利益的人，下场都不太好。
    更别说大日国的人还都是崇尚原始力量的人，几乎每个人都是可以以一敌十的武士。
    一个不小心，可能就死在那里了。
    小公主欲言又止：「哥哥……」
    青年笑了一下，似乎是看出了众人的想法。
    「殿下小瞧了在下，在下虽是一介微末书生，但也不是可以任人宰割的，等候到殿下的人马来接手还是没问题的！」
    陈墨：总觉得你是在内涵戚相。
    「你先起来吧。」
    古代总喜欢让人跪着，他一个现代人真的不习惯。
    至于说接手大日国……
    陈墨沉吟。
    虽说假盐和大脖子病之间并没有直接关系，但假盐也可能增加民众的患病率。
    若是没听说过也就算了，这都摆在自己面前了，若是还当不知道的话，那他就不是万事随缘的佛系，而是把头埋在沙子里的懦弱了。
    平日为了避免争斗，宅在宫内装听不见，自顾自闻香抚琴也就算了。
    但在这种需要魄力的时候。
    他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
    虽然长相没变，外人也没有察觉，但他是陈墨，可不是原太子！
    「温总管。」
    陈墨开口。
    满屋骤然一静。
    被叫到的温总管心头一跳，他忽然有种风雨欲来的压迫感，紧张地弯腰回应，差点出现他职业生涯中第一次面对主子舌头打结的情况。
    「奴才在！」
    陈墨眼神淡漠：「拿上孤的令牌，去定北军，在大日国的一切行动，都听候天枢王子的调遣。」
    温总管深深地行了一个大礼：「遵命！殿下！」
    没错，大盛的太子是拥有兵权的。
    储君总是拥有非常多的特权，也怪不得别的皇子会嫉妒。
    青年，也就是北斗国已逝国王的独子殷天枢，瞳孔一缩。
    发布命令时的陈墨语气平淡，却无端让人生出一股寒气，仿佛他身下的不是一把普通的椅子，而是一个即将用无边鲜血和白骨铸就的荣耀王座。
    所有人都应该匍匐在他座下。
    明明只是换了一个太子的自称，他却感受到了王者的气度。
    自幼聪慧，看透了大日国，觉得天下之人不过如此的殷天枢这下是彻底折服了。
    因为刚刚太子发布命令的时候，他也下意识站直了身子。
    他能欺骗自己的心，却欺骗不了身体。
    见陈墨看过来，殷天枢主动说道：「臣可以佯装生病提前回国，臣妹留在这里继续迷惑他们。算算时间，等到国宴开始的时候，臣必然能给殿下带来一则好消息！」
    陈墨眼眸微动。
    称唿换了。
    那么忽然就转变身份，加入大盛了？
    莫不是他刚刚提到的定北军？
    陈墨暗自点头。
    看来，定北军在外邦的名头很响亮嘛！
    怪不得之前皇帝一提定北军，那些外邦人就一副奔丧的表情。
    陈墨以为是他刚刚下令说出的定北军的名号，让一直高傲的青年臣服了。
    「嗯，去吧。」
    陈墨根本不在意万国之宴，兄妹俩个若是想回去，那就一起回去呗。
    不过，他既然要让他的妹妹留下来，那就留下来好了。
    陈墨表示，什么要求他都可以满足。
    殷天枢再次双膝跪地，极其恭敬地以头触地。
    行了一个他这辈子只对自己父亲行过的北斗国最高规模的拜礼。
    小公主在旁边看到，眼睛都瞪大了。
    她竟然能看到一向自负的哥哥行此大礼？
    她一直以为，她这辈子都不可能看到哥哥给人行这种大礼！
    没想到？？？！
    小公主疯狂揉眼睛。
    该不会是她最近压力太大，想事情想多了，出现幻觉了吧？！
    赶紧清醒过来！
    她可不能在太子殿下面前失礼！
    谁知，揉了半天。
    睁开眼，她竟然又看到了哥哥一脸心悦诚服模样地后退，然后出了殿门。
    「吱呀——」
    殿门再次关上。
    小公主一时回不过神来：…………
    见鬼了！
    刚刚那个人还是她的哥哥吗？
    她哥该不会是对復仇的执念太深了，所以被鬼怪给附身夺舍了吧？！
    陈墨瞥见，以为她是捨不得兄长，侧身关切道：「其实你也可以跟你哥哥一起回去……」
    小公主顿时疯狂摇头。
    「不了不了！我还是留在大盛吧！」
    她需要先在大盛找位厉害点的法师。
    给她哥驱驱邪！
    ……
    青聿泽作为天下之主，更是皇城之主。
    在皇宫之中，有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眼睛，只要他想知道。
    因为之前皇帝特地吩咐过，要格外注意无忧宫那边的情况。
    所以，当陈墨下令去定北军调人，紫宸殿下一秒就收到了消息。
    温总管本就是皇帝派过去的人。
    自然不会隐瞒。
    而且，他也不觉得太子这个行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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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总管甚至觉得，得知太子这番行动，陛下反而会高兴。
    果不其然。
    青聿泽听他汇报太子应允了北斗王子的建议后，直接调兵去大日国，当即高兴地拍桌爽朗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很好！非常好！」
    一直担忧那么好的局势在自己死后会荡然无存的大盛之主，在这一刻，终于狠狠吐了一口气。
    文人最怕江郎才尽，皇帝最惧后继无人。
    青聿泽直到此刻才彻底放下悬着的心。
    「来人。」
    在温总管退出去之后，皇帝停顿了一下，随后高声喊人。
    像个影子一样的老总管默默从外面走了进来。
    「陛下有何吩咐？」
    身着龙袍的青聿泽负手站在案桌后面，他的背后是一整幅如画江山，有大盛，有大日，有很多很多地方。
    站在殿内的他，目光看得很远。
    像是看到了大盛更加光辉的未来。
    「从明日起，在大殿上多加一把椅子。」
    「就放在朕的旁边！」
    一向稳重的老总管骤然抬头。
    在大殿上加座位？！
    这可是连三朝元老都没有享受过的待遇啊！
    还是加在皇帝的旁边！
    老总管不能想想明日早朝会是怎么样一种场景。
    那么多年了，大盛的天……
    终于要变了！
    「是，陛下！」
    第12章 一波未平
    关雎宫的桃花开了。
    十分反常。
    这样的季节一般被称为小阳春。
    粉色的花瓣飘落零散，无依无靠，可怜可爱。
    看见这纷落的桃花，穿着厚实鹤氅的宫装女子怅惘地伸出素白的手指，抚上一枝开着花骨朵的桃花，略长的衣袖划过空中，带起无声的风，泛着点点花香。
    这熟悉的花香，让她莫名想起那年春天的皇子府。
    彼时的她，心底还留有一抹柔弱。
    只是像她这种人，根本不应该有心那种东西。
    那时，先帝骤然逝世，野心勃勃的皇子青聿泽频繁地和谋士商谈政务，鲜少踏足后院，她就算想和对方一起赏花也没机会。
    然而春天短暂，很快就到了冬雪漫天的时节。
    她的心也好似被冬雪侵蚀了。
    不过，幸而她心中的不是什么爱情积攒出的、渡不过寒冷冬天的小火苗。
    而是欲望织就的火网。
    那火焰，生生不息。
    真是年纪大了啊，竟然回忆起了那些无聊的往事。
    女子嗤笑一声。
    收回手，转身离去。
    身后那面湖水轻轻泛着波澜的湖面，好似这座表面寂静的皇城。
    一波接着一波。
    有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今日关雎宫的客人有点多。
    宫装女子走后，又来了一位客人。
    「娘娘！」
    远处走来一道人影。
    傅玉儿独自一人坐在湖边垫着厚实的靠垫的矮凳上，穿着一袭绣着桃花纹路的淡青色衣衫，素白的手指交叉置于膝上，整个人淡淡的注视着湖面。
    听见有人唤她，才睫羽轻颤的转过头。
    一张清秀的面庞带着温雅的笑意，十足的亲和善意。
    珏嬷嬷犹豫了一下。
    「他还没出手？」傅贵妃面色平静，仿佛心中一点都不着急。
    「……是，无忧宫一切如常。」
    「呵，还真是自信啊！」
    傅玉儿袖中的手死死攥紧，透露出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不过，这座皇城里从来不缺少失败者，也不缺少自以为成功的失败者。」
    经歷过无数风雨的贵妃娘娘稳住心态，露出雍容的笑容。
    目光幽幽地注视着这波澜不惊的水面，淡色的唇角勾起一抹看似柔和的笑意，心中的阴影却同这水下的波涛一般，正在徐徐酝酿着什么。
    ……
    上好的长袖青衫称在白衣外，上面隐隐绣着雅致的竹叶纹，与头上的素白莲叶纹的玉簪交相辉映，腰间繫着银色镂空花纹镶边的束带，一枚淡绿色的方形玉佩点缀其下，压着素白的衣角，格外优雅入画。
    看着镜中之人，双臂张开的陈墨疑惑地眨眼。
    总觉得这一幕好像在哪见过。
    「殿下，好了。」
    后退一步仔细查看，明钰非常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
    当然。
    最重要的还是因为太子殿下的外貌和气质真的太出色了，差点让她无从下手。
    「殿下……使馆那边，您真的不打算去看看吗？陛下之前好像特地交代过，要您和使臣们认识认识的。」
    明钰小步坠在太子身后，目光担忧地看着身前之人的背影。
    陈墨向外走去，柔软的衣袂垂在两边，就像清风吹动流云，让人内心安宁。
    「齐王不是说他代我去吗？」
    明钰隐晦地撇了撇嘴。
    傅贵妃的想法，齐王的想法，这宫里有眼睛的谁看不出来？
    就连北斗国的小公主都知道他想争太子之位。
    这次又和太子殿下抢着去和那些使臣联络，用脚趾想想都知道他想做什么。
    不就是扩大自己的党羽嘛。
    也就是陛下心胸宽广，不在意皇子们结党，换个皇帝，齐王怕是早就被问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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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最近皇帝对无忧宫这边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即使齐王再怎么努力，也抵不过陛下的一句话。
    还是自家太子殿下最厉害！
    明钰得意地扬起下巴，愉悦地跟着太子身后，走到那颗熟悉的松树下。
    那座六角凉亭还是一如既往的古朴优雅。
    明钰之前听人说过，这座亭子是前几代一位非常风雅的皇帝修建的。
    不过，如今在明钰心中，第一风雅的当属她家的太子殿下。
    陈墨坐到榻上，明钰将四周的帷幔放下。
    微风徐徐，甚是怡情。
    陈墨闭眸，手指放到琴弦上，随心而动。
    「铮～铮～」
    引人入胜的音符在空气中飘荡。
    一时间。
    凉亭内的明钰，凉亭外的温总管，守卫在院门附近的侍卫，都侧耳聆听，感受着心灵的洗礼。
    奏一曲高山流水，唯盼回首遇知音。
    陈墨最爱知音一词。
    他无意追求什么江山美人，只愿在天地间寻得二三知己，谈笑有茶烟。
    凉亭的后方有一方荷塘。
    陈墨很喜欢。
    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不正和忠贞不变的友情相映成吗？
    一曲毕。
    陈墨缓缓睁开眼睛，淡笑着，眉眼带着温和，抬眸看着池中迎风而立的莲花。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不妖。莲花的高洁，为世人所敬仰。」
    佛经中说，人间的莲花不出数十瓣，天上的莲花不出数百瓣，净土的莲花千瓣以上。
    而莲花除了莲瓣，还有莲蓬、莲子，莲瓣、莲蓬可观赏，莲子可食用；莲子又可生长，栽培更多的莲花。莲花开放于炎热夏季的水中，炎热表示烦恼，水表示清凉，也就是在烦恼的人间，带来清凉的境界，这都是莲花所表徵的美德。
    佛以莲花为座，出离五欲六尘，方能解脱自在。
    但可惜。
    人的欲望永无止境，因果循环不息，难得超脱。
    陈墨目光中夹杂着嘆息，最后用手指勾了一下琴弦，松开手。
    「殿下？」
    意犹未尽的明钰疑惑地问道。
    陈墨声音轻柔：「九弟最近可有来无忧宫？」
    明钰回想了一下，摇头道：「没有。」
    一个在皇家追求亲情的皇子，即使是平静止水如陈墨，也难免有几分好奇。
    虽说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但这种可能性就像在墨水里找一滴清水一样。
    只能靠老天降下奇蹟。
    正准备去荷塘欣赏荷花，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陈墨循声望去。
    戚安言的身影出现在门外。
    凉亭外的温总管率先迎了上去，询问道：「戚郎中这是？」
    「九皇子出事了！」
    戚安言抓重点的能力一向很强，他上来就把最重要的信息告诉了陈墨。
    「九皇子今早外出后被人打伤，兇手抓到了，是大日国的簇拥。」
    然后朝堂里就有人开始攻击太子。
    大部分人都觉得，这是因为之前太子怂恿皇帝用定北军威胁大日国，导致大日国的人狗急跳墙。
    在他们眼里，大日国就是个宠物，没有什么威胁性，根本不需要那么重视。
    结果太子非要去欺负人家。
    现在好了！
    兔子急了，要咬人了，你太子给个说法吧！
    「我知道了。」
    听到这个消息，陈墨的脸上无悲无喜。
    人们总是只会去追求自己想得到的，却不去想，这到底是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
    或许。
    只有当他们失去真正珍视的东西之后，才会开始反省吧？
    「殿下！您要注意！」
    戚安言脸色不太好，他那边受到的压力不小。
    「陛下点了您明日上朝，他们肯定会在朝堂上发难，您务必小心谨慎！别中了他们的圈套！」
    当然，他和戚相是绝对会保太子的。
    但戚安言担心的是。
    贵妃一系那边会趁机行动。
    他抬头看向凉亭外的天空。
    阴云逐渐笼罩。
    就好像是如今的局势一样。
    因为万国之宴的来临，各方势力都趁机浑水摸鱼了。
    这京城的水，也从这件事开始，被彻底搅动了！
    第13章 宫闱倾轧
    看了眼无动于衷的太子表弟，戚安言极其不放心，在亭子里来回踱步。
    「唉！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陛下怎么突然想到要殿下参政了？之前不是一直都不允许的吗？」
    要知道，即使是在齐王最得宠的时候，他也没有参与朝政的机会。
    陈墨看了一眼候在凉亭外的温总管。
    皇帝应该已经知晓了他和殷天枢针对大日国的计划吧？
    收到视线的温总管瞬间明了了太子殿下的想法，对着陈墨微微点了点头。
    明钰也看到了他们这个互动，顿时鄙夷地看向温总管。
    这个老温，居然还做起了无忧宫的叛徒！
    温总管：……他也很无辜啊，陛下特地叮嘱他的，他总不能当做没听见吧？
    戚安言还在碎碎念地抱怨着：「那些只长鬍子不长脑子的大臣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他们这么快就忘了去年，我爹差点被大日国那个蠢死了的王子砍到脚的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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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人竟然认为，是因为太子殿下欺人太甚，陛下也被太子蒙蔽，让大日国蒙受了不白之冤，那几个人也是为了洗刷冤屈，所以才会狠心对九皇子下手！」
    「这都什么逻辑啊？！」
    当时听到这些言论的时候，戚安言差点被气死了！
    「还说什么需要让太子亲自去大日国请罪，才能彰显大盛的大国气度？」
    你家气度是靠自残彰显的？
    确定不是脑残？
    戚安言服了！
    陈墨也被逗笑了，嘴角带笑：「听你这么一说，好像很多大臣都在替大日国说话，那他们在朝堂上的影响力还挺大的。」
    来回走的戚安言脚步一顿，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下。
    「殿下说的不错！这次的意外，确实很有问题！」
    「或许……不是意外。」
    大日国虽是北方几个小国中比较有实力的国家，但人少，和大盛没得比。
    虽然那里的人性格都毕竟古怪，但说白了，都是些二愣子，根本想不起来去经营什么人脉。
    按理说，不应该有那么多人替他们说话的。
    「等臣回去仔细探查一番！」
    发现疑点的戚安言蹙着眉沉吟。
    视线看向荷塘的陈墨语气平静：「不要着急，阴谋阳谋从来都只是表象，他们的欲望才是本质，你若只是查表象的话，可能永远都查不到主谋。」
    「依你之见，他们这次的行动，目的是什么？」
    陈墨微微回眸。
    思维有所局限的戚安言一下被问住了，犹豫着回道：「这个……大臣们都觉得他们是为大日国復仇，但臣认为……」
    戚安言面容肃穆地抬头，看了一眼陈墨：「或许是针对殿下。」
    现在满朝风雨都刮向了无忧宫。
    还有不少人同意让太子去大日国赔礼道歉的。
    戚安言不傻。
    这中间肯定有人在刻意引导。
    陈墨眨了眨眼。
    「当然是针对我，镇压了天下万国的大盛的继承人，他们能不针对吗？」
    戚安言有些不懂：「为什么？他们不应该与殿下交好吗？这样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那当然是因为……」陈墨睫羽轻颤，唇边笑意渐深。
    「新太子许给了他们更多的好处呀。」 ！！！
    戚安言瞬间反应过来。
    「是齐王？！」
    他干的？
    不会吧！
    戚安言咽了咽口水，忍不住咋舌道：「九皇子可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啊！这怎么下得去手啊？！」
    在权利面前讲亲情？
    陈墨垂眸，看着池塘里几条红色的锦鲤欢快地在荷叶下游荡。
    然后，一个摆尾就搅碎了太阳投射在水面上的倒影。
    只留下一片粼光。
    「皇家的亲情，就像水面上的倒影一样，随便什么轻微的响动，都会打碎这份美好。」
    陈墨在心中嘆息一声。
    奇蹟不是那么容易看到的，大家总是会迷失在所谓的「理想」当中。
    看不见自己拥有的，只能看到自己没有的。
    这人间。
    看久了也就这样。
    站在凉亭的栏杆处，陈墨一袭青衣宽袍曳地，长袖蔚然，背对众人的表情却是一片空白。
    「……也是。」
    听到陈墨的形容，戚安言神情复杂。
    熟读史书的他也清楚皇家的特殊性，就仿佛是被诅咒了一样，皇室每一代的父子兄弟之间的关系都错综复杂。
    为了一个位置，所有人争得头破血流。
    而失败者最后的结局，只要不是当即处死，就能道一句「陛下仁慈」。
    远的不说，就说当今陛下。
    一出精彩的人伦大戏，三天三夜都说不完的那种。
    「殿下。」
    这时，院外的侍卫走到温总管耳边小声说了什么，温总管诧异了一下，随后禀告凉亭内的主子。
    陈墨转过身。
    「何事？」
    温总管问道：「九殿下来了，您要见吗？」
    戚安言瞳孔一震，立即转头看向温总管。
    「你说谁来了？！九皇子？？？」
    「他不是受伤了，在太医院修养吗？怎么又跑来无忧宫了？」
    这个「又」字就很微妙。
    温总管苦笑一下，他也觉得很不可思议：「正是。」
    陈墨想起那个会乖巧喊他皇兄的少年，拢着袖子走下台阶。
    「林侍卫也来吧，等下你就负责把九皇子送回太医院去。」
    见本应目下无尘的太子竟然记得他一个毫无存在感的小侍卫，还对他温柔的笑，本来不情愿从贵妃那里过来、只是例行公事前来汇报的年轻侍卫顿时激动地双手发麻。
    他第一次体会到被人重视的感觉。
    「是！殿下！」
    老刘老陆果然没骗他！
    殿下真的特别平易近人！
    他今天就是拼了小命，得罪贵妃齐王，也要把九皇子打包送到太医院！
    钟统领也别想拦住他！
    不知道刚点的年轻侍卫心里的想法，陈墨领着人往门外走去，刚走几步就看到坐着轮椅的小少年。
    感受到气氛骤降，众人脚步一顿。
    除了陈墨，其他人都非常有眼力劲地后退了几步，把场地给这对兄弟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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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墨站在原地看了眼面色苍白的小少年。
    随后走上前。
    蹲在九皇子面前。
    「你恨我吗？」不等对方开口，陈墨就轻声问道。
    还在组织语言的九皇子连忙摇头：「皇兄你在说什么？我为什么要恨你？」
    陈墨：「你所经歷的一切，皆由太子之位而起，我身为太子，却无所作为，难道你不……」
    本来还暗含忧愁的九皇子忽然就掩嘴笑了：「哈哈哈哈哈！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皇兄你一脸正经的说出这种话，我就想笑！」
    蹲在他面前的陈墨：……这个臭小孩，难得他认真一回。
    九皇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没有人知道。
    他嘴上笑着，低着头的眼神却十分哀伤。
    「啊？！」
    陈墨忽然抬起手，用袖子帮他擦了擦。
    感受着手底下柔软的皮肤和对方僵硬的动作，陈墨擦完后，捏了捏他的脸：「敢笑话你皇兄？看来是药还不够苦，等下我再让傅老太医再给你加点黄连。」
    本来还在浑身僵硬的九皇子瞬间瞪圆了眼睛：？？？
    皇兄，你是魔鬼吗？！
    他现在光是看到药碗，就下意识嘴巴发苦，还要再苦点，是要他的命吗！
    陈墨嘴角轻扬：「现在知道乖巧了？试探你兄长的时候，怎么不知道乖一点？莫不是非要腿残了才开心？」
    嘶——
    皇兄不会看穿了他的目的吧？
    不可能吧？！
    对上太子深意的眼神，九皇子心虚地一缩：「皇兄，我……」
    陈墨一瞥：「为什么突然想出门？」
    九皇子的眼睛拼命地盯着自己的膝盖：「额、这个……因为我在宫里感觉有点闷，所以、就想出门走走。」
    陈墨淡淡道：「哦？是吗？」
    「是、是啊……」
    随后，九皇子就看到视线内出现了一只如玉的大手，轻柔挑起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对视。
    看到咬唇的九皇子，陈墨语调不紧不慢。
    「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了吗？你觉得很有说服力吗？」
    不敢反抗的九皇子慌得眼神都不知道该放哪里了
    「………………」
    皇兄，求放过qaq
    「再有下次，你就三餐都喝黄连汤吧。」
    陈墨丢下一句话，收手站起了身。
    「对不起，皇兄，我知道错了！」
    这下，九皇子彻底乖巧地和鹌鹑没什么两样了。
    但是那模样却看得后方的戚安言牙痒痒。
    九皇子到底有多桀骜，他可比陈墨清楚多了。
    就知道在太子表弟面前装乖！
    你让太子陷入那么严重的危机，光道歉有什么用？
    有本事把危机解除了啊！
    见陈墨要走，九皇子连忙伸手拉住对方的衣摆：「等一下！皇兄！」
    陈墨转头看他。
    「明日早朝，我跟你一起去，我有可以帮到你的证据。」
    很明显，九皇子也不是不知道这几日，朝堂上的风波。
    陈墨歪头：「什么证据？」
    九皇子眸中凌厉一闪而过：「关于这几次打伤我的人的证据！」
    「他们要是敢把脏水泼到皇兄身上，我就扯开他们身上的遮羞布！」
    戚安言倒吸一口冷气。
    有证据？
    九皇子竟然不动声响地办了那么大一件事！
    这可是连皇帝都没有查出的漏网之鱼！
    只不过……
    在打伤九皇子的人当中，齐王的嫌疑绝对能排前三。
    戚安言偷瞄向坐在轮椅上的病号。
    年幼的九皇子真的会因此对上自己的亲哥哥吗？
    这一代的皇家兄弟，也逃不过既定的命运吗？
    第14章 十恶不赦
    「那个……殿下招臣女来……是有什么事吗？」
    换了大盛服饰以后变得更加可爱的北斗小公主，尴尬地搓揉着小手，和九皇子站在一起，接受太子的训斥。
    戚安言和陈墨两人站在他们对面。
    唿——
    风打松林动，飒飒作响，偶尔飘落几叶青绿。
    陈墨除了最上简单盘了个髻，其余的墨发毫无束缚顺延直下，被风吹得浮动。
    温总管和明钰看了看天气，过来给陈墨披上一件雪白的披风，然后默默地站在主子身后，给了小公主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接到眼神的小公主一抖：呜呜呜，哥，你在哪儿啊，救命啊qaq
    陈墨用两根手指拢了一下披风，瞥了眼紧张地站在他面前的两个小孩：「冬天快到了，你们俩竟然还有精力到处玩闹？」
    小公主疯狂摇头，撇清自己：「殿、殿下，臣女什么也没做！真的！」
    九皇子刚想跟着一起点头，就听小公主又加了一句：「就算有事，那也是九殿下要臣女去做的！臣女只是一个没身份没地位的孤女，哪敢拒绝啊！」
    九皇子：…………
    这么快就开始甩锅了？
    皇兄都还没开始问呢！
    陈墨眉梢一挑，唇边漾出一抹温和的笑意：「你们两人关系不错啊。」
    九皇子也赶紧摇头：「不不不！皇兄，我是第一次见到她！之前都没见过！」
    戚安言一开始有些迷惑，但看这两人的表现，似乎有什么内情，他转头问陈墨：「北斗国那边已经站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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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墨淡淡道：「不，我从不结党。只不过，上次聊天时发现天枢王子志存高远，有点想法，便与他合作了一番，父皇也是知晓的。」
    戚安言松了口气：「陛下知道，那就好。」
    站在后面的温总管努力绷住脸皮。
    用一个计策便拿下整个大日国，那可不是一般的有想法啊！
    在两小的忐忑注视下，陈墨从容道：「我不管你们之前做了什么，明日朝堂与你们无关，乖乖待在宫里休息，尤其是你。」
    被陈墨通透眼神扫过的九皇子，格外从心地缩了下脖子，做着最后的挣扎。
    「可是……」
    陈墨盯着他。
    九皇子干咳一声，自己把话咽了回去。
    「咳咳、没什么。」
    陈墨又重复一遍：「听清楚了吗？」
    两小搭拢着脑袋回道：「听清楚了。」
    气息平静的陈墨，目光柔和看着面前这两个小孩。
    或许是因为出生在皇室，看起来比同龄人成熟很多，即使是一直受哥哥宠爱的北斗小公主，她可爱外表下的内心也十分敏感，从她刚刚极其谨慎的称唿就能看出来。
    但到底是还小，陈墨这边拒绝他们，两人的眼神就黯淡下来了。
    这都还没学会掩饰自己的感情呢，就敢学人去玩什么阴谋诡计。
    陈墨无奈地笑了笑。
    「不是不让你们参与，也不是轻视你们。」
    「你们的长辈都忙于国事，大概是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们一些常识，那就由我来转告吧。」
    陈墨缓步上前。
    「并没有人规定，身在皇家就一定要去争权夺利。」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想追求什么都可以。」
    宽袍曳地的陈墨走到两人面前，摸了摸他们的头髮，露出的笑容就像漆黑夜晚的月亮。
    越是找不到路的人，越能感受到它的魅力。
    「不要被其他人的欲望带偏了，他们不管是追求权利，还是追求财富，都和你们无关。你们不需要刻意阻拦他们的追求，因为那样做非常不礼貌。」
    就比如，原主明明不在意太子之位，他想要的是皇帝的关爱，但看到齐王追求太子之位，为了不让齐王得逞，就拼命地防备、打压对方。
    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行为在陈墨看来，真的非常不礼貌！
    要不是因为原主不在眼前，这受训的人员名单里面，必然少不了他。
    两小孩红着脸点头：「知、知道了！」
    教导了一顿后，陈墨就让人把他们送了回去。
    也打算告退的戚安言走着走着停下脚步，问向身旁的陈墨：「臣斗胆发问，不知殿下的追求是什么？」
    陈墨披着洁白的鹤氅，微微一笑。
    「我的追求……世界和平？」
    不过，古代人应该不理解这个梗吧？
    陈墨忍不住笑了。
    戚安言却非常认真地对上陈墨的眼睛：「殿下的愿望，就是臣的愿望。」
    「臣必定会尽全力实现殿下的追求！」
    看着一副打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戚安言，陈墨愣了一下。
    陈墨：……啊，要不要告诉表哥，他刚刚只是在开玩笑？
    没等陈墨开口解释，戚安言飞快地告辞了。
    「这天气看起来似乎要下雨，殿下还是赶紧回屋休息吧，明天的早朝肯定不会轻松，要养足精神，不继续打扰殿下了，臣先告退。」
    陈墨看着表哥那道仿佛是要去找人干架一样的背影，嘴角抽搐了一下。
    总觉得。
    如果明天那群大臣敢在语言上攻击他的话，戚安言会直接在物理上一拳头打过去。
    第二天。
    果然和戚安言说得一样。
    从昨晚开始，天上就阴云密布，十分压抑，感觉随时都会打雷下雨。
    但偏偏就是不下雨，让人的心悬着。
    「太子殿下。」
    偏殿内，禁军统领钟重山恭敬地迎接陈墨的到来。
    「嗯，钟统领。」
    因为今天的特殊性，明钰特地给陈墨选了一件玄色的蟒袍，平日里的佛系慵懒，在这件衣服的衬托下都转化成了不明觉厉的深沉。
    连钟重山抬头看到后，眼中都多了一丝敬畏。
    太子殿下认真起来的样子，真的和陛下很像，有种深沉如海的感觉，让人捉摸不透。
    陈墨是第一次上朝，但心里却没什么负担。
    他根本不在意什么太子之位，被废了反而轻松，那样齐王应该就不会总是来打扰他了吧？
    没一会儿，青聿泽准备上朝，特地转来偏殿见一下太子。
    「闲儿，感觉如何？」
    陈墨正安稳地坐在位置上喝茶润了下喉，听见皇帝进来，站起来行礼：「父皇。」
    青聿泽看着如今从容不迫的太子，面上无比满意。
    看来是不需要他帮忙了。
    陈墨跟着皇帝从偏殿出去，踏入一旁的正殿。
    青聿泽在高台上的宝座坐定后，指着身旁一个新加座位道：「你坐这。」
    陈墨看了眼暂时空无一人的大殿。
    整座大殿仅有两把椅子。
    皇帝的，和这把。
    「是，父皇。」没什么激动表情的陈墨非常自然地坐在了青聿泽指定的位置上。
    他站着坐着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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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能坐着更好。
    见一切就绪，青聿泽收敛笑意，皇帝的威仪完全释放：「宣！」
    一旁的老总管接到旨意，立即一脸肃穆地提高嗓音。
    「宣，众人进殿！」
    「吱呀——」
    大殿的门缓缓推开，光线随着浮尘照进来。
    掌控着大盛这座大船走向的中央官员们，一个一个走进来。
    走在前方的几位气势最强的官员是第一批看到高台上多了一个位置的人。
    儒雅的戚相眸中含笑，对着陈墨点了点头。
    颜尚书笑着摸了摸自己的鬍子，然后就走到自己的位置上站好，闭目养神。
    其余的几位面无表情，看不出是贊同还是反对。
    后面的陆续进来的人自然也看到了高台上无比显眼的陈墨，好些人开始拼命地眼神交流。
    要不是青聿泽的威严够重，再加上大殿内不允许交头接耳，恐怕这时候已经炸锅了。
    老总管：「拜！」
    不是非常重大的场合，众人只需拱手行礼便好：「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本来仪式到这应该就结束了，但谁知，老总管又加了句。
    「再拜！」
    「…………」
    大殿的空气中忽然真空了一秒钟。
    这再拜，拜谁？
    当然是高台上多出的那位太子殿下。
    但是之前不是说，太子要被废了吗？
    戚相带头：「参见太子殿下——」
    有皇帝和丞相盯着，其他人也只得跟着喊：「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青聿泽这才满意地伸手。
    「众卿平身。」
    见大臣们都站直身子后，一旁的老总管照例喊道：「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不过他心中清楚，今日必然不会……
    话音刚落，从戚安言身后走出一位刑部官员。
    「臣有本启奏！」
    「臣欲状告当朝太子触犯谋反、谋判、恶逆、不道、大不敬、不孝、不睦，十恶不赦之罪！」
    第15章 殿下大贤
    状告当朝太子十恶不赦？！
    轰——！
    此时，殿外正好一声惊雷乍响。
    大殿内也安静了一瞬。
    在寂静之中，那道身影身材挺拔，继续朗声道：「太子殿下勾结北斗国余孽，图谋不轨，是为谋反；大日无辜，却挑拨大盛与大日的关系，陷大盛于不义，是为谋判；忤逆长辈庶母，意图谋害贵妃，是为恶逆；暗下杀手，陷害大日淳斯勒王子及其僕从，是为不道；擅自使用越矩车架，是为大不敬……」
    「好了。」
    听到他说起车架，青聿泽知道，这是当初自己特地送给陈墨作为小时候的补偿，没想到却被大臣们误会了。
    于是，青聿泽伸手打断状元郎激昂的陈词。
    那人暗自握紧笏板，失落地脸色发青：「陛下！您千万不能被小人蒙蔽双眼啊！」
    说谁是小人？
    这是在内涵太子吗？！
    太子再不好也是他们的主子，哪有奴才质疑主子的？
    心头不满的青聿泽微微低头，一道冷厉的目光划过状元郎的身体。
    「够了没？」
    「…………！」状元郎心头重重一跳，额头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执掌朝政几十年，盛皇的威严无人敢冒犯。
    安静地听着对方骂自己的陈墨轻瞥了的官员队伍下方一眼。
    他看到了依旧气定神闲的戚相、老神在在的颜尚书、皱着眉的戚安言，还有其他神色各异的官员。
    「闲儿。」
    耳边传来旁边皇帝的轻唤，陈墨从容地转过头，眼神中没有半点慌乱。
    仿佛刚刚那人骂的不是他一样。
    「父皇。」
    青聿泽安抚道：「这是朕前几年钦点的状元郎翟翊天，虽才学渊博，但为人处世不太过关，日后还需要你和安言多担待。」
    被皇帝下了「为人处世不过关」的定论，这以后的官途，恐怕……
    陈墨的余光瞄到了身体一颤的状元郎。
    戚安言发现刑部这边居然有人叛变给他太子表弟添堵时，一直忍着怒气，但在听到皇帝这句话后，瞬间就换了笑脸。
    陛下还是向着太子的。
    他刚刚就觉得翟翊天绝对是脑子进水了！
    只要安安稳稳地跟着他戚家走，十几年后就是妥妥的刑部尚书，何苦去做人家的炮灰？
    状元郎咬了咬牙。
    其实他今天站出来，除了有他人的教唆，更主要的是，他有自己的坚持。
    「臣明白陛下对殿下的爱护之心，但殿下勾结北斗国，苛待大日国，伤害了齐王和九皇子，这些都是事实吧？！」
    陈墨转头，对上状元郎那坚定如藤蔓的眼神。
    怔愣了一下。
    随后，平淡褪去，眸中泛起点点笑意。
    一个追求真相的状元郎，皇帝让他去刑部，还真是去对了。
    其他人的质疑，他可以不理会，但面对这么一个执着的真诚之人，他还是有些敬意的。
    反正也就是几句话的事情，他还是别给对方本就黑暗的天空增加阴霾了。
    想了想，陈墨向一旁轻轻招手。
    一直待命的禁军统领钟重山低了一下头，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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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状元郎看看，记得拿回来。」
    钟重山看着手里字迹潇洒的药方，上面的很多药名还都有过涂改。
    对医学一窍不通的钟统领一头雾水。
    但他还是听话地走下台阶，将之递给状元郎。
    「这是…………？！」
    翟翊天瞳孔地震。
    这份药方他在傅老太医那里见过！
    当初齐王病重时，翟翊天等重臣曾经陪皇帝去太医院探望过，本来齐王都已经被判要不行了，最后是傅老太医拿出一份药方说，最后试一次，这次要是不行，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结果，成功了。
    当皇帝打算奖赏傅老太医的时候，他却拒绝了，他说这药方不是他写的。
    事后，贵妃那边的人一直在宣传，齐王之所以能痊癒，是得天眷顾！
    但翟翊天不这么认为。
    他曾经悄悄地问过老太医，到底是谁写的这个药方。
    傅老太医促狭地对他笑了笑，说，「是一位你们谁都想不到的人写的」。
    作为一个被皇帝青聿泽都称赞学识渊博的状元郎，这么多线索摆出来，翟翊天哪还能不明白这到底代表着什么！
    「………………」看着药方，翟翊天唿吸急促。
    可不是嘛！
    这谁能想得到！
    翟翊天能确定，傅老太医手上的那份药方只有他看过，毕竟别人没有他脸皮厚，会死缠烂打。
    那份药方，不是医术高深之辈根本看不懂，更别说，这上面还有逐渐修改的过程，药方越来越完善，足以证明，这是一个人的思考过程。
    原来……
    齐王那场奇蹟般的痊癒，根本不是什么天意。
    而是一位兄长在幕后不眠不休、通宵达旦、绞尽脑汁地从死神手里抢人！
    那可是瘟疫啊！
    太子殿下才多大？
    这到底是怎样的天赋？！
    最关键的是。
    在解决了那么大的危机后，殿下却默不作声，任由被他救下的齐王争夺他的太子之位。
    这到底是怎样的境界？！
    代入自己后，更是难以想像的翟翊天捧着药方，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高台上表情温和却一句话都没说的陈墨。
    「殿下……」
    翟翊天现在已经完全不相信自己之前看到的那些信息了。
    这样一位淡泊名利的大贤怎么可能作出那种事情！
    必然是有人诬陷！
    当抹去先入为主的偏见后，翟翊天注视着通身淡薄气息的陈墨，彻底把那些信息归为谣言。
    殿下大贤！
    他大盛，必将百代昌盛！
    翟翊天眼中闪过一道比太阳还灼人的亮光。
    钟重山时刻记着太子殿下的话，见状元郎看完，便把药方拿了回去。
    陈墨接过，把已经被状元郎捏皱了的药方放回去。
    能看见状元郎的震惊，也就不枉费他熬了三天三夜才想出一个适合这个时代的解决方法。
    「闲儿，你刚刚……」
    青聿泽也看到了自家倔强的状元郎的表情，有些好奇，正想问陈墨，就见翟翊天肃穆地掀开衣摆，郑重地跪下。
    「咚！」
    无声地对着高台深深地行了一个隆重的拜礼。
    翟翊天认为，这个时候，无论是说「臣有罪」还是说「请殿下责罚」都太过淡薄，也太过看不起殿下的气度了。
    他犯下的错误，他自己清楚就好。
    他会永远牢记这一刻，今日之后，行事更加谨慎，更加细緻。
    「翟郎中不必如此。」
    看着对方忽然行礼，陈墨连忙出声阻止。
    原则性太强。
    这是他敬重这类人的原因，但有时候也让他颇感无奈。
    「是，殿下。」
    卡着陈墨说话的时间把最后一拜做完，翟翊天起身，转身就换了一个态度。
    「臣有眼无珠，幸得殿下宽宏大量，只是臣万分羞愧之余，却也为太过宽厚的殿下担忧。」
    「臣，恳请陛下严查那些到处造谣生事、毁坏殿下名誉的小人，我大盛的太子，岂容他人肆意诋毁？」
    铿锵有力的话语，砸地在场官员一阵懵逼。
    第16章 烫手山芋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这不是你选的人吗？
    那翟翊天不是一直都是个木头脑袋吗？他不应该反水啊！
    太子究竟给他看了什么东西？！
    贵妃娘娘的计划，怕是难以实现了……
    发现事态似乎超出了预料，贵妃一系的人苍白着脸，低着头，飞快地互相打眼色交流。
    结果几个人互相埋怨了半天，却没有一个自告奋勇要站出去的。
    「…………」
    贵妃一系的人沉默着。
    在上头那位镇压天下的皇帝还健在的时候，除了翟翊天这种不怕死、胆子还特别大的人，没几个愿意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他们很清楚，废立太子一事完全是皇帝的一言堂。
    如果皇帝要保太子，那他们绝对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但如果皇帝打算废太子，哪怕只流露出一丝想法，都会有大臣锲而不捨的试探。
    毕竟，从龙之功谁不想要呢。
    看看如今戚家的风光，哪个不羡慕呢？
    但是，看到如今上首那位被视为的男人脸上的表情，完全没有被翟翊天的说辞打动，一副十分相信太子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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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明显是要保太子！
    这些人默默压低了脑袋，不希望被人注意到。
    看到这个结果，青聿泽也惊讶了一下。
    但，皇帝毕竟是皇帝，他的成长生涯中经歷过更多比这还要离奇的事件，所以他没去深究。
    反正，他如果想调查的话，直接找钟重山和翟翊天就行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翟爱卿这几年在刑部，还是有长进的。」
    「不过，是谁允许你们擅自议论储君的？」
    翟翊天当即弯腰：「请陛下恕罪！」
    「罚俸一年，好好反省！」
    「……是，陛下。」
    陈墨好笑地看着之前面不改色顶撞君主的翟翊天，在听到罚俸时瞬间变动了脸色，露出生无可恋的眼神。
    真是没想到。
    正直的状元郎竟然还是个财迷，虽然他只迷自己的合法收入。
    但也挺大反差的就是了。
    「鑑于众爱卿对太子疏于了解，有不少误会，之前的事情，朕就不罚了，但之后，如果再让朕听到，有谁毫无证据地发表一些不当言论……」
    皇帝凌厉的目光扫过拼命低头表忠心的大臣们的头皮。
    让不少人吓得战战兢兢。
    「——决不轻饶！」
    青聿泽在大臣面前下了定论，不允许他们再讨论任何有关太子的负/面/消/息。
    下方的戚安言虽然面上也跟着众人绷着脸低着头。
    但心里极其高兴。
    陛下这是特地在给太子架势呢！
    齐王得宠吧？
    有这待遇吗？
    要不是现在还在大殿里，戚安言的鼻子都能扬到天上去。
    刚刚太子的表现，还有翟翊天前后不一的反应，简直骄傲死他了！
    哼！
    就该让这帮老朽木好好看看！
    到底谁才更配当这个太子！
    攻击太子的插曲就这样过去了，气质儒雅的戚相上前一步，仿佛刚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非常自然地进行了下一项既定工作的汇报。
    「启禀陛下，万国之宴的前期准备工作已经完毕，四十五个国家的使臣都已到达使领馆。」
    青聿泽对着陪伴他时间最长的丞相，也是大舅哥，点了点头：「很好。」
    戚相身旁一位人高马大的男子也站了出来。
    「如今使领馆内，人满为患，很多使臣都对这次万国之宴上的座次排序非常有意见，各国使臣因此频繁发生摩擦，如何处置，还请陛下示下。」
    「有意见？还和去年一样不行吗？」皇帝皱了下眉。
    男子拱手道：「因为有很多国家自认为，他们今年的国力比去年强了很多，不愿意按照去年座次的排序。」
    那可是万国之宴啊！
    最是能彰显自己国家威名的一次宴会，谁都不想坐在其他人的下面。
    在场的诸位大臣也都能理解那些使臣的想法。
    青聿泽蹙眉冥思：「…………」
    这些使臣怎么这么不识趣啊！
    净给他找麻烦！
    不过。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
    下方的第一排总共就站了三个人，如今两个都站出来了，最后一位颜老尚书也跟着往前迈了一步，笑容慈善。
    「傅尚书请勿担忧，不过是一些小摩擦罢了，刑部多得是处理办法，如果再出现此类问题，您找老夫就便是，再不行，找太子殿下也行，还是别总是麻烦陛下了。」
    闻言，吏部尚书傅狻的眼中划过一抹晦色。
    这个老傢伙……
    吏部尚书一般都是副相，甚至在没有丞相的时候，会直接默认代理丞相一职。
    而且，傅狻对于自己没能当上丞相，其实是耿耿于怀的。
    所以，大部分朝臣都会很有眼力劲地称唿他为「傅相」，而不是傅尚书。
    听到颜老尚书一如既往地喊他傅尚书，傅狻就一阵反胃。
    「…………」傅狻眼神冰冷。
    颜老尚书摸着鬍子，老神在在地回视他。
    他会怕一个吏部尚书？
    笑话！
    先不说他的年龄几乎就是对方的两倍大，再说他的资歷，三朝元老，家世显赫，也就皇室和戚家勉强能比一比，女儿更是内定的太子妃，下任皇后。
    总结下来一句话。
    只要不造反，大盛横着走。
    这时，戚相也诧异地转头，一副不知情的样子道：「什么？使领馆里竟然出现了这种问题？之前太子巡视各国使领馆的时候，为何不曾听闻此事？傅尚书，您应该早点告知本相的！陛下日理万机，格外辛勤劳累，这点小事就不要去打扰陛下了！」
    傅尚书气得牙齿咯吱咯吱响：…………
    妈的！
    这两个老匹夫！
    就会在旁边说风凉话！
    这两人的话说得好像是他能力不行、遇到问题只会丢给皇帝一样？
    明明每次万国之宴的排座次问题都是个烫手山芋！
    没人想接！
    要不然，你们俩老狐狸当初为什么要各自施计，非要把这差事丢到他这儿？
    还不就是因为不想沾手吗？！
    这时候你们倒是挺能在陛下面前装的啊？
    傅狻快被这两人的茶言茶语气死了。
    那行啊！
    他把问题丢还给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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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自己去解决吧！
    怒气沖沖的傅狻抬头，刚好瞄到上首表情淡漠的太子，他瞬间有了主意，对皇帝说道：「陛下，此时非同小可，事关大盛与万国的关系，臣一人主办恐思虑不周。听闻戚相和颜尚书两位前辈对太子推崇有加，适才翟郎中也被折服。」
    「臣觉得，太子殿下十分适合接手此事！」
    从头到尾，一句话没说的陈墨：………………
    第17章 完美方案
    刚从大殿里出来，戚安言就着急急忙忙地找上陈墨。
    「殿下怎么就这么答应了？！那个姓傅的绝对是不怀好意！」
    被拦住去路的陈墨淡然地微笑着。
    没关系。
    他是无所谓大臣们之间的争锋。
    有问题的话，解决问题就是了。
    「……」刚想说什么的陈墨停顿了一下，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戚安言。
    戚安言莫名其妙地回头：「怎么了？我身后有什……啊！」
    看到身后忽然有人靠近，戚安言吓了一跳。
    「戚、郎、中。」
    人高马大的傅狻笼罩着戚安言，脸色漆黑，咬牙切齿。
    「听起来，戚郎中对本官的误会不小啊？」
    戚家的两个混蛋！
    大的压他一头也就算了，这小的竟然也敢在背后说他坏话！
    他心中不爽，顿时用气势压了过去。
    「……」戚安言眼神顿时凝重了起来。
    虽然早熟，但戚安言到底只是个年轻人，在为官几十年的傅狻的刻意压迫下，不由地感受到了一丝寒意。
    心跳加速，唿吸变慢，手指轻颤。
    可恶！
    被看不顺眼的人压制，内心感到一阵羞耻的戚安言攥紧了拳头，却仍然止不住内心的颤抖。
    这时。
    一道沉稳的身影悠然踏出一步，挡在了戚安言身前。
    「傅尚书。」
    陈墨轻笑着，正面承受着傅狻那股阴郁厚重的气势。
    傅狻抬头，终于近距离观察到了太子。
    一头柔软的墨发用金冠束起，终于完整露出了之前被刘海遮住的完美容颜，眉宇间山海浩渺，气质淡泊清雅，一双明眸比琉璃还漂亮。
    看着眼前光彩照人的太子，即使是心怀偏见的傅狻也不得不承认，从样貌这一项来看的话，齐王完败。
    而且奇怪的是，明明对方周身的攻击性不强，甚至还有点绵软，却完全不会让人心中少哪怕一分敬意。
    对比高傲自矜的齐王，傅狻估摸着，皇帝手底下那些性格各异的天才臣子们，可能反而会更喜欢这种类型的主子。
    「太子殿下。」
    两人互相打了个招唿后，戚相等人也走了过来。
    傅狻看到戚相就皱眉。
    戚相扫一眼就知道这几人之前发生了什么，淡淡地瞥了傅狻一眼：「傅尚书这是终于沦落到靠欺负小孩子才能树立自信的地步了吗？」
    一副给戚安言撑腰的模样。
    傅狻甩袖，冷哼一声：「别装了！我噁心得都快吐了！你这个没有心的混蛋装什么慈父？你不仅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也不是一个合格的兄长！」
    「这一次，你不可能赢的！」
    傅狻嘴角露出十足的恶意，看戏一般的眼神扫向他们，着重停在了陈墨的脸上。
    「太子，好好享受最后的好日子吧！」
    说完，利落地转身走人。
    他是一秒钟也不想看到戚相那张脸了！
    一头雾水的戚相：「…………」
    他哪儿不合格了？
    「他虽然也姓傅，但和傅贵妃也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啊？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算了，管他呢。
    反正这事也不重要。
    着急刚刚太子接下了万国之宴任务的戚相转身，用长辈独有的慈爱目光注视着陈墨：「傅狻虽然狂妄，但能力不低，他都觉得难办，说明今年这些国家闹得确实挺激烈的。」
    「不过，太子殿下总是待在无忧宫应该也闷坏了吧？去使领馆转转，散散心也不错。」
    「若是实在想不出法子，臣手里有一把钥匙和一道令牌，软的硬的随时奉陪。」
    知道父亲在说什么的戚安言倒吸一口冷气。
    一把钥匙指的是国库，一道令牌指的是军队。
    父亲的意思就是，听话的就给钱，不听话的就见血，软硬兼施，屡试不爽。
    陈墨自然也听出来了，轻笑着点头，收下舅舅这恨不得把他护在怀里的关心：「戚相宽心，不过就是让所有人认可一个宴会的座次罢了，这个我还是有办法的。」
    「哦？不知殿下有何高见？臣等洗耳恭听！」刚刚还在心疼自己俸禄的翟翊天立刻倾身凑过来，两眼放光地注视着陈墨。
    幸好他刚刚没走！
    这种亲耳聆听大贤教导的机会可不多见！
    「有何办法？」
    除了贿赂和威胁，难道还有其他更适合的处理方式？
    颜老尚书等人也表示好奇。
    于是，几位日理万机的大盛中心人物一点也不着急回去，在宫中缓步而行。
    走在最前面，陈墨慢条斯理地陈述着他的观点：「大盛周围小国林立，数不胜数，难得参加一次万国之宴，自然是想趁此机会打响本国名号。」
    「想来，他们大部分人应该是这么想的吧——即使是传出打架斗殴的名声，也比默默无闻要好得多。」

 第30页

    没错，是这样的！
    在刑部处理了好多起类似案件的戚安言和翟翊天立刻非常贊同地点了点头。
    有好几次，明明最开始的导/火/索不是什么大事，结果双方硬是从两个人打架，变成两队人互殴，最后发展成两拨人的集体群架。
    引得使领馆周围好多人围观。
    被抓后还一脸得意洋洋。
    戚安言一开始还以为这些人是脑子被打傻了呢。
    没想到。
    小丑竟然是他自己？！
    这些使臣可一点都不傻，打架过后，那些使臣带来的商队的商品销售一空，赚的钱足足抵得上他们国家好几年的总量。
    听着戚安言的吐槽，陈墨掩嘴而笑。
    这方法有些耳熟啊！
    现代也有几句名言，比如「黑红也是红」，「不怕被骂，只怕连骂的人都没有」之类的。
    大盛身为如今的世界中心，不仅人口众多，百姓还都富得流油，没有哪个国家不想和大盛发展贸易的。
    而万国之宴，就是一个非常好的宣传机会！
    坐得越前面，离大盛皇帝就越近，就越有机会留下印象，坐得远了，可能连名字都不会被记住。
    人，一旦有了欲望，就有了弱点。
    他们的欲望都这么明显了，解决方案不是显而易见吗？
    陈墨眸色浅淡，极其从容地揽着袖子提起衣摆，一步步跨上宫廷长廊的台阶。
    「他们想从大盛子民的身上获得财富，那自然就该好好展现一下他们对大盛子民的友善程度，不是吗？」
    「至于什么叫友善，我想几位大人应该比我清楚吧？」
    什么叫友善？
    那当然是给钱、给人、外加老实听话啊！
    戚相几个听懂了的官场老油条，眸光逐渐凝实。
    殿下的意思难道是……
    「像傅尚书那样，用军队实力、财富积累、人口数量来衡量那些国家的国力，然后排座次，也不是不行。」
    「只是，这样不仅永远排不完，还容易引起各国对大盛的不满情绪。」
    「这明明应该是他们使臣之间的问题，为什么要由大盛来犯愁？」
    「万国之宴说是为了促进万国之间的情谊，其实就是当初大盛为了观察这些外邦对大盛的态度、防止他们合纵连横而设立的，那按照对大盛的友善程度分座次，有什么不对吗？」
    陈墨回头看向众人，笑容温和如初。
    戚相等人疯狂摇头。
    不！
    没有什么不对的！
    殿下您说地太对了！
    您不用那么谦虚，傅狻在您面前就是个傻子！
    第18章 偶遇颜氏
    北斗国使馆门前，一道身影甩袖而去，身后跟着一队人马。
    看着对方一脸不满意地转身离去，几个北斗国的使臣凑在一起，担忧地交流着。
    「大人，您就这么干脆地拒绝了齐王？难道就不怕他们报復？」
    「是啊，听说齐王锱铢必较，报復心极强啊！」
    「他母妃傅贵妃也很得宠，很多人都说，她可能是下一任皇后！」
    那位看起来主事的大人也很无奈。
    「怎么不怕？但是，我更怕太子殿下误会啊。」
    几个属下犹豫：「可是、齐王那边看起来胜率也不小的样子……」
    说起这个，主事的大人倒是不焦虑了，他惋惜着摇摇头：「你们啊，还是太年轻！齐王只是看起来占据上风而已，我给对比一下你们大概就能明白了。」
    「首先，太子是嫡长子，齐王是庶子，光是这一点，齐王就不知道要费多少心机才能弥补了。但我估计，大部分老臣都是不会买帐的。」
    「其次，太子的母家是沧州霸主戚家，从龙之功加身后，更是一跃成为天下第一世家，千年世家的颜家都得暂居他们之后，身为家主的戚相又是太子的亲舅舅。这让母妃是孤女的齐王怎么比？」
    有人疑惑：「但我听人说，贵妃娘娘好像也是戚相的妹妹？」
    主事的大人摆手：「下次听消息不要只听一半。这是因为当初贵妃和皇后在沧州的时候就是好姐妹，皇后临终前交代戚相好好照顾，所以才认的义妹，但其实两人关系并不亲密。」
    「再说了，陛下对皇后的情谊天下人都知道，要不是皇后去世的早，根本没贵妃什么事。」
    但，现在的情况偏偏就是。
    皇后已经去世了，贵妃还在。
    所以，是活人的影响力大，还是死人的影响力大？
    北斗国的几人默默对视了一眼。
    「你们肯定在想，这是太子和齐王争斗的关键所在吧？」主事的使臣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门口。
    「在真正没见过太子殿下之前，我也是这么想的。」
    「但见过了之后，我就彻底明白了。」
    性急的属下连忙问道：「您明白了什么？」
    「我明白了，为什么太子可以稳坐钓鱼台。那天刑部那场审判让我看清楚了，原来，陛下对齐王，是父亲对儿子的态度，对太子，才是一位皇帝对继承人该有的态度。」
    回忆起那场让他震惊的审判，一瞬间，主事的使臣大脑有些放空。
    那一天。
    最让他记忆犹新的，不是大盛皇帝的出现、也不是大日国王子被抓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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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是那位十分安静的太子端坐在上首无意中向他扫来的一眼。
    什么感觉？
    大概就是……
    被神明注视了的感觉。
    他有种自己仿佛被人扒光了衣服，只剩皮肉骨骼，**地显现在对方眼里。
    虽然转瞬即逝，但那股凉意和惊悚，他可不会当成错觉！
    他当时在心底疯狂的吶喊：到底是那个傻子说太子懦弱无能，躲在无忧宫中半年不出门，皇帝心烦，正准备废太子的？！
    更别提之后大盛皇帝的态度……
    一句话就把大日国的王子打入大牢，还专门派出定北军给太子出气。
    那叫对太子不满？
    这明明是满意的不得了好吗！
    他感觉自己是被情报给坑了！
    深吸一口气，主事的使臣回过神，再次出言告诫底下的小官员：「天枢王子走之前也交代过，要我们跟紧太子的脚步，你们可不准掉链子！」
    「当然当然！大人请放心！我们一定全心全意追随太子殿下！」几人连忙点头。
    「对了，大人，那王子什么时候回来呀？」
    「快了，」主事之人眯着眼看向那栋京城最高的华美建筑，「在万国之宴开始之前必然会回来的。」
    ……
    「殿下，这就是到时候举办万国之宴的宫殿，也是整座帝京最高的地方。这里应该算是出了皇宫的范围，但也不属于京城的繁华地带，所以平日里很少有人来。」
    戚安言把陈墨引至一处宫殿。
    在这里，可以俯瞰小半个京城。
    陈墨没在意身后，抬头看向殿门上挂着的「万心殿」的匾额。
    金色的三个大字，熠熠生辉。
    题字的落款是青聿泽。
    嗯？
    是皇帝的亲笔题字？
    陈墨的视线停了一会儿。
    「最初这座宫殿不叫这个名字，也不是用来举办万国之宴的，是陛下登基之后改的名字。」戚安言见太子似乎感兴趣，便像导游一样给对方讲解。
    「大概是取自万众一心，寓意万国一心，天下太平吧？」
    陈墨笑而不语。
    万国一心？
    以他对青聿泽性格的了解，这话应该没说完吧？
    是『万国一心为大盛』才对吧？
    这时，身后传来女子温软的声音。
    「您好，我能上去看看吗？」
    陈墨循声望去。
    只见不远处出现一位女子，明眸皓齿，气质娴雅。
    朦胧的阳光下，精緻的眉眼勾勒出一抹婉约的弧度，淡色的眸子里闪着细碎的金色流光，唇角也勾着浅浅的弧度，让人捨不得拒绝。
    好一个如水的美人儿！
    连一向铁血心肠的侍卫都开始纠结地皱眉。
    陈墨又转回来问戚安言：「你认识？」
    也看到人的戚安言欲言又止。
    「这是……颜氏女，之前在宫里见过一次。」
    就是陛下打算赐婚给太子的那位。
    「哦。」陈墨淡淡地应了一声。
    也是齐王喜欢的那位。
    陈墨又看了眼站在侍卫面前交涉的女子，眼底划过一抹思索。
    这女人身上有血腥气，虽然很淡。
    是受伤了吗？
    陈墨向前走了几步。
    「让她进来吧。」
    太子发话了，侍卫松了一口气，收回武器，让女子通行。
    戚安言诧异地看着自己的太子表弟。
    他不会也看上颜氏女了吧？
    「见过太子殿下、戚郎中。」
    繫着白色披风的温婉女子见上面有人，没有太过惊讶，莲步轻移，款款而行，走到陈墨面前娓娓行礼，动作十分好看。
    鼻尖的血腥味更重了。
    陈墨职业病犯了，道：「把手伸出来给我看看。」
    女子还没来得及伸手，侍卫那边又传来一道声音。
    「你们在做什么？！」
    第19章 天下为棋
    不远处再次传来声音。
    但是。
    这次他们连都头都不用抬，就知道是谁来了。
    戚安言真的很想翻白眼，内心极其郁闷。
    这个齐王真是烦人！
    就不能离他们远点吗？
    颜氏又不是他的妻子，叫那么大声做什么？
    讨厌的南瓜脸！
    看到齐王那张脸的戚安言，忽然格外认同北斗小公主给齐王的外号。
    陈墨看着齐王大跨步走来，面不改色道：「二弟，你也是来参观万心殿的吗？」
    齐王脚步一顿：「……当然！」
    啧！
    几天没见，太子怎么变阴险了？
    除了这个，难道他还有第二种回答吗？
    皱着眉的戚安言可看不惯齐王这幅德行，直接戳破：「殿下难道没见到颜氏也在这吗？」
    一旁被提到的颜氏抿着唇，温婉地笑了笑。
    千年世家养出来的嫡女，那胆气可不是开玩笑的，对着两位殿下也不拘谨，见齐王看过，再次规规矩矩地行礼道：「齐王殿下。」
    见到心上人，齐王的脸颊有一点点红晕，但很快又克制住了。
    「咳、免礼！」
    「好巧啊，你也是来参观万心殿的吗？」齐王轻咳一声。
    颜氏的脸上维持着面具一般的微笑，微笑时透着鲜明的贵女气质，给人的感觉，既不亲近，也不疏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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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
    然后，场面就冷掉了。
    暗自吸气的齐王挺直了嵴背，努力展现自己的英姿，犹豫了半晌不敢说话，怕在心上人面前说错话，掉好感。
    颜氏左右看了看，心底也有些无奈，即使她有意想说些什么，但作为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又是面对两位殿下，按规矩，她是不能随意开口的。
    感受着忽然变得莫名尴尬的气氛，作为臣子的戚安言也只能闭上嘴，将视线投射在太子身上。
    几人中地位最高的陈墨：…………
    他还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需要他暖场的情况。
    行吧。
    见其他人都不说话，陈墨也没在意什么气氛，伸手一引，替他们说了他们想说的：「既然来了，那就进去看看吧，我们就先回去了。」
    看着两人进去的背影，陈墨转过身，示意跟在他身边的一个侍卫留下来。
    「替我关注一下他们两人的安危，别让他们回去的太晚。」
    被赋予任务的侍卫一副接下了生死状的模样，极其认真地行礼。
    「是，殿下！」
    他在心里想着，太子殿下果然仁慈！
    竟然如此关心齐王的安全。
    这要是他，恨不得齐王出事才好呢。
    哎，他一个俗人，果然还是无法达到太子殿下那种无私的境界啊！
    走之前，陈墨犹豫地看向那座大殿。
    但随后就转身离去。
    往回走时，戚安言看到这一幕，便随口问了一句：「怎么了？殿下还有什么事吗？」
    陈墨摇摇头：「没什么。」
    他就是想起之前在颜氏身上闻到的血腥味。
    觉得有些奇怪。
    一般来说，血腥味是闻不到的。
    血液里没什么刺激性的挥发物，闻起来也没什么味道，一般都是在嘴里尝到铁锈味之后，才恍然，哦，原来刚刚那是血的味道。
    能被闻到的，大部分都已经不是单纯的血了。
    而是混合着腐化的某种气味。
    颜氏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身上怎么会有腐化的气味？
    是内分泌有问题吗？
    还是说，是他身上有慢性鼻炎，引起了嗅觉异常，闻到了没有的味道？
    陈墨的眉毛纠结地攒在一起。
    职业病犯了的陈墨很想回去，把颜氏叫到面前来好好看看。
    但下一刻，他又想起。
    这是在古代。
    而古代的女子，是不能随便和男性独处。
    太子也不行。
    这会让女子在道德上被世人谴责的。
    陈墨微微嘆了口气。
    行吧。
    等下次有机会再近距离观察一下。
    ……
    「如何？你那边查到了吗？」
    颜老尚书和戚相对坐棋盘两边，一边对弈，一边聊天。
    戚相从棋盒里捻出一枚洁白的棋子，在手指上轻轻地磨挲着：「暂时没有，线索在上次那个宫女身上断掉了。」
    「那个宫女是谁的人？」颜老尚书抬眸瞥了一眼。
    「傅玉儿。」
    放下棋子，戚相平淡地吐出三个字。
    「哦豁，那个女人又被人当挡箭牌了？」
    颜老尚书一点没被迷惑住，他觉得傅玉儿没这个智商。
    傅贵妃被颜老尚书无声地鄙视了。
    颜老尚书眼睛紧盯棋盘，思索后，放下一枚黑色棋子，看着棋盘上被黑棋围住的角落，老爷子露出慈祥的笑容。
    「相爷，您危险了哦。」
    戚相不为所动，从容地拈起一枚白棋，视线在棋盘上，也不在棋盘上，似是在思考什么，视线有些虚浮出神。
    「那人不简单。不仅能在前朝联繫大日王子，算计陛下和朝臣，还能把手伸到后宫，让齐王染上瘟疫，利用九皇子陷害太子。」
    「呵呵，可不是，简直是想把我们一网打尽啊！」颜老尚书摸了摸鬍子。
    「说起来，瘟疫那次，到底是哪位高人出手帮的忙？」戚相忽然想起什么，抬眸和颜老尚书对视一眼。
    颜老尚书耸肩：「老夫哪里会知道？这个问题，你得去问傅老头啊！太医院是他的地盘。」
    听到这话，戚相就非常想吐槽。
    「就是因为在他那问不出来，所以才问你的啊！」
    「你说傅老头到底怎么想的？！」
    「我就没见过那老傢伙那么维护一个人过！不论我怎么问，他都不回答！还说我做长辈一点都不称职，都不知道关心小辈。」
    谁知，今天下朝后，连傅狻那傢伙也开始职责他不称职。
    这父子俩是怎么回事？
    一起怼他？
    案牍劳形的戚相顿时深感委屈。
    「我到底哪里没做好？！」
    颜老尚书一点都不同情他，反而笑呵呵道：「太子殿下的变化，你不是就没发现吗？」
    提起太子。
    戚相手指一顿，声音轻缓：「闲儿确实……越来越像他母亲了。」
    今天上朝的时候，他还在揪心太子会在朝会上出错。
    结果没想到。
    非常完美！
    完美地让他恍惚。
    戚相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变得柔和了起来。
    在他没注意到时光里，令人担忧的小外甥也长大了呢。
    只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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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能怪我吗？」
    「陛下的掌控欲是不会允许太子和戚家交往过深的。」
    总是胸有成竹的戚相，脸上露出疲惫的神态，长长地嘆了口气。
    「唉！」
    「自从青聿泽登上皇位，闲儿做了太子，就有无数人盯着戚家，我都开始后悔当初把妹妹嫁到皇家了。」
    「你可给我闭嘴吧！」
    摸着鬍子的手僵住，颜老尚书的脸色一下变得非常难看，黑着脸盯着戚相。
    「后悔？那你赶紧把第一世家的名头让出来啊！」
    「只用了两代人的时间，就把我颜家几百年的地位抢走了！这种前无古人的壮举你不偷着乐就算了，还在我这装什么呢？！」
    「哼！安言不在这里，我要是揍你，你怕是连还手都做不到！」
    文武双全的颜老尚书被刺激到了，揉着拳头，眯着眼看向手无缚鸡之力的戚相。
    谁也打不过的戚相：……你们这群粗人，以为拿拳头威胁他，他就会怕了吗？
    「不过，虽然我没查到，但北斗那边，倒是给了我一份非常有价值的情报，只是我还没派人去确定。」
    戚相非常干脆地转移了话题。
    「北斗？那个智商妖孽的殷天枢？」
    「不，是北斗的瑶光公主。」戚相眼神中显出一抹古怪。
    「还有……九皇子。」
    第20章 惊闻噩耗
    随手弹拨了几下琴弦，铮铮有声。
    熟悉的六角凉亭，荷塘池水清澈湛然，蜿蜒环绕。
    亭下。
    半面帷幔垂下，披着外衫的青年坐在里面，阖目弹奏一曲清歌，面上的神情温和悠然。
    风徐徐过，难得的暖风，吹动青年额前的几缕髮丝。
    伴随着琴音，凉亭周围满满的岁月静好。
    「…………」
    当那双手动起来的时候，院内的所有人都放松下来。
    这是他们在这压抑的皇宫中难得一遇的轻松时刻。
    没有人愿意去打扰。
    所以，当表情严肃的温总管带人从院外进来，听到琴音后，表情下意识缓和。
    脚步犹豫了一下。
    最后还是上前轻唤道：「殿下。」
    侍立在陈墨身后，正温柔崇拜地看着自家主子的明钰闻声抬头。
    在看到温总管身后之人，不由露出惊讶的神色。
    这位怎么来无忧宫了？
    陈墨手指按压着轻颤的琴弦，平復了一下心情，抬眸望去。
    台阶下，宫装女子的脸上带着不变的笑意，柔声问候道：「臣妾见过太子殿下。」
    「淑妃娘娘。」
    陈墨站起身，伸手拽了一下披在身后的外衫，明钰连忙伸手接过，拢在怀里。
    温总管在一旁引路。
    走进凉亭的淑妃环视着周围的景色。
    松树、凉亭、荷塘。
    很风雅。
    很闲适。
    但是，这人可是大盛的太子啊。
    风雅闲适的人也能当太子，掌控大盛这艘大船？
    淑妃睫羽轻颤，掩住眼底的深沉，嘴唇一掀，不要钱地夸赞道：「能在殿下身边伺候的人，果然都是蕙质兰心的人儿，臣妾的宫里怎么就没有这样贴心的？」
    明钰赶紧低头。
    陈墨淡笑，他不是很想和对方扯太远：「娘娘谬赞了。您这次来，可是为了颜氏？」
    他昨天刚在皇宫外遇到了颜氏女，今天人家亲姑姑就来了。
    说没关系都没人信。
    陈墨伸手对着淑妃引座。
    在太子对面落了座，看着陈墨那张即使不用精心打扮也让人挑不出毛病的脸，淑妃狭长的眸子里盛满笑意，拿手里的团扇掩嘴笑了笑。
    「让太子殿下见笑了，实在是因为家里就这么一个乖巧的小辈，不得不多关照一些。」
    陈墨视线下移。
    非常敏锐地看到了那双素白优雅的手指拨弄的团扇。
    上面画着的不是普通的梅兰竹菊或是仕女图，透过薄纱，隐隐映出了扇子上那万里江山连绵山川，雄伟壮阔的画面的一角。
    「娘娘喜欢山？」陈墨缓缓问道。
    淑妃倏尔一抬头，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收敛，面色依旧是平常一般的柔和静美。
    团扇随意的轻摇几下，眉宇间的温和弱化了着宽阔的脸型。
    「只是随意画几笔罢了，陛下忙于国事，臣妾也只能找些消遣。」淑妃轻描淡写地带过，不去详说她和皇帝之间的恩怨。
    陈墨垂眸。
    「娘娘过谦了。」
    其实他看得出来，淑妃手中团扇上的画作早已不输名家。
    淑妃不想提其他话题。
    「臣妾这次来，是想问殿下关于颜氏的……」
    陈墨抬头，双手拢在袖中，脸色淡然。
    「让她自己选吧。」
    什么？！
    淑妃诧异，心底刚刚升起的警惕瞬间化为不解。
    太子难道不清楚她颜氏在大盛的地位？
    还是说。
    觉得她侄女颜瑶不够资格做太子妃？
    但是。
    看太子这个态度，感觉都不像啊？
    只是这一会儿，淑妃已经有些看不透面前看起来只沉浸于风雅的太子了。
    「殿下可知自己在说什么？」淑妃蹙眉。
    陈墨摸了摸手底下质地温润的古琴。

 第34页

    虽然穿越之后，陈墨一直在适应古代的各种规则，但这并不代表他会为了适应古代的生活而丢掉自己的原则。
    他学着尊敬皇帝，疼爱皇子，接触朝臣，观察百姓。
    但他还是他。
    一个普通的医者。
    太子什么的，大盛未来储君什么的，娶妻生子什么的。
    这些还是留给齐王吧。
    陈墨语调平缓：「我知父皇已经为她选好了路途，但是，她应该有她自己的想法，如果她不愿，后果我可以为她承担。」
    淑妃的手指忽然攥紧：「…………」
    她忽然不知道是自己该用什么样的心情继续待在这座和皇宫格格不入的无忧宫。
    一人之韵在神，而不在形。
    精于作画的她，最懂何为皮，何为骨。
    眼前这位太子，看似寻常，但这皮囊下的风骨，不知何人可以看透。
    如果当初有人也这样对她……
    面无表情的淑妃盯着陈墨不做声。
    凉亭内一时无人开口。
    「…………」
    半晌，淑妃起身，迎风而立。
    「既然殿下已经有了主意，那臣妾就先告退了。」
    说完，淑妃也不等陈墨回答，转身走出凉亭。
    回过神的温总管连忙快走几步跟上。
    陈墨坐在原地，目送那道白色逐渐远去。
    消失在院门外的淑妃，像极了慢慢侵入无边黑色墨汁里的花笺。
    「荷花一样的女子，可惜了……」
    看到太子殿下似乎开口说了什么，明钰有些没听清，疑惑地弯下腰：「殿下可是有吩咐？」
    陈墨本想摇头，忽然想起什么，道：「太医院的药方，拿来我看看。」
    「是，殿下。
    虽然明钰不知道为什么殿下会关心药方，但她依旧巧地让人拿来一个之前太医院让人送来的盒子。
    就在陈墨那边安然偷懒的时候，太医院这边有一对父子。
    「父亲，您之前不是只对医术感兴趣吗？怎么最近突然关心起朝政了？」
    在大殿上攻击性极强的傅狻，此刻气场弱极了。
    摊开儿子整理的朝堂记事，着重浏览了一遍太子说的话，头髮花白的傅老太医满足又怅然地嘆了口气，这才收敛神情，斜睨了他一眼。
    「不可以？」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傅狻慌忙赔笑。
    「行了，滚吧，这里没你什么事了。」利用完后，傅老太医把纸往袖子里一塞，就开始赶人。
    被推了一把的傅尚书苦笑：「父亲……」
    刚准备越过自家儿子，傅老太医突然转过头，苍老的眼睛中流露出一抹丝毫不输年轻人的尖利：「我知道你想打探什么，我只能告诉你——」
    「让礼部做好一切准备！」
    傅狻瞳孔一缩，脸色煞白。
    「父亲……难道说……陛下真的……」
    第21章 极限偷听
    沉默了好久，傅狻薄唇颤抖，眼眶泛红。
    「……父亲您不是医仙吗？求您再想想办法吧？大盛现在缺不得……」
    傅老太医不在意地扯嘴角：「那只是人家瞎吹罢了，你还真当你老爹是神仙啊？」
    「我要真能变成神仙，第一件事就是把你送回你娘肚子里重生一遍，丢人！」
    说完，傅老太医准备去干些别的事情了。
    结果傅狻还在追着他：「父亲，真的没办法了吗？」
    「你好烦啊！」
    看着走哪跟哪的「人形挂件」，傅老太医简直无语。
    三岁小孩都没他那么粘人！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想不通这一点？」
    「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突然这么忠心陛下了？」
    傅老太医用怀疑地目光上下打量着儿子：「当初陛下娶了那位沧州之玉，你不是发誓说，这辈子都不会辅佐青聿泽的吗？」
    傅狻：……那些黑歷史咱可以别提吗？
    「我只是觉得，陛下一直非常健康，不应该……这也太突然了！」傅狻嘟囔着。
    傅老太医一点都不给儿子留面子，当即翻了个白眼：「你可真是丢人不知道啊！我之前只是在戚家小子面前随便提了一下，他就明白了。」
    视戚相为宿敌的傅狻瞬间黑了脸：他怎么可能不如那个姓戚的？！
    被刺激到了的傅狻认真思考了一阵，综合所有线索，得出一个可能性最大的结论：「……陛下该不会是被人下毒了吧？」
    傅老太医十分嫌弃地摆手，道：「你可终于反应过来了？要是让你当丞相，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听出他爹的意思是，戚相比他早很多知道这个消息，且已经在调查后，傅狻皱着眉问道：「那他调查出结果了吗？」
    傅老太医喟嘆：「当然没有啊……想想也知道，能潜入皇宫暗算大盛的陛下，这计划，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涉及的人员构成肯定非常复杂。」
    「那对方下的是什么毒？不能先解毒吗？」傅狻很是着急。
    刚说完，傅狻就抱着头痛唿一声。
    「啊！父亲？！」
    傅老太医冷笑着抬起手：「你再给我废话一句试试？信不信我马上就让你在太医院休假？」
    奶奶的！
    他要是有能力给皇帝解毒还会拖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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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不是在暗讽他医术不行吗？
    傅狻完全不敢反抗，只敢揉着自己的脑袋：「我错了，但您下手也太重了吧？」
    「呵！」傅老太医转身，「你已经蠢到极点了，打一打说不定还能聪明一点！」
    傅狻跟上。
    「那陛下的身体……」
    话语戛然而止。
    看到前方父亲骤然转头，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傅狻忐忑地停下脚步。
    「你要不要再大声点？让整个皇宫的人都听见？」
    傅老太医简直是服了。
    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生出那么傻的儿子？
    这才反应过来的傅狻沮丧地垂下头。
    「……对不起，父亲……我、我只是太紧张了……」
    他还没从『他一直非常讨厌的皇帝被人下毒，可能马上就要死了』的消息里回过神来。
    虽然他到现在都对皇帝娶了他喜欢的人耿耿于怀，但青聿泽到底是有很强的人格魅力的，他已经习惯了在青聿泽手下做事。
    他甚至都想好了，他要比青聿泽那傢伙活得久，然后在丧礼上仰着下巴嘲笑他。
    但是。
    当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他却难以接受。
    「行了行了！你不是一直都这样吗？哪次让我少操心过的？」
    傅老太医习以为常地挥了挥手。
    「你爹虽然不是什么医仙，没有办法活死人肉白骨，但撑到万国之宴结束还是没问题的，这点陛下也是知道的。」
    「多和戚家小子学学！沉稳点！你看他有像你这样惊慌失措吗？」
    「你要是用现在这个样子走出去，怕是万国的使臣都知道皇宫里面出事了。」
    「就这？还想当大盛的傅相呢？」
    傅狻吸气，竭力忍住一切异常表现。
    虽然傅老太医的话他都听进去了，但他还是忍不住反驳：「他没反应，说明他冷血！」
    「屁！」傅老太医拍了蠢儿子后脑勺一巴掌。
    「人家那叫大盛的顶樑柱、定海神针！你除了会哭、会紧张，还会干什么？」
    傅狻刚想说话。
    眼神一厉，突然转头看向门口。
    有人？！
    「谁？！」 ！！！
    门外躲在门后台阶下的两道身影瞬间寒毛耸立，屏住唿吸。
    惊恐地对视。
    怎么办？！
    现在逃是不是来不及了？
    他们要如何做，才能让屋里的人相信，他们没有听到里面的对话？！
    没办法。
    刚刚听到的消息实在是太过劲爆了！
    他们要是被里面的人发现，会不会直接被灭口？！
    「…………」
    没人回答。
    内外的空气停滞了一秒。
    这可是皇室隐秘，无论对方是谁，都必须抓起来！
    哒，哒，哒。
    傅狻眉宇冷峻地朝门外走去。
    听到动静，门外的两人瞬间变幻身形。
    刚走几步，傅狻就听见外面传来两道声音。
    「你到底能不能走啊？不能走就别逞强！残了我可不负责！」
    年轻女孩的声音充满了不相信。
    「不！我可以！」
    男孩的声音极其别扭，听起来像是在死撑，不想在对方面前丢脸。
    声音有点耳熟。
    蹙着眉，傅狻快走几步，抬头看向门外。
    只见不远处，北斗的瑶光公主正陪着额头冒冷汗的大盛九皇子走路，旁边还放着一把拄拐。
    「嘶……呵呵呵……疼！」
    但是，仅迈出半步，九皇子就脚步一僵，倒吸一口冷气，连忙抬手按住北斗小公主的肩膀，脸皮抽搐，仿佛疼到扭曲。
    「我就说你不行吧？不能走还非要逞强！」北斗公主回撑九皇子的手死死地捏着对方的胳膊。
    「嘶……」九皇子这次是真的疼。
    你手劲太大了！
    他暗自瞪了身旁的北斗公主一眼。
    北斗小公主现在极其紧张，她再次用余光扫过傅狻的身影。
    刚刚的意外吓死她了。
    幸好他们两人自幼练武，耳力比一般人强很多，不用靠太近也能听清屋内的谈话。
    再加上他们刚刚极限操作，又飞速后退了几步。
    彻底退出了正常人可以偷听的范围。
    虽然知道不会被发现，但她还是很紧张。
    不过，幸运之神还是护佑他们的。
    当傅狻出来，看到他们的身影，目测了一下他们和房门的距离。
    在心底松了一口气。
    那么远。
    这个距离肯定听不到他们说话。
    「额……傅相……」
    九皇子抬头，佯装刚看到人的样子，扶着身旁的北斗公主，尴尬地打了声招唿。
    傅狻看到九皇子脚受伤，走不了路的样子，更是放心下来。
    行动不便啊。
    那就更加没办法偷听了。
    见没有节外生枝，傅狻也吐了口气。
    而被这件事情打断情绪的他，头脑也总算恢復了往日的清明。
    「九殿下。」
    傅狻拱手行礼道。
    「这位是……」
    他瞥了眼九皇子身旁的陌生女子，感觉不太像宫里的侍女或是妃嫔。
    北斗公主学着自己哥哥面对外人时的表情，气质端正微冷，福身道：「北斗殷瑶光，见过傅相。」

 第36页

    傅狻一惊：「北斗？这次进入定北军的殷天枢是你的什么人？」
    前几日定北军调动的时候，他意外看到了北斗国殷天枢的名字。
    这可是陛下第一次同意把大盛军队的指挥权借给一个外邦王子，傅狻对此记忆犹新。
    「正是家兄。」殷瑶光表情镇定。
    九皇子在一旁接话道：「因为大日国王子实在是太过分了，父皇发话让定北军教训一下他们，刚好北斗国与大日比邻，了解的多一点，皇兄便让天枢过去帮忙。」
    傅狻感到迷惑。
    齐王？
    齐王的性格他清楚。
    高傲的很。
    他会去礼贤下士，结交一个小国的王子？
    而且，定北军可是大盛最强的军队，陛下之前可是从来没有将它交给任何一个人过！
    他不觉得齐王有能力说服陛下把定北军的军权交给一个外邦王子。
    傅狻下意识反问道：「齐王有这能量？」
    「我说地是无忧宫的皇兄！」见傅相误会了，九皇子顿时不高兴地大声说道。
    他才不要什么齐王呢！
    他的皇兄是太子！
    傅狻愣住，瞪大了眼睛。
    啊？
    无忧宫？
    太子殿下？
    等一下！
    这信息量比刚才那个更大啊！
    第22章 宫廷政变
    陈墨看着药方上的字迹，想起傅老太医的脸，又想起青聿泽的脸。
    有些出神。
    「人啊……」
    「有了权利的人，想要财富，有了权财的人，又想要寿命，真是欲望永无止境。」
    「贪婪的人类……可真是太容易看透了啊……」
    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失笑着摇了摇头，青衣的男子提笔在纸上加了几行字。
    放下笔，陈墨拿着彻底改了一遍的药方查看，目光不由自主又幽深起来，轻喃：「但是，好奇怪啊，我却觉得这样挺好的，比起，我反倒更喜欢人类。」
    侍立在一旁的明钰也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太子殿下在说什么？
    什么？
    什么人类？
    再次确认药方没问题后，陈墨将药方折好，放回盒子里。
    「咔哒。」
    合上锁扣，陈墨好奇地摆弄了一下手里四四方方的盒子。
    听傅老太医说。
    这盒子上面的锁用的是傅家千年积攒下来的最杰出的机关术，保密效果世界第一，没人能用暴力拆除它。
    真有那么神奇？
    陈墨歪着头，把手里的盒子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奇特的地方。
    说实话，要不是时间紧迫，他都想试试能不能把它拆散。
    不过，这次就算了。
    救人要紧。
    等下次有机会，再借来玩玩吧。
    「明钰，把这个送去太医院，给傅老太医。」
    陈墨随手就将这个价值比黄金还要珍贵的机关盒递给了小侍女。
    「是，殿下。」
    被陈墨的态度带歪，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盒子的明钰就这样把东西拿在手里。
    完全不知道，她手上的这个盒子要是放出去，马上就能引起一片腥风血雨。
    在明钰走后没多久，温总管来到凉亭下。
    「殿下。」
    温总管轻声问候。
    「定北军那边来信了。」
    坐在榻上闭目养神的陈墨缓缓睁开眼睛。
    手底下古琴温润如初，两边的檀香还在缓缓消散，凉亭四周随风而动的帷幔。
    凉爽的风吹来，还夹带着一抹荷香。
    陈墨感慨道。
    今天的天气不错。
    「拿过来。」
    「是。」
    温总管轻柔地走上台阶，双手抬起，将信封递出。
    陈墨抬头，扫了一眼，然后视线就停在了那米色的信封上。
    「……温总管。」
    没有伸手去接，陈墨几乎是喟嘆出声。
    明明今天的天气那么好。
    「你这是何苦？」
    ————信封上涂了毒。
    这不是看出来的，而是第六感。
    陈墨经常会有这种感觉。
    他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起，只知道，这种感觉从未出错过。
    他现在能非常明确地感知到，这信上涂了毒。
    而且，和下给青聿泽的是同款。
    甚至于解毒药方，他刚刚才交给明钰。
    「…………」拿着信封的温总管沉默着。
    刚行动就被戳穿。
    太子殿下竟然能发现信封上涂的无色无味的毒？
    这怎么可能？
    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但温总管却惊讶地发现，本该感到惊讶的自己竟然十分平静地接受了。
    仿佛这很正常。
    而他的行动被揭穿了，按理说，他该满心惊恐，或者马上开口狡辩。
    但是，他的心中刚升起这样的想法，就在和陈墨那双平静的眸子对视后消失了。
    温总管非常意外。
    他此刻的内心居然半点波澜都没有。
    太子殿下那双眼眸就像夜色下朦胧柔和的月光。
    越是置身黑暗之人，越会移不开目光。
    它就像是引领黑暗之中人们的神明。
    没有路的时候，它就是道标。

 第37页

    「……殿下……来不及了……」
    为什么……
    不能早一点……
    温总管放下手臂，面无表情，手指却在微微颤抖。
    「咔嚓！」
    「咔嚓！」
    「咔嚓！」
    同一时间。
    一队浑身铠甲的禁军出现，瞬间包围了这里。
    「若是您能早点……」
    温总管眼底透着一丝哀伤。
    队伍中，一个全副武装的中年人大步走来。
    「喂，你个老阉人！在那和废太子说什么废话呢？你到底会不会办事啊？！」
    陈墨淡定地扫了眼凉亭周围全副武装的禁军。
    大盛称霸天下的武力，在此刻彰显无疑。
    这阵仗。
    别说只是一个文弱太子，就是上次那位能以一敌十的大日王子来也逃不了。
    但陈墨一点也不像被人劫持，面色从容地迎着对方厌恶的视线，道：「你是钟统领的副将？」
    「……你！」副将沉怒咬牙。
    他此生最恨被钟重山压一头！
    每次被人提起，都是『钟重山的副将』。
    副将、副将、副将……
    吵死了！
    他明明有自己的名字！
    是不是只有钟重山消失了，你们才能看到他的存在？！
    陈墨不以为意，只是转头看向院门时，漆黑的眸中这才显现出一点担忧。
    「你没为难我的守卫吧？」
    院门外。
    实力不弱的一众侍卫被数量多于他们十倍的士兵围住。
    这自然是打不过的。
    于是，伤的伤，残的残。
    但他们依旧不投降，士气高昂，有几人的嘴角甚至还够着狰狞挑衅的笑意。
    「老刘，你不行啊！我比你多打晕两个哟！」
    「呸！闭嘴吧老陆！要不是我刚刚及时救你，你的手早就没了！好好感激兄长大人吧！」
    「兄长个屁！我刚刚难道没救你？还是说，你喜欢单腿跳着回家？」
    「我说……你俩能不能别废话了……快来……帮……唿……」
    老刘老陆当即转身。
    「小林子，你莫不是肾虚？怎么这么不禁揍？」
    精疲力尽的林侍卫：……请问，他可以打队友吗？
    见陈墨终于动容了，副将眼眸里淬着毒液，笑容极其噁心欠揍。
    「这个嘛……就要看殿下的表现了！」
    陈墨面无表情地抬手。
    试图从面色复杂的温总管手里抽走那封信件。
    陈墨手一顿：…………
    你别突然攥那么紧啊？
    他抽不动。
    「其实你们不用那么麻烦，无论齐王还是淑妃，大日还是北斗，我都没想过阻止，你们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只要不后悔。」
    说出这番话的陈墨极其真诚。
    不就是宫廷政变嘛！
    放心啦～
    他绝对会乖乖待在无忧宫里，哪儿都不去的。
    所以，你们真的用不着那么紧张。
    叛军：？？！
    嗯？
    他是怎么知道那么多幕后主谋的？！
    在副将和温总管惊骇的眼神中，陈墨手一用劲，终于抽出了那封被涂了毒的信件。
    这信确实是从定北军寄来的。
    只是刚好被叛军利用罢了。
    陈墨非常淡定地当着叛军的面拆开，看着上面仅有的一个字。
    第23章 瞒天过海
    【安。】
    整张纸就这一个字。
    安？
    意思是，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还是让他注意安全，亦或是单纯向他请安？
    也许三者都有？
    陈墨嘴角默默扬起一点弧度。
    不愧是敢以北斗为名的男人，就那么相信他能理解吗？
    玩那么大，都不和他说一声。
    算了。
    他们敢把这些人放进来，想来是都安排好了，他就在无忧宫里安安静静地待着就好了。
    应该不会有他什么事。
    明明没有落款，但陈墨直觉认定这句话是殷天枢写的。
    他随手将信纸压在琴台上，敛袖起身，长身而立，看向凉亭外包围他的士兵。
    「…………」
    不知道是碍于太子的名头，还是畏惧陈墨那道莫名沉重的视线。
    每个被扫到的士兵都下意识偏过头去。
    不敢和他对视。
    副将见状，忽然想起。
    眼前这位可是大盛名正言顺的太子！
    是他们未来的储君！
    而大盛的百姓自幼都听惯了忠君的话语，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弒君的。
    若是底下的士兵们因为害怕，不愿意听他的指挥，那……
    副将顿时有些紧张。
    生怕出现什么意外，他死死地盯着陈墨的一举一动。
    但陈墨却并没有做什么，他只是站在阑干边，出神地注视着已经没有一株荷花的荷塘，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温总管不经意地挡在两人中间。
    副将暗恨地瞪了温总管一眼。
    这个该死的老阉人！
    但由于这次事关重大，副将不敢上前动手，也不敢就此走人，只能暗自咬牙死撑着。
    等万国之宴结束，他非要这两人好看不可！
    ……
    「准备好了吗？宫里现在应该已经开始了吧？」

 第38页

    从院里的阳光，一步踏入房屋的阴影中。
    看着屋内戚相负手而立的背影，颜老尚书慢慢吸了一口气。
    即使是他这般年纪，也不敢说自己经歷过牵扯那么大的事件。
    一个不慎。
    接下来的，可就是大盛的坍塌啊！
    这帮年轻人真敢玩！
    站着的戚相抬头看着书房墙上挂着的和紫宸殿一模一样的万里江山图，眼神凝重：「如果九皇子那边给的消息没错，齐王和傅玉儿会在今天出手。」
    「大日和北斗那边本来不打算出手的，但瑶光公主聪慧，一招打草惊蛇，用得秒极！」
    戚相忍不住点头品味。
    要不然，他们这次还真的很难一网打尽。
    一个北斗，竟然出了一对天才兄妹。
    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啊！
    闻言，颜老尚书没好气地斜眼：「都什么这时候了，你居然还有闲心评价计谋好不好？」
    「瑶光公主才多大？你确定她能在宫里活下来？」
    戚相转过身，笑容满面：「所以，我让她和九皇子去太医院看望傅老头。」
    颜老尚书瞬间就明白过来了。
    「……你这么坑傅狻，就不怕他回来找你算帐？」
    「哈哈。」戚相轻笑一声。
    「如果我有幸能从万国之宴上活着出来的话……」
    戚相看着分割光与影的门槛。
    里面是万劫不復的深渊，外面是生生不息的光明。
    就像他这次的结局。
    「那我就和他道歉好了。」
    戚相偏过头，儒雅的笑容没有半点退缩。
    那一瞬间。
    颜老尚书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傅老头格外推崇戚相，甚至很久以前就认定了他是大盛的定海神针。
    戚相握拳：「现在重要的是要把这些对大盛有贼心的全部一网打尽！」
    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
    当年青聿泽手下的第一谋士，如今的戚相，怎么会不懂这些？
    戚相缓缓道：「虽然之前都是他们在暗，我们在明，想抓都抓不住，但在他们自以为成功的时候，就是他们最疏于防备的时候。瞧，这不是都浮出来了吗？」
    颜老尚书：「…………」
    但是，会不会太刺激了一点？
    颜老尚书觉得自己大概是老了，他无可奈何地嘆气道：「你这瞒天过海之计，是不是太夸张了点？」
    整个皇宫都给他们了啊！
    皇帝、太子，都在对方手里。
    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夸张？怎么会？」戚相笑容诡魅，「老尚书，您该不会真的相信，就凭那几个叛军，能拿捏住皇帝和太子吧？」
    「咱们的陛下是什么人？真要使唤军队，还需要令牌？他们若是真敢包围紫宸殿，信不信士兵表演一个当场叛变？！」
    颜老尚书下意识道：「陛下当然不用担心，但太子……啊！」
    刚说完，颜老尚书就语气一顿。
    脑海中蓦然闪过几张画面。
    刑部高台上，一袭青衣的太子眼神平淡地命令他继续审案，还有朝堂上，淡然地坐在皇帝身旁俯视朝臣的黑衣太子。
    无论哪张，都让他明白。
    这位绝不是能任人摆布的主。
    听到颜老尚书担心太子，戚相嘴角一抽：「您还说我的瞒天过海太夸张？这位才是真的夸张！」
    常年摆出一副懦弱无能的面具，差点把他和皇帝都骗过去了。
    颜老尚书突然后退半步，眼神幽幽道：「这样一看，太子殿下确实是你们戚家的血脉，极其有你和陛下当年的风范。」
    他想起殷天枢也是太子殿下派去大日国的，而当年，青聿泽也暗中派戚相去抄其他皇子的老底。
    这父子俩扮猪吃老虎的方式。
    不能完全不像，只能说一模一样。
    第24章 提前召开
    使领馆。
    「哎？提前召开？」
    送走宣旨太监的北斗国的几个使臣疑惑地凑在一起。
    「大人，宫里怎么突然来了通知，说要提前召开万国之宴？之前有过这种情况吗？」
    主事之人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儿。
    他把大门关上，左右巡视几遍后才压低声音说道：「要出大事了！」
    宣旨太监只是在使领馆逛了一圈，便带来了无数风雨。
    不止北斗这边，很多使臣都非常敏锐地从一些细节中察觉到了大盛平静水面下酝酿的风暴。
    「皇宫里面肯定是出事了！」
    「能出什么事？齐王和太子斗起来了？」
    「日期提前了啊！你忘了，当年……」
    「急什么？有那个恶魔看着，谁有胆子在大盛闹事？」
    「就是，当年那场政变死了多少人？他们不清楚，难道我们还不清楚吗？」
    在这些外邦使臣当中，有很多是当年青聿泽还没登基时就出使过的元老。
    在他们的眼中，大盛的皇帝青聿泽，是个非常有手段的人。
    而且，这样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当年青聿泽登基那年的场政变，也是从万国之宴突然提前开始的。
    一时间。
    万国聚集的大盛京城，风云既变。
    ……
    后宫。
    刚刚齐王通知她，说他要去紫宸殿。

 第39页

    傅贵妃知道事情已经开始，即使后悔也无法后退了，但她依旧感到压抑。
    她不由问身旁的珏嬷嬷：「我们能赢吗？」
    作为一路跟着青聿泽，亲眼看着他从一个被人嫌弃的皇子逐步坐上手掌天下的皇帝宝座，傅玉儿很难想像对方也会有失败的一天。
    珏嬷嬷用梳子将手里的髮丝挽成漂亮的髮髻。
    「奴婢相信主子一定可以成功的。」
    「嗯。」傅玉儿得到安慰，放松了一点。
    紫宸殿。
    老总管独自一人袖手站在殿门外，面不改色地看着面前的齐王，以及齐王身后的士兵。
    他自幼跟随皇帝，经歷的战争宫变数不胜数。
    这点人，小场面罢了。
    没被齐王突如其来的逼宫镇住，他只是用看晚辈的眼神看着齐王，轻声劝道：「齐王殿下，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您若是踏进去，便是乱臣贼子了。」
    齐王眼神坚定，不为所动。
    他早就退无可退！
    不登上这个位置，他就得不到他想要的！
    「让开！」
    老总管惋惜一嘆，侧过身。
    「吱呀——」
    皇宫最中心、最尊贵的紫宸殿，大门缓缓打开。
    齐王跨进。
    就像从光明走进了黑暗。
    一眨眼，身影就彻底融入黑暗中。
    关上门，轻嘆一声后，老总管站在原地，低头闭目，对外面这群禁军视而不见。
    齐王进来后，惊讶地发现。
    淑妃和颜氏也在。
    端坐上首的青聿泽眼神复杂地看向从光明处走来的齐王，语意不明：「銮儿……你太令朕失望了……」
    齐王扬起下巴，不在有往日的乖顺：「失望？儿臣可是终于有了希望！这一次，是儿臣赢了！」
    青聿泽眼神更加复杂了。
    他的这个儿子是不是太天真了一点？
    他该不会以为，把紫宸殿围住了，就是宫变的胜利吧？
    这只是一个开始罢了。
    齐王皱着眉看了眼一旁的淑妃和颜氏：「淑妃娘娘，您怎么在这？」
    他到没有太惊慌。
    因为他母妃和他说过，淑妃和他们也是同一阵营的。
    淑妃手中团扇轻移，脸上挂着贵族独有的微笑面具：「臣妾听闻定北军要回来了，特地来询问陛下。」
    淑妃的兄长，正是定北军的大将军。
    这也是贵妃和齐王的底气。
    那可是定北军！
    大盛最强、外邦最惧、战无不胜攻无不取的天下最强！
    齐王听到这个消息，精神一振：「当真？！」
    淑妃笑容不变：「自然是真的，这次的万国之宴有我颜氏作保，殿下尽可随意施为。」
    青聿泽瞥了淑妃一眼。
    接到皇帝的眼神，淑妃将团扇上移了一点，遮住嘴角的笑容。
    齐王高兴地眉宇舒朗，看上去，非常像首座青聿泽年轻时的样子。
    朝气蓬勃。
    意气风发。
    「那就请父皇在立太子的圣旨上盖章吧。」
    齐王拿出一份早就拟好的圣旨，如是说道。
    半晌后，如愿得到太子之位的齐王心情明亮地走出了紫宸殿。
    甚至还明目张胆地带走了颜氏。
    「陛下，您可真是狠心啊！」
    「齐王殿下若是知道，您打算让他替太子受过，怕是要恨死您了呢～」
    大殿中只剩两人后，淑妃将手中团扇移开，脸上那抹看戏的笑容已经彻底掩饰不住了。
    谁能想到。
    太子被囚在皇宫中，反而是一种保护呢？
    而风云聚集的万心殿，怕是……
    想像那天的场景，淑妃的一双美目之中，顿时露出难得的欢快愉悦。
    你也不差。
    专门把颜瑶带过来，让她跟着銮儿，就差明目张胆地在他身边安插间谍了。
    也就陷入爱河脑子不清醒的齐王看不出来淑妃的打算。
    青聿泽瞥了一眼这个陪了他半辈子、他却依旧看不透的淑妃。
    皇帝坐在黑暗中，身上的玄色龙袍威严尊贵，看向殿门的眼神无尽幽深。
    「朕可没有逼他。」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他给过机会了。
    但齐王拒绝了。
    青聿泽心里并没有感到失落。
    毕竟，这样的事情，每一代都会发生无数次。
    所以说。
    这样的皇家，哪里会有什么纯粹的亲情。
    对此一点都不以为意的淑妃，摇着她手里那柄画着无限江山的团扇，转过身，红唇轻起：「陛下，臣妾这次可是承受着极大的危险反水的呢～」
    这个女人……
    面对淑妃的试探，青聿泽敛下眸子，声音铿锵。
    「太子答应你的事情，朕自然不会反悔！」
    淑妃的眼底这才泛起醉人的烟波，微微福身。
    「那臣妾就提前恭祝陛下万岁、太子殿下千岁了，愿我大盛千秋万代！」
    这一拜。
    情真意切。
    站起身的青聿泽面容坚定，眉峰凌厉，眼眸映照万里浩渺江山。
    「这是必然的！」
    几日后。
    京城最高处的万心殿，大门敞开。
    万国盛宴。
    ————提前召开！

 第40页

    第25章 万国之宴
    京城的最高点， 万心殿。
    因为这次来的使臣太多了，所以在通往万心殿的路上特别设了一个关卡。
    于是，这一条平日里几乎没有人会来的道路， 瞬间变成了观光胜点。
    鲜艷的人群一点点向上移动。
    站在山顶大殿的窗口内侧， 一袭隆重红衣的北斗小公主俯身看着下方来来往往的使臣， 瞪大了眼睛， 感觉眼睛都不够用了。
    「好多人啊……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外邦人！」
    「哇！居然还有蓝眼睛的！」
    「真漂亮！」
    她的脑海中不禁浮现一张她认为最好看的人的脸。
    真不知道， 太子殿下要是有双蓝眼睛，会是什么样子？
    肯定是另一种风华绝代吧！
    面色凝重站在窗口的殷天枢正观察着人群， 绞尽脑汁思索着那些人不怀好意，听到身旁传来甜美的声音， 顿时柔和了眉眼， 转过头去。
    他最宠爱的瑶光公主就站在他身边。
    本来还滞塞的胸口，在看见妹妹那闪闪发亮的眼睛的那一瞬间，他忽然放松了。
    自己那么拼命的赶回来也不算什么。
    一切都是为了家人。
    为了他的小公主。
    「喜欢就多看看。」心满意足的殷天枢眉眼含笑地揉了揉妹妹的头髮。
    他看着表面上氛围非常和谐的万心殿，低声在妹妹耳边叮嘱道：「瑶光，等下记得跟紧我，千万别到处乱跑！」
    见好不容易梳起来的头髮被殷天枢压在手下，殷瑶光赶紧举手护着自己的髮型。
    「哥哥你是不是又偷偷做了什么？每当你让我不要乱跑的时候，都会有大事情发生。」
    小幅度地抬起头看着哥哥， 圆圆的眸子像小狐狸般可爱，狡黠一笑：「让我猜猜，是不是和太子殿下有关？肯定还有那个南瓜脸！对不对？」
    小公主凑到哥哥面前， 眨巴着眼睛， 一副期待的模样。
    「这个……我、我不……」殷天枢皱眉， 很犹豫。
    他一点也不想把妹妹卷进来。
    殷瑶光瞬间打断他：「你不能说？」
    「哼！臭哥哥， 用不着你纠结啦！」
    「我知道你是不希望我捲入大盛的斗争， 但若是太子殿下出事，我可不会只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想，哥哥也不希望我做一个忘恩负义之人吧？
    「再说，北斗和大日视我们为眼中钉肉中刺，对我们恨不得处之而后快，不如赌一把！」
    赌赢了一世太平，赌输了尸骨无存。
    但小公主的眼中却是闪过精光，丝毫不惧。
    听到妹妹忽然就从纯真变得精明，殷天枢愣了一下。
    要知道，殷家兄妹可是连眼光甚高的颜尚书都认可的天才兄妹，瑶光公主虽然长得可爱，但不是什么不知人间疾苦的娇娇女。
    她的聪慧不输兄长。
    北斗的现状，她看得一清二楚。
    大日国杀了她父亲，还试图扶老国王的弟弟上位，再杀他们兄妹灭口。
    殷瑶光心底一阵冷意。
    老国王的弟弟是他们的叔叔，本该护着他们，结果……
    不过是大日的傀儡罢了！
    他们之间的那点亲情，在来大盛的路上逃脱对方派出杀手的过程中，已经彻底消磨光了。
    反正他们兄妹俩在北斗已经彻底没了家。
    不如干脆点！
    搏一搏！
    说不定，他们能在大盛能闯出一片天。
    想起会因为担心她想家专门去学北斗美食的明钰、想起会刻意把药做苦骗他们喝的傅老太医、想起会拉着她一起从太医院偷熘去无忧宫看望太子的九皇子、想起会温柔笑着教她认琴弦的太子……
    小公主情不自禁地露出纯真的笑容。
    ————那是自父王去世之后，再怎么努力也扯不动的笑容。
    大盛的人，比北斗好多人了！
    殷天枢欲言又止，他怕伤了妹妹的心：「瑶光，你……」
    「嘿嘿，你要阻止我？可惜，你现在阻止也来不及了！你不在的时候，我和九皇子可是做了不少大事呢！」想起自己做的那些事情，殷瑶光顿时又挺起胸膛。
    要不是需要保密，她好想向哥哥炫耀啊！
    虽然一直被抢话，但看着这样的妹妹，殷天枢无奈的神色之下却掺杂着十足的骄傲。
    最终，他满含真情地嘆了口气。
    「我们的小公主终于也长大了，哥哥有点失落呢……」
    殷瑶光爽朗地拍了一下殷天枢的胳膊：「这算什么？等万国之宴结束后，我还有更让你失落的事情要告诉你呢！」
    殷天枢：？？？！
    怎么还有这种回答？
    下意识在想到底是什么事的殷天枢忽然嵴背一凉。
    然后，他发现自己的眼皮跳得有点快。
    就、有一种……
    极其不祥的预感！
    这时，躲避人群的颜老尚书悄悄走到两人身边。
    「有把握吗？」
    「颜师您放心。」殷天枢对颜老尚书格外尊重。
    这位和他父王交好，算是他的半个师长。
    颜老尚书对殷家兄妹也很关心。
    老人家捏着鬍子，像长辈调侃晚辈一样道：「老夫年龄大了，可没有你们年轻人那么撑得住，现在一想起待会儿要发生的事情，就一阵心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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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在安慰他们吧？
    经歷三朝的颜老尚书哪会那么容易心虚？
    看着面前的颜老尚书，殷天枢也跟着笑了。
    其实他本来也不是太自信，是太子殿下给了他一个定心丸。
    其实，他在大日期间曾寄回来过一封信。
    那封信的大概意思就是想让太子殿下出宫避一避。
    因为他在大日那边遇到了好几股不明势力，他担心那些人也会对太子殿下不利。
    尤其是太子殿下身体不好，政变简直是最佳手段。
    随便带几个人就能把他抓了。
    殷天枢把自己代入齐王，第一反应就是对太子下手。
    所以他才会寄出那封信。
    然后，回信的内容让殷天枢完全想不到，也彻底改变了他的三观。
    「真的没事吗？」颜老尚书小声道。
    「若是觉得难受，就带瑶光去外面走走，别露出什么异常。」
    这可是翻天覆地的大事，这两个小孩真的撑得住吗？
    即使是自认见多识广的颜老尚书，此刻站在万心殿里，看着毫不知情的人群，都觉得心脏跳地有几分快。
    距离既定的时间越近，就越紧张。
    看着面前的面带忧色的颜老尚书，殷天枢暗自出神，回想那天，自己也是用这幅神情展开那封信。
    然后就愣住了。
    太子直接把幕后势力的所有人员名单列在上面。
    甚至连动机都写得一清二楚。
    比如，钟重山的那位副将，叛变的原因是，他嫉恨钟重山，意图取而代之。
    再比如，太子身边的温总管，叛变的原因是，他厌恶太监这个身份，想报复制造者。
    殷天枢飞快地浏览了一遍。
    那上面甚至还有淑妃的名字。
    若不是后来太子真的把淑妃给策反了，殷天枢是怎么也不敢相信。
    一个处处受人尊敬、连皇帝都不敢薄待的千年世家的贵人，为什么要参与进这种事情？！
    回信不过几页纸而已，却看得殷天枢头皮发麻，手脚发软。
    他飞快地塞了回去。
    不敢再看了！
    总觉得自己看到的不是纸。
    而是幽深的人性。
    而且，看信的时候，他总会下意识回忆在写这些字的时候，太子殿下那双能看透人性、更加可怕的眼睛。
    「哥！快看！」北斗小公主突然声音急促，用手拉动殷天枢的袖子，把他从出神中唤醒。
    殷天枢刚抬头，就知道妹妹为什么会喊他了。
    殿外。
    齐王正穿着太子形制的服饰，在众人的拱卫下，一步步接近万心殿。
    站在殷天枢身后的殷瑶光万分不解：「齐王怎么敢？这是逾制吧？！」
    在大盛，太子作为储君，服饰和皇帝差不多，服饰的精美和端重是普通皇子完全比不得的。
    即使是对大盛制度不怎么了解的外邦人，也能一眼就看出其中的差距。
    「呵呵。」
    颜老尚书摸着鬍子不说话，只是眼神带着点惋惜地看着殿外笑容满面的齐王。
    殷天枢捕捉到了这个细节。
    「颜师知道？看来，我不在的这几天，京城里确实发生了很多事情。」
    虽然不知道齐王逼宫的消息，但是差不多已经推断出经过的殷天枢很是感慨。
    大盛果然是风暴中心。
    不知道太子殿下会怎么选择。
    「他知道个鬼！还不是刚刚我告诉他的！」傅老太医不知从哪跳了出来。
    看到老对头，颜老尚书也不笑了，眼睛向上，冷哼一声。
    「齐王会逼宫，让陛下立他为太子，这个可能，我和戚相早就预测到了。这么简单的事情，还需要你来告诉？」
    随后，颜老尚书用阴阳怪气的声音嘲讽道：「一个整日窝在太医院的人能知道什么秘密？要不是那天傅狻刚好去太医院，你还有命站在这里和我说话？」
    「哎！瞧我这暴脾气！」傅老太医下一刻就开始捲袖子。
    额头冒着冷汗的殷天枢赶紧上前劝架。
    「冷静冷静！二位请一定要稳住！」
    「其他人要看过来了。」殷天枢一手压着一个，几近无声说道。
    一旁的殷瑶光也差点被吓死。
    齐王逼宫？！！
    这么隐秘的消息怎么能说得那么大声？！
    颜师可真是太大意了！
    她朝看了看四周，见没人关注。
    顿时松了一口气，捂着胸口的手放下。
    她本来还觉得万心殿的外邦人太多了，现在反倒开始庆幸。
    大盛的人都知道外邦有很多奇怪的习俗，偶尔出点意外，大家都习以为常了，最多也就扫一眼。
    刚好齐王来了，大部分人都去齐王身边说话了，没什么人关注这个角落。
    被殷天枢按住的两位老者一脸没好气地盯着他。
    「正想说你聪明呢，结果你就犯了蠢。」
    殷天枢：「？？？」
    怎么还骂他呢？
    「不过，这也说明了，我们俩的演技还是可以的嘛～」刚刚还一脸气愤的傅老太医忽然收敛，嘴角一扬，像个老顽童一样嘻嘻一笑。
    感到莫名的殷天枢一愣：「……啊？」
    这什么情况？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啊，小子，你还嫩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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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自己从殷天枢手底下救出来，颜老尚书淡定地整了整身上的衣服。
    丝毫看不出刚刚像个市井村夫一般挑衅的也是他。
    千年世家熏养出来的气质，那是不必说，看淑妃和颜瑶就知道，颜老尚书若是年轻个几十岁，怕是一旁的殷天枢也比不过。
    看着正常过来的颜老尚书，殷天枢也明白过来了。
    刚刚是在给人下套啊……
    但是，把他们兄妹俩也给套进去了啊！
    殷天枢满脸无奈，最后挣扎了一下：「颜师，下次可以提前告知一声吗？」
    「告知之后，神情可就不自然了，你们的演技还有待磨鍊。」随口敷衍了小辈一句，颜老尚书瞥了眼身后的某处。
    「他们听到了吧？」
    傅老太医嘴角勾起，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
    「绝对听到了！那一瞬间的瞳孔缩小，我看得一清二楚。」
    这样笑着的傅老太医，身上有股莫名的邪气，让一旁的殷瑶光忍不住后退半步。
    众所周知，医毒不分家。
    想救人时，悲天悯人，想杀人时，穷凶极恶。
    一念神，一念魔。
    傅老太医转化自如。
    殷天枢震惊：……您老这是什么眼神？鹰眼吧？！
    「颜师是想让那些使臣对齐王心生嫌隙？但这……有用吗？」殷天枢有些犹豫。
    「你小子懂什么？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只要他们心中有一点怀疑，最后就会无限扩大！再说了，我们又没什么损失，就随便演演而已。」颜老尚书挥挥手。
    老尚书表示，这在朝堂上生活的人，哪个不会演戏啊？
    殷天枢：……好像也是啊。
    反正也没损失，这圈套嘛，不下白不下。
    颜老尚书摸着鬍子，知道这小子傲得很，斜了他一眼，教导了一句：「别总自以为天下第一，这里面的水深着呢，你还有的学！」
    殷天枢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双沉默无声、亘古不变的眼眸，轻嘆一口气。
    「我早不认为我是天下第一，和那个人相比，我这辈子怕是够不着。」
    「咦？」
    闻言，颜老尚书诧异地转头。
    虽然他经常打击殷天枢，但是他深知对方的资质。
    天才嘛，傲一点很正常。
    他以为对方得到三四十岁之后，或者需要经歷一些大挫折，才可能静下心来沉淀自我，没想到这么快就醒悟了？
    颜老尚书仔细打量着殷天枢。
    这才惊觉。
    从大日国回来的殷天枢，身上少了一抹倨傲，多了几分平和，就像有了包浆的玉石，光彩不减，反而耀眼地更让人移不开眼。
    恍惚间，颜老尚书仿佛看到了第二个戚相。
    等一下！
    颜老尚书勐然想起刚刚殷天枢说的话。
    这样完美的殷天枢，竟然还有一个他认为一辈子也追不上的目标？
    「是谁？」
    这下，连颜老尚书都觉得有些惊悚。
    殷天枢但笑不语。
    他不觉得殿下喜欢别人去骚扰他。
    「咳咳。」眼尖的殷瑶光轻咳几声，以示提醒。
    几人顿时停声，转过身。
    就见满面春风的齐王大跨步走过来。
    「颜老，您怎么在这？让孤好找啊！」
    意气风发的齐王没了往日见到颜老尚书的拘谨，要不是还有几分理智，他甚至想当场改口叫祖父。
    站在颜老尚书身旁的殷天枢眼神黑沉，迅速后退几步，将场地让出来。
    齐王的身影清晰地印在他眼底。
    看到齐王身上这熟悉的形制，殷天枢下意识把齐王和太子殿下作了一个对比。
    同样是自称「孤」，太子殿下的气势可比齐王强多了。
    同样是黑色服饰，太子殿下像端坐霜天的王者，齐王最多就是在地上扯着嗓子乱喊的黑鹅。
    同样是被封为储君，太子殿下得到的朝臣尊敬，而齐王……
    想到这。
    殷天枢忽然目光一凛。
    眯着眼，快速地扫了一圈围着齐王的使臣。
    果然，都是些极其眼熟的墙头草。
    他们眼神闪烁，目光游离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鬼点子。
    说不上利用，但这些人对齐王肯定没半点尊敬之心。
    他们之所以露出恭敬的样子，不过是为了让齐王给他们好处。只要齐王一有推脱，这些人肯定转身就会讥讽齐王无能、还太子呢？在皇帝面前乖得像条狗。
    殷天枢表示，这些话，他之前已经听过一轮了。
    就是不知道，一贯高傲的齐王能不能受得住。
    当大殿内的使臣占据了大约三分之二的空间，殿外火红的太阳逐渐爬上琉璃瓦之后。
    「陛下驾到————」
    清亮的声音响彻万心殿。
    让所有人的动作都瞬间停了下来。
    不论是在交谈、在微笑、在暗怒、在忧愁、在忐忑。
    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间被殿外的那抹身影吸引。
    那位定鼎九州，即将手掌天下的皇者、朝臣心中的明君、无数外邦人心中的————要出现了！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天下之盛。
    尽在于此！
    ……
    关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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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阳春不在，桃花凋谢，只剩满树的枯枝还残留着一点余香。
    「娘娘，事情办妥了。」
    一道熟悉的身影走近湖边行礼。
    计划成功了。
    趁着皇帝和齐王不在，身为颜氏嫡女，在宫中经营多年的她非常轻松地掌控了整座皇宫。
    现在，这里，她说了算。
    淑妃轻摇团扇，缓缓转过身：「珏儿，你说，这天下，到底是谁的天下？」
    低着头的珏嬷嬷微微抬头，阳光下，她脸上的笑容和淑妃几乎是一模子里刻出来的。
    礼貌而疏远。
    表面谦恭，内心矜骄。
    「奴婢愚钝，但想来，该有女子的一半。」
    淑妃闻言，笑容更盛：「说得不错。」
    她施施然绕过这片湖面，手中团扇轻摇，像是驱散心中的迷茫和悲苦。
    「这关雎宫，陛下怕是好多年都不曾来过了吧？」
    「皇后姐姐就是太过不争，才会那么快就被人遗忘。」
    「不过，也是。当年信誓旦旦的夫君，现在前有九州天下，后有三千佳丽，哪里还会记得一个为他放弃了所有理想的小女子呢？」
    「真想知道，如果戚相去世，陛下会追思多久？」
    淑妃随即驻足自嘲：「怕是也怀念不了多久吧？他的心里只有天下！」
    珏嬷嬷不言，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淑妃身后。
    绕着湖走了几步，淑妃平復了心情，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眼头顶的红日。
    「算算时间，陛下现在应该差不多到达万心殿了吧？」
    「万国之宴啊，听着就盛大。」
    「但是，这么盛大的宴会，却依旧不允许女子出席……」
    淑妃眉目一凛，英气逼人。
    「很是不公啊！」
    「你说是不是，珏儿？」
    珏嬷嬷恭敬地弯下腰：「奴婢愿追随娘娘。」
    「很好！」
    淑妃最后看了湖边的桃树一眼，转身离去。
    「烦请娘娘留步。」
    一道温雅淡然的声音出现在殿门处，传入两人的耳中。
    正低头提摆跨门槛的淑妃惊得瞬间抬头。
    脸上挂着的微笑面具瞬间崩裂。
    她完全没法想像，整个皇宫都掌握在她手里，还有人能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太子殿下？！」
    看清来人后，淑妃瞳孔一缩，心头一颤。
    怎么会是他？！
    难不成是皇帝派来阻止自己的？！
    陈墨一袭青衣，不染尘埃，就那么文弱的站在殿门外。
    仿佛只是作为儿子，非常普通地来关雎宫给自己的母亲请安一般。
    如果他身后没有站在两道压迫感十足的身影的话。
    淑妃深深地看了一眼本该被关起来的钟重山和更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九皇子。
    大概是因为九皇子年龄小，淑妃第一反应就是攻击九皇子。
    「九殿下，你难道不应该站在傅贵妃和齐王那一边吗？贵妃可是会伤心的。」
    九皇子咧嘴一笑。
    虽然他在皇兄面前装乖，但这可不代表他本身很乖。
    身为极得皇帝宠爱的幼子，傲娇起来的九皇子，怼人的功夫可不是虚的。
    「淑妃娘娘，你难道不应该站在颜老尚书和颜将军这一边吗？你就不担心颜老尚书寒心？哦，你不担心。」
    「毕竟，你心里没有他们。」九皇子口吐利箭。
    淑妃眼眸微冷。
    手掌握紧团扇，她身后的珏嬷嬷也收敛了表情。
    钟重山非常敏锐地感知到了杀气，诧异地看向两人，也不由自主地抚上剑鞘。
    但，还没等他们有动作。
    一旁的陈墨就抬手，轻拍了九皇子的脑壳一下。
    「哎哟！」九皇子顿时喊痛，抱着脑壳。
    刚升起的敌对气氛，瞬间消弭一空。
    「说了多少遍了，不要被他人的欲望带偏。」陈墨暗自轻嘆。
    现在的小孩可真难带。
    对方骂人，你也骂人，那对方自杀，你也自杀？
    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到的坏习惯。
    若是和对方比谁更高贵更有气质，这个他还能理解。
    但你和对方比谁骂人更难听更扎心……
    有意义？
    抱着头的九皇子鼓起脸。
    淑妃以为他是不服气。
    没成想，九皇子飞快回道：「我错了！皇兄！」
    用最傲娇的姿态，说最怂的话，这个九皇子可熟了。
    因为陈墨的一个举动，一场差点因为误会而导致的自相残杀，消融在萌芽之中。
    看到陈墨教训九皇子，淑妃目露疑惑。
    有了冷静的时间后，她敏感的心思也逐渐平和清明起来。
    太子不一定是来阻止她的。
    毕竟只带了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没长大的熊孩子。
    淑妃周身尖利的攻击性瞬间降了下来，迟疑地问道：「太子殿下此次难道不是来……」
    陈墨淡淡一笑。
    「娘娘多虑了，之前既然已经答应娘娘了，就不会反悔。」
    陈墨的亲和力可以说，只要他有意示好，就没有人能拒绝。
    淑妃也平復了情绪，露出面具般的微笑：「太子殿下一诺千金，臣妾自是无比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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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墨：……明明刚刚还差点因为误会打起来。
    不愧是能骗到皇帝的女人，这说起谎来，眼都不带眨一下的。
    陈墨对着还在戒备状态的钟重山摆了摆手。
    钟重山这才松开握着剑柄的手。
    淑妃美眸一转：「既然钟统领出来了，那禁军的指挥权是不是也拿到了？」
    钟重山面无表情，他对试图伤害他最尊敬的两个人的淑妃可没什么好感。
    陈墨接过话头：「这些都不重要，刚刚戚相送来信息，让我们迅速赶往万心殿。」
    淑妃蹙眉，很是抗拒。
    「我为什么要去万心殿？」
    虽然她确实有打算去万心殿，但她不想被戚相利用。
    那个男人的智谋她可是清楚的。
    能让皇后姐姐从小钦佩，让独断专行的皇帝更改命令，淑妃自认她做不到。
    九皇子见状，知道淑妃不想乖顺地和他们一起去，顿时有点烦躁。
    他可不希望皇兄去求这个女人。
    钟重山就更不用说了。
    他对所有不立即听从皇帝和太子命令的人，都有极大的反感。
    此刻，淑妃在他心中，基本降到了最底线。
    但陈墨却是一点不慌。
    有欲望的人，就会有弱点。
    而淑妃的欲望是……
    「娘娘不是想提高女子的地位，想让女子参政吗？」
    陈墨缓缓道，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眼底深沉神秘。
    「这万国之宴，就是一个光明正大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好机会。」
    淑妃用手中的团扇遮住半面，思索着，这是她无法拒绝的诱惑。
    「……什么机会？」
    陈墨知道淑妃已经答应，眉目清朗地笑道：「若是娘娘手下的女卫救驾有功，那陛下自然不能不有所表示。」
    淑妃手一紧，心中杀意显现。
    这人是怎么知道她手底有人的？
    不对！
    太子为什么要她去救驾？
    莫非，现在万心殿的局势已经混乱到皇帝都控制不了了，需要她救援的地步吗？
    「有定北军在，万心殿怎么会乱呢？」淑妃非常相信自己身为将军的哥哥。
    陈墨极其小声俯下身说了一句。
    淑妃瞳孔一缩：「这不可能？！」
    「虽然确实令人难以想像，但这已经发生了。」
    正说着，陈墨话音一顿。
    「哦，这样一看，若是娘娘的人能及时赶到，说不定，不止陛下一个，到时候，其他国家的使臣也得感谢您呢。」
    淑妃心都凉了。
    看着太子这淡定自若的模样。
    这万国之宴的内乱……
    该不会就是他干的吧？！
    本来觉得不可能的淑妃突然想起一件事。
    她手下的人之前告诉过她，说北斗的殷天枢可能投靠太子了。
    而殷天枢和定北军在大日国的时候，暗地里已经把大日国的皇室给清洗了一遍。
    这样一来。
    太子把势力渗透进万国联盟之中，也不是不可能啊！
    淑妃眼底骤然一缩。
    看着面前不动声色甚至还一脸温和的陈墨，即使是自认会隐藏的淑妃，心头也有些颤抖。
    ……这人到底在暗中算计了多少人？！
    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可怕的权谋家！
    「在最混乱的时候，一群女子救下了他们，想来陛下和使臣们不可能只给些钱财就打发了吧？」
    陈墨笑着说出一句。
    「让女子和男子有同样的机会入朝为官————娘娘认为，这个回报如何？」
    听到这个回报，淑妃差点激动到心梗。
    这个回报简直绝妙！
    不行！
    不能让这个权谋家看出来！
    淑妃默默低下头，用团扇掩面，极力掩饰着心中的情绪。
    半晌才抬头，眼神紧盯面前从容不迫的太子：「原来，不是戚相想利用臣妾？而是太子殿下想利用臣妾？」
    陈墨知道淑妃在打量自己，但他不知道对方想了很多有的没的。
    「这难道不是娘娘心中所念吗？」陈墨缓缓摇头道。
    淑妃可不是位一般的女性。
    她想要在封建时代提升女性地位。
    但这何其之难？
    中国上下五千年的歷史，也没出几个女官。
    虽然皇帝之前给过她承诺，但大家都知道，皇帝私下的承诺就好似月中水，虚浮的很。
    而当着万国使臣和朝臣应下的承诺就不一样了。
    事关大盛脸面，若是反悔……
    反正那些要脸的朝臣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以青聿泽的英明，真要答应了，就绝对不会做出反悔这种事情的。
    淑妃很清楚这点。
    她刚刚也只是随口抱怨一下罢了，其实她的内心无比激动。
    这确实是一个极其难得的机会。
    虽然里面有很多她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
    淑妃本来只是打算借着反水的机会，让皇帝答应她几个小要求，之后再循序渐进罢了，没想到，太子直接就要求皇帝在万国之宴上同意女子入朝为官。
    做得比她还绝！
    「现在娘娘可以随我一起去万心殿了吗？」
    陈墨看上去一点也不着急。
    深吸了一口气，淑妃又恢復了最开始轻摇团扇的优雅贵气：「殿下仁义，臣妾自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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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娘这边请。」
    说着，陈墨转过身，经过身旁还没反应过来的钟重山和九皇子两人时，轻巧地眨了下左眼。
    「走啦～」
    钟重山&amp;九皇子：……刚刚发生了什么？
    ……
    万心殿。
    「锵！」
    「小心！」
    左手用剑抵住敌人的进攻，殷天枢目光一厉，右手向下狠噼，用剑柄砸向一个试图偷袭他妹妹的人。
    「啊！」北斗小公主被吓了一跳。
    但随即就转过身，双手拿起身旁的一个牛型摆件，照着那人头顶砸去。
    「哐！」
    看着那人应声倒下，殷天枢倒吸一口冷气。
    这牛角砸人，看着就很疼。
    看到哥哥解决了周边的敌人后，殷瑶光连忙跑过去。
    「哥哥！」
    虽然刚刚砸人的时候行动果决，但小公主到底是被吓到了，死死地拽着哥哥的袖子，紧张地环视着破碎的大殿。
    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前一秒，大家还在好好的说话。
    后一秒就冲进来一大堆人？
    「别怕。」一手持剑，一手安抚着妹妹，殷天枢目光阴沉。
    之前的计划出问题了！
    这万国联盟里，有人想当黄雀。
    突然不通知任何人就出手，很明显是想把他们一网打尽！
    真是好胆啊！
    殷天枢扯出一抹血腥的笑容。
    他在定北军里什么没学到，就学会杀人了。
    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敢伤害他的亲人，那你就去死吧！
    「陛下！」
    意外发生的时候，老总管第一时间挡在皇帝身前，周围的大臣和侍卫也都围在皇帝四周。
    青聿泽却是不为所动。
    他盯着这混乱场面的中央。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好得很啊！」
    「不敢当父皇夸赞。」
    回音低沉消极。
    站在混乱大殿中央唯一干净的圈子里，原本意气风发的齐王变得阴郁，精神看起来有些不安定，颜瑶就站在他身边，安安静静的被人护着。
    和皇帝对视后，齐王目光暗藏杀机的一步步走向上首。
    看着他走上来，青聿泽冷笑：「有什么不敢当的，能把你父皇蒙在鼓里的，除了你大哥，就只剩你了。」
    「不愧是朕的好儿子，一个比一个能装。」
    看着形象大变的齐王，青聿泽也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感受。
    他以为扶不上墙的太子，其实是算计无双。
    他以为锋芒毕露的齐王，其实是深藏不露。
    齐王眉宇间的阴郁和当初的太子有三分相似，他露出轻蔑的笑容：「儿臣哪里比得过父皇？您当初为了让您的兄弟产生错觉，可是硬生生躲在后宅当废人当了整整七年啊！没人知道，你在背后和戚相谋划的一切！」
    戚相就站在皇帝身边，听到齐王提起他，低头望去，眼中流露出莫名惋惜的神情，嘆息道：「齐王殿下，收手吧。」
    齐王面色狰狞：「收手？！你让我收手？！」
    勐地一挥袖。
    「不可能！！！」
    看着下方爽朗明快的孩子变成了这幅样子，难以想像的戚相简直想仰天长嘆：「銮儿……」
    「闭嘴！」
    齐王用手指着这些人。
    「……都给我闭嘴！」
    齐王眼底含恨。
    「既然给我起名叫青銮，那又为什么不让我登上这金銮殿？！」
    给了他希望，又拿走希望，才是人生最痛苦的事情！
    青聿泽不让戚相继续说话，冷着脸看着齐王：「你现在收手，朕可以放你一马，不然……你该不会天真到以为这些人就可以成功吧？」
    齐王瞳孔放大，极其兴奋，看起来有些诡异：「怎么会？父皇的传奇故事，儿臣小时候可是天天都在听呢！这点人自然是拿不下的。」
    只见一道人影从殿门的逆光处走来。
    青聿泽眉宇一蹙。
    下方的殷天枢也是一愣，难以置信：「齐王疯了，竟然敢联络定北军。」
    看到来人，站在原地的颜瑶轻声问候道：「父亲。」
    颜将军在颜瑶身边站定。
    齐王扯出一抹笑容，对皇帝张开手臂：「如何，父皇？」
    青聿泽怔愣了好一会儿。
    一旁的颜老尚书也瞪大了眼睛，看着完全没想过要走上来护驾的儿子，瞠目结舌：「这……怎么可能？！」
    最忠心的定北军，居然会背叛皇帝，投靠齐王？
    这不可能！！！
    第26章 最强援军
    「吱呀……」
    万心殿的殿门在颜将军身后缓缓阖上。
    殿内幽暗丛生。
    在角落里， 亦或是在每个人心中。
    「…………？！！！」
    看到颜将军穿着那一身定北军独特的玄甲站在下方不动了，不少人都呆滞了片刻。
    不是他们不够镇定，实在是眼前的这一幕太有冲击感。
    定北军居然会临阵倒戈？！
    这简直比皇帝当场宣布自己叛变还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他们可都是从小就抱着「即使所有人都放弃了但定北军依旧会在他们身前守护他们」的想法啊！
    定北军是大盛不可或缺的基石。

 第46页

    最强的盾， 最强的矛。
    现在， 自家的最强站在了他们的对面？？？
    这谁受得了！
    「齐王怎么可能说服定北军倒戈？！」反正颜老尚书是怎么也想不通。
    难不成是他儿子脑子进水了？
    这也不对啊！
    站得距离皇帝最近的戚相倒是看出了几分违和， 目光游移地在皇帝和齐王身上来迴转。
    齐王微微仰头， 站在最前方。
    「如何， 父皇，还不投降吗？」
    胜利者是他！
    齐王站在台阶下， 身后是他的爱人和部下，面前是他的父亲和敌人。
    倒在地上的尸体分割了两边。
    数道艷红缓慢地向下渗透侵蚀。
    一边隐于黑暗， 一边鲜血淋漓。
    站在台阶上， 一直愣神注视下方的青聿泽蓦然一笑。
    「哈！」
    那笑容，真诚得让齐王一愣。
    青聿泽现在特别想笑。
    他这辈子最遗憾的就是自己的江山没人继承。
    在得知中毒后，他以为自己要抱憾而终。
    谁知，这是因为他眼神不好。
    其实他有两个优秀到能把自己的江山随意把玩的继承人。
    「就是要这样才好啊……」
    青聿泽眸底幽暗光泽闪烁。
    仿若捕猎的巨型勐兽，躬身藏于阴影之中，伺机而动。
    一旦被他盯上。
    只有死路一条。
    站在旁边的戚相余光瞥到，顿时心头一惊。
    这个状态的陛下，很久没见了。
    「哥哥， 定北军真的背叛了？」殷瑶光皱着眉头，满脸的迷惑。
    殷天枢牵着妹妹的手一点点往大盛的保护圈挪去，极其小声地和她咬耳朵：「别信， 演的。」
    小公主一点犹豫都没有， 瞬间就相信了。
    然后眼睛闪亮地看着自家哥哥。
    「哥哥好厉害！其他人都被迷惑住了， 只有哥哥最清醒！」
    众人皆醉我独醒什么的……
    被妹妹夸奖的殷天枢连忙低头干咳， 掩饰住自己内心的心虚。
    其实他第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
    毕竟， 看到颜将军那个动作，在场谁不被吓得心跳一滞？
    幸而他当时非常敏锐地捕捉到了皇帝一剎那间暴露出来的表情。
    那不是感到意外的怔愣。
    反而更像是看到了一幕被谁提前预言到的场景。
    惋惜、痛心、愤恨、不解、失望……
    各种情绪杂乱。
    一看就知道，必有内情！
    咳咳！
    不皮了。
    上面都是瞎说的。
    毕竟，再怎么天才，殷天枢也不可能从青聿泽的一个眼神中看出那么多情绪来。
    他之所以能那么坚定地说背叛是假的，主要还是因为————
    颜将军趁机偷偷给他使了个眼色。
    那是友军的眼神！
    这让殷天枢瞬间回忆起之前太子殿下给他的回信。
    因为他之前写信说万国之宴可能会出现意外，然后太子殿下就回信告诉他，帮他找了援军。
    还叮嘱他，遇到危险的时候不要着急，保护好自己，会有人去救他的。
    殷天枢本来以为这只是太子殿下对属下的安抚之词。
    谁承想……
    竟然是真的？！
    殷天枢想起自己寄给太子的最后一封信。
    那个「安」字。
    本来还觉得是在帮助殿下，现在他只感到脸上一阵火辣。
    他的计策算个球？
    殿下这个才叫令人安心！
    有天下第一的定北军当援军，他还急什么？
    殷天枢老神在在地环视了一圈大殿，内心稳得一笔。
    别看大殿里齐王一派的人多。
    有些时候。
    人数他什么用都没有！
    尤其是在面对天下最强的定北军的时候。
    这些连他一剑都挡不住的歪瓜裂枣，在定北军面前，那就和韭菜没什么两样。
    反正现在殷天枢是爽了。
    他看着大殿中央一副胜利者模样的齐王，暗自发笑。
    这一波啊，是齐王在第一层，而他家殿下在第三层。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齐王惊掉眼珠子的场景了。
    这才叫众人皆醉我独醒。
    ……
    被殷天枢心心念念的陈墨正带着众人赶往万心殿。
    在路上召集麾下女卫的淑妃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几人：「殿下，臣妾突然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陈墨眸底泛起疑惑：「什么问题？」
    「前往万心殿的路上有好几个关卡也被齐王占领了，若是你们就这样过去，恐怕难以顺利通过啊。」淑妃一双扑闪的明眸打量着非常有特色的三人。
    一旦被认出来。
    那打斗什么的，肯定是难以避免的。
    虽然淑妃不觉得自己的女卫会输给那些男人，但他们的原计划可是无损到达万心殿。
    现在万心殿阵营混乱，援军就难找，要是在路上折损人马就太可惜了。
    陈墨闻言，也扫了钟重山和九皇子一眼。
    确实。
    一个是经常跟在皇帝身边的禁军统领，一个是最宠爱的年幼皇子，不说齐王麾下，恐怕就是外邦使臣，都难有不认识他们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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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这个太子的知名度可能都不如他们高。
    陈墨贊同地点了点头：「娘娘说的对，确实需要伪装一番。」
    即使不化妆，这衣服肯定是要换一身的。
    钟重山和九皇子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等着陈墨的吩咐。
    淑妃眯着眼，团扇遮面，笑声甜美，红唇轻吐：「殿下，其实臣妾这里有一个好想法……」
    钟重山和九皇子忽然嵴背一阵发凉。
    这个女人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两人惊悚警惕地盯着淑妃。
    陈墨略感好奇：「娘娘请说。」
    「臣妾的女卫，尚缺两个队长。」
    团扇后，淑妃脸上的笑容愈发鲜明了。
    「啊，娘娘的意思是……」
    陈墨瞭然，转头看向拼命摇头拒绝的九皇子。
    钟重山也绷紧了身体。
    「女装？」
    陈墨他倒是觉得这没什么。
    衣服的作用就是遮体，男装女装不过是人类自己给自己画的圈罢了。
    「殿下……」
    「皇兄……」
    见陈墨似有心动，两人张嘴，復又闭上。
    淑妃看到钟重山和九皇子那个非常想反对，但又因为太子没做出决定，所以皱眉强忍的模样，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们不会以为能穿臣妾身上这种华服吧？」
    「呵。」
    淑妃不屑地瞥了那两个男人一眼：「想得美！」
    「就这个，爱穿不穿。」
    淑妃手一挥，身后的女卫递过两件纯黑的粗布衣服。
    女款的。
    一点伸手想法都没有的钟重山和九皇子默默对视一眼。
    然后一齐幽怨地看向陈墨。
    陈墨一点都不在意，平淡地说道：「换上吧。我们太显眼了，换衣服躲在女卫里这个办法好，可以的话，尽量别惊动万心殿的守卫。」
    钟重山和九皇子：……太子都那么说了，他们还能怎么办？
    两人颤颤巍峨地伸出手。
    见那两人接过衣服，淑妃下一刻就把灼灼的目光投向陈墨：「太子殿下需要吗？您可比他们两个显眼多了，若是那些人问起来，臣妾可不敢胡乱虚构您的身份。」
    虽然太子之前出来的次数少，那些士卒可能不认识对方，但淑妃对于虚构陈墨是她家族晚辈或是面首之类的事情，心底极其牴触。
    说是畏惧都不为过。
    她可没忘记这人刚刚是怎么一步步引诱她落网的。
    淑妃想起关雎宫前的那一幕，就非常诡异地觉得自己就是一只蝴蝶，然后一头撞入了蛛网。
    如此深藏不露的权谋家，她还是少去招惹为妙。
    端庄的女子睫羽轻颤，收敛眸中一切情绪。
    淑妃对自己的定位非常清晰。
    「若是您不介意的话，臣妾倒是可以分殿下几件。」
    陈墨毫不介意地点头：「多谢娘娘割爱。」
    刷！
    这下，不仅钟重山和九皇子骤然转头。
    就连淑妃身后那群冷若冰山对男人毫无兴趣，低着头仿佛木桩一样的女卫也忍不住抬头。
    风华绝代的太子殿下要换上后宫美人的长裙大袖……
    突然好期待怎么回事？
    ……
    「父皇，您还在挣扎什么呢？难道儿臣就不配成为太子吗？」
    眼神黑沉的齐王，脸色逐渐阴冷下来。
    「您看看四周，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您身旁的人想想吧？有些人手无缚鸡之力，若是不小心被抓到，他可就彻底完蛋了！」
    齐王扫向皇帝身后。
    不少人都看向戚相。
    再次被内涵的戚相：……喂！别太过分啊！
    朝中文弱的大臣又不止他一个，为什么每次都拿他当靶子？
    青聿泽眉宇皱起：「銮儿，戚相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你就这么是对待长辈的吗？」
    齐王偏头，脸上带着几分神经一样的笑容。
    「还不是因为父皇教得好？」
    「儿臣的一切，可都是跟您学得呢！」
    青聿泽眼眸一沉。
    他就是因为后悔杀了太多亲人，所以才会控制皇子之间的争斗。
    谁知，无论怎么阻止。
    最终还是重蹈覆辙了。
    难道，皇室就逃不过自相残杀的宿命吗？
    「你们啊……就不能独立一点吗？」
    清淡的声音出现在门外。
    哐！
    同一时间，半掩的殿门突然被撞开。
    谁？！
    没等殿内的人反应过来。
    大门敞开，殿外金色的光芒骤然出现扩散，瞬间侵吞了所有人的视线。
    也驱散了万心殿内的一切污秽。
    缩在哥哥怀里的殷瑶光正好回头看向殿门。
    因为个子矮，再加上被殷天枢的身体挡住一部分，她接触的阳光比其他人少，使劲撑着眼皮，能看到些外面的景象。
    流金之中，浑身温暖的她睁大了眼睛。
    那一瞬间——
    她仿佛看到了神明！
    原来大日国崇拜的太阳神真的存在啊！
    神明还穿着长裙。
    和太子殿下长得很像！
    这真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神明！
    第27章 大厦将倾
    背后金光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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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墨一步轻踏， 柔软的袖摆划过一道完美的弧度。
    「二弟，追求你想要的不好吗？还是说，你真的想当太子？」
    转过身， 僵着脸的齐王还没反应， 他身后台阶上面容阴沉的青聿泽倒是瞬间爽朗地笑了出来：「闲儿， 你果然在最后时刻来了！」
    拢了拢不太适应的长袖子， 陈墨瞥了这个罪魁祸首一眼。
    你说呢？
    他有这个时间， 待在无忧宫修身养性不好吗？
    为什么要来掺和这趟浑水？
    「儿臣也不想来的，奈何……」
    有个非要找死的中二父皇。
    陈墨看了眼那一堆朝臣， 给皇帝留了点面子。
    视线一转，看向齐王。
    丝毫不解地说道：「二弟，学些好的不行吗？」
    而且， 学谁不好， 为什么要学青聿泽？
    陈墨真心觉得，青聿泽当皇帝还可以，但当父亲就完全不合格。
    虽然陈墨很真诚，但齐王只觉得太子是在嘲讽自己。
    他的心中只有怒火。
    但是，看着这突然变动的局势， 他的脑子有点乱。
    淑妃……
    齐王暗自咬牙地盯着那个临阵倒戈过来搅局的女人。
    被瞪的淑妃瞥了他一眼， 却只是不以为意地一笑， 慵懒地轻摇团扇，站在陈墨身后，一脸欣赏地注视着那道背影。
    都是废物！
    齐王深吸一口气，唿叫他的底牌：「……颜将军？」
    「定北听令——」
    自进万心殿来后就没开过口的颜将军右手一抬。
    殿内气氛骤然一肃。
    所有人都忍不住屏住唿吸， 等着他下令。
    穿着玄色甲冑的颜将军拥有颜氏一脉相承的俊美， 对殿内的一切都不为所动， 眸色浅淡的他声音低沉， 有着军人独有的一板一眼的韵味。
    「作乱犯上者，杀！」
    手臂一挥。
    杀气四溢。
    「遵命！」
    静止的玄甲得令，瞬息而动。
    哗————！！！
    差点被当目标的翟翊天看着定北军越过他，反手砍倒一个人，顿时后怕地轻拍一下胸口，伸手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大恩不言谢！」
    反正日后他也是要辅佐太子的人，都是同僚，就不和他太客气了。
    一旁替他证明的戚安言十分无语地白了他一眼道：「你到底怎么想的？穿一身外邦衣服过来？」
    翟翊天目光有些游移，小声道：「……谁让陛下扣了我的俸禄，我身上这件还是找人借的……」
    戚安言：……绝了啊！
    大盛的状元郎，未来的刑部尚书居然连件正常的衣服都买不起？
    这话要是说出去，谁信？
    殷天枢也赶紧带着妹妹往大盛那边移动，幸而他之前在定北军里待过，那些士卒和他擦肩而过时还扯着嗜血的嘴角和他打了个招唿。
    吓得殷天枢连忙捂住殷瑶光的眼睛：注意一下你们的形象啊！别吓到我妹妹！
    除此以外。
    凡是外邦使臣，无一例外全都被绑住，有胆敢反抗的，直接长剑抹脖。
    令行禁止的定北军从来没有手下留情这一条。
    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
    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
    定北军深得孙子三昧。
    反正，等齐王反应过来的时候，殿内已经没有站着的友军了。
    青聿泽看着下方：「结束了，銮儿。」
    齐王：「…………」
    看着那边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的齐王，陈墨想了一下，慢慢走了过去。
    颜将军和淑妃见状，瞳孔一缩，不由都向前迈了半步，伸手想拉他，急促道：「殿下，不要过去！」
    「噌！」
    短促的匕首出鞘声。
    面容冷峻的齐王当即上前两步，一手拽着陈墨的胳膊，一手将匕首抵在他脖子上。
    「太子殿下！」
    戚相等人也是一惊，大喊道。
    「齐王！快放了太子殿下！」
    殷天枢也吓了一跳，差点直接冲上去夺了齐王的匕首。
    但下一秒，他对上陈墨毫无波澜的眼神，之前的场景一闪而过，准备冲出去的脚步瞬间顿住。
    对哦。
    他险些忘了……
    这位可是走一步算十步的权谋家，他怎么可能那么大意地接近齐王？
    其中必然有深意！
    他还是别过去打乱殿下的计划了。
    众人都在声讨齐王，而九皇子更是直接喊出：「青銮！你要是敢伤我皇兄，我绝对绕不了你！」
    齐王充耳不闻。
    「……你竟然敢过来？」
    连挟持人质的齐王都觉得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他以为自己有戚安言的武力吗？
    感受着手底下的柔弱，再看穿在这人身上一点都不显违和的女性衣裙，齐王眼底划过一抹古怪。
    虽然不合时宜，但齐王的脑海中还是情不自禁浮现了一句。
    这人好像穿什么都好看。
    非常配合齐王挟持的陈墨感受着脖子上的凉意，看着周围焦急的人群，他目光平静，心跳都不带多跳一下地淡淡回道：「我为什么不敢？」
    「你挟持我，不就是想拿我当筹码，让父皇放你一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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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死了，你有什么好处？你想被定北军当场射死？」
    既然压根不会有事，那挟持什么的，他就当是和弟弟拥抱了。
    从背后拥抱也是拥抱嘛。
    陈墨表示他不挑。
    「…………」用匕首抵着太子的齐王眼神一沉。
    陈墨说的不错。
    有太子在手，旁边的定北军还会投鼠忌器，而一旦太子死了，他们也就不用顾及了，随便上一个人就能把没有底牌的齐王弄死。
    被戳中内心的齐王咬牙：……该死！
    「只要你不傻，就不会杀我。」
    陈墨根本没有被挟持的自觉：「放下吧，这匕首拿着不累吗？我要是想跑的话，之前根本不会过来。」
    齐王：……说得好有道理。
    齐王很是迷茫。
    这人分明比他还清楚一切后续的发展。
    既然明白，却还是过来了。
    为什么？
    看着逐渐远离的匕首，一点都不感到意外的陈墨淡笑着转过身。
    仗着自己比齐王高一头，反手就将齐王搂到怀里，还用空出的另一只手在齐王头上摸了摸。
    「哎，真是的，想和兄长抱抱就直说！闹什么别扭！」
    被陈墨抱了个满怀的齐王嗅到鼻尖陌生的属于太子的清冷檀香气息，顿时恼羞：「喂！你……」
    「想见父皇就直接去紫宸殿，想见兄长就来无忧宫，喜欢颜瑶就告诉她，对九弟不满就纠正到他改正，希望别人夸你就展示出自己的能力，有什么不高兴的别憋在心里。」
    清淡温柔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毫无防备的齐王瞬间僵住。
    「二弟明明都已经成年了，这么简单的道理还需要我来告诉你吗？」
    这就是兄长的感觉吗？
    好温暖……
    不知道为什么，被陈墨「强迫」拥入怀中的齐王觉得心里极其堵塞，张了张嘴想说话，却仿佛喉咙被谁封住了。
    缓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你有病吧？你该不会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吧？呵，你说得轻巧，皇家哪来的亲情？」
    齐王推开他，他暂时不想看到这个人，直接转身对着台阶上的皇帝。
    「你问问我们的好父皇，他会放过我吗？」
    齐王自嘲一声，对逼宫失败的后果不抱什么希望。
    自己的父皇可是杀光了兄弟上位的狠人。
    他这次肯定死定了。
    谁知，从身后传来陈墨轻飘飘的一句：「管他做什么？这次做主的人，是孤。」
    转换地极其自然的自称，让齐王心跳一滞。
    什、什么？！
    齐王瞪大眼睛，骤然转头看向表情平静如水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的陈墨。
    「……？？？！」
    等一下！
    太子不会也要逼宫吧？！
    齐王突然想到什么，立刻用余光扫过万心殿内的情况。
    此刻的万心殿内，他带来的人都倒下了，剩下的就是颜将军的定北军、淑妃的女卫，以及父皇手里的禁军。
    齐王瞄到和太子一起进来的禁军统领钟重山。
    再看了一眼和颜瑶站在一起的颜将军。
    这两人听到太子刚才的狂言，竟然一点惊讶的神色都没有。
    淑妃那个墙头草就更别说了。
    齐王都不想去看那个女人的表情。
    那女人不满父皇很久了，之前甚至和他合作，要是太子登基，她估计会举双手贊同。
    「…………」
    分析完毕后，齐王忽然觉得父皇有点可怜。
    两个儿子，都想抢他的皇位。
    陈墨瞥了他一眼，就知道他肯定是想歪了。
    天地可鑑！
    他对青聿泽坐着的那个位置真的是半点想法都没有！
    谁会对一个没有退休日期的社畜职位感兴趣啊？！
    陈墨随口道：「我只是从父皇那里得到了一个承诺罢了。」
    他的解毒药方可不是免费的。
    「承诺？」齐王满头雾水。
    什么样的承诺可以抵他一个试图逼宫的皇子的命？
    「往后站。」见齐王的注意力转移了，知道这件事算是解决了一半，陈墨便把他往身后推了一把，站在他面前，目光在那群被定北军绑起来的外邦使臣中巡视了一番。
    自家事情解决了，下面就该一致对外了！
    「淳斯勒王子？伪装得很好嘛。」
    陈墨的第六感从来不会出错，他能肯定，这人就在里面！
    不过，这个淳斯勒王子可不是之前那个蠢死了被关在刑部瘦身的大日王子，而是在殷天枢和定北军的联合围剿下还逃出来的大日二王子。
    陈墨目光微敛。
    给大盛皇帝下毒就是这人提出的主意，这人厉害的是，为了这个计划，不惜耗费十几年光阴。
    如果没有他穿来的话，青聿泽这次必死无疑。
    这是一个天才程度不下殷天枢的狠人。
    见太子无恙，颜将军刚松了口气就听到「淳斯勒王子」几个字，知晓内幕的他立刻眯了下眼，右手一抬。
    「咔！」
    定北玄甲轻动，武器齐齐出鞘，对准那一群外邦使臣。
    「啊啊啊啊！不要杀我！」
    「不是我！不是我！！！」
    「陛下救命啊！」

 第50页

    「我们是无辜的！呜呜呜呜……」
    定北军的杀气不是一般人能承受，不少使臣瑟瑟发抖，直接被吓哭了。
    而某些年老的使臣，尤其是参与过当年青聿泽登基之前那场万国之宴的使臣则是习以为常地嘆了口气。
    习惯了。
    毕竟是大盛嘛。
    甚至还有几分微妙的认同感，觉得这才是万国之宴正常的流程。
    巡视一番后，陈墨的目光停留在某处。
    就是这人！
    不会有错！
    「怎么？莫非还要孤亲自去请你？」
    陈墨的眸子有几分冷淡。
    自家好好的宴会被这人给搅了，对于那么不懂礼仪的人，他也用不着太礼貌。
    大概是陈墨的眼神太过坚定，周围定北军的杀意太过浓重，淳斯勒二王子也不装了，大笑着站起身来。
    「哈哈哈哈哈哈……大盛……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戚相皱眉，袖中拳头紧握，他总有一种即将失控的错觉。
    收敛笑意，目光冷傲地依次看向大盛皇室的几个皇子，最后停在台阶之上的青聿泽身上。
    「我笑，当然是因为感到高兴啊！」
    淳斯勒转头看向齐王，惋惜道：「齐王殿下，你可真是不会把握机会啊，其实你的父皇已经快死了。」
    齐王极其震惊，都忘了抗议对方那个看傻子一样的目光。
    「你在说什么？！」
    除了几个知情人士，朝臣也都觉得这不可能！
    就连刚刚齐王逼宫的时候，他们虽然有些慌张却也没太过担心，因为皇帝还在。
    那可是他们大盛的铁血帝王，他们大盛的支柱。
    怎么可能快死了？
    台阶上的青聿泽背着手，沉默不语。
    看到这一幕的淳斯勒脸上的笑容忍不住扩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可真是抱歉了，你们的陛下马上就要死了！他中毒了，那是太阳神赐给罪人的审判，凡界无药可医！」
    淳斯勒实在是太高兴了！
    他终于能向世界公布他的丰功伟绩了！
    即使当即死去也值得了！
    大盛？
    呵。
    是大厦将倾。
    第28章 死到临头
    大盛皇帝命不久矣？
    真的假的？！
    朝臣疑神疑鬼地互相对视， 外邦使臣也开始窃窃私语。
    若不是定北军拿着武器站在他们身后盯着，这群人还能讨论得更大声点。
    戚相满面愁绪地瞄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皇帝。
    「这下麻烦了……」
    这什么王子的，真碍事！
    知道真相的颜老尚书也暗骂一声， 然后迁怒地瞪了一眼带着妹妹躲到他身旁的殷天枢：「你怎么就让这个脑残跑出来了？」
    被老师瞪了的殷天枢莫名委屈。
    这位可一点都不脑残！
    他阴毒着呢！
    大王子给他提鞋都不配。
    但殷天枢可不敢和自己的老师回嘴。
    只能把目光投向大殿中央， 看向那个道谁都不能遮掩耀眼光芒的身影。
    他信任着太子， 相信对方一定能解决这件事。
    殷瑶光也两眼放光。
    太子殿下真帅！
    就是旁边的那个蓝眼睛的人有点碍事。
    那嘴脸真是辣眼睛！
    满心都是陈墨的殷瑶光早就忘了她自己之前还称赞过蓝眼睛很漂亮之类的话。
    大殿中，哲仁真徳·淳斯勒负手而立。
    他歪着嘴，无视周围的定北军， 用一副仿佛他才是最终赢家的姿态对着陈墨等人：「你们父皇中的毒，是太阳神对罪人的审判，解药只有我这个太阳神的宠儿才有，有本事就来抓我啊？」
    淳斯勒不相信大盛的皇帝不怕死。
    有解药？
    这下朝臣们更加议论纷纷了，大部分人希望放过他。
    毕竟，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当然， 最关键的是， 青聿泽一直没有表态。
    听着耳边混乱的声音， 淳斯勒脸上笑容愈盛，扫视全场。
    「这天下合该献给最尊贵的太阳神！既然你们那么不知趣， 那我也就只能催一催了。」
    在大盛搞了无数小动作的淳斯勒半点羞耻之心都没有， 甚至美其名曰「一切为了神明」。
    陈墨眉头一挑。
    这人的那些计划大概也是用这种思想洗脑的方式完成的吧？
    怎么说？
    是个少见的宗教人才呢。
    本想说话的陈墨忽然瞥见高台上青聿泽此时不同以往的脸色。
    吼～
    这是戳中雷区了？
    看来， 这天下在青聿泽心中确实是地位非凡啊。
    这样想着的陈墨眸中光华一闪，唇角淡淡一笑，侧过身，相当自然地把主场交给了皇帝。
    一旁的齐王则是难以想像。
    父皇会死？
    这怎么可能？！
    即使他做了自认为周密的计划， 甚至当众逼宫成功， 他也不觉得当年从宫廷政变中杀出来的父皇会毫无还手之力。
    他早就做好了被反杀的心理准备。
    父皇怎么可能被这些低贱的外邦人算计？
    齐王根本不信。
    他转头看向台阶上的皇帝， 想求证真相， 结果却看到面无表情的皇帝。

 第51页

    齐王下意识降低音量，轻声喃呢。
    「……父皇？」
    殿内的气氛变了，连风都变得无声。
    怎么回事？
    大家都不是迟钝的人，戚相等人和外邦使臣也忍不住转过头去。
    万众瞩目之下，全程都没怎么说话的青聿泽开口了。
    语气低沉微妙地就好似压抑着万丈波涛的海面，可能下一秒就会颳起龙捲风，但也可能很久都不会爆发。
    「不愧是被大日百姓称赞最接近太阳神的宠儿，真徳王子很有侍奉神明的天赋。」
    听清青聿泽说的话后，淳斯勒王子暗自喜悦，但也有些疑惑。
    这大盛的皇帝怎么还夸自己呢？
    青聿泽身上的气息愈发压抑：「只是……真徳王子，难道你的神没有告诉你，不要来招惹我大盛吗？」
    「你们大日只有一个太阳神，而我们大盛，人人如龙！」
    被对方一个劲挑衅的皇帝终于抬起了头，野兽般的目光恍然如炬，映着殿外阳光的浅褐色的瞳孔泛着流金。
    映照间，好似身后真有一条金色的吞日巨龙腾空而起。
    笼罩着他。
    也俯瞰着众生。
    「希望你永远不要后悔你此刻的选择。」青聿泽掷地有声。
    这一刻。
    他是大盛的帝皇，也是地上的真神。
    什么太阳神？
    都给他滚到一边去！
    被青聿泽盯上的淳斯勒忽然有些惊慌，他不是不相信自己的计划，也不是对结果没有把握，他就是极其单纯地被大盛皇帝的气势给震慑到了。
    刚刚那一瞬间。
    他有一种真的在聆听神明审判的错觉。
    身躯微微颤抖的他忍不住咬牙，即便指甲都扣进了肉里也不觉得痛，他现在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上首那个如龙凌天的身影上。
    不！
    他是大日的王子，太阳神的宠儿！
    他是不会屈服的！
    「……你活不了多久的！到时候，你还得跪着求我！」
    完全不知道说什么的淳斯勒从牙齿缝里挤出这一句话。
    但这对大盛的皇帝没有半点作用。
    「是吗？」青聿泽冷眼，连眉毛都没动一下，连理由都不找了，直接道，「杀了！」
    台阶下的颜将军和钟重山对视一眼。
    他们想领命，但内心却有些踌躇。
    万一这人说的是真的……
    到时候他们是可会后悔死的！
    陈墨看向还在抵抗的淳斯勒，淡淡轻吐：「若是王子死后遇到了太阳神，请替我捎一句话，就说我大盛的陛下功德无量，神鬼趋避，我大盛将会千秋万代，望他好自珍重。」
    淳斯勒瞳孔骤然一缩，就像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
    「当然，若是你遇不到，那就算了。」陈墨挥了挥手，好像刚刚的话只是心血来潮，随口一说罢了。
    说完，陈墨偏头用眼神示意了两人一下，轻飘飘地重复一遍皇帝的命令。
    「杀了。」
    颜将军和钟重山收回视线，这下是彻底没了顾忌。
    陛下和太子都要他们杀了大日王子，那即使对方说地是真的，他们也只能照做了。
    「哒、哒、哒。」
    颜将军和钟统领一人一边，迈步走向淳斯勒王子。
    「……怎、怎么可能……你们……你们就不怕死吗？！」
    死到临头了，淳斯勒也开始慌了。
    他不怕死。
    他只怕他的目标没达成。
    见到青聿泽和陈墨两人如此坚定的态度，淳斯勒的信心终于有一丝丝动摇了。
    他还不能死！
    万一大盛皇帝不仅活着，还拥有了两个极其优秀的皇子，那他岂不是白死了？
    于是，在被抓住之前，踉跄着后退的淳斯勒疯狂转动脑筋，视线频频扫向对面的几个大盛的皇子。
    好像觉得有超出了他的掌控……
    九皇子站了起来，齐王也没有感染瘟疫，太子更是比皇帝气势还盛。
    「不对！这不对！」
    「这和我的计划不一样！！！」
    看着这几人，不知道是哪里被刺激到了，他突然指着九皇子：「我明明让人几次三番打断了你的腿！你怎么可能还能站起来？」
    够阴狠。
    九皇子年龄小，骨骼不够坚硬，如果频频骨折，很容留下残疾。
    九皇子一脸噁心地看向淳斯勒。
    然后手指移向齐王：「我明明让人给你感染了瘟疫！那可是绝症！你为什么还能活下来？」
    这个更狠。
    古代的瘟疫，十室九空，灾难中的灾难。
    齐王目光一闪，不禁蹙眉。
    这时，颜将军已经抓住他的胳膊，钟重山按住他的肩膀。
    最后时刻，他使劲挣扎，用手指着丝毫不动容的陈墨：「我给皇后下毒堕胎，你就算侥倖出生，也活不了多久！不！你不该活着才对！」
    像是终于说服不了自己一样，淳斯勒红着眼睛大喊。
    高台上的青聿泽眸中水光一闪，气质沉郁。
    他的皇后……
    怪不得去世的那么早，原来是有人在背后下毒！
    颜将军和钟统领抓住人后很是默契的没有立即动手，有意让他多说一点。
    「你不该活着……你不该活着……」面容扭曲的淳斯勒反反覆覆地重复这一句。

 第52页

    看着对方的丑态，陈墨轻轻一笑。
    这些不是他在意的。
    不过，他穿越过来的时候，身上只着一件单薄的内衣坐在荷塘的水里，虽然没有溺水的感觉，但以原太子的身体状况，就这样猝死也不是不可能。
    当然，还有其他可能。
    死亡并非终点。
    他只愿那个渴望温暖的孩子能在别的世界找到属于他的归宿。
    嘶……
    好狠啊！
    站在大盛朝臣当中的殷天枢听着那些计划，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太子、齐王、九皇子，再加上一个疑似中毒的皇帝……
    这人简直就是大盛皇室的噩梦啊！
    若是都成功了的话，那大盛皇族的嫡系岂不是要被他一个人灭绝了？
    真不愧是绝世狠人！
    只是把大日皇室囚禁了的殷天枢自愧不如。
    旁边的颜老尚书气得直接拽下来几根鬍子：「老夫就知道后宫之中有问题！到底是谁？！」
    被好几道疑神疑鬼的视线扫过的淑妃嘴角抽搐。
    当然不是她！
    你们这些杯弓蛇影的蠢男人！
    她只是想提升女子的地位，只是杀了皇室有什么用？
    万一遇到一个更蠢的、连她背叛原因都不清楚的傻子皇帝怎么办？
    现在的皇帝和太子，她满意地不得了，可捨不得毒死。
    「是傅贵妃。」
    「是傅玉儿。」似乎是听到了淑妃的心声，理智的戚相和她同时道出一个人名。
    齐王愣了一下。
    他的母妃？
    这不可能吧？！
    在他的印象中，他的母妃和皇后可是好姐妹啊！
    「……你不该活着！」
    「只要杀了你！对……杀了你……」
    垂着头的淳斯勒话语逐渐消音，眼珠子一顿，双臂骤然使劲。
    本来就是追求原始力量的大日王子，潜力爆发之下，没有第一时间执行命令的颜将军和钟统领手腕松脱。
    「……？！」
    挣脱束缚的真徳王子像一匹饿狼，离弦箭似地扑向还站在原地的陈墨。
    陈墨心累：……又来？
    他看起来就那么好欺负吗？
    心里早就有所防备的颜将军大步一迈，急速伸手去抓。
    「殿下快……额、殿下？！！！」
    这个距离，颜将军非常有自信，但他嘴里提示太子快躲的声音才喊出一半，抬头就看到神奇的一幕，脸上紧张的神色顿时僵住。
    「噗！」
    冰冷的短匕划过脆弱的脖颈。
    「唰！」
    一捧温热的鲜血洒落地面。
    第29章 有意禅位
    颜将军有准备， 另一位钟统领自然也早就防备这种情况。
    然而，飞速过来救援、手指已经碰到淳斯勒王子衣服的钟统领看到这一幕，瞬间瞪大了眼睛。
    震惊到忘了收回手， 任由尸体坠地。
    这……
    一击毙命？！
    高、高人啊！
    被当做高人的陈墨随手甩了下滴血不沾的匕首， 余光瞥了一眼身旁动作比钟统领还快、袖中银光闪过的颜瑶。
    心中恍然。
    怪不得之前会在她身上闻到血腥味。
    原来如此。
    颜氏这是在培养第三代接班人啊！
    她那天来万心殿，应该是在提前适应战斗环境吧？就是不知道陛下还愿不愿意把定北军继续交给颜家人来管理了。
    陈墨顺便看了眼齐王。
    他那天肯定不是跟着颜氏一起来的， 来踩点的吧？
    人不大，心思倒是不少啊。
    想起之前还挟持他，结果刚刚却一脸惊恐试图把他往回拉的齐王，陈墨暗自轻笑， 把匕首递还给他。
    「挺锋利的。」
    齐王愣愣地捧着手里的匕首，还没能回过神来。
    「……你、你会武啊？但但但你不是体弱吗？」
    不！这已经不能叫会了！
    大日国的单兵战斗力到底有多强，这里每个人都很清楚。
    当淳斯勒王子骤然爆发， 挣脱了颜将军和钟统领两人的束缚的时候， 他们其实都不感到意外，但接下来太子的反杀， 却是完完全全不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对此， 陈墨却是理所当然地看了他一眼：「体弱和不会武有什么必然联繫吗？」
    这些人为什么那么大惊小怪？
    他们难道不知道， 有些人即使瘫痪坐轮椅了，也能用暗器杀人于无形吗？
    更别说这个人距离他那么近。
    致命之处都对他敞开怀抱。
    这对于一个天天开膛破肚做手术的医生来说，简直就是开卷考啊！
    虽然割喉也不是必死，有可能被救活。
    但这可是古代。
    唯一能救他的陈墨已经转过身， 对着皇帝行礼：「陛下， 反贼已经伏诛，请示下。」
    作壁上观的青聿泽对着颜将军挥了下手。
    「这里就由你处理了。」
    「是， 陛下！」
    颜将军当即恭敬领命。
    至于旁边那一堆的外邦使臣， 早就乖得和鹌鹑一样了， 任凭处置。
    颜将军指挥着定北军带着这群使臣往外走。
    万国之宴的「常规流程」就此告一段落。
    看着皇帝等几位主角都离开了万心殿，其余朝臣心有余悸的散去，戚相颜老尚书几人默默凑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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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说，陛下到底怎么想的？」早就想说话的翟翊天忍不住吐槽。
    要他说，反正那个真徳王子也跑不了，先抓起来，再把全套刑讯逼供来一遍，不怕他不招！
    听他说把刑讯说得那么轻易，戚安言下意识后退半步。
    嘶！
    真是人不可面相啊！
    完全看不出来，斯文的状元郎居然那么粗犷的人。
    一旁跟过来的殷天枢也忍不住转过头，打量着这位据说在朝堂上弹劾过太子殿下十恶不赦的状元郎。
    暗道：不愧是敢弹劾的太子殿下的，这胆量可真不一般！
    听到什么能把人皮完整地剥下来，瑶光公主吓得缩了缩脖子。
    呜呜呜qaq
    早知道，她刚刚就应该和太子殿下一起走的！
    这人兴奋地说出这些刑讯的步骤，好可怕啊！
    戚相没理会他们几个，面带担忧地看向傅老太医：「傅老，陛下身上的毒……」
    冷哼一声，颜老尚书直接拽住旁边傅老太医的领子：「喂！你刚刚说陛下有救，你要是敢骗我们……呵呵！」
    砂锅大的拳头，见过没有？
    医毒双修的傅老太医白了他一眼。
    这老头又犯傻了，以为他是戚相吗？
    傅老太医不耐烦地掸去颜老尚书拽着他领子的手：「去去去！别碍事！」
    「陛下当然不会有事！没听太子殿下说吗？」
    「我大盛的陛下功德无量，神鬼趋避。嘿嘿！」
    念着这句话的时候，傅老太医极具感情，摇头晃脑，高兴地不得了，仿佛是在夸他一样。
    「你嘚瑟啥？」颜老尚书没好气地斜觑道。
    有人能解陛下身上的毒？
    想起什么的翟翊天若有所思，看向傅老太医，用嘴型无声地说了四个字。
    傅老太医略感诧异，点了点头。
    「嘿嘿，那我也放心了！」翟翊天也嘿嘿一笑。
    看到这一幕的殷天枢嘴角勾起。
    他会唇语。
    只剩戚安言左看看，右看看，摸不着头脑：「你们笑什么呢？」
    「那就好。」
    戚相倒是没多问，他相信傅老太医。
    他嘆了一口气：「真是麻烦，回去还要处理傅玉儿的事情，第一次看走眼，我只想到她会捧齐王上位，但没想到她会那么不择手段。」
    颜老尚书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不怪你，大概是近朱者赤，陛下这后宫啊……就没一个简单的。」
    戚相愣了一下。
    仔细一想，可不是嘛！
    「颜老，淑妃建立女卫的事情，你知不知情？」
    戚相皱眉审视着颜老尚书。
    比起傅贵妃那种暗自下毒的，这位才是强人，居然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建立了势力！
    若不是她还有底线，别说学傅贵妃下毒，直接趁机掌控皇宫，自立为皇都有可能。
    就是不知道淑妃的父亲、颜老尚书在其中贡献了多少？
    「哎？你刚刚说了什么？」
    颜老尚书忽然收回拍着戚相肩膀的手，揉了揉耳朵。
    「我女儿不是和陛下一起回宫了嘛？你找她干什么？不会是对我女儿有意思吧？！」
    「哎！你说你！当年她中意你的时候，你不要，现在又……」
    「颜老……」看着开始胡搅蛮缠的颜尚书，戚相一脸无奈。
    戚安言眼光闪烁。
    什么？居然有父亲的八卦？
    快！多讲点！
    他想听！
    戚相心累地推了推耳朵伸过来的儿子，这要不是亲生的，他早就扔垃圾堆了。
    「走了！回去！」
    ……
    「轱辘辘——」
    几辆马车平稳地前进着。
    第一辆和陈墨上次出宫坐的是同一辆马车，只是这次载的人多了几个。
    「喜欢吗？」寂静中，青聿泽忽然问。
    陈墨淡笑着抬头，看着他的父皇：「挺好的。」
    「你小时候最喜欢那个马车了，所以当时，无论朕怎么哄你，你都在哭，结果被你母后看到，她……」青聿泽说到一半，突然闭上眸子，喉头滚动。
    「逝者已逝。」陈墨看出了皇帝是想念皇后了，轻轻道。
    「但只要你还记得她，她就还在。」
    对上皇帝睁开的眸子，陈墨眉眼一弯。
    这个世界上，还记得戚皇后的人，几个月前，已经少了一个人。
    希望皇帝能记久一点。
    「……你越来越像你母后了。」沉默良久，青聿泽唇角扯出一抹苦涩。
    他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陈墨无声地扯开一抹笑意，缓缓将目光投向车外。
    他知道，刚刚皇帝的心中肯定升起过「太子怎么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的想法。
    只不过他自己马上又否决了。
    不是他不相信，而是……
    有时候，真相併不重要。
    看着车窗外寻常百姓繁盛的场景，陈墨目光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温柔。
    在知道了对方的欲望后，他们的心思，有时候真的挺好懂的。
    听着耳边皇帝和太子一来一往，车内的齐王等人大气都不敢出。
    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将装雕塑的爱好进行到底。
    沉寂一会儿后，青聿泽又问。

 第54页

    「既然你有能力，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躲开銮儿的挟持？」
    听到这个问题，齐王也好奇地睁开一只眼睛，偷瞄坐在他对面的陈墨。
    不巧，和陈墨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齐王身体僵住。
    耳边，那道比春天盛开的桃花还温柔的声音带着笑意传来：「好歹他也叫了我几声皇兄。」
    陈墨相当干脆地承认了他的双标。
    弟弟怎么可能和敌人是同一种待遇呢？
    齐王抿唇，放在膝盖上的手掌逐渐握紧。
    这时，青聿泽忽然唤道：「小九。」
    「啊……哎！在！儿臣在！」
    坐在角落里，低着头，在心里吐槽的九皇子连忙抬头，回应父皇的召唤。
    「如果太子给你赐名的话，你愿意吗？」
    马上就到上皇室玉牒年龄的九皇子小鸡嘬米一样地点头。
    「愿意愿意！我愿意！」
    陈墨有些疑惑：「不是父皇赐名吗？」
    青聿泽那双狭长除却江山一片虚无的眸子中难得透露出一丝真情：「当然不是，虽然圣旨是朕写的，但是你们的名字，都是你们的母妃取的名字。」
    这是一位通过宫廷政变杀了所有兄弟姐妹上位的铁血帝王身上仅剩的温情。
    齐王愣住。
    那他之所以叫青銮，是因为……
    母妃取的？
    「或者，你还是想让你母妃替你取？」青聿泽问道。
    在这方面，皇帝还是很好说话的。
    提起傅贵妃，本来还兴奋的九皇子也沉默了下来。
    半晌。
    「……还是让皇兄赐名吧。」
    看着小孩沉郁的模样，陈墨抬手，温柔地勾起他眼前的几缕髮丝，捋到他耳边，然后放在他头顶揉了揉。
    九皇子低着头没什么回应，但冷沉结冰的眸子里却划过一抹解冻的流水。
    就好像春天来了一样。
    坐在两人对面的青聿泽看着这一幕，沉默着。
    「轱辘辘……」
    马车依旧平稳地行驶着。
    陈墨撑着腮，悠然地看着马车外。
    突然。
    「太子。」
    「朕被太阳神审判为罪人，中了绝命之毒，恐时日无多，有意禅位，你准备什么时候登基？」
    陈墨骤然转头：……？？？！
    啥？
    他刚刚是不是耳鸣了？
    他怎么好像听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声音？
    不应该啊！
    第30章 战后检讨
    紫宸殿内室有一个雕龙画凤的大型摺扇屏风。
    几个人在屏风前， 一副要煮茶论道的模样。
    站在屏风外的老总管非常有眼力见地退了出去，临走前还替他们关上门。
    「谁能想到，这一转眼， 几十年都过去了， 傅玉儿还是那么傻，傻到让人升不起多少警惕心。」做了下后，戚相冥思苦想， 他到现在还是不相信自己会看走眼。
    你说说！
    蠢成那样的一个人， 她到底是怎么干成那些事的？！
    「难不成……这也是她的计谋？她是在装傻骗我们？」
    颜老尚书饶有兴趣地用扇子扇子茶壶， 努力地改变那股向上升腾的烟的方向，很不走心的安慰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愚者千虑必有一得， 戚相何必纠结？」
    但戚相很纠结。
    「我还是不能理解， 她到底凭什么啊？！」
    「凭运气？」没怎么思索的颜老尚书脱口而出。
    然后下一秒，他就收到了戚相的冰冻射线。
    颜老尚书嘿嘿一笑， 不仅不怕，还老顽童一般地加大力度扇了扇手里的扇子，把茶水煮出的雾气都扇到戚相面前，遮住那张对他不满的俊脸。
    「………………」
    奉命留守皇宫，没去万国之宴、消息都是道听途书的傅狻，看着这安逸的气氛欲言又止了好几回。
    最终，他还是没憋住， 舔了舔嘴唇，开口：「你们这次也太冒险了！」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们明知万心殿有异， 怎么还能让陛下进去？！」
    「还有！」
    「你们就这么把皇宫空出来， 不怕淑……咳咳、傅贵妃趁机造反吗？」
    本来是觉得淑妃可能性更高， 想说淑妃的， 但被颜老尚书用死亡射线盯着，傅狻十分从心地改了口。
    末了，又觉得自己刚刚太怂，傅狻挺了挺胸膛，加了句。
    「颜老，您在的时候，我们自然是绝对相信颜家的，但是……」
    人总有一死。
    听到他叫自己，在玩扇子的颜老尚书目光一移，咧嘴一笑，顿时露出锃亮的牙齿，朗声道：「既然如此，你不如给我祈祈福，保佑我长命百岁？」
    「或者，让你那个医术不精的爹多钻研医术，别总看些没用的禁书！」
    傅狻立刻目光下瞟。
    ……他要是敢当着父亲说这种话，怕不是脑壳都要被打飞了！
    正吹着茶水上雾气的戚相轻瞥了傅狻一眼。
    还是傅老教子有方啊，什么时候，他也去请教一番育儿心经？
    这内室之中。
    大盛的几位掌舵人聊着天，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没多会儿，一袭黑衣，坐在最当中的青聿泽放下茶盏后，突然出声道：「颜家这是打算全力支持淑妃？」

 第55页

    皇帝一开口，颜老尚书收敛了略显放浪的姿势，戚相停下吹气的动作，傅狻身子紧绷。
    连无形的空气都有股凝滞之感。
    仿佛有某种不存在的压力在压迫着众人。
    「朕没说不同意，你们不用紧张。」青聿泽目光巡视一圈。
    事关颜家，颜老尚书不可能不开口。
    他放下扇子，拱手行礼，字斟句酌地说道：「陛下，小女并非欺君罔上之辈，这次是因为老夫嘱咐，她才主动打入万国联盟内部的。虽说有些鲁莽，但从反贼手里守住皇宫，更是陪太子一起带人去万心殿救驾，怎么说，也算小功一件吧？」
    不敢说话的傅狻暗自翻了个白眼，忍不住腹诽。
    这老傢伙可真能颠倒黑白！
    这上下俩嘴皮子一碰，硬是把淑妃的谋逆大罪给说成了忍辱负重一切为了大盛的有功之臣。
    不愧是从千年世家里出来的，这说谎话，眼都不眨一下。
    戚相也从旁谏言：「太子殿下之前不是已经答应了淑妃娘娘吗？陛下若是贸然反悔，恐会伤了太子的颜面啊。」
    虽然不知道青聿泽已经对陈墨说过「朕有意禅位，你何时登基」这种不知道是真心还是试探的话语，但戚相却也十分敏锐地察觉到了皇帝对太子有着超乎寻常的容忍度。
    青聿泽挑眉：「戚相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看出了皇帝的态度，戚相更加从容淡定地说道：「古有阴阳调和之说，如今男子可以做的事，女子亦可为之。不提戚皇后当年的风采，便说这傅贵妃……实力也很是让人敬佩呢！」
    众人无奈地看向越说越咬牙切齿的戚相，您老怎么还在纠结这个啊？
    「陛下。」
    老总管恭敬地走进来汇报：「反贼薛副将等人现已伏诛，尚余傅贵妃，不知……」
    戚相等人看向皇帝。
    青聿泽沉吟了一下，道：「拟旨，让淑妃去一趟。」
    ……
    紧闭的殿门打开，金色的光线照射进来。
    凝滞的时间开始流动。
    「果然是你！你这个贱人！」
    坐在内殿的傅贵妃，一身锦绣盛装略显凌乱，整个人既颓废又焦躁，听到声音，她勐地抬头，看到阳光下一抹熟悉的身影，霎时眼神变得狰狞。
    没等淑妃踏进门槛，她就瞬间冲上前。
    抬起手，狠狠掌掴下去。
    「啪！」
    珏嬷嬷面无表情地挡在淑妃面前，接下了贵妃的胳膊。
    「……珏儿？！」
    傅玉儿难以置信，眸光颤若被风吹过的水面。
    这可是她在宫里最信任的心腹啊！
    她做梦都没想过珏嬷嬷会被策反。
    珏嬷嬷没有说话。
    她可不是被策反的，她是自愿投靠淑妃的，因为她对傅贵妃已经彻底失望了。
    这个女人根本没打算实现他们当初立下的誓言。
    呵，估计她早就忘了吧？
    看着愣神的傅贵妃，珏嬷嬷像一抹影子一样，面无表情地站回淑妃身后。
    从头到尾都很淡定的淑妃单手轻轻摇着团扇跨过门槛，一步步走近殿内，拖曳的衣摆逶迤华贵，鬓边步摇轻轻晃动，端得一个贵气。
    由千年世家培养出来的气质展露无疑。
    把对面傅贵妃衬托地就像一只花母鸡。
    随便瞥了眼殿内的装饰，淑妃看向眼前之人，红唇轻启道：「可真是粗俗啊，傅贵妃。」
    随后语气一转。
    「哦，不对。差点忘了，陛下刚刚下了旨，从今往后，大盛就没有什么贵妃了。」
    「——庶人傅氏，跪下接旨谢恩吧。」
    虢去一切封号，贬为宫女。
    这道命令看似无情，但对于连手足兄弟都能毫不留情下手的青聿泽来说，真的是天大的恩赐了！
    好歹还留了条命。
    刚去紫宸殿，发现青聿泽竟然没杀傅玉儿的时候，淑妃都被惊到了。
    差点以为皇帝真的被大日的太阳神给诅咒了，所以脑子不清醒了。
    淑妃手一挥。
    跟着他们过来的一个侍者连忙小碎步上前，手里捧着一个端重的黑色漆盘，上面放着一卷明黄的圣旨。
    什么？！
    陛下要废了她？！
    傅贵妃忍不住后退几步：「我不接！这不可能！陛下怎么可能……废了我……怎么可能呢？！」
    好烦啊……
    淑妃讨厌听不懂人话的傢伙，但更讨厌明明听懂了却装听不懂的傢伙。
    就比如眼前的傅贵妃。
    「有什么不可能的？陛下对皇后的感情到底怎么样，你看不出来？你自己做的那些事情，你不知道后果？」
    做人也不能蠢成这样啊！
    要不是教养不允许，淑妃都想甩她一个白眼。
    「……除了天下，他的心里还有情？」停顿了一下，傅贵妃极其讽刺地笑了。
    不知道是太过了解青聿泽，还是想藉机倾吐怨气。
    「他到底是喜欢戚氏，还是喜欢沧州之玉，谁又知道呢？」
    当年的戚皇后，作为戚家的掌上明珠，因自幼聪慧，父兄疼宠，长大后更是艷压群芳，才华让无数男子黯然失色，很快便传出了「沧州之玉」的美名。
    然后，当时还只是一个极不受宠皇子的青聿泽就刻意制造了一个和戚皇后偶遇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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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换来的就是戚家全力支持青聿泽上位。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才怪！
    淑妃嘴角一抽。
    什么戚氏、戚家大小姐、沧州之玉，这不都是一个人吗？！
    喜欢一个人，当然是要喜欢她的全部啊！
    只喜欢其中一部分的，才是叶公好龙吧？
    这女人是被圣旨吓傻了吗？
    也开始胡说八道起来了。
    她还是赶紧走，离这女人远一点吧，免得被传染了，也变傻了。
    「说完了吗？说完就接旨吧。」
    淑妃摇了摇团扇，不在意地催促道。
    傅贵妃皱眉，将视线从圣旨转到淑妃身上，眼前的女子，那浑然天成的高贵气质曾经让她无比嫉恨，但又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天生就是人上人。
    「你之前既然已经掌控了皇宫，为什么不自立为王？你难道不想改朝换代当女皇吗？」
    代入淑妃，傅贵妃觉得自己是肯定不会那么轻易就认输的。
    淑妃斜觑了她一眼，拿团扇遮了遮嘴角，生怕自己的鄙视表现得太明显，那样就失了风范：「太子殿下说得果然没错，这人啊，总是喜欢自以为是。」
    「妾只是这后宫中一个不起眼的妃嫔，可没有您那样的志气，改朝换代什么的，您还是自己来吧，妾可从来没想过。」
    真的从来没想过吗？
    淑妃的浅色瞳孔被睫羽映出一抹黑沉的幽深。
    那时，整座皇宫都在她手上，而且颜家是她的后盾，钱粮不缺，要是再努努力，搞个釜底抽薪，说不定连颜将军手底下的定北军都能归她所用。
    但是，那又有什么用呢。
    淑妃的脑海中回想起了之前在去万心殿的路上，穿着她的衣服的太子笑着对她说的那些话。
    「换上淑妃娘娘的衣服，忽然就能理解娘娘的想法了，女性确实太温柔了，这盈盈一握的腰身，真是有些让人缺乏安全感呢。」
    「对了，娘娘有想过当女皇吗？」
    被吓到的淑妃还没来得及否认，就听太子继续说道：「以现在大盛女性的普遍思想高度来说，娘娘若是当了女皇，在您上位期间，女性经商、入朝为官，这些应该都可以实现，但等您百年之后，恐怕……」
    开始顺着太子的画面往下想像的淑妃在心里补充道：一切都会烟消云散。
    先不说她能不能在青聿泽那种人的眼皮子底下上位成功，就算她真的成功了，她有胆量当女皇，不代表她的女儿也有。
    即便她的女儿也有，但要是她没这个能力，该怎么办？
    那她努力了一辈子的事业，岂不是刚有点成果，又倒回到了原点？
    这也太悲哀了！
    只是想想就感到胸口一阵窒息，淑妃忽然有些明白了青聿泽对太子的殷切期盼，以及，为什么他之前那么失望，现在却又「有子万事足」的模样。
    但凡是皇帝，都不想自己奋斗了一辈子的事业没有人继承。
    而且她的女性，可选择的继承人就更少了。
    陷入沉思中的淑妃，耳边又传来太子的似乎永远不曾被动摇的轻笑声：「这法子听起来挺好的，但这世界上依旧只有你一个人在追求着女性的独立，而且，你对她们揠苗助长，小心反噬。」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淑妃的做法，有些人可不一定会领情。
    「通往崇高理想的道路是没有捷径可走的，改朝换代当女皇，只是一条登不到山顶的岔路，若是娘娘信我的话，还请绕道而行吧。」
    「大道虽然漫长，但终有到达顶峰的时候。娘娘，追求你真正想要的吧，别让自己后悔。」
    现在回想起来，淑妃只想扶额嘆气。
    这人可真是的！
    明明他什么都看透了，却非要让她亲自开口承认。
    一点都不照顾她身为女性的矜持！
    不过……
    也只有这样的人，才是真心支持她们独立的吧？
    「你在笑什么？！」
    被面前恼羞成怒的傅贵妃唤回神的淑妃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就露出了笑容。
    僵硬了一瞬后，淑妃干脆移开遮挡的团扇。
    对着傅贵妃嫣然一笑，再次重复道。
    「改朝换代什么的，妾真的从来没想过呢！」
    说完，淑妃挥挥手：「好了，赶紧接旨吧。妾等下还要去无忧宫拜见太子殿下，别耽误了时间。」
    傅贵妃一听，更加不想领旨了。
    「那个废物凭什么能当太子？！我的銮儿到底是哪点比不上他？！这不公平！就因为他是皇后生的吗？」
    「如果我是皇后，那这一切问题……不就都能够解决了吗？我是皇后……」
    傅玉儿神经质般地笑了笑。
    根本不想接话的淑妃忽然余光瞥见殿门外正往这里而来、但听到傅贵妃说话又停住脚步的齐王和九皇子。
    看着他们那和调色盘一样的脸色，淑妃眯着眼，愉快地摇着团扇。
    哎呀，有趣的要来了。
    第31章 齐聚无忧
    「二位殿下请进吧。」
    齐王和九皇子的表情太明显了， 淑妃甚至连来意都不用问。
    「好了，陛下的旨意，妾已经传达到了， 剩下的就交给两位殿下了。」
    淑妃戏嚯的眸子在这三人身上转了几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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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
    要不是时间不允许， 她真想留下来看戏。
    不过，算了，傅玉儿到底是他们的亲生母亲， 她还不至于刻意去破坏他们母子可能是最后一次的见面。
    还是把场地空出来给他们吧。
    「妾就先告退了。」
    淑妃含笑， 带着人施施然转身告退， 朝无忧宫的方向走去。
    「淑妃娘娘请留步。」
    刚出贵妃殿，还没走多远， 淑妃就听到身后有人叫她。
    又让她留步？
    上次被陈墨看得地太透， 导差点致淑妃对这句话有了应激反应。
    心头一跳， 淑妃回头一看。
    眸中划过一抹讶然。
    「齐王殿下？！您怎么来了？」
    他们现在不是应该在殿内和傅玉儿温情脉脉吗？难得陛下法外开恩，留她一命。
    难道是九皇子在里面陪傅贵妃， 然后让齐王过来和自己交代什么？
    还是说，傅贵妃那个女人，现在还要像自己示威？
    脑子里都是阴谋论的淑妃思索着。
    结果，下一秒，九皇子的身影也从转角显露了出来。
    哎？？？
    都出来了？
    「……你们这是？」
    不解归不解，但淑妃还是驻足等候在原地，看向好似有话想对她说的两位殿下。
    成年的齐王长相与皇帝和太子有三四分相像， 只是少了青聿泽的霸气，没有陈墨的淡然， 但他也有他的特点。
    「淑妃娘娘。」
    「齐王殿下不必多礼。」淑妃抬手。
    起身后， 齐王也不卖关子， 开门见山道：「娘娘是要去无忧宫见皇兄吗？」
    「是的。」淑妃视线一转。
    「怎么？你们也要去？」
    九皇子上前：「正有此意， 娘娘介意与我们一道走吗？」
    淑妃的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一下，也没说什么。
    只是用示意了一下他们身后的宫殿。
    「那边……」
    你们不管傅玉儿了？
    「娘娘请。」
    齐王露出礼貌地笑容，向前伸手一引。
    齐王的特点就是，当他笑而不语的时候，有一种很难让人厌恶的高傲气质，那种理所当然的傲气让很多人愿意听从他追随他。
    虽然齐王答非所问，但看到他这个动作，在场的众人却都已经知道了他的回答。
    和齐王对视了一眼，看出他认真的淑妃眸子泛笑，毫不吝啬地夸赞道：「齐王殿下是个能做大事的。」
    真是一点也不像那个蠢女人。
    旁边的九皇子不屑地撇嘴。
    「我们快点走吧！时间要来不及了！」
    于是，一行人向无忧宫走去。
    ……
    刑部大牢。
    戚安言和翟翊天联袂过来巡视，两人对着两个拘谨地给他们行礼的狱卒点了点头，然后一前一后走进牢房的大门。
    刚走进去，戚安言就像看到什么脏东西一样皱起眉头。
    走了几步后，看到狱中景象的他对身旁之边人说道：「翟郎中，你这是违规吧？」
    翟翊天正提着衣摆，小心翼翼地盯着地面。
    这可是他拼命卖惨，好不容易才从太子殿下那里借来的衣服，可不能弄脏了。
    听到戚安言这样说他，捏着外衫的翟翊天瞬间直起身，驳道：「胡说！我可是大盛最守法的人！戚郎中拿出证据，别信口雌黄！」
    作为一个过目不忘的天才，大盛所有律法他倒背如流，怎么可能违规？！
    戚安言指着监牢里的那些看到翟翊天来了就惊恐后退到墙根的囚犯。
    「你确定？」
    这简直就跟看到魔鬼来了一样。
    他很难当做没看到啊。
    「哦，你是说他们啊？」翟翊天扫了那些囚犯一眼，继续注意着脚底下，不在意地说，「我可没有对他们刑讯逼供，你要是不放心可以检查，他们身上绝对没有我弄出来的伤口。」
    戚安言：「……这就不用了。但是，你一定是做过什么吧？」
    「我能做什么？」翟翊天不明所以，「我就和往常一样啊。」
    说的时候两人正好准备拐弯，戚安言视线一瞥，顿时嘴角轻抽，抬起手：「好了，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他们为什么那么怕你了！」
    只见那尽头的墙壁上挂满了刑讯道具，有的道具上面还残留着斑驳暗红。
    看到这些摆满了一面墙的五花八门、奇形怪状的刑具，即使是自持武力的戚安言也不由毛骨悚然了一瞬。
    这些东西实在是让人有点本能的不适应。
    戚安言目不斜视，快速经过那面可怕的道具墙。
    就当没看见。
    「对了，真徳王子的尸体你让人处理了吗？小心点，大日有抢尸体的习惯。」
    翟翊天勾起嘴角：「抢尸体干什么？你该不会要告诉我，他们信仰的那什么太阳神还能把他復活吧？」
    戚安言耸肩：「谁知道呢！那群向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的大日贵族，他们的想法，我从来都理解不了。」
    「上次殷天枢带着定北军去大日，应该算成功吧？」翟翊天问。
    「那是自然，毕竟是太子殿下负责的。不过，我当初听到大日百姓起义的时候，还有些惊讶，以为他们的百姓终于觉醒了呢，结果……」戚安言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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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觉醒还不容易？把他们纳入我大盛的版图不就行了？」
    翟翊天用一副极其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出了很不得了的话。
    他大盛的子民，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
    「……我真的很好奇，为什么陛下能忍住不把你贬谪出京城？」
    戚安言看着这个经常口吐惊人之语的状元郎。
    「哎？你竟然不知道吗？」
    听到他的问题，翟翊天转过头，显得很是惊讶。
    「陛下的母家就是翟家啊。」
    虽然他们翟家很落魄就是了，和戚家、颜家那种大家族自然是不能比。
    但是。
    「若论辈分，我甚至可以厚着脸皮叫陛下一声兄长。」
    当然，叫完之后，可能命也没有了。
    青聿泽的兄弟是什么下场，天下之人都很清楚。
    戚安言顿时眼皮一跳。
    ……他感受到了冒犯！
    因为当今陛下是一路靠杀戮强行上位的，所以当他上位后，有关的一切信息都被封锁了。
    别说青聿泽母亲的姓氏，现在的年轻人连当年那些皇子的封号都不知道。
    但戚相身为跟着陛下一路走过来的幕僚，不可能不知道，只是戚安言从来没问过。
    戚安言干咳一声，决定跳过这个话题。
    「好了，我们赶紧去办正事吧，太子殿下还等着我们的汇报呢！」
    说着，面色严肃地快步向前走去。
    ……
    天气逐渐变冷了，秋瑟萧萧，可以看见周围树木凋零。
    但无忧宫殿门外却是来了很多人。
    有很多身份地位极其特殊的人，普通的侍者身份地位不够，只能让明钰出来给他们解释，并委婉拒绝他们的拜访。
    这还是因为无忧宫在皇宫里，能进宫的毕竟是少数，不然早就门庭若市了。
    宫外热闹喧譁，宫内却是一如既往的幽静。
    刚抬头看到那熟悉的六角亭，熏熏然的古琴声就悄然爬上耳边，萦绕在周身，让人忍不住驻足闭目聆听，涤盪身心，洗净铅华。
    本来还有些犹豫不决的明钰默默嘆了口气。
    最后还是端着一个盘子，带着人向凉亭行去。
    「太子殿下。」
    琴声暂停。
    陈墨伸手拉了一下之前明钰给他披上的披风。
    就是这个颜色让他有些奇怪。
    为什么是黄色的？
    这很好看吗？
    宫里的人怎么都是这种土味审美？
    「怎么了，明钰？」
    陈墨笑意盈盈地抬头，然后笑容消失。
    他看到了明钰手中托盘上的圣旨。
    明钰都已经站在自己主子面前了，现在再后退也晚了。
    于是，她毫无感情地念道：「圣旨到，还请太子接旨————」
    陈墨：……他不想听。
    「那个、我突然有些头疼……」
    陈墨难以想像，他居然也会有用这种小手段来逃避的一天。
    「诶！！！」
    手中一沉。
    明钰用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把圣旨塞到了他手里。
    「老总管特地嘱咐，殿下可以不用跪拜，只要接了就行。」
    好了，接了。
    陈墨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圣旨，又抬头看了看笑容明媚的明钰。
    「………………」
    见太子殿下似有动作，面带笑容的明钰又道：「圣旨都是有备份的，殿下就算把它扔到荷塘里也没用。」
    陈墨手一顿：……有个太知心的侍女，有时候也不见得是件好事。
    古人说得不错，祸福相依。
    那或许，他接下这个圣旨有可能是一件好事？
    ——才怪啊！
    「啪！」
    只是展开看了一眼的陈墨当即面无表情地合拢，往旁边一丢，任由圣旨滚到琴架旁，摊开一小节，露出了上面优美端正的字体。
    他刚刚什么都没看见！
    逃避虽然可耻，但有用。
    「戚相的字还是那么好看。」在皇帝身边伺候过的明钰只是瞄了一眼，就知道是草拟这份圣旨的人是谁了。
    至于内容……
    「啊！陛下要行封禅大典？！」
    明钰骤然捂着嘴，面色惊骇。
    封为「祭天」，禅为「祭地」，是祭祀当中非常非常隆重的礼仪。
    很多皇帝一辈子都没机会。
    陈墨扶额。
    要是只有青聿泽自己封禅倒还好了，但对方却偏偏还要把他也带去。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寓意！
    不详！
    太不详了！
    放下手，陈墨闭眸深吸一口气，平復难得起了波澜的心湖。
    车到山前必有路。
    不急。
    很好，再弹一曲吧。
    把圣旨抛到脑后，嗅着清冽的檀香，陈墨整理了一下姿势，郑重地将双手按在琴弦上。
    「铮～」
    手指刚挑拨出一个乐音，院外传来隐约之声。
    然后，伴随着潺潺乐音，众人带着笑意走进来。
    「太子殿下。」
    陈墨余光轻扫。
    下一刻。
    「铮…………」
    弹错的余音渐渐消失。
    那么多年来，陈墨第一次手滑。
    也许他不该弹《高山流水》，而是该为自己弹奏一曲《十面埋伏》。

 第59页

    ……
    给众人准备茶具的明钰表面乖巧，其实早就暗自瞄了好几遍。
    真是没想到，这次除了九皇子，齐王竟然也来了？
    淑妃娘娘还是一如既然地优雅，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也能有这种气质。
    戚大人还在那么关心殿下，这才是兄弟嘛。
    倒是状元郎，还是那么……
    「明钰，你等下泡茶的时候多给我加一点！如果还有多余的，等下偷偷塞给我。」俸禄被扣完了，没钱喝茶的翟翊天凑到明钰身边，小声道。
    明钰满脸无奈，她就知道。
    只能认命地点头。
    翟翊天满足地坐直了身子。
    陈墨看在眼里，问道：「没钱的话，你不能找其他人借一点吗？」
    戚安言斜眼：「可不是，都穷到抢外邦使臣的衣服了。」
    还差点被定北军当成反贼，一枪毙命。
    大盛独一份。
    因为实在是太搞笑了，淑妃不得已用团扇遮住自己脸上过于放肆的笑意。
    「是借！不是抢！」
    见众人都在笑，翟翊天强调。
    「呵呵！」戚安言冷笑。
    他们刑部的人，说外邦使臣里有敌人他相信，但好友是外邦使臣？
    戚安言低头喝茶，懒得理会他的狡辩。
    齐王没有端茶，只是嵴背挺直地坐在一旁听着他们聊天，半晌后，看向陈墨，试探地说道：「皇兄这里的气氛真好，真让臣弟羡慕。」
    陈墨淡笑：「羡慕什么？」
    没等齐王回答，九皇子突然插嘴道：「他就是想说，他喜欢无忧宫，想问以后能不能常来。整天拐弯抹角的，累不累？」
    「看来，那天皇兄和你说的话，你都当了耳旁风！」看都懒得看齐王一眼，九皇子撇嘴道。
    齐王一愣。
    耳边又恍惚出现那道温柔的声音。
    「想见父皇就直接去紫宸殿，想见兄长就来无忧宫，喜欢颜瑶就告诉她，对九弟不满就纠正到他改正，希望别人夸你就展示出自己的能力，有什么不高兴的别憋在心里。」
    想什么就说什么……
    他真的可以吗？
    齐王默默垂下眸子。
    还有那个怀抱。
    他最近几天晚上，抱着被子睡觉的时候，总觉得被子不够柔软，不如那天的怀抱让他沉醉。
    「……」齐王抿了抿唇，暗自攥紧了手掌。
    好不容易做好了心理准备，结果齐王刚张开嘴。
    「皇、皇兄……」
    「皇兄！你快尝尝看这个，是不是很好吃！」
    九皇子刻意卡着点，不屑地瞥了自己亲哥一眼，然后转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用指尖捏着一块明钰刚刚端上来的粉色桃花糕点，递到陈墨嘴边。
    陈墨弯腰，就这小孩的手咬了一口，评价道：「太淡了，甜度不够。」
    一旁侍立的明钰连忙应声：「是，殿下，下次会多放一点。」
    九皇子眨着眼，欣喜地问道：「皇兄也喜欢甜的？」
    他终于找到皇兄的喜好了！
    陈墨把嘴里的咽下后，将眼前这盘小孩喜欢的桃花糕推到他面前：「照着你的口味做的，我都可以。」
    九皇子：「……哦。」
    他也说不清是高兴还是失落。
    被忽略的齐王：你们倒是看他一眼啊！
    几个皇子在交流的时候，作为臣子的戚安言和翟翊天在一旁十分安静地当隐形人。
    能看皇室的八卦，戚安言可是一点也不觉得无聊，看得津津有味。
    翟翊天却是在认真地观察着三个人的微表情。
    最后得出结论。
    只要太子在，这一代基本不会发生陛下那种宫变了。
    真是神奇。
    齐王和九皇子在太子殿下面前，不仅没有了以前见面就争锋相对的模样，还多了几分亲近。
    开始有点像普通家庭的兄弟了。
    认真思索的翟翊天甚至都忘了找明钰要茶叶。
    在这些人当中，淑妃是长辈，她不需要和戚安言两人一样当隐形人，她可以插话。
    「殿下，那天挟持你的薛副将已经被钟统领带走了，陛下判了秋后问斩。」
    陈墨没什么特殊表情：「嗯。」
    追求权势的副将既然参与了逼宫谋逆，想来对自己的结果是有准备的。
    「只不过，他在被带走之前一直在求饶，说他并没有为难殿下，恳求陛下能宽恕他呢。」淑妃笑得很假。
    她觉得这人很可笑。
    不管是求饶的理由，还是求饶的对象。
    自认不会看走眼的陈墨疑惑地看了淑妃一眼：「求饶？他这是后悔了？」
    翟翊天倒是接了话：「殿下，他这是因为失败了要死了，才后悔的，若是逼宫成功，他现在不知道会有多得意呢！」
    「说白了，这种人就是想鱼与熊掌兼得，最后什么都得不到才好呢！」戚安言也很不满这人伤害他太子表弟，评价道。
    「人心不足，蛇吞象。」齐王幽幽道。
    九皇子往嘴里塞着甜甜的桃花糕：「唔……敢伤皇兄，死得好！」
    「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失去什么，求饶只会显得低俗。」淑妃轻轻裊裊地吐出一句。
    陈墨单手撑着腮看着众人，淡笑道：「娘娘这话得改改，应该是『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什么』才对。」

 第60页

    但付出，却不一定能得到想要的。
    虽然最后那人会很不甘心，但是，只要是追求自己想要的，总是不会后悔就是了。
    陈墨也明白了。
    副将之所以会求饶，是因为惧怕死亡，而不是对追求权势感到后悔。
    即便再来一次，他也只会为了避免失败，从而选择用更加稳妥的去争权夺势。
    嗯，不后悔就行。
    从来不认为死亡是终点的陈墨很是自然地放下了这件事。
    「那……温总管呢？」听着几位贵人谈论，一旁的明钰捏着自己的手，鼓起勇气，小声问道。
    淑妃轻瞥她一眼：「温总管？他的动机倒是挺有趣的。」
    「哦？怎么个有趣法？」翟翊天好奇地问道。
    「他是家中嫡子，家中也不穷，但最后却被家人骗进宫中做了太监，所以心中厌恨发明出太监这个事物的皇宫。」淑妃没有讲故事的天赋，一句话就讲完了。
    九皇子放下手里的桃花糕，连忙追问道：「既然他是嫡子，家里也不穷，那他怎么会被家人给卖了？」
    其他人也竖起了耳朵。
    这件事确实不可思议。
    虽然皇宫招收宫女太监确实要求很高，但大部分都是贫穷的良家子，像翟家那样的落魄世家把庶女送来当宫女已经是极限了。
    但是良家子也只有在他们实在没钱养家餬口的时候，才会选择把小儿子送进宫来，毕竟，进宫好歹能活命，在外面还不知道下顿吃什么。
    像温总管那样的嫡子，根本不可能进宫来当太监。
    他们图什么呢？
    图孩子怨恨他们吗？
    陈墨淡淡道：「后宅争斗？他母亲去世后，进门的继母生了小儿子？」
    正想开口的淑妃当即用团扇掩口，惊讶道：「殿下怎么知道？」
    「随便猜的。」陈墨笑了笑。
    淑妃可不信。
    谁能猜得那么准？
    「殿下果然是查过他的身世，不过，他确实挺惨的，那么有才华的一个世家嫡子，就这样毁在一个……无知妇人手里。」
    想起查到的资料，即便是一向同情女子的淑妃都有些愤怒了。
    「娘娘不要偏心，他父亲也有责任。」陈墨提醒道。
    听到这话，淑妃被炸地瞳孔一缩，她刚刚竟然陷入了魔怔：「殿下说得是，都有责任！」
    看着淑妃懊恼反省的模样，陈墨眸中含笑。
    这个时代能诞生出这样的女性，真是一个奇蹟。
    然后他看向桌边的其他人。
    齐王、九皇子、戚安言、翟翊天。
    还有紫宸殿里的青聿泽、戚相、颜老尚书等人……
    陈墨满足地喟嘆。
    这真是一个群星璀璨的时代啊！
    大盛，确实是盛世！
    明钰在旁边安静地听着他们的交谈，攥着小手，低声感嘆道：「真没想到温总管还有这种悲惨过往，我们只觉得他教养比一般人好，倒是从没想过，他本该能成为……」
    明钰的视线划过在座的戚安言和翟翊天。
    她在心里替温总管可惜。
    他本该成为手握干坤、唿风唤雨的朝中重臣，结果却成了后宫中一个无足轻重、谁都能使唤的小太监。
    陈墨的手指在茶盏边缘滑动：「陛下是怎么判决的？」
    「秋后问斩。」淑妃说道。
    他们的陛下对敌人一向是毫不留情的。
    不管动机多么感人，温总管毕竟参与了谋反，这是大罪。
    「当然，若是太子殿下去求情的话……」淑妃一顿，「或许能留他一命。」
    戚安言等人也齐齐点头。
    他们也觉得，这里能说动青聿泽改变主意的，也就只有陈墨了。
    「明钰。」
    陈墨唤道。
    「啊、啊！明钰在！」
    以为太子殿下镇定要去见皇帝给温总管求情，惊慌的明钰慢半拍地低头应声道。
    「不用紧张，只是想拜託你一件事。」
    陈墨温和地笑着安抚自己的侍女。
    「你等下去见他一面，就问——」
    「在留他的命和取消太监制度之中，他选哪一个。」
    第32章 首要任务
    马蹄急促， 大队的车队疾驰而过。
    官道都被清理过了，没人敢靠近，只敢远远地观望着， 视线中带着敬畏。
    看了两眼后，觉得无趣的陈墨收回撩着帘子的手。
    「皇兄，你真的去向父皇求情了？」
    九皇子想起那天的事情， 就抓心挠肺， 非常想知道结果。
    陈墨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你非要跟我挤一车， 就为了问这个？」
    九皇子偏过头， 扭捏地说道：「毕竟， 温总管曾经侍候过皇兄嘛，我这不是担心……咳、就、就是……不想皇兄伤心。」
    陈墨眉眼温柔。
    小孩也变坦率了呢。
    这要是在以前，九皇子肯定不会说出这种话。
    「父皇在你眼里就那么可怕吗？」陈墨真诚发问。
    九皇子也相当真诚地睁着他那双乌黑圆润的大眼睛点头， 道：「比天上突然打雷下雨，结果没带伞还可怕！」
    陈墨再次为青聿泽当父亲的水平哀嘆。
    果然，明君也不是那么容易当的，孩子都不敢亲近他。
    然而。

 第61页

    不沟通的话， 又怎么能互相理解呢？
    人类没有读心的技能， 常常会因为不理解造成很多阴差阳错的结果。
    尤其是皇室父子。
    陈墨轻笑，试图引导：「你为什么会觉得父皇一定要赐死温总管？」
    「因为之前那些人，父皇都杀了啊。」九皇子疑惑地歪了歪头。
    这有什么不对吗？
    他们父皇可不是一个心软的人， 最擅长斩草除根了。
    「你啊……」陈墨摇了摇头。
    他就知道九皇子会这么想。
    这种生搬硬套以前经验的做法当然是不对的，青聿泽虽然是皇帝， 但他也是人， 只要是人， 那他做事就会动机。
    青聿泽之前杀了他的兄弟， 是因为对方阻拦了他上位， 而且他们的身份太过特殊，必须要杀之以绝后患。
    但温总管不一样。
    他只是一个没有背景只能依靠旁人的太监，威胁不到皇帝。
    杀或不杀，全在皇帝的一念之间。
    其实，陈墨只是说了一句话，青聿泽就同意放人了。
    陈墨看着九皇子，忽然道：「我问你，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对父皇说？」
    「啊、啊啊？！我、我啊？」仿佛被太傅突击检查功课一样，九皇子紧张到口吃，用手指指着自己问道。
    见陈墨点了点头，他为难地挠了挠脸颊，想了半天。
    「让我去向父皇求情……」
    这好难啊！
    虽然受宠，但其实他也不太敢面对气势极重的父皇。
    「我之前教过你的。」陈墨用手指推开小孩凑近的额头，无情地拒绝他的讨好。
    九皇子想破头皮也想不出来他能讲什么：「……我就说……额、温总管是太监，没有后代，就算留下也不会有后顾之忧？」
    陈墨淡淡道：「勉强也算一个理由。」
    屏着唿吸的九皇子顿时松了一口气。
    「看来你还是没理解父皇想要什么？」陈墨瞥了他一眼。
    九皇子暗自撇嘴，暗道，父皇的心思要是那么好懂，那些朝臣们就不会每天都提心弔胆了。
    「哎呀，皇兄你知道就行了！」九皇子小小地撒娇。
    「不过，这个温总管也是个妙人。皇兄你让他二选一，结果他居然说『更希望能留着这条命亲手杀死这个不该存在的制度』，不愧是之前伺候过皇兄的人，我突然有点喜欢他了。」
    「不过，皇兄，我有一点想不通啊。」
    陈墨看着又往他身边凑的九皇子，那么大的马车还不够你坐的吗？
    「你有什么想不通的？」
    「他是被他继母骗到皇宫当太监的吧？那他为什么不去报復他继母，反而恨起了太监制度？」反正九皇子代入自己，不把那个敢骗他的继母卖到青楼里去，他就跟对方姓。
    陈墨很是自然地回道：「最开始，他应该只是为了找一个信念，不然落差那么大，估计早就崩溃了，至于后来嘛……」
    后来，他应该是真心在为这个群体考虑了。
    作为世家嫡子的温总管那可比一般的太监学识修养都要，思想境界也高太多了。
    他看出了太监这一群体的畸形和弊端，只是可惜，他第一个遇到的人不是淑妃，虽然有陈墨求情，但他到底参与了这次的谋逆。
    这让陈墨想起傅贵妃身边的珏嬷嬷。
    那也是一个奇女子。
    一个敢和主子要假期要待遇，甚至还有一个做女官约定的宫女。
    连陈墨都试探过对方是不是穿越的。
    也怪不得对方会和淑妃一拍即合，实在是理想高度一致。
    忽然，马车停了。
    陈墨若有所感地抬头。
    终于有正装朝服穿的状元郎翟翊天掀帘：「太子殿下。」
    「何事？」
    「戚相起草了封禅大典的流程，陛下请您过去。」
    不祥的预感！
    陈墨：……他可以拒绝吗？
    撩着帘子的翟翊天一板一眼：「太子殿下，请吧。」
    「我可以去吗？」九皇子对这种罕见的礼仪很是感兴趣。
    除了太子殿下，翟翊天对于那些一个比一个让他无语的皇室成员那是连余光都懒得给：「九皇子殿下，没有陛下的宣召，任何人不得随意觐见。」
    这也是为了防止有人在封禅大典之前扫皇帝的兴致。
    每一代都会有几个这样脑子不好的人，以为和皇帝对着干就能名留青史。
    之前的皇帝
    「哦。」九皇子悻悻地坐回去。
    陈墨不想过去，但是固执的翟翊天就是不走，深知还『威胁』起来陈墨。
    「还请殿下不要拖了，比耐心，臣从来不惧。」
    你那不叫耐心，叫死皮赖脸吧！
    对于一个能从傅老太医那里抠出药方的人来说，那脸皮厚度堪称一绝，他要是敢说自己第二，满朝文武绝对没有人敢称第一。
    陈墨默默嘆了口气。
    行吧，去看看。
    他还就不信了，自己这么消极的态度，他们还能怎么把他捧起来？
    然而，刚进入皇帝的马车之中，陈墨就震惊了。
    「……这衣服是给谁的？」
    刚刚给陛下汇报过的戚相儒雅地笑着，吐出一个让陈墨不能继续装傻的回答：「当然是给殿下准备的。」

 第62页

    「我想……我应该用不上这个形制的服饰。」
    陈墨第一次感到空气有点沉重。
    他垂眸看去，之间马车中央放着一个盖子被打开的黑色漆盒，里面叠着一套极其精緻的朝服。
    关键词，黑色、龙纹、冕旒。
    陈墨抬眸瞥了眼在后面坐着的青聿泽，皇帝身上穿着的，和这套堪称亲子装。
    哦，不，称唿为双胞胎装或许更合适。
    因为这两者已经没什么差别了，那仅有的一点不同，还得凑近了才能看出来。
    如果是在封禅大典那种盛大的场合下，站在下方的朝臣是绝对分辨不出来区别的！
    「太子殿下请放心，绝对不违制！」
    过目不忘、把大盛所有律法倒背如流的状元郎站在门帘外面相当自信地回道。
    陈墨：「…………」
    他是在担心这个吗？！
    天道好循环，他也终于体会到了戚安言的那种心塞。
    青聿泽一直不把翟翊天调走，是不是就是想看别人被状元郎气到心梗的表情？
    「把流程给太子看一看。」看够了戏，青聿泽终于出声道。
    「是，陛下。」
    戚相笑眯眯地把摺子从袖子里拿出来，递给自家外甥。
    陈墨迟疑了一下就接过了。
    他得看啊！
    不然到时候被坑了都不知道。
    「其实也没什么，殿下只需要在最后敬祖的时候上去敬一炷香就行了。」在陈墨看摺子的时候，戚相一脸慈祥地看着他，柔和地就像平常的长辈。
    但陈墨就是觉得心里毛毛的，下意识觉得这人会坑自己。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戚相耐心地重复道。
    陈墨合上摺子，确实如戚相所说，他只要是在最后的一个流程上去就行了。
    青聿泽等他看完，目光幽深，声音低沉地说道：「既然没有疑问，那就把东西拿走，好好准备吧。」
    准备什么？
    陈墨目光扫过面前的漆盒。
    听到陛下的话，都不等陈墨拒绝，站在外面的翟翊天就举手。
    「我来我来！这种粗活我来做就行了！」
    注视着两人离去，直到帘子放下，戚相才突然噗嗤笑了出来，打趣皇帝道：「瞧瞧你选的继承人，那一脸不愿意接你位置的表情！」
    他刚刚差点失礼地在陈墨面前笑出声来。
    「和你当年那汲汲于名利的眼神完全不同！」
    青聿泽斜睨了他一眼：「但你当初不就是因为这个才选朕的吗？戚家想要超过颜家成为当时第一，只有从龙之功才能勉强压过。朕若是像太子一样不争不抢，你还笑得出来？」
    怕不是要哭死。
    戚相噎住，不得不换话题道：「你真要退位？」
    「不然呢？你知道的，就算不退位也活不了多久。」青聿泽说这话的时候面色淡然，戚相竟然从中看出来皇帝和太子的相似度其实极高。
    「傅老不是说那毒解了吗？怎么这么严重？」戚相眉头紧蹙。
    青聿泽不以为意地轻笑一声：「解毒不代表没有伤害啊，你这是关心则乱啊。」
    戚相默然：「…………」
    「太子和大盛就拜託给你了。」青聿泽音量很轻却很坚定。
    「谁让你是丞相呢。」
    「餵……我当这个丞相不是为了给你收拾烂摊子的啊！」
    本来还有点感动的戚相忍不住吐槽。
    「也没你说得那么严重，傅老不是说过吗？只要你多加修养，还是可以再延寿几载的。」
    感受到戚相的关心，青聿泽也笑了：「国事成堆，我拿什么修养？」
    「这不是还有太子吗？」戚相挑眉。
    又绕回来了呢。
    但是太子他不怎么愿意的样子。
    「所以啊，现在不管要做什么，首先，都得让太子登基！」
    至于能不能成功，就看这次封禅大典了。
    第33章 龙旗猎猎
    「情况怎么样？殿下没发现吧？！」
    看到人回来， 戚安言当即凑过去，急切地小声问道。
    刚钻进戚家马车的翟翊天放下帘子， 缓了口气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整理衣服：「急什么！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戚安言眼角抽搐：就是因为是你办事，所以他才不放心。
    「到底成功没？」戚安言催促道。
    「当然成功了！」
    翟翊天自信满满。
    「陛下和戚相那是什么演技？殿下完全没有怀疑，不仅没问那套冕服的来歷，也没问为什么是他上最后一炷香，看完戚相的摺子后就走了。」
    至于为什么这么安排，当然都是有学问的啊！
    但是大盛礼仪繁复， 翟翊天敢说，除了他这种过目不忘的和一辈子都在研究皇室典仪的老学究，其他人根本不知道这些。
    他承认太子殿下深沉如渊， 但这些差一点就能被归为糟粕的知识，对方肯定不知道。
    即使是皇室的那些老学究， 也翻书查了半天才确定。
    总之， 在这一点上，状元郎还是极其自信的。
    听到翟翊天那么肯定， 戚安言也喜笑颜开， 道：「父亲转移注意力的提议果然有用啊， 殿下现在大概还在疑惑为什么最后一个流程要让他上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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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翟翊天拍好了衣服， 回道：「我们这个计划是没有破绽的。」
    戚安言又问：「对了， 殷天枢和颜将军那边联繫好了吗？」
    翟翊天比了个手势。
    「他们已经提前到了。」
    「这动作可真快啊！看起来比我们都积极。」戚安言感慨道， 「那接下来……」
    「嘿嘿嘿嘿……」
    两人相视一笑，笑容很是『邪恶』。
    他们准备给太子殿下一个惊喜。
    ……
    另一边。
    陈墨带着黑色漆盒回了自己的马车。
    正值车队停下修整， 在马车里待闷了的九皇子就下车活动， 顺便等候。
    等得有些无聊的九皇子一抬头就看到在他眼里气质格外醒目， 和别人不一样的陈墨， 露出可爱的笑容迎上去。
    「皇兄～」
    看到陈墨脸上淡淡的笑容，他刚想问问「父皇找皇兄什么事」，旁边就一道阴影遮来。
    不仅挡了他的视线，还抢了他的台词。
    「皇兄，父皇刚刚召见，是交代封禅大典的事情吗？」
    陈墨站在马车旁对着齐王微微颔首，驾车的纯白骏马亲昵地凑过来轻嗅了几下，陈墨抬手摸了摸他：「只是些许礼仪罢了。」
    「你来这儿干什么？」
    九皇子很是不满地瞪了齐王一眼。
    他和齐王可没什么兄弟情谊。
    倒不如说，他从小就讨厌齐王，即使没有傅贵妃那天的话，他也不喜欢齐王这种人，下巴都扬到天上去了。
    「臣弟听闻皇兄坐车会头晕，特地带了些薰香，会舒服点。」
    年长的齐王不和幼弟计较，平静地将目的道出。
    陈墨眸中含笑，虽然之前的那些关于齐王有多优秀的传闻有傅贵妃的刻意引导，但朝臣的夸赞也不假，齐王行事确实是沉稳有度，比现代的象牙塔里的花朵要成熟不知道多少倍。
    「辛苦二弟了，和这个一起放进去吧。」
    旁边驾车的将士极其恭敬地接过两位殿下手里的东西，放进马车里专门放东西的隔间。
    九皇子好奇地跟随着将士放进去的黑色漆盒：「皇兄，那个盒子装的是什么啊？」
    「是朝服吧？」齐王目光镇定地看着陈墨。
    九皇子暗自憋气：……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总是插话干什么？！
    「你说是朝服就是朝服啊？」
    陈墨垂眸，拍了一下正对着自己哥哥张牙舞爪的九皇子的脑袋，提醒他注意礼貌：「确实是朝服。」
    齐王眸中划过一抹得意，不屑地斜觑了一下自己的傻弟弟。
    连争宠都不会。
    「继续行进————」
    「继续行进————」
    遥远的号令一步步传来，逐渐清晰可闻。
    前后左右的将军都陆续上马，准备前进，驾车的将士也走过来，恭敬地看着三人：「三位殿下请上车。」
    齐王一点都不见外地上了陈墨的马车。
    「想来皇兄不介意臣弟占个位置。」
    陈墨当然不介意：「你随意坐，反正这马车宽敞。」
    作为太子，他的规制仅次于皇帝，别说三个人，就是再来三个也不会觉得挤。
    但九皇子就很不爽，明明应该只有他和皇兄两个人的！
    齐王就当没看到，给陈墨介绍自己刚刚送的礼物：「这香产自沧州，那儿的檀香传承悠久，因为工序复杂，所以产量稀少，即使是每年上贡的分量都经常不够。臣弟想着，皇后娘娘是沧州人，皇兄也许会喜欢。」
    至于其中的辗转艰难，齐王一个字没讲。
    身为高高在上的齐王，平时送礼都是僕从准备，很少过问，但这次他是亲自准备的。
    而他之所以送檀香，也是因为上次去无忧宫的时候，看到陈墨凉亭里燃的香，和着一旁的青松、荷塘、古琴，和皇兄真的太般配了，让他在想礼物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要送檀香。
    沧州的檀香？
    陈墨好奇地看向隔间，不过由于是在行进途中，他就没去拆封，对诚意十足的齐王道谢：「二弟有心了，等下到了地方就试试。」
    齐王回以一个端庄的笑容。
    九皇子心里着急，自己怎么忘了给皇兄准备礼物，暗骂齐王就会搞这些小动作，但面上依旧是冷然。
    他对着齐王冷哼一声，然后犹豫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袋他私藏了好久的零食甜点，放到陈墨手里。
    「皇兄，吃！」
    陈墨垂眸看着手里还带着余温的糖袋，里面放的都是之前他给九皇子的，他大概是偷偷装进去的，袋子也不光鲜，就是用最普通的花纹布料做成的，甚至有点旧。
    他没有生疏客气地推拒，因为他知道，那样小孩反而会伤心。
    他把手伸进去，拿了一颗蜜枣，放进嘴里：「嗯，很甜。」
    然后把九皇子宝贝的糖袋还了回去。
    一旁的齐王眸子闪了一下，视线在那个袋子上转了好几圈。
    九皇子察觉到，刷地就把袋子收起来了：「看什么看？不给你！」
    「……谁要吃那么幼稚的东西，我就是觉得那个袋子有点眼熟罢了。」齐王斜了他一眼。
    九皇子侧过身，极其小声地嘟嘟囔囔：「……」
    陈墨耳力好，听到了，诧异地转头：「你说这是二弟给你做的？」

 第64页

    「我没说！」九皇子当场炸毛，「我才不要他的东西呢！」
    齐王也很嫌弃，优雅的面容上带了几分无奈：「我说你能不能有点身为皇子的修养，皇室的举止有度在你身上真的是一点都找不到。」
    「要你管！」
    看到这，陈墨不得不抬起手，一手哄一个：「不要吵架。」
    他总有种自己不是养了两个弟弟，而是养了两只宠物的错觉。
    而且，一只是猫，一只是狗。
    这猫狗不和啊。
    「对了，你和颜瑶……」陈墨终于想起来，要关心一下弟弟的爱情。
    「咳咳咳咳咳！皇兄、这个、这个不重要。」
    齐王尴尬又羞涩地低头干咳，然后收敛表情，强行转移话题，郑重地对陈墨说道：「皇兄，刚刚戚郎中有没有找你？」
    表哥？
    陈墨摇了摇头：「并没有。」
    他是和状元郎一起回来的，没有见到戚安言。
    「那皇兄要注意一下了，我之前看到他和一个外邦人在说话，他们可能在计划什么。」齐王提醒道。
    外邦人？
    殷天枢也参与了吗？
    陈墨默默用手肘撑着窗棱，单手托腮，话都不想说：「…………」
    还能是在计划什么？
    他们的眼神都那么明显了，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虽然无论是做太子还是做皇帝，他都可以，但是，就像喜欢甜点的九皇子对糕点有偏好一样，他也有。
    他的无忧宫难道不比紫宸殿更好？
    而且，他莫名有种预感。
    陈墨目光晦涩。
    ————他似乎不会在这个世界待太久。
    他的第六感从来没出错过。
    ……但、为什么？
    这是第一次，他提前知道了结果，却想不通中间的过程。
    车子平稳地驶向目的地。
    ……
    封禅大典进行的很顺利。
    「拜——」
    按照典籍礼仪持剑的戚相侍立在一侧，高声唿喊道。
    众人缓缓拜倒。
    青聿泽站在最上面，陈墨站在第二个台阶上。
    他们两个自然不用拜。
    头顶大日普照，白云悠悠，四面群山环绕，飞鸟绝迹，各方角落插的黑旗曳曳，旗下站着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威武之师，下方还有黑压压一片恭敬虔诚向他行礼的朝臣。
    阔盪的一幕突然映入眼帘，让陈墨有些心情复杂。
    直到这一刻，他才恍然发现。
    这是一个时代。
    一个不同于他所处、但又极为真实的时代。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他们的欲望，有他们有想做的，也有想做却做不到的，悲欢喜乐，歷歷在目。
    什么是真，什么又是假？
    什么是真人，什么又是假人？
    陈墨定定看着这一幕。
    良久。
    戚相的声音传来：「太子殿下。」
    回过神来的陈墨转身，看向即使腰间佩戴长剑也依旧满身儒雅书卷之气的戚相。
    「请上来敬香。」戚相提醒道。
    上一个流程宣读完了敬告天地祖宗的青聿泽从高台上走了下来。
    「父皇？」
    陈墨迷惑地看着对方走过了头，走到了他身旁。
    「随朕上去。」青聿泽向他伸出手。
    皇帝都亲自来接他了，他怎么也不可能拒绝。
    于是，陈墨将手递了上去。
    两人的玄色衣袖交叠，有清风袭来，衣袂猎猎，上面相似的龙型刺绣仿佛是在相互交流。
    陈墨站在青色的大鼎之前，接过戚相递来的线香。
    他没看到，下面朝臣的满目惊讶。
    虽然他们没有参加过封禅，但古书总是看过的。
    这最后一炷香，应该是皇帝敬的吧？
    站在前列的颜老尚书看得清楚，摸着鬍子道：「让太子敬最后一柱香啊……这寓意也太明显了。」
    傅狻斜了眼身后的某个人：「不是戚相家的那小子怂恿的吧？」
    他还是对戚家的人怀有偏见。
    「呵呵，那可不一定。」
    颜老尚书的瞳孔中映着青聿泽在一旁静静看着陈墨对着天地行礼的场景。
    他们的陛下看起来格外高兴呢！
    看着高台上一袭黑色朝服的太子，戚安言和翟翊天两人抬头看了眼太阳，又看了眼四周的环境。
    两人悄然对视一眼，静静等候。
    从来不会让自己失礼的陈墨一丝不苟地行完大礼。
    行完礼后，他刚把手里的线香插进去，准备转身的时候，就站在他身后的青聿泽突然出声。
    「所有人听令，拜——」
    持剑的戚相眼神一厉，当即抽剑，号令众军。
    「唰——」
    看到那高举的银白长剑，四周静止的黑旗骤然高举。
    之前在朝臣行礼时也像柱子一样挺拔守卫在一旁的禁军，直接推金山倒玉柱单膝跪下。
    同一时间，三个方向突然龙旗飞扬。
    三支之前不知道埋藏在哪里的军队像之前解除隐身了一样莫名出现，如海水般涌进平坦的封禅大典现场。
    「定北军，拜见陛下！」
    颜将军率领定北军的玄甲铁骑下马，铿锵之间，令行禁止。
    「镇南军，拜见陛下！」

 第65页

    这也是支不输定北军的精锐之师，行进之间，列阵飒沓。
    「万国联军，拜见陛下！」
    谁都没想到，在这种场合居然能见到那么多外邦人，而且看起来比大盛的士兵还狂热。
    三方高唿。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34章 想退休了
    看着下方高举的黑旗， 每个方阵肃穆得像阅兵一样的场面，刚转过身的陈墨这次是真的沉默了。
    「………………」
    他该说什么？
    不会冷场吧？
    幸好，这种场合也用不着他说话， 大家都有经验， 再说了，这么大的场地， 就算他说话， 众人也听不见。
    众人跪下高唿一声几秒后，就自己站起来了。
    尴尬的是， 戚相长剑入鞘时卡了一下，没用过武器的戚相找不准剑鞘的位置，最后还是青聿泽帮的他。
    「咳咳！」
    一直沉稳老练戚相难得有点羞赧， 掩饰性地干咳一声。
    下一秒就收敛表情，神情肃穆道：「礼成————」
    周围的传令官一道道传下去。
    「礼成——」
    「礼成——」
    礼官的声音传来， 下方寂静等候的众人不再按捺心中的情绪，瞬间变得激动，都在挥舞着拳头，在嘴里疯狂吶喊着「大盛千古」「永垂不朽」「惟愿大盛千秋万代」！
    封禅典礼， 本就是百年难遇之事，再加上三军朝见。
    这一天，註定青史留名。
    天地间迴荡着喜悦的气息。
    在这热闹的氛围中， 陈墨走回到青聿泽身旁，面上倒也没什么不满， 只是问：「父皇， 这最后的流程怎么和说好的不太一样？」
    青聿泽笑得很好看：「哪里不一样？宗法规定就是这样的。」
    戚相笑眯眯地站在青聿泽旁边：「没错！我们专门找过宗老， 最后一步流程就是这么走的！」
    戚相是半点都不心虚。
    因为他们真的专门翻了好几天的典籍， 才找出这么一个不起眼都有合法的仪式。
    史书上的某一代皇帝就是用的这种流程。
    至于那人好像是半逼宫形式上位的这种话， 戚相当然是不会说的。
    陈墨狐疑地看着下方的整整齐齐的军队：……你们确定？
    要出动军队，这是什么流程？
    登基流程吗？
    太子要是有这声势，会被皇帝嫉恨的吧？
    「好了，陛下，请下去与民同乐吧！」
    戚相推了陈墨一把，直接就把尊称给改了。
    「？？！」被推着向前走了半步的陈墨勐地一转头。
    果然是登基流程啊！
    你们这些老狐狸！
    青聿泽也跟着戚相一起笑而不语。
    反正木已成舟，太子还能做什么？
    他们格外淡定。
    陈墨瞟着这两个老狐狸背后那条晃晃悠悠都快实体化的尾巴，很想腹诽。
    还与民同乐？
    是只有你们在偷着乐吧！
    「看看他们，都在等着你呢～」
    青聿泽抬了抬下下巴，示意他看一眼下方的众人。
    台阶上的陈墨转过身，长身玉立，垂眸看向下方欢快的人群，受其感染，他的嘴角也忍不住上扬了几分。
    「……罢了，这样也行吧。」
    如果能天天看到这样的场景，偶尔被坑一下，也值了。
    「！！！」
    人群中正在欢庆的翟翊天回过头，刚好和陈墨的眼神撞到一起了。
    看到陈墨好像不怎么生气的样子，翟翊天顿时眼睛一亮，像是看到了的奶酪的老鼠。
    「吾皇万岁！大盛千秋万代！」
    本来只是零零散散的声音，最后逐渐变成了大合唱。
    「吾皇万岁！大盛千秋万代——」
    陈墨：「…………」
    还能身后听到某两个老狐狸的闷笑。
    陈墨额角黑线。
    不，人间不值得。
    ……
    封禅大典过后，一行人终于回了皇宫。
    「父皇您继续住着就好，儿臣还是住无忧宫吧。」听青聿泽说要从紫宸殿搬走，陈墨敬谢不敏。
    「那可不行，这是规矩。」
    青聿泽端起手边漂亮的青花瓷茶盏细品，末了道：「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白天在紫宸殿，晚上回无忧宫。」
    陈墨：……从来没听过这种规矩。
    皇帝难道不是想在哪办公就在哪办公的吗？
    你想搬家，就别找这种藉口！
    「那父皇打算去哪座宫殿？」
    「关雎宫。」
    戚皇后的关雎宫。
    陈墨眼皮一抬，对青聿泽说：「父皇若是觉得心里不舒服的话，儿臣可以直接派兵去把大日灭国。」
    这种冤有头债有主的行为，陈墨并不会阻止。
    反正大日皇室现在已经被殷天枢控制了，正好顺势纳入大盛版图，不说大日百姓能过得更好，起码能吃到真的盐。
    青聿泽喝茶的手一停，轻轻斜觑他一眼：「你之前一直那么消极，我还以为你是凌寒傲雪的梅花，是那种点尘不染的性格呢？」
    「红梅亦可冰清玉洁。」陈墨没有反驳，淡淡接了一句。
    青聿泽暗自摇头。
    这哪是什么梅花啊，这分明是朵擅长伪装的食人花！

 第66页

    偏生总有眼瞎的以为这是株美丽的含羞草，试图拿手去碰，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陛下。」
    再次回归的温总管变得更加内敛，站在门口，向里面两位陛下请示。
    「何事？」陈墨抬眸。
    「傅尚书求见。」温总管恭敬道。
    傅狻黑着脸站在殿门外，双手拿着一个方盒子，伸直手臂任由钟统领搜身。
    「好了，进去吧。」
    一直不出声的傅狻看着这一套程序，忍不住吐槽道：「钟统领，用得着这么紧张吗？我又不是第一次来紫宸殿，难道我还能暗害陛下不成？」
    钟统领面无表情地回道：「自封禅后，禁军阻截暗杀不下五十次。」
    没看到他眼底的黑眼圈吗？
    都是被那些人给闹的！
    傅狻顿时闭嘴了，他怕再说下去，这位禁军统领大人要打他了。
    「……好吧，辛苦你们了。」
    「自责所在，傅尚书勿怪。」说完，钟统领站回原位。
    傅狻：……怎么又是傅尚书，他难道就不值一句傅相吗？
    新皇身边的人真没眼力劲！
    傅狻悻悻地走了进去。
    陈墨一眼就看到他手里那个眼熟的方盒子：「傅老太医让你来的？」
    傅狻脸上划过一抹尴尬，想起自己之前对陈墨的怀疑，眼神飘忽，看上看下，就是不敢看陈墨：「是、是啊。」
    「这里面是什么？」青聿泽放下茶盏，好奇地问道。
    陈墨接过傅狻手里的盒子，转手递给青聿泽：「药方。」
    「……药方？」
    青聿泽懵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眼中划过震惊。
    「那个太阳神的审判有解药？！」
    陈墨&amp;傅狻一愣：……真是没想到啊，那个真徳王子居然把皇帝都给带偏了！
    太阳神的审判是什么鬼？
    「和神没关系，那只是一种有毒的物质罢了，认真研究，自然是有解毒的方法。」陈墨扶额，解释道。
    「我以为傅老只是在安慰我。」
    看完药方还有后面傅老太医附加的试验案例，存活率很高，青聿泽这时才放松下来。
    其实之前傅老太医也有帮他调养，但中毒已深，也就是皇室底蕴深，有很多吊命的药物，换个普通人早就暴毙了。
    陈墨眉头一动：「哦，原来父皇之前不相信啊？怪不得禅位的动作那么迅速。那现在相信了，可以……」
    「不！」青聿泽当即拒绝。
    废话！
    他的继承人那么优秀，江山稳固，他终于可以安心养老了，为什么要回去？
    「我相信你能处理好国事的，实在不行……」
    青聿泽的目光划过傅狻，这个就算了，不够稳重。
    「戚相可以帮你，缺人的话，你也可以把安言、翊天他们提上来，反正颜老也差不多要退了。」
    戚相是大盛的定海神针，又是陈墨的舅舅。
    翟翊天是内定的刑部尚书，戚安言文武双群，朝堂边疆，哪儿都能放。
    他大盛称霸天下，最不缺的就是人才。
    甚至，真要用人，殷天枢那边还能再加好几个，对外邦人来说，能入大盛做官是无上荣耀，绝对忠心耿耿。
    站在大殿里的傅狻额角青筋抽动。
    等一下，陛下！
    你刚刚把视线移开是什么意思？
    他哪里不如那个姓戚的？
    不仅比不过父亲，甚至还比不过儿子？！
    傅狻一赌气，行礼道：「陛下，臣也可以替君分忧！」
    陈墨瞥了他一眼，暗嘆道：傅尚书，你这是被青聿泽给耍了，都没发现吗？
    不过，大概青聿泽也是知道，傅狻这个性格就是需要激将法才行全部发挥……吧？
    只能在心里这样说服自己，然后忽视老狐狸背后的那条尾巴。
    陈墨很是同情地看着一无所知的傅狻。
    「傅尚书有心了。」
    看着两人关系还算融洽，青聿泽随**代了两句后，就拿着药方走人，他现在十分心急地想去太医院和傅老太医聊聊。
    「傅尚书还有什么事吗？」送走青聿泽后，陈墨问。
    谈及正事，傅狻还是十分靠谱的。
    「回禀陛下，就万国之宴事宜，臣等商议的结论是…………」
    然后。
    两人就商议到了夕阳西下，再到夜幕降临。
    天上星子闪烁。
    听着里面的动静，守在门外的温总管有些担心，暗自给钟统领使眼色，但钟统领就当做没看到，他的任务就是站岗，陛下没有吩咐就一动不动。
    最后还是明钰看不过，端了盘子进来，心疼道：「陛下，先吃一点吧？」
    陈墨放下笔，揉了揉额角，转头看了眼窗外的天色：「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已经亥时了。」
    陈墨眸中划过一抹诧异。
    晚上九点了？
    怪不得外面的天都黑了。
    回过神的傅狻也感受到了一阵头晕眼花。
    他们这是工作了多久啊？
    好久没有这种沉浸的感觉了。
    他开始还以为新君需要很长时间才能上手，没想到……
    本来还想劝青聿泽的傅狻决定闭嘴，就当自己没有过这个想法。
    陈墨看了眼桌上自己写的记录，又看了一眼傅狻的状态，挥手道：「时间不早了，傅尚书先回去吧，剩下的明日朝堂上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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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狻也觉得自己该回去了，起身拜谢：「多谢陛下体恤！」
    看着傅狻的出去背影，陈墨松了口气，依靠在椅背上。
    他本以为自己接下来就能休息了。
    「陛下。」
    温总管又进来了。
    陈墨忍不住给自己灌了一口浓茶：「……何事？」
    「淑妃娘娘求见，还有镇南军上请的摺子。」
    温总管身后，两个禁军抬了一个箱子进来。
    陈墨探头瞄了一眼。
    ————全是摺子。
    行吧……
    他就知道，皇帝是个相当苦逼岗位。
    不仅没有假期，连退休都难。
    像青聿泽这样能活着禅位的少之又少，大部分人的下场都不太好。
    哪怕是早期是明君，晚期也难免遭遇一些「小磨难」。
    陈墨放空大脑。
    谁能想到，在现代，他连996都嫌弃，结果穿越后直接体验了007工作制。
    又瞥了一眼那个箱子。
    想起明天还要上朝……
    陈墨托着腮，已经开始思考要如何把这个位置传下去了。
    第35章 海晏河清
    第二天， 准备上朝。
    偏殿内，陈墨展着双臂，任由明钰给他整理衣服， 因为暂时不能动， 只能偶尔用余光瞄向站在一旁的几道人影。
    只听那边有声音传来。
    「昨日关雎宫里的那些侍女是不是你派的？你霸占着关雎宫做什么？！」
    另一道柔和中带着清丽的声音当即反驳：「什么叫霸占？陛下您那么多年都不去，想来是觉得关雎宫不重要。有些人不在了之后啊， 逐渐就没人记得了，您变了，臣妾可没变，自是要前去打扫打扫，再陪皇后姐姐聊一聊， 告诉她陛下这些年都纳了多少后妃， 希望她下辈子檫亮眼睛。」
    「淑妃！不要得寸进尺！」低沉的声音暗含警告意味。
    「知道您是感激臣妾，但陛下您可千万别激动，您这身体它不允许呀～」
    听着耳边两人的你来我往，陈墨忍不住低头暗笑， 虽然看不见，但他也能脑补出淑妃轻摇团扇的淡然和青聿泽罕见的怒意状态。
    「我是看在颜老的面子上，才暂且允许你保留女卫的，但你若是再如此肆意妄为， 休怪……」
    「哎呦呦，太上皇好大的威风啊！可惜，关雎宫不欢迎你！」
    从来就不是什么解语花的淑妃冷哼一声，她看到青聿泽就烦，因为这会让她想起戚皇后当年对她温柔的教导和关怀。
    那样温柔的一个大好人， 却没有一个好结局。
    不管怎么样， 反正青聿泽要背锅！
    「闲儿！」
    本想生气的青聿泽忽然喊道。
    正好明钰整理好了衣服， 可以动的陈墨拢了下双手的袖子，循声望去。
    他突然发现，他这位名义上的父亲在那天那车里不明真假地问他何时登基后，就很少叫他的名字了。
    大多数时间都是叫「太子」，或是干脆省略。
    「父皇？」陈墨疑惑地走了过来。
    叫他做什么？
    你们长辈之间的拌嘴，他一个晚辈可插不上话。
    飘带曳地的淑妃优雅地用团扇遮着勾起嘴角，不屑地嘲笑道：「不会吧？堂堂盛皇还要向儿子告状？」
    青聿泽根本不理她：「教你一个常识，作为皇帝，其他地方先不说，京城一定要掌控在自己手里，尤其是皇宫。」
    陈墨眸中带笑，瞥了一眼两人，应道：「是，谢父皇教导。」
    淑妃睫羽轻颤，不满地扫了青聿泽一眼。
    这分明是在打压她。
    但她也没说什么，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陛下，上朝的时辰到了。」
    当隐形人的温总管站在一旁提醒道。
    陈墨点了点头，看向两人：「走吧？」
    刚刚还在情绪之中的青聿泽和淑妃瞬间收敛了所有外露的表情，郑重庄严，一派天家气息。
    三人走向大殿。
    台阶上坐着的还是青聿泽和陈墨两人。
    但这次两人颠倒了一下顺序，陈墨做高位，青聿泽坐在下一个台阶上。
    温总管站在帝座旁边，钟统领立于另一侧。
    淑妃则是站在钟统领下面的一层台阶上，迎接新一天的朝会。
    「吱呀」。
    禁军得令后打开殿门，早就候在外面的朝臣陆续走进来。
    这次是由温总管开口：「拜——」
    「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朝臣行礼后，看到上首的几个人，惊得瞳孔微缩，但是又不敢大声喧譁，只能硬憋着，但眼神中都透着一股『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的色彩。
    第一个自然是太子坐上首，第二就是淑妃在列。
    因为大部分人都参加了封禅大典，看到了皇帝让太子敬最后一炷香，虽然查不了皇家的史册典籍，但一些聪明人的心中已经隐约有了猜测。
    但是，猜测这么快就变成现实，也把他们给惊到了。
    不过，太子早晚要继位的，再加上青聿泽也坐在上面，说明他也是同意的，所以，众人惊讶归惊讶，但也不至于太难接受。
    但下一个可不行啊！
    女人怎么能出现在朝堂上呢？！
    她们应该乖乖地待在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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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的后妃也不能干政，新君这是刚登基就忘了祖宗规矩了吗？
    很多大臣也都开始皱眉。
    被无数人的视线打量的淑妃冷眼看着，根本不为所动。
    女人怎么了？
    说的好像你们不是女人生出来似的。
    守在陈墨身旁的温总管目光坚定，嗓音平稳：「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然而，温总管也和当初的老总管一样，都不觉得今天会平安无事。光是看到这上首的几个人，就知道今天必定又会出现一场腥风血雨。
    「启禀……」
    刚有人要踏步，就被命运阻挡了。
    后方的翟翊天眼疾手快拽胳膊，戚安言单手搂脖子，另一只手捂嘴，直接就把人拖回来了。
    「唔唔唔！（放开我）」
    戚安言的力气是众所周知的，这人根本挣脱不掉：「你要保证我松开后，你不会大喊大叫，不然我不放！」
    那人只能无奈点头：你先放开他，这样下去他要窒息了。
    「呸……你们俩干啥呢！」那人用袖子擦了下嘴边，然后换了姿势拿好手里刚刚差点被他扔掉的笏板。
    「我们这是救你呢。」翟翊天小声道。
    戚安言点头，心有余悸：「是啊，我父亲他们今天是有备而来，你可别出去，会被群殴的。」
    被他们拖回来的青年看上去也就比他们大几岁，但气质中却带着几分塞外风沙的沧桑。
    闻言，青年白了他们一眼：「我看起来很傻吗？史书上的惨状我已经看够了，刚刚只是想上奏关于镇南军的事情罢了。」
    多少大佬都陷入里面，这浑水他可不参与。
    他是镇南军的参军，刚刚只是想提一下之前镇南上请的摺子。
    虽然大盛的军队不少，但镇南军是少有的可以定北军相提并论的强军，要不然这次封禅的三个名额也不会被他们给抢到手。
    但镇南军有个问题，那就是缺钱。
    他刚刚就是想问陛下要钱。
    结果还没说出口，就被这俩傻子给拖回来了。
    「啊……是嘛？」
    尴尬了。
    眼神小心地朝大殿中央瞟了瞟，青年也没生气，反而站位又往里面缩了缩：「不过，今天确实不宜当出头鸟，啧啧啧，礼部侍郎好惨！」
    戚安言和翟翊天也移目看过去。
    刚刚镇南参军被两人拖回来后，另一个人站了出来。
    正是礼部侍郎。
    「启禀陛下，臣有本要奏。」
    陈墨先是瞟了青聿泽一眼，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愿，又回看向下方出列之人。
    「但说无妨。」
    礼部侍郎当即一礼，高声道：「中国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服章之美，谓之华，而今却有……唔！」
    刚听了个开头就知道对方要说什么的戚相表示，废话那么多，他不想听。
    然后手一摆。
    距离过道最近的傅狻当即捲起袖子，侧跨几步，直接就把礼部侍郎的嘴给堵住了。
    坐在最上方视野开阔，看得一清二楚的陈墨：「…………」
    你们戚家父子真的是亲生的啊！
    这手法，简直是一脉相传。
    当然，戚相比他儿子温柔多了，他虽然堵了礼部侍郎的嘴，但给了回答：「回去多翻翻礼部的典籍，太子继位是符合宗法的，淑妃娘娘也是礼可循。」
    傅狻更狠，丢下一句：「不知道就多看书，少在朝堂上丢人现眼！」
    不能说话的礼部侍郎都快流泪了：……你们两个老流氓！有本事就放开他！
    大概是看出了礼部侍郎的心语，陈墨淡淡道：「好了。」
    在一旁当睁眼瞎的钟统领这才开始维护起秩序：「朝堂之上，禁止喧譁！」
    青聿泽也扫了他们一眼，低声道：「傅狻？」
    傅狻被警告了才松手，礼部侍郎终于能松口气。
    「咳咳……傅尚书这也太粗鲁了！在下没有得罪您吧？」
    傅狻抖了抖袖子，嘴角微动：「呵呵。」
    真是不识好人心，他这分明是在救你！
    你以为你站出来，对抗的是谁？
    那是大盛镇压天下的皇帝，巾帼不让鬚眉创建女卫的淑妃，拥有千年声望的颜家，还有黑的和芝麻包一样的戚相。
    这些人联起手来，万国联盟都能瞬间搞垮，你一个小小的侍郎，拽什么呢？
    没看到连头最铁的翟翊天都干脆地转阵营了吗？
    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斜睨了一眼不领情的礼部侍郎，傅狻在心里默默吐槽。
    看到礼部侍郎一脸还有话要说的模样，这下连旁观的翟翊天都震惊了：「他怎么还不走？站那儿当靶子吗？！」
    礼部侍郎：「不管如何循礼，在场皆是男儿，淑妃娘娘若是列席，垂帘总是要加上的。」
    还在摸鬍子的颜老尚书当即就不乐意了，脸上生气怒意。
    凭什么他女儿上朝就要加帘子？
    是见不得人吗？！
    老尚书眉宇一扬，养尊处优多年的高位者气势瞬间就上来了：「在场皆是男儿便要垂帘？那令夫人在洞房花烛的时候垂帘了吗？」
    礼部侍郎噎住：「……这！」
    「怎么？难道侍郎大人不是男儿身？还是说当晚还有……」
    「咳咳。」陈墨干咳一声，制止颜老尚书继续对礼部侍郎造成暴击。

 第69页

    他怕再说下去，这一章就要锁了。
    下面两人不说话后，当事人淑妃倒是开口了。
    「臣能站在这里，自是因为臣对大盛有功。」
    不再自称『臣妾』的淑妃像是抛却了一层面具，声音轻缓却坚定地说道：「臣虽为女子，亦不过陛下手中刀剑，陛下剑锋所指，即是臣等心之所向！」
    转过身，弯腰对陈墨行一礼道：「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朝臣之中闻言，不由一震，也连声道。
    「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低着头的翟翊天暗自咂舌，偏头轻声对戚安言说道：「咱们回头向淑妃娘娘取取经，这拍马屁的功夫真是一流啊！」
    戚安言顿时后退半步：要去你自己去，他要脸！
    起身后，淑妃继续道：「圣人云，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男女确实有别，因为女子有女子的优势，就比如……」
    淑妃轻笑着看向礼部侍郎。
    「女子更适合作为礼仪之宾，接人待物比男子更纤敏，更能彰显我大盛威仪。」
    朝堂顿时又是一片譁然。
    「肃静！」
    钟统领眼神一厉。
    颜老尚书当然是支持自家女儿，站出来道：「臣附议。」
    戚相和傅狻也是早就说好的，三人同进退。
    「臣附议。」x2
    戚安言配合父亲，也站出来：「臣附议。」
    翟翊天看了眼上首的几人，笑呵呵地也跟着凑热闹：「臣附议。」
    喊完，还顺手拉了一把身前的镇南参军。
    不想蹚浑水的青年轻嘆：「……臣附议。」
    其他朝臣之中亲近颜家的、戚家的、或是认可淑妃的，都跟着开口附议。
    礼部侍郎听着身边起起伏伏的「臣附议」，脸色涨得通红。
    「女子哪能进礼部？！这、这……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陈墨的视线划到礼部尚书身上：「老尚书怎么说？」
    这礼部尚书年龄比颜老尚书年龄还大，身份上还是皇室宗老，资歷朝中无人能比，见他要说话，其他人连忙都闭上嘴。
    殿内声音渐熄。
    一直闭目养神的礼部老尚书睁开眼睛，摇摇晃晃地上前，在礼部侍郎期待的眼神中，缓缓开口道：「臣以为，娘娘之言有理，可以一试。」
    「老尚书！」礼部侍郎慌了。
    可惜，大势已去。
    没人支持他。
    陈墨嘴角带笑：「既然如此，即日起，淑妃就暂代礼部侍郎一职吧。」
    「定不让陛下失望！」
    淑妃笑容满面。
    施施然走下台阶，站在礼部侍郎身旁，傲然独立。
    谁说女子上朝必须模仿男儿，褪去红裳？
    她今天偏要让世人知晓，即使霓裳羽衣，亦可运筹帷幄，搅动天地。
    「下一项。」青聿泽提醒道。
    「是。」
    温总管应声后，展开手边的一摞圣旨，一个个朗读。
    大致意思就是，因新君继位，按例大赦天下，赦免人员如下bbb。
    傅贵妃及外邦使臣均在其列。
    颜老尚书等人听着宣读，满意地点了点头，他们都明白，这是青聿泽在给新君铺路！
    很多老皇帝在临终前都会这么干。
    先关一批人，等新君登基后再赦免，这样，那些被赦免的人自然就会感激新君。
    本来还有一项是关于新君登基大典的有关事宜。
    因为之前那个只是借着封禅大典举行的一个过渡，真要登基的话，肯定需要正式昭告天下。
    但被陈墨以不要过度铺张浪费给推迟了。
    所以，下一项就是外邦使臣觐见。
    「宣，使臣觐见——」
    殷天枢领着众人走进大殿。
    「参加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陈墨眸中含笑地看着站在哥哥身后的瑶光公主趁着起身的时候，偷偷朝他眨眼。
    殷天枢现在已经基本算外邦的代表了，他上前一步行礼，恭敬道：「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请陛下收下。」
    温总管也知道他，温和地笑笑，亲自下去收下了他的礼物。
    随后的几个国家都没什么事。
    直到……
    有不知道哪个小国家的使者，大概是想博眼球，口出狂言：「只要陛下想要，我们都能献上！」
    戚安言等人鄙夷地看过去。
    有一个夜郎自大的。
    陈墨倒是不介意，反而饶有兴趣地问道：「贵国可有尚付（这俩字打不出来，有鸟字旁的那个）？」
    使臣当即懵逼。
    什么？娼妇？
    戚相面无表情地走出来：「《山海经》有言：南山有鸟焉，其状如鸡而三首六目、六足三翼，其名曰尚付，食之无卧。」
    陈墨这是觉得最近的007工作制太可怕了，还没有可以提神的，下意识想到的罢了。
    「臣以为，陛下不若求凤皇，自歌自舞，见则天下安宁，使臣以为如何？」
    使臣：「…………啊？」
    陈墨知道戚相是觉得不满，故意在给那使臣添堵，笑着看了那位还在懵逼的使臣一眼，给他解围道：「下去吧。」
    直到退朝，陈墨的表现都可圈可点。
    已经荣登太上皇之位的青聿泽欣慰看了眼陈墨，然后瞟了眼窗外。

 第70页

    天上朝阳普照。
    金色的檐瓦反射着光芒。
    想到接下来天下安定，子民安乐，海晏河清。
    青聿泽不由满足地喟嘆一声。
    这江山，真美！
    ……
    下了朝，陈墨回到无忧宫中。
    他现在看到紫宸殿就犯困，还是暂时离远一点吧。
    明君真是不好当。
    戚相和颜老尚书也让他多休息。
    尤其是戚相，都恨不得把对戚安言拔苗助长，让他一天之内长成参天大树，给陈墨分忧。
    走的时候更是一脸自责。
    「皇兄！」
    又一次坐在六角亭中抚琴，修身养性的陈墨闻声抬头，看到那道矮小的身影，嘴角带笑地唤了一声：「九弟。」
    九皇子因为之前齐王给陈墨送了檀香，极其不满，这次专门找个把扇子送给陈墨。
    誓要压过齐王！
    「皇兄，快看！」九皇子兴高采烈地把扇盒送到陈墨手边。
    墨色的长条形扇盒和古琴放在一起，颇有几分相辅相成的韵味。
    陈墨还没来得及打开，院外又走来两人。
    刚踏进门槛，齐王就轻飘飘道：「九弟，别总是打扰皇兄。你闲，但皇兄可忙得很。」
    九皇子顿时转头瞪他：「怎么又是你！」
    「我怎么了？皇兄说了，我想来无忧宫就来无忧宫，对吧，皇兄？」
    其实是来递交工作，并希望皇兄能同意他和颜瑶一起去定北军的齐王故意怼九皇子，眼巴巴地看向陈墨。
    陈墨：……他确实是这么说的没错，但他那是在教你坦诚。
    走在最后的淑妃见状，掩嘴而笑：「你们这是在争宠吗？」
    齐王矜傲地笑而不语。
    他只是在学着坦诚而已，怎么会是争宠呢？
    九皇子瘪嘴，他只是看不管齐王而已！
    「淑妃娘娘是来？」陈墨问道。
    淑妃摇着团扇：「没什么事，就是感谢一下陛下朝堂上的支持。」
    陈墨摇头：「这不是之前早就答应过娘娘的吗？」
    淑妃但笑不语。
    所以她才特地过来感谢啊。
    感谢您的信任。
    她这一辈子都会谨守本心，此心天地可鑑！
    见两人谈完了，九皇子连忙举手唤回陈墨的注意：「皇兄！快看看，我找了好久才找到的！我觉得，特别配皇兄的气质！」
    齐王斜觑：「你小小年纪的，知道什么是气质？」
    「我就知道！」九皇子面上不耐烦，动作却极其亲近地去推自家亲哥。
    齐王用鼻子哼了一声，轻松躲过他的手。
    这是之前两人怎么也不会有的动作。
    没了齐王捣乱，九皇子开心地凑到陈墨身边。
    「皇兄！快打开看看！」
    被九皇子催了好几次，陈墨也有点好奇到底这把扇子到底长地什么样子，居然值得九皇子那么夸。
    拆开盒子，拿出扇子。
    徐徐展开。
    待看到全貌，淑妃星星眼：「好漂亮！」
    不管价值如何，起码这扇子绝对能夸一句漂亮，而女生最难拒绝这类东西了。
    陈墨翻转了一下扇面：「这上面的花纹是什么？字吗？」
    九皇子摇头：「不知道，买来就是这样的。」
    「可能就是扇面的纹路吧？」齐王也凑近研究了一下，「哎，这上面还有莲花的印记呢？闻着挺舒服的，是熏了香吗？」
    齐王不得不承认，原来一把扇子也有所谓的气质。
    「皇兄，题字题字！」
    九皇子知道自家皇兄写字特别好看，他想看。
    一旁侍立的明钰特别机灵，连忙让侍女拿来笔墨。
    推拒不过，陈墨只好拢了拢袖子，站在琴台边。
    磨好墨。
    看着亭边的荷塘，又看到扇面上的花纹，陈墨鬼使神差题了两个字。
    ————「青荷」。
    剎那间。
    无忧宫的时间、空间凝滞。
    青松，六角亭，琴台，风止树静。
    人物全部停摆，好似变成了报废的木偶。
    荷塘里游弋的锦鲤像是被拍进照片里，水波也停留在了当时。
    这一刻，万物停止。
    然后。
    世界骤然缩小，眨眼睛就缩为一页纸张。
    那页带着色彩的纸张静静地摊在桌上，整本书呈摊开状态，好似只是一本普通的书籍，但周围空间却空无一物。
    整个空间只有这本书。
    「终于找到你了！」
    触碰到书页的来人难掩心中喜悦。
    当来人碰到那页纸后。
    书籍瞬间褪色，化为透明的玻璃镜一般的材质。
    一本大约一指厚的镜面书籍，落入来人之手。
    「砰！」
    低气压骤然袭来！
    无数守卫蜂拥而来。
    「大胆！」
    「魔主，你竟敢擅闯神族禁地！」
    「呵。」来人不屑地瞥了他们一眼，小心翼翼地抱着那本镜面之书，剎那间化为黑影，消失在原地，无影无踪。
    「人呢？」
    「糟了！不见了！」
    守卫们进来后搜索，惊恐地看着空无一物的房间。
    「【万世镜】呢？！！！」
    质问之声炸然在守卫们的耳边响起。

 第71页

    「唿————」
    狂风捲地，神明临世。
    极强的气势压得众守卫不得不单膝跪地，卑微地低着头，但依旧觉得窒息。
    头顶上，洁白的羽翼仿若垂天之云，凌空展开，遮天蔽日。
    半空中，有白羽簌簌飘落。
    极端美丽，却极端危险。
    守卫队长忍着被撕裂的疼痛，拼死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启禀帝君……青荷令主的……【万世镜】被魔主温一青抢……」
    话音未落。
    天地一暗，阴雷阵阵，恍若末日。
    「温一青————！！！」
    怒吼之声不绝于耳。
    守卫们终于能痛快地晕过去了。
    ****
    好热啊……
    过了不知多久，感到头晕目眩的陈墨因为心中的悸动，努力睁开眼睛。
    会摇晃的、红色的……
    是什么？
    地狱的红莲业火吗？
    ……
    ……
    等一下！
    迷迷煳煳的陈墨，大脑中突然划过一道灵光。
    那抹红色好像是火焰啊！
    着火了？！
    那他得逃出去啊！
    不知道为什么肢体不协调的陈墨虚弱地抚着额头，勉强地从床上坐起身来。
    这时，窗外传来一句喇叭声。
    「再次警告躲在里面的嫌疑人！赶紧出来！别妄想用纵火自焚的方式逃避法律的惩罚！」
    陈墨一愣。
    他感觉掌心有点粘人。
    把抚着额头的手往眼底一摊。
    ……红色的。
    第36章 嫌疑加重
    看着手掌上那刺目的红色， 陈墨愣了一下。
    ……血？
    陈墨舔了一下自己的手指，确认这个味道确实是人血。
    只不过。
    这是他的血，还是别人的血？
    略带疑惑的陈墨转向窗外， 面色迟疑。
    外面听起来像是武装人员喇叭里喊的嫌疑人，不会是他吧？
    应该不会吧？
    他的头那么疼， 应该是被害人才对吧？
    不管是被害人还是嫌疑人， 总之， 都不是什么好事。
    陈墨不由嘆气：「为什么我这每次穿越都是坑啊！」
    根本不用别人告诉，光是看这现代装潢他就知道， 他又穿了。
    「嘶……」
    还没怎么思考， 陈墨就感到一阵头疼，只能换了只手扶着额头，难受地倚靠在床头。
    不是他不想走，实在是客观条件不允许。
    但是， 房间里却越来越热。
    火舌已经侵染过了房门，逐渐蔓延到了地板和过道， 窗帘已经烧着了，距离床也不过是几分钟的事情。
    怎么会那么快？
    陈墨皱眉， 眯着眼看过去，发现地板上被泼了很多反光的水渍。
    是油！
    「有人刻意纵火啊……」
    陈墨的第一反应就是对方想要毁尸灭迹。
    他刚刚不会真的差点就要变成「尸体」了吧？
    为了防止自己真的葬身火海， 陈墨撑着沉重的眼皮， 巡视了一番周围的事物， 寻找着有什么东西是他可以用的。
    这里有一个手机。
    陈墨低下头， 将被他压在身下的手机揣进兜里。
    现在已经不需要打电话报警了，因为警察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还有一瓶没打开的矿泉水。
    下面还压着一份价目表
    「难道这里是酒店的客房？」
    陈墨脑中的猜测一闪而过， 然后快速将塑料瓶盖打开， 倒在被子上。
    「哗啦——」
    然后陈墨把被子披在头上。
    酒店的被子比较薄， 又是纯白色的。
    若是不看周围的火焰，还真有点幽灵的感觉。
    所以，他现在是留在这里，还有冲出去？
    陈墨估量了一下自己的体力，决定先转移一下阵地。
    再留在这里必死无疑。
    稍微高级一点的酒店里都有单独的卫浴，陈墨第一想法就是去浴室。
    他看了眼周围的火势。
    深吸一口气。
    憋住。
    冲过去！
    「噼里啪啦！」
    酒店里大量的木质材料已经在疯狂燃烧，火星子炸得人头皮发麻。
    头顶的灯饰陡然坠落。
    还带着火星。
    陈墨眼神一厉，用最后一点力气抬腿，利落地踢飞。
    「噗！」
    灯饰砸在床铺上，火星缓缓蔓延开，盛开成一朵朵骇人的红莲。
    「唿……头好晕……」
    任由身上的白被垂落，没力气的陈墨不得不扶着卫浴里的镜子喘口气。
    他不会是发烧了吧？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哗啦啦啦啦——」
    陈墨打开水龙头，努力沖刷周围的热意，看到镜子，他下意识想照一下镜子，但刚一抬头。
    「！！！！！！」
    镜子里映照出两张人脸。
    一张是陈墨的脸。
    另一张闭着眼睛，苍白得像泡在福马林里的大体老师。
    陈墨反应慢半拍地眨了一下眼睛，回头看去。
    只见阴暗中，一具男性的尸体被很有艺术感地吊在浴室上空，不是麻绳，加上浴室有湿气，烧得慢，他还吊在上面，而且脸刚好对准镜子。

 第72页

    出现在镜子里的男子闭目安详，在无光的房间里居然还有几分诡异的圣洁。
    「……还真有尸体啊？」
    陈墨张了张嘴：他的房间里有尸体……那岂不是说，他真的有可能是杀人犯？
    他最近应该没得罪过哪位神仙吧？
    这也太倒霉了。
    这时，外面的喇叭又开始喊了。
    「里边的！再不出来！我们就要进去了！」
    陈墨看向发声处，又低头瞟了眼被水沖刷出来的这一小块地方。
    相对房间里的其他来说，这里算是安全的。
    但水灭得了火，却灭不了黑烟。
    其实在火灾中丧生的，大部分人都是呛死在大火生出的浓烟下。
    「咳咳……」
    感到唿吸困难的陈墨捂着口鼻，有点呛咳。
    他现在倒是希望警察能来快一点。
    不管他到底是受害人还是嫌疑人，先来个人把他救出去再说。
    大概是听到了他的祈祷。
    很快。
    「哐！哐！」
    两声剧烈的踹门声传来。
    随后。
    「砰——」
    酒店的门板被踹飞，砸到后面的墙壁。
    差不多要到极限的陈墨倚着墙壁，努力地撑着眼皮，隔着火焰和浓烟，他隐约能看到对方收腿的飒沓动作，还有脑后甩动的马尾。
    还是位警花。
    穿着耐高温材质外套的女警冲进来后，看到屋内人影，连忙跑过来。
    「孟教授？！」
    然后惊讶地发现，这位住客居然是她认识的人。
    孟教授是、谁……
    「哎？！孟教授！」
    在晕倒前，陈墨最后能做的，就是用手指着浴室里的那具尸体：「……救……」
    赶紧去把他救下来吧！
    再不救，你们法医能检查出来的很多信息就要被烧光了！
    别到时候来怀疑他。
    来不及多说什么，陈墨就视线黑眩，撑不住，身子一歪，彻底晕了过去。
    ……
    只能说，陈墨有先见之明。
    当他在医院醒来后，五分钟之内，病床周围就围了一圈穿着警服的。
    那位踹门救他的警花也在里面。
    陈墨垂眸瞄了眼自己手背上的针头。
    他还在打点滴，现在开始逃跑，会不会晚了点？
    算了。
    不跑了。
    跑路的念头只出现了一瞬，就被丢到垃圾桶里去了，懒得跑路的陈墨就这样慵懒地倚着床头，等着警察问话。
    病床前的那些警服之间互相打眼神，无声地交流了半晌。
    最后，他们当众一个肩章星星最多的短髮男子被旁边两人用手肘推了出来，他顿时转头暗自瞪了两人一眼。
    但还得上啊。
    五大三粗的汉子只能十分地努力降低音量，轻柔地像是在哄幼儿园的孩子。
    「孟、孟教授，您、您现在没事了吧？」
    他也害怕啊！
    大学时，这位孟教授的课挂科率是最高的，搞得他毕业后见到也提心弔胆的。
    「噗！」
    周围的其他人也懂这种感受，所以都在暗自偷笑。
    陈墨：（o＿o）？
    现在询问嫌疑人的态度都这么好了吗？
    还是说。
    这些人都是他的学生？
    疑惑的陈墨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打断了。
    「砰！」
    病房的门被人很不礼貌的推开。
    「吴队长，你们怎么来了？」
    病床前气氛和谐的一众人一看来者，顿时皱起了眉。
    「怎么？我不能来啊！」
    门外来了四五个人。
    为首的人个头不高，脸偏瘦，年龄和在场的几个人差不多大，但他虽然穿着和众人一样的警服却没什么气势，有点撑不起来。
    吴担带着人进来，扫了众人一眼，没什么商量余地地说道：「贺队长，这个杀人犯，我们二队接手了！」
    五大三粗的汉子——贺泷当即上前几步：「哪儿来的杀人犯？」
    吴担冷笑一声，指着躺在病床上打点滴的陈墨说道：「他的房间里出现死尸，这还不够吗？」
    陈墨毫无意外，他就知道，肯定会有人把他当嫌疑人对待。
    这下终于来了啊。
    再不来，他的点滴都要打完了。
    但陈墨刚张嘴，旁边就传来一道嗤笑声。
    「呵。」
    踹门的警花闻言，左边嘴角一抽，马尾梢晃了晃：「吴学长的刑法这么多年都没什么进步啊？房间里出现死尸就是杀人犯啊？那殡仪馆的人要被枪毙多少回才够验证吴学长的理论？」
    「孟淼！」吴担咬牙。
    他有点不敢惹这位大小姐，刑警队的女警都不好惹。
    吴担不想平白招惹一个强敌。
    虽然孟淼的名字里有三个水，但本人性格却一点也不如水般温柔，反倒如冰般坚利。
    「你老是抓着孟教授不放，不就是因为当年孟教授抓到你考试作弊，让你留了个案底嘛？那是你自作自受，活该！」孟淼语气凉凉道。
    「不过，就你刚刚那番话，也能看出你当年的刑法水平了，确实是不作弊就不能及格的档次。」
    被学生护着的陈墨从间隙中瞥了对方一眼。
    这位吴队长似乎不是什么乖学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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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一阵冷嘲热讽，吴担气得握紧了拳头，看起来像是要打人。
    孟淼却是一点不惧，反而斜觑着他。
    视线在他身上比划着名，心里揣摩着，不知道踹断他的某个部位需要多大力气？
    在场的男生莫名感到嵴背一阵发凉。
    见气氛不对，人高马大的贺泷往前几步，直接挡在两人中间，郑重地对吴担说道：「即使孟教授确实有嫌疑，也只要按规矩做个笔录就行了，这点公平我们还是做得到的。而且，没有上级的批示，你们二队没资格插手。」
    矮了对方一个头的吴担被贺泷的阴影完全笼罩，他带来的几个人也面色阴沉。
    「……不好意思，这个案子，我们二队已经接手了！」
    贺泷面无表情：「命令呢？」
    「很快就会下来的！」吴担眸底深沉。
    「guten tag！那么多人啊，你们也是来看望老孟的吗？」
    就在两人对峙之时，门外又来了一个人。
    来访者头髮修整有致，三件套的正装，外套一件秋季新款的米色长风衣，修身又帅气，在加上手里提着的一看就是精品的果篮和手腕上露出的百达翡丽。
    好一个耀眼的海归绅士。
    陈墨都看到走廊上路过的护士在频频回顾这边了。
    「陈教授！」
    贺泷等人也都连忙打了个招唿。
    当初在大学里，若说孟教授的课挂科率第一，那这位就是第二。
    那可怕的挂科率让众学生欲生欲死，遂被称为「死神兄弟」。
    意思就是，走哪挂哪。
    陈实对着他们笑着点了点头，走进病房，把果篮放在陈墨床头。
    「你怎么搞的？不就是暂时休业回家吗？怎么还沾上杀人案了？」
    陈墨宠辱不惊，淡淡道：「我也不知道。」
    吴担倒是眼中精光一闪。
    捕捉到了关键词。
    眯着眼睛问：「陈教授，孟教授怎么休业了？」
    陈实看了陈墨一眼，见他好像不打算阻止，耸了耸肩道：「其实也没什么，就不知从哪来的一个小女生，非说老孟用教授名头强迫她那啥，投诉信都投了一箩筐，学校也不能当看不见。」
    「恰好老孟最近身体不好，校长便让他先回来了。谁知道，这刚回来就遇到了有杀人犯在酒店纵火，我听说他出事了，自然是急急忙忙赶过来看望喽。」
    贺泷等人非常惊讶。
    什么？！
    孟教授会做这种事情？
    不会吧？
    孟淼满脸狐疑地扫视陈墨：「确定不是那个女生想强迫孟教授，孟教授不同意，所以她一怒之下便诬陷孟教授？」
    孟教授可是蝉联了不知道多少届的系花，是他们当年不知道多少人的梦中情人，会去强迫一个大学女生？
    反正她不信。
    贺泷也跟着点头，他也觉得孟淼的猜测更靠谱一点。
    但一旁的吴担却好似找到了底气。
    嘴角裂开，笑容阴森地看着陈墨：「孟教授，没想到你居然还性/侵/女学生啊？这下，你的嫌疑更重了！」
    第37章 死者身份
    被指着的陈墨一脸无所谓。
    「话说， 房间里的那位……你们带回去解剖了吗？」
    怎么都没人关心一下死者？
    听见教授问话，贺泷又被了推了出来，明明长得很高的小伙儿低着头，紧张地抬手整理了一下帽檐：「已、已经交给法医了， 资料大概明天可以出来。」
    「喂！」
    吴担带来的小弟也在一旁阴阳怪气：「这种事情， 你们怎么可以和嫌疑人说？万一你们也被打成共犯可就麻烦了。」
    孟淼哂笑， 她这下连白眼都懒得给：「孟教授不仅是我们大学的教授， 也是我们警局的顾问，为什么不能说？」
    坐在病床旁边椅子上给陈墨削苹果的陈实也笑了笑：「就是， 好歹也教了你们四年，你们孟教授的人品，你们还信不过吗？」
    陈实满意地满了眼手中没有断的苹果皮， 用床头的餐巾纸擦了擦水果刀，把削好的苹果递给陈墨。
    「来， 给！」
    「谢谢。」陈墨礼貌地接过， 眼神颇感意外地看了这位海归绅士一眼。
    他还以为这位通身都在散发着「我很有钱」的富二代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类型。
    没想到，是他以貌取人了。
    他反省。
    被众人齐攻的吴担也知道今天自己可能讨不了好，准备下次再来。
    转身走人之际，还特地回头撂下一句：「你们给我等着！」
    下一秒，他们的身影就消失在门外。
    「……噗！」
    愣了一下， 几个大小伙儿面面相觑了一下后， 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经典反派言论啊这是！」
    「通常说出这话的人，下场似乎都不怎么好啊？」
    「哈哈哈哈， 吴大军师这次不行啊！」
    从小到大， 只要在班级里， 总少不了给同学起外号。
    因为《水浒传》里有一个军师吴用， 所以吴担的外号就是「军师」， 暗讽他既无用又多事。
    正准备吃苹果的陈墨顿了顿，抬起打点滴的手，用指节轻敲了两下金属的床栏，发出冷冷的声响，用作提示。
    「咚！咚！」
    「…………！」

 第74页

    正在嬉笑的几人像是被人扼住了命运的后颈皮，房间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还想说什么的贺泷条件反射闭嘴，这才想起屋内还有两位教授，吓得直接原地立正，求助的小眼神频频瞟向坐在一旁看戏的陈实教授。
    陈实耸了耸肩，不好意思呀，你们孟教授发火，他也爱莫能助。
    看着肢体僵硬的众人，陈墨淡淡道：「君子慎独，你们这还没独呢，就开始闹腾了？」
    其实陈墨一般是不说教的，但听他们之前的交流，自己如今的这个身份好像是这几个人的大学老师。
    老师啊。
    那就不能随便煳弄了。
    「……我们错了，孟教授。」众人乖巧听训。
    不是他们太怂，实在是心理阴影太重，你就问问他们学校的那些学长，毕业后听到孟教授的名字哪个不是陡然一个激灵？
    官大有什么用？
    被孟教授看一眼，瞬间就能回到当年通宵熬夜背书只为增加一点点绩点的苦逼日子！
    再说了，孟教授现在还是他们的顾问，就算比级别，也比他们高。
    他们就更没什么可骄傲的了。
    「不是说要做笔录吗？」陈墨替他们cue程序。
    「咳咳……那个、孟教授，我们来的时候没带笔记本……」贺泷小心翼翼地回答。
    录音笔、执法记录仪也没带。
    「死者的身份查出来吗？」陈墨问。
    「这个……还在调查中……」
    「兇手的侧写？」陈墨已经不想问了。
    「…………」贺泷张了张嘴，然后羞愧地低下头去。
    真正的一问三不知。
    陈实在一旁摆手，解围道：「老孟，算了算了。你现在还在住院，别想太多事，容易伤神，他们那边时间太少，线索琐碎，没整理好正常。要不，过两天再说？」
    贺泷等人在心里连连点头贊同。
    事件刚发生，他们也没本事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破案。
    陈墨一脸无奈地看着低着头的学生。
    他瞥了眼窗外带着红晕的斜阳，现在时间是下午，他应该是昨晚被救出来的。
    这几人的衣服上还留着火场的痕迹，一看就是加班到现在。
    那你们这是加班加了个寂寞吗？
    孟淼小声加了一句：「我们一晚上都在救人了，酒店的伤者人数超出我们预想。不过幸运的是，死亡人数至今还是零。」
    「……除了您房间里那个被人吊死的。」
    旁边有人补充道：「是啊，听说里面有一个伤者就是酒店大老闆的儿子，那位大少昨天是来视察的，没想到那么倒霉就遇上了……」
    「咳咳！」贺泷突然轻咳一声，甩了个眼神给对方。
    孟教授现在还是嫌疑人，咱们要守规矩。
    哦。那人默默闭嘴。
    孟淼疑惑地扭头看了看周围：「咦，那个大老闆的儿子不住在这家医院吗？我来的时候怎么没听见护士说起？」
    「咔嚓！」
    也给自己削了个苹果的陈实，咬了一口苹果，不在意地随口道：「人家开酒店的，有钱，说不定是去住什么vip病房了。」
    陈墨抬眸，看到一个人影，眨了眨眼，咽下了嘴里的苹果，才开口：「你们说的那个倒霉的酒店老闆的儿子……是他吗？」
    因为位置原因，只有半坐在床上的他能看到病房门外那个方向的走廊。
    「啊？在哪？我没看到啊！」
    孟淼好奇地伸长脖子，马尾的发梢扫过脖子滑落到空中。
    陈墨：「他走过来了。」
    「怎么说呢……确实挺倒霉的。」
    哦？有多倒霉？
    这下，连背对着门坐的陈实都升起了兴趣，反身而坐，盯着门口。
    陈墨预测的没错，病房的门口很快就出现了一道人影。
    一个年轻人，长得还挺帅气，身上穿的衣服看着也不便宜，结果头上缠着白色的绷带，手上缠着白色的绷带，脚上缠着白色的绷带。
    好玩的是，缠得还挺整齐的。
    勐一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行为艺术，或者是在cos埃及木乃伊呢？
    对方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走过来。
    贺泷等人在心里默默点头，这模样看着确实挺倒霉的。
    大少爷本来只是来自家酒店里视察的，没想到大半夜摊上这事，还把腿弄瘸了。
    家境同样殷实的陈实看出了对方身上衣服的价格，确实有可能是大老闆的儿子，遂饶有兴趣地问道。
    「帅哥，你找谁？」
    木乃伊，哦，不，年轻人赖焱。
    赖焱扫了眼房间里的人，视线在贺泷几个穿着警服的人身上停留了一下，最后看向陈实和陈墨，开口道：「我来找昨晚住在我们家酒店106的客人。」
    「哦，106！」孟淼转头看向坐在病床上的陈墨，「孟教授，找你的。」
    陈墨眸中划过疑惑，他可不是原主，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他到底住在哪一间。
    他住在106？
    见贺泷等人用「你确定？」的眼神看着她，孟淼动了动脑袋：「哎！我就算记忆再差，一楼的住户我总能记得吧？而且，当时孟教授的房间火最大，我第一个冲进去的就是106！怎么可能记不住？」
    「不过，好神奇啊，火那么大，墙壁上的门牌号竟然还活着？没有被烧化！是什么材料做的啊？可以拿来造房子吗？」

 第75页

    听到这话的陈实偷偷和陈墨对视了一个眼神，挑了下眉，让他注意这一点。
    陈墨收到眼神后点了点头，和赖焱两人都没有接孟淼的话。
    「你找我？」陈墨嘴角带着淡淡微笑。
    他的心态就是这样。
    即便他刚穿越过来就经歷了一场人为纵火，亲眼目睹了一具被吊起来的尸体，受了伤躺在病床上被警察当做嫌疑犯，他也依旧能云淡风轻地对着前来质问他的人微笑。
    赖焱盯着他看了半晌。
    道：「我哥是空手道黑带高手，你看起来不像是能杀得了他的样子。」
    因为长得太柔弱而被对方踢出嫌疑名单的陈墨：…………
    他应该心怀感激吗？
    突然就享受到了上个世界戚相的待遇。
    贺泷一愣，下意识惊道：「你刚刚说什么？」
    你哥？
    死者的身份已经确定了？
    赖焱拄着拐走到陈墨病床边，陈实给他搬来一张椅子：「坐下吧，你这样站着，看着怪可怜的。」
    「谢谢叔叔。」大少爷很有礼貌的道了谢。
    才三十五的陈教授很憋气：…………
    他看起来很老吗？
    怎么就叔叔了？
    坐下后，赖焱继续回答贺泷的问题：「我也是刚刚问法医要了照片之后才确定的。你们救的还挺及时的，幸好那张脸还能看出是他，再多烧点我估计也认不出了。毕竟他是我爸是私生子，我们平时不怎么接触。」
    贺泷的职业素养立刻上线，拿出手机问：「私生子？那你哥哥叫什么名字？」
    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这件事早晚会被查出来，赖焱本就没打算隐瞒：「赖振通。」
    「多谢！」
    贺泷连忙打电话给局里的同事，让他们迅速去查「赖振通」这个人。
    这边，贺泷刚出去走廊打电话，走廊的另一头就走来一队气势汹汹的人马。
    嗒！嗒！嗒！
    再次来到病房门口，吴担得意地仰着下巴看着众人。
    介绍起他身边的壮汉。
    「贺泷不在？孟淼，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上头派来支援我们黄队长！也是这次重案组的组长！」
    这下看你们怎么说！
    谁知。
    「咔嚓！」
    站在病床边的孟淼眼神一冷，勐地上前一步，瞬间掏出腰间配枪，行云流水地上膛，枪口对准「黄队长」。
    「——举起手来。」
    第38章 栽赃嫁祸
    孟淼这一下把吴担吓得够呛。
    他一个激灵， 惊恐的小眼神在孟淼和黄队长的身上来回打转。
    「孟淼！你在做什么？！」
    「砰！」
    孟淼根本不解释，直接开枪，手稳得一点都不愧她刑警一队神枪手的美名。
    子弹正好从「黄队长」试图劫持吴担的手腕上划过。
    一抹红痕出现。
    「呃啊！」
    对方低声惨叫了一下，下意识缩回手腕。
    吴担瞳孔一缩。 ！！！
    听到枪声， 他飞快后退。
    当看到「黄队长」手里的刀时， 他也反应过来了。
    不管他再怎么被贺泷等人嘲讽， 吴担也是刑警二队的队长，真材实料多少还是有一些的。
    他二话不说， 当即扑身上前， 欲捉拿「黄队长」。
    周围的众人也反应过来。
    一拥而上。
    被围攻的「黄队长」手持利刃，眼神凶厉。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暴露， 但他可不会傻到一个人打一群。
    三十六计， 走为上计！
    仗着警察被制度约束，不能随意开枪爆他的头，他手臂一伸， 用刀划出一个圆弧，逼退众人， 然后急速转身。
    「哐！」
    直接把门甩上， 用作阻挡，然后转身就往外飞奔而去。
    众人很有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其中几个人开门追了上去， 而孟淼和吴担两人依旧守在病房里， 防止对方调虎离山。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在楼廊上打电话的贺泷也听到了动静，飞快赶回来。
    紧张地巡视着病房内的情况。
    收枪的孟淼冷笑了一声：「吴队长这眼神不太好啊！黄队长？重案组组长？够能忽悠的啊！」
    吴担脸色铁青。
    「……那个人是谁？」吴担咬牙切齿。
    敢骗他！
    他要对方付出代价！
    贺泷见陈墨没事，松了口气， 也目光疑惑地看向孟淼。
    「刚刚发生了什么？你怎么开枪了？」
    收好抢， 孟淼无所谓地耸肩：「谁知道， 刚刚来了一个装警局领导的傻子，我一开枪，他就跑了，老刘他们去追了。」
    只希望别吓到走廊上的护士小姐姐们才好。
    不过，有老刘他们在，肯定能抓到犯人！
    他们可都是警局精英！
    不动的时候和木乃伊没什么两样的赖焱，反射弧极长地颤抖了一下身子，眸光碎成玻璃渣，难以置信地问道：「刚刚刚、刚才来的那个……」
    「是杀人犯？！」
    他手里好像还拿着刀！
    那个漂亮的女警好像还开枪了来着！
    刚刚事情发生的太快，大少爷根本没反应过来，大脑一片空白。
    之后回想起来才开始后怕。

 第76页

    天吶！
    现在的犯人都那么莽的吗？
    竟然敢直接在警察面前持械袭警？！
    太可怕了！
    和他坐一起的陈实见状，不由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哈哈！年轻人胆子太小可不行啊！」
    然后用手指着陈墨。
    「学学老孟！自己的病房里都发生枪战了，他还能没事人一样的吃苹果。」
    「咔嚓！」
    陈墨默默啃完最后一口苹果，手里只剩一个苹果胡，听到有人叫他，抬头望去，对上两双眼睛。
    一双含笑，一双木楞。
    他随手把苹果胡递给陈实，然后满脸无辜地展示了一下另一只手腕上的针头。
    「我都这样了，不吃苹果，还能做什么？」
    跑又跑不掉，可不是只能吃苹果？
    赖焱松了一口气：说得也有道理……
    个鬼！
    你怎么能那么淡定啊？！
    一回想起自己刚刚距离「黄队长」那么近，赖焱就忍不住浑身打摆子。
    嘶……
    他刚刚是不是差一点就要死了啊？！
    呜呜呜qaq
    大少爷用缠着绷带的双臂极其勉强地抱着自己的身体，瑟瑟发抖。
    「？？？」得到一个怒目的陈墨不明所以地歪头。
    他说得不对吗？
    「唿……还好没出事！」
    大概了解了状况的贺泷嘆了口气，眼神无奈地看着孟淼：「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开枪需要提前和上级批准，没经过批准，你怎么能随意开枪呢？而且，还是在医院里开枪，要是伤到无辜路人怎么办？」
    孟淼毫不在意地晃了晃马尾，自信地抬起天鹅颈：「规定里不是说了，紧急时刻可以开枪嘛？再说了，我的枪法，队长还不相信吗？」
    「光我相信有什么用？」贺泷翻了个白眼。
    「反正我不写检讨！」孟淼撂下一句。
    贺泷：……得嘞，这娃这次的检讨又是他代笔。
    愁人。
    不想听他们在那里继续废话，吴担眉头紧皱，再次出声问道：「孟淼，你刚刚是怎么看出那个人不是黄……」
    黄队长三个字在吴担这里都快成心理阴影了，提都不想提。
    孟淼目光幽怨地看着贺泷，缓缓道：「还能是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某人把我关小黑屋里，非要我把所有和警局有关的领导的信息都背下来才放我出去……」
    那个「黄队长」根本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把国内所有和警局有关的领导的照片全记在脑子里了！
    他这个陌生脸庞的，要是说新入队，大概还能煳弄过去。
    但他非要说是上面派下来的，那自然是一眼就被孟淼识破了。
    之后的逻辑还不简单吗？
    一个陌生人胆敢冒充重案组组长来刑警队面前耀武扬威？
    不打你打谁！
    贺泷被这眼神盯得一哆嗦。
    「咳咳……这、这不是刚好派上用场了嘛！识别出了歹徒的真面目，大功一件！」
    绞尽脑汁夸她的贺泷在心中哀嘆。
    这锅怎么又是他的？
    他还是不担心你无故得罪领导，断送了自己大好的前途吗？
    现在的娃可真是难伺候！
    明明只比孟淼大三岁，贺泷却心态沧桑地仿佛大了三十岁一样。
    突然。
    「爱就像，蓝天白云晴空万里，突然暴风雨——」
    贺泷的手机铃声响了。
    他接起来。
    「队长！」
    刚刚追出去的人打了电话回来，只是声音有些别扭。
    「怎么了？没抓住？」
    贺泷皱眉，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怎么可能！当然抓住了！只是……」话筒里传来微颤的声音，「我们抓住刚刚那个人了，他说……」
    「说！」
    贺泷声音坚定地催促。
    「……他说、他说……是孟教授花钱让他过来的……」
    「什么？！」
    贺泷心头一颤，震惊地看向陈墨。
    这怎么可能？
    是谁在泼脏水？
    贺泷知道自己的预感成真了。
    这下事情大条了！
    在安静的病房里，手机那头的声音不算轻，众人都听到了。
    吴担也听到了。
    他警惕地看向陈墨，脚步移动，明知对方现在不能动，却依旧封住对方退路，视线在陈墨身上来回审视。
    「孟教授，这次可不是我怀疑你啊。」
    被众人盯着的陈墨心想：原主可真是太惨了，有人刻意纵火想烧死他还不够，这又来了个连环套。
    很明显是想栽赃嫁祸给他。
    虽然没有记忆，但陈墨有第六感啊，他的潜意识告诉他，原主没做过这些。
    三段论讲逻辑，人的直觉可不讲。
    只是。
    陈墨相信他自己。
    别人不相信啊！
    「蹬、蹬、蹬！」
    反射弧长的赖焱连忙搬着椅子往后缩了缩，小声嘀咕道：「怪不得你刚刚一点都不慌地在那啃苹果，原来那人是你派来的，你这个幕后大boss！」
    陈墨扫了他一眼，一脸无奈。
    不就是你们枪战，他吃苹果嘛？
    这很可疑吗？
    他是真的没想到，一个简单的举动还能这么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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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吧。
    「那你们就把我带回去审……」
    「你们怎么能怀疑孟教授？！」
    陈墨话没说完，孟淼就打断他，站出来替他说话。
    「我可不信那个冒牌刑警的鬼话！随口说个名字谁不会啊！说不定是有人叮嘱他这么做，意图栽赃嫁祸给孟教授呢！」
    吴担可不这么认为。
    他面带嘲讽地看向孟淼：「如果不是孟教授指使的，那他怎么会知道孟教授的名字？」
    孟淼嗤笑：「有人知道孟教授的名字很奇怪吗？我们都知道孟教授的名字，怎么，难道我们也都是孟教授指使的？」
    「你不会辩论的话，不如不说！」孟淼用眼角斜了吴担一眼。
    「孟淼！你……」
    吴担被气得用手指着孟淼。
    「好了！」
    接完电话的贺泷冷着脸，镇压了这两个人。
    「孟教授。」
    看着走到他床前，面带愧色的贺泷，陈墨笑着点了点头：「我的嫌疑是大了点，不用在意我，你们按规矩来就行了。」
    他是真的不在意。
    所以。
    不需要愧疚。
    「多谢教授理解！」
    贺泷如释重负。
    他担心教授误会自己不信任他，至少他职责在身，不得不走一遍程序。
    贺泷匆匆离去，去审问刚刚被抓住的「黄队长」。
    看着贺泷离去的背影，孟淼倒是很坦然：「队长想去就去审呗，反正孟教授不会有任何问题！」
    一直旁观的陈实笑道：「孟淼，你怎么那么相信老孟啊？」
    「女人的直觉！你们不懂！」
    陈墨暗自道，不，他懂！
    其实他也是直觉系的。
    「呵，直觉？」吴担只觉得可笑。
    哪有警察用直觉断案的？
    这孟教授的嫌疑那么大，这女人却视而不见，根本不是一个合格的警察！
    「你笑什么？」孟淼很是不高兴。
    「敢不敢赌一把？若最后兇手不是孟教授，你就当众喊我十句爸爸，怎么样？」
    孟淼冷笑。
    吴担瞪大眼睛：「你有病啊！」
    「你不是很肯定吗？就说敢不敢！」
    看着孟淼那挑衅的眼神，吴担深吸一口气。
    「赌就赌！」
    陈墨：……好傢伙！
    孟淼做得这是无本的买卖啊！
    白得一个儿子。
    「哎……我说……你现在是嫌疑人哎！」
    刚刚搬着椅子后退的大少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蹭到了陈墨的另一边。
    「所以？」陈墨转头，朝他眨了眨眼睛。
    赖焱满脸恨铁不成钢。
    「你还不赶紧花钱请律师帮你脱罪！」
    陈墨：…………
    你刚刚不是还觉得他是兇手吗？
    看了眼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的陈墨，赖焱犹豫了一下：「那个、我们家有点关系，认识几个名气大的律师，要不……我帮你联繫联繫？」
    这大少爷人还挺好的。
    陈墨这样想着。
    「噗嗤！」
    听到这话，一旁的陈实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老孟！奇蹟啊！」
    「居然有人让你请律师？你还需要其他律师帮忙辩护？」
    这下，不仅是孟淼，连吴担都表情微妙地看着他。
    赖焱不明所以：「？？？」
    怎么了？
    是他刚刚说错什么了吗？
    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用「这人是不是傻了，他居然不知道太阳是从东边升起来」的眼神看着他？
    大少爷有点害怕。
    陈实笑得整个肩膀都在抖，催促道：「老孟，快！告诉他，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陈墨没理会他的恶趣味，温和地对还在懵逼的赖焱笑了笑。
    「多谢好意，我会考虑的。」
    孟淼可没陈墨那么委婉，直接就摆手道：「考虑什么啊？那些律师都是孟教授你的学生！让他们来，还不如您自己上！」
    赖焱：……啊、啊？！
    吴担在旁边凉飕飕地接着暴击：「那可不？告诉你，这位孟教授要是当了被告，全国可能会有一大半的法官、检察官申请迴避！」
    根据法律规定，凡是与当事人有利害关系可能会影响案件公正审理的，都需要申请迴避。
    而如今，只要是说得上名字的法律人，基本上都是从孟教授的手底下出去的。
    谁敢说自己能完全保持公正地审判自己的老师？
    就算你说你可以保持公正，别人也不会相信！
    等吴担说完，陈实幽幽地在旁边补充道：「之所以还剩下一部分，是因为那些人还不配和老孟扯上关系。」
    或许，下次可以讨论一下，偶像和粉丝的关系是否属于可能影响案件公正审理的利害关系。
    如果也算的话……
    赖焱瞳孔地震：什么？！
    嘶……
    大少爷倒吸一口凉气，惊恐地看着陈墨。
    完了！
    这更像是幕后大boss的人设了啊！
    第39章 写刑侦的
    「审得如何了？」
    穿着警服的贺泷走到老刘身后， 扫了眼他手中写得密密麻麻的记录页面。
    「差不多了。」
    老刘警惕地瞥了眼简易围栏里的壮汉，站起身，向外走了几步， 背对着里面的人， 对贺泷低声汇报导：「队长，我不得不说， 虽然这人看起来很有嫌疑， 但他多半只是个打手， 他后面肯定还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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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说为什么……」作为刑警精英的老刘手指一弯， 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因为他这里不太好使。」
    贺泷满头雾水。
    虽然对方袭警， 但因为还不至于让你诋毁人家智商有问题吧？
    「你想哪去了？！」
    老刘一眼就看出自家队长在想着，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说正经的！」
    「我随便问点问题都能把他绕进去，就是脾气暴了点， 他这是只长肉不脑子啊！他那智商， 可能还不如我家刚上幼儿园的外甥女！」
    老刘吐起槽来， 那是一点都不留情。
    「而且，现场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光是那个勒死者的绳结就不是一般人会打的那种。」
    大部分正常人会打个活结、死结、蝴蝶结，最多再加个魔术结， 表演给亲朋好友看，已经算很厉害了。
    但现场的那个绳结， 可能很多人连名字都没听说过。
    贺泷点了点头：「我知道，帕洛玛结，我钓鱼常用。」
    「行了行了， 你别说话！除了你， 现在哪个年轻人会喜欢天天坐那不动钓鱼？」
    不想听的老刘疯狂摆手。
    谁能想到， 他们队长一个二十多岁的人， 居然会有一个四五十岁的人才会喜欢的爱好？
    「钓鱼怎么就不可以是年轻人的爱好了？」
    看到老刘眼中露出嫌弃，贺泷很是不满。
    「别跑题！」老刘完全不想和贺泷聊这个话题，无视他的抱怨，继续道，「我的意思是，他只是一个被选出来干脏活的，背后的那个更需要我们注意。」
    「他真的说了……是孟教授？」
    贺泷眸底幽深。
    老刘犹豫了一下，转身走回原位，敲了敲桌子：「再问你一次，是谁指使你的？」
    壮汉皱眉：「刚刚不是告诉过你了吗？我也不知道，只是旁人都称唿他为『孟教授』。」
    贺泷神色凌厉，问：「确定是孟教授？不是其他的什么教授？」
    「那谁知道？反正我听着他们像是在喊孟教授！滚吧！别再问老子了！」壮汉把脸转到一边，拒绝再回答他们的问题。
    贺泷眼睛一眯。
    可以啊！
    这人胆子很大啊！
    看来，他不来点真的是不行了！
    「你让让。」
    贺泷一把推开老刘，自己在这个房间唯一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老刘当然信任自家队长的能力，很是爽快地站到一边，满含兴味地期待着接下来的画面。
    贺泷低头看了眼记录上的名字。
    「黄志华，接下来，由我审问你。」
    这些警察真是够叽叽歪歪的！
    「艹！」满脸横肉的黄志华一脸不耐地转过来：「你是听不懂人话吗？老子都说了不……」
    狠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继续啊。」
    贺泷八风不动，脸上似笑非笑，被骂了也不生气。
    「…………」不敢动弹的黄志华心道，那你倒是先把枪口移开啊！
    可恶的中国警察！
    还是外国好，在中国，普通人想搞枪枝太难了！
    不费吹灰之力地镇压了嫌疑人，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的贺泷淡定地将枪拍在桌子上，问道：「姓名。」
    你特么不是刚刚才叫过他名字吗？！
    还问他做什么？！
    但贺泷瞥了眼桌上的枪，在无声的威胁下，黄志华只能十分憋屈地开口，像复读机一样地再次重复。
    「……黄志华。」
    「性别。」
    淦！这警察绝对是脑子有毛病吧？！
    黄志华憋着气回道：「……男！你看不出啊！」
    贺泷轻哼一声，学着孟淼的语气，说着让人气到胃疼的风凉话：「是吗？那可不一定，现在有长得比女人还漂亮的男性，那自然就有比男性长得还壮实的女性，没让你当场脱衣服验证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怎么？你想试试我们刑警队的验证流程？想要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帮你请医师哦。」
    贺泷满眼跃跃欲试。
    连神经大条的黄志华都感到嵴背一阵发凉，明智地闭嘴，不去接这个话题。
    贺泷失望地耸了下肩，继续问道：「职业。」
    「……」黄志华恨恨道，「职业杀手。」
    「就你？」
    贺泷抬眸，这狐疑的眼神，伤害不大，但侮辱性极高。
    黄志华勐地深唿吸。
    忍住！
    忍住！
    这脑子有病的警察手里有枪！
    「谁派你来的？」
    黄志华下意识开口：「教授……」
    「不是孟教授啊？」贺泷凉凉开口。
    「你……！」黄志华勐然对上他的目光，被那双眼睛中的光华慑住。
    「既然是一个代号叫『教授』的人指使的你们？你为什么要对我们说，是一个叫『孟教授』的人指使的？嗯？」贺泷最后的尾音一提音量，使得黄志华一个激灵。
    老刘在一旁撇嘴。
    他刚刚就说了，这人脑子不行，你看，随便引导一下就都露馅了。
    要是所有的犯人都那么好骗就好了，那他们刑警队的卧底绝对会比现在轻松一百倍。
    「走了！」
    贺泷站起身，在老刘面前挥了挥手，唤他回神。

 第79页

    「审完了？」
    老刘跟着他走出房间。
    沐浴外面的阳光，贺泷停下脚步，陡然嘆了一口气。
    「唉！」
    「我之前让孟淼背那么多领导的信息果然是明智之举！」
    堪称他这辈子最正确的选择之一！
    老刘一脸懵：「咋了？」
    贺泷转身，笑容模煳。
    「你知道黄志华之前为什么要对我们说，是孟教授指使的吗？」
    「为什么？」这个老刘还真不知道。
    贺泷一脸生无可恋，吐气有气无力。
    「因为之前吴担进门的时候叫了一声孟淼，然后孟淼不是开枪打了他一下吗？所以，他想报復。」
    老刘：「………………」
    「就这？」
    原因太过简单，老刘一时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才好，一脸空白。
    他之前从黄志华嘴里听到「孟教授」三个字的时候，不夸张的说，真的差点窒息。
    他当然是以为对方指的陈墨。
    老刘的脑子疯狂转动，几乎脑补了百万字的阴谋阳谋。
    结果倒好，居然只是个乌龙？
    对方只是为了报復对他开枪的孟淼？！
    现在的都是些什么脑子有坑的杀手啊！
    老刘心里跟吃了一筐苦瓜一样，处于有苦说不出的状态。
    这太难受了啊！
    「就这！」
    贺泷非常理解地拍了拍老刘的肩膀，面色悲痛地叮嘱道：「这件事你就别告诉吴担和孟淼了，我怕他们会打起来。」
    「……好的。」
    暂时不能接受的老刘缓缓飘走。
    他需要时间缓缓。
    审问结束，站在墙边的贺泷抓了抓头髮，纠结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选择回到了楼上的病房。
    ***
    病房里。
    「哦？原来你是个作者啊？还出版过？那很厉害啊。」陈墨好奇地打量着赖焱。
    「嘿嘿，这没、没什么。」
    在知道了陈墨的身份后，赖焱只觉得压力也很大。
    他哪能和大佬您比啊？！
    「真看不出来啊！你一个大少爷，居然还有那么小清新的梦想？！」孟淼围着大少爷转圈，啧啧称奇。
    一个想写出震惊世人的名着，拿诺贝尔文学奖的大少爷。
    真是富二代里的一股清流。
    「对了！你这样吃穿不愁的大少爷写什么类型的小说啊？是那种写豪门的吗？」孟淼眨巴着眼睛问道。
    赖焱有些迷惑，没怎么听懂：「什么豪门？」
    孟淼给他比划着名道：「就那种……主角每天早上从五万多平米的大床上醒来，家里有二百多个保洁小妹什么的，这不就是你们富二代的日常生活吗？」
    赖焱：「…………」
    五万多平米的大床？
    二百多个保洁小妹？
    不是，原来在你们眼里，有钱人就是这样生活的吗？
    赖焱满头黑线：「不好意思啊，我们家都是正常人，没有你说的这种情况出现，或许你该去精神病院找找，也许能找到。」
    那是精神病才对。
    陈实拿出两个一次性纸杯，倒了点水，递了一个给陈墨，然后自己拿一杯。
    他坐在陈墨身旁，安静地听着众人闲聊。
    陈墨捧着陈实递给他的纸杯，笑容温和，偶尔提出几个问题：「当作者开心吗？」
    赖焱认真想了想，用力地点头道：「开心！」
    比他巡视那些酒店开心一万倍！
    他和那些总经理什么开会的时候，特别想睡过去。
    但他码字的时候，却从来都不会困！
    陈墨眉眼一弯，心情也非常愉悦。
    「那就好。」
    为梦想努力的眼神，真是漂亮啊。
    「没人骂你？」守在病房口的吴担抱着胸，斜了他一眼。
    「当然有啊……」赖焱长长地嘆了口气，「骂得可惨了呢！」
    孟淼甩了吴担一个不屑的眼神，然后笑着安慰赖焱道：「没事啦，他们又不能顺着网线过来打你。」
    赖焱眼神一动。
    「其实……最近，有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情……」
    察觉到赖焱语气中的迟疑。
    陈墨喝水的动作一顿，抬头问道：「怎么？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这里都是警局的精英，你可以徵求他们的意见。」
    然后他瞟了孟淼一眼，让身为刑警的她接话。
    普通人对于刑警的承诺，应该会感到很有安全感。
    见孟教授看向自己，孟淼连忙挺胸说道：「对啊！有什么问题，你可以找我们！教授说过，网络亦非法外之地，任何犯罪都要严惩不贷！」
    喊完口号后，孟淼停顿了一下，猜测道：「奇怪的事情？该不会是你的读者在网上人肉你吧？亦或者，网暴？」
    「都不是。」
    赖焱干笑了一声：「说出来你们可能都不信，其实……我是写刑侦的……」
    刑侦小说？！
    陈墨心中一惊。
    定睛看向低着头不敢抬起来的赖焱。
    那他所谓的『奇怪的事情』，该不会是……
    「那个、我接下来说的事情，你们千万不要紧张！」
    「之前，有人在我的评论区骂我，说什么『这个手法我试过，根本不可能成功！作者瞎编的！』我以为他只是在开玩笑。」赖焱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第80页

    「谁知道……」
    「……这次发生在我们家酒店的火灾和案件，有点像我写的一本小说的情节，不仅地点、手法，甚至连死者的死法都差不多……」
    当然，他也没想过，死者会是他的私生子哥哥。
    感受到众人投过来的灼热视线，赖焱嘴角的笑容逐渐僵硬。
    头垂得越来越低，声音也越来越小。
    「你们说……这是不是挺奇怪的？」
    众人：……………
    这是奇怪吗？！
    这分明就是有问题啊！！！
    第40章 有新情况
    病房里微妙地安静了几秒钟。
    大概是因为， 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復赖焱。
    眼神交流了几秒后。
    「咳咳！」
    孟淼抬手干咳了一声，看着大少爷的头顶。
    「那个……你介意让我们看看你的书吗？」
    她想知道你写的兇手是谁。
    也回过神来的吴担朝孟淼翻了个白眼：「喂！你该不会真地相信了对方是在模仿他的书犯罪吧？」
    孟淼兴致勃勃：「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任何线索都要查证一遍！」
    「可以吗？」孟淼对着一脸懵的赖焱灵动地眨了眨眼睛。
    「当然可以， 只是……」赖焱不好意思地笑笑，「那本我放家里了，现在手边没有， 不过，酒店里好像放了一本。」
    「那就去酒店！」孟淼当即拍板道。
    「给我等会！你要去哪儿？！」
    贺泷刚推门而入， 就听到让他头疼的姑奶奶在哪兴高采烈地催促着旁边的男生， 说要去酒店。
    你们一男一女去酒店？？？
    见贺泷进门后一脸震惊， 陈墨十分好心地给他补了前情提要：「犯人可能是模仿赖焱的书犯案的，我们正打算去酒店拿书。」
    模仿？
    书？
    「……哈？」贺泷莫名地挠了挠头。
    他不过是出去一趟，怎么感觉像是换了个案子？
    像极了他当年的数学课， 他不过是弯腰捡了支笔，从此就再也没听懂数学。
    他们都说，人被逼急了， 什么都做得出来。
    但数学不行。
    数学不会就是不会。
    想起数学就心慌的贺泷扫视了一眼病房里的状况：「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孟淼指着赖焱给贺泷介绍：「队长，我跟你说，这位可是大作家！出版过书籍的！你可别因为人家是富二代就看不起人家！」
    贺泷：……他哪来的底气看不起能出书的富二代？
    靠他那比密码还短的银行存款吗？
    「幸会，我是贺泷。」
    不过， 贺泷还是很懂礼貌地和赖焱打了个招唿。
    赖焱也跟着点头：「幸会，叫我赖焱就行。」
    「这些都不是重点！」
    孟淼打断两人的互动。
    「重点是——」
    「最近一直有人在模仿他书里的情节！！！」
    贺泷这下听懂了：「模仿你的书？你写的刑侦？」
    「对！」赖焱松了一口气， 终于来了一个懂行的， 他刚刚还以为这位人高马大、长相特别老成的队长不看小说呢。
    「那你书里的兇手是谁？」
    贺泷的第一反应当然是问兇手。
    赖焱停顿了一下， 道：「……是一个性/侵女学生的大学教授。」
    「唰！」
    众人的眼光无法克制地划向陈墨。
    陈墨正用右手按压着因为输液而感到冰冷的左手手背， 见众人都看过来， 他抬眸回望，面上笑容轻柔，淡淡接话：「怪不得最近一直有人投诉我性/侵女学生，原来是为了还原故事背景吗？」
    赖焱赶紧摇头，为自己辩解：「我当时写这些只是为了刻画一个人面兽心的反派，并没有原型！我绝对没有指桑骂槐、诋毁孟教授的意思！」
    毕竟，他写的时候连孟教授是谁都不知道。
    「嗯，不用紧张，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陈墨温柔地安抚他。
    这时，一旁的陈实伸头看了眼架子上挂着的透明袋子。
    「哦，盐水好像差不多要输完了？」
    回头看了眼陈墨，问道：「要我帮你把针头拔了吗？」
    「嗯。」陈墨点了点头，把手伸出去。
    陈实弯下腰，飞快地把陈墨手背上的针头抽掉：「好了。」
    「你按一会儿，不流血就松开。」
    「好的。」
    围观的众人：……两位教授无视气氛的能力真的太强了！
    「哇！陈教授，你好厉害啊！」孟淼嘆为观止。
    刚刚那拔针的速度简直了，是能让刚实习的护士看哭的那种行云流水。
    「决定了！下次受伤，让陈教授帮忙打针！上次那个护士扎了我三次都没扎对地方，我看她都快哭了，也没好意思说她。」
    陈实哭笑不得地看着她：「这点小技巧也叫厉害？这点小事，我们自己来就行了，就不用麻烦护士了。」
    陈墨按压了一会儿针眼，看了眼手背，确认没事后，拿过一旁椅子上的外套披在肩上，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哎哎哎！孟教授！您怎么下来了？」
    孟淼看到后，连忙跑过来想阻止。
    下床后，陈墨不急不缓地掸了掸身上褶皱的病号服：「我只是有点发烧，并没有被火伤到，躺一晚上够了，这病床还是留给其他更需要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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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教授，真的没事吗？」贺泷担心地望过来。
    只有吴担一个人看不下去，偏着头，在门边嘟嘟囔囔：「哪有嫌疑犯待遇那么好的？就算被火烧到也可以先审讯啊……说不定这样还能招得更快一点……」
    「你闭嘴！」孟淼瞪了他一眼。
    都什么时代了，还搞刑讯那一套！
    他们可是社会主义社会！
    讲究人权的！
    陈墨非常确定地回答他们：「真没事！一起去现场看看吧。」
    「你们现在的调查很需要证人证言吧？如果没有其他人进过我的房间的话，那我应该属于死者的第一发现人了。」
    说真的，那张突然出现在镜子里的死人脸，真的很吓人。
    陈墨对此记忆犹新。
    「……好吧，麻烦孟教授了。」贺泷嘆了口气，无奈地点了点头。
    孟教授说的没错，他们现在确实很缺证据。
    有第一发现者的证词，他们自然是件求之不得。
    吴担还是很耿耿于怀，低声嘀咕着：「你一个嫌疑犯装什么证人，这招也太蠢……嘶！」
    突然被踩，吴担吃痛地捂着脚。
    然后怒目而瞪。
    「孟淼！」
    这女人真的是有病啊！
    反手推开病房门，经过吴担身旁的孟淼鄙视地斜了他一眼。
    喊什么喊，真是污染耳朵。
    有本事就来打她啊！
    弱鸡！
    要不是孟教授今天在，她刚刚绝不会只踩他一脚而已。
    陈墨跟着贺泷走出病房门，一旁的陈实瞥了他们一眼。
    「既然你们有案子要忙，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到时候要是有事就再通知我？」
    「好的，多谢陈教授！」
    贺泷和孟淼赶紧给陈实鞠躬。
    「一路顺风。」陈墨朝陪了他一下午的陈实露出一个温和的笑。
    「你们路上也注意安全，走了！」
    陈实笑着对着陈墨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这家医院距离现场很近的，咱们走路过去就可以了。」昨天已经来过一趟的孟淼非常清楚。
    「好，那我们就走路过去吧，孟教授可以吗？」
    贺泷用眼神询问了一下陈墨的意见。
    「我可以，你没问题吗？」陈墨看向一下行动不便的赖焱。
    赖焱拄着拐杖，点了点头：「我可以，只要你们不嫌弃我走得慢。」
    「那就先试试，走不动告诉我们。」雷厉风行的贺泷在前面带队，朝医院外面走去。
    「嘿！大作家，需要我背你吗？」
    走在前方的孟淼回身，笑意盈盈地看着赖焱，马尾随风飒飒。
    「……不用。」赖焱低下头。
    「哎！你干嘛老是跟着我们啊？！」下一秒，孟淼侧跨一步，提高声音质问。
    坠在他们队伍后面的吴担半点不心虚，双手插兜，冷笑道：「怎么了？这条路是你家修的啊，我不能走？」
    他们只是恰巧走在了同一条大路上罢了。
    吴担可不傻，这破案可不像小时候的侦探动画片里演得那么简单，主角只要看一遍现场，再灵光一闪，就能推理出兇手，然后兇手还会特别真诚地承认。
    现实里可没这种好事。
    看十遍现场也不一定能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他虽然怀疑孟教授有犯罪嫌疑，但他可从不怀疑孟教授的智商，这一趟，他是必然要跟着的！
    「……懒得理你！」
    孟淼转回去，继续向前走。
    一行人快到现场的时候。
    路旁有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穿着有点旧的衣服，神态中也带着一丝悲伤。
    她打量着四周，忽然走过来，拦住了陈墨。
    「这位先生，请可怜可怜我吧，我已经两天没吃饭了，能不能给我两块钱让我买个面包……」
    第一次遇到有人当街拦他的陈墨一愣：「啊？」
    旁边的赖焱见状，赶紧伸出胳膊，挡住老妇人想要碰陈墨的手，急促道：「孟教授，你可别信她！这是骗子，这手法我以前遇到过！」
    他还专门写到书里去过。
    闻言，老妇人的表情更加幽怨了：「还教授呢，就这点素质，都不知道可怜可怜老人家，还到处冤枉人，现在的年轻人啊，真的是一代不如一代……」
    走在大前面的贺泷和孟淼停下脚步，回头看，但都站在原地没说话，等着听陈墨的吩咐。
    被老妇人埋怨，陈墨笑容温和如初：「阿姨，不要着急，你没钱吃饭对吧？其实呢，我这里有一个能免费吃饭的地方可以推荐给你。」
    「……哪里？」
    老妇人也愣了一下。
    这世界上还有这种好地方？！
    她怎么不知道？
    陈墨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前方的贺泷。
    贺泷秒懂，顿时嘴角也露出一抹笑，从衣服内侧的兜里掏出一本证件，往回走，放到老妇人眼前。
    「你好，警察。」
    老妇人瞪大眼睛：？？？！！！
    你们居然是一伙儿的？！
    等一下！
    她还什么都没做呢！
    只是问人要两块钱也犯法吗？！
    因为距离现场很近，贺泷把她押送到现场，交给外层的其他警察。
    直接一辆警车就送她去警局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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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免费的。
    「到了。」
    贺泷抬头看着眼前这座被烧黑了的酒店一层，然后灵巧地钻过隔离带。
    孟淼在一旁帮忙撑着隔离带。
    「谢谢。」陈墨也跟着弯腰穿过隔离带，走到酒店门前，扫了一眼酒店的外观，问道，「进去吗？」
    贺泷还没回答，酒店里就「蹬蹬蹬」跑出来一个人。
    「队长！你来的好快啊！我刚刚才把新情况汇报上去！」
    贺泷疑惑地看着他：「老陆？什么好快？」
    跑过来的老陆愣了一下。
    「哎？队长你没收到吗？」
    「刚刚酒店清洁人员打扫房间的时候，又发现了一具尸体。」
    第41章 配合调查
    又有一具尸体？
    案情越来越棘手了！
    脑壳疼的贺泷挠了挠头， 烦闷地啧了一声：「在哪个房间发现的？」
    老陆马上回道：「104。」
    「哦，那不就在106隔壁吗？」贺泷想起来孟教授的106室。
    「不一定哦。」孟淼也走了过来，转头问赖焱， 「你们家酒店是按单双分的，还是连号转一圈那种？」
    赖焱到底是来认真视察过的：「按单双， 这边单， 那边双， 最两边是杂物间，没有房号。」
    赖焱比划了一下。
    贺泷点头确认：「那104就在106旁边！」
    由于出现了新情况，身为队长的贺泷拉着老陆等人在外面商量后续的安排，孟淼和赖焱去后面一栋楼的办公室里拿小说， 一直坠在他们身后跟过来的吴担，一时不知道他跑哪去了。
    至于陈墨， 他选择一个人进酒店看看现场。
    当然。
    在进来之前， 陈墨给自己套了鞋套，拿了一双一次性手套。
    即使一开始他不知道这些，但多看两眼旁边警察的动作， 他也知道程序了。
    毕竟， 现场都是证据，他可不能给他们弄坏了。
    「不愧是高档酒店！」
    戴着鞋套的鞋子踩在大理石地板上， 陈墨环顾一圈，不由感嘆了一声。
    不得不说， 这家酒店的品味真的挺高的。
    客人一走进来就能感受到宽阔，灯光很明亮，色彩鲜艷， 但不是暴发户的那种庸俗， 本身的装修和装饰物也偏淡雅。
    总之， 会让人觉得很舒服。
    就是可惜，有一部分被大火烧黑了。
    看完大厅后，陈墨转身向左边的106走去。
    从酒店大门进来，左拐的第一间就是106。
    陈墨轻笑。
    怪不得孟淼第一个踹开的就是他的门。
    还没走到，陈墨就碰巧在走廊里遇到两个穿着防护服的警员搬着东西从隔壁出来。
    搬东西的两人在看到陈墨后，连忙停下，单手给他敬礼。
    「孟教授，您来了？」
    陈墨点了点头，指了指这两个房间，问道：「尸体是在这两个房间里面发现的吗？」
    警员连忙点头：「是的。」
    「嗯，你们先忙吧，我自己进去就行。」看到他们的态度，陈墨就知道，以自己的身份可以随意在现场活动。
    「好的，孟教授！您单独行动要注意安全，有问题就叫我们！」
    说完，两个警员就搬着东西出去了。
    陈墨站在被大火烧得一片狼藉的走廊上，打量了一下这片的墙壁。
    正如孟淼说得一样，房门都被烧了，但房门旁的房号却还是完好无损。
    陈墨上前摸了摸「106」这三个数字的材质。
    「是专门涂了耐高温的防火涂料吗？」
    随后，陈墨走进了他昨晚穿越后醒来就经歷了一系列惊心动魄的106房间。
    这间房很大，布置也很书香。
    看得出，是孟教授会喜欢的类型。
    陈墨戴上一次性手套，弯下腰，小心地捡起一本被烧了大半、只剩一点点的书。
    「中华人民中和国……」
    哦，是法典啊！
    看着剩余页面上隐约的文字，陈墨面容古怪地笑了一下。
    那原本的法典，应该有这十个厚吧？
    怪不得昨晚那么大的火都没能把它烧完。
    学法的确实挺不容易的。
    陈墨把它放回原地，站起身来，避过地上的一些脆弱的残渣，轻巧地走进屋子里。
    他首先去看那天他待过的浴室。
    浴室里挂着的尸体早就已经被警官们搬走了，只剩一圈白色标识证明着这里曾经有过一个人。
    「都很正常……」
    陈墨观察了半晌，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然后他推开浴室的拉门，走进卧室。
    床上都是灯具的碎片，被烧得已经看不出什么了。
    但是，看到床铺，陈墨想起来了————
    火灾之前，他摸到了原主的手机。
    「…………」
    陈墨眸子深沉，默默抽掉一只手套，伸手去拿衣服口袋里的手机。
    黑色的触控萤幕手机，低调的奢华。
    陈墨拇指试探性地按在开机键上。
    屏幕一亮。
    开了！
    去了一趟古代，整日古琴檀香的，陈墨差点都快忘了手机要怎么用了。
    他扫了一眼屏幕。
    电量还剩20%，并且显示静音中。
    未接来电……
    99？！

 第83页

    「哇！」陈墨惊了一下。
    夺命连环call啊！
    谁那么着急啊？
    感到好奇的陈墨，手指滑动了一下。
    并没有要求输入密码，直接进入了主界面。
    「大概是扫脸的吧……」
    陈墨并没有在意这点，点进通知栏的未接来电。
    看备註，打电话给他的都是学校里的同事和学生。
    不过。
    「光陈实一个人，就打了五十多个电话……」看着上面的名字，陈墨摇了摇头。
    这么着急的吗？
    那也难怪对方一听到他的消息，马上就赶来医院了。
    其实，当时陈墨看到陈实身上穿的衣服就觉得不对了。
    哪有人在大夏天穿西装三件套还加长风衣的？
    不热么？
    如果是直接坐飞机从国外赶来的，那就正常了。
    陈墨打开通讯录，从头滑到尾，把里面的名字都看了一遍。
    没有一个叫「赖振通」的。
    死者和原主不认识啊……
    不，暂时还不能这么确定。
    按上锁屏键，看着黑屏的手机，陈墨思索了一下，把手机放回衣兜里，戴回手套，走到电视的墙边。
    106和104既然是隔壁，那自然会有共用的同一个墙壁。
    「应该就是这面墙了吧？」
    陈墨双手触摸着电视墙。
    但搜索了半天，依旧是一无所获。
    「没有任何暗格……」陈墨站在墙边思考。
    那106和104中会出现尸体的原因，是不是和房间本身没有关系？
    陈墨的视线划过对面合上的窗帘。
    走过去。
    「唰——」
    拉开窗帘。
    下午柔和的光线争先恐后地钻进房间当中。
    陈墨抬眼望去，能看到外面贺泷等人在那忙碌，道路上车水马龙，远处的精緻楼房……
    哎，等一下！
    陈墨眯了下眼，对面的那几栋十分规整的房子有点像校区。
    他等了一下，就看到了几个结伴而行、看起来十分像大学生的男生女生。
    不需要问贺泷他们，陈墨直接拿出手机，打开导航。
    「果然是学校啊……该不会，就是『我』任职的学校吧？」陈墨喃喃两声。
    那可真是太巧了！
    再次看了眼对面的楼房，陈墨不动声色地转身，去查看了一遍104的布置。
    结论：和106差不多。
    没什么异常的地方。
    「孟教授，贺队找您。」这时，门口来了一位传话的警员。
    「好的，谢谢，我这就过去。」
    陈墨对他道谢后，走出了酒店。
    孟淼抱着几本书站在贺泷身边，见陈墨来了，十分高兴地把书递给他。
    「孟教授，就是这本！」
    陈墨伸手接过，翻了翻。
    外面有风吹来，吹动了孟淼的马尾，贺泷却是面色沉重：「案情变得扑朔迷离起来，这个新发现的死者居然是酒店的工作人员。」
    孟淼开始头脑风暴：「第一个死者不是酒店老闆的私生子嘛？那他们两个私底下会不会有什么联繫？」
    贺泷心累地嘆气：「就算有联繫，他们两个当事人都死了，我们怎么查？其他人有可能知道这么隐秘的事情吗？」
    所以说，他最讨厌死者有隐秘还不说了！
    实在不能说，你就不能写在日记本上嘛！
    你把线索都带进地狱了！
    要他们怎么查？
    难道要他们和阎君商量一下，问能不能进地狱和死者聊聊吗？
    烦死个人！
    陈墨快速翻了几页，看了眼最后的结局，评价道：「这结局还挺有警示意义啊，虽然杀人的教授被抓，但女学生却依旧没有醒悟，逃离了这个魔鬼，最后却在另一个魔鬼手里死了。」
    孟淼连忙踮起脚抬起头，用手指着书催促陈墨：「那个不重要！孟教授，您看手法啊！看里面的手法！」
    「好好好。」陈墨听话地翻到前面。
    「用鱼线把人吊起来可以吗？」陈墨抬头看了眼贺泷。
    喜好钓鱼的贺泷点了点头：「一根不行，但多绕几圈可以，而且也要看鱼线的号数。」
    孟淼笑嘻嘻：「反正可以！」
    「为什么还要专门打个帕洛玛结？这是在误导警方，要找一个懂钓鱼的吗？」陈墨又翻了一页。
    如果是正常人，在犯罪的时候，应该会避免使用到和自己职业喜欢有关的标志性吧？
    反正陈墨代入自己。
    他就绝对不会使用手术刀作为杀人兇器的。
    这个帕洛玛结和鱼线太有误导的感觉了！
    本来还打算解释一下这个绳结的贺泷默默把话咽了回去，暗自感嘆孟教授学识渊博：「可能是吧……」
    他怎么知道作者到底是怎么想的？
    哦，对了！
    「他人呢？」
    贺泷这才发现少了一个人。
    孟淼双手一摊：「当然是留在办公室了呀！他腿受伤，我总不好意思让人家跟着我们来回跑吧？多少也要体恤一下伤者。」
    贺泷皱了下眉：「他身边有人吗？别让他在现场乱跑。死者是他父亲的私生子，他们两人之间有财产争夺关系，暂时还不能彻底排除他的嫌疑。」
    孟淼拍了拍胸脯：「那当然！我办事，你放心！」

 第84页

    陈墨合上书，递还给孟淼。
    「确实有点模仿的感觉。」
    「接下来你们要往哪个方向调查？」
    贺泷还没开口，另一道贱嗖嗖的声音从三人身后传来。
    「我们接下来怎么做，这就不需要嫌疑人操心了，您还是先洗清您身上的嫌疑再说话吧！」
    陈墨转过身。
    又请了援军的吴担，底气十足地带着人走了过来。
    不过。
    这一次，不再是什么「黄队长」了。
    「戴局！」
    贺泷和孟淼都恭敬地给来人敬礼。
    「辛苦你们了。」
    有点胖的戴局长威严而慈祥，笑着对他们两个点了点头。
    然后转头看向陈墨，收敛了笑容。
    「非常抱歉，孟教授，您目前嫌疑太大，我们需要暂时限制您的人身自由。」
    「还望您能谅解，配合我们的调查。」
    在吴担看戏的冷笑、贺泷和孟淼担忧的目光中，陈墨淡笑着回道。
    「当然可以。」
    第42章 真真假假
    见陈墨爽快地同意了， 戴局的脸上也露出一点点笑容。
    开了个小玩笑。
    「那您这边，应该也不需要我们请律师帮您争取权益了吧？」
    总觉得，以孟教授的身份， 给他请律师，就是在侮辱他。
    陈墨笑着摇头：「不用。」
    「那走吧。」
    看着陈墨被带走， 站原地的孟淼面色满含担忧，抱紧了怀里的书， 总觉得缺乏安全感。
    「贺队， 孟教授不会有事吧？」
    外面的风吹动贺泷的额发，露出眉心的纹路加深，他注视着警车缓缓启动， 直到开走， 他都没有移开视线：「我也不知道……」
    看到这边情况的老陆也凑过来， 他安慰地拍了拍贺泷的肩膀。
    「这一次是大案， 影响太恶劣了，又有各方施压， 上头也不敢放过任何一种可能！不过，你们也别太担心， 孟教授的人品咱们都知道，肯定不是他！再说了，有戴局看着，在那边的待遇肯定不会太差。」
    「希望吧……」贺泷的嘆气卡在喉咙口。
    「走吧！回去搜证！」
    收敛好情绪， 贺泷转过身，一手一个，拍了拍孟淼和老陆的肩膀。
    「早点找到兇手， 才能早点还孟教授一个清白！」
    「好！」
    孟淼咬了咬下唇， 坚定了神情。
    她最后回头看了眼车水马龙的平坦大道， 载着陈墨的警车早就开走了。
    只剩风儿吹过树叶时的沙沙声。
    ……
    警车上。
    吴担在前排开车，戴局和陈墨坐在后排。
    虽然有嫌疑，但现在证据不足，再加上陈墨刚从医院里出来，所以戴局并没有给孟教授带手铐。
    看到戴局拿着手铐有些犹豫，陈墨倒是不介意，伸出双手。
    「需要给我带上吗？」
    戴局摇了摇头：「算了，我们都认识多少年了？哪还需要这个！」
    「公事公办。」
    戴局把手铐放回了暗屉里，瞟了一眼他的手腕：「你这针眼都还在呢，我要是给您铐上，肯定要被人指责虐待嫌疑人，现在这社会可是很讲究人权的！」
    见他态度坚决，陈墨也没强求，收回手，笑了笑。
    「怎么会？我既然有嫌疑，自然要配合调查。至于虐待什么的……有那么多戴局培养的警局精英在，很快就能查到真兇，不会冤枉我的。」
    戴局顿时爽朗地笑了：「哈哈哈哈哈！不愧是当年舌战过全国检察官的金牌律师，那就借您吉言了！」
    快秃成地中海的戴局长是真的很想尽快结案。
    但是……
    这次的案子真的不是说结案就能结案的。
    「孟教授，这一次，您真的有麻烦了！」
    戴局声音放低，似是在小声提醒什么。
    陈墨脸上的笑容不变：「哦？」
    戴局神色幽深：「这次死的是赖氏财团大老闆的私生子，不知道那老闆发什么疯，疯狂向总局施压，要求我们把那天所有和赖振通接触过的人都抓起来，刑讯逼供。」
    这当然是不合法的。
    但对方有钱啊，一个劲施压，戴局长也很头疼。
    「赖总作为一个父亲，对自己的儿子倒是不错。」陈墨顾左右而言他。
    前排开车的吴担也装作没听到的样子。
    方向盘一打，转弯，向下一个路段驶去。
    「有一个比婚生子年龄还大的私生子，想想都知道有问题。不过，他还算干净，我们暂时不想浪费警力查他罢了。」戴局也是老八卦人了，讲起富豪的私生子这个话题来，完全不觉得三观颠覆。
    「说起来，孟教授之前真的没见过赖振通吗？」
    陈墨瞥了眼提问的戴局。
    他能说，其实他是昨晚才刚穿过来吗？
    「之前没有见过，昨晚火场里是第一次见。我一直以为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直到我开水龙头灭火的时候，他的脸突然在镜子里。」
    陈墨语气淡淡，开车的吴担倒是眉梢一跳，按着方向盘的手一紧。
    他有点点怕鬼。
    「是吗？」戴局不置可否。
    「那第二位死者，您也没见过？」
    陈墨很坦诚地回道：「没有。」

 第85页

    他清清白白。
    车内安静了一段时间。
    戴局又问：「我听说您最近回家修养了？是学校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陈墨可不相信戴局真的不知道，国家机构想查一个人还不容易吗？
    既然怀疑他了，他们肯定早就把他查了个底朝天。
    但陈墨也不在意，反正做这件事的肯定不是他：「有学生举报。不过，巧合的是，在赖焱的小说里，我如今的情况非常符合兇手特质。」
    「罪犯有特殊癖好？喜欢模仿小说情节？」收到贺泷报告的戴局也想到了这一点。
    「或许。对了，你们见过那个举报我的女学生了吗？」
    「您没见过吗？」戴局感到意外。
    陈墨失笑：「我见她做什么？和我见面只会让她难受，无论真假。」
    如果是真的，和伤害自己的人渣再次见面，岂不是加深了心理阴影？
    如果是假的，那她举报错人了，估计会愧疚得睡不着，说不定还会被孟教授的偏激崇拜者嘲讽。
    不管怎么看，还是不见更好。
    一直绷着气氛的戴局终于忍不住，眉眼柔和下来，感嘆道：「您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么为他人着想。就是可惜，那个举报您的女学生没有一颗像您一样，为他人着想的心！」
    戴局想起之前见面时，那个女学生太妹般的打扮，阴厉的眼神，满嘴不着边际的诅咒，再看着眼前人温和宽容的态度，他就没法不发自内心地尊敬孟教授。
    这才是师者啊！
    开车的吴担嘴角一撇，他并不这么认为。
    听到戴局的夸赞，陈墨笑笑，声音极其平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可能温柔不是她想要的，这并不是什么值得谴责的事情。」
    戴局也很有感触，嘆气道：「是啊，现在这个社会，柔弱的女性确实不太好生存，他们会武装自己也情有可原。但不能一口吃个胖子，总得一步步来吧？而且，对比以前，现在的男女平权已经称得上翻天覆地了。」
    陈墨笑而不语。
    「叮铃铃——」
    突然，戴局的手机响了，是十分原始的铃声。
    「是我，你说……什么？！」
    接起电话，才刚说了两句，戴局就瞳孔一缩，瞬间坐直嵴背，面容肃杀。
    陈墨和吴担的眼神都不由看过去。
    发生什么事了？
    「我知道了！我马上赶回去！」
    戴局挂了电话，眼神凝重，对吴担说：「快！加速赶回警局！有人在警局门口打伤警员跑了！」
    什、什么？！
    吴担满脸震惊地回道：「是！」
    知道轻重缓急的他，勐地一踩脚下油门。
    「轰——」
    平稳行驶在马路上的警车瞬间加速向前冲去。
    「滋滋滋——！」
    警车尚未停稳，焦急的戴局就打开车门，当即出声问在大门外接应他的属下。
    「是谁跑了？！抓住没？！」
    「戴局，是一个男扮女装的骗子！警车停在警局门口的时候，他突然打伤了护送人员，跑了！」警员拿着手里的假髮和**回道。
    之所以知道是男扮女装，也是因为打斗间，有人拽下了对方的伪装道具。
    刚下车的陈墨眸光一闪。
    「是被贺泷送来的那个中年妇女吗？」
    「是他！」
    戴局疑惑地回头：「孟教授，您怎么知道？」
    陈墨知道他们时间紧迫，长话短说：「他就是因为在贺泷面前碰瓷我，所以才被送来的。」
    戴局也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等下！贺泷今天是穿了警服的，对吧？」
    一个骗子，敢在警察面前那么嚣张？
    「穿了。」
    吴担在旁边补充道：「不过，因为赖焱拄拐走不快的原因，我们当时距离拉得有点远，看起来不像一伙儿的。」
    贺泷和孟淼走在最前面，陈墨和赖焱在中间慢慢挪动，吴担一个人掉在最后。
    三组松散得仿佛完全不认识。
    如果说他是为了寻求刺激，想刻意在警察面前显摆自己的骗术，也说的过去。
    毕竟，他都女装了……
    吴担的心里，已经把这人划到了「变态」的范围里。
    「不……不是意外！」
    「她是故意来找你们的！」
    戴局眼中精光一闪，这个微胖的男人可是凭着功勋，一步步爬上来的。
    「黄志华的笔录我看了，他们的背后肯定有一个犯罪集团，就算不是集团，也肯定有一个中心！」
    「那个人在远程指挥他的爪牙！」
    戴局长继续道：「这个骗子就是他派来试探我们的。」
    「而今天搜出的第二具尸体，如果不是他们的人，那就是被他们骗来执行具体行动的受害者！」
    吴担听得很懵：派来试探……试探什么？
    他感觉这个说法很牵强。
    因为这些都是依靠戴局长的经验推理出来的，缺乏佐证的证据。
    「很好！」
    戴局长嘴角挂上一抹冷厉的嘲讽：「看来是京城这几年**逸了，居然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真是胆大包天！」
    戴局长看向陈墨。
    「既然他们会刻意来碰瓷您，说明您也是他们的目标之一，孟教授，合作吗？」

 第86页

    陈墨看着这个嘴上说着犯人胆子大，其实自己胆子更大的戴局长，唇角笑容渐深。
    「有何不可？」
    看着陈墨走进警局的修长背影，站在戴局长身边的吴担表情很是纠结。
    「戴局，您就那么信任孟教授？说不定他也是犯罪集团其中的一员。」
    那他们岂不是在引狼入室？
    戴局瞥了他一眼，自信地笑了：「我虽然怀疑过孟教授有可能在一怒之下杀了赖振通，但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会投身黑暗。」
    「吴担，你还是太年轻了，你不懂，有的人，生来就一身正气。」
    「那样的人，即使身处黑暗，也是最耀眼的光芒。」
    回忆起从前，戴局的眼底泛起点点波澜，声音轻轻颤抖：「你没见过当年法庭上的孟教授，那可是所有法律人心中的白月光啊！」
    当然，孟教授本人可能不知道，他只会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他应该做的。
    但有时候就是那么奇妙。
    他以为他只是点燃了一根蜡烛，而实际上，他照亮了整片天空。
    吴担：「？？？」
    他确实不懂。
    孟教授除了长得帅，还有其他值得夸赞的点吗？
    戴局懒得解释，挥了挥手：「你以后会有机见识到的，现在，马上通知贺泷那边做好准备！」
    「是！」吴担立即脚一併，敬了个礼，执行任务去了。
    有人看到从警车下来的陈墨。
    不用半小时。
    孟教授因有杀人嫌疑而被捕的消息瞬间就如同燎原之火一般传了出去。
    顿时引来一片譁然！
    明明时间已经下午了，但这一条依旧在非常短的时间内上了热搜。
    今日头条：孟教授因杀人被捕！
    第43章 头号死敌
    热闹了一天城市， 在月华的笼罩下逐渐安宁。
    夜幕降临，天地寂静。
    蹲守在墙壁边的孟淼缩着肩膀，稍稍回身， 极其小声地用气音说话。
    「贺队，你确定，他们今晚会来吗？」
    被她突然转过来吓了一跳的贺泷瞪她。
    这个时候还敢说话？！
    「转过去！专心点！」贺泷轻声斥责。
    哦。孟淼又默默地转了回去， 无聊地趴在墙壁后面，盯着门口。
    又过了一会儿。
    贺泷声音细微，嘴皮都没动：「这是孟教授和戴局的意思， 我们只要执行就行了。」
    孟淼开心地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既然如此， 那她就完全没问题了！
    她倒要看看。
    今晚谁有能力在她面前逃跑！
    ***
    「咔哒、咔哒……」
    警局大厅里的復古时钟，指针缓缓挪动。
    众人送资料的送资料， 打电话的打电话， 看似和平时一样放松， 其实都在暗自警惕。
    「戴局……已经这个时间了，他们还没来！」
    吴担皱着眉， 看了眼窗外的夜幕，颇为担忧。
    微胖的戴局长坐在可以转动的皮椅里，神态安然：「急什么？早晚会来的。」
    「你以为今天那个骗子为什么要特地来警局一趟？他就算被贺泷抓住了，但押送来的路上有那么长的时间，以他的身手， 想逃掉还不容易？」
    毕竟，那人在警局门口都能逃掉呢？
    戴局长非常爽快地承认了对方的拳脚功夫比他属下强。
    这是客观事实， 没什么好掩饰的。
    吴担被戴局长这么一问，也开始思索了：「对哦。听他们说， 这个人在路上闹腾了好久， 一会儿说肚子疼， 一会儿说晕车，一会儿说想上厕所，他们停车停了好几次，所以才会到得那么晚。」
    那时的他，外表还是个老妇人，押送的警察多多少少会有些心软。
    不过，对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
    看到吴担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样，戴局长的两条眉毛动了动，笑着提示道：「送他来的警察，是男性。」
    「还没明白吗？」
    警察……男性……
    急切的吴担突然灵光一闪：「啊！他当时变装了！到底男女有别，他若是藉口上厕所，就有机会避开我们的同事，单独行动！」
    毕竟，总不可能让年轻警察真的去盯着一位中年阿姨上厕所的每一个动作吧？
    只要警察是人，这就是不可避免的漏洞。
    「他做了什么？！」吴担有些惊恐。
    戴局长笑了笑：「又不研究犯罪心理学，你想这些做什么？告诉你一句孟教授的名言，犯人想做什么就去做，我们只管在他行动前抓住他们就行了。」
    「不管他当时做了什么，他们的最终目的必定是接触孟教授。」
    吴担忍不住问：「他们为什么想见孟教授？」
    他一点也不觉得孟教授有什么特殊的。
    戴局目光微妙的瞟了吴担一眼。
    吴担感到脖子一阵发痒，似乎是起了鸡皮疙瘩，张了张嘴，犹豫道：「……怎、怎么了？戴局？」
    戴局忽而一笑：「没什么，就是难得见到一个不崇拜的孟教授的a大生，你应该是a大毕业的吧？」
    a大垫底，勉强毕业的吴担：「……我是。」
    「你是不是没好好听课？估计也不怎么校园参加活动，四年都宅在宿舍里打游戏了吧？」戴局说得仿佛亲眼到了吴担的大学生活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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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担尴尬地低下头。
    他的脸皮还没厚到可以睁眼说瞎话的程度。
    「我就说嘛！贺泷那种态度才是一个a大生的正常表现。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不学某些人盲目崇拜孟教授才好呢！如果你之后真想知道的话，就问贺泷吧。」戴局长摆了摆手，结束了这个一时兴起挑起的话题。
    「你再去后门看看吧，大门人那么多，他们应该不会那么大胆。」
    「是。」
    不知道自己什么想法的吴担怀着一肚子的复杂心思领了任务，向外走去。
    ***
    洁白的月轮缓缓升空，月华如水。
    此时的警局似宽实紧，看上去没有人的地方，说不定暗地里有一群人盯着你。
    就是不知道，谁敢来闯这个龙潭虎穴了。
    简易的房间里只有一桌一椅。
    陈墨也不在意，坐在椅子上，翻着手里的书页。
    「这法典也太厚……」
    翻了几页后，看得眼花的陈墨选择了——
    把法典合上。
    有时候，放弃也是一种智慧！
    陈墨就这样说服了自己。
    他双手搭在封面上，注视着左上角十分清晰的印刷字体————「普通高等教育xxxx国家级规划教材」。
    他眼神闪了闪，心里划过无数想法。
    如果106房间里的那本法典和这本是一样的话，那……
    不是原主的，就是某个学生的。
    陈墨觉得，是学生的可能更大一些。
    因为原主是回来休养的，会随身带那么厚一本法典的可能性，实在是不如一个学生会带教科书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学生……」
    陈墨想起了在医院里的时候，原主的好友陈实教授说的话。
    他说，学院里有女学生举报他。
    今天戴局长也说，见过了那个女生。
    赖焱的小说里也有关于女学生的结局描写。
    ……怎么都和女学生有关？
    陈墨暗自皱了下眉。
    对了。
    他好像一直没问过，那个举报他的女学生叫什么名字。
    「吱呀——」
    忽然，木门被推开。
    有风从木门的缝隙中钻进，吹动额前髮丝。
    陈墨闻声，抬头望去。
    与此同时。
    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
    「又见面了。」
    陈墨看见穿着规整的警服、神情一点都不慌张的来人，眸中带着点讶然。
    「你是？」
    正是因为不认识，所以陈墨才惊讶。
    他只知道，对方肯定不是警察。
    「不愧是你，竟然这么快就把我忘了？」来人一点不生气，反手关上门，笑着耸了耸肩，「我是今天被你送进警局的可怜人。」
    听到这话，陈墨下意识扫了对方一眼：「那个男扮女装的骗子？」
    来人走到房间内唯一的一张桌子旁，坐了上去。
    仗着胳膊长，手搭在椅背上，俯视着近在咫尺的陈墨。
    「人类穿衣服的作用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蔽体，本就没有男女之分，我今天下午不过是穿了一件修身的裙子罢了。」
    声音低哑飘暗，仿佛来自地狱的魔鬼。
    陈墨无视对方的压迫，轻笑着打破房间里的凝滞，道：「你起来一下，你压到我的书了。」
    「不过，你的想法和我很像。」
    来人直起身，眸色幽深。
    和你很像？
    这本来就是你教他的。
    抽出被对方压到的法典，陈墨将它放到地上：「你就是那个犯罪集**来接触我的人？」
    来人坐在桌子上，漫不经心道：「合作罢了，就像你和那个地中海，不也合作了？」
    「……你好像对戴局很有意见？」陈墨差点没反应过来对方说得是谁。
    来人偏过头，无声地冷了一下眼神。
    要不是因为打破这个世界的规则会引某个鸟人过来，不止那个地中海，所有敢怀疑陈墨的人，都得死！
    陈墨斜倚椅背，手肘撑着扶手，单手托腮看着对方：「既然现在见到了，那你打算怎么拉拢我？」
    来人歪着头，眸子透着和陈墨如出一辙的无辜：「我只说了一起合作进警局。至于进来之后我要做什么……我可没有任何承诺。」
    「哦？类似莫里亚蒂那种角色？」陈墨眉头一挑。
    詹姆斯·莫里亚蒂，《福尔摩斯探案全集》中的一位非常出名的反派教授，犯罪界的拿破崙，也是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头号死敌。
    「也不是不可以。」
    来人咧嘴一笑，明明身上还穿着警服，但却渗着挥散不去的、浑然天成的血腥气。
    「如果你是警察的顾问，那我就是罪犯的顾问。」
    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和陈墨成为死敌。
    他格外喜欢这种感觉。
    陈墨不仅一点都不害怕，甚至还很想笑：「你穿着警服，在警局里说，你想做罪犯？」
    那么喜欢追求的刺激吗？
    怪不得下午在路边遇见他的时候，明明他前后都有警察，他也敢过来碰瓷他。
    「滴————滴————滴————」
    警报骤然响起。
    来人动作一顿，满脸可惜地嘆气道：「不是吧？竟然这么快就被抓了，这也太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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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墨笑容温和，仿佛是在哄闹别扭的小孩。
    「没事，早点被抓，也能早点判刑。」
    「你要不要也陪他们一起留下来？反正有时间，咱们还可以继续聊聊，比如，你今天下午在警车上做了什么手脚之类的？」
    陈墨的手肘抵在扶手上。
    来人腿一伸，脚落地，从陈墨身前的桌子上下来，掸了掸衣服。
    「我是真的很想接受这个邀请————」
    「砰！」
    说话间，子弹出膛。
    「咻！」
    来人修长的身形一闪，以人类极限的躲避了子弹。
    唿吸间，化作黑影退到了门边。
    「哚！」
    子弹擦过来人，在木门上砸出一个弹孔。
    「————如果你没有用扶手里的**对我开枪的话。」
    看到对方完好无损，陈墨没有感到意外，唇角笑意渐深，温雅地没有半分杀气，仿佛刚才突然开枪的不是他一样。
    「咱们不是死敌嘛，这是应有的礼貌。不过是打个招唿而已，我相信，以你的身手是可以躲过的。」
    就是这种感觉！
    来人久违地感受到了浑身血液沸腾，刚想兴奋地说什么。
    下一刻，就被外面逐渐靠近的细碎脚步声打断了。
    「孟教授！」门外传来隐约的唿喊声。
    碍事！
    扫兴！
    来人不甘心地舔了舔嘴唇，手掌抵着门边，最后看了陈墨一眼。
    「我们下次再约！」
    说完，像是月下阴影，眨眼之间就消失在门缝中。
    看着对方消失，愣住的陈墨不由失笑。
    ……还下次再约？
    当他这里是可以随时光顾的诊所吗？
    对了！
    他好像忘记问对方名字了。
    等下戴局问起，他要怎么回？
    说刚刚来了一个「莫里亚蒂教授」，戴局会信吗？
    第44章 作战计划
    看到孟淼和贺泷快步跑进来， 陈墨先开口安抚道：「我没事。」
    紧张到额角冒冷汗的孟淼顿时出了口气，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我刚刚听到枪声，还以为是……唿……您没事就好。」
    她还以为那人是对孟教授出手了，孟教授不得已才开枪反击。
    现在冷静下来想想。
    应该是孟教授套路了那个人， 那人不得已才逃了。
    孟淼自己开枪是半点紧张都不会有， 但是一旦涉及到她认识的人， 她就抑制不住心口的忐忑。
    「没事就好……」
    英姿飒爽的女警努力平復着自己胸口那快如擂鼓的心跳。
    贺泷走过来，用手晃动着木门，低头打量着门上的门锁和弹孔：「早知道，就应该让他们把这木门给换成铁门， 然后再加几道锁， 看他还能不能撬开！」
    都怪这门和锁不行。
    陈墨被他的想法逗笑了：「用不着。他和那些人不是一伙的，你们把他当成闲得无聊的无业游民就是了，反正他暂时也没造成什么损失。」
    孟淼不忿地握紧拳头：「没损失也不行！擅闯警局，这可是要处罚的！」
    这种危险人物， 绝不能便宜了他！
    「哈哈哈，那就等咱们抓到他的时候，就给他累加计算吧～」陈墨笑眯眯地说道。
    「应该学学国外， 关他个几百年再说！」孟淼陪着陈墨往外走去。
    走在最后的贺泷关上门，无语地看了孟淼一眼， 这女人心真狠。
    「几百年？你确定他能活那么久？」
    「哼！我不管！」
    「说不定可以哦～」
    「孟教授，您不要太迁就她！」
    三人的声音渐弱， 身影逐渐走远。
    他们离去的窗口附近， 阴影中传来一声兴味的轻笑，随后消失在空气中。
    ……
    「戴局。」
    吴担走到戴局长身边， 弯下腰， 耳语了几句。
    坐在转椅上的戴局长笑容渐深， 点了点头：「很好，继续和他们保持联繫，辛苦你了。」
    「这没什么。」
    吴担并不在意，他是真心喜欢当警察。
    「叩！叩！」
    这时，贺泷等人也来到了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
    「戴局。」
    戴局长闻声望去，看到自己的两个得力干将带着完好无损的孟教授回来了，连忙笑着招手让他们进来。
    「还在外面站着干什么？进来吧！」
    看到这几人，吴担很是憋气。
    但他又不能说话阻止，这里是戴局长的办公室，他说了不算。
    陈墨一步踏进，回想起刚刚那人说的「地中海」，下意识看向戴局长的头顶。
    他还真没说错，确实有秃成地中海的趋势。
    「…………」陈墨眼神微妙地转移了视线，干咳了一声。
    「人都抓到了吧？」
    给几人拿椅子的戴局长转过身，刻意卖了个关子：「对方的攻势可不小，孟教授觉得呢？」
    陈墨走近，笑着回道：「我当然是信任咱们的警力，肯定是抓到了。」
    戴局长嘿嘿一笑，张嘴刚想说什么：「嘿嘿，其实……」
    陈墨又道：「如果没全部抓住，那多半是想欲擒故纵，打算放长线钓大鱼，一鼓作气直捣黄龙，现在应该是有人在定位他们逃离的路线吧？」

 第89页

    负责联繫的吴担低下头。
    他可没有给提示。
    戴局长：「………………」
    「老孟，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啊……」
    捞了一个椅子坐下的陈墨温润地笑了笑。
    戴局长却仿佛是看到了一个大型的芝麻包。
    「你们也坐吧！」白了陈墨一眼，戴局长客气地道。
    结果一抬头，刚好看到孟淼在旁边闷笑。
    见戴局长看过来，孟淼勐地站直身子，求生欲极强地抿了抿唇，一脸认真地回道：「戴局，您别生气，这说明孟教授特别了解您！」
    看着孟淼无辜地眨巴着水汪汪地大眼睛，戴局长没好气地对她摆手：「行了吧！我还不知道你？」
    肯定是觉得他没有孟教授聪明。
    这群盲目的崇拜者哦。
    「不坐吗？」
    「不了不了！我们站着就行！」贺泷和孟淼两人连忙摇头。
    见他们两个不坐，戴局长也不勉强，坐回原位，凉凉地抬头瞟了他们一眼。
    「孟淼，你上次是不是想休假？」
    听起来是想翻旧帐。
    孟淼咬着唇，她知道批准的可能非常渺茫，因为最近有那么多案子，再加上，孟教授也被怀疑了，局势逐渐模煳，她身为刑警一队的成员，确实走不开。
    「是的……我有个关系非常好的老师要结婚了，我想去参加婚礼。」
    「哦，对了！她是a大的老师！」孟淼补充道。
    旁边的陈墨抬眸。
    哦？a大的？
    戴局长也目光幽暗地思索了一下。
    a大啊……
    这倒是个好机会。
    他早就想进a大搜索一番了。
    但碍于a大名声太大，而孟教授的名声更可怕，他们警察不好大队人马随随便便进去，万一引起那群一根筋的学生譁变就不好了。
    戴局长对那群年轻气盛、怀有爱国情怀却经常被人当枪使的青年学生很是头疼。
    打不得、骂不得，还得哄着。
    既然如此，找个参加婚礼的藉口，便装混进去倒是不错。
    这样想着，戴局长抬起头，对孟淼说道：「看在你识破了黄志华的伪装，立了功的份上，我批准了。」
    「真的吗？！！！」
    孟淼的眼睛顿时比天花板上的五百瓦大灯泡还亮。
    「啊啊啊啊！戴局，你人太好了！我爱死你了！」
    说着，还给戴局长来了一个飞吻。
    戴局长脖子后仰，嫌弃地瞥了她一眼：「飞吻就算了！只要你给我好好工作，别口无遮拦、到处得罪人，我就谢天谢地了！」
    贺泷也激动了一下，身子前倾，小声插话：「戴局……那、我的……」
    戴局长斜觑了他一眼：「你的什么？」
    「我的假期……」贺泷的声音越来越轻。
    「不批！」
    戴局长声音冷冽，一点都不留情。
    贺泷哭丧着脸：「怎么这样啊？」
    站在戴局长另一边的吴担搓了搓手，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也想拥有假期。
    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陈墨眼神光流转，他看了一眼戴局长：「戴局，如果你想进a大，我这边可以提供一个可接触人选给你。」
    「谁？」戴局长已经懒得问陈墨是怎么猜到的了，就当他了解自己吧。
    「与我同为法学系教授的陈实。」
    陈墨准备把手机里那个，在火灾当天给他打了五十多个电话的联繫方式发给了戴局长。
    「你应该听说过他。」
    孟淼说过，他和陈实在a大号称「死神兄弟」，走哪挂哪。
    他想着，以陈实在a大的名声，带一两个警察进去，说要搞什么刑法研究，想来也不会有人感到奇怪。
    谁知，戴局长听到这个名字，却是神色不明地摸了摸下巴：「你这交际倒是广啊，他，你也敢接近……别说我没提醒过你，这个人背景很复杂，不要和他交往太深。」
    陈墨抬眸：「哦？」
    这他倒是没看出来。
    在医院相处了几小时，他只觉得这人在礼仪方面挺到位的。
    当然，陈实有钱这一点，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
    「……好的。」吴担抬手按在耳边的蓝牙上，凝神听着什么。
    半晌后。
    「戴局。」吴担转头看向戴局长。
    戴局长眼底含着期待：「那边情况如何？」
    吴担脸色微妙：「……他们跑进a大里面了。」
    「哈？」戴局长也很懵。
    贺泷也不信：「怎么可能？a大的安保措施都能媲美警局了，他们能进得去？！」
    作为全国首屈一指的高校，a大为了保护学院里面的诸多天才，为了让祖国未来的花朵平安长大，学校花费巨资打造了各种用于安保的设备。
    就比如，a大进校的那个识别瞳孔的机器，比贺泷现在用的还先进，你敢信？
    吴担嘴角抽动，他其实也不信的，但是……
    陈墨轻声道：「a大的学生也参与了？」
    吴担揉了揉额角：「唉……似乎是这样没错……」
    贺泷也长嘆一声。
    这下事情大条了！
    孟淼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不是吧？这也太猖狂了！他们竟然敢让a大的学生给他们当前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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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可比在京城兴风作浪要绝多了，那个最多算是撩虎鬚，这是把脑袋放进老虎嘴巴里，完完全全是在找死！
    戴局长面色冷静地分析道：「也不一定，这里分有很多种情况。」
    「第一种最麻烦，有a大的学生被犯罪集团吸纳，自愿为他们办事。」
    「第二种稍微好办一点，他们抓到了学生的把柄，威胁对方参与。」
    「第三种虽然不太可能，但……或许是他们知道我们在后面钓鱼，所以他们就利用了那个学生今天的行程，在中途迷惑了我们的观察员，造成一种假象。」
    第三种其实就是等于否认了负责跟踪的警员的能力。
    吴担当即否认第三种情况：「老刘的水平，您是知道的，绝对不可能跟错人！」
    贺泷惊了一下：「老刘亲自去的？那绝不可能出错啊！」
    孟淼也附和道：「就是！不相信谁都不能不信老刘啊！他的眼睛可是比显微镜都厉害！戴局当初只是和那个女……」
    「咳咳咳！好了好了！我了解了！」见旁边陈墨感兴趣的眼神挪到他身上，戴局长连忙阻止下属翻他的黑歷史。
    陈墨替他总结了一下：「不管如何，你们要进a大调查才行。」
    「但是，怎么才能不引起轰动的进去？哎……所以说，这事麻烦了啊！」戴局长忧愁地摸了摸他那块秃成地中海的头髮。
    「这不简单？只要我和你们一起参加那位老师的婚礼就行了。」
    陈墨淡笑：「有我在，他们还会关注你们？」
    他才刚上头条呢，热度还没过。
    用孟教授的身份吸引火力，简直是小菜一碟，到时候可能根本没人会在意贺泷他们去了哪里。
    戴局长几人面面相觑。
    虽然很有道理，但他们怎么觉得孟教授是在凡尔赛呢？
    想起最近莫名其妙地接连死了两个人，赖家只知道一个劲的施压，还有胆大包天的敢闯警局，心中含怒的戴局长一咬牙，大力地拍了一下桌子。
    「嘭！」
    「那就这么定了！一起去！」
    贺泷被这个气势震得抖了抖眉头。
    戴局，您这气势，不知道还以为您是去砸场子呢？
    孟淼暗自开心着自己终于有了假期，不会错过闺蜜的婚礼。
    虽然参加婚礼也是工作。
    吴担顺势回復了老刘，让他别打草惊蛇，先回来，等待下一步行动。
    笑着注视着众人的陈墨见事情商量出了结果，便转移了视线。
    余光恰好瞥到窗外的夜色。
    此时的夜空。
    繁星闪烁，皓月当空。
    第45章 轻生女孩
    「哇！」
    听说能来a大， 厚着脸皮跟过来的老刘一进校门就两眼放光。
    「不愧是全国第一高校！」
    看着眼前恨不得用缩小术把a大揣在怀里带走的老刘，贺泷感觉有点丢脸。
    「我们学校好看吧？」
    脱下工作制服，换上一身宽松休闲服的孟淼掩嘴偷笑。
    「说真的！这环境， 绝了！我恨不得能一辈子住在这里！」老刘转过身， 比了个大拇指。
    孟淼笑弯了眼睛。
    她就喜欢听人夸奖她的母校。
    陈墨走在学校茂盛的林荫道上， 微笑地看着他们的互动，并不打算阻止。
    见完全没人帮他，贺泷只能无奈地拍了下额头， 急速上前两步，小声提醒道：「老刘， 低调点，别忘了我们今天是来做什么的。」
    他们是借着参加婚礼的名义来工作的！
    不是真的来休假的！
    「好吧……」
    老刘失落地垂下肩膀， 他穿着十分随便的兜帽衫， 带着黑色的鸭舌帽， 身后背着一个双肩包，特别像慕名前来参观的外地游客。
    陈墨安慰道：「没事，等我们今天事情办完后，你就可以自己行动了。」
    「谢谢孟教授。」老刘抬起头， 认真地回道， 「说真的，要不是您的面子，刚刚那个保安肯定不会让我们进的。」
    孟淼缩了下脖子：「抱歉， 我也没想到， 婚宴的邀请函竟然不管用。我之前还以为是夸张， 没想到……真的好严啊！」
    其实， 直到昨天晚上， 她才感受到自家学校在安全管理方面的严苛。
    因为戴局长特地让她调阅了a大过去几年来警局备过案的卷宗， 那真的是多如牛毛，隔几天就有一份，都是被a大那价额高昂的安保设备发现，然后被抓住的。
    她甚至发现这里还有一份是发生在当年她住的那栋宿舍楼里的，夜晚有男性打算爬窗。
    孟淼惊出一身冷汗。
    在心里默念了几十遍的「幸好幸好」。
    十分感谢学校不遗余力的保护，让她平平安安地渡过了最美好的大学时光。
    看着他们一个道谢一个道歉的，陈墨轻笑着摇头：「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你们的顾问，不帮你们帮谁？好了，赶紧过去吧！」
    「是，得令！」孟淼欢笑着敬礼，小跑向前。
    看着他们的背影，陈墨脑中一闪而过一道声音。
    在那间屋子里，有个人说，想做他的头号死敌，他当警局的顾问，他就当罪犯的顾问。
    莫里亚蒂……呵呵。
    陈墨的嘴角不自觉勾起。
    但是，很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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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并不是什么大侦探。
    陈墨抬起头，看着从树荫的夹缝中抖落下来的阳光，碎金般耀眼，如果用手掌挡住的话，就能感受到淡淡的温暖。
    白天的阳光确实比夜晚的月光温暖很多。
    脑子里朦朦胧胧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亦或只是突然有了某种感受，陈墨忽然感慨了一声。
    「今天的天气真不错啊。」
    一旁的贺泷非常自然地点了点头贊同：「确实，不冷不热的，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不好！这个温度不能穿裙子！」
    在前方跳着的孟淼勐地转过身，反驳道。
    「明天的天气就很不错，比今天热一点，但又不是很热，非常适合穿裙子！」
    今天还是有一点凉意的，孟淼早上非常纠结地选择了穿裤子。
    贺泷偏过眼，拒绝和女生讨论穿裙子的问题。
    毕竟，他们男生又不可能穿着大裤衩上班。
    男女一点都不平等！
    讨厌夏天的贺泷在心里不忿地嘀嘀咕咕着。
    「啊！到了到了！」
    众人在主干道上走了一段路后，前方的转弯处出现了一个醒目的立牌，上面是两个人影，孟淼认出了她的闺蜜。
    不知道什么时候掏出单反的老刘伸长脖子看向转弯处，惊唿一声：「人还挺多！」
    贺泷迅速检查了一番身上的道具：「准备！」
    陈墨再次确认道：「我先过去，等学生都来了之后，你们就快点去搜查。」
    「好的，孟教授！」三人齐声答道。
    但应答后，贺泷还是很无奈，挠着头嘆气：「明明我们有搜查证，为什么还要搞得那么复杂啊？」
    老刘咧嘴一笑，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怎么？你想尝试一下被明明打不过你的学生围攻，却完全不能还手的酸爽？我告诉你，你有枪也没用！」
    你敢开吗？
    当然不敢！
    一想到这个场景，贺泷就窒息，他颓废地挥开老刘：「废话，当然不想……」
    「这就是理想与现实的差距。」
    孟淼在一旁凉凉地说：「贺队你总是死板地照搬规矩，早晚有一天会被现实砸得一脸血。贺队，你好天真啊，这道理连我都懂！」
    「……我现在已经一脸血了！」贺泷白了她一眼。
    这娃真是完全不会说话！
    走到拐弯处，陈墨停下脚步，笑着朝他们挥手：「那我就先走了？」
    「嗯嗯嗯！辛苦孟教授了！」
    孟淼瞬间乖巧，极其礼貌地对陈墨点头致意。
    贺泷斜眼看她。
    这娃不仅不会说话，还双标！
    这下换成老刘在一旁偷笑。
    陈墨眼中划过一抹真实的笑意，转身朝挂着粉色气球的大厅走去。
    十几秒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孟！教！授！」
    那声音，震耳欲聋！
    隔了好远依旧下意识被震得后退了半步的贺泷三人，默默对视了一眼，本来还在心里担心这次任务能不能完成，现在是一点也不担心了。
    这个速度，这个分贝。
    可以的！
    不愧是孟教授！
    没进校园的吴担负责联络，他调用着全校监控，看到大部分师生都在大量往粉色大厅聚集，那场面，比巨星见面会还夸张。
    吴担嘴角抽搐：「…………」
    他完全无法理解这群人。
    但他没有忘了自己的工作，及时在耳机里提醒他们：「可以过去了。」
    贺泷勐地弯腰。
    「行动！」
    「是！」
    ……
    「唿————」
    撑了三十分钟的陈墨终于忍不住，趁着反对他的和支持他的两拨人在吵架，熘了。
    安静地站在门后，利用视线死角，成功躲过一群寻找他的人后，推开门走出大厅的陈墨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人类的感情真有趣。
    相信他性侵的大部分人都不在意那个女孩受了什么伤害。
    有的人连性别都没搞清，甚至觉得如果是个男孩就更刺激了，可以把这个当成稀奇的事情在茶余饭后讲给亲朋好友听，赢得一波惊唿。
    相信他杀人的大部分人也不在意死者到底是谁。
    只是一个劲追问他是不是刑法学魔怔了，似是想极力证明学法律和成为杀人魔有关联，以此来批判社会，证明他们的境界与一般人不一样，仿佛他们这种连一页刑法都没翻过的人就永远不会犯法一样。
    陈墨看得清楚。
    其实他们不过只是想从名气高的孟教授身上找到一点乐子罢了。
    他既不生气，也没被世界的真实激得起一身鸡皮疙瘩。
    百无聊赖的陈墨迈着慵懒的步伐走在林荫道上，想起贺泷他们应该快结束了，便根据路上的指引，往学生的宿舍楼走去。
    快到的时候，经过一栋教学楼，陈墨的余光划过某处，突然停下脚步。
    等一下！
    他看到了什么？！
    陈墨连忙抬起头。
    楼顶上的那是……一个人影？！
    「……该不会是有人要跳楼吧？」陈墨喃喃道。
    眯眼细细瞧去，似乎是一个穿黑衣服女孩的身影，一只脚已经越过了边界。
    「！！！不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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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了看四周。
    一个人都没有。
    差点忘了，大部分人都去大厅看他的热闹了。
    怎么办？
    陈墨深吸一口气，他还没心大到任由他人在自己面前跳楼，他迅速找到教学楼的入口，一口气跑上楼顶。
    「唿——唿——」
    万幸这楼不高！
    应该赶上了吧？
    陈墨喘着气来到楼顶，当看到那一抹黑色的外套时，松了一口气。
    「快过来！那边危险！」
    听到有人喊她，正迎风而立看着远处的女孩没有惊慌。
    她面无表情地抱着胳膊转身。
    「……是你？！」
    直到看到来人是谁后，一脸冷酷的女孩，脸上才有了不一样的神采。
    这次离得近。
    陈墨终于看见了这个长裤长衫，把黑色外套的拉链拉到最顶端，半点不露的女孩眼中的情绪。
    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
    惊慌失措中夹杂着厌恶、愧疚、疑惑、自艾、绝望。
    就像是下雨的夜晚。
    天空中阴云密布，乌云遮住了月光，看不清前路。
    天地之间，只剩她一人在淋雨。
    其实。
    在看到这双眼睛的时候，陈墨就明白了这人的身份。
    整座校园，会对孟教授产生这种情绪的————
    只有那个举报他的女学生。
    但陈墨依旧伸出手。
    「过来。」
    看着那只手，女孩抿了抿唇，依旧双手抱胸，站在边界没动：「孟教授……」
    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个男人。
    她……已经不干净了……
    警察在查她……同学在议论她……
    女孩眼神晦暗。
    陈墨懒得管话术，他只知道————
    「如果今天就死去的话，你就看不到明天的好天气了。」
    「明天的天气很适合穿裙子哦。」
    「我觉得，你穿裙子的样子一定很漂亮。」
    一瞬间很安静。
    「………………」
    看着陈墨微笑的眼睛，不敢穿裙子的女孩那晦暗的眼神瞬间就渗进了一层雾气。
    这不是她第一次听到有人夸她穿裙子好看。
    却是第一次让她知道。
    夜晚亦有月光。
    能照她归途。
    「是啊，明天是个好天气……」
    女孩放下抱胸的手，如此说道。
    第46章 众人护短
    接到耳机里吴担的提醒， 从宿舍楼飞奔过来的贺泷跑得喉咙火辣。
    剎车后，视线在陈墨身边转了半天，并没有发现什么十万火急的危险。
    他迷惑地挠了挠头。
    于是， 迷惑的贺泷走到一旁的老刘身旁，问道：「你们怎么都过来了？什么情况？」
    背着包的老刘耸肩， 努嘴示意道：「看不见吗？现实版救赎呗， 救下举报自己的人， 反正我做不到。」
    反应过来的贺泷骤然握紧拳头：「……吴、担！」
    这小子竟然敢耍他！
    站在教学楼门口， 抬起一只脚踩着台阶的孟淼皱着眉看着里面的两人， 但她没有说话。
    陈墨陪着女生从楼顶走下来，再一步步走出教学楼的阴影，来到阳光下。
    见他们走出来， 刚搜查过女生宿舍的孟淼上前一步， 拦住两人。
    「裴女士，由于你涉嫌谋杀， 请和我们走一趟。」
    客气的态度下暗藏强硬。
    扫了眼英姿飒爽、能把大部分女孩都压得毫无气势的孟淼， 穿着一身黑的裴小雨微微挺胸， 天生妖艷的颜色展露，半点不落下风。
    以至于让本来也想跟过来的贺泷和老刘默默停在几步之遥的距离， 不敢靠近。
    总觉得这两个女生之间，有着他们看不见的电闪雷鸣。
    只有陈墨不在意，他看了两人一眼，淡笑着提议：「一起走吧？」
    两个女生对视了一眼，然后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平静地移开眼神。
    「好的， 孟教授。」x2
    贺泷和老刘再次感嘆：不愧是孟教授， 一点都不感到惊讶。
    ……
    收到消息的戴局长扶额无语：「…………受不了！」
    在戴局长看来， 曾经举报过孟教授的裴小雨嫌疑度很高，本来他们还期望着能查出裴小雨的内幕，多少能找到点线索。
    谁承想，竟然还有内情？！
    「所以说，我讨厌秘密这个词！」
    挠着头的戴局长很快就见到了从a大回来的几人。
    陈墨打头，推门而进，一眼就看到戴局长那幽怨的小表情，忍不住笑了出来：「怎么了？好像我好几个月没翻你牌子一样。」
    「你若是生在古代，必定是个招花引蝶的负心汉。」被比喻成后妃的戴局长凉凉地瞥了他一眼。
    陈墨笑了笑，知道他在不高兴什么：「我帮你排除了一个嫌疑人不好吗？」
    戴局长盯着进来的裴小雨，犯愁道：「能排除当然是好事，但你把我嫌疑最高的那个给排除了，你让我下面该怀疑谁去？」
    「为什么是她嫌疑最高？」陈墨不明所以地看了眼跟在他身后的女生。
    最后一个走进来的吴担一边关门，一边替不想说话的戴局长回道：「其实，本来嫌疑最高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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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还没说完。
    他就收到了屋内所有人的眼神攻势。
    惹了众怒的吴担浑身一僵：「…………」
    他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如坠冰窟。
    陈墨随手扯过一把椅子坐下：「这很正常，毕竟是在我的房间里发现死者的嘛。」
    「这哪里正常了？」孟淼当即反驳。
    就算是陈墨自己也不能怀疑他自己！
    「要是吴队长的高论成立的话，那我们直接去殡仪馆抓人就行了！那边的尸体最多！」
    可怜的吴担：……怎么又扯到他身上来了？
    贺泷很有敌意地瞟了吴担一眼，目光如刀：「你真的不是在公报私仇吗？身为警察的公正呢？」
    吴担：……你tm竟然有脸说他不够公正？
    「你有病吧？」吴担气不过。
    距离吴担最近的裴小雨顿时眼神冰冷地看着这个陌生警官，。
    一身黑色，本来就有太妹气息的裴小雨冷着脸，气势更足：「你才有病！孟教授怎么可能有嫌疑？！」
    吴担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他有病？
    看着坐在一旁不说话明显是做贼心虚的陈墨，吴担的心中莫名产生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
    他才是最清醒的那个！
    不想众人吵起来，戴局长干咳了一声制止，一碗水端平地说道：「咳咳，好了，我们是警察，一切都要看证据说话。就目前情况来看，确实没什么证据能指向孟教授的。」
    「就是！」
    孟淼非常贊同地点头：「要说嫌疑的话，那当天住在酒店，还写了刑侦小说的那个赖焱也很有嫌疑啊！连作案手法都和他写得差不多！」
    贺泷也状似中立地说道：「比起他说的，读者为了反驳他的剧情，尝试模仿犯罪，倒不如说，他这个作者更可能为了更加逼真的剧情去犯罪！」
    作为大学生、也属于这类小说受众的裴小雨接道：「这个我听说过！有一个写黑客小说的，就因为入侵计算机入狱了。还有一个写间谍小说的，最后查出来，真的是间谍！」 ！！！
    这下连陈墨都震惊了，转过头：「那个间谍该不会是把他做的事情都写进小说里了吧？」
    裴小雨点头。
    戴局长也跟着咋舌：「要是所有间谍都那么蠢就好了。」
    贺泷提示道：「戴局，您应该赶紧检查一下咱们的卧底，看看有没有在写小说的。」
    「对哦！」戴局长连忙拿出手机，开始发信息。
    孟淼瞪着吴担：「喂！你每次都莫名其妙怀疑孟教授，到底是想干嘛？」
    吴担无语。
    他莫名其妙？
    「我是有理有据的好吧？再说了，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怀疑他，检察院的人也在怀疑他好吧？」
    「检察院？」孟淼一愣。
    「你还不知道？」吴担有点惊讶，「检察院马上就要起诉他了！」
    裴小雨忽然感到紧张，问道：「应该不是因为我的举报吧？我现在当众道歉还来得及吗？」
    「对了，差点忘了问，你这举报完人又跑去跳楼，是个什么情况啊？」孟淼转过身，没好气地看着她。
    吴担在旁边冷飕飕插进一句：「不会是想畏罪潜逃吧？」
    裴小雨哂笑，用眼角瞥了吴担一眼。
    大概是陈墨在旁边，周围还有别人，没了独立楼顶时悲凉绝望的裴小雨，对外的攻击力又恢復了当初和和戴局长见面时的尖利。
    让人见到就明白，这个女人和温柔这个词基本毫无瓜葛。
    「你这智商，怕不是胎盘变的吧？我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举报孟教授当然是为了引起警方的重视，好帮我调查性侵我的那个人啊！」
    再次被骂的吴担：……这几个人都有病吧？
    明明被怀疑，但看上去反而是最不在意的陈墨放任众人为他辩护，转头对戴局长说：「他们的监控有漏洞。」
    比如说，楼顶。
    再比如说，宿舍楼。
    戴局长朝椅背一仰，烦恼地摸了把在夏天很清凉的头顶：「唉！这也是没办法啊，放太多监控器会被人说不给学生个人空间，侵犯隐私啥的，这个度不好把握。」
    陈墨想了想：「也是。」
    戴局长看着八风不动的陈墨，又瞥了一眼比正主还着急的自家部下，在心里暗嘆道，你们可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啊！
    见裴小雨骂吴担，孟淼忽然就心生好感。
    很好，是同一战壕的姐妹！
    之前她举报孟教授也是迫不得已，可以原谅。
    消除对裴小雨偏见的孟淼关切地问道：「那欺负你的人找到了吗？」
    裴小雨疲惫地摇了摇头：「没有……也许，那是只在我梦里才出现的幻影吧……」
    但要是一直抓不到，大概会变成一生的梦魇吧？
    孟淼这才想起，其实面前这个女生不过刚成年罢了，却遭遇了无数人都无法想像的噩梦。
    她能想到用举报引起他人注意，保护自己，已经很不容易了。
    本来不喜欢裴小雨的孟淼，已经开始心疼她了。
    「那人也太可恶了！你放心，我们肯定帮你抓到他！」
    性子直爽的孟淼站到裴小雨身边，挽着她的胳膊，安慰她。
    安静地注视着站在桌边的两个女孩，陈墨忽然抓到了某个一闪而过的灵感，他转头看向戴局长：「戴局，你们昨天追踪的那个人，最后是不是非常顺利地进入了a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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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觉得，相比学生，老师加入犯罪集团的可能性，会不会更大一点？」
    戴局眨了眨眼，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迟疑地用手指了指裴小雨。
    「你的意思是说……这两者之间……可能有关系？」
    一旁的贺泷也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点头道：「孟教授的这个想法，很有可能啊！犯罪集团的人，有性侵女性的习惯不要太正常！而且，比起学生，确实是老师的可能性更大，我们昨天怎么就没想到呢？！」
    孟淼眼睛亮闪闪，握紧拳头，一副干劲十足地模样：「有方向了！孟教授您放心，我一定把这个人抓出来！还您一个清白！」
    陈墨：……清白什么的就算了，他本来也没觉得自己受冤枉。
    因为他确实很有嫌疑。
    当初突然在镜子里看到赖振通尸体的时候，他都有一瞬间怀疑是原主干的。
    「叩叩！」
    这时，有人敲门。
    戴局长诧异地挑眉抬眸，这个时候敲门，会有什么事？
    「进来。」
    老刘面色古怪地推门进来：「有孟教授的信。」
    陈墨伸手接过老刘手里的信件，还没拆，他就已经有预感了。
    撕开，拿出来一看。
    果不其然。
    吴担也跟着伸头看了一眼，扫到抬头，就幸灾乐祸地笑了两声：「法院传票，我就说吧，不止我一个在怀疑。」
    孟淼反驳道：「可是我们还在调查阶段啊！还没到起诉时间！」
    见陈墨询问的眼神移来，戴局长顿时心虚地摸了摸快秃成地中海的脑壳：「抱歉，我之前给检察院递交过材料，已经立案了。」
    贺泷也很不解：「但也不可能那么快吧？他们不需要时间调查取证吗？嫌疑犯那么多，怎么就那么草率地认定孟教授了？！」
    「就是啊！哪有证据啊！」
    孟淼觉得孟教授实在是太委屈了！
    陈墨拈着手里的传票，轻声道：「是赖家吧？」
    众人忽然噤声。
    他们差点忘了，还有一个到处撒钱施压的资本家。
    陈墨淡定自若地把传票塞回信封里，放在桌子上。
    他扫了愁眉苦脸的众人一眼：「你们为什么这个表情？不就是出庭为自己辩护嘛？这很难？」
    众人突然一震，勐地一抬头。
    对哦！
    他们差点忘了！
    孟教授不仅是最出名的法学教授，法学界的半面江山，也是最出名的律师，是无数法律人心中的偶像、白月光。
    打官司什么的，不就是他的老本行吗？
    也就是说，几天之后，当年名震天下的第一律师，就要重出江湖了？！
    想通了的孟淼等人突然激动。
    他们现在只有一个问题。
    法庭有摄像机吗？
    要最高清的那种！
    第47章 亲自出庭
    「？？？什么情况？」
    陈墨刚准备进门， 脚还没抬起来，就被贺泷和孟淼一人一只胳膊，从大门边拉走了。
    陈墨被两人带着， 在警局里七转八转的，最后进了一个小房间。
    进屋后。
    贺泷跟做贼似的，探头朝外观察了半天， 这才轻手轻脚地关上门。
    「…………你们这是干嘛？」
    虽然不抵抗地跟他们过来了，但陈墨依旧一脸莫名其妙。
    你们不是警察吗？
    为什么在自家地盘还搞得好像地下特务接头？
    孟淼赶紧用手按压了两下：「轻声轻声！」
    「他们来了！」孟淼面容紧张， 用口型说道。
    关完门的贺泷也转过头来， 比着自己的唇型，无声道：「先在这里躲一躲！」 ？？？
    你们这是哑巴了吗？
    陈墨眨了眨眼， 努力地思考着， 试图解读这两个人的心理。
    会让警察在警局都害怕的人。
    再加上他昨天刚收到法院传票。
    可以的，他知道了。
    看着自己的这两个学生， 陈墨面带一丝无奈：「你们是想说， 检察院的人来了， 所以让我现在这里躲一下？」
    孟淼两人疯狂点头。
    那些人是来带走孟教授的。
    他们不允许！
    陈墨失笑着摇了摇头：「好了，都别闹了，人家也是和你们一样的打工人， 不要太过分。」
    说着， 就向门口走去。
    「哎哎哎！别啊！」孟淼赶紧伸手拽住陈墨的衣摆。
    「即便同为打工人，但他们给赖家打工， 我们可不认同他们！」贺泷表示不贊同。
    陈墨劝道：「早晚都是要开庭的，你们这样做，没什么意义。」
    逃得了和尚， 逃不了庙。
    何苦呢？
    贺泷和孟淼还想反驳。
    突然， 一道铃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
    「爱就像， 蓝天白云，晴空万里，突然暴风雨……」
    「电话！」孟淼瞪了贺泷一眼，压低声音，急切地催促道。
    「哦哦哦！马上！」
    贺泷慌乱了一瞬间，赶紧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咳……是我……对……好的好的！我明白！」
    陈墨站在原地，看着贺泷接完电话后就在嘆气，眼眸平静地问道：「戴局的电话？」
    孟淼也连忙凑近问道：「戴局说了什么？」

 第95页

    孟淼眼神乱飘，有点紧张。
    应该不会是发现他们的小动作，要他们把孟教授带过去吧？
    贺泷苦笑着晃了晃手机：「不仅找我们，还找裴小雨。」
    「啊？还找裴小雨？」孟淼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
    「你是指她之前为了自保，不得已举报孟教授把事情闹大的那件事？」
    「对，检察院那边起诉孟教授**，传票已经给到裴小雨了。」贺泷偷偷瞟了陈墨一眼，「您的那份在戴局那儿。」
    「戴局说，今天开庭，让我们赶紧过去。」
    陈墨语气淡淡地问道：「昨天立案，今天开庭？」
    这个速度……
    孟淼冷笑：「肯定是赖家在背后捣鬼！」
    「要是每个案件都能有这种神一般的速度，咱们还愁什么法治建设？早就世界第一了！」贺泷也忍不住吐槽。
    「他们就是想搞死孟教授！」孟淼恨得咬牙切齿。
    想起那个女孩孤独地站在楼顶抬头注视着天空的背影，陈墨忽然转身。
    「走，去办公室。」
    孟淼和贺泷对视一眼，当即点了点头。
    「是！」
    ……
    戴局长的办公室。
    明明有人，却没人说话。
    沉默了一阵后，戴局长干咳一声，打破尴尬的氛围。
    「咳咳！」
    他看向那两个年轻的检察官，客气地伸手，说道：「辛苦二位来警局跑一趟了，先喝杯茶吧。」
    两个年轻男子一个摸鼻子，一个擦额头。
    连声应道：「哎！哎！谢谢戴局！」
    吴担礼貌地给两人倒了杯茶，得到了两声谢谢，然后他站回戴局长身后目不斜视。
    他刚刚看到这两人额头的冷汗，不禁心生同情。
    这么快就起诉开庭了，很明显是不对劲。
    检察院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地道，所以大佬都不想来，就把这两个新人推出来背锅。
    真是太惨了！
    吴担想起自己当年刚进警局时的场景，和这两人差不多。
    他当时很难受，就是不知道这两个新人要怎么熬过这段时间。
    希望他们不会就此放弃理想。
    瞥了两人一眼，吴担只能在心里给予他们支持。
    「叩叩叩！」
    不一会儿，规矩的三声敲门声响起。
    屋内的人一齐闻声望去。
    戴局长：「进。」
    陈墨推开办公室的门，侧身让裴小雨先走进去。
    贺泷和孟淼也跟了进来。
    「戴局，找我们有事？」
    刚刚他又接到戴局长的电话，让他和孟淼也过来一趟。
    「没什么。」戴局长伸手介绍了一下旁边已经从座位上站起来的两个年轻人，「这两位是检察院的，他们有事找你。」
    「您、您好！」
    看到陈墨走到跟前，两个年轻人连忙激动又干巴巴地鞠躬。
    然后。
    「这是什么……」
    孟淼一头雾水地接过他们递过来的东西。
    就是见个面而已，不会还要送见面礼给他们吧？
    陈墨扫了孟淼和贺泷手里的东西，眼神微动。
    他已经猜到是什么了。
    抬眸看向那两个频频擦汗的背锅检察官。
    「法院传票？」
    「额……呵呵……是、是的，孟教授明鑑……」两人极其尴尬地扯着嘴角，笑得比哭得还难看。
    两人在心里爆哭。
    呜呜呜，这简直是社死现场！
    能亲眼见到偶像明明是见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是，为什么还要他们在孟教授面前给毫无污点的警察递传票？！
    好心虚啊，怎么办？
    偶像！
    请您一定要相信他们！
    他们只是跑腿的！
    绝对没有诬陷过任何人啊！
    底层检察官没有单独起诉的权利，两个年轻的检察院眼泪汪汪地瞅着陈墨，像两只被主人抛弃的狗狗。
    听说孟教授因为自己的举报被起诉，刚做好心理准备的裴小雨也迷惑了。
    不是只有她和孟教授吗？关孟淼他们什么事情？
    让警察出庭作证吗？
    「哈？我们为什么会有法院传票？」孟淼觉得自己仿佛是撞到了蛛网里，什么都看不懂。
    只能机械地拆着手里的外壳。
    拆完之后。
    孟淼：「………………」
    孟淼聪明着呢。
    她明白，他们这是被划入孟教授支持者的范畴，所以遭到赖家报復了。
    裴小雨皱了皱眉，略带担忧地看着他们：「上面写得什么？」
    「呵！」
    孟淼嗤笑一声，扬了扬手里的纸张，看向那边两个比她这个收到法院传票的当事人还紧张的检察官：「喂！」
    「这就是赖家的手段？告我们渎职？」
    孟淼潇洒地一甩手。
    仍由那张纸在空中打了个转，飘落到地上。
    「不过如此！」
    一旁的贺泷也把通知书塞了回去，手腕轻动，不屑地扔到桌子上。
    「白痴！」
    他们行的端，做得正，根本不怕查！
    虽然自己的属下都被告了，但戴局长倒是很淡定：「不过是噁心人的手段罢了，法院不傻，不会判的。」
    毕竟，没证据的事情，到哪判去？

 第96页

    这下连吴担都惊了。
    不是吧？
    赖家这么狠的吗？
    为了噁心孟教授，连这种不入流的手段都使出来了？
    陈墨也没生气，他早就看透赖家的想法了，会有这种迁怒的举动很正常。
    他朝那两个可怜巴巴看着自己的年轻检察官温和地笑了笑，缓解他们心中的忐忑：「开庭日期是今天吗？」
    「对……今天……」停顿了一下，年轻的检察官低头看了眼时间。
    「……还有两个小时。」
    吴担瞪大眼睛，脱口而出：「这么赶？法院很远哎！」
    这是什么阴间时间安排？
    也太奇怪了吧！
    刑事案件的开庭，什么时候弄得和赶春运火车一样了？
    而且程序完全不对！
    贺泷瞥了两人一眼，凉凉道：「若是我们不准时到的话，检察院该不会要说我们畏罪潜逃，然后发通缉令吧？」
    「……应、应该不会吧？」两个年轻的检察官欲哭无泪。
    听到会牵连孟教授，裴小雨有点焦急：「抱歉！都是我的错！要不……我现在认了，我我、我当初就是瞎编的！其实根本不关孟教授的事！」
    一旁的检察官小心翼翼地回道：「这个、恐怕不行……」
    「那你这样就是诽谤罪了……」另一个检察官小声提醒她。
    孟淼张大了嘴巴：「不是吧？赖振通他爹是脑子有坑吧！连一个无辜受害的学生都要拉下水？！」
    贺泷嘆气：「但她确实捏造事实，污衊了孟教授的名声，造成非常大的影响，在法条适用上没什么问题。」
    「有病！」孟淼下结论道。
    在一群人的义愤填膺下，陈墨低头查着导航，很是镇定地问：「谁开车？」
    「不是吧？您真要去啊？！」
    贺泷和孟淼面色复杂。
    陈墨头都不抬，很是自然地回道：「开庭了，为什么不去？虽然距离有点远，但两个小时差不多刚好能到……嗯，不堵车的话。」
    「我来开！」
    谁都没想到，吴担在这时候站了出来。
    戴局长要坐镇警局，继续调查案件后续，贺泷和孟淼都刚刚都被赖家盯上，裴小雨只是个学生。
    在场的几个人中，他最适合当司机。
    而且，作为刑警二队的队长，即使是天天鄙视他的贺泷和孟淼都不得不承认，吴担的车技和实力都不容小觑。
    「我送孟教授去吧。」吴担表情平静地看向抬起头看他的陈墨。
    两人的眼神碰了一下。
    陈墨嘴角露出微笑，食指一动，关掉手机屏幕。
    「那这次就麻烦你了，吴队长。」
    「应该的。」
    吴担转过身，郑重向戴局长敬礼：「戴局！」
    戴局长深吸了一口气，也不拖泥带水，狠狠点头：「好！一路顺风！有任何问题，都立即向我汇报！」
    「是！」
    约莫两小时后。
    「滋滋滋————」
    警车在法院门口急停。
    陈墨飞快地解开安全带，要不是时间紧急，他真想给担任司机的吴担打五星好评！
    陈墨下车，向法院内快步走去。
    扶着方向盘的吴担低声催促后排的两个年轻检察官：「快点！」
    还差几分钟。
    快步而行的陈墨已经听到了前方审判室里传来的声音。
    「法官，被告是不是不来了？这算不算畏罪潜逃？」
    也听到声音的两个年轻的检察官面色难堪地低下头。
    陈墨眼眸深沉。
    大步向前，抬手勐推开审判室的大门。
    「哐噹！」
    金属门锁错开的声音极其清脆。
    屋内的人被惊动，骤然转身看向门外的意外来客。 ！！！
    看到来人，所有人，无一例外都僵住了。
    尤其是上首的法官和检察官。
    瞬间石化。
    两个年轻检察官极其自觉地旁边推门，陈墨面无表情地踏进审判室。
    「听说你们要告我？」
    现在他来了。
    你们继续。
    第48章 当庭质证
    「哒！」
    「哒！」
    「哒！」
    陈墨一步步走下台阶， 来到庭中，鞋底踩在审判室的地板上，在没人说话的房间中发出清脆的响声。
    房间里突然安静到诡异。
    在场的一个个人都仿佛被凝固住了。
    当看到大门被推开，那道身影走进来时， 坐在上首的法官瞳孔一缩， 紧张得要命。
    他清楚的知道，这几天法院第一次出现了大规模明明还没开庭就主动申请迴避的奇异事件。
    甚至于， 要不是法院一向人手不够， 加班成风， 没法那么多人一起请假，恐怕所有人的年假申请都会出现在院长的桌子上。
    毕竟， 那可是孟教授！
    他们不敢说自己能保持绝对公正， 所以干脆当起了鸵鸟， 推给别人。
    巧的是， 几乎每个人都是这么想的。
    而他之所以能成为这次的主审法官，全赖他学歷高，留过学，长得又一副冷漠的国字脸……
    呸！
    这些都是藉口！
    纯粹是因为他年轻！资歷低！好欺负！
    法官抿着唇， 看着陈墨面无表情地从门口走进来， 身上气势不敛，所到之处， 皆有人行注目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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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之前，他还能悠闲地和朋友评论一句「不愧是孟教授， 果然霸气侧漏」。
    但是现在， 他却只能坐如针毡地绷直嵴背， 等着对方开口。
    走到最中间后停了下来， 陈墨奇怪地瞟了眼上首对他的做法， 既没有表示反对、也不说话的法官，视线打个转，停在站在他对面穿着黑色制服的检察官身上。
    「怎么不继续？」
    他的话语就像触动了某种机关，凝结的空气这才开始融化。
    「……咳咳咳……孟孟孟、孟教授！」
    长时间屏息的检察官代表终于可以唿吸了，连忙呛咳地咽了咽口水，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出现了口吃的症状。
    他知道原主姓孟，不需要喊那么多声。
    陈墨倚靠着本该关押罪犯人栏杆处，目光平静看着他：「你好，可以请你再重复一遍之前的起诉状吗？」
    不是吧？！
    要他当着孟教授的面控诉孟教授？
    这也太考验他的心脏了吧？！
    检察官代表有些窒息，他纠结地张了张嘴，余光偷瞄了一眼旁听席，像是在请示谁一样。
    停顿几秒后才回道：「……可、可以。」
    陈墨也跟着他瞥了眼逐渐开始交头接耳、细细碎语的旁听席。
    不出意外。
    他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听着后排闻风而来的记者们在那私语着「他之前儒雅教授的人设肯定都是装的」，「后续报导要不要再夸张点？反正他已经是过街老鼠了」，「他当初学法，不会就是为了自己犯罪后好逃脱审判吧？」
    坐在第一排，身上依旧还绑着绷带的赖焱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然后看向就坐在他身边的中年男子：「父亲，孟教授已经来了，难道你还打算……」
    「你看下去就是了！」
    眉间纹深刻，气质和教导主任一样严肃的中年男子打断了赖焱的话。
    「他也不是无敌的！当年扬名不过是钻了法律的空子！我这次请的是胜率99%的检察官，即使是他也不一定能赢！」
    你连「他必输」这种话都说不出口，还在犟什么？
    赖焱看了他半晌，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嘆了口气，妥协地把视线移回了场中那两道对峙的身影上。
    除了赖焱父子之外，还有一个坐在最后一排门边，邪气地交叠双腿的男人。
    是那个敢夜闯警局，说自己是罪犯顾问，想当陈墨死敌，最后还全身而退的男人。
    他就像一滴墨水，在这一片的清水里实在太过显眼。
    刚刚陈墨进门的时候，其实就已经看到他了。
    邪气的男子见陈墨看过来，一点都不心虚地露出了一个爽朗明亮的笑容。
    就差高兴地挥挥手了。
    罪犯顾问……
    也不知道这次的事件里他有没有插手。
    陈墨的目光划过他们，心中随意的想着，在听见对面说话后，他就收回了视线，认真地听着对方朗读厚厚的一打起诉状。
    「……本院认为，被告採取残忍手段故意侵犯他人生命权利，致使被害人死亡，其行为触犯了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犯罪事实清楚……咳、证据充分……」
    读到这句模板的时候，检察官代表觉得自己快要超脱了，捏着纸的手加重了几分。
    他赶紧加快速度，两秒读完了仅剩的几句结尾。
    「……应当以故意杀人罪依法追究其刑事责任。根据刑法第一百四十一条规定，本院提起公诉，请依法判处。」
    唿——
    终于结束了！
    松了一口气的检察官代表赶紧给法官使眼色，求他帮忙说两句话。
    法官扯了扯嘴角，表示拒绝。
    死道友不死贫道，你自己多保重。
    陈墨淡淡说道：「只有杀人？不是说还告了我**？」
    检察官代表傻了才会再继续读，他还不想连夜逃离地球，不过，他自认自己是个不畏强权的人，所以在面对陈墨的时候还算镇定。
    「您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陈墨不明所以地歪了下头：「我要说什么？是你们在起诉我，应该是你们拿出证据证明我有罪，不是吗？」
    法律的规定是，谁主张谁举证。
    如果对方能形成完整的逻辑链，那他就是犯人。
    证明不出来？
    那他就是无罪的。
    虽然媒体已经把他炒成杀人犯了，但其实，他只是犯罪嫌疑犯，听起来很可怕，实际上，也就是一个被告罢了。
    被告，等于「被人告」的那一位，不过是一个指代。
    作为被告，他只需要等着对方拿出证据，偶尔反驳一下就行了。
    至于自证清白什么的，那根本不是他的义务。
    从来不会搞错目标的陈墨平静地注视着对面号称胜率99%的检察官代表。
    「你说我杀人、**，那证据呢？」
    旁听席的人不由开始窃窃私语，觉得有道理。
    「父亲，你真的能拿出证据，证明孟教授是兇手？」看着场中两边那上下分明的气势，赖焱嘆息着问道。
    孟教授就像静谧的大海，把像陨石一样冲击力十足的检方压得死死的。
    一点水花都溅不出来。
    中年男子保持严肃的表情，声音微小：「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清醒，看得太透彻了……方案一失败，看来，还是需要启动备用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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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你刚刚说了什么？」看到他嘴唇动了动的赖焱疑惑地转头。
    「……别说话！给我好好看着！」
    赖焱摸不着头脑：看什么？
    在旁听席交流的时候，陈墨这边也已经来来往往了好几回。
    检方举证，陈墨反驳。
    「死者是死在您房间里的，孟教授。」
    「我们现在也在一个房间里。」
    怎么不干脆说他们当时都在地球上呢？
    那样，他或许只能用他那会儿还在异世界这个理由来反驳了。
    「那您总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察觉到吧？」
    「从客观上来讲，我确实没有察觉到。」
    陈墨总觉得他要是不打断，对方可能会当场重复一遍贺泷他们当初问他的问题。
    还有，是让你举证，不是询证。
    要是一切都能用常识来解决，那就不会出现「意外」这种词语了。
    然而，人生在世，从来不会缺少各种意外。
    「吊起死者的道具是鱼线，我听说孟教授懂钓鱼？」
    「我更懂法律。」
    ……这也能算证据？
    都不用陈墨多说什么，对方也觉得这不算证据，自动拿起下一张证据的照片。
    「这上面打的绳结是帕洛玛结，一般人根本不会，但以孟教授的智商，想来，肯定知道这个的吧？」
    「以我的智商？我要是杀人，肯定不会用这种有特色的绳结。」
    当然是越普通越好。
    别说是他了，就算只是一个小孩子，当他在家长不在的时候偷看电视后，都知道要把遥控器放回原位，再拿湿毛巾给电视降温，竭力抹去自己的一切痕迹！
    所以说，到底是为什么，兇手会在现场留下那么鲜明的特徵呢？
    其实陈墨这几天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最后。
    他终于想到一种他能理解的可能性了。
    那就是——习惯成自然。
    就好像在上个世界的时候，皇帝问他「是你做的吗？」
    其实是在问罪，但陈墨在医院待久了，手术做多了，这种问题他一天能回七八遍，便下意识回道，是他做的。
    这在正常人看来，简直是不正常的反应，但其实只是某种习以为常的职业病罢了，除非有人提醒，否则当事人很难意识到。
    正常人都知道要抹除现场的痕迹，但兇手却完全忘记了鱼线和帕洛玛结，说明他已经把这两样当成唿吸一样自然的东西了。
    陈墨懒散地抬眸：「你不如去钓鱼爱好者俱乐部查查，说不定能更快一点查到兇手。」
    检察官代表有点憋气，他还有证据：「死者的书就在您房间里，这您总不能再否认了吧？！」
    什么书在他房里？
    略感疑惑的陈墨直接走过去，拿过他手里的照片看了一眼。
    ……是那本被烧了大半的法典。
    这是赖振通的书？
    陈墨的眸子里划过一抹惊讶，这不是大学生的教科书吗？
    站在他身旁的检察官代表被他就这样走过来吓了一跳，感受到压力的他，忍不住往旁边挪了挪了。
    「你确定这是赖振通的书？」陈墨转过头，定定地看着对方的眼睛。
    靠得太近了啊！
    检察官代表的小心脏像锤子一样勐地扑通扑通跳了几下。
    深唿吸了一下才缓过来。
    「……我们确定！其中有一页恰好保留了他的半枚指纹，和他尸体食指的指纹能对上。」
    这就要感谢当初陈墨的先见之明了，幸亏他让孟淼及时把尸体抢救了出来，要是烧坏了，会少很多证据。
    当然，也要感谢这本法典够厚，若是一般的书，恐怕早就被烧光得一页不剩了。
    「咳、咳咳！」检察官代表干咳一声，以缓解自己面对陈墨时的紧张，「孟教授，这起码能说明，那天他是带着书到你房间里去见你的吧？」
    陈墨点了点头，放下照片：「是的，很有可能，非常感谢你提供的证据。」
    「还有别的吗？」
    陈墨直接抢了法官的活儿，非常直接得找检方要证据。
    「……额……」
    「这些都是刑警那边给你的吗？」陈墨又问。
    这个嘛……
    检察官代表用余光偷瞟了一眼旁听席。
    好的，陈墨明白了。
    他朝上首的法官说了一句：「休庭。」
    说完，陈墨直接转身，走到旁听席的第一排前，看向坐在赖焱身旁的中年男子，神情淡然地问道：「赖先生，要谈一谈吗？」
    赖焱也跟着将视线投向身旁的父亲。
    眉心纹路清晰的中年男子盯着陈墨看了半晌，才声音低沉地回道：「孟教授的邀请，那我自然只能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第49章 有关部门
    在陈墨去法院的时候， 留守在警局的几人也都没闲着。
    毕竟，他们可不是只会失魂地念叨着「唉，孟教授什么时候回来呀？」的小孩子， 他们是从千万人中选**的， 精英中的精英！
    「谢谢您的配合！祝您家庭幸福美满！」
    终于摆脱了试图给他介绍对象的热情老太太， 贺泷慌慌张张地从居民楼逃出来，匆匆上了车， 喘了一口气后，单手按住耳朵上的蓝牙，心情沉重地问道：「你们查到了吗？」

 第99页

    「快了！」
    随口回了句耳机里的询问， 坐在电脑前的老陆面容坚毅，手里的键盘被按得噼里啪啦作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泛着萤光的屏幕，带着的黑框眼镜上反射出数不清的代码。
    与此同时，耳机里也传来老刘那带着口音的豪放轻快的声音。
    「贺队，我这边都逛过了！没问题的！」
    「喂！不是让你去逛街的！你给我认真仔细地搜查啊！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把能证明孟教授清白的证据给我找出来啊！！！」
    「嘶……」
    正在打字的老陆手指一抖，情不自禁地偏了下脑袋， 试图躲过耳机里孟淼那尖刺的音波攻击。
    刚启动车子准备赶去下一家、已经快忙死了的贺泷不得不出来控场。
    「老刘带人再去一趟现场，老陆把那天酒店所有的监控都调出来， 孟淼， 你别打扰他们， 赶紧去a大找陈实教授！」
    正在宿舍楼里翻箱倒柜的孟淼动作一顿：「啊？找陈教授？！」
    作为当年门门优秀，却偏偏在陈实那边挂了科的好学生，孟淼对他有心理阴影。
    「……找他干嘛？你为什么不自己去？」
    系好安全带的贺泷伸头看了看后视镜， 再看了眼前方的车流量：「你现在不就在大学里面吗？你离得近啊！我等下还要再去见几个专家， 没时间。要不， 你让老刘替你……」
    也有心理阴影的老刘表示拒绝。
    「我也没空！我手里还有好几份证据需要交给鑑定科的人！」
    孟淼嘆了口气：「……行吧， 我去就我去！」
    反正她现在已经毕业了，不用再担心会被陈实教授挂科了！
    孟淼如此安慰自己，遂站起身，掸了掸衣服，雄赳赳气昂昂地朝陈实的办公室走去。
    「陈、陈教授……」
    孟淼看着办公室半开的门，蹑手蹑脚地走进来，结巴地唤道。
    正在全神贯注看笔记本电脑的陈实听到声音，转身一看。
    「哦，是你啊？怎么了？」
    上次才刚在陈墨的病房里看到她，这位飒爽女警给他的印象还是挺深刻的。
    「那个……是为了孟教授的事情，想问您几个问题。」孟淼小声说道。
    幸好陈实的办公室是单人间，不然她还真不敢就这么说出来。
    陈实回忆了一下：「那个杀人纵火案？」
    「对。」孟淼默默点头，「还有裴小雨的举报。」
    「孟教授今天去出庭了，检方告他杀人**，速度真的不是一般快。」
    孟淼忍不住吐槽。
    「裴小雨那个一看就是在胡闹，也就你们孟教授不在意这个，我们只是为了让他回去休息，真兇当然不会是他！」
    「不过……」陈实疑惑地皱了下眉，「那个杀人纵火案，你们怎么还没结案？」
    「死者赖振通是具有多重身份的卧底，有关部门没和你们戴局长说吗？这里面的**，你们当成意外直接结案就行了。总之，这几个都和你们孟教授无关，别再把他牵扯进来了。」
    「？？？」孟淼愣了一下。
    嗯？
    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滋——！」
    通过耳机把陈实的话听全了的贺泷也被惊住了，一个急剎车。
    在旁边司机的叫骂声中把车停在路边，快速拿出手机打给戴局长。
    不知道戴局长那边在做什么，好长时间后才接通。
    刚一接通，贺泷就迫不及待地汇报：「戴局，刚刚陈教授那边说赖振通是卧……」
    戴局长那边很是无奈地打断他：「我已经知道了。」
    「啊？您知道？」
    贺泷满脸疑惑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机上显示的通话对象。
    是戴局没错啊？
    他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戴局长心累地看着坐在他眼前的两人，对手机那头的贺泷说道：「你们不用再查了，把人都叫回来吧。」
    挂了电话，戴局长摸了摸自己接近地中海的脑袋，带着几分谴责的语气说道：「赖先生，既然你早就知道你儿子的身份，为什么你还要搞得那么复杂？」
    「浪费警力不说，还牵连了孟教授！」
    说到这，戴局长十分歉意地看了眼陈墨。
    这是他的失职。
    坐在对面的陈墨只是微笑着表示：「没关系，我并不在意。」
    和戴局长年龄差不多的赖先生却拥有一头乌黑亮丽的头髮，他也转头看向戴局长：「您应该学一学孟教授，太急躁，可当不了猎人。」
    戴局长真的很想对他翻个白眼以示鄙夷。
    他不想当什么猎人，他只想认认真真地查出每个案件的真相，给众人一个交代！
    屋里就三个人，偏生其中两个看起来关系还不太好的样子，只能陈墨主动说话，在中间帮忙缓和一下：「既然他是我们的卧底，那他当天来我房间，是为了告诉我什么信息吗？」
    赖先生眸色幽暗地瞥了陈墨一眼：「可以这么说。」
    「不过，您难道就不想知道，为什么我非要让检察院告您吗？」
    没有好奇心的陈墨：「…………」
    其实他对很多事情都抱着一种可有可无的态度。
    这样也行，那样也可以。
    但他这样一个不怎么在意真相的人，对方却非要告诉他原因，戴局长非常在意真相，偏偏他又不理人家。

 第100页

    ……这位赖先生也挺神奇的。
    陈墨瞥了戴局长一眼后，看向赖先生：「您愿意告诉我们原因？」
    严肃的中年男子终于笑了笑：「我当然愿意告诉您，您在法庭上的表现十分完美，非常符合我们的预期，所以，我们愿意聘请您作为我们的代理律师，前往国际法庭。」
    「？？？」陈墨歪头。
    对方说的每个字他都听得懂，但连在一起，他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什么代理律师？什么国际法庭？」
    戴局长表示，他也没听懂。
    赖先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抬起手，从干净到一尘不染的外套暗袋里取出一个证件，递给陈墨。
    「请您谅解，我一直不喜欢在自我介绍时报身份，总觉得那样太刻意了，但我也不希望被孟教授您误会。」
    陈墨接过他的证件，翻开一看。
    「……」
    有关部门的部长。
    赖振通的上司。
    「原来是赖部长。」表情波澜不惊的陈墨合上证件，看了他一眼，问道，「我可以把这个给戴局看一眼吗？」
    赖先生十分客气地伸手：「您请便。」
    在听到孟教授称唿「赖部长」的时候，戴局长就已经有所怀疑了。
    接到证件，打开一看。
    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嘶……」
    果不其然。
    看了眼手里的证件上名字，戴局长忍不住又抬头看了一眼坐在那边，面容严肃地仿佛没有丧子的赖先生。
    对他的看法，瞬间从「不顺眼」变成了「由衷佩服」。
    那可是他的亲儿子啊，竟然就这么派出去做了卧底，在被人杀人纵火后，还能忍着不出声，太强了！
    戴局长自认绝对做不到。
    戴局长将证件还给他，忍不住说道：「真是辛苦您了！请您节哀顺变。」
    赖先生倒是不怎么领情，对他的态度依旧淡漠：「戴局长客气了，其实我并不悲伤。赖振通死亡，是他自恃武力，疏忽大意造成的。我只是他的父亲，不是他的保镖。」
    「而且，在知道他是死于外邦间谍之手后，反而很高兴，因为我们终于抓住了一条大鱼。」
    「额……」
    以为自己说错话的戴局长有点尴尬。
    但陈墨却是不置可否地瞟了一眼赖先生。
    刚刚对方双手递来证件的时候，他闻到了一抹淡淡的烟火气。
    尤其是在衣服和手指上。
    是那种烧纸的烟火气。
    应该是今天早上刚给赖振通烧了纸钱吧？
    陈墨嘴角含笑，也不揭穿口是心非的赖先生。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
    亲人去世，也不是所有人都会表现出生无可恋的悲痛。
    还有很多人，他们的身上有太多的责任，即使心怀感伤，也只能容许自己在特定的时间里悼念默哀，一旦到了众人面前，依旧是一副威严稳重的样子。
    赖先生说完，抿了下唇，总觉得刚刚孟教授看他的眼神格外温柔，似乎是看穿了他在想什么一样。
    「……咳咳！孟教授，事情的原委是这样的。」
    为了摆脱刚刚的错觉，赖先生赶紧说正事。
    「虽然我们知道兇手来自哪里，但是我们需要佯装出不知道的样子，所以之前我和检察院联合，制造出一种假象，主要是担心你们不愿意配合，以及知道真相后演技不佳。」
    抬头看着陈墨，赖先生摇了摇头：「当然，如果我们提前知道您的态度，肯定不会瞒着您！」
    他自然不会说，他之前并不看好孟教授这件事。
    合作也只是备用方案。
    陈墨笑容清浅，看不出是信还是不信，只是说：「没关系，之前的事情，赖部长不用放在心上，请直说要求吧。」
    代理律师和国际法庭又是怎么一回事？
    赖先生这才继续道：「对方虽然把人杀死了，但赖振通的任务却是完成了，所以他们倒打一耙，把我们告上了国际法庭，说我们反人类。」
    戴局长心里一悚，下意识问道：「什么任务？」
    「戴局长想知道？」赖先生嘴角轻轻扬起，脸上的法令纹让他依旧显得很严肃。
    「额……」看到对方脸上那微妙的笑容，戴局长忽然有些怂。
    其实他也不是一定非要现在就知道，对吧？
    陈墨接话道：「赖部长若是不告知具体情况，那要我如何给你们辩护呢？」
    他大概听明白了。
    怪不得之前检察院配合的那么好，除了赖部长的身份外，也是因为，这属于国家级别的委託了吧？
    赖先生向他点了点头：「对于您，我们自然是不会有任何隐瞒的，但有外人在，我觉得我们的对话还是具有一定保密级别的。」
    戴局长有点委屈。
    他头顶上的地中海难道还不能证明他对这个国家的热爱与忠诚吗？！
    「叩叩！」
    两声很随意敲门声。
    戴局长抬头望去，还没来得及说话，外面的人就推门而进了。
    第50章 猜来猜去
    「谁……」
    谁那么没礼貌？！
    戴局长还没来得及训斥， 穿着一身长风衣的陈实就直接带着孟淼等人走了进来。
    哦，是这位啊。
    那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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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局长瞬间噤声。
    「你们在搞什么？」
    语气不善的陈实扫了一眼屋里的几个人，最后定格在恍如老派守旧的赖先生身上。
    「赖老八， 你又在动什么歪脑筋？」
    「咳！」赖先生干咳一声， 情绪稳定，没有因此暴起， 「我也是按规矩来的。」
    「规矩？」陈实眯着眼，眼角渗出一丝冷厉。
    「我看，你是只想我们守规矩，然后自己不守规矩吧？」
    见赖先生还想开口说话给自己辩解， 面色冷峻的陈实直接砸下一句：「不管你有多少理由， 你这次给孟教授带来的名誉伤害，必须要给个交代！」
    「学校里现在有多少闲言碎语，我不知道，难道你也不知道吗？」
    要不是孟淼过来找他，一直不关注外面的他都没发现。
    光是这些住在象牙塔里的学生都被带歪了， 那社会上的那些吸血的蛀虫会怎么想，陈实已经没法想像了。
    他不关注很正常，但这个姓赖的不可能不知道！
    这人纯粹就是看孟教授好欺负！
    人是他罩着的！
    你动一下试试？
    陈实眼神冰寒地盯着赖先生。
    「……」赖先生语塞，看起来，他也很忌惮陈实。
    戴局长垂着眼帘，两边的他哪个都惹不起，只能专注地盯着桌子， 仿佛上面的花纹是万年前的文物一样。
    刚进来的孟淼贺泷等人更是大气不敢喘一下。
    一时间， 屋内气温骤降。
    丝毫不受影响的陈墨没懂他们在说什么， 眨着眼左看看右看看， 然后就看到站在陈实身后的贺泷拼命给他使眼色。
    陈墨环顾了一下房间内的情况， 想了想，对还在生气的陈实招了招手。
    「嗯？怎么了？」虽然不懂什么意思，但陈实还是很听话地走了过来。
    陈墨指了指他身上的风衣：「你不热吗？」
    确定不是太热了，所以才会心情不好，到处找人吵架吗？
    陈实低头瞄了一眼自己衣服的厚度，微妙地读懂了陈墨的言外之意，无奈地嘆了口气，看了他一眼：「……你每次都那么佛系，早晚会吃亏的。」
    这个世界是弱肉强食的世界，没有人会体谅你的温驯。
    陈墨从旁边拿了几个杯子，倒水：「都坐下吧，有话好好说。」
    贺泷等人屁股不敢沾边地坐在椅子上，看起来规矩极了。
    赖先生看着陈实终于收敛了气势，坐在对面喝水，不由暗中松了一口气，然后用眼角谴责地瞥了戴局长一眼。
    『该不会是你让人去找这位的吧？』
    『怎么可能？！』
    戴局长可不傻。
    打死他都不会承认的！
    跳过这个插曲，陈墨继续之前的话题：「开庭那个不急，时间应该还要挺久的，先抓兇手吧。你们酒店里应该有监控吧？也没找到对方吗？」
    陈墨觉得，以现代监控器的密集程度，总应该不至于连个照片都没留下来吧？
    赖先生犹豫了一下，问道：「孟教授应该知道古代的青楼吧？一般来说，那种地方都会有官府的探子，其实……我们现代也一样，不过换了个形式。」
    陈墨秒懂。
    意思是，赖家的连锁酒店就相当于古代的青楼，是专门用来监视监听的。
    那个外邦间谍只要不傻，就不会在酒店里留下任何痕迹。
    赖先生表情肃穆郑重：「而且，对方应该是一个黑客高手，当天的监控器出现了波动。我们是24小时监控的，不可能有空白，但是，事发后检查，却偏偏就在那天出现了一段空白。」
    戴局长看了眼贺泷。
    在诸位大佬的注视下，贺泷抿了下唇，能力保持声线平稳：「老陆查过了，那天的监控确实被对方掌控了，很难復原，对方的黑客水平很高。」
    陈墨摸了摸下巴：「连个影像资料都没有啊……」
    那确实有点棘手。
    陈实没好气地瞥了赖先生一眼：「净说些没用的！那个间谍必定不是外国人的长相，而是我们这边泯然众人的普通长相，对方肯定也没有订房间，不然，就以你喜欢拿特务当前台使唤的谨慎劲，笨功夫一个个房客查过去，绝对能查出几个嫌疑人来！」
    对于国人来说，金髮碧眼的外国人确实很显眼，但如果长相很普通话，就很容易被忽略。
    更别说对方还是专业间谍。
    可能还擅长消除存在感，前台没记忆也很正常。
    只是，听到这段，戴局长忍不住看了赖先生一眼。
    太奢侈了吧！
    竟然拿特务当前台！
    不知道他们刑警队非常缺人吗？！
    感受到各种视线的赖先生脸皮动了动，也有点受不住：「只是……偶尔！」
    戴局长心中的柠檬已经酸得溢出来了，甚至忘了对有关部门的惊惧，开口道：「那赖部长手里应该有很多线索吧？你们没有让前台给每个进过酒店的客人做个侧写什么的？」
    赖先生：「……我们酒店一天来往客人那么多，这也太为难了。」
    「不是特务吗？总要有点特长吧？」戴局长刻意提高声音嘀嘀咕咕。
    赖先生黑线：那也不可能给每个人都侧写啊？！
    那是特长吗？
    那是特异功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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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先，光是记下这些人的长相就不太可能吧？
    谁家会让过目不忘的天才去当前台，就算他想，也没那个资本啊！
    陈墨再次把歪了的话题带回来正轨：「虽然没订房，长相不突出，但还是有一个特点的，以他对于钓鱼的习惯程度，说不定会认识不少钓鱼高手。我们这边有什么钓鱼高手吗？」
    戴局长指了下贺泷：「贺泷的水平还是不错的。」
    赖先生也非常诚实地介绍了下自己的儿子。
    「赖焱的技术也还可以。」
    陈实的手指在陈墨和自己之间来回：「我们俩也勉强称得上是高手。」
    孟淼这才想起来那个喜欢写作的大少爷，小声问道：「赖部长，您知道您儿子写的小说被对方模仿的事情吗？」
    既然赖先生是这种身份，那她就不得不怀疑对方盯上赖焱的原因了。
    可能不仅仅是因为他写了刑侦小说。
    赖先生整了整衣袖，表情端重地回道：「你是说那个读者吗？查过了，但很可惜，对方只是一个喜欢口嗨的普通人。」
    要是那么容易能查出来就好了。
    对方藏得太深了！
    陈实瞥了一眼：「赖老八那是多谨慎的一个人啊，怎么可能没查？别说那个作者，怕不是把所有回覆过的读者都查了个底朝天吧？」
    「对了，你知道他这个外号是怎么来的吗？」陈实转头问陈墨。
    陈墨十分配合地回道：「怎么来的？」
    陈实灿然一笑，一点也不给赖部长面子：「因为他谨慎到被无数外邦间谍骂『怕不是个王八』，再加上他每次都穿一生黑，和王八没什么两样。不过，叫赖王八太难听了，有点人身攻击的意味，就改成赖老八了！」
    陈墨眼神微妙：……还不如不解释。
    哪怕是叫赖老八，也很人身攻击啊。
    「少君！」赖先生压低声音，忌惮又告诫地喊了一声。
    「请不要意气用事。」
    嘶！
    做得离赖先生近的贺泷几人听到这称唿，瞪圆了眼睛，恨不得能立刻拖着椅子跑出门外。
    他们真的不是有意想听这些隐秘的啊！
    感觉知道的太多，会要命啊！
    无视对方的黑脸，陈实嗤笑道：「我每次说话都是三思而行的，哪来的意气用事？」
    「对，赖部长不意气用事，但还不是到现在都没抓到兇手，只知道拿无辜的人顶缸转移视线？还有脸让人替你出席国际法庭，这脸皮真是比王八壳还厚！」
    他到现在为止，还是很生气赖老八坑了陈墨这件事。
    赖先生眼眸骤然深沉。
    戴局长也感受到了空气中流动的危险气息。
    两方他哪个都惹不起，赶紧抬手和稀泥安抚道：「哎哎哎！两位都别着急！我觉得，孟教授的提议就非常好，不如咱们派两个钓鱼高手去俱乐部之类的找找，说不定有线索！」
    陈墨完全不被这两人影响，一直在思考自己是不是漏掉了什么重要线索。
    「赖部长，那本小说确定是赖焱写的？他也很会钓鱼？」
    听到陈墨说话，陈实面无表情地偏过头。
    赖先生深唿吸，平復一下心情，对陈墨点头：「对，他就这点爱好。」
    「那赖焱也是卧底吗？」陈墨问。
    赖先生停顿了一下：「……他是。」
    陈墨第一时间想起的不是这一家子都是间谍，而是想起之前孟淼说的话，忍不住开了个小玩笑：「那你还敢让他写小说？不怕他把自己的亲身经歷给写进去？」
    戴局长连忙摇头，想像不能。
    「我们的卧底应该不至于那么傻吧？」
    陈实的视线也投向赖先生，眼光锐利：「你调查过你儿子最近的行踪轨迹吗？」
    大概是多次被挑衅，赖先生也不想忍让了，端起架势回道：「少君，您过界了！」
    「过界？」
    陈实挺直嵴背，目光冷冽，以一个大学教授不该有的气势压过去：「赖老八，我现在怀疑你包庇亲属，态度端正点，别逼我在这个关口让你停职候审。」
    陈实声音不高，但语气却极其坚定。
    赖先生气场一滞。
    撤他的职对方确实办不到，但可以停职候审。
    还是在这个关口……
    赖先生一咬牙，他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没人愿意去惹这位了，真是强势得半点不给人退路。
    「啪！」
    陈墨忽然拍了一下陈实的肩膀，打断空气中的凝滞：「赖部长也是一个父亲，不想调查他儿子，换个人调查就是了，别要求那么严格嘛。」
    看着拍他肩膀的人那三月春风般温柔的眼神，陈实无奈地缓和了凌厉的眉眼。
    「……你别被他骗了啊，他哪里能算好父亲？那个死去的酒店工作人员，十有八九也是他的私生子。」
    众人大惊，三观破碎。
    陈墨睫羽轻动，眼底也带着一抹惊讶，看向赖先生：「两个死者都是您的私生子？」
    第51章 再次见面
    被众人盯着， 赖先生表情平静：「这没什么不能说的，确实是我的私生子。」
    细思极恐。
    陈墨目光毫无波澜地注视着他：「也就是说，你的两个私生子都被对方杀害了？」
    某些词语从脑海中划过， 戴局长忍不住问道：「你就没怀疑过赖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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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生子杀私生子，这逻辑太正常了。
    没等赖先生皱眉发怒， 陈墨解释道：「我并不是怀疑令公子， 我的意思是说， 赖部长有没有想过， 为什么对方会刚好跟你的两个私生子都有仇？赖振通是任务目标，杀他，这个可以理解，但是， 酒店里有那么多工作人员，为什么另一个也是你的私生子？」
    陈墨慢条斯理地解说。
    「正常情况下，即使对方是外邦间谍，但在我国暗杀， 难道不应该一击而退吗？留下的痕迹越多，越容易暴露， 对方实力那么强，不像菜鸟， 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毕竟， 这可是在你赖家的酒店里，处处都是摄像头和特务人员，再高超的暗杀技术都有发生意外的可能，对方不可能节外生枝。」
    看到赖先生已经接受他的说法， 并开始沉思后， 陈墨又道：「绝大多数的刑事案件， 排除激情杀人，基本都与财、色有关。」
    「不是金钱纠纷，就是情情爱爱。」
    「赖部长觉得，你的两个儿子，会是哪一种？」
    房间里有了几分钟的沉默。
    陈实瞥了赖先生一眼，在确定陈墨真的不介意被对方坑后，语气也恢復了平和疏远：「赖老八抠得很，恨不得学汉朝刘胜，生一百多个私生子给自己打工，怎么可能会和金钱有关？」
    陈墨直接挑出关键信息：「那就是情爱。」
    「……赖部长？」陈墨提醒道。
    没给他逃避的机会。
    赖先生嘆了口气，终于不再沉默：「可能吧……我只管他们的任务，不怎么关心他们的私生活。」
    毕竟，他自己的私生活都这样了。
    榜样没带好。
    「上樑不正下樑歪！」陈实在陈墨耳边轻声道。
    陈墨轻笑着瞄了这个暗地里打小报告的人一眼：「嘴下留情，小点声。」
    扫了屋内一眼，陈墨站起身。
    「赖部长，您之前的委託，我接了。」
    「不过，在此之前，希望您能配合戴局他们，先将兇手抓住，也好在国际法庭上反将对方一军。」
    赖先生也跟着站了起来，用力地点了一下头，道：「那是当然！」
    「我送您。」戴局长送赖先生出门。
    「咔嚓。」
    办公室的门关上。
    几个大佬都不在后，贺泷等人胆子大了很多，飞速凑到陈墨两人身边，眼神闪烁地问道：「真的都是他的私生子啊？」
    这个陈墨当然不知道，旁边的陈实单手一摊：「怎么不是真的？告诉你们，赖老八的梦想就是生一百个儿子，然后全都派出去做卧底。」
    孟淼惊恐地张大嘴巴：「哇！生一百个儿子！好可怕！」
    「他这是……只信任他的儿子吗？」陈墨觉得有些不对。
    这是把儿子当工具人用了吗？
    坐着的陈实往椅背上靠去，望着头顶的天花板：「谁知道呢？不过，做多面间谍的，压力大，多少有点心理疾病，这很正常。」
    身为女生的孟淼听到这，忽然有点心疼刚刚看起来很是冷漠的赖部长了：「应该有给他们请心理医生吧？也没用吗？」
    陈墨之前做医生的时候也有想过兼职心理医生，了解过一些：「依旧很难缓解。他们身份特殊，为了防止他们被抓住后，使得对方有可能从他们嘴中套出我们这边的秘密，所以他们本身就精通心理，经常给自己洗脑，让自己即使被抓也不会泄密。所以，心理医生对他们的作用很小。」
    「啊……这么惨啊……」孟淼有点被吓到。
    她不能想像，自己给自己洗脑是个什么场景。
    陈墨笑了笑：「其实刚刚问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肯定是和男女关系有关的。」
    心理压力那么大，但发泄的方式只有那么几种。
    不出问题才有鬼！
    只是，这次出的问题，好像有点大。
    「差不多了。」
    看人都走了，陈实也站了起来，扭扭脖子，活动了一下身子。
    别说只是赖振通两个小间谍死亡，就是赖老八这个部长死了，也在他的心中掀不起任何波澜。
    在他看来，人早晚都会死的，只看为什么而死，死得值不值得罢了。
    他一点都不关心这些。
    「赖老八肯定早就暗中封锁京城了，那人必定还在这里，你们最近多注意可疑人员，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知道没？」
    陈实叮嘱着贺泷。
    贺泷拘谨地站直身子，双手贴着裤缝，认真听训一样的模样：「是！」
    「那我也走了，有需要就找我。」走之前，陈实转身对着陈墨笑了一下，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好的，辛苦你特地跑这一趟了。」陈墨也笑着点了点头。
    「咔嚓。」
    办公室的门关上。
    「唿——」
    众人如释重负，松了口气，垂下坚硬的肩膀。
    大佬们终于都走了！
    贺泷极其佩服地看向陈墨：「孟教授，您是怎么做到只把陈教授当成普通朋友对待的？您刚刚难道没有听到吗？……少君啊……」
    最后那个称唿，贺泷只敢挤眉弄眼，无声地比着口型。
    孟淼深以为然：「是啊！我刚刚看他和赖部长对视，空气中那个电闪雷鸣的感觉，都快具现化了！」

 第104页

    她觉得，她要是天天处在这种环境下，即使不运动都能瘦身！
    压力太大！
    「抱歉，没感觉。」陈墨随意地笑了笑。
    大概是职业特性，在陈墨看来，不管你是谁，生病了以后，还不是要乖乖地躺在他的手术台上，仍由他酱酱酿酿。
    「咔嚓。」
    门又开了。
    送人回来的戴局长手按着门把手，伸头进来喊道：「别聊了！你们还不赶紧过来！开工了！」
    「好的！」
    「孟教授，我们先走了！」
    「嗯，注意安全。」陈墨笑容柔柔地和他们挥手道别，然后一个人往外走去。
    「哒、哒、哒。」
    当快走到一扇半开的玻璃门时，陈墨的脚步慢慢停了下来。
    「你怎么又来了？」
    一道修长的身影从玻璃门后走出来。
    某个不速之客和上次一样，穿着一身警服，看着不远处的陈墨，他扶着帽檐，碎发下的笑容略显怪异：「你为什么都不惊讶？」
    陈墨眨了眨眼睛：「我很惊讶，惊讶你为什么现在才出来见我，你似乎是在躲什么人？」
    确实是在躲人的不速之客：「…………」
    直觉还是那么可怕。
    但是，他又清晰地知道，完全就是普通人的陈墨绝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这样反而更可怕了，不是吗？
    「你们讨论了那么多天，还没讨论出结果吗？我以为，你们早就该抓到兇手才对。」来人说着风凉话，像极了挑衅。
    陈墨也不在意，就这么站在原地和对方聊了起来。
    「兇手是谁，我当然知道，但是，抓不抓，怎么抓，却不是我说了算的。」
    说实话，他不太想掺和。
    从哲学的角度来说，世界有光，自然就会有暗。
    犯人是抓不完的。
    他也不是那种理想主义者。
    只要别让他背锅，他都可以……唔，也不一定。
    正在做着假设的陈墨忽然发现，如果洗白太麻烦的话，他也有可能会选择背了这口锅……
    非常有自知之明的陈墨在冒出这个想法后，诡异地沉默了一下。
    「哦？你知道兇手？！」来人突然就提起精神了，眼睛冒着光，盯着陈墨。
    「是谁！」
    陈墨却不马上回答，只是淡笑地看着他：「你这幅模样，可一点都不像是罪犯的顾问啊？你似乎挺希望我们能抓住兇手的？」
    「势均力敌的游戏才好玩，不是吗？一边倒的话，会很没劲哎！」
    来人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变态，手指在帽檐上滑动着。
    「是吗？」陈墨不置可否。
    「我们怀疑赖焱。」
    「他写的小说被模仿、会钓鱼、懂电脑，他那天刚好来酒店视察，可以合理的自由进出酒店不被怀疑，死者还都是他父亲的私生子，看起来非常有嫌疑，不是吗？」
    来人狐疑地停下动作：「……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怎么了，不对吗？」陈墨眼神平静。
    「哦，其实除了他，我们的嫌疑名单上还有很多人，比如赖部长、贺泷、裴小雨，甚至连我都还在名单上没下来。」
    陈墨耸肩：「可惜时间太紧了，大部分人都还没来得及调查。」
    来人眼神逐渐冰冻：「……你是在耍我？」
    陈墨笑容不变：「怎么会呢？」
    「你说了那么多人名，却故意落下那一个，不是在耍，我是什么？」来人向前两步，气息危险地靠近陈墨。
    看着他步步逼近，陈墨却依旧笑着，眉眼温和得好似眼前这个不是危险人物一般。
    「哦？你的意思是说，兇手不在这份名单里面？」
    「那真是奇怪了，不是他们，又会是谁呢？」
    「啪、嗒、啪、嗒。」
    厚重的军靴子踩在地板上，发出几声清脆的声响。
    像是踩在人的心脏上。
    来人最终停在了一步远的地方，高大的阴影笼罩在陈墨头顶，像是巨兽的血盆大口。
    他一字一顿道：「你是故意的？」
    恍惚间有血腥气瀰漫。
    陈墨却只是微微抬手，面容清淡，不为所动：「你不适合演苦情剧，以及……」
    「离我那么近，真的不好。」
    话音未落。
    枪声和玻璃破碎的声音一同响起。
    「砰！」
    「哗啦——」
    第52章 一起钓鱼
    「砰——哗啦——」
    看着那碎成渣的半边玻璃门， 陈墨一点都不惊讶，只是眼神清明地扫了一眼用不一般速度抽身后撤到门边的身影。
    正常人在如此近距离的情况下遭遇枪击能反应得过来？
    甚至，一点伤都没有。
    虽然上次陈墨就知道对方身份不一般， 但这一次，他才真的体验到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这种身体素质， 已经完全超越正常人类了。
    怪不得次次都敢独闯警局来见他。
    「……？？？你别告诉我，你受伤了？」看着对方捂着胳膊，陈墨虚着眼。
    他根本不信。
    「虽然现代武器不是一无是处，确实有可能让你受伤， 但，话虽如此，我还是觉得你不应该那么容易就受伤。」
    「人从来不会刻意让自己受伤，除非他另有所图。」

 第105页

    陈墨凉凉地瞥了他一眼。
    「你是想看到我高兴的样子？还是心疼的样子？」
    都难以想像！
    对方抽了一下脸皮， 收敛了表情， 松开手。
    确实一点伤都有没有。
    衣服完完整整，连条被玻璃划破的口子都没有。
    「我能有什么想法？」对方否认。
    陈墨也不在意，只是注视着他：「你这实力……不似常人啊？」
    对方停顿了一下，本来被攻击时眼底还留有怒意， 在听到这句夸赞后也消散殆尽， 酝酿了半晌，最后也只是意味不明地发出一声。
    「……呵，不似常人？」
    「这么说， 在你看来， 我还算人类？」对方表情略显古怪，看不出喜怒。
    陈墨眼底波澜不惊， 仿佛他刚刚没有开枪。
    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像是同学之间日常的哲学讨论。
    「有人觉得你不是人类？那就要看他们怎么定义『人类』这个词了。反正在我看来， 你还在我认定的人类的范畴里。」
    管你是魔还是神， 只要你主动适应人类的规则，那他就把你视为人类。
    「不愧是你啊，大概……这就是所谓的人类的傲慢？」
    来人站在门旁，掸了掸衣服，抬起头：「你刚刚刻意激怒我，是想等我靠近，然后杀了我？你明明知道我……不似常人，不是吗？」
    陈墨嘴角笑意清浅，手指磨挲着袖中质感极好的现代武器：「这怎么能叫刻意激怒呢？我只是实话实话罢了。」
    「当然，翻车的机率也不是没有。你刚刚要是反过来挟持我，我自然也只能认命，不是吗？」
    陈墨眼神无辜。
    「呵！你会认命？！」
    对方当即嗤笑一声，只把这句话当做一个笑话。
    你可是全世界最不认命的那个傢伙！
    你分明是算好了他会后退，毕竟，再怎么堕落，他也不可能会去挟持当初亲手把自己从泥泞里拉出来的半师，即使对方已经……
    对方眼神一暗。
    想起之前陈墨死活不提那个鸟人名字的事情，他的心情就更不好了！
    「你不会以为，他对你友善，就真的是大善人吧？」
    那个傢伙剥夺过的生命数量，连他都要自愧不如呢！
    「你说过，你们三观不合！」
    陈墨眨了眨眼睛：「听起来，你认识我？」
    「我不认识什么陈墨。」来人酸熘熘地搞了个文字游戏。
    毕竟，现在的你，可不是之前的你。
    陈墨是谁？
    他不知道！
    但是，这样一想更气了有木有！
    既然你们三观不合，又为什么要包庇他！
    来人忍着气，再次出声：「既然你已经知道兇手是谁了？为什么不去抓住他呢？杀人的人，都不是好人……」
    磁性的声音带着低沉的吟唱，好似有魔鬼在耳边吹气引诱。
    「你这是在自首吗？」
    陈墨丝毫不受影响，眼神清澈地看着他，嘴角笑意渐深。
    「你在惊讶什么？你可别告诉我，你没杀过人啊？你刚刚的意思，难道不是让我赶紧把你抓起来吗？」
    对方一愣：「…………」
    他的意思当然不是要抓他，是抓那个人啊！
    啊啊啊！
    这傢伙又在故意戏弄人了！
    就好像在逗猫一样！
    「你不觉得，你已经有自毁倾向了吗？」死不承认自己被逗的来人咬牙，「明知我不似常人，竟然还敢当面调戏我！」
    即使淡定如陈墨也忍不住嘴角一抽。
    什么叫调戏？
    他不过是随口试探了几句而已，你到底脑补了多少？！
    还有。
    「我哪来的自毁？你听不见脚步声吗？别忘了，这里是警局。」
    陈墨指了指对方身后的天花板角落里，镜头正在移动的监控器。
    对方眯了眯眼，他当然听到了走廊里那细碎的脚步声。
    正常人听不到，他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所以，知道他听得见的陈墨也没想过瞒他，非常自然地提醒了一句。
    「你还不走吗？」
    「哼！你早晚要做选择的！而他的做法，你根本不会同意！到时候，还不是要来找我？真不知道你在犹豫什么！」
    看着对方撂下一句话后就反身消失在光明中的身影，陈墨脸上的表情极其隐晦。
    「选择？」
    「你难道不知道，人类，是最不喜欢做选择的一种生物吗？」
    「我们只会选择全都要。」
    抬起头，陈墨眉眼一弯，对着监控摄像头极其轻快地笑了笑。
    随后。
    他转过身，朝另一头走廊的阴暗地方走去。
    边走边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喂，陈实，过几天你有空吗……出来一起钓鱼啊……」
    ……
    天气甚好。
    坐在河边塑料凳子上的贺泷守着钓竿，左看看，右瞅瞅。
    总觉得气氛不对。
    最后，贺泷选择默默退出，从河滩走到桥边。
    这个石桥比人高好多，横跨河两岸，垂下一片清凉的阴影，在夏天，格外讨人欢心。
    「哎，你说，那几位大佬在干嘛呢？」
    他站在不会钓鱼的孟淼身边，小声地讨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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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袖长裙的孟淼一如既往地扎着马尾辫，正在做着伸展运动，清清爽爽的大姑娘，格外引人注目，只是附近的人都沉迷钓鱼，没人看她。
    「在钓鱼啊！你没看见？」孟淼运动了一下四肢，高抬腿几下，懒得理会自家偶尔犯傻的队长。
    贺泷一脸无语地指着这条一点都不出名的小河：「……你该不会真信了，他们是在钓河里的鱼吧？」
    贺泷觉得，很明显，这个「钓鱼」只是某种隐晦的术语。
    不可能是指真的钓鱼。
    似是看到了什么，孟淼手中动作不停，暗中给他使了个眼神：「附近就这一条河可以钓鱼，其他地方都禁止垂钓，不在这里钓鱼，还能去哪里钓？咳咳！」
    贺泷没看懂她的眼神，迷茫地挠头：「可是，为什么突然要来钓鱼，我们昨天不是还在调查裴……」
    「贺队长。」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冷脆的声音。
    贺泷顿时一个激灵，吓得差点跳起来，连忙转身答道：「哎哎哎哎！在的在的！」
    长相冷艷动人的裴小雨格外适合夏天，深绿色的低胸衬衫和黑色的打底裤一穿，让贺泷头都不敢低一下，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天气有点热，教授让你去买几瓶水回来。」裴小雨没什么表情地说道，仿佛刚刚什么也没听到一样。
    「……哎！好的好的！」贺泷尴尬地应下了。
    待她走后，贺泷瞪了一眼在旁边偷笑的孟淼：「你怎么不早提醒我啊？！」
    孟淼笑得花枝乱颤：「我怎么没提醒你？我眼睛都快抽搐了，你也没反应过来，怪我喽？」
    「唉！」
    贺泷摸了摸肩膀，嘆了口气。
    他也不是看不起裴小雨，只是，他刚搜完人家的宿舍，现在忽然见面，总觉得有些别扭。
    「她现在的嫌疑还很大，孟教授怎么会允许她跟过来呢？」贺泷百思不得其解。
    孟淼白了他一眼：「你想那么多做什么？难不成，你觉得自己比孟教授更聪明？」
    「那当然不能！」贺泷连忙摇头。
    他可不是那种初出茅庐、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那不就行了！咱们是兵，只要听话就行了，大佬们说打哪儿，咱们往上沖就行了！」孟淼看了眼远处安静钓鱼的几位大佬。
    贺泷很是感慨地上下打量了孟淼一眼：「真没看出来啊！你最近长进很大啊！」
    看样子，以后这代写检讨的业务终于可以省下了。
    孟淼没好气地挥了挥手，赶他：「行了！你赶紧买水去吧！」
    贺泷回头看了一眼：「好，那你在这帮我看一下。」
    「多注意赖焱和裴小雨。」贺泷轻声说道。
    「知道了！」
    孟淼沖他摆手，她又不是傻子，这里一堆有嫌疑的，她还能不盯着吗？
    说完，她就一边吹着桥下的凉风，一边看向在河滩边钓鱼的几人。
    ……
    「教授。」裴小雨走了回来，停在陈实旁边。
    「我已经转告贺队长了。」
    陈实对她点了点头：「多谢。」
    然后转头，对坐在中间的陈墨说道：「你忽然约我们出来，应该不止是钓鱼那么简单吧？」
    坐在陈墨右手边的赖焱，一只脚还打着石膏，拐杖随手丢在一旁，他在弄好鱼线后，就整个人咸鱼式地躺在摺叠椅上。
    听到旁边人说话，他侧过脑袋，半举起一只手：「事先声明，虽然小说是我写的，但我真的没有杀人。」
    陈墨淡笑着观察着自己手里的这根钓竿，也不看他们：「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们那么着急做什么？」
    陈实目光悠远地望着平静的水面：「但是，你这态度，分明就是在怀疑我们啊。」
    「怎么了？现在连怀疑一下都不行了吗？」
    摆弄渔具的陈墨终于看了对方一眼。
    他不仅看出了陈实动作中的胸有成竹，也看出来其中蕴含的那一丝不以为意。
    是对生命的不以为意。
    陈墨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怪不得那人会说自己和陈实三观不合。
    这一幕，确实让人看了很不顺眼。
    「既然你都那么说了，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
    「我就是很想问问你们————」
    见两旁的视线都投过来，陈墨反而看向鱼线没入的水面。
    「作为犯罪集团的一员，感觉怎么样？」
    第53章 互利共赢
    一瞬间。
    仿佛河水都结冰了， 鱼线也纹丝不动，丝毫看不到有鱼要上钩的迹象。
    站着的依旧站着，望水面的依旧望水面， 躺着的依旧躺着。
    只有陈墨动了动手，把钓竿又调整了一下位置：「我说，你们今天不会打算就让我一个人钓鱼吧？晚上都不想吃饭了？」
    在把他们约出来的时候，陈墨说过，今天钓到什么吃什么， 如果什么也钓不到……
    那就当今天断食吧！
    闻言，陈实终于转过脸来，眼神奇妙：「……该怎么说你好？」
    「如果我们不是犯罪集团的成员，那你岂不是冤枉了好人。而如果我们是，那你这是不要命了？」
    站在陈实身旁的裴小雨也目露委屈，谴责道：「孟教授， 您是学法律的，更应该摆事实、讲证据，不是吗？空口无凭会被人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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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的赖焱只会一句：「反正我没杀人。」
    陈墨却是极其轻松自在， 没有半点身处恶人窝的拘谨，要不是钓鱼只能自己来才能享受到乐趣，虚假的没意思， 他恐怕还会让这几人下水给他往鱼钩上挂鱼。
    陈墨先是给赖焱普法：「法典那么厚，不是只有一条故意杀人可以判你，参加犯罪组织也可以触发彩蛋哦～」
    「不过，我倒是没想到， 你居然给自己洗脑到这种程度了。只要不杀人就好……你这是受了什么刺激了吗？莫不是看到了虐杀现场， 还是亲手杀了谁？」
    陈墨捏着下巴， 好奇地思索了一下， 试图充当一回心理医生。
    「有句话叫：窃钩者诛，窃国者侯，杀一人为罪，杀万人是雄。不知道你听说过没？」
    「千万别因为自己杀过人就颓废啊！你真的十分适合当间谍！从洗脑这方面就能看出来！」陈墨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赖焱继续重复：「反正我没杀人。」
    「……好吧。」陈墨放弃了，「看来我确实没什么当心理医生的天赋。」
    心理太过强大的陈墨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虽然他知道赖焱心里在想什么，害怕什么，想要什么，但他也仅仅只是知道理解，却并不能与之共情，所以无从下手。
    陈实在一旁都看笑了。
    「哈哈哈哈哈……你真想知道？」
    陈墨转头看了他一眼，撇了下嘴道：「看到你这副表情，我忽然就明白他遇到了什么。」
    还不如不知道。
    「哦？」本来还不在意的陈实来了兴趣，一点也不着急，问陈墨，「那你说说，他遭遇了什么？」
    陈墨看着自己的鱼竿，语气没有半点不积极，很是慵懒地道：「以赖部长那别扭的性格，连私生子都能拿来当属下，那他的妻子，想来也不可能例外吧？」
    如果她不是间谍，陈墨当场就把面前这条河给喝干！
    「讲卧底的电视剧看过吗？每次那种电视剧里最不会缺少的情节就是，卧底们为了取信某个人或者为了完成某个任务而自相残杀。」
    「这里面固然有敌人狡猾的原因在，但更多的，我觉得却是……」
    正在说这话的陈墨忽然转过头，和赖焱受到惊吓的眼神对上。
    「傻乎乎的！」
    白皙的手指戳上了青年的额头，恰到好处的暖心温度，还有透着亲昵的关切声音。
    赖焱一愣。
    「说你傻呢！上兵伐谋，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兵法都白学了？」陈墨声音柔和而循循善诱。
    「当敌人怀疑你们的时候，你首先要做的不是杀掉自己的同伴，而是给他更大的利益。」
    「马克思的《资本论》里说过一句什么来着？」陈墨突然转头提问了裴小雨一句。
    作为学生的裴小雨被教授点名，顿时心头一跳，下意识回道：「有100％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这句？」
    「是个好学生。」陈墨夸赞了裴小雨一句。
    被夸了！
    裴小雨不由露出了一抹开心的笑容。
    随后扫到陈实的表情，才瞬间收敛起来，恢復之前冷艷女神的模样。
    陈墨看向赖焱，那神情让人看不出，他到底是在真心教导，还是只是在藉此机会给赖焱做心理疏导：「他们之所以想除掉卧底，是因为觉得有卧底在，会损害到他的利益。但是，如果你能给他带来更大的利益，别说只是几个卧底了，就算你们是外星人，他都敢用你！」
    「再说了，智子疑邻，其实当他怀疑有卧底的时候，他看每个人都有嫌疑，你忽然来一个杀人以证清白，就算本来没什么事，这下可能也引起他的注意了。」
    陈墨扫了身边的三个，轻笑了一下：「毕竟，现在哪儿都缺人，就算是犯罪集团，也不会轻易杀自己人，不是吗？」
    陈实眉毛一抖：……总觉得这傢伙是在嘲讽他们人少。
    「怎么，你这是在策反？」陈实看出了赖焱的情绪波动，瞥了陈墨一眼。
    刚刚是谁说不适合当心理医生的？
    哪儿不适合了？
    这不是几句话就差点把人给忽悠过去了吗？
    陈墨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水面上的波纹，抬手按住自己的嘴，比划着名「安静」的意思。
    「你别说话！我的鱼要上钩了！」
    陈实憋气：…………都这时候，你还有闲心钓鱼？！
    赖焱撑着胳膊，从摺叠椅上坐起身，目光也投向水面，缓缓道一句：「估计不是鱼，是风吹的。」
    陈墨干脆蹲在鱼竿旁边，坚定地守着它：「他早晚会上钩的！」
    陈实侧身而坐，看着陈墨的眼神冰冷得没有半点温度，好似之前那个好朋友只是一个幻影：「它上不上钩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你今天不能说服我们，那么，『律界的传奇』将真的成为一个传奇。」
    「什么成为一个传奇？不就是要杀了我嘛，至于说得那么委婉吗？我看你挺适合当文学家的，比赖焱更合适。」蹲在河边的陈墨一点紧张的情绪都没有。
    你酸什么？
    他又不想当什么文学家！
    你不会真的被策反了吧？
    被赖焱用幽怨眼神划过的陈实忍不住腹诽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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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看向陈墨：「……难道你不怕死？」
    陈墨低下头，嘆了口气，再抬起：「我说啊，为什么你们都认为我怕死呢？到底是我在哪个地方给了你们这种错觉？」
    「我都当着你们几个的面前说出犯罪集团四个字了，你们怎么还会觉得我怕死呢？怕死的人敢说这种话？！」
    一向通透的陈墨终于感受到了什么叫无奈。
    他现在就无奈极了。
    当然，他也不是鄙视那些追求「不死」的人，他就是觉得……
    他都作死那么多回了，为什么还有人觉得他怕死？！
    陈实只能去掉一个字：「……你不怕？」
    「我一个守法好公民，我怕什么？倒是你们几个啊……」陈墨用手指一个个点过去。
    「呵！」
    「就算你们这次给国际法庭的案件立功，也绝对逃不过法律的制裁！」
    你们几个应该害怕才对啊！
    三人都捕捉到了一个信息：「什么立功？」
    三人面面相觑。
    他们不是罪犯吗？怎么还立功了？
    陈墨托着下巴：「哎？我没说吗？」
    「那算了，不说了。反正我也上不了国际法庭了，看你们那么坚决要杀我灭口，估计我是活不到今天晚饭了。唉，就是可怜了我即将钓上来的大鱼啊……」
    陈实三人觉得这话槽点太多，都不知道该从哪一个吐起好。
    「又动了！又动了！」陈墨忽然高兴。
    「这次总该是鱼上钩了吧？」
    身为钓鱼高手的赖焱抬头，忍不住拍了一下额头：「那个、孟教授，要不……你先看看你的饵还在不在？」
    他刚刚都看到水下那干干净净的钩子了。
    这能钓上来？
    钓了个寂寞！
    陈墨不理会：「我有饵，肯定能钓上来的。」
    陈实看着他固执的模样，忽然心头一空，恍如从万米高空掉进某个无底深渊，心口疼得要命。
    他的脑海中有什么灵光一闪而过，似乎是他曾经歷过的某个类似场景的画面。
    那个和陈墨相似的身影就站在他面前，也差不多是这个表情。
    哀而不伤，温柔又坚定。
    哪怕记忆中一片漆黑，这个身影也好似泛着荧荧白光，让他无法忽视。
    ……就像夜晚高悬的月亮一样。
    「好了，你们也不要绷着了！」
    耳边那道清雅的声音再次响起，陈实一惊，迅速回神。
    「别摆出一副你们好像很怕死的样子，我知道你们不是追求「只要能活着怎么样都好」的人，要杀我，你们早动手了，哪会等到现在？」
    一心都是鱼的陈墨已经不想和他们来来回回对峙了，直接揭开最后一层帘子，大家一起敞开天窗说亮话吧！
    「有什么要求直接说，咱们求同存异，互利共赢，好吧？」
    刚想说什么反驳的裴小雨不由卡了一下壳，孟教授，您和歹徒说什么互利共赢呢？
    陈墨依旧蹲着。
    「现在你们有两条路可以选择。」
    「选第一条路，走自首立功的道路，那这次赖焱设计、裴小雨执行、陈实断后的案子，就等你们回来后再判。」
    陈实皱眉：「如果我选第二条路呢？」
    「唔，选第二条啊……」
    陈墨忽然歪头提问：「话说，你们难道都不觉得，贺泷他出去的时间太久了吗？」
    等下！
    难不成！
    裴小雨瞳孔一缩，条件反射地回头，看向桥那边。
    「咔哒。」
    活动好了身子，早就爬下的孟淼手掌一动，狙击手就位。
    而在她的身边。
    有十几个一样的人影。
    你们说，贺泷为什么一去不回？
    「………………」
    此时的河滩边，沉默是金。
    陈墨盯着开始震动的水面，似乎有鱼咬钩了，一脸的从容淡定：「唉，我也不懂谈判，你们就自己选吧。」
    第54章 正义之神
    天气越来越热， 盛夏时节即将到来。
    而这个时间对于a大的学生们来说，还意味着另一件事。
    那就是，期末考试！
    别管是学霸还是学渣，在这段时间里， 大家都是怀着同样的心情在学习。
    ————不被「死神」挂科！
    期末考试安排一出， 校园里顿时传来一阵鬼哭狼嚎。
    「哇呜！完了完了！我想死！！！」
    「艹！孟教授和陈教授的两门考试居然被排在同一天， 尼玛，这是哪个王八蛋排的？！」
    「微笑着活下去……」
    「活不下去了已经！两大死神排在同一天！明年我的坟头草就三米了！」
    「走吧，天台的人已经满了！」
    「呜呜呜呜呜……」
    老刘再次进入到校园之中，能明显感受到气氛的变化， 不由震惊。
    「天吶！你们a大的学生也太强了吧，走路都不忘背书！」
    老刘被震得下巴都合不拢，不禁扭着头注视着刚刚从他身边经过，嘴里却念叨着「《刑法》第一百九十二条规定」的某个两眼无神的学生。
    「我当年输给贺队果然是有原因的。」一直心有不甘的老刘彻底放下了执念。
    贺队到底是从a大毕业的，这学习的劲头， 他自愧不如！

 第109页

    孟淼嘴角一抽。
    当年也经歷过这一幕的她，特别明白学弟学妹们如今的表现是因为什么。
    「你想多了，其实……这只是因为期末快到罢了。」
    他们也是人，平时也有很多娱乐活动，并不是每时每刻都在背书的。
    「就算是期末也很强啊！」老刘不解。
    「我当初只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复习， 第二天就去考试了。我们是及格万岁， 多一份浪费， 你们这些学霸看起来一个个都像是要拿满分的样子。」
    孟淼面容轻轻扭曲：「不……你不懂……」
    其实，他们也只是想追求一个及格。
    没上过a大的人都不明白什么叫做「死神的及格线」！
    你见过用阶梯教室补考的场面吗？
    只要你来了a大，年年都能见到。
    不用问都知道， 绝对是那两位走哪挂哪的「死神」的科目！
    「有那么夸张吗？」老刘一脸不相信。
    「挂科不是有比例的吗？一次性挂那么多人， 你们校长不管吗？」
    怎么管？
    孟淼幽幽地瞟了他一眼。
    都不用她开口， 老刘就自己打了自己一嘴巴。
    「抱歉，我忘了！」
    一个少君，一个律界传奇。
    别说只是让学生挂科了，就算是留级，估计校长也会马上笑着答应。
    孟淼同情地看了眼路过的嘴里念念有词到差点撞树的学弟学妹们：「其实，之前每次期末考试，孟教授和陈教授的科目都会错开，给学生留多点时间复习，只是，今年不巧……」
    那两位马上就要出国了，所以只能挤在同一天考完。
    老刘出了个注意：「真那么急的话，让研究生帮忙阅卷不行吗？」
    孟淼嘆了口气，看了眼「文盲」的老刘：「这两位都是不带研究生的。」
    所以，大家都是平等的孟教授的学生，没有谁是亲传弟子。
    「……好吧。」老刘一摊手。
    大佬们就是任性啊！
    「别废话了，赶紧的吧！再不走快点，就要到最热的时候了！」孟淼看了眼头顶从树林中散落的刺眼日光，用手遮了一下。
    「话说，上次在裴小雨宿舍里到底发现了什么东西？把他们吓得一个个都不愿意来？」
    老刘诡异地沉默了一下：「额……这个嘛……」
    说实话，其实他也不太想来的。
    「嗯？」孟淼迷惑的歪头。
    「就……」老刘眼神飘忽，「赖振通是裴小雨动手杀的……然后裴小雨之前被人那啥了……咳咳、所以……你懂吧？」
    孟淼蒙圈：「啊？不懂！」
    我的姑奶奶哎！
    你怎么这个时候忽然表现得像只单纯的小白兔了？
    「…………」老刘长嘆一口气，豁出去了。
    「她房间的柜子里都是男人的咳咳那啥，我们看了……心有余悸！」
    其实何止。
    老刘当时看到裴小雨的房间，说寒毛耸立都是轻的，晚上回去连续做了好几个噩梦。
    每次都梦到一个美艷女子站在他的床头，嘴角含笑，手执一把剪刀。
    「咔嚓」「咔嚓」「咔嚓……」
    声音越来越近，老刘一凉，当场惊醒！
    ……这个自然是不能告诉孟淼的。
    「哦。」孟淼听完，面无表情，「活该！」
    老刘委屈地喊道：「喂喂喂！你可是警察，怎么能认同罪犯？！」
    她认同个毛线！
    孟淼嗤笑，她有自己的想法。
    「我说赖振通活该！所有侵犯他人的罪人都该是这个下场！」
    「裴小雨只是错在不该亲自动手，而不是错在拥有这个想法！」
    「她亲自动手，不仅脏了她的手，还显得我们警察很没用，没法得到群众的信赖。」
    「所以，上次开会的时候，戴局长和孟教授都特地说了，以后要多注意潜在犯罪人员，提前监控。」孟淼斜着瞥了老刘一眼。
    同样身为男性的老刘某处一痛，十分刻意地后退半步，抬手发誓：「我对天发誓！我对你绝无半点有颜色的想法！」
    这位姑奶奶太难搞了，还是交给贺队去解决吧。
    旁边有经过几个，老刘偶尔打量几眼来往的青春少年们，念叨着：「说来也怪，之前校园里还有很多人在议论孟教授强/姦杀人的事情，但上次我来的时候听到他们选课，一堆人在哀嚎选不上下学期孟教授的课。」
    真厌恶的话，为什么还会选他的课？
    孟淼嘴角上扬：「我们只是在吃瓜，并不是真的怀疑孟教授，这很正常……你不懂我们年轻人！」
    人人都在议论，并不代表他们是真的在怀疑。
    学习太枯燥了，即使的学霸也需要调剂。
    吃瓜多舒服啊～
    「……」老刘被怼得很是郁闷。
    他不过才三十多岁而已，怎么就莫名其妙被划到老年人群体里去了？
    「你说，孟教授这次出国参加的那什么国际法庭，能赢吗？」
    「你这不是废话！孟教授能输？」
    「哦，也对。再不济，还有少君兜底……」
    「和陈教授无关！哼！跟你一个不懂孟教授水平的人聊不来！」
    白了他一眼，孟淼一甩头转身离去，马尾在身后划过一个弧度。

 第110页

    「你自己一个人去学生宿舍吧！我走了！」
    「哎！别啊！一起啊！」老刘连忙跟上。
    他拒绝独自一人去裴小雨的房间。
    有心理阴影了！
    ……
    端正严肃的国际法庭内。
    西装革履的上层社会人士坐在旁听席，一脸认真地围观这场风雨欲来的对峙。
    虽然法庭上两方都站着很多人，但很明显，鹰国的律师更厉害一点，而且看似中立的法官也有点偏心的倾向。
    每次华国这边的律师为了反驳对方，说话的声音稍微大了一点，带着假髮的法官就会「乓乓乓」敲响手边的小锤子，假惺惺地提醒道：「请被告注意一下法庭纪律。」
    而当对面鹰国律师提高嗓门，甚至作出抹脖子手势的时候，正义的法官却好似掉线了一样，视若无睹。
    操尼玛的！
    数次被打断思绪的华国律师团差点没被气死！
    某个年轻气盛的律师气得恨不得捲袖子和对方肉搏，低声道：「刚刚那个什么坎能法尔徳的，简直是欺人太甚！有本事就过来单挑啊！看我不揍死你！」
    对面的耳朵也很灵。
    平民出身，靠激进的手段才挤进这次律师团的坎能·法尔徳当场就打了小报告：「法官大人，您听听，华国的律师说了什么？他这是在法庭上进行人身威胁啊！」
    「肃静！」正义的法官瞄了眼下方，凉凉道，「警告一次，再违反法庭纪律就出去。」
    「……尼玛！」年轻律师实在是太憋气了，但只能忍着气放低了声音骂人。
    这见鬼的国际法庭！
    分明是被鹰国收买的走狗法庭！
    哪来的公平正义！
    「别急。」老道的律师按住气到脸发红的徒弟的肩膀。
    「那位快来了，看着吧，等下有他们受的。」
    接到通知的老律师刚刚还血压上升，忽然间就看破红尘，淡定了。
    想起那位的行事作风，他眼神微妙地看着对面那几个洋洋得意的金髮碧眼的律师，又扫了眼记者众多的旁听席。
    这么多人看着，希望那位能收敛点，给鹰国留点面子，别让对方输得太惨。
    年轻律师还没反应过来，一脸沮丧。
    「谁来都没用……这地方根本没有公平可言……」
    看着华国那边一旁垂头丧气的模样，也感受到了记者们镜头的焦距都对准了他们，鹰国律师们高兴坏了，一个个兴奋地握着拳头。
    嘿，这次的官司稳了！
    打赢了华国！
    他们要出名了！
    坎能·法尔徳非常渴望能藉此机会出名，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当即拿出最近最好的状态来，鼓足了气势，乘胜追击道：「证据确凿！你们到现在还不承认你们的间谍犯下的极恶罪行吗？！」
    「咔哒。」
    一声金属锁碰撞的沉闷声音，在对方发言的夹缝中响起。
    华国这边的老律师们都眼睛一亮，期待地看向大门处。
    他终于来了！
    「怎么了？是有什么大人物要来吗？」旁听席的记者也注意到这一点，纷纷转头看去。
    好不容易找到机会的坎能十分生气地瞪过去。
    谁这么不长眼睛？
    竟然敢抢他法尔徳大人的风头？！
    「哐——」
    大门被外面的人打开。
    三个比照相机的闪光还耀眼的男子站在门外。
    陈墨长相俊美端正，眼神透彻清亮，不笑的时候，非常有震慑力。因为国外天气的原因，他套了一件偏厚的黑色呢子长风衣，平白给他添上一份肃穆。
    后面的两人给他拉门，陈墨迈开长腿，再次踏进法庭。
    「嘶————」
    旁听席上的几个老记者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这一叠加，声音就不轻了。
    一旁拿着摄像机的学徒左看看右看看，不明所以地问道：「怎么了，师父？为什么你们那么震惊？」
    头髮已经开始泛白的记者看着气势一如既然的陈墨，忍不住感慨了一声：「因为正义之神来到了人间。」
    什么正义之神？
    学徒眨巴着眼睛，没听懂。
    然后忍不住看了那几个华国男人一眼，虽然没听懂，但她知道这几位都是罕见的大帅哥！
    先拍了再说！
    被美色迷了眼的学徒都不用师父提醒，手里的镜头一直跟随着陈墨，根本捨不得移开。
    根本不需要人提醒，华国律师团瞬间就提起了更换律师的申请。
    对于这个符合规定的做法，在看到来人的瞬间已经开始腿软的法官只能咬牙道：「允许！」
    于是，华国的律师团十分干脆地全部下场了。
    把一整个场地都留给陈墨。
    年轻律师下来的时候，手都不知道要摆在哪里，还是一旁没眼看的老律师把他拽下来的。
    「瞧你这浮躁的！」
    年轻律师却是一点都不在意，眼睛亮得像一千瓦的电灯泡一样：「孟教授！是孟教授哎！！！」
    「……你当这是在追星呢？还在审判中，给我安静点！」觉得丢人的老律师抬手拍了他的后脑勺一巴掌。
    当然，如果忽略掉老律师那微微颤抖的手指，可能年轻律师也会相信他师父不是和他一样在追星吧？

 第111页

    陈墨一点都不客气地站在了刚刚律师团站在地方。
    虽然他只有一个人，但气场却比刚刚一群人还要强，因为现场已经几乎凝滞了，很多记者回过神后都开始疯狂打电话，预定明天新闻的头条。
    这可是早就已经隐退的「律界传奇」啊！
    只有脑子进水了的人才会放过这次绝佳的机会！
    「快点来国际法庭！那个隐退的神现身了！……对！就是你想的那个！他这次回来了！」
    「嘿！伙计！不想遗憾终生的话就快点过来！骗你我吃屎！」
    「忙你玛比麻痹的忙？！老子还能不知道你现在在正和情人鬼混？！数到三，你要是不把这次国际法庭的报导放到头条，你明天就可以走人了！啥？你才是老闆？呵！放弃这个机会的那一瞬间，你就已经不是老闆，而是老傻帽了！」
    记者们怎么又不关注他们了？
    这让刚刚有了可以走上人生巅峰预感的坎能有些不满。
    他并不认识这个突然出现还抢走他风头的男人。
    而且，他讨厌所有比他帅的人！
    「早上好，先生们，你们刚刚说到哪儿了？」随意地站在台子后面，陈墨笑着和对面的鹰国律师团打了个招唿，看起来毫无攻击性。
    「啊……开始了……」熟悉他作风的老律师下意识喃喃道。
    当然，这只是陈墨的礼貌，如果真的有人因此而觉得他毫无攻击性的话……
    「怎么？华国的律师都喜欢临阵脱逃？这是知道自己要输了，把你换上来挨骂吗？」真以为陈墨好欺负的坎能·法尔徳当即嘲讽道。
    他身后的几个年龄比较大的律师脸都绿了。
    陈墨笑容不变：「换我上来，对你们比较公平。」
    仿佛意思是在说，对付你们这些人，他一个就够了，用不着上那么多人。
    站在旁听席的一些记者都在暗自发笑。
    不，其实这反而对鹰国不公平！
    你们面对的不是人，而是正义之神！
    「呵！即使换人，也掩盖不了你们犯下了反人类的罪行！」坎能义正言辞，正气盎然，直接无视了身后扯他衣袖的几个胆小鬼。
    陈墨淡笑：「反人类的罪行？」
    「你是指，我们从鹰国间谍手里拿到了那份名单吗？」
    「如果你们对人类的定义是「只有鹰国人算人类」的话，那我们确实是犯了反人类的大罪。」
    噗嗤！
    站在一旁的年轻律师忍不住笑了，要不是手里没有萤光棒，他真想给陈墨打call。
    偶像怼起人来，真爽！
    坎能·法尔徳一惊，这人怎么敢直接说出名单的事情，难道他能洗干净自己的嫌疑？
    故弄玄虚！
    他冷笑一声：「你有什么证据证明，那份名单是我们鹰国间谍的？」
    嘶……
    完蛋了！
    站在坎能身后的几个鹰国律师快疯了。
    他们已经不扯衣摆，改直接拉胳膊：「求你别说了！」
    旁听席的记者却是高兴坏了。
    「哈哈哈哈，刚刚还没发现，鹰国怎么派了个傻子过来？竟然敢问当面问正义之神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笑死我了！明天的头条有了！」
    「可不？他拥有了正常人都没有的勇气！」
    「我已经在等着看正义之神把证据甩他一脸了！摄像机，快点！一定要拍到最帅气的那一幕！」
    学徒犹犹豫豫，小声提醒道：「但是，师父，咱们不是收了鹰国的钱，说好要给他们造势的……」
    「哎哟！」
    学徒单手捂着脑壳，眼泪汪汪的。
    老记者恨铁不成钢地瞪她：「你傻啊！这次鹰国必输！没有人能盖得过正义之神的风头！」
    陈墨仿佛就在等着他这句话，极其自然地向之前跟他进来却在旁边候着的两人招手。
    「过来，把证据拿给法官看看。」
    不等坎能挣脱那几个妨碍他走上人生巅峰的律师，再次发问，陈墨直接说道：「我们提供的证据有，鹰国间谍本人的日记本、照片、视频，以及——」
    「自证。」
    坎能·法尔徳愣住。
    自证？
    这怎么可能？！
    他们的间谍不是死在华国间谍的手里了吗？
    死人怎么可能会说话？！
    「这不可能！」
    陈墨笑而不语。
    不可能？
    有一个谋划天才、一个电脑高手、一个家世滔天的少君、一个全是间谍的家庭，再加一个不似常人的变态兜底。
    他什么事情做不来？
    他或许不追求真相，也不追逐正义。
    但是。
    有他在地方，正义必须存在！
    第55章 罪有应得
    「啊， 年轻真好！」
    戴局长坐在茶水间，看着窗户外热火朝天的部下，忍不住感嘆了一句。
    「呵！」面色依旧严肃的赖先生给他倒了杯茶， 看着水流， 冷笑一声。
    「年轻哪里好？一个个傻得要死！」
    戴局长转过头， 失笑道：「你难道没有年轻的时候？」
    这下可是把自己也给骂进去了啊！
    赖先生无动于衷， 承认道：「我那时候确实傻。我当初就不应该结婚，也省得别人在背后嚼舌根。」
    「噗……怎么了？」戴局长抿嘴忍笑， 端起茶杯，遮住嘴角的笑意， 「又有人议论你那一个加强排的私生子了？」

 第112页

    「懒得理他们。」赖先生眼中划过自信和敷衍。
    他的血脉哪儿不好了？
    这个世界上难道还有比血缘更稳固的关系吗？
    戴局长暗自摇头。
    为了防止间谍背叛，赖部长也是走火入魔了。
    大家都不容易啊。
    赖先生抿了一口茶，道：「对了， 那天的视频你看了吗？他在法庭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帅气呢！对面那个律师最后当场晕了过去，真可怜。」
    说起这个，戴局长瞥了他一眼， 道：「你悠着点，孟教授估计已经知道那天的火是你放的了。」
    还夸？
    他越厉害， 你下场越惨。
    手腕一顿，放下茶杯，赖先生眼神幽暗， 语气轻飘：「说起来，我也没想到。他居然没死在大火里，后面的舆论和起诉也都压不跨他， 甚至最后我还得请他帮忙……被迫启用备用方案， 真是让人感到无力。」
    这个世界上， 难不成还真有什么正义之神吗？
    戴局长无奈得摸了摸自己的地中海：「唉， 我有几分不祥的预感啊，要不，你还是自首……」
    话音未落。
    「叩叩叩。」
    很有礼貌的敲门声，不轻不重。
    莫名的，两人心头一抖。
    「请进。」戴局长轻声说道。
    某个刚刚被他们谈论的人，带着笑脸推开门，看着两人。
    戴局长惊讶得瞪大眼睛：「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陈墨笑呵呵地往旁边一站。
    那两个之前来过的的年轻检察官满面红光地走进来，掏出证件和逮捕令：「二位涉嫌渎职等多种罪行，还请随我们走一趟吧？」
    狐假虎威的感觉真爽！
    两个年轻检察官努力绷住脸上的表情。
    赖先生深深地看了陈墨一眼，喉咙里压着一声嘆息：「……我竟然没有半分惊讶。」
    也许，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正义之神吧。
    但这是好事，不是吗？
    陈墨笑着看着从座位上缓缓站起来的赖先生：「但我倒是很惊讶，赖部长竟然没有反驳，也没打算逃跑。」
    赖先生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以我的能力，他们是不会那么随意就枪毙我的。」
    废物还要再利用呢，更何况他这种人才。
    最后的处罚，估计就是把他派到哪个孤立无援的大毒枭贼窝里，让他将功赎罪吧？
    老本行了。
    「我非常愿意为国捐躯。」赖先生语气冷淡却铿锵有力。
    太过真诚的语气，让两个来逮捕的年轻检察官都愣了一下。
    这位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啊？
    「那个、我……我也要去吗？」戴局长尴尬地指着自己的鼻子。
    「孟教授，我可什么都没干……」
    陈墨笑了笑：「知情不报，还把陈实拉下水，上面大概是在意这两点吧？」
    这也能怪他？
    戴局长只能自认倒霉：「行吧……有少君作陪，也算一种荣幸。」
    陈墨眨了眨眼：「他可能……陪不了你了。」
    「啊？」戴局长震惊地指着陈墨，「孟教授，你怎么可以偏心！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们你没能力把少君送进去啊？」
    「就是！说好的正义之神呢？」赖先生也开始吐槽了。
    陈墨嘴角一抽。
    你们这是从哪来的自信。
    「怎么？你就那么想去地府陪他？」
    戴局长下意识点头：「我当然想……等一下！什么？？？」
    地府？！
    戴局长勐地抬头：「不是吧？！」
    「那可是少君啊……」戴局长面容扭曲，不敢置信地轻声呢喃。
    虽然他想过陈实会被判，但完全没过会这么重！
    那可是少君啊！
    十个他加起来也比不过！
    就这么轻易地被孟教授送进去了？
    「我也没办法啊，这是由他的罪行决定的。作为一名合格的律师，我只负责维护法律的公平正义，不负责给当事人脱罪。」
    看到陈墨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微笑，本来还极为自信的赖先生忽然有点嵴背发寒，也开始眼神闪烁了：「那个……我应该不至于要去地府陪少君……吧？」
    「这个嘛……」
    陈墨拖了一下尾音，把赖先生吓得心跳加速。
    「要看检方搜集到的证据了。」陈墨笑眯眯道。
    反正铁窗泪是免不了的。
    「咳咳……那个、两位，走吧？」
    被几人谈话里的信息量差点砸晕的两个年轻的检察官定了定神，决定还是出声打断他们。
    大佬的世界，他们还是不参与了。
    「慢走不送～」
    陈墨还对着两人的背影挥了挥手。
    看到人走了，一直在茶水间外假装积极工作的孟淼瞬间眼睛一亮，就飞奔了过来：「孟教授！」
    贺泷和老刘也没矜持住，凑了过来。
    「戴局应该没事吧？」贺泷有些担忧。
    陈墨直白地告诉他们：「走个过场而已，他和赖部长走得太近了，查一下才能安心。」
    「那就好！到时候孟教授您可一定要给戴局做无罪辩护啊！」孟淼忍不住道。
    老刘有些好奇：「话说，赖部长的嫌疑是谁去查的？」
    「是我啊！你们几个鱼脑子！」

 第113页

    几人身后传来一道愤愤不平的声音。
    孟淼转身，眉头一挑，斜眼看去：「哟，吴大队长回来啦？」
    「终于办了一件正事，太难得了！」老刘翻了个白眼。
    「改邪归正了？」贺泷表情平静。
    「…………」吴担气得手指发抖，咬牙切齿地瞪着他们。
    其实他这次查得很艰难，但他硬一句诉苦没说，只是狠狠地撂下一句。
    「老子可是警察！」
    「………………」屋里安静了几秒。
    孟淼摸着下巴打量着吴担：「我现在才发现，吴队长穿警服还是挺帅的！」
    老刘顿时笑着过去拍了拍吴担，搂着他的肩膀道：「够爷们！」
    贺泷抱着胳膊，凉凉地瞅了他一眼：「怪不得赖部长晚了两天才被抓，原来是你去查的。」
    吴担警告地瞥了他一眼：「喂！贺泷你别太……」
    「啪！」
    没等他说完，孟淼直接抬手打了贺泷的脑袋一下，然后歉意地对吴担说：「抱歉，我男朋友脑子不好！你要道谢就干脆点，傲娇什么啊！」
    后面一句是对贺泷说的。
    贺泷尴尬地挠了挠头髮，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吴担差点石化，他刚刚听到了什么，顿时结巴地指着两人：「啥玩意……你们……你们俩？？？」
    孟淼叉腰，一脸骄傲：「怎么？我不能有男朋友啊？！」
    「从昨天起，我孟淼，脱单了！羡慕吧，单身狗们！」
    一旁的老刘小声吐槽：「我都结婚快十年了，你不就找了个男朋友吗？骄傲个什么劲啊？」
    吴担当即给贺泷比了个大拇指：「兄弟，我敬佩你！这我可真做不到！」
    老刘也暗自给了贺泷一个眼神，牛逼啊，兄弟！
    贺泷嘴角抽了抽。
    他是真没想过，自己竟然会通过这种方式获得同事们的敬佩。
    「吴担，你什么意思啊？」孟淼眯着眼，开始捲袖子。
    「……呵呵、没什么意思，就是发表一下我对贺队长的敬重。」吴担尬笑了两声，迅速后退。
    「别跑！」孟淼追了上去。
    陈墨在一旁笑着看他们打打闹闹。
    阳光洒在众人身上，让人有种暖洋洋的感觉。
    陈墨不由转头看向窗外。
    今天也是个好天气呢！
    ……
    过了几天。
    陈墨收到了通知，说陈实希望他能过去，最后送他一程。
    陈墨同意了。
    结果，刚踏进监狱的大门就看到某个熟悉的身影。
    「……怎么又是你？」陈墨眼角一斜。
    「你这是要把所有军警系统都挑战一遍吗？」
    来人穿着一身笔挺的狱警制服，却很随意地站在陈墨面前：「那么，你要抓我吗？」
    陈墨直言不讳：「你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真的很变态。」
    至于说，要抓这个变态的傢伙……
    「我只是一个律师，不是警察。」
    陈墨轻巧地绕过他，向前走去。
    来人高兴地笑了笑，跟在他一步之后：「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过了一会儿。
    「你要去看裴小雨吗？」
    陈墨脚步不停地回道：「赖振通有错在前，裴小雨杀人情有可原，再加上立功，她不会被判死刑。」
    那天质证的时候，有一点是他没想到的，原来当初那个鱼线的含义竟然是意在反讽当初赖振通「钓鱼」的行为。
    只不过，这个海王最后翻车了。
    该说，不愧是赖部长的儿子，但，到底还是没有学到他父亲的精髓！
    陈墨可是知道自从赖部长入狱后，经常会有不同类型的贵妇人前来探望，有时候，甚至还会几个人撞到一起，看起来很生气。
    就是不知道，最后赖部长是怎么解决他的后宫问题的。
    「那去看看赖焱也行。」
    陈墨表示不需要：「赖焱有精神病，死不了。」
    「……你还可以去看那个地中海。」
    陈墨瞥了他一眼。
    「你好像不怎么希望我去看陈实啊？」
    来人眼神阴暗：这不是废话吗？那个鸟人除了碍眼，有什么好看的！
    但最终，两人还是来到了执行室外。
    陈墨没有进去，只是站在外面，看着陈实被绑在椅子上，两边的狱警拿着枪准备着。
    「说起来，枪决的子弹还需要他自己花钱买呢。」陈墨忽然道。
    「你该不会是捨不得了吧？」旁边飘来幽幽的声音，像是来自地狱的回音。
    陈墨嘴角扬起一抹安然的笑。
    「死亡并非终点，他会有新的人生，发现更适合他的生命意义。」
    假狱警不屑地撇嘴。
    死亡当然不是终点！
    不过，能看到这个鸟人死在他和陈墨的眼前，也算值了！
    时间到了。
    陈墨看着执行室内的陈实被抢抵住脑袋，想像着下一秒会发出什么样的声音，出现什么样的场景。
    「砰！」
    枪响，然后犯人死亡。
    ————本该是这样的。
    但是！
    在枪击过后。
    天地像是遇到了什么压力，空气凝滞了一瞬。
    「噗嗤！」
    一撮奇怪的白羽从已经死亡的陈实的背上钻了出来。

 第114页

    下一刻。
    无边的白色占据了毫无准备的陈墨的所有视线。
    天地皆白。
    「温一青！！！」
    不知从哪里来的怒吼声在耳畔响起。
    轰！
    无边的气势袭来。
    还没反应过来的陈墨瞬间就被震晕了过去。
    在晕过去的那一瞬间，他能感觉到，站在他身旁的假狱警抓住了他的手腕，似乎想做些什么，但最后却什么也没做。
    ……怎么回事？
    温一青是谁？
    那个白羽又是什么？
    在陷入黑暗的那一刻，陈墨有点迷茫。
    直到不知多久之后。
    他甦醒了。
    更准确地说，他是被吵醒的。
    「你们吵什么？这里是医仙谷！」
    「屁的医仙！他就是个骗子！他骗了全天下的人！」
    第56章 作为反派
    医仙谷？
    听着外面的声音， 陈墨睁开一只眼，看到头顶的竹制房梁，顿时在心里嘆了口气。
    好嘛……又穿越了……
    不知道这次又是什么情况？
    感觉自己仿佛是在体验万界旅游项目的陈墨从床上坐起身。
    他既没有大奖砸中自己的惊喜， 也没什么慌乱害怕想回家的冲动， 他就是觉得， 如果能再给他发一份说明书，就更好了。
    陈墨摸了摸身上。
    完好无损。
    就是这个大袖……
    陈墨挑着眉打量着自己身上的衣服。
    精緻轻软的大袖宽袍，用的最是美好也是最脆弱的白色，铺就了大半张床，好似一捧冬雪落入人间。
    不是陈墨自夸， 他的长相他十分清楚， 配上这设计仙气的衣服，骗人说是「医仙」真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毕竟， 在现代的时候，医院需要代表的时候就经常派他过去，暴躁的记者或者高傲的主持人见到他后，态度都会温柔和很多。
    虽然大家都知道『人不可貌相』，但长得好看， 真的很占便宜。
    「骗子滚出来！」
    「敢做不敢当吗？！」
    「呜呜呜我可怜的儿啊……这个骗子医仙……」
    「吵什么吵！医仙谷也是你们能随意放肆的地方？！」
    外头的吵闹声越来越大了。
    陈墨理了理有点碍事的长衣袖，坐在床侧，不紧不慢地研究如何穿古代的鞋子。
    那些人闹那么凶却依旧不敢闯进来，说明原主威望还是有的，而且他刚刚还听见了另几个声音， 应该是他医仙谷的人。
    他慢慢来就是了。
    穿好后站起来跺了跺脚， 适应了一下， 陈墨掸了掸衣袖上的褶皱， 走到铜镜旁。
    万幸没什么复杂的发冠， 只有几条髮带。
    陈墨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原主平日里打扮的风格应该就是东晋的那种飘然出尘型，那他也就不需要折腾自己的头髮了。
    这次不比第一个世界，还有宫女太监可以服侍他。
    看这房子的摆设和外面的争吵他就知道，这次估计事事都得自己动手了。
    陈墨转身看了看四周，话说，这个房间应该是原主的卧室吧？
    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好似还在争论的样子。
    于是，陈墨又开始到处翻箱倒柜。
    结果，还真让他翻出了不得了的东西。
    大陆地图、势力分布、主角配角、世界真相……
    密密麻麻写了好几本。
    「嘶……这写的什么？小说设定吗？」
    陈墨手一动，又往后翻了几页。
    上面标着「主角」的地方还写了很长的「收徒计划」，而在写着「反派」的地方却是空白，陈墨好奇地翻下一页。
    「活着！」
    「不折手段的活着！」
    「我要活着！」
    「谁都别想杀了我！」
    「死！」
    骤然看到这一页，淡定如陈墨，都被这明明写得歪歪斜斜却透着杀气的字吓到了。
    好歹也是经过现代信息爆炸洗礼的新青年，陈墨马上就明白过来了。
    哦，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穿书啊！
    原主穿到了一本他看过的小说里，变成了里面的反派，那人最后的死法可能有点惨，所以他就想拼命活着，就开始了各种行动。
    包括伪装成医仙，收主角为徒，欺骗天下等等。
    但是，俗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原主本就不会医术，那些大佬的病情，都是他从小说里得来的信息，普通人的他自然不知道，于是，他就复制了某位砖家的话，让大家吃绿豆，说是能治百病。
    「噗……」翻着原主「求生日记」的陈墨忍不住抬袖捂嘴，笑出了声。
    这也太搞笑了点。
    这当然不是医道，很快，他的骗局被人发现了。
    现在大概是被苦主找上门来了。
    看完了原主的日记，陈墨大致了解了这个世界的一些情况，比之前两次什么信息也没有的开局好多了。
    「锵！嚓！唿——」
    外面似乎有打斗声？
    陈墨不由抬头侧耳倾听。
    门外传来小碎步的脚步声，下一秒，一道清脆的少年音低声拘谨地问道：「师尊……师兄和那些人……打、打起来了！您……要去看看吗？」

 第115页

    陈墨自是放下原主的日记，整理了一下衣袖，打开木门。
    「吱呀——」
    被挡在外面的众人，有的在劝架，有的在纠结要不要走，有的在叫嚣骗子滚出来。
    但当里面门开的那一瞬间。
    众人目光都移了过去。
    「…………！！！」
    清风流转，白衣鹤氅，似九天谪仙降。
    这身连陈墨都觉得仙气的打扮，配上他的容貌和气质，瞬间惊艷众人。
    不少刚刚还在怀疑「医仙」真假的吃瓜群众已经开始迟疑了。
    也许，这又是一次污衊？
    连打斗声的间隔都拉长了一点，足见即使是在打架，他们在看到了气质过于淡泊缥缈的陈墨后，杀心也受到了影响。
    打开门后，陈墨向前走去。
    传话的少年紧紧跟在陈墨身边，双手虚扶住他的胳膊，紧张地想劝他他别过去：「师、师尊……别去！他们很可怕……会杀了你的……」
    陈墨没在意。
    只是觉得这个劝说有点怪。
    依旧一步步向那边走去。
    虽然门外的空地很大，但陈墨依旧可以一眼看出那些人是属于医仙谷的。
    不知道是原主的执念，还是小说里的设定，医仙谷的人都是一身出尘白衣，再加上原主收的徒弟不是书里的主角就是配角，长相自不必说。
    所以，真的很好认。
    那几个白衣中最沉稳的那一个余光看到陈墨出来后，当即手腕用力，挥退对方，持剑赶到陈墨身边：「师尊！」
    看着自家徒弟靠近护驾，陈墨不仅没感到暖心，反而瞳孔微缩。
    这种感觉……
    陈墨暗中抽了抽嘴角。
    简直杀气十足！
    和刚刚原主在日记上写的那一页字一样，让陈墨脑中感到一阵透心凉。
    陈墨不知道别人感受到的杀气是什么样的，反正他现在就觉得很凉快，要是再多来几个，夏天可能都不需要空调了。
    「师尊！您怎么出来了？！」
    随着第一个过来后，其他几人也都快速转移阵地。
    又加了两个制冷机……
    即使是陈墨，也莫名地眨了眨眼睛。
    他应该不是乌鸦嘴吧？
    他都还没说出口呢，在心里说的应该不算数吧？
    「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
    站在陈墨身后的小少年怯生生地唤着面前的三个白衣帅哥。
    被迫认人的陈墨无奈地在心里嘆气。
    好吧。
    四个徒弟。
    都想杀他。
    周身极其凉爽的陈墨只能承认这个事实。
    「你终于出来了！你这个骗子！还我侄儿命来！」
    三人退到陈墨身边后，那边闹事的人就没人阻止了，一个穿着深绿色袍服的壮硕男子，满脸愤怒地持剑沖了过来。
    陈墨淡淡地注视着沖他而来的那抹人影，站在原地动都不动。
    一抹快如闪电的银光闪过。
    「锵！」
    旁边面色极其沉稳的大徒弟手中长剑一挑，似慢实快，轻巧地挡住了对方的进攻。
    这个距离，对方伤不到陈墨。
    但两人争斗时的凌厉的剑风却依旧划过陈墨的身侧。
    轻柔的白色衣袖随风盪起。
    飘飘欲仙，不似凡间俗人。
    看到这一幕的壮硕男子抬头，对上陈墨平静的眼神。
    不由晃了晃神。
    手中力道减弱。
    这个气度……对方不会是真的是医仙吧？
    若是真的，那他这剑要是砍下去……
    「林庄主还请息怒！医仙谷从来行得端坐得正，我师尊更是慈悲为怀，发誓愿普度众生，这么多年来，从来没与患者发生过任何龌龊。即便这次真的有意外发生，你们也得给我师尊解释的机会啊，林庄主说是不是？」
    第二个徒弟出声。
    看起来是情真意切地给陈墨开脱。
    但陈墨是知道的，原主是根本不会什么医术，这个名声都是靠小说里原本就有的信息治癒了几个大佬后得来的，真要面对患者，肯定什么都说不出来。
    所以，这大概是另类的一种坑人的手段？
    陈墨用余光看了眼他这两个徒弟。
    刚刚替他挡剑的大徒弟也是。
    看似尊师重道，其实只为看他被对方的气势吓到当众出丑。
    在那个林庄主冲过来的时候，他本能提早挡下，但他偏不。直到看见陈墨一动不动的时候，才惊讶地抬手，防止他真的死了。
    陈墨淡笑：怎么说……忽然就好奇起这些徒弟之后会怎么坑他了。
    他又不是原主。
    冤有头，债有主，穿越的他可没义务替原主还债。
    对于徒弟们的杀心，不仅没有半点惧怕，还带着几分看戏的心情。
    这不比那什么国产武侠剧更好看？！
    还是特等席。
    林庄主看到陈墨嘴角含笑，根本不知道他在心里盘算着如果卖票的话能卖多少，只觉得自己有种似乎是冒犯了医仙的惶恐。
    正好陈墨的第二个徒弟给他递了台阶，他干脆利落地收回剑，对着陈墨抱拳。
    「失礼了！」
    「如果医仙真能治好林某侄儿的病，林某自当负荆请罪，永不与医仙谷为敌！」
    话音刚落，旁边的第三个徒弟皱眉，阴沉地回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我师尊亲自出谷？便是武林盟主，也得亲临医仙谷！」

 第116页

    陈墨瞥了他一眼。
    这位是走给原主拉仇恨那条路子的。
    其实，如今这个局势，他出去就是送死。
    原主基本算是欺骗了全天下，但世界上那么多人，不可能全是傻子，总有几个明白人，现在这属于反噬。
    听到这话，林庄主的脸上不由浮起怒气。
    这时，陈墨抬手，打断他们即将到来的争吵。
    「安静。」
    「…………」
    几人瞬间都闭嘴，就连本想开口的林庄主也跟着把话咽了回去。
    陈墨对着林庄主颔首：「客气了。林庄主的晚辈危在旦夕，不管是不是因医仙谷而起，医者本就该怀有恻隐之心，愿随林庄主走一趟。」
    他是一个医者，不可能无动于衷。
    至于说，出去就是死？
    呵呵，他作死的时候还少吗？
    于是，在四个徒弟惊讶的目光中，陈墨与林庄主达成了合意。
    第57章 绝世之毒
    由于陈墨已经和林庄主达成了合意， 几个徒弟也不好明着阻止，毕竟他们现在表面上还是尊师重道的好徒弟，暂时不能撕破脸皮。
    沉稳的大徒弟单手持剑， 关切地问道：「最近江湖上不太平， 万林山庄路途遥远，师尊又甚少出门，还是由徒儿护送师尊吧？」
    陈墨转头看过去。
    哦， 差点忘了。
    自己这几个徒弟还在盯着他呢。
    从年龄和气质上看， 这位应该是他的大徒弟顾封，这本小说的主角， 也是未来江湖上人人闻风丧胆的剑魔。
    看了原主的日记， 陈墨知道， 这是个妥妥的起点流主角。
    开局父母祭天， 流落街头， 算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孩子。
    虽然开头很惨，但毕竟是主角模板。
    顾封有个万里挑一的天赋。
    那就是对毒的适应性特别强，堪称百毒不侵。
    陈墨当时看到这一条注视的时候，羡慕的眼泪差点就从嘴角流出来了。
    这不就是活生生的人形疫苗吗？！
    他也想拥有！
    顾封不仅有起点模板的出身，还有起点模板的升级指路， 每每都会遇到想杀他的人和想救他的人。
    而那数不清的悲惨经歷和奇遇， 也造就了未来江湖中的最强毒剑客。
    像什么鹤顶红、**，在顾封这里， 跟饮料没什么区别，即使是这个世界里号称「七步断肠散」「含笑半步癫」的剧毒，不难以让顾封感到微醺。
    有了这个特殊的体质后， 顾封喜欢在剑上涂毒， 极其可怕。
    因为他舔一口没事， 但你擦一下就玩完了。
    那么不公平的天赋，要不是因为这本小说不出名，大概会被读者喷死！
    感受这从大徒弟身上传来的杀气，陈墨又想起来一件事。
    原主之前好像拿顾封当实验品来着……
    虽然这样是为了不浪费顾封的天赋，但不懂医术的原主对顾封做的，自然不会是什么循序渐进的正常实验。
    可怜的孩子。
    陈墨同情地看了眼顾封：「你确定要去？」
    身体那么差，还是留在这儿吧，别为了坑他，把自己的命也搭上了。
    陈墨是好意，但顾封可不觉得。
    顾封暗自皱眉，心生警惕，这骗子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为什么不让他去？
    不行！
    他必须要跟去！
    林庄主那边倒是很贊同：「林某早就听闻医仙的大弟子有侠客之风，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不若一起走吧，最近江湖……确实有点风波。」
    看过剧本的陈墨淡笑，眸中划过思量。
    只是有点风波吗？
    除了地图、势力这些，关于剧情的，原主只是写了几个重要的节点，而且大都是和他这个反派有关的事情，其余的都没写，陈墨也不知道万林山庄在小说中的戏份多不多。
    但现在看起来，这万林山庄也有点意思。
    「师尊……」顾封还想争取一下。
    「走吧。」
    陈墨没再拒绝，轻轻点了点头，拢着快要垂到地上的袖子，向前走去。
    原主是不是傻，为什么要穿白衣服？
    蹭到灰谁洗？！
    没人知道，外人看着仙气十足的医仙，其实内心一直在吐槽。
    顾封迟疑了一下。
    这是同意了对吧？
    他和几个师弟对视了一眼后，几个大步追上陈墨。
    走到众人聚集的地方，看到还有人在高喊「骗子」，林庄主手臂一抬：「都肃静！别闹了！」
    众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陈墨瞥了林庄主一眼，威望还挺高。
    林庄主向众人解释了一下始末，最后说，医仙愿意亲自出谷治疗。
    真的假的？！
    之前哭得最凶骂得最狠的一个妇人顿时愣住。
    本来她心里还想着，就算撞死在医仙谷也要抹黑医仙，现在听说医仙要亲自出谷治疗她家少爷，心中升起莫名其妙的骄傲。
    她也是听说过医仙谷传闻的，医仙什么时候亲自出谷过？
    最重要的是，她家少爷有救了！
    「多谢医仙！」妇人感激地朝陈墨行礼。
    看出她反覆原因的陈墨没什么表情地扫了她一眼：「不必。」
    虽然他刚刚被骂了，但对着这些被当枪使的百姓，也生不出什么恼怒。

 第117页

    就这样吧。
    陈墨对于林庄主这种拿人数壮胆的小心机，没好感，但也懒得去管。
    世界因不同而精彩，不是吗？
    他好歹还关心自己的侄子，应该是个不错的长辈。
    但很快。
    陈墨就被打脸了。
    「？？？」看着躺在床上裹着被子的身影，陈墨下意识蹙眉，有点说不出话。
    这个症状……
    「这是小侄林歌……」
    轻轻推门进来的林庄主刚说一句，见陈墨这个表情，面上顿时一紧，问：「很严重吗？！」
    陈墨摇了摇头：「……那倒不是。」
    「林庄主请出去吧。」
    陈墨随意一伸手。
    无关的闲杂人等赶紧走！
    「哦……哦、好……」林庄主看了看房间里的摆设，最后又看了看陈墨师徒俩。
    「那就拜託医仙了！」
    这是在他万林山庄的地盘上，他也不怕对方人跑了。
    「吱——呀，咔哒。」
    房门关闭。
    就剩下陈墨、顾封，以及躺在床上的林歌。
    陈墨拢着衣袖，坐到床边，看了眼一直站在身后给他提药箱的大徒弟，道：「放下吧。」
    「是。」顾封兢兢业业地扮演着三好徒弟。
    修长的手指搭上林歌放在外面的手腕，陈墨忽然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你们认识？」
    「……不认识。徒儿甚少出谷，怎么可能认识万林山庄的大少爷？」
    顾封心头一跳，但还是稳住了，借着放药箱的时机，低着头平缓了一下受惊的情绪。
    「是吗？」陈墨不置可否。
    说起来，那本小说为了突出主角的独一无二，特地弄出了一个「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的绝世之毒，名曰「阎王令」。
    一旦沾上。
    三天之内，必见阎王。
    极其霸道！
    丝毫不讲道理！
    大反派用这个毒让小说里大半的人都领了盒饭。
    那个毒发作时的症状，就和他面前的少庄主林歌一模一样。
    毛髮脱落、体肤苍白、身体渐冻。
    不知道是作者看了殭尸片还是丧尸片后产生的灵感，反正，中毒之人最后都会变成好似冰冻的木乃伊那种状态。
    而从刚刚林庄主的话中可以得知，林歌至少已经中毒一周了，却还没死。
    整个江湖，只有百毒不侵的顾封有能力抵抗。
    所以，中了「阎王令」的林歌那么久还没死，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被顾封这个人性疫苗给救了。
    都愿意放血救人了，还说不认识，不是撒谎是什么？
    再说了……
    陈墨垂眸看了眼自己手指下，林歌的手腕。
    脉搏是不会骗人的。
    难道没人告诉过你，别在大夫眼皮子底下装睡吗？
    除非你能做到控制自己的心跳。
    似乎的感受到了屋内那两个人心中的惊疑，陈墨松开按着林歌手腕的手，重新收回袖中。
    「拿针，取血。」
    陈墨开门见山，对顾封说道。
    顾封疑神疑鬼地看着陈墨：「师尊……取血做什么？」
    然后，他就看到他那个明明什么都不会今天却气势特别足的师尊，眼神带着深意地瞥了他一眼。
    「试毒。当然，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就算了。」
    顾封：…………
    难道师尊也知道他的血能解毒？
    他之前已经给林歌用过血了，听天机阁主的意思，上次的量已经够了，再多也只是增加痛感，并不会有更好的效果。
    想起上次林歌痛苦的样子，顾封抿唇。
    他也不想林歌白白遭罪，但是，他现在还不能在师尊面前表露出他知道了自己血液的作用。
    师尊现在还是人人敬仰的医仙，如果他现在就杀了对方的话……
    想起江湖上的一些风波，再想到师尊与朝堂的关系。
    顾封深吸一口气。
    「是，师尊！」
    兄弟，对不住了！
    为了他们的灭魔大业，你就暂且忍一忍吧！
    于是，顾封用长针扎破皮肤，取了几滴血。
    陈墨瞄了眼躺在床上的人，额头隐隐渗出冷汗，嘴角轻轻勾起。
    现在知道难受了？
    让你们装。
    不过，这林庄主也够狠的啊，竟然直接给自己侄子下「阎王令」？
    当然，陈墨却也没觉得这有多难理解。
    一个山庄的少庄主，居然是庄主的侄子，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上任庄主肯定是林庄主的兄长，而他能上位只是因为当时林歌还小，属于代管。
    现在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林歌长大了，林庄主捨不得把家业让给他，便选择了干掉他。
    哎，现在的反派，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陈墨拢着袖子，漫不经心地拼凑着剧本。
    「考校一下你最近有没有偷懒。」看到顾封把东西递给他，陈墨没接，淡淡道，「你能分辨出，这是什么毒吗？」
    顾封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知道这个，斟酌着词彙回道：「徒弟愚钝……还请师尊指教。」
    陈墨伸出一只手，指着躺在床上不敢动的林歌。
    「阎王令，大内秘药。」陈墨就像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极其随意地把这个世界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的隐秘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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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宫里的哪位殿下对您说的吗？」顾封想起师尊在朝堂上的关系，也没太怀疑他消息的来源。
    只是，他也很震惊。
    连天机阁都没查出「阎王令」出自哪里，只是怀疑，可能出自皇宫。
    没想到，却是自家师尊提前给出了确切的答案。
    「你记下就行了。」
    陈墨又不是有问必答的机器，他才是师尊呢，绕过顾封的问题，提醒他。
    「开始吧。」
    别忘了，床上还躺着也一个人需要你救呢。
    林歌&amp;顾封：………………
    第58章 江湖奇人
    「他就这么轻易地出谷， 跟你过来了？」
    屏风后，一道黑影惊疑地问道。
    林庄主不屑地笑笑：「不过就是个乡野村夫罢了，略微懂点医术， 长得也还行，可以骗骗宫里那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小皇子， 但是， 想骗我们……呵呵！」
    虽然看不起不会武功的陈墨，但是，能让医仙破例出谷，跟来来到万林山庄，林庄主也莫名觉得荣幸。
    看！
    连武林盟主都请不来的人，他请来了！
    「……肯定不是自愿过来的， 是你拿什么威胁他了？」看到林庄主脸上的得意， 黑影顿时明白了。
    「果然，死亡是每个人都逾越不过去的大山。」
    听到他的感嘆， 林庄主眼神闪烁， 想起了什么。
    「殿下的消息准确吗？陛下真的已经快不行了，打算写诏书传位给太孙？」
    「怎么？林庄主不会还在犹豫吧？你可是已经答应了本王，若是敢反悔……」黑影的语气阴柔若暗中毒蛇， 随时都在觊觎着身旁无知无觉的猎物。
    「怎、怎么会呢？」被说中内心想法的林庄主连忙否认。
    黑影在心中冷笑。
    他知道其他几个皇子也在拉拢江湖人士。
    虽然都是暗自行动的，但其实他们几个心里都门儿清。
    谁能赢，各凭本事罢了！
    只不过， 他真没想到，这些江湖中所谓的武林人士一个个都像是傻子，居然觉得能在他们面前演戏， 想要脚踩几条船？
    真要论起演戏的本事， 他敢说， 这天下最好的演员，绝对都在那座金銮殿里！
    毕竟，他们可都是在拿命在和人拼演技。
    一个弄不好，可能就是诛九族的下场！
    「你上了我的贼船，就别想再下去了。若是想当墙头草，我那几个兄弟可都是不是善茬，不提别人，太子府的人肯定会第一个会杀了你的。」
    黑影语气轻柔滑腻，却让人感到一阵毛骨耸立。
    林庄主听得嵴背冒汗，心头髮凉，想起对方的身份和权力，顿时脑海一片澄静，不敢再想什么联络太子府之类的小动作，急忙弯腰谄媚表忠心。
    「哎哟！瞧殿下说的，草民可是一颗真心全向着您呢！」
    「就是不知道、上次的那瓶毒药……还有吗？」林庄主小心翼翼地问道。
    有那么好的毒药只用在他侄儿身上，实在是浪费。
    林庄主还有好多想剷除的对象。
    「嗯？」黑影语意不明地发出一声疑问。
    「你是说『阎王令』？」
    「啊！对对对！好像是这个名儿？」林庄主期待地看着对方。
    黑影斜眼打量了他一圈，实话实说道：「你可能不知道，这毒药极其珍贵，而且药性太强，以你的实力……劝你最好别想着见第二次。」
    听着像是关怀，可惜语气却略显嘲讽。
    林庄主眼神晦暗。
    他并不清楚「阎王令」的恐怖效果，只以为是个能杀人的毒药，和平日里听到的鹤顶红什么的，差不多。
    林庄主以为对方是看不起他，所以不想给。
    但他刚上了对方的贼船，暂时还不好撕破脸。
    「……多谢殿下关心。」
    黑影暗自轻扯嘴角，将他的脸色变幻看得清清楚楚。
    愚蠢的江湖人。
    算了。
    毕竟只是个没什么脑子的庄主，连个武林盟主都当不上，也不能要求太高。
    听说最近二哥那边已经开始接触那个让他碰壁的一根筋武林盟主了，三哥那边的使者也已经逐渐取得魔教的信任，两人都有可能势力大增。
    他必须加快行动！
    但，正邪两个势力都被拉拢了，他只能去拉拢江湖上的中立势力了。
    所以，医仙谷和天机阁，他势在必得！
    有了一点危机感的黑影抬头吩咐道：「等你侄子死了之后，你就按照我们之前计划好的套路。告诉他，如果不加入我们，就把他害死万林山庄少庄主的事情宣扬出去。当然，如果他加入，本王也不会亏待他的。宫里有的是可以延年益寿的丹方，到时候，任由他阅览！」
    这个承诺的诱惑力可不小。
    单看林庄主眼睛都在发亮就知道了。
    他在盘算着截留那些给医仙的丹方的可能性。
    瞥了他一眼，黑影也懒得管他那萎缩的脑子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废料，挥了挥手，道：「赶紧去吧，期待你的好消息。」
    ……
    林歌的房间里。
    陈墨到底没那么恶趣味，只是逗逗两人罢了。
    在看到林歌的睫毛开始颤抖之后，陈墨轻抬手，出声：「等一下。」

 第119页

    顾封赶紧停下手里的动作，看他。
    「师尊？」
    陈墨一手揽袖，一手探向床上之人：「似乎还有意识。」
    林歌赶紧佯装清醒。
    总觉得再不起来，顾封的师尊可能会直接把自己装进棺材里活埋了。
    「……额、咳咳……水……」林歌半睁着眼睛，一副虚弱的模样。
    站在床头的顾封暗自翻白眼，手都不想伸。
    这傢伙真是半点耐性都没有！
    陈墨倒是很温柔地把林歌扶了起来，知道他现在虽然解了毒，但依旧很虚弱：「可是好些了？」
    林歌转头，刚想客气地到个谢，结果勐得被陈墨的盛世美颜煳了一脸。
    「！！！！！！」
    本性风流的林少庄主在心里疯狂刷感嘆号。
    这位就是顾封的师尊？
    名传天下，连朝堂上都有人敬仰的医仙谷谷主？
    光这个脸就够仙的了。
    「您就是医仙谷的医仙吗？」
    「区区微名，不足挂齿。」陈墨不在意的回道，然后偏过头，使唤起自家徒弟，「去给林公子倒一碗水。」
    顾封瞥了一眼还在出神的林歌。
    「是，师尊。」
    「给。」顾封面无表情地将茶杯递给林歌。
    「多谢医仙。」林歌却是谢了陈墨。
    顾封：…………
    你谢他师尊做什么？
    动手的是他！
    看着林歌喝水，陈墨开始问诊：「林公子是在哪染上这『阎王令』的？可否告知？」
    林歌收敛了一些神采，微微嘆了口气：「其实具体是在哪里，我也不清楚，就是突然就得了这种怪病。」
    突然来这么一出，他也被吓得够呛。
    他还没活够呢，不想当殭尸！
    陈墨嘴角的笑意若隐若现，缓缓道：「那林公子可知……是谁救了你？」
    「什么谁救了我？」林歌开始装傻，「难道不是您救了我吗？」
    他当然不能把顾封供出来。
    陈墨可不打算抢大徒弟的功劳：「不是。大概是某位路过的高人吧，林公子也不比惊慌，江湖之大，自有奇人在。」
    站在陈墨身侧的顾封低头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林歌尬笑了两声：「医仙说的是，如果那位高人出现，那我必须好好感谢他！送他半个山庄都行！」
    「还是别太大张旗鼓，其实解了『阎王令』对于林公子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陈墨语气不变，给两人提了一个醒。
    「作为大内秘药的绝世之毒，向来无往不利，这次却在林公子身上失效了……」
    不用陈墨往下说，在场的两人都不是蠢人，也逐渐明白了过来。
    顾封微微皱眉，他当时救人心切，还真没想到这层。
    两人对视了一眼，但一触即分。
    「感谢医仙提醒。不过，我还是有点惊讶，医仙这次竟然出谷了？」
    林歌虽然不怎么行走江湖，但作为万林山庄的少庄主，也算半个江湖人士，平日里也是喜欢坐在茶楼听那些天机阁的说书人说些有趣的江湖逸闻。
    他知道医仙轻易不出谷，连上次武林盟主想请他，都被拒之门外了。
    陈墨笑容轻柔：「因为林庄主这次专门带人过来来『请』我。」
    又是用舆论，又是用百姓，又是又武力。
    就挺兴师动众的。
    「二叔？」林歌愣了一下。
    他还真不知道，他二叔那么宝贝他，居然到了不惜代价去威胁医仙？
    说曹操，曹操到。
    门外，林庄主敲门。
    「叩叩叩。」
    都不用陈墨吩咐，顾封走过去开门。
    林庄主一进来就面容憔悴：「医仙还有什么需要，尽可与我说，小侄这个病……」
    结果，还没走两步就看到醒来，半坐在床上的林歌。 ！！！
    他瞳孔一缩，差点没当场倒吸一口冷气以表震惊。
    他可是亲手下的药，怎么没死？！
    林庄主，死命咬着牙，袖子里的手指已经狠狠掐进了肉里，用尽全身力气强行控制住自己，不然，稳不住这从九天坠入深渊一样的跌宕情绪。
    「二叔？」林歌疑惑地看着自家二叔停在原地的僵硬动作。
    「啊……你终于醒了？二叔这是高兴……被惊喜沖的，人都有点愣了。」
    林庄主干笑了几声，和刚刚尬笑的林歌有五分相似。
    不过，林歌是傻白甜，林庄主却是包藏祸心。
    「不愧是医仙！」
    「这些疑难杂症对您来说，根本不值一提，您简直就是手到擒来……」
    林庄主虽然表面上在夸，但其实他的内心早就已经开骂了。
    这什么狗屁宫廷秘药！
    还毒性太强？号称「阎王令」？
    真是脸大！
    根本毒不死人！
    人医仙一下子就给解了！
    白费他半天功夫！
    一旁看戏吃瓜的陈墨却不想给自己增加名声，当即推脱道：「不是我的功劳，令公子在我来之前就被高人救了，林庄主要谢，就谢那位吧。」
    他是个好师尊，不抢徒弟的功绩。
    「哪里哪里，医仙太客气了！」
    但是，林庄主哪里会信。
    虽然他算计医仙的时候确实让那些人说他是骗子，但从对方的事迹来看，整个江湖外加朝堂，可能都找不出几个比他医术更高明的了。

 第120页

    再说了。
    他走之前，林歌还濒死着呢，陈墨一来，林歌就醒了。
    不是你救的是谁救的？
    你说有高人，那高人在哪儿呢？
    对方又为什么要救一个什么名气都没有的少庄主呢？
    根本没有任何好处，不是吗？
    反正，林庄主根本不信陈墨的说辞。
    他只觉得对方大概是不想自己破例出谷救人的事情被宣扬出去，干脆编一个假人出来，让大家不要再去找他。
    之前医仙拒绝武林盟主邀请的事情，到现在还在各大茶馆津津有味的传播着呢！
    林庄主暗自点头。
    不愧是殿下指名要拉拢的人，行事果然不同常人。
    但这样一来，殿下的计划就失败了呀！
    林庄主转念一想。
    反正都是招揽，直接见面不一样吗？
    于是，在嘱咐林歌好好休息后，几人来到屋外的长廊上，。
    林庄主试探地问道：「医仙可知最近的江湖风波？」
    「风波？林庄主是指皇帝意欲整顿江湖势力，还是指几位皇子试图夺嫡上位？」陈墨站在红色廊柱旁，一身白衣飘然若仙，轻描淡写地回道。
    「您觉得呢？」说到这里，林庄主终于能拿出自己的气势了。
    陈墨不以为然：「太子虽不在，但太孙尚在，几位皇子恐功亏一篑啊。」
    说起皇子太孙什么的，陈墨这才想起来。
    按照那个日记本里的记载，他家二徒弟好像就是被人偷出来的真太孙，而太子府里的那个，其实只是个障眼法的假货。
    第59章 师兄师弟
    这个架空的王朝叫「安」， 几千年来，也确实发展得四平八稳。
    本来朝堂和江湖互不干涉，但这一代的皇帝掌控欲很强， 一直都在试图控制江湖的各大势力，他讨厌不遵守朝堂法律的江湖门派。
    双方时而有点摩擦，直到太子死于某位号称「天下第一刺客」的刺杀，本来还想徐徐图之的皇帝失去了优秀的嫡长子， 悲伤到直接拿出虎符，派重兵围剿江湖各大门派。
    那一晚。
    人声鼎沸的庙宇牌匾碎裂， 精緻秀丽的院落断壁残垣，白雪皑皑的巨石覆满菸灰。
    那一晚。
    哀嚎遍野， 血流成河。
    当然，朝堂这边也损失惨重，皇宫被正魔两道联手冲破，太孙失踪， 宫人死伤无数。
    随后，众人缄口不言， 那天发生的事情就变成了江湖隐秘。
    经过十几年的休养生息， 朝堂和江湖又恢復了生机， 偶尔也有些许来往，但双方之间一直有隔膜， 都在刻意疏远对方。
    如今， 皇帝发觉自己老了，似乎准备在下一代接班前，彻底解决这个目无王法的「毒瘤」。而那些皇子们， 也在暗中接触江湖中的各大势力， 以各种承诺吸引众人加入， 以此来获得储君之位。
    风雨欲来啊。
    陈墨淡笑着拒绝了林庄主隐晦的拉拢，用得理由也很好理解：「医仙谷不欲插手朝堂风波，十几年前的那一场红莲业火，至今还留存在我的脑海中。」
    本来还想劝的林庄主闻言，眼神一暗，周身气场都黯淡了一度：「……是啊。那场大火真的是焚尽万物，让无数人阴阳两隔，包括我的兄长，也亡于那场大火……」
    「林庄主节哀。」陈墨侧目。
    他倒是没想到，林庄主虽然对侄子狠心，但对兄长却很有感情。
    顾封沉默地跟在两人身后。
    他年纪小，还真没听说过两人口中的什么红莲业火，等下次再见到天机阁的人，问问他们好了。
    林庄主长嘆一声，他知道，其实很多江湖人都是非常抵抗和朝堂接触的，他本以为医仙不同。
    「我并非看不起那几位皇子。」陈墨忽然又开口，「只是，我身为医者，一旦彻底归属哪方势力后，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其他势力的伤者逝去。
    在陈墨心中，医者只能中立。
    不管是哪方势力的伤者，都是他的病人。
    他可以接受天灾人祸导致死伤无数，可以接受战争勐烈，病人伤势过重来不及救治死亡，也可以接受自己医术不湛，抵不过阎王，但唯独不能接受，只是因为对方是敌对势力的人，所以他无法出手挽救。
    这个死法也太蠢了！
    陈墨回眸轻扫一眼：「此非我愿，还望林庄主海涵。」
    「…………」
    被陈墨视线扫过的林庄主和顾封都愣住了。
    在这个世界的每个人都不惜出卖亲朋好友、出卖自己的灵魂只为取得一次出人头地机会的时候，却有人愿意为了不认识的人，而放弃一步登天的机会。
    林庄主难以理解，又很理解。
    难以理解是因为，如果发生在他身上，他肯定做不到，理解是因为……
    「不愧是医仙！」
    林庄主再次喟嘆，确实比上一次更加真心实意。
    顾封却是只有难以理解这一条。
    他满眼都是问号，犹疑不定地从背后看向站在他身前衣袂翩然的陈墨。
    这样的师尊，太过陌生。
    顾封很想对自己说，这不过是他装的，拿来忽悠林庄主的说辞罢了，但他难以忽略自己的感受，他能感受到陈墨说话时的赤心坦诚。
    顾封攥紧了手里冰凉的剑鞘，缓解着内心的矛盾。

 第121页

    真是风水轮流转……
    他在心里嘲笑自己，平日里都是看林歌他们在莫名纠结，这次终于轮到他自己了。
    自负能斩断万物的顾封也有踟蹰的一天。
    他开始明白。
    他的剑，能斩断事物，却斩不断恩情。
    虽然恨师尊，但顾封不能否认，若不是当初师尊将他捡回去，他可能早就死在哪条不知名的暗巷里。
    救命之恩，当如何回报？
    一直刻意迴避这个问题的顾封，双眸注视前方那个白色的身影，内心无数情绪翻涌成浪。
    「不多留几天吗？」林庄主挽留道。
    陈墨摇了摇头：「林公子身体已无大碍，静养即可。」
    他可没忘记，他的医仙谷中还有三个「好徒弟」。
    而林歌，身为顾封的好友，什么死法都可能，唯独不可能死于剧毒。
    林庄主嘆道：「那好吧……」
    他执意要送陈墨，两人走过蜿蜒的长廊，在和陈墨聊了几句后，林庄主不由佩服起这位只愿深耕医学的医仙：「若是您有意从政，宰执之位定非您莫属！」
    陈墨淡笑：「林庄主说笑了。」
    看着不远处的垂花拱门，外面就是万林山庄的大门，陈墨走下台阶。
    「皇家之人都非易与之辈，既然皇帝已经准备彻底清算江湖各大门派了，那皇子们的动作更是要小心。林庄主若要站队，最好还是再细细思考为妙，古有唇亡齿寒，亦有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陈墨随意地笑了笑，瞥了身旁的林庄主一眼。
    不知道他能不能想通。
    反正，以他在第一个世界里的经歷来看，当皇帝发话想干一件事的时候，聪明的皇子都是不可能明着表示反对的，除非你不想上位了。
    现在皇帝在这边练兵，准备拿下江湖各派，结果皇子们那边都拉后腿，还说只要加入他们就会保他们平安无事，不受波及。
    对此，陈墨只能回一句「呵呵」。
    谁信谁是傻子。
    林庄主心中一凛，拜道：「林某惭愧，多谢医仙提点。」
    「林庄主客气了，不用送了，回去照顾林公子吧。」陈墨驻足，双手放在身前，白色的长袖随风而动，眉眼淡然地站在垂花门下。
    简直比画还好看。
    林庄主还未说些送行的话，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就急匆匆跑了过来。
    「庄主！出事了！」
    看着他这幅模样，林庄主皱眉：「什么事？这么不稳重！」
    小厮跑过来，喘匀了气息才开口：「门口停了一辆马车，里面有很浓的血腥味，赶车人外衣都划破了，看起来像是打斗过。后面还来了一群追兵，说是要杀了他们，即使医仙来了也救不了他们！」
    说话间，还瞟了好几眼陈墨。
    怎么杀人还扯到医仙了？
    陈墨眉头一动，该不会是他那几个徒弟来了吧？
    但是，怎么他一走就遇袭了？不会是因为他这一走，原剧情也被更改了吧？
    那这蝴蝶的翅膀扇出的龙捲风也太大了！
    「林庄主，我去看一眼。」
    说完，陈墨转身往门口走去。
    林庄主赶紧道：「一起一起！」
    心头莫名揪起来的顾封也握紧手里的剑，快步跟上两人。
    看着几人快速离去的小厮又深唿吸了几下，他刚跑过来，现在又要再跑回去，就不能体谅他一下吗？
    结果一抬头，人影都没了。
    瞬间忘了抱怨，小厮赶紧抬步追上去。
    喂！等一下他啊！
    ……
    万林山庄门口。
    「噗嗤！」
    金属的摺扇利落地斩下敌人的人头，看着尸体坠落在地上，毫无声响后，儒雅青年这才轻轻吐了一口气。
    他回过头，神情很是紧张。
    「苏悔！你再撑一下！马上就能见到师尊了！肯定会没事的！」
    经歷多次战斗，儒雅男子衣衫破碎，发冠微微倾斜也不顾不得整理，他满脸焦急地看着车厢内，平日的从容都在看到师弟身上的血色时消退无踪。
    马车里有两个人。
    一个少年面色青白，闭着眸，气息微弱地躺在另一个小少年的膝上。
    胸口起伏都快看不见了。
    「三师兄……」金童一般可爱的小孩低头看着触摸到师兄身体的手指上出现一抹艷红，顿时吓出哭腔。
    「……别、哭……我还、没死呢……」少年闭着眼，嘴唇颤抖了几下，挤出几个字。
    「苏悔，你别说话，省点力气！」
    儒雅青年轻斥了一声，却又含着悲伤和希冀。
    「你怎么那么傻！没事替我挡什么啊！」
    明明是他的灾祸，却被师弟承受，他难以接受。
    躺着的苏悔听到声音，勉力睁开一条缝，当看到自家师兄狼狈的模样，不由一怔。
    这还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看到重视仪表的二师兄那么不修边幅。
    他向来觉得二师兄是那种头可断血可流，髮型不可乱的类型，即使有人杀他，他也会先梳妆打扮一番再从容赴死。
    没想到……
    是啊，你想不到我会替你挡剑，我也没想到，你竟会为我失了贵公子的仪表。
    他们师兄弟几人，好像从来没有互相了解过。
    「……呵呵……真、真没想到啊，二师兄也有……今天……绝对是、黑歷史啊……」苏悔弯了弯嘴角，小声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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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说了！别说话！」儒雅的青年又羞恼又难过。
    「呵呵、咳咳咳咳！」
    苏悔呛咳几声，看到师兄师弟慌张地给他拍背，无所谓地笑着，给人一种特别光棍无赖的感觉。
    「你们不会相信师尊真的会医术……能救我吧？我看你们真是急傻了！」
    病急也不能乱投医啊！
    没人说话。
    儒雅青年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非要往万林山庄这边赶。
    但现在换方向也来不及了。
    虚抱着师兄的小孩勐地一缩肩膀，咬着嘴唇：「师、师兄，他们追来了！」
    他已经能听到地面的震动了。
    儒雅青年看向马车后，面色阴沉，咬牙握拳：「可真是会死缠烂打啊！都进了万林山庄的地界，还追？！」
    看这架势，简直是要和他不死不休！
    唯有苏悔不急不躁，明明浑身渗血，却依旧笑眯眯道：「……能和师兄师弟同年同月同日死，也算、不枉此生……」
    反正以他的状况，基本过不了这一关了。
    不如死得从容坦荡一点。
    「你闭嘴！」儒雅青年终于又恢復了惯常对三待师弟的态度。
    他敛去温和，面容凌厉，反手从衣襟里取出一柄金属摺扇，看了两眼，嫌弃地丢了。再从马车底下取出一柄普通的长剑，右手勐地一抽。
    「唰——」
    随后跳下马车，持剑守卫。
    马车里的苏悔和小师弟震惊地眨了眨眼睛。
    那可是二师兄最宝贝的扇子！
    就这样扔了？
    而且，二师兄是从来不用剑的！还经常和大师兄因为武器的问题吵起来！
    这次是怎么？？？
    「还真是……」
    明白过来的苏悔哭笑不得扯了扯嘴角，眼神复杂地闭上了眼睛。
    他也听到了地面震动，但是，受伤极重的他根本没有战斗力，小师弟还小。
    只能期待奇蹟降临了。
    「哈哈哈哈哈！终于找到你们了！受死吧！」
    为首那几个看到他们这个孤立无援的样子，顿时兴奋地大叫。
    这可都是钱啊！
    他们发财了！
    扔掉碍事的剑鞘，儒雅的青年单手持剑立于马车旁，目光冰冷地注视着奔驰而来的大队人马。
    来吧！
    第60章 要死了么
    陈墨几人距离门口本就不远， 走了几步就看到了小厮口中的马车。
    「那是……二师弟？！」
    顾封语气中的疑惑远大于惊讶。
    他看到了什么？
    拿着剑的二师弟？
    作为曾经跟对方因为用何种武器更好的问题吵过无数次的顾封惊到差点不敢认。
    他医仙谷的徒弟向来优秀到醒目，陈墨也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倒是没觉得拿剑有什么不对。
    百分之**十的江湖人都用剑， 毕竟「兵中君子」的名声还是很响亮的，和他家二徒弟的气质很配。
    就是情况好像不妙。
    「确实有很浓的血腥味。」
    陈墨扫了眼那辆毫无声响的马车。
    这种程度的血腥气，里面的那位受伤程度怕是不轻。
    林庄主看着远处疾驰而来的队伍，眉头皱成川字：「谁那么狠，居然把这群无耻的狼犬引来了？」
    他认识这个打扮。
    虽说他们自称「狼犬」，但其实这就是一群只要给钱就会一窝蜂围上去的盗匪之辈， 不讲情谊也不讲道义，基本上属于人人唾弃的那种。
    但偶尔不方便出手的时候，朝堂和江湖中某些不缺钱的人也会僱佣他们去当炮灰。
    看到师弟危急的顾封， 提剑就要赶过去：「这个问题， 等有空再研究吧！」
    「哎……」
    林庄主张嘴刚想说什么，结果只看到了顾封的背影， 不由无奈地转身， 对站在原地的陈墨抱怨：「令徒真是个急性子。」
    陈墨理解地笑笑：「人之常情。」
    林庄主摇了摇头，也没恼顾封的私自行动，对身后的小厮挥了下手：「你也带人去帮忙吧。」
    刚跑过来连气都没喘匀的小厮：……就不能让他歇一会儿吗？！
    「叮！」
    刀剑碰撞， 火星乍现！
    儒雅青年双手持剑，明明平日不练剑， 但剑术水平却一点都不低。
    他轻松得抵住了对方的进攻， 表情不变， 眼底却仿佛千年寒冰，散发着三九天的冷气：「噁心的狼犬！竟然胆敢接我的单！」
    「嘿嘿！」为首的那个**着大半个肩膀的大汉加快速度冲过来， 脱离了团队， 持着大刀对准青年。
    看到他厌恶的表情， 反而像是收到夸奖一般， 咧嘴一笑。
    「捨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我们狼犬就没有什么不敢干的！」
    「唰——锵！」
    不等他说完，青年反手击退一个试图偷袭他的狼犬。
    「呵！」
    青年极其反感这种战斗方式，声音冷厉：「除了这见不得人的偷袭，你们还会点别的吗？」
    虽然被识破了，但两人的脸上没有半点愧疚，反而十分得意。
    后面那人盯着穿着精緻的青年，在心里流着口水，盘算着等下杀了人扒下来后能卖多少钱，贼笑道：「见不得人怎么了？只要能杀人，我们就是赢家！到是你守着的这个马车，里面躺着的应该就是那个替你挡剑的白痴吧？可怜哟，医仙出谷了，他肯定没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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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儒雅青年握剑的手一紧，眼底闪过寒光，右脚后撤半步，转身挥剑。
    「噗！」
    银光快若天中闪电，眨眼而至。
    「……呃！」
    说话之人瞬间倒地，连捂脖子的动作都只做了一半。
    光膀子的大汉被吓得脚步后退了半步。
    暗骂一句：「该死！」
    这速度快到他的眼睛根本捕捉不到！
    他之前真是小瞧了这小白脸！
    玛德！
    你们几个医仙谷的药童，不学医，学什么剑？！
    躺在马车里的苏悔听着外面的战斗声，神情复杂，随后，撑着一口气就想坐起来。
    「唔……」
    「三师兄！」小孩连忙接着他试图起来又倒下的身躯，看到他身上又渗出来的血，快把衣服都彻底染红了，本来忍着的情绪一下子倾泻出来，眼眶瞬间红了。
    「…………哭什么！」听到耳边的小声啜泣，苏悔艰难地侧躺着，压在身下的手抬起，把一把匕首塞到小孩手里。
    「即使是最后一刻，刀柄也要对准敌人，听到没！」
    苏悔这样对小师弟说道。
    这是当年他父亲教导他的话，他一直当成人生准则。
    「师兄……」小孩一手抱着匕首，一手揽着师兄，咬着嘴唇不回答。
    他不想师兄死！
    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做。
    儒雅青年面无表情的单手持剑，那柄最普通的铁剑上，红色的血滴顺着剑尖往下流，一滴滴无声地落到脚下的草地上。
    「我倒要看看，今天有多少人来送死！」
    说话间，持刀大汉身后来的那一队人马也赶到了，他们本来已经靠近了马车，却被他这睥睨的气势震到脚步都暂停了一瞬。
    看着面前的青年，被对方的眼睛盯着感到一丝寒意的大汉一咬牙，仗着人数众多，再次鼓足勇气。
    「杀！」
    一声令下。
    众人瞬间冲着守在马车外的儒雅青年而去。
    马车外，青年持剑的手微微一转，剑刃反射一道光芒，他的脸上毫无胆怯，反而带着淡淡的兴奋，眼瞳中倒映着朝他而来的狼犬。
    马车内，害怕极了的小孩弯腰，紧紧抱住怀里的师兄，还不忘攥紧手心里的匕首，泪水在眼眶打转，却死命不让他掉下来。
    要死了吗？
    「咻——」
    「咻——」
    「咻——」
    突然，几道破空声划过。
    「啊！」脖子上插着箭羽的狼犬瞬间扑地。
    向前沖的队伍瞬间被打乱。
    「怎么回事？！」持刀大汉警惕地看向四周。
    然后，他惊讶地发现四周的树林里好像多了十几双眼睛，似是在狩猎他们这些狼犬。
    「干他娘的！」
    「沖！」
    被同伴的死亡激起血性的众人真的就像野兽一样，脸色狰狞，红着眼睛，手持各式武器，瞬间冲到了马车前。
    儒雅青年平静地抬起手里的长剑，挡在胸前。
    他清楚地认识到，即使有箭羽帮忙，但那么多人，他没那个本事以一当十，怕是要葬身于此了。
    「老二！」
    一道身影快若雷电，出手替他扫清了后方的偷袭之人。
    「说了你多少次！注意身后！注意身后！你脑子是坏了吗？敌人不是稻草人，不会等你回头才出手！」
    熟悉的话语突然出现在耳边。
    和死亡擦肩而过的青年震惊地回头。
    「顾封？！」
    顾封身姿轻盈地跳过来，顺带一脚踢飞围上来的狼犬，带倒一片人，给马车周围清出点空地。
    他没好气地扯了扯嘴角：「要叫大师兄！没大没小的，等结束了再和你算帐！」
    「你怎么来了！」
    不止青年惊讶，马车里的苏悔也听到了声音，惊得睁开了眼睛。
    「大师兄？！」
    还有刚刚的箭羽声，是万林山庄的人在帮忙吗？
    这一上一下的，小孩声音颤抖，他快被吓出幻觉了：「师兄……我们还活着……吧？」
    「不确定……」
    「啊？！」
    苏悔真不是故意吓唬小师弟，而是清楚地知道，这局势很悬。
    对方人多，实力还都不差，而自己这边却只有两个人有战斗力，虽然有万林山庄的人帮忙，压力轻了很多，但有马车这个靶子在，他们不能随意移动，早晚会被攻破。
    苏悔现在已经感受不到温度了，血液流失太多，他几度昏迷又靠毅力醒来，处于随时可能见阎王的状态。
    不过，即使眼前一阵阵发黑，苏悔还是想到了一件事。
    大师兄是跟师尊一起去的万林山庄。
    现在，万林山庄的人和大师兄都出现了。
    ……师尊也会来救他们吗？
    那个救了他们，却又把他们推入更深的深渊的师尊，那个给他们希望，却又让他们绝望的师尊，那个出现在他们生命中，让他们无法忽视的师尊。
    苏悔虚弱地合着眼，轻声道：「如果只有大师兄，我们肯定逃不出去，除非……」
    小师弟下意识接话道：「除非？」
    「…………」苏悔没继续说。
    他已经彻底昏过去了，浑身冰冷，脸色苍白，看着越来越像一具尸体。
    「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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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受不到师兄的唿吸和心跳，小孩瞬间无比慌张，浑身打颤，脑中一片空白地攥紧手里师兄给他的匕首。
    ……要死了？
    谁来救救他……
    小孩的脑海中闪过一道高大的身影。
    那个曾经伸手把他从死人堆里拉出来的……
    「嘶！！！」马在疯狂嘶叫。
    「噗嗤！」
    下一秒，门帘被划开，只剩盯上小半片空荡荡。
    小孩骤然转头。
    惊恐地对上一双兴奋噬人的眼瞳。
    「哐！」
    又是一剑。
    「扑——」
    风一吹，马车右半边的车框被砍折，成了透风的露天马车。
    外面刀剑「叮铃哐啷」的声音瞬间没入小孩的耳朵。
    儒雅青年惊惶喊道：「大师兄！马车！」
    已经干掉一茬又一茬的顾封听到声音，立即转身，错愕地看到这一幕，瞬间焦灼，大喝：「让开！」
    但是周围的狼犬却都地拼命拦他，不让他靠近马车一步。
    「哈哈哈哈哈哈！终于找到你们了！」
    来人恶意地沖小孩勾起嘴角，举起手里的长剑向下噼砍。
    熟悉的死亡气息扑面而来，瞳孔蓦然张大，小孩心跳快得像是要冲出胸口，手臂像患病般地颤抖着，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攥紧匕首，他只觉得自己仿佛已经灵魂出窍，整个人像是被谁定格了一样僵住。
    明明只有一剎那，但时间却好似无限延长。
    说不清多久。
    一道剑风划过耳边。
    「扑通！」
    小孩两眼无神地注视着从自己眼前跌落的尸体，根本没反应过来他再一次死里逃生，只是下意识脖子「咯咯咯」地转动，望向马车外。
    然后，他乌黑的眼底就映入了一袭熟悉的缥缈白衣。
    陈墨长身玉立地站在不远处的巨石上，一袭白衣随风而动，左手背着，右手中撒着什么。
    「扑通、扑通、扑通！」
    本来还在血战的众人忽然一个个闭眼跌倒。
    割韭菜一般。
    几秒后，站着的人就只剩陈墨的几个徒弟。
    随意地弹了弹手指上还残留的粉末，陈墨优雅地收回右手，顺滑的墨发垂落了几缕在颈间，衬着白色的衣衫更加仙气，清风徐来，柔软的衣袖飘扬，散发出的超凡脱俗气质让在场还醒着的几个人眼神不由恍惚了一瞬。
    他面色淡淡地看着这处战场，还有他那几个挂彩的徒弟们。
    看那些狼犬的反应就知道，这是沾之即倒的剧毒。
    至于为什么他那几个徒弟不受影响，这都要「感谢」原主的训练，虽然过程折磨了一点，但还是有一点好处的，比如抗药性就很强。
    顾封环顾四周，已经没有站着的敌人了。
    他迷茫地看向救世主一般的白衣仙人。
    「……师、师尊？」
    这真的不是他死前出现的幻觉吗？！
    第61章 出手救人
    「还愣着做什么？」
    陈墨侧眸， 淡淡地瞥了眼他们。
    顾封两人顿时一个激灵，连忙敛下难以置信的眼神，收剑回鞘， 转身去看望马车里的师弟们。
    「都没受伤吧？」
    小孩愣神看向那道白衣身影的视线被顾封阻挡住， 眼珠子动了动， 僵硬回道：「……没事……」
    停顿了一下后才回过神。
    慌慌张张地看向怀里已经没了声响的冰冷身体：「三师兄！」
    「别急！我来看看！」顾封眉头一紧， 当即用手撑着车板，探身进来查看苏悔的状态。
    站在顾封身后的儒雅青年更是直接调头就往陈墨那边走去。
    「师尊……」
    他本以为自己能直截了当地说出让师尊赶紧去治疗三师弟的话，但等真的站到了陈墨身前，负手而立的陈墨转过头来， 轻淡的视线笼罩着他， 他却一阵心虚气短， 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陈墨看着他这幅模样，反而先开口安慰他：「不用紧张，让顾封把人背上，进山庄再说。」
    「……唔唔！」儒雅青年点头， 看起来听话乖巧极了。
    其实他只是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林庄主站在山庄门口的另一侧指挥着手下， 面色冷硬：「不需要手下留情，把群狼犬直接扔去林子里餵野兽！」
    万林山庄之所以号称万林， 除了庄主姓林外，也有坐落的地理位置的原因， 周围都是密林。
    他听到声音转身表情顿时变了。
    笑呵呵迎上去：「医仙，你们没事吧？」
    陈墨领着自己的徒弟们，走过去和林庄主汇合， 他越过林庄主壮硕的身影看到另一边万林山庄的人正在拖动尸体， 没有太多表情。
    他并不是那种多愁善感的类型， 更别说， 他刚刚还动手迷倒了几十个人。
    「没事。西边那里，林庄主派人去处理一下吧，他们应该还活着。」陈墨淡淡说道。
    「……应、应该还活着？」
    林庄主听到这个模稜两可的说法，愣了一下。
    江湖人争斗，向来喜欢分个你死我活，有时候狠一点，就算没气了还要补个刀，怎么还有「应该还活着」这种说法？
    陈墨也没把自己医毒双修当底牌，道：「随意洒了点药粉，正常来说，不会死，但也不排除意外。」

 第125页

    比如，倒下时不小心撞上了别人的刀尖剑刃啥的，也不是没可能。
    「我这几个徒弟大约都挺想查出幕后之人的，就麻烦林庄主帮忙审问一下了。」
    在看到陈墨身后狼狈的几人各个挂彩，顾封还背着一个人的时候，林庄主马上就明白了，当即拍着胸脯道：「交给林某便是！」
    「医仙您需要安静的房间对吧？我带您过去！」
    陈墨抬手阻止：「不用，让他送就行。」
    陈墨指了指过来把被顾封冲出去之前抛下的药箱捡回来的小厮。
    「也行。」看了眼现场的状况，还需要他坐镇打理，林庄主大手一挥，命令道，「去给医仙带路。」
    抱着药箱的小厮单手一引：「好的！几位这边请。」
    陈墨带着徒弟们，跟在小厮身后，再次返回了万林山庄。
    「到了。」
    小厮很是机灵，直接停在了距离之前林歌房间很近的地方，抬眼就能看到。
    陈墨停在门口，让背着苏悔的大徒弟赶紧把人送到床上躺着。
    「医仙还有什么吩咐？」递出药箱，小厮问道。
    陈墨瞥了他一眼，嘴角勾了勾，问道：「贵府有大夫用的刀剪吗？柳叶刀大小的那种。」
    「有！」
    「有烈酒和盐水吗？」
    「有！」小厮迟疑了一下，问道，「您是要……」
    陈墨闻着空气中的血腥味：「救人。」
    再不止血做手术，他这个徒弟怕是真的要凉了。
    「顺便再端几盆水过来。」
    「好的！您等着！我这就去！」小厮面容一整，严肃地颔首后，旋风般离去。
    陈墨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
    不是他有意诋毁，万林山庄一个非顶尖的普通江湖势力，能拥有这么有趣、实力出众、见多识广的小厮？
    他持怀疑态度。
    不过，别人的隐私，他也懒得管。
    陈墨深深地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长廊，垂下眸子，抱着药箱，转身进了屋。
    「苏悔！你这个傢伙……」
    儒雅青年面容悲痛地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合着眼帘的师弟。
    小师弟站在床边，握着三师兄冰冷的手掌，不敢放开。
    他怕他一松手，就再也见不到师兄了！
    几乎感受不到苏悔心跳的顾封咬着唇，强压住心里的惴惴不安，目光看向走进来的陈墨，眼底忽然跃出几分期待：「师尊……」
    「嗯，我在。」
    陈墨将药箱放在床边的桌子上，抬手将过长的袖子拽到手肘上。
    「别在这里碍事，去把蜡烛点上。」陈墨转身，扫了眼站在床边愣愣看着他的三个徒弟，把他们赶到一边去。
    「……哦哦、是，师尊！」
    坐在床边，陈墨十分有技巧地撕破苏悔身上的衣服，俯身看了看苏悔的脸颊、脖颈、前胸、后背等。
    「这伤口还真是……」
    认真地看着那血肉模煳的嵴背，陈墨眼中古井无波，似是在打量一块玉石胚胎，琢磨着哪里能下刀。
    身后，儒雅青年小心地端着一个白色的蜡烛，小碎步移动到陈墨身旁。
    「师尊……蜡烛点好了。」
    「嗯，放下吧。」陈墨随意应道。
    打开药箱，手指拂过里面的砭针，寻找着最适合的那个。
    修长的手指抽出一枚长针。
    儒雅青年的视线直直地盯着陈墨将砭针放在烛火上烤，一套过程行云流水，眼中的光芒越来越亮。
    他现在已经不想辩论师尊到底会不会医术了，他只想让苏悔活着。
    小厮推门，抱着东西进来：「东西拿来了！」
    陈墨只注视着手里的被火烧着的手术工具，漫不经心地回道：「多谢。」
    烧过针后，陈墨去水盆里洗了手，擦干，坐回床上。
    一手按着苏悔，一手正准备下针。
    忽然停了下来。
    转身看向几人。
    看着陈墨动作的顾封心头一跳，连忙问：「师尊，怎么了？可是还需要什么？」
    「不是。」陈墨想了下，「我就是想问问，你们确定要在这里看着？等下的场面……可能有点血腥。」
    不管是中医还是西医，做手术的时候都不可能是干干净净的。
    他不知道这几个古代人能不能接受。
    「确定！！！」
    几人连忙点头。
    他们不怕血腥！
    半刻钟后。
    「哐！」
    小厮夺门而出。
    背靠着房门，拍着胸口，唿吸着新鲜空气，瞳孔中还残留着惊恐。
    「唿——唿——太刺激了！」
    他虽然很想撑到最后，但实在是……
    小厮第一次感觉自己有点腿软。
    而陈墨的三个徒弟，早就站在他对面了。
    顾封自认练剑后杀人如砍菜，还曾经被师尊各种试毒，但也早早就逃出来了。
    他直到现在才发现，原来师尊之前还不算太折磨自己。
    他并不怕那些毒蝎子毒虫，但是……这种用刀划开皮肤，把里面鲜红的内脏疱出来的画面……
    他、他真的接受不了！
    一想到那个画面，顾封拿剑的手就开始颤抖。
    不能想！
    不能想！
    顾封赶紧摇头，把脑海中的画面抖掉。

 第126页

    只是，他没想到，山庄的小厮反倒是最后一个出来的。
    他狐疑地看了对方一眼。
    万林山庄的下人有那么强吗？
    正常人光看上一眼，就要受不住了吧？
    「你的忍耐力挺强的，做个小厮可惜了。」顾封对小厮说道。
    小厮扯了扯嘴角，表情僵硬。
    别说了，他也是死撑的！
    还有……
    「别看了，是我。」
    稍稍凑近，小厮的声音忽然变了，从清亮的少年音变成了低沉磁性的青年音。
    「啊！」顾封惊讶地抬头，目光打量着对方。
    「这声音……你是天机阁主……」
    这手出神入化的易容和变声可真是吓到他了。
    天机阁主？
    旁边正蹲着给干呕的小师弟拍背的儒雅青年也转过头，投来质询的视线。
    「现在天机阁已经到了需要阁主亲自出马的地步了？」顾封表示很震惊。
    小厮嘴角泛起一丝无奈：「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和医仙来到这万林山庄。」
    虽然他天机阁人不多，但能重要到让他这个阁主亲自出马的事情，怎么可能是小事？
    「嗯？」
    顾封师兄弟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知道天机阁这边卖的什么关子。
    「万林山庄怎么了？」儒雅青年问道。
    本来他还心系苏悔，但自从屋内师尊出手，看到被剖腹都还活着的苏悔后，他诡异地放下了心，终于抽出注意力来关心其他事情。
    比如，一直拒绝出门的师尊为什么会突然同意出谷来到万林山庄。
    听这位天机阁主的意思，这个地方似乎有秘密？
    小厮看了他一眼，开口道破他的身份：「太孙殿下，您往哪儿跑不行，非要来万林山庄，您这简直是刚出虎口又入狼窝啊！」
    被揭穿了身份，儒雅青年缓缓站起身。
    因为发冠倾斜，所以战斗过后干脆摘掉散发的青年，身材修长挺拔地站立在廊下，星目含威地看向几步之外变装的天机阁主。
    「你们天机阁知道的太多，未必是件好事。」
    小厮眼底划过一抹讶然。
    他都有点分不出，对方这句没有攻击性反而带着有点温和的话语，到底是在告诫他，还是在真心劝说他。
    亦或是，两者皆有？
    这种感觉……
    天机阁主眸光一闪，有点意外。
    这天下没有他不能去的地方，皇宫他也去过好几次，不过，他还真没想到，宫中那些金尊玉贵养着的皇子皇孙们，竟然还没有一个被江湖人士养出来的更有天家威势和城府。
    不过。
    想到屋内那位医仙的风采，他心里忽然又有了几分恍然。
    如果是那位做榜样的话，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
    顾封不在意师弟们的身份，追问道：「万林山庄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啊！」
    第62章 蝴蝶翅膀
    师兄弟俩都看着他。
    天机阁主却不想说了， 他摸了摸下巴，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似是在算计着什么：「急什么？来都来了， 不如亲身体验一下。」
    顾封不高兴了， 哪有这样卖关子的！
    「吱呀——」
    几人身后的木门打开了。
    陈墨掸了几下刚刚用水洗过的手指尖，把上面的水珠甩掉， 眸光随意地扫了他们一眼：「你们关系挺好啊？」
    站在一起， 看着很和谐啊。
    小厮装扮的天机阁主但笑不语。
    「呵！」顾封嘴角一扯。
    好个鬼！
    「师尊， 苏悔他……」儒雅青年动了动嘴唇， 看向陈墨身后，有些犹豫。
    陈墨看着他这个隐藏身份最高的徒弟：「不用担心，他没事。」
    他可不是原主那个冒牌医仙。
    「倒是你，最好还是赶紧回去。」不过，陈墨不用看都知道， 在苏悔还没醒来的情况下，他是肯定不会愿意回去的。
    「那你在万林山庄……小心点。」
    陈墨瞟了他一眼。
    听林庄主之前的意思，这里大概还住着他投靠的某个主子。
    估计是当今皇帝的哪个皇子。
    而他徒弟是太孙，这要是遇见了……
    画面太美， 不敢看。
    倒是一旁的天机阁主眨了眨眼睛。
    哎？
    怎么医仙也知道万林山庄有猫腻？
    完蛋了！
    他的情报不是独家的， 岂不是要卖不出来了？！
    陈墨可不知道天机阁主在想什么，他看着长廊那边林庄主的身影， 揽着袖子上前迎了几步。
    「林庄主。」陈墨开口就是道谢。
    「之前多谢林庄主出手相助， 给林庄主添麻烦了。」
    「哎！医仙客气了！」林庄主赶紧摆手。
    他看了一眼禁闭的房间， 知道这是一个挽留医仙的好机会。
    「您还是住下吧！」
    陈墨推脱不掉，也没打算推脱， 但白吃白住不能没有表示啊， 于是， 他便抬手给林庄主介绍了一下：「这是顾封、顾川行、顾鱼儿。」
    是的，原主起名就是那么粗暴。
    都随大徒弟的姓。
    因为收养二徒弟顾川行的时候，他还在襁褓里，小徒弟则是无名无姓的小乞儿一个，满脑子只执念手里好不容易抢来的鱼儿。

 第127页

    只有三徒弟苏悔是个例外。
    林庄主笑容满面地看着他们，当即称赞道：「医仙的弟子，那必定是杰出的英年才俊！」
    等王爷收服了医仙谷，这些人可就是他的同僚了！
    而被他称赞的三人。
    顾鱼儿年龄还小，躲在师兄身后，侧着头，眼巴巴地盯着房屋的木门，但又不敢进去。
    顾封看着林庄主的态度，抿了下唇，没说话，但心里已经有了一点猜测。
    「林庄主谬赞了。」只有顾川行礼节齐全地朝林庄主微笑着点了下头。
    林庄主回以微笑，然后看着站在一旁不动的小厮，不愉地皱了下眉：「还不赶紧去通知后厨！有贵客来，让他们早点上菜！」
    「……哎！是，庄主！」
    由于伪装得过于到位，以至于到现在都没被主人家发现自家小厮被掉包了的天机阁主不得不转身去后厨传话。
    天机阁主暗自流泪，他太难了！
    「几位这边请！」林庄主伸手引路，「您这边，我派大夫和小厮看着。当然，那些大夫的医术跟您没得比，但照顾一下病人还是勉强可以的。」
    陈墨淡笑着跟上：「林庄主客气了。」
    「诶，哪里哪里！医仙的医术，那是天下闻名的！林某听闻，您能活死人肉白骨！」
    「林庄主夸张了。」陈墨语气毫无波澜。
    「哪有！您曾经给朝中的贵人医治过，那位殿下至今还念着您的恩情呢！」
    「是吗？」
    顾封三人坠在后面，面无表情地听着林庄主在那疯狂拍他们师尊的马屁。
    几人的身影逐渐远去。
    被林庄主使唤去后厨的天机阁主从廊柱后面冒头，看见人都走了，肩膀耷拉下来，松了一口气。
    「唉，真没想到，太孙竟然也来了……哎呀！这下难办了！」
    「阁主？」旁边传来极其小声的唿唤。
    他头都不想回，木着脸道：「别喊我，没空！」
    「阁主，别闹脾气！有新情况！」
    对方再次小声唿唤道。
    「啧！」
    真烦人！
    他是阁主就不能罢工了？
    小厮模样的天机阁主转身，看着蹲在长廊转角花丛里的脑袋，脸上没半点高兴的神采。
    「赶紧说！」
    天下人人敬畏的天机阁暗桩就蹲在花丛里，向阁主汇报最新情报：「齐王和魏王不知道怎么回事，也往万林山庄而来了！大概明天下午就能到！」
    「啊？他们不是一个去武林盟，一个去魔教了吗？难不成是拉拢失败了？」这下，天机阁主也开始皱眉了。
    二皇子齐王是皇帝的庶长子，想来彬彬有礼，非常能礼贤下士。
    天机阁主认为，他这次说服武林盟主那个冷面阎王的概率很高。
    三皇子魏王，在太子死之前都是一副吊儿郎当混吃等死的样子，但在有希望争夺皇位之后，瞬间就原形毕露，变得不择手段了起来。
    和魔教的相性极高！
    总不可能这俩人都失败了吧？
    天机阁主感到迷惑。
    「不知道。」这不在他的工作范围之内。
    暗桩汇报完毕后就头一低，消失在花丛中。
    等风再吹来的时候，花影摇曳，但这个地方已经没有了人影。
    「啊啊啊啊！烦人！」
    被自己手下甩锅的天机阁主恼怒地抓了抓头髮。
    「那几个皇子夺嫡关我什么事儿啊？凭什么让我来头疼这件事！」
    「哼！燕王自己看着办吧！」
    越理越乱的天机阁主生气地甩袖走人。
    哦、不是。
    是去后厨给陈墨他们上菜。
    ……
    林庄主在给陈墨等人摆宴席的时候，早就派人去通知燕王殿下了。
    不过，之前陈墨提醒过他，所以他的话里也没有太站队。
    林庄主恭敬地给陈墨倒酒：「您应该听说过韩非子的一句话，『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如今的陛下一如当年，试图整顿天下，施行律法。我们虽是江湖中人，但到底也是安朝的百姓，这场风波，躲，怕是躲不过的。」
    陈墨瞥了林庄主一眼。
    没看出来啊，这人对局势看得还挺明白的。
    「朝堂诸公追求秩序，但江湖之人却追求自由，两者之间必然会起冲突，十几年前的那场大火就足以证明这一点。但如今胜负未分，这一切，不会就这么结束的。」陈墨悠悠道。
    人类或是追求秩序，或是追求自由，本没对错之分。
    纯看谁意志更加坚定，拳头更加大。
    十几年前的那次，大概算是两败俱伤。
    哪怕不看原主写下的剧本，他也知道，以那位皇帝的性格，必然还有一战。
    而且这一次，皇帝快死了，他临死前的决心，没有人能忽视。
    但江湖势力也不可小觑。
    就是不知道，这一次会是谁输谁赢了。
    但在皇帝逝世那天，必然会分出一个胜负的。
    一旁默默低头的顾川行扫了两人一眼，压下眼底的惊讶。
    他才是真的没想到。
    居然能看到那么清醒的两个人。
    林庄主扫了眼门槛外的地面，看着地上倒映的影子，知道是燕王来了。
    于是，他问道：「既然医仙也知这一点，难道就不想阻止这场冲突的发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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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墨拿着杯子的手腕一顿。
    说真的，他从来都没想过要制止人类之间因各自追求而产生的争斗。
    「林庄主……真有理想。」陈墨非常真诚地说道，「我就是一介布衣，天下大势如此，我能做的，也就是给医仙谷留一个清净之地。」
    「那恐怕不行了。」
    听墙角的燕王从外面走了进来。
    林庄主赶紧给燕王使眼色，让他千万别正面怼医仙，有话好好说。
    「哦？」陈墨轻瞥一眼。
    燕王也不傻，他是来招揽人才的，不是来树敌的。
    他看了眼桌上坐着的顾川行。
    虽然外衣换了，但和人战斗的痕迹还是很明显。
    燕王的情报更新也不慢，刚刚山庄外发生的事情，他也都知道了。
    「医仙谷已非清净之地，狼犬只是一个开始。」
    燕王表示，这绝对是自己某个兄长干的，因为这个套路他实在是太熟了，他们之前经常那么干。
    顾川行眼神幽暗，直接自己就站了起来，目光灼灼地看向燕王：「大人！您知道这次僱佣狼犬袭杀医仙谷的人是谁吗？！」
    苏悔受的伤，他可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放过去！
    燕王直视于他，没有半点心虚地说道：「不是齐王，就是魏王，而他们两的势力，除了本王，暂时没人能对抗。不过，若是想报仇的话，只你一个人……怕是还不够。」
    言外之意就是，把你师尊拉上，胜率才能高点。
    顾封持剑，清朗道：「算上我！」
    一直低着头的顾鱼儿也慌忙抬头：「啊、师兄……还、还有我！」
    燕王客气地笑了笑。
    表情里虽然没有鄙视，但多少也带了点不屑。
    这群小孩，该不会以为大人的世界就是堆人数那么简单的吧？
    顾川行面容坚定：「大人！请您收下我！」
    陈墨端着一杯茶，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二徒弟当着燕王的面在那演戏。
    如果不是知道顾川行是太孙的话。
    他大概、可能、也许，会相信他是真心想加入燕王阵营的。
    「…………」燕王犹豫了一下。
    看了眼陈墨，又看了眼顾川行。
    林庄主暗戳戳给燕王使眼色。
    山庄里还躺着一个呢！
    医仙暂时走不了，先收一个是一个。
    说不定，医仙见几个徒弟都跟着您，他也就顺势留下来了！
    再说了！
    就算医仙还是不想加入，但外人看着他的徒弟都在燕王阵营，也会自动脑补，把医仙划归燕王阵营。
    燕王也是这么想的。
    点了点头：「如果你真那么想的话……那本王就成全你！」
    顾川行那边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
    陈墨低着头品了口茶，没去阻止。
    他在心底暗笑一声，太孙带着医仙谷进了燕王阵营。
    这局势真是越来越乱了。
    已经偏离原剧情了。
    哦，大概从他出谷的时候，剧情就已经变了吧？
    就是不知道。
    他这只蝴蝶会在这个世界掀起一场怎样的龙捲风。
    到底是秩序压倒一切，还是自由解放众人？
    有点期待了呢。
    第63章 慈悲之心
    那天。
    燕王和顾川行相谈甚欢， 甚至被燕王邀请去了书房，准备彻夜长谈。一大一小两只狐狸相视微笑的时候，身后的尾巴都快出来了。
    顾封则是寻了个藉口去看望林歌。
    反正房间就在长廊对面， 来回很方便， 顾封出了门便转了个弯。
    房间里只留下看陈墨，和看顾苏悔的顾鱼儿。
    就着明亮的烛火，坐在桌边的陈墨津津有味地翻看着所谓的「武林秘籍」和天机阁撰写的各种武林传闻， 那上面画的活灵活现的小人， 比连环画还有趣。
    顾鱼儿极其安静地坐在苏悔床头不说话。
    房间里除了偶尔有烛火燃烧时发出「噼啪」的爆裂声，和陈墨翻书时的「哗啦」声，安静地好似没人一样。
    「咳咳……」
    不知过了多久，床上的苏悔胸腔震动地咳了两声。
    眼皮缓缓掀开，似乎醒了过来。
    顾鱼儿连忙伸头看了一眼，眼神惊喜， 小声问道：「师兄， 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看着关切他的小师弟， 苏悔眼底泛着点点无奈。
    其实他醒来有一会儿了，但一直没敢出声。
    真的，不知道这屋里的氛围是怎么回事，让他紧张得一直忍到忍不住为止。
    听到那边的动静，正在看书的陈墨也将视线转过来。
    「我没事……」苏悔回道。
    见他似是要坐起来，顾鱼儿连忙扶他：「师兄， 你慢一点！」
    半坐起身的苏悔觉得身上很有束缚感，低头一看。
    ……差点绑成了木乃伊。
    见三徒弟转头看了他一眼，陈墨托着书的大拇指一动， 合上手里的书， 嘴角含笑， 回以温柔的视线：「嵴背还疼吗？」
    苏悔怔愣了一下：「……不疼了……师尊？您怎么在……」
    陈墨看到苏悔刚醒，唇色苍白干裂，视线扫到桌上的青色茶壶，把书放到一边，伸手倒了杯茶水。
    「喝吧。」
    走到床头，陈墨把茶杯递了过去。

 第129页

    苏悔双手接过：「多谢师尊关心。」
    说话很恭敬，但却只捧在手里，不喝。
    「不用担心，这里是万林山庄，你的几个师兄弟都在附近。」看着他用余光警惕地打量着周围，陈墨感到新奇。
    一个才十几岁的孩子，居然会有那么警惕的心理。
    顾鱼儿也道：「已经安全了。」
    「那些狼犬……」苏悔没看到后面的结局，记忆还停留在马车被狼犬包围的那一刻，心中依旧有些忧虑。
    他不能放任二师兄一个对抗那些敌人！
    虽然现在看起来好像安全了，但是依旧不能放松警惕。
    万一这是迷烟产生的幻觉，那他们就危险了！
    眸光划过他人小鬼大的正经脸，陈墨嘴角一勾，抬手按着苏悔的肩膀往下压，道：「这些都不用你操心，你躺下继续睡吧。」
    「？？？」
    因为受伤，苏悔使不上力气，就这样轻巧地被陈墨按倒在床上。
    苏悔只能眼睁睁感受着自己的脑袋枕到了柔软的枕头上，那双大手帮他整理了一下挂在脸颊上的刘海，还把温暖的被子拉到他脖子处掖了掖。
    「睡吧。」最后，那双手轻柔的拍了拍他的脑袋。
    不知道是被声音蛊惑了，还是真的太累太困。
    苏悔几乎在闭上眼睛的半秒后就进入了梦乡。
    「…………」只剩轻浅的唿吸声。
    看着三徒弟这入睡的速度，陈墨忍不住眉眼一弯，笑了笑。
    「你也困了吗？」
    陈墨看了眼身侧娇小的小孩。
    顾鱼儿摇头：「不困。」
    「嗯，那你在这看着你师兄，我去一趟后厨，有事情就喊你大师兄，他在走廊对面。」陈墨摸了摸小徒弟乖巧的小脑袋，转身开门走了出去。
    偷偷瞄了眼关上的木门，双手都拢在袖子里的顾鱼儿抿唇，攥着手心里的匕首。
    三师兄给他的匕首还在他这里。
    刚刚师尊碰他的时候，他差点就出手了。
    但是，师尊却只是摸了摸他的头……
    顾鱼儿蜷着肩膀，垂眸盯着师兄的被角，沉默了下来。
    没了动静后，房间里再次变得十分安静。
    这次，就只剩下蜡烛的「噼啪」声了。
    「吱呀——」
    不知过了多久，门再次开了。
    放空大脑的顾鱼儿勐地一惊，受惊般寒毛耸立。
    「饿了吧？」
    伴随着柔和的声音，一缕夹杂着苦涩药味的香味传了进进顾鱼儿的鼻子里。
    「咕噜噜……」顾鱼儿尴尬地捂着肚子。
    陈墨笑着端着盘子走进来，先把托盘放在桌子上，然后把上面的一个白瓷碗递给顾鱼儿。
    「给，用勺子吃吧。」
    陈墨顺手在他手里塞了个白瓷勺，然后没去端托盘里的另一个盖着的碗，直接坐回桌前，拿起之前看着的那本书，翻到之前看的那一页，接着看下去。
    床边的顾鱼儿一手捧着碗，一手拿着勺子，有点懵。
    师尊给的东西……
    能吃吗？
    不会又有什么陷阱吧？！
    低头看着手里的白粥，香甜的味道一个劲地往鼻子里钻，顾鱼儿咽了咽口水。
    但它实在是太香了……
    尝一下应该没事吧？
    如果有问题，那他就再吐出来。
    顾鱼儿给自己洗着脑，拿起勺子，挖了一口白粥送进嘴巴里。
    唔！
    软糯的米粒在嘴里和舌头相撞，喉咙一动，咽了下去，肠胃暖融地让顾鱼儿舒服地眯起了眼。
    真好吃！
    在烛光下看书的陈墨，余光瞟到自家小徒弟那可爱的小动作，眼底泛起点点温柔的笑意。
    果然还是个孩子。
    刚收回视线，门又被打开。
    「吱呀！」
    陈墨循声望去，是他身份最高的二徒弟顾川行从燕王那里回来了。
    看表情，似乎是收穫颇丰。
    看到二师兄进来，正在喝粥的顾鱼儿赶紧把嘴里的粥慌乱地咽下去，差点呛到，他双手抱着白瓷碗，低着头，装作自己刚刚什么没做的样子。
    「师尊。」
    关上门，顾川行没关注顾鱼儿，走到陈墨坐着的桌边。
    烛火映照着他的背影，投射在雪白的墙上，显得格外虚大，且摇晃不定。
    「嗯，有事？」陈墨漫不经心地用手指磨挲了几下书页挺硬的边角。
    顾川行压低了声音，开门见山道：「您愿意加入燕王的阵营吗？」
    陈墨鼻翼动了动，随后才抬头看向站在他眼前的高大儒雅的青年。
    顾川行不过才见了他两面，就能看出他不喜欢拐弯抹角，在他面前几乎不做掩饰，但他在和燕王聊天的时候，却又能无缝对接互打禅机。
    这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政客基本功，他倒是非常优秀。
    「医仙谷，永久中立。」
    陈墨语气轻缓，态度却不容置疑。
    「身为医者，我的职责是治病救人，朝堂和江湖都与我无关。」
    你们争你们的，他不掺和这些。
    「你回去告诉燕王，等我回谷后，医仙谷会对所有高危患者开放，要找我，就排队。即使你们都在燕王帐下，如果只是小伤小病，也没有任何特殊待遇。」

 第130页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双方必然会有一场大战。
    本来这也没什么，但原着中有出现疯狂发饭盒的剧毒「阎王令」，还有顾封这个磨难极多的主角，所以，陈墨决定出手救人。
    但医仙谷也不什么人都收的，他忙不过来，也不想断普通医者的路，就只接收毒性太高、寻常医者无法救治的患者，给安朝留点底子。
    省得大战结束后，朝堂江湖两败俱伤，让外族找到机会入侵。
    那可就不妙了。
    顾川行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问道：「但是您对我说过，医者要有慈悲之心，燕王现在非常需要医仙谷，有了师尊，燕王才能更快完全大业。」
    「医者的慈悲之心并不只对燕王一系，而是对天下人。」陈墨看了他一眼。
    这满肚子花花肠的徒弟，也不知道在试探什么。
    见陈墨拒绝，顾川行面上毫无意外，反而笑了笑，道：「川行明白了，谨遵师令。」
    其实他非常明白。
    只有中立，才是真慈悲。
    但他真没想到，师尊竟然会那么坚定地拒绝燕王，连个婉转迂迴的余地都没有。
    实在不像他。
    懒得理会自家徒弟在想什么，陈墨垂眸，目光在书页上的墨字上划过。
    「你大师兄现在应该就在对面林公子的房中，你去提醒他一声，让他早点休息，别熬太晚。」
    「是，师尊。」顾川行恭顺地点头。
    「你也是。」手里翻过一页，抚平，陈墨抬眸，扫了眼准备转身的顾川行，「夜深露重，换了衣服就赶紧歇息吧，别在山庄里到处乱跑。」
    一身的花香，刚刚离他那么近，闻不到才怪。
    那天机阁的暗桩的癖好也挺奇怪的，非要和人在花丛里见面，也不知道写那本小说的作者到底是怎么想的。
    而且，这万林山庄里还有不少秘密，可别被顾川行给撞上了。
    「……是，师尊。」顾川行停顿了一下，回道。
    「吱呀。」
    木门再次轻轻关上。
    一直抱着碗不敢动的顾鱼儿，眼珠子动了动，僵硬地抬起嵴背，小心翼翼地把白瓷碗放到床边的矮桌上，然后偷瞄着房屋内的动向。
    陈墨注意到顾鱼儿那边的动静，但他没抬头，因为他看出顾鱼儿有点害怕别人的视线，所以他只是看着手里的书页，轻声问了句：「困了吗？困的话，就到你师兄床上睡吧。」
    万林山庄的客房还有很多，他们可以随意选择住哪间。
    不过，他今晚要看顾苏悔，没打算睡，而这个房间的床够大，苏悔一个人也只占了一半，再躺一个顾鱼儿也是可以的，陈墨也就不打算再开房间折腾一遍了。
    看着床上熟睡的三师兄，顾鱼儿连忙抿唇摇头，然后才发现师尊并没有看向他，他抓了下衣袖，开口小声回答道：「不困。」
    「可以先躺着。」陈墨偏头扫了一眼道。
    「……是。」见师尊的目光看过来，顾鱼儿下意识颤抖着身子回道。
    虽然后面陈墨没有再说什么，但顾鱼儿还是默默脱了鞋，躺在师兄的外面，缩着身子不敢动。
    屋内又一次变得十分寂静。
    闭上眼，顾鱼儿的耳边只有蜡烛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以及。
    之前少了的那道翻书声。
    「哗啦」。
    摇曳的烛火下，面容平静的陈墨捏着书页，发出极轻的翻书声。
    待看完最后一页，他回味了一下，双手轻轻合上书。
    转了下头。
    在看到角落的拔步床上，两个躺在一起都已经安然入睡的小徒弟后，陈墨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做个好梦。
    「唿！」
    陈墨站起身，吹灭了桌上的蜡烛，轻手轻脚地打开门走了出去。
    他从刚刚就发现。
    长廊对面，林歌的房间里，灯光一直亮着。
    第64章 医仙实惨
    顾封偷熘到林歌的房间里。
    「怎么样？！」
    见顾封进来， 还躺在床上的林歌连忙坐了起来，急切地问道。
    「什么怎么样？」
    刚关上门，转过身的顾封迷惑地看着他。
    林歌不正经地朝他翻了个白眼：「你的弒师计划啊！」
    顾封脚步一顿：「………………」
    哦。
    他差点忘了。
    自己之前好像确实有这么一个计划来着。
    「喂！」
    林歌狐疑地眯着眼瞅他：「你该不会忘了吧？」
    「咳咳！怎么会？」顾封尴尬地低了下头。
    「这不是……他刚救了三师弟， 我不好下手吗？」
    林歌坐在床头，手按着被子看向他， 感知到意外的皱了下眉， 问道：「嗯？救了苏悔？你们今天出什么事了？」
    顾封把山庄外的事情简略地说了一遍。
    当然， 顾川行的身份，他暂时瞒了下来。
    不管顾封多么信任林歌， 在加入燕王阵营后，师弟身份的微妙之处和师弟的动机，他还是能看出来几分的。
    反正， 他现在就当做不知道，等找到适当的机会再和好友说好了。
    听到有狼犬追杀顾封的师弟， 还就在山庄外大战了一场，林歌也吓了一跳：「嘶！那么莽！我之前也听说过他们， 但是真没想到他们竟然那么明目张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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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了眼顾封的脸色，林歌忙问：「苏悔没事吧？」
    顾封摇了摇头：「没事。」
    脑海中闪过自己背着三师弟时的画面， 那几近消失的心跳和唿吸让顾封又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
    「不、是本来可能有事的，但师尊出手把他救回来了。」
    就和之前陈墨没打算抢顾封功劳一样， 顾封也没想过抹杀陈墨的功劳。
    苏悔能活下来，陈墨绝对居功至伟！
    「哈？」林歌面色迷惑至极。
    「他懂医术？你之前不是说，他的医术都是瞎编骗人的吗？其实他连针都不会拿的吗？」
    被好友这个问题问倒了， 顾封面带犹豫：「这个……」
    他也有些看不懂了。
    之前的师尊从来不出手，他们试探了好多次， 都认定了他根本不会医术。
    但现在， 居然破例出手救治了苏悔。
    而且， 那有别于如今大夫的诡异却有奇效手法，让他们都没法再继续说他不懂医术。
    这哪是不懂啊！
    分明是太懂了！
    虽然场面是有点……
    想起记忆里那被剖开的鲜红，顾封瞳孔一缩，抿了下唇，咽了下口水，深唿吸了一下。
    放松放松！
    赶紧忘记！
    林歌摸了摸下巴，思索了半晌：「有古怪哦！」
    「这还用你说！」
    等半天等到一句废话的顾封没好气地白了林歌一眼。
    顾封沉默了一会儿，和好友说了句心里话：「师尊捡到我，养大我，虽然好像是把我当做试毒的药人，但到底是救命之恩，我不可能恩将仇报。但是……」
    顾封嘆了口气，其实他真的不在意自己受到的苦难，这个世界上比自己苦的人多得是，他好歹还活着，而那些人，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一闭眼就魂归地府了。
    所以，在看到师尊明明不会医术，还到处瞎说，间接害死无数贫苦百姓的时候，顾封就坐不住了。
    「我不能任由他利用医仙谷的影响，欺骗天下人！」
    只是，为天下人杀恶贼，是大义，但他作为受了恩情的徒弟，本不该做这种事的，所以，顾封原本是打算杀了师尊后，在师尊墓前自刎谢罪。
    自古忠义两难全，如果可以，顾封也不想在这两者之间做选择。
    林歌挑眉看着他，提出一个说法：「但现在似乎是你们误会了，你们师尊他真的会医术，那你们之前的那些……会不会、只是他想锻鍊你们？」
    「而那些百姓是因为其他原因死的，并不是吃绿豆什么吃死的，说不定其他人害死，嫁祸给医仙的。话又说回来，那东西真的能吃死人吗？我们天天吃，也没问题啊。」反正林歌表示非常怀疑，他宁愿阴谋论一番。
    顾封暗自垂眸，沉默不语。
    ……是这样吗？
    说起这个话题，林歌就兴致勃勃道：「我之前听天机阁的说书人讲过，安朝的西边儿有一个国家，他们那里就有一种功法，是需要那什么毒蛇毒虫的才能练成的！感觉和医仙对你们的锻鍊方法很像！」
    你当他傻啊？
    顾封抬头，面无表情地伸手指着自己，反驳道：「那是蛊，我是人！」
    「哎呀！差不多啦差不多啦！你都把自己当成药人了，那现在降级成为蛊虫，也没什么不可以嘛！」林歌非常无赖地挥着手。
    顾封斜眼瞟他：「…………」
    这不一样，不可以！
    「苏悔那边有师尊看着，倒是你，看起来精神很好的样子，身体没事了？」见他话那么多，顾封不由打量了林歌一眼。
    林歌顿时苦了脸：「你师尊真狠！临走了还给我留了好几个方子，那熬出的药，苦得我感觉舌头都不是我的了！」
    「良药苦口。」顾封这次却是不站在他这边。
    林歌眸光一闪，问道：「对了，顾封！你体质的事情，你师尊知道吗？」
    「他？……应该不……」
    顾封刚想说「应该不知道」，忽然又戛然而止。
    他忽然想到。
    如果师尊的理论知识和今天的实操一样强的话，那还真不好说。
    于是，顾封谨慎地理了理思绪：「这个秘密到目前为止，只有天机阁的人知道，他们的保密程度你是知道的……对了！」
    说起天机阁。
    顾封的脸色变得非常精彩，对林歌说：「你知道吗？天机阁主现在就在你们山庄里，你估计猜不到他现在是什么身份。」
    林歌不服气，非要试一试。
    「谁说我猜不着？我非要猜给你看！」
    他抓耳挠腮一番，掷地有声地道：「是不是伪装成谋士进了山庄？」
    在林歌的印象中，天机阁主肯定是那种尘外脱俗客，笑看红尘，非常有智慧的类型！
    那么，伪装成谋士，岂不是很正常！
    顾封一副「我就知道你会这么想」的表情。
    这确实很正常。
    但是，这个天机阁主，他不太正常。
    「别猜了，就你这个思路，猜一百回也猜不着。」顾封扯了扯嘴角。
    毕竟，谁能想到，对方放着好好的天机阁主不当，非要来万林山庄当跑腿小厮呢？
    但是，顾封又想到那个喜欢钻花丛的天机阁暗桩，还有明明医术超强却非要装不懂的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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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封忽然就悟了。
    可能，这就是大佬们的怪癖吧！
    「叩叩叩。」
    「林公子？师兄？」
    几声轻轻的敲门声后，门外传来顾川行儒雅有礼的问候声。
    林歌连忙道：「请进。」
    然后当着顾川行的面对顾封说：「你瞧瞧你师弟，多么有礼貌！你进我屋的时候，从来都不敲门！」
    顾封额头青筋一跳，还没来得及回怼，顾川行就笑着维护师兄：「师兄和林公子关系真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师兄才能进我的房门也不敲门？」
    林歌更是啧啧道：「顾封，你再瞧瞧！你这师弟多会说话！」
    「…………」顾封斜觑，不说话。
    要不是这人已经躺在床上了，他能马上就能把这傢伙给打到生活不能自理。
    顾川行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下，虽然不想承认，但其实他的内心有点羡慕这种说什么都不用顾忌的友情。
    顾封用眼刀颳了林歌一下，警告他少皮。
    然后眼神爱护地看向师弟：「川行，你怎么来了？该不会是苏悔那边……」
    「不是！」顾川行赶紧让大师兄安心，「是师尊让我过来的，要我提醒你早点睡，熬夜伤身。」
    刚想说话的顾封噎了一下：「…………」
    不知道要做什么表情。
    在这莫名安静的气氛下，林歌挪了下身子，在顾封身边小声说道：「这不是挺关心你的嘛？」
    顾封也很迷茫。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师尊突然就变得……有师父的感觉了。
    「等下！」
    林歌嵴背一挺，坐直。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那个……真是医仙让你过来的？」
    顾川行看着他突然严肃的神情，不明所以地点头：「是啊，怎么了？」
    「那完了！」林歌脸色一垮。
    「啪！」
    顾封也生无可恋地一巴掌拍到脑壳上，捂住脸。
    「？？？怎么了？」顾川行转头，一头雾水地两边来回看。
    师尊应该是好意吧？
    这里面应该没有什么陷阱吧！
    如果是阴谋诡计，他不应该看不出来啊？！
    「没什么。」
    平復了一下情绪，顾封给他解释：「就是……之前林庄主邀请师尊来给林歌看病的时候，师尊问我们认识吗的时候，我说……不认识。」
    「哦。」顾川行顿时明白了。
    师兄明明说了两人不认识，但师尊依旧知道他在林歌的房间里，说明师尊早就知道他和林歌的关系，只是之前没拆穿，任由他在那睁眼说瞎话。
    这就很尴尬了啊！
    顾川行同情地瞥了师兄一眼。
    林歌突然双掌一合，把师兄弟俩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我算是看出你们师尊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他肯定早就知道你们在背后说他医术垃圾，还到处骗人！但是，哪怕知道你想杀他，他也没有任何反应。他就像世外谪仙一般，什么都不说，也不解释，就那样一脸淡漠地负手站在那里，不动声色地看着我们这些凡人的一举一动。」
    林歌语气低沉幽晦地描述着那个画面。
    「嘶……我忽然感到寒毛耸立！」
    林歌赶紧抱紧弱小的自己。
    师兄弟俩跟着林歌的描述想像了一下：「…………」
    快别说了！
    他们也要起鸡皮疙瘩了！
    忽然，顾封发现好友似乎是说漏嘴了，他干笑一声，试图在师弟面前挽回自己正直大师兄的形象。
    「那个、师弟，我并没有……我就是……我就是……可能误解了师尊。」
    心乱如麻了的顾封抿唇，终于承认了自己差点犯下大错。
    如果师尊真的医术非常高深的话，那自己可能真的误解了之前那些百姓的死亡原因。
    见师弟一直看着自己，顾封羞愧得脸上的沉稳都快维持不住了。
    谁知。
    下一秒。
    顾川行看着顾封，眼神奇异地道：「真是没想到，师兄竟然也曾经这么想过，苏悔还非常肯定地对我说，说你是绝对不会对师尊出手的，让我行动的时候最好能瞒着你。」
    顾封：「？？？」
    等等！
    什么叫「也」？！
    「你和苏悔……该不会……」
    顾封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顾川行微笑：「不止我们两个，鱼儿也是我们这个联盟的成员，只有大师兄因为看起来实在是不像愿意弒师的那种人，所以我们都不敢和你说。」
    顾封大为震惊：！！！
    他乖巧的师弟们都怎么了？！
    怎么还有联盟？
    什么联盟？
    弒师联盟吗？！
    看起来像是在听天机阁说书一样的林歌分外精神，眼珠子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感嘆道：「医仙实惨，四个徒弟，没一个盼他好的！」
    已经开始后悔的顾封：他没有！他不是！你别乱说啊！
    「咦？这是什么香味？」林歌鼻翼动了动，嗅到一抹花香，夹在苦涩的药味中，很是醒目。
    顾川行看到两人都看着自己，也低头看了眼自己。
    没发现什么异常啊？
    其实顾封也闻到了，他和顾川行离得更近，林歌都能闻到的，他当然也能闻到：「你也见过天机阁的暗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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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万林山庄上下，有哪个傻子会无缘无故去钻带刺的花丛？
    还不是只有天机阁的哪个怪癖暗桩。
    怎么说？
    一点都不惊讶了。
    在听到自己的几个师弟都有过弒师念头的时候，顾封的心境忽然就得到了提升，哪怕发现师弟也和天机阁有所联繫也不惊讶了。
    毕竟二师弟是太孙嘛，身份那么特殊，很正常。
    顾封心如止水。
    「你们怎么知道的，难不成你们也……啊！」
    这时，顾川行蓦然想到他准备出门的时候，低头翻书的师尊对他说的话。
    『你也是。夜深露重，换了衣服就赶紧歇息吧，别在山庄里到处乱跑。』
    别到处乱跑？
    明明他之前哪儿也没去，一直和燕王待在书房里长谈，这个师尊是知道的。
    既然如此，他又为什么要提醒他不要到处乱跑？
    细思极恐。
    师尊该不会也知道他今晚和天机阁见过面了吧？！
    这下换顾川行尴尬了。
    第65章 深夜骚乱
    顾川行这表情一出， 顾封和林歌都看得明白了。
    好嘛。
    看似高冷的天机阁竟然也在四处撒网。
    「咳咳！」到底还是年轻，顾川行修炼不足，脸皮不够厚， 不得不干咳几声，赶紧跳过这个危险的话题。
    「既然师兄也见过， 那我也就不瞒着你们了。」
    「哎！等下！」
    林歌忽然举手问道：「那个啥……机密吗？我也能听吗？」
    虽然之前和顾封嬉闹的时候显得很懒散，但林歌本身是个很有分寸的人，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不能做， 他心中自有一道线。
    顾川行小眼神极其无奈地瞟着他。
    「我们是客人，林公子才是主人家，当然可以听！」
    林歌这下高兴了：「太好了！那顾师弟赶快说说， 天机阁那边又有什么新消息了？」
    顾川行眉梢一抖， 目光游移。
    总觉得这人把他当成茶馆里那些说书的了，但是他没证据。
    到底是正事重要， 顾川行也没胡思乱想太多， 敛色说道：「形势有变！齐王和魏王都在来万林山庄的路上！预计明天就到了！」
    就是不知道他们拉拢的正魔两道成功还是失败。
    「啊？」作看戏状的林歌张大了嘴巴。
    这怎么吃瓜还吃到自家头上了？
    他万林山庄又不是啥香饽饽， 为什么几个皇子都要来？
    一个燕王已经够他受的了，再来两个……
    那还得了？！
    「啊啊啊啊！顾封！救命啊！」
    想起自己之前莫名其妙就身中奇毒， 差点就暴毙的林歌突然哭嚎地伸手抱住站在床边的顾封。
    顾封无语地低头看他：「赶紧松手！别弄脏我的衣服！」
    他抖了抖，试图摆脱林歌。
    但奈何对方缠得太紧，他也不好意思对一个病人动武。
    「……丢不丢人？」
    顾封先是瞥了眼自家笑容和煦的师弟，然后再斜睨着抱自己还在假哭的好友。
    「脸皮算什么？！当然是命更重要啊！」林歌振振有词。
    顾封懒得理会他的胡言乱语， 转头问师弟：「怎么会那么突然？」
    顾川行使了个眼色，拿手指了指上面， 小声回道：「听天机阁那边的意思， 可能是那位最近表态了， 有意立储君。」
    又是这种养蛊的夺嫡模式。
    真烦人！
    顾封皱了下眉，他对关系复杂得和蛛网一样的朝堂向来是敬而远之。
    所以，哪怕知道二师弟的身份，他也没有利用顾川行参与其中的想法。
    若是陈墨在，他大概会说，顾封就是最典型的江湖侠客行事作风，和顾川行那种政客思维完全相反。
    林歌在一旁嘟囔着：「反正只要别是燕王登基我就满足了！我可不想当殭尸了……」
    他可记仇了！
    中了「阎王令」后，浑身冰冷僵硬，林歌当时心都凉了。
    即使解了毒，依旧给他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虽说暂时查不出是谁给他下的毒，但林歌也不傻，燕王的嫌疑明显最大。
    医仙都说了，这「阎王令」是宫廷秘药，那燕王能拿到也不稀奇。
    只是……这种毒为什么会用在自己身上？
    对于这一点，林歌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难不成，还能碍着哪位大佬前进的道路吗？
    顾封也不懂。
    之前天机阁主也说过万林山庄很特殊，但到底特殊在哪，他也不知道。
    「关于这个，我可能知道一点。」顾川行沉吟。
    面对两双瞬间移动过来的亮晶晶的眼睛，顾川行停顿了一下：「……你们也别太期待，我知道的也不多。」
    「快说！」林歌催促道。
    别管知道多少！
    赶紧说就是了！
    「当年那场大火……你们知道吧？」视线在两人身上瞟了一眼，顾川行轻声问道。
    「略有耳闻。」林歌点了点头。
    他最是喜欢听书了，这种刺激的往事，他当然听说过。
    顾封也道：「师尊之前和林庄主交谈的时候，我听到了几句。」
    但除此以外，他就不清楚了。

 第134页

    顾川行点了点头：「具体的细节自然是不会公之于众的，但当事人不少，你们多少也都应该听说过，太子是被江湖人士刺杀而亡，而后皇帝大怒，派军队攻打各大门派，最后是各大掌门合力冲破皇宫，当面和皇帝谈判，最后双方都各退一步，这一场影响极深的变故才落下帷幕。」
    「所以？这和我们万林山庄有什么关系？」
    林歌还是很迷惑。
    「江湖人士？不是天下第一刺客吗？」顾封想起之前陈墨和林庄主聊天时透露的信息，问道。
    顾川行用力点头：「就是他！这很奇怪不是吗？难道你们没从中看出什么不对吗？」
    林歌脑袋放空：「…………」
    你直接说答案就好了，他不想动脑子。
    「……那可是一个正值壮年的杀手啊！怎么可能突然跑去刺客当朝太子？」顾川行恨铁不成钢地看了林歌一眼。
    身为「天下第一杀手」，要名声有名声，要实力有实力，根本不需要刺杀太子博人眼球。
    当年的太子，作为皇帝的嫡长子，品性高洁，能力优秀，皇帝相当满意这个继承人。
    如今样样出色的齐王当年可是被太子的光芒遮得黯淡无光，魏王更是自暴自弃到直接变成浪荡子，而燕王更是直接「查无此人」。
    但等太子一死。
    齐王异军突起，魏王也不装了，燕王更是一鸣惊人。
    几个皇子之间的局势瞬间翻覆。
    但江湖却遭了大难。
    所以，当年的第一刺客为什么要冒险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明明他也属于江湖人。
    除非……
    「他背后有人！」
    顾封脑海中划过一个可能，骤然惊出一身冷汗。
    也许那人最初只是想干掉太子，给自己一个上位的可能性，但后续发生的一切却是完全脱离了轨道，皇帝派兵围剿，各大门派冲击皇宫，直接让朝堂和江湖之间的平衡几近崩塌。
    虽然这十几年一直在努力修復，但顾封却总感觉那根弦已经绷紧了，随时可能断裂。
    林歌也是瞳孔一缩，语速极快道：「等一下！你可别告诉我，这个第一刺客和我们万林山庄有什么渊源啊！」
    林歌连连摆手。
    「不可能的！我爹可没那么厉害！」
    顾川行好笑地看着林歌鸵鸟的样子：「虽然不是同一个人，但关系匪浅，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三个有资格争位的皇子都要来这里？」
    「因为这里有证据。」顾川行放低了声音。
    大家都不知道究竟谁才是派刺客刺杀太子的元兇，但他们知道，证据就在万林山庄。
    所以，他们必须来！
    兇手是来销毁证据的，而其他两人，则是为了防止兇手找到证据后倒打一耙。
    毕竟，宫里人嘛，大家都懂的。
    混淆视听、贼喊抓贼什么的，都属于小手段了。
    「…………」林歌倒吸一口寒气，一脸得生无可恋。
    「我的老爹啊！坑儿子哟！」
    顾封蹙眉思索着，他还是有几点想不通：「真的有留下证据？万一是谣言呢？」
    顾川行摇了摇头，笑着看向自家大师兄。
    「师兄，你知道『阎王令』吗？」
    听到这个让他心痛的名词，还在悲痛忧郁中的林歌一怔，看了过来。
    顾封也瞥了林歌一眼，答道：「知道。似乎是一种剧毒，怎么了？」
    顾川行：「这就是证据。」
    「啊？毒药也能算证据？」林歌不解。
    「呵呵，当然不是现在宫里贵人们玩闹时使用的宫廷秘药，那不过是顶了一个名字的假『阎王令』罢了，当初那刺客匕首上涂的毒，才是最完整真实的『阎王令』，那才是真的无、药、可、医。」
    顾川行眼中划过一抹精光。
    想想看，大内里积攒了多少吊命的保命手段？
    但对上「阎王令」也没用！
    说三更就三更！
    时间一到，阎王有令，一剎都不带多的活的。
    「阎王令」不负阎王之名，那是令天下之主也胆寒的剧毒，一直都是封存在大内禁地。
    但太子遇刺时，那瓶被封锁起来的「阎王令」却不翼而飞了！
    这下不用说也知道，把那瓶「阎王令」给刺客的人，就是幕后兇手！
    顾封都惊了。
    你们就只想到兇手，难道就没想过，一旦那瓶「阎王令」被人找到，会发生什么事情吗？！
    那可是连帝王都害怕的无解剧毒啊！
    万一被滥用，放进水源里，或是放进粮食里。
    那后果……
    只是一想就寒毛耸立的顾封，非常感谢当年那个刺客把这东西藏了起来。
    林歌的思维比较简单。
    在听完这一串的隐秘后，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自己中的不是完整版的毒药，还是该担心那瓶不知道藏在自家哪里的剧毒。
    「哎！等等！」
    犯愁的林歌忽然想起一件事。
    他扯了扯顾封的衣摆：「也不一定就无解啊！你家师尊不是一眼就认出了『阎王令』吗？他会不会知道怎么解啊？」
    顾封和顾川行满含疑惑地对视了一眼。
    师尊能解？这可能吗？
    这时。
    「叩叩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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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外响起三声轻缓而有礼的敲门声。
    但刚刚还在讨论隐秘话题的众人却都只感受到了惊吓，心头勐地一跳。
    谁啊？！
    这个时候来敲门？
    顾川行在内心疯狂反省，他怎么聊天聊上头了，竟然忘了这是在万林山庄！
    在把屋内三个精神紧绷的吓了一跳后，温和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睡了吗？」
    「唿……是医仙啊，吓死我了！」林歌吐了口气，拍了拍胸口。
    也暗自松了一口气的顾川行赶紧转身去开门。
    「师尊……」
    一袭白衣如仙的陈墨站在门外，柔和的目光一一扫过他们：「都这么晚了，你们几个怎么还不睡？」
    「马上就睡！」林歌赶紧乖巧回答。
    被师尊的视线扫过，顾封赶紧低头，不敢对视。
    因为前一秒几人还提到了陈墨，谁知下一秒就登门了，修行不到位的顾川行有点心虚，抿了抿唇：「抱歉，师尊，我们马上就歇息。」
    嗯？这是怎么了？
    陈墨奇怪地看着脸上没血色，仿佛失了魂的几人。
    就好像是一口气听了一百个鬼故事一样。
    没等他开口问些什么，耳边忽然传来骚动，像是有点远的样子，声音隐隐约约的。
    「嘶嘶嘶——」
    「哒哒哒！」
    顾川行面色一厉，肯定道：「是马！」
    「而且数量非常多！」顾封补充道。
    林歌赶紧道：「虽然我这个房间离山庄入口非常近，但平时根本听不到山庄外的声音！能听到声音，他们怕是已经闯进来了！」
    有人半夜强闯万林山庄？！
    气氛一下子就冷了下去。
    下意识想冲出去帮忙的顾封迈了半步后强行停住，看向陈墨。
    顾川行先是看向对面苏悔的房间，他有点担心师弟的安危，但随后想到师尊也在这，应该询问一下对方的意思，便十分自然地将视线投向陈墨。
    林歌作为病人，只能捏着被子的一角，眼巴巴地看向自己的大夫，希望能得到下地出门的许可。
    感受到众人的灼灼目光，刚想转头看一下声音传来方向有什么动静的陈墨脖子一顿：「…………」
    你们看他干什么？
    第66章 二王齐至
    顾封问：「师尊， 您要出去看看吗？」
    「要不，师尊还是留在这里吧？苏悔和鱼儿还在房间里。」顾川行提议道。
    林歌连忙乖巧地眨巴着眼睛：「没事的，医仙， 你留下来吧，我可以替你去门口看看！那个……我可以下床了吗？」
    陈墨：……哦，原来你们是在意这个啊。
    他还以为，你们是在怀疑这件事是他做的！
    想起自己在文里的身份貌似还是个反派，陈墨心情有点微妙。
    「嗯？」顾川行眉头一皱，看到了长廊对面，「他们俩怎么出来了？」
    「听到动静了呗！」林歌倒是觉得无所谓。
    难得见全一次医仙谷的众人，他还觉得挺有趣的。
    听到他们说的话， 陈墨也转过去， 就看到穿着深色宽松衣服的少年单手一撑，非常利落地跳下长廊的围栏， 从水池里的假山上几步跃了过来。
    而跟在他后面的顾鱼儿则是因为年纪小， 外加晚上太黑，没看清，一只脚没踩稳， 滑到假山下， 贱了一裤子的水。
    「…………」心中恐慌的顾鱼儿啪嗒啪嗒小跑过来，停在陈墨等人身前， 抿着唇，不敢抬头。
    苏悔的脸皮可比他厚多了， 即使是面对师尊和师兄不渝的目光，他依旧我行我素， 甚至主动请缨。
    「你们听到声音了吗？有人闯进来了！你们要出去吗？一起去吧！」
    顾封凉凉地扫了他一眼：「身体好了？」
    顾川行更是直接轰他回去：「这里没你的事！赶紧回房间去！别带着鱼儿到处乱跑！」
    林歌也掺和了一句：「他想去就让他去呗， 山庄那么多人， 不至于让他再次受伤。」
    陈墨倒是没说话。
    他在看到苏悔跑过来时的第一反应是感慨。
    这本小说里的江湖人，身体素质也太好了吧！
    上午受重伤，差点失血过多，晚上就能又跑又跳了。
    这是就是修炼传说中「武林秘籍」的结果吗？
    好神奇啊！
    陈墨那解剖般的目光，让苏悔身体微微一颤，情绪收敛了很多。
    「师、师尊……」苏悔叫的有点磕磕绊绊。
    他之前算是几个徒弟里面，对陈墨态度最恶劣、最明显的一个了。
    收回过于外露的目光，陈墨随意地应了一声：「怎么，想出去看看？」
    「嗯嗯嗯！」苏悔连连点头。
    他才不想躺在床上被人守着，
    顾封和顾川行都持反对意见，林歌是看热闹不嫌事大，顾鱼儿则是一如既往的没有发表权。
    目标局势是二比一，但他们的投票都没用，陈墨作为师尊，手握最终决定权。
    听着耳边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的马蹄声，陈墨目光扫过几个徒弟，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既然想去，那就去看看吧。」
    山庄大门处。
    这里其实已经算是内院了，属于主人家住的地方。
    真正的入口迎宾处其实还在外面，僕从下人之类的，都是居住在那里的，而如今外面的那群人，应该是已经闯进了万林山庄的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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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身小厮打扮的天机阁主和其他下人一起出来探查，状似随意地停在写着一个巨大的青色「林」字的巨石旁，黑着脸，磨牙低声问道：「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要下午才会到吗？」
    现在才凌晨啊！
    这也差太多了吧！
    「阁主，这可不能怪我！我也只能估算，至于具体是什么时候到，这个只能看齐王和魏王两人的决心究竟有多大。不过，就以这个速度，我只能说……」
    蹲在巨石旁边花丛里，穿着黑衣，露出一个脑袋的天机阁暗桩比了个大拇。
    「太强了！」
    他小时候练武的时候要是有这决心，早就成武林高手了！哪还用得着练什么轻功隐匿的功夫啊。
    直接正面刚！
    看谁打得过他！
    天机阁主：「……要你何用！」
    「小刘！」这时，不远处的林庄主唿喊道。
    「来了！」
    天机阁主不得不应声道。
    听到了的暗桩贼笑道：「嘿嘿，慢走啊小刘～」
    说完，赶紧熘了。
    正在走路的天机阁主回眸瞥了眼空无一人的花丛，阴狠狠暗道：熘？你能熘到哪里去？给他等着！今年的工钱一文都别想要！
    等他到林庄主身边的时候，看到了陈墨等人，眼神闪了一下。
    「庄主。」天机阁主演什么像什么。
    「有看到是谁来了吗？」
    天机阁主知道是谁，但眼神相当无辜地摇头：「不知道！」
    「……唉！」
    焦虑的林庄主面色有点紧张，但还是忍下骚动不安的心思，看向陈墨，安慰道：「你们别担心，对方不一定是对我们有敌意的，可能只是路过。」
    总觉得你更需要安慰。
    额头的虚汗都出来了。
    「……」陈墨都有点不好意思告诉他，路过是不可能的。
    绝对是来者不善！
    毕竟，那两位可都是燕王的竞争对手啊。
    就是不知道，今晚最先来的是哪一位了。
    路过？
    天机阁主嘴角抽了抽。
    你们万林山庄四周都是山林，三面环山，他是准备路过去哪里？
    去闲得无聊准备丛林里餵野兽吗？还是骑马带人翻山越岭以彰显自己的脑残？
    天机阁主真不知道林庄主是真傻还是装傻。
    就，挺难理解的。
    「他们来了！」
    顾封眼尖，眼神一动，注视着下方出现的人群。
    「嘶——怎么那么多人啊？！」
    林庄主的脸皮抖动了一下，袖子里的手指不由捏紧。
    场面有点大啊！
    路过的藉口彻底行不通了！
    顾川行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支来势汹汹的队伍，不管来的是齐王还是魏王，对他来说都一样。
    都有可能是他的仇人！
    「庄主！有旗子！」有下人指着下方的队伍对林庄主喊道。
    有旗子？
    难不成是朝堂的人？
    疑惑的林庄主定睛看去：「……那是？」
    站在路旁，陈墨单手揽着被夜风吹得到处飘、在黑夜里十分显眼的白袖子，他也顺势看过去，但他不练武，没有那么好的视力，在夜幕下，只能看到一面大约是黑色旗帜在风中飘扬。
    至于上面绣了什么……
    陈墨瞪大眼睛，从努力辨认到最终放弃。
    请恕他真没看出来！
    旁边的顾川行似笑非笑地眯着眼回道：「是齐王的龙腾旗帜。」
    齐王高傲着呢！
    这名字就是齐王亲自取的，一点都不带掩饰的，夺位的野心也过于坦诚了点！
    「齐王？」林庄主愣了一下。
    然后才反应过来。
    啊！齐王！
    「齐王来万林山庄做什么？」林庄主有点慌。
    他连忙问下人：「你们通知燕王殿下看吗？」
    「您不是说……没事最好不要去打扰那位贵客吗？」下人磕磕巴巴替自己辩解。
    林庄主被他气得吹鬍子瞪眼的，袖子一甩：「现在这叫没事吗？！你看不到下面的人影啊！」
    陈墨抬手制止了他对下人的训斥：「现在通知也不晚，赶紧去吧。」
    「是、是！」下人连忙转身跑了。
    林庄主一阵深唿吸：「让医仙见笑了！」
    「齐王？齐王为什么会来？！……哎呀……殿下不来，我要怎么处理？」
    林庄主什么也想不通，来回踱步，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陈墨等人倒是都默默地看着。
    但不管林庄主怎么着急，下方的齐王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刻有巨大「林」字的巨石旁，缓缓停步。
    「吁……停！」
    齐王下令后，勒马伫立，孤傲的视线四处扫视，搜寻着这里的主事人。
    「老四人呢？！怎么躲在里面不出来？不会是不敢来见本王吧？」
    明明是擅闯之人，但齐王就那么高傲地骑在马上，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一样，抬着下巴看着众人。
    林庄主更着急了，连忙小声催促小厮装扮的天机阁主：「殿下还没来吗？！刚刚那去通知的那个人呢？他怎么还没回来？！」
    天机阁主无奈，这人才去了多久？飞也飞不回来啊！
    「庄主勿忧，快了！」
    林庄主跺脚：「我怎么不忧！齐王就在下面、就在下面……我……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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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默默注视下方的陈墨抬手按住林庄主，声音平静如水，非常能令人心静：「别慌，你看。」
    看什么？
    林庄主不明所以地顺着陈墨的示意看过去。
    只见下面有一半的队伍听从齐王的命令，令行禁止的停了，但还有一半没有听从，说明他们不是齐王的人。
    「他们不是一伙的？那他们是谁的人？」林庄主难得灵性一次。
    「好像没有旗帜？」顾川行仔细望去，却没看到什么标志性的东西。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齐王那样爱炫耀、讲排场的，大部分人还是很低调的。
    知晓剧情的陈墨淡淡吐出两个字：「魏王。」
    然后安慰脸都白了的林庄主。
    「林庄主别急，在燕王来之前，这两位估计要先打上一架。」
    果不其然。
    陈墨话音刚落，魏王的队伍就因为没有停下脚步，小部分人越过了齐王的队伍。
    齐王眼神一暗，当即出声呵斥。
    「哪来的贱奴！那么不知礼仪？给本王退下去！」
    齐王身后的亲卫连忙得令，牵着马的缰绳上前，准备阻拦另一只队伍。
    「呵！二皇兄的眼神还是那么不好啊？要不要去看看太医？」
    即将接触之时，另一道不屑地嗤笑声响起。
    魏王控制着黑马，慢悠悠地从队伍里出来。
    「看清楚了！这些都是本王的精英侍卫，可不是你身边那些上不得台面只能暖床的贱奴能比的！」
    齐王身后那些觉得自己被侮辱了的侍卫顿时怒视魏王。
    齐王扭过头，冷笑道：「精英？是他们家里给你送钱了吧？说吧，给了多少？我可以出双倍。」
    这下变成魏王身后的那些人，视线化作利箭，扎向齐王。
    第67章 名不副实
    「吵起来了！」
    林歌站在顾封旁边， 眼睛亮闪闪地看着下面**味十足的争斗现场，就差在手里捧着一个瓜，然后大喊『打起来打起来』。
    顾封抽了抽嘴角， 不得不提醒他道：「他们要是打起来， 遭殃的可是你的山庄。」
    没见过那么缺心眼的。
    林歌却是一点都不在意地耸了耸肩， 道：「没事儿， 我林家在其他地方也有房产。」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里， 充满了富二代欠揍的气息。
    自幼贫穷，现在依然贫穷的顾封：「…………」
    手好痒！
    好想劫富济贫， 怎么办？
    看了两分钟后， 陈墨就知道这几个人打不起来。
    因为这几位皇子没有班底， 不能靠自己的实力上位，只能讨好皇帝， 以此争取新太子之位，所以他们非常在意自己的对外形象， 也十分顾忌其他人的实力和底牌。
    到底是谁拿走的「阎王令」，三个皇子互相怀疑。
    当然， 真兇是装的。
    不过，正是由于三个皇子实力相当，互相拉扯， 才有了如今接近三足鼎立的平稳局势。
    便是撞见了，也只会在嘴上嘲讽一番，敌对的气息再浓厚也不会打起来， 避免给最后一方渔翁得利的机会。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听见身后细碎的脚步声，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林庄主连忙转身， 望见身披蛟龙大氅的燕王疾步走来， 顿时喜极而泣。
    燕王大步流星地走到几人身旁， 点头示意了一下，就继续往下走。
    「不知两位皇兄来此有何贵干？」
    输人不输阵。
    哪怕自己身后人数不如齐王、魏王多，燕王依旧面不改色，仿佛自己身后站有千军马万一般，这镇定的姿态，从容的应对，让在场不少人刮目相看。
    齐王没有下马，看着站在地上的燕王，一副笑里藏刀的模样，说道：「这万林山庄的前任庄主，当年可是勾结了刺杀太子的反贼，难保没有犯上作乱之心，不可深交。四弟年轻不懂事，忽然与这等人有所交往，为兄不得不替你多着想啊！」
    站在燕王身后的林庄主拳头硬了，差点把牙齿咬断，眸底闪过一道幽暗。
    他万林山庄到底怎么样，要你们朝堂的人管？！
    但在这种场合下，他不能说话。
    站在后方的林歌等人却是从林庄主铁青的脸上看出了他心底的愤怒。
    林歌怔愣了一下后，轻轻嘆了口气，低下头，小声念叨了一句：「真是太过分了……」
    顾封偏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声安慰。
    顾川行隐着身子，默不作声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偶尔和小厮装扮的天机阁主目光对视，眼神交流。
    苏悔却是将视线久久地停留在了三个皇子的脸上，像是在辨认着什么。
    陈墨懒散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灯火通明的山庄。
    说实话，有点想熘了。
    又没有什么危机，下面那互相不说人话的场面实在是太无聊了，他都快困得打哈欠了。
    「哈啊……」
    并没有打哈欠的陈墨循声低下头，看到小徒弟顾鱼儿正眼神睏乏地捂着嘴巴，不由笑了笑，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这孩子像他。
    下方。
    面对齐王的甩锅，燕王皮笑肉不笑地回道：「二皇兄也说了，那是前任庄主，与现任庄主可毫无关系。林庄主一向老实本分，该交的税都交了，该服的徭役也服，还经常收养孤儿做善事，这样还不算我安朝的良民？二皇兄没有证据，可不能平白冤枉好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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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王刻意加重读音，叫了好几声「二皇兄」，把齐王气得脸色发青。
    林庄主反倒是面色平缓了下来。
    「这可不好说！四弟你之前甚少出宫，阅歷不多，说不定是被他给骗了！还是让本王在这里多住几日，加深一下了解，然后再做决断吧？」
    魏王也上前凑了个热闹，三兄弟要整整齐齐。
    因为这个结果符合他的利益，所以齐王也不怼了，嘴角带着点冷笑地点了点头：「没错，我们确实是该住下来，也好多了解了解。」
    想留下在山庄？
    燕王眯了眯眼。
    这两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会突然来到万林山庄，必然有鬼！
    瞟着两个不怀好意的皇兄，又扫了眼他们身后的大队人马，燕王微微皱了下眉。
    这是完全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啊！
    燕王看了眼身旁的林庄主，使了个眼色。
    林庄主很是犹豫，但神色变幻，最后还是点了头。
    「请吧，二位皇兄！」
    「不过，山庄客房不够，招待不了那么多人，至于剩下的……就自己找地方待着吧。」
    燕王侧过身，单臂一伸，眼神凉薄。
    意思就是，你们两个可以进，但属下就别想进去了。
    齐王和魏王蹙眉，目光和燕王交错。
    「…………」两人沉默了一瞬。
    燕王不为所动。
    他可以轻微让步，但绝不会处处忍让！
    大家都是皇室的王爷，太子之位空悬，都在同一起跑线，谁又比谁高贵？
    齐王和魏王只能接受。
    下马，让他们去山下和山庄的下人们住一起，自己则是带着几个贴身侍卫跟着燕王往上走。
    见事情结束了，陈墨眸光一转，唤了声自己那还在看戏的几个徒弟：「走吗？」
    林歌视线还黏在那些人身上，意犹未尽地摇了摇头：「唉，这场面不够精彩啊，怎么没打起来呢？只是嘴炮，可一点都不爽啊！」
    乖巧站在一旁不说话的顾鱼儿没听懂，歪着头看这个长得还可以但脑子好像有点问题的哥哥。
    不用打架，安安静静的，难道不好吗？
    为什么非要打架？
    习惯了好友的脑迴路，顾封白了林歌一眼，抬手拍了他一下，催促道：「赶紧走吧！别在这乌鸦嘴了！」
    顾川行瞥了那三位皇子的背影，高深莫测地笑了笑：「早晚会打起来的。」
    现在只是互相制衡，暂时休战罢了。
    等在山庄里找到证据，这和平的假象马上就会被撕破。
    「哈啊……」
    陈墨抬手掩嘴，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感受到了夜里的凉风吹拂，他揽着到处飘的大袖子，带着徒弟们往回走。
    但是，他刚走两步，身后就传来唿喊。
    「医仙请留步！」
    陈墨第一下还没反应过来。
    你们找医仙，和他陈墨有什么关系？
    等对方喊第二遍的时候，跟着陈墨一起往回走的顾鱼儿小小地拉了一下师尊的衣袖。
    「师尊，有人在叫你。」顾鱼儿轻声提醒。
    陈墨这才反应过来。
    哦，是在喊他啊？
    陈墨看了眼天色，不是很想停下来和他们废话。
    但奈何对方追得紧。
    「冒昧来访，叨扰医仙了！还请医仙谅解！」
    齐王从后面匆匆追上，行礼告罪。
    这是今晚齐王行的第一个礼，他连面对燕王的时候都只是高傲地点头，手都没抬一下。
    「？？？」
    陈墨下意识向后看了一眼，燕王和魏王还在原地，但也朝这边走来了。
    再次看向态度一点都不倨傲的齐王，陈墨感到奇怪。
    他应该没见过齐王吧？
    莫不是和原主有什么渊源？
    「齐王殿下。」
    陈墨向来是以不变应万变，中规中矩地抬手回了齐王一下。
    「真是没想到，医仙竟然也住在万林山庄！不过，这里风景优美，幽雅独特，确实非常适合您居住！」齐王笑容满脸地对着陈墨。
    后面跟上来的燕王等人听到这话，瞬间眼角下垂，眼神里透着无语。
    你刚刚还在挑刺，说万林山庄这不好、那不好，说前任庄主坏话，又说现任庄主不好，住在这里会受影响。
    怎么见了医仙，这态度马上就变了？
    虽然对齐王的转变有些无语，但燕王和林庄主都很理解，他们在面对医仙的时候，也是能讲多少好话就讲多少好话。
    没人愿意无缘无故得罪医者，更别说，这位还是医者中谪仙般的存在。
    林庄主现在觉得，连在医仙面前开口说话，都觉得是一种亵渎。
    在这几个人里，只有魏王是第一次见陈墨。
    不过，他远看的时候就觉得惊艷。
    黑沉的夜色中的那一抹纯白，本就格外显眼，更别提那人的气质，更是衬得皎如月色的面庞异常神圣。
    走近了看，魏王脚下一顿，差点分不清月亮到底是在天上，还是在眼前。
    作为皇族贵胄，魏王不是没见过长相精緻的，也不是没见过气质出众的，但那些人，要是放到这位医仙面前，怕是会被压成渣滓。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医仙？
    魏王暗自打量着陈墨，震惊之余，还有一抹挥散不去的疑惑。

 第139页

    他之前想了解江湖中的各大势力，特地花了大价钱从天机阁拿到了情报，但调查结果明明显示，医仙谷的医仙名不副实，只是徒有虚表、徒负虚名，并无任何真本事。
    魏王又看了陈墨一眼。
    对方即使面对齐王也是不卑不亢，游刃有余，看起来刚刚似乎是想走人，只是被齐王拦住，不想失礼才留下来的罢了。
    他又瞥了眼旁边的燕王和林庄主，也是一脸友好顺从的模样。
    你管这叫名不副实？
    作为对手，魏王非常了解他的两个兄弟，都是眼见为实后还要试探好几遍的人，警惕心极高！
    那两人一起看走眼的机率，比他们突然说放弃皇位的机率还低！
    看着抢先一步和医仙搭上话的齐王，被天机阁情报坑了的魏王暗自啐了一口。
    他真想叫天机阁的人来看看！
    到底是谁名不副实？！
    刚好站在魏王身旁的某个小厮悄无声息地后退了几步，干笑着缩进阴影里。
    希望魏王看不见他，不然就尴尬了。
    见陈墨兴致缺缺，齐王也知趣。
    他知道现在不适合叙旧，不说天色时间，就说他身后还坠着他的两个弟弟，他就是有话也不能说。
    「打扰医仙休息，实在的罪过！明日定会登门拜访，给医仙赔礼道歉！」
    齐王一边道歉，一边趁机寻了个上门的由头。
    让后方的魏王吐槽这道歉太不真心了！
    陈墨淡笑道：「齐王殿下客气了。已经很晚了，几位也早点歇息吧。」
    虽然只是齐王拦下的他，但陈墨也不厚此薄彼，视线扫过燕王和魏王等人，也对着他们点了点头。
    「哎！哪里哪里，深夜打扰，是我等之错！您先请！」
    一群人哗啦啦走了上去。
    林歌等人被落在了后面。
    被挤出来的顾鱼儿可怜巴巴地拽了拽苏悔的袖子：「三师兄……」
    苏悔和其他人对视了一眼，迟疑道：「额……我们也回去？」
    顾封无所谓：「走吧。」
    顾川行却是面带疑惑地看着那些捧着他师尊的人的背影：「我有点好奇，你们先回去吧，我跟上去看。」
    林歌连忙道：「哎哎哎，等等！带上我一起啊！」
    他也很好奇啊！
    第68章 命不久矣
    没有好处的事情， 没有人会去做。
    这个道理，陈墨在很久之前就非常清醒地认知到了。
    很多奇奇怪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情，一旦你知道了动机， 就会豁然开朗。
    就比如， 他身旁的这几位状似殷勤的皇子。
    陈墨的余光随意地从他们脸上划过。
    虽然夜色深沉， 看得不是很清楚，但陈墨能感受得出来， 在这层薄薄的殷勤下面，是无边的试探和引诱，是包装得花团锦簇的陷阱。
    这几个人把一切都当做资本掠夺， 「医仙」名声在外，自然也成了他们壮大势力的好选择。
    他们就像深海里的鲨鱼，到处游弋着， 吞噬这他们觉得可以饱腹的鱼儿。
    至于现在许下的承诺……
    到时候，「鱼儿」都吃进肚子里了，与他们融为一体， 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 难道还不算实现了当初的承诺吗？
    听着身侧叽叽喳喳的声音，陈墨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只觉得，这一次，随性自由的「江湖」怕是干不过黑心肠的「朝堂」了。
    陈墨看穿了几位皇子，但齐王等人却没能看穿陈墨。
    他们根据各自得到的信息， 再加上和陈墨的接触， 得出了各自的结论。
    二皇子齐王转头看向身旁白衣如仙的人， 在心里想着：只有他知道， 当初救了父皇的人真是出门游歷的医仙，在父皇心中，医仙的分量绝对比一般人高！不管这人到底是不是个空有表象的草包，他都要拿下对方！
    齐王对于医仙的人品漠不关心。
    虽然之前为了获得朝臣的支持，他对外表现得很正面，但实际上，齐王非常势利。
    如果表现得邪恶残忍可以获得更多支持的话，齐王绝对二话不说就更改人设，还能当众表演一个变脸！
    只是目前尚未有机会展示。
    三皇子魏王一边向上走着，一边偷瞟前侧方那人一眼，暗道：天机阁的人太不靠谱了！他还是用自己人走一趟，重新评估江湖势力的真实性吧！传言不可信，不可信啊！
    魏王看人非常主观，且极其相信自己的感官。
    其实，天机阁的情报也不能说错，毕竟，原主确实是那种人，虽然靠着剧透获得了几分名气，但本身没啥本事，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华而不实的内在。
    只是魏王不巧，刚好遇上了穿越过来的陈墨。
    作为货真价实的医者，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样貌如画，气质如仙。
    和情报上描写的一比，差距确实是有点大。
    也不怪魏王暗骂天机阁，现在连天机阁阁主自己都想捂脸，把医仙的那份情报吃进肚子里销毁。
    四皇子燕王默默地走在后面，目光深邃地看着自己的兄长，偶尔扫过陈墨的背影，想起他探听到的消息，心底泛起一阵波澜：医仙谷？永久中立？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燕王疑心病比较重，不是很相信陈墨中立的态度。

 第140页

    他的想法和父皇差不多，江湖势力不能凌驾于朝堂之上，必须整治！
    但他却不像皇帝那样硬碰硬，他打算温水煮青蛙，先假意加入他们，把他们都稳住，再暗中一点点蚕食，虽然这样一来，耗费的时间有点多，但不会引起像当年那样的反抗，会比较顺利。
    看林庄主的表现就知道，燕王的做法还是比较成功的，大家都吃软不吃硬，有不少人都被燕王给迷惑住了。
    当然，顾川行那种归顺，很明显是假的。
    比燕王还假。
    「我到了。」
    陈墨站在长廊前，注视着几个还不走的皇子。
    「您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再来看望您！」
    「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和我们说！」
    「今晚打扰医仙了，明早一定登门拜访给您赔礼道歉！」
    自觉留足了好印象，几位皇子这才转身走人。
    而且是一齐走人，绝不允许哪一个单独留下来和医仙说话。
    见他们离去，陈墨看着那边的黑沉，摇了摇头：「真是……」
    「还有你们。」
    陈墨转身看向另一边。
    虽然他没看到人，但是他就是知道那边有人，他一直认为这是他的第六感。
    陈墨笑着说：「好了，他们人都走了，你们赶紧出来。」
    「？？？！！！」
    对上师尊看过来的平静视线，跟着顾川行等人躲在草丛里的苏悔一惊。
    这是怎么发现自己的？！
    他隐匿的功夫有那么差吗？
    苏悔有些郁闷，不说话，等了一下，结果发现，师尊并不是在诈他们，对方一直在看着这个方向，没有移动。
    心中迷惑的苏悔下意识移动了一下视线，寻找着自己这方的伙伴。
    「…………」顿时就无语了。
    年龄最小的顾鱼儿几乎被草丛遮住了大半个身子，但大概是他躲的那个地方空隙太少了，依旧露出小半个脑袋。
    林歌藏在一块大石头后面，按理说应该不会被发现，但他的袖子露在了外面，缠着银丝的滚边在月光下直反光，看不到才是瞎子。
    也就顾封和顾川行稍微好点，但就那草丛摇晃的幅度，除非里面有只猫，不然没人相信那是风吹的动静。
    苏悔心累，他终于知道什么叫猪队友了。
    「……还不出来？」
    陈墨无奈地看着那边一冒头一冒头的顾鱼儿。
    自己这几个徒弟年龄都不小啊，怎么还那么爱玩？
    「说好几遍了，在别人家里要有礼貌，别到处乱跑。」
    「还有……这都是和谁学的？到处钻草丛，也不嫌扎人？」等苏悔几人垂头丧气地出来后，陈墨看着他们头上、身上沾到的叶片，忍不住眸中含笑道。
    顾川行等人沉默：「…………」
    他们忽然就想起了那个喜欢钻花丛的天机阁暗桩。
    低头看了眼身上的叶片。
    糟了！
    他们不会是被传染了吧？！
    陈墨看着他们拍打衣服，也没深究他们为什么躲躲藏藏的，只是最后叮嘱了一句：「好了，已经很晚了，赶紧回房去休息，听到没？」
    「是！」众人赶紧乖巧应答。
    等陈墨走后，跟着几人一起低头的林歌才反应过来。
    「哎，不对啊！」
    「那是你们师尊，跟我有什么关系？再说了，这是我家，我想去哪儿不行啊？」
    顾封懒得理他，和师弟顾川行对视一眼，问道：「如何？有什么发现？」
    顾川行抿唇，摇了摇头：「只是觉得古怪，但……」
    苏悔在一旁抱着胸，不羁地倚着长廊的廊柱：「当然有古怪！三位太子候选人忽然都聚集在了万林山庄，怎么看怎么有鬼！」
    「除了阎王令的事情，总觉得还有其他原因！」顾川行还是觉得哪里违和。
    「这种事情，你们可以问我呀！」
    廊下花丛里突然冒出一个人头。
    众人一惊。
    「你们别理他！」
    长廊的另一边闪过来另一道人影，速度快得残影都出来了。
    众人再次转头。
    苏悔警惕地眯起眼，这轻功……很厉害！
    是江湖上哪个门派也参与进来了吗？
    看到某个熟悉的小厮装扮，顾封嘴角一抽：「我说……你们天机阁的人能不能正常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什么毛贼呢！」
    被吓了一跳，正准备出手的林歌：不好意思，他刚刚真是这么认为的！
    天机阁的？
    苏悔暗自打量了对方一眼。
    天机阁主很是随意地扯了一下粗糙的衣领：「抱歉，刚刚才找机会脱身，没来得及换衣服。」
    「哎！说你呢！别在这里碍事！赶紧去追踪武林盟主和魔教教主！」
    天机阁主对着花丛里的暗桩不耐烦地挥手。
    「……行吧。」
    虽然他们阁主平时没什么用，但都在外人面前发话了，他一个暗桩能怎么办？自然是只能给个面子了。
    「唰！」
    暗桩消失在花丛里。
    豁！
    一直盯着他的苏悔心头一跳，眼睛发亮，惊讶于对方隐匿的水平。
    几乎看不出对方离去的踪迹！
    这人绝对是个顶尖杀手！
    顾川行听出了他话里的关键：「这事和武林盟主还有魔教教主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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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机阁主动了动眉头：「嗯……怎么说呢……这事的过程有点曲折，要是一字不落地说出来，一晚上怕是不够。」
    顾封黑着脸，拇指挑开一丝剑鞘，做威胁状：「那就长话短说！」
    他受够了这人的话唠！
    当初这人和自己讲他体质问题的时候也是，逼逼赖赖了好久，甚至都扯到什么皇帝晚上喜欢招哪个妃子侍寝，他要知道这个干嘛？！
    要不是非常迫切地想了解自己的情况，他早就一剑噼下去了。
    废话太多！
    这天机阁选阁主，难不成是谁话多选谁吗？！
    天机阁主嫌弃又委屈地撇嘴。
    真是的，他怎么又碰到了这个性急的剑客。
    他当初之所以进天机阁，不就是因为情报人员说话，对方不仅要花钱，还只能恭敬地听着吗？
    谁承想，居然接连碰到了几个武力派的客人。
    竟然还威胁他？
    真是一点都不懂得情报的重要性！
    顾川行一边按住大师兄手里的剑，一边对着天机阁主露出温和的微笑，在中间劝和道：「好了好了，正事要紧，阁主您赶紧说！这到底是为什么？怎么齐王、魏王忽然都来了万林山庄？」
    天机阁主神色一凛：「这正是我过来想告诉你们的，他们俩正是为医仙而来！」
    「为了师尊？！」
    众人万分惊讶，迷惑地相互张望着，但都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顾川行心底有不好的预感，蹙着眉看向天机阁主。
    「阁主能再说得明白一点吗？」
    天机阁主见状，表情比他们还迷惑：「啊？不是吧？你们难道都不知道医仙早就中了『阎王令』，命不久矣了吗？」
    第69章 有人找死
    「什么？！」
    众人大惊。
    师尊中毒了？！
    「真的假的？」顾封心情复杂地皱眉， 忍不住想再次确认一遍。
    不满意众人的反应，天机阁主挠了挠脸：「喂！我天机阁的信誉没那么差吧？」
    这可是他亲口说的情报哎！
    难道还不值得你们无脑相信吗？
    苏悔在一旁随口回道：「谁知道你是不是在骗人！现在的骗子可不少！」
    天机阁主愣了一下，瞪大眼睛， 难以置信地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
    「……我骗人？！」
    有没有搞错啊！
    他们可是天机阁啊！
    江湖第一情报组织！
    靠得就是信誉！
    顾川行十分干脆地出声打断：「别吵！」
    「阁主， 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我们都不知道这件事，你们是怎么知道的？」顾川行眯着眼， 警惕地盯着他。
    林歌也面色严肃道：「没错！即使你是天机阁主，也不能随意造谣医仙的消息！请给我们一个准确的消息来源！」
    他刚刚才知道『阎王令』的可怕之处， 还想着，最好自己这辈子都见不着它， 哪能想到，没过多久就听到医仙中了此毒？！
    顾鱼儿抬头，一手拽着师兄衣角， 默默地用黝黑的眼睛盯着他。
    天机阁主很是委屈，从来没有哪一次，他免费送情报还被怼的。
    「你们不会不知道他当初是怎么扬名是吧？就是给宫里的一位贵人解毒啊！」
    顾川行想到什么， 眸中划过震惊。
    「解毒？什么毒，该不会就是『阎王令』吧？」
    「是的！」天机阁主没给他们反应的机会， 接着道， 「他当时没有名气，那贵人为了防止他偷跑， 就让人把自己身上的毒素引到也引到了他身上。」
    其实， 这是很多贵人都会用的一种方式。
    既能防止医者没有能力医治暗自偷跑， 又能给贵人试一试毒性的大小。
    一举两得， 多好？
    嘶——
    顾封等人倒吸一口冷气。
    他们是真的没想到， 原来现在站在各大势力巅峰的师尊， 在早年竟然还经歷过这样悽惨的遭遇。
    「等一下！」林歌突然出声。
    「那不对啊！你都说那是医仙第一次扬名， 说明那位贵人的毒解了对比？既然如此，那医仙身上的毒应该也解了吧？」
    「嗯？不对吧？不是说宫里的那瓶『阎王令』是无解的吗？」顾封感到迷惑。
    天机阁主终于找回了身为情报人员的优越感，抬手道：「我还没说完呢！」
    「没错，宫里收藏的那瓶『阎王令』确实是无解的！但早就被皇帝收起来了，现在有的都是削弱了很多倍的版本。」
    林歌缩着肩膀，干笑了几声。
    天吶！
    原来他中的还是削弱了很多倍的……
    那原版的『阎王令』岂不是要上天！
    林歌胆寒。
    不愧是连皇帝都害怕的绝世之毒！
    「说真的，要不是十几年前那场变故，恐怕所有人都忘了宫里还有那么恐怖的一个东西。」天机阁主小声加了一句。
    看他越说越远，顾川行提醒道：「说重点！」
    「重点就是，那位贵人最近着急了，为了让医仙研制出原版『阎王令』的解药，直接就给他下毒了！」
    天机阁主突然放下一个炸/弹般消息。
    ……
    「轰！」
    万林山庄附近的山林中，一道凌厉的破空攻击划过土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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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面震动，烟尘瀰漫。
    几秒后，烟尘散尽。
    一道高挑的白色人影显现，毫无损伤，负手而立，面色冰冷。
    「温一青，我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
    白衣男子的语气没有半点起伏，冷冽中透着杀气。
    「哦？对我耐心有限，那对他呢？」
    穿着一袭青衫的温一青单手持着一柄青色长剑，气息萦绕，站在不远处，注视过来的眸色不比他暖和多少。
    两人一黑一白，遥遥对峙，各不相让。
    「白真，你个鸟人还不死心？还武林盟主，你配吗？」
    从他不回答的态度中读出答案的温一青嗤笑了一声。
    「我说过，不管你试探多少次，他都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和你相识的青荷令主了！死心吧！」
    「…………」白真沉默不语，只是眼神宛如万古寒冰一般地凝视着对方。
    看出对方想逃避的心理，温一青却非要揭开这层遮羞布。
    他嘴角含着恶意地一勾：「这几个世界都是你安排的吧？是想以此激起他的争斗之心？呵呵，笑死人了！」
    「他即使失了圣心，也不会和兄弟们争宠，而是惬意地松下听琴；他即使被怀疑，也不会惊慌迁怒，而是清醒分析案件，还有余力替他人扬正义；这一次也一样，不过就是几个有杀心的徒弟罢了，以他的人格魅力，说不定还能给你表演一个当场策反。」
    「他变了！我不信你看不出他和以前不一样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温一青忍不住大笑。
    既是为对方的失败而笑，也是为陈墨的转变而笑。
    「那个骄傲自负、耀如骄阳的人早就不在了！所以——」
    话音落，温一青面色骤然一冷，抬剑指着他。
    「赶紧滚吧！」
    白真面无表情，语气不变：「闭嘴。」
    温一青厌恶极了他这个表情，眼中划过一抹恶劣的笑意，道：「白真，【万世镜】在我手里，我不允许你操纵他的人生！我们魔族的能耐你应该很清楚，我们什么都不会，就擅长同归于尽，我不介意带着【万世镜】自爆！」
    「……你敢！」
    白真手一紧，目光如剑，扎向对面的温一青。
    毫无犹豫的温一青当即收剑，反手一摊，作势要拿出【万世镜】，语调腻滑婉转：「我当然敢……你、要试试吗？」
    温一青表情邪魅地看向白真，笑容格外猖狂。
    作为宿敌，他了解神族的本性，和他魔族截然相反。
    他可以为了一个执念，任性地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但神族绝对不会！
    虽说也长着一张人脸，但他们几乎已经没有了人性，只剩下神性了。
    而神，是不会允许自己任性的。
    被看透了心思的白真眼神晦暗，暗自咬牙，指甲在掌心里掐出了血痕。
    「温、一、青！你到底是【魔】，还是魔族，我想你心里应该清楚，比起我，你更应该离他远一点！」
    可惜，这之前百试百灵的一招，对现在的温一青没什么影响了。
    他心情极为舒畅地咧嘴一笑：「白真，你还是老一套啊！这话我都听腻了！」
    「你信不信和我有什么关系？只要他相信我就行了！」
    白真平静的面容终于裂开了一条缝隙：「他信你？他还敢信你？！要不是他当初选择信你，又怎么会落到如今这个下场？！」
    一想到这，白真心中一直努力保持平衡的神性瞬间被愤怒压制，不管不顾地抬手，白光闪过，一柄素净的十字型权杖出现在他手中，白玉质地，白玉中心裹着一抹显眼的艷红，「砰」地一声插在地上。
    「来战吧！」
    「呵！我会怕你？！」
    温一青见他拿出那柄熟悉的帝座权杖，眼睛瞬间红了，也不提什么自爆威胁了，这时候还不应战，岂不是显得他矮一头？
    「唰！」
    手中青色长剑再出，这次连剑鞘一起，拿在手中，态度完全不一样了。
    风吹过，气场压抑！
    仿佛下一秒这里就会爆发一场惊天动地的旷世之战。
    「…………唿！」
    这时，几道似乎是有人使用轻功在奔跑发出的破空声传来。
    虽然听得一清二楚，但还在敌对的两人都没有理会，连余光都没分出一丝给那些人，只是恶狠狠地盯着自己的死敌。
    直到——
    「长老！前方好像有人……我们要不要绕路？」眼神比较好的小弟子有点怂，好心提醒了一下师门的主事长老。
    但那长老却只是不耐烦地摆手，脚下不停步：「哎！没时间了！等医仙一死，医仙谷的遗产就要被他们给瓜分完了！去晚了就什么都没有了！绕什么路，报上我们宗门的名字，哪个不长眼的山贼敢不让路？！」
    长老只以为小弟子是看到了山贼。
    「…………」觉得前面那两人不像山贼的小弟子犹豫了一下，没敢继续劝。
    医仙？
    那不就是陈墨！
    还在对峙的温一青眼神一顿，黑色的眼珠下一秒陡然一动，向发声处看去。
    阴沉地可怕。
    白真更是直接转头，比用对待温一青还冰冷的视线盯着那一拨不避不让直朝他们而来的队伍。
    这些人在说什么？

 第143页

    什么「医仙一死」？！
    虽然他确实有意让陈墨置身于弱势，试图用熟悉的场景激发他的本性，但每一个世界都是他精挑细选的，绝对不会出现死局！
    第一个世界的皇帝重视亲情，哪怕废太子重立储君，也不会允许对方肆意囚禁杀戮兄弟，那种人也根本不会被皇帝看上；第二个世界律法完善，那种证据不足的指控，虽然会有舆论攻击，但法官绝对不会判的，只会无罪释放。
    这个世界也同样。
    虽然四个徒弟都有杀心，但大徒弟顾封为人正派，砍人只会正面砍，还要有绝对的证据才会动手，本就对原主愧疚的他，等行事光明磊落的陈墨一出现，肯定会迟疑。
    二徒弟顾川行是太孙，虽然城府深，有谋略，但在明心见性的陈墨面前，和透明的没什么区别，肯定没机会出手。
    三徒弟苏悔的性格属于嘴硬心软那种类型，让他动动嘴可以，但真动手，恐怕躲得比谁都快，让他挡刀可能都比杀人动作快。
    小徒弟顾鱼儿年幼且缺爱，随便哄哄就能让他忘了之前的事情。
    谁敢动陈墨？！
    白真冰雪般的脸庞染上一抹不似人类的无情色彩。
    陈墨的价值他们根本不懂，即使他的心思是好的，也不值得对方死亡，哪怕只是在【万世镜】里死亡，也不值得！
    很快。
    那一队满心都在想着要如何瓜分医仙死后遗产的人就越过树立，来到了两人面前不远处。
    看到前方真有人，宗门长老稍稍降低了一点速度，趾高气扬地喊道：「喂！我们是照思宗的，还不赶紧滚一边去！」
    温一青和白真齐齐抬眸。
    第70章 回医仙谷
    第二天。
    陈墨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长头髮和长袖子。
    虽说有点麻烦， 但他还可以接受，暂时没想过要剪头髮、剪袖子。
    「吱呀——」打开门。
    「嗯？」看到门外站着的人，陈墨推门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苏悔， 你伤好了？」
    然后， 目光淡淡地扫了眼对方吊儿郎到处踩的脚。
    「……」苏悔转头看到这一幕，下意识收回脚，站直身子。
    「咳、师尊，您醒了？」
    陈墨继续抬手关门，换了个话题：「药喝过了吗？」
    苏悔的脸扭曲了一下：「……喝……」
    「撒谎加倍。」没等他说完，关上门的陈墨转过身来看着他。
    「……」
    加倍？！
    会死人的吧！
    苏悔惊恐地咽了下口水，非常有求生欲地实话实说：「马上就喝！」
    那就是没喝的意思。
    病人不听医嘱， 真是熟悉的一幕啊。
    陈墨暗自嘆气， 重复着说过几百遍的话：「良药苦口利于病， 忠言逆耳利于行。」
    「我明白。」苏悔艰难地扯了扯嘴角， 眼神飘忽。
    但昨晚的那碗药不是一般的苦啊……
    「放凉的药会更苦。」陈墨瞥了他一眼。
    「医仙！」
    长廊对面的房间打开内，林歌朝这边挥着手。
    陈墨眼睁睁地看着他大路不走， 非要学昨晚苏悔那样，从中间的假山水池上一步步跨过来。
    然后裤脚全湿了。
    陈墨看着林歌「啪啪」地抖着湿的裤脚， 跺了跺脚， 一副适应良好， 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
    这就是江湖中的年轻人吗？
    苏悔也看着林歌的举动，然后就像学霸看到了学渣的试卷一样，忍不住笑了出来：「林少庄主，你这功夫得再练练啊！」
    林歌看了眼自己脚下的水渍脚印， 抬头对两人笑着道：「不用那么客气， 直接叫我林歌就行了！」
    「医仙前辈！您的身体……啊、不是， 您昨晚睡得还好吧？」林歌暗自皱眉， 自觉这样问话不妥，赶紧中途换了个问法。
    陈墨眸光温和地注视着他：「林公子和顾封果然是好友，藏不住事。」
    林歌尴尬地挠头：「……哈哈……是、是吗？」
    「和我有关？还是和『阎王令』有关？」陈墨看着他们的表情，「亦或是，两者都有？」
    苏悔顿时谴责地看向林歌：没事废话什么？师尊肯定不愿意提这件事！
    林歌委屈的回视：他就是想关心一下。
    看着他们在自己面前挤眉弄眼，陈墨轻笑，大概猜出来了他们想说什么。
    这个世界的剧情几乎就是围绕着『阎王令』和顾封展开的，他现在是主角的师尊，会和剧情扯上关系，好像也不难理解？
    原主果然是死在了『阎王令』之下啊。
    那他就要研究一下，他到底是魂穿还是身穿了。若是魂穿，这个毒依旧还在，但若是身穿，就没什么关系了。
    陈墨抬了下手，探究地打量着自己说白皙也行说苍白也行的手掌，心想，幸好这毒药本就是编出来的，不需要用平常方法应对，不然恐怕他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催吐了。
    「师尊……」苏悔歪着头，小心翼翼地看着陈墨，生怕他被打击到了。
    毕竟是传说中完全无解的剧毒，没有人染上了不怕的吧？
    至于在陈墨脸上看到的笑容……
    苏悔有点很担心，师尊不会是被吓傻了吧？

 第144页

    长廊中传来几道脚步声。
    苏悔回头，看到几个师兄弟都来了。
    顾封急趋而来，表情看起来有点沉重。
    是外面发生什么了吗？
    苏悔疑惑了一下。
    顾川行还在大老远就问道：「师尊，您今日回医仙谷吗？」
    他们昨天研究了半天，发现还是让师尊先回医仙谷比较安全。
    而且，中了「阎王令」，
    陈墨抬头望去：「回，怎么了？」
    顾鱼儿小跑过来，拉着他的袖子吸引他的注意，想了想道：「要不，我陪你回去吧？」
    一副「我可以保护你」的小大人模样，可爱死了。
    虽说童言无忌，但陈墨知道他是认真的，这个小孩可是原主从皇帝派军队冲击各大门派后的死人堆里捡回来的。
    小孩对人心的感知比大人灵敏的多，忘性也大，所以顾鱼儿的杀心是几个徒弟里消失的最快的一个。
    顾鱼儿甚至都不需要给自己的反覆找藉口，一句「我觉得他是好人」就能搞定。
    陈墨笑了笑，弯腰伸手，捏了捏他稚嫩的脸颊：「我没事的，你去做你想做的吧。」
    谁说小孩子没有追求？
    这小傢伙的追求大着呢！
    别人家的小孩在这个年龄估计还在玩泥巴，顾鱼儿却是已经明白政治和利益了。
    当然，这里不排除有受他家老二的影响。
    走到陈墨身前的顾川行被师尊扫了一眼，莫名有些心虚，脚步稍停，不敢再上前：「林庄主已经把马车安排好了，您打算什么时候回去？我们先送您回去。」
    「不用了。」陈墨挺直身子，摆了摆手，宽大的袖袍垂下。
    「我等下一个人走就行，不会有事的。」
    看着自己的四个已经选择了道路的徒弟，陈墨眼神平静地送出自己的祝福。
    「既然你们选择了这条路就认真点，只要不半途而废，最后的结局不会令你们后悔的！」
    其实，真的走到了最后，一句「我不后悔」，比什么都重要。
    很多看着像人生赢家但其实内心空虚的人，当他们对人说「我后悔了」时，只会被人怼凡尔赛。
    陈墨从不在意他们最后到底是输是赢，只要不后悔就行。
    其他人愣神的时候，苏悔笑出了声，他是最能理解这句祝福的，他真诚地看着陈墨，道：「多谢师尊支持。」
    陈墨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提醒道：「药别忘了喝。」
    转身。
    「走了，不用送了。」
    顾封赶紧几步追上去：「师尊，还是让我送您吧？」
    林歌也急急跟上：「还是我来送吧！」
    他是万林山庄的少庄主，送送客人应该很名正言顺吧？
    苏悔没去送，他倚着廊柱，出神地看着陈墨的背影，不知道是在和谁说话：「其实回医仙谷也挺好的……至少比朝堂和江湖安稳多了……」
    顾川行站在他身旁，感嘆道：「是啊，虽然师尊经常发神经，但比皇帝那种动辄砍头诛九族和江湖上看人不爽就死斗的好多了！」
    「噗！」苏悔肩膀一抖，转过头看向师兄，「那你这一对比，医仙谷可真是太完美了，都快变成人间桃源了。」
    顾川行微笑：「伤好了？刚刚天机阁传信了，已经在山下发现武林盟主和魔教教主的踪迹了，等下燕王他们三个肯定都会出去迎接。」
    这样一想，师尊现在就走，这时机选的真是恰到好处。
    「差不多了。」苏悔活动了一下筋骨，虽然嵴背还隐隐作痛，但对他来说都是小问题，「你的计划走到哪一步了？需要我帮你杀谁？」
    「不急，对了，别忘了师尊刚刚的叮嘱，喝药。」顾川行故意复述了一遍，欣赏着师弟逐渐僵化的脸庞。
    苏悔：魔鬼……可以别提这个吗？！
    顾鱼儿还在一旁补刀：「三师兄，你已经是大人了，不能怕喝药哦！」
    苏悔很崩溃。
    ……
    最后，林歌抢下了给陈墨赶车的工作。
    他驾着车，开心地朝黑沉着脸的好友顾封挥手：「再会啊！放心，我一定把医仙前辈安全送到医仙谷！」
    安静地行驶了一会儿后，林歌一边驾车一边试图和医仙聊天：「医仙前辈，不是我吹，虽然我的功夫比不上武林盟主那种顶尖高手，但在万林山庄这片，我是数一数二的！有我在，就没人敢动您！」
    陈墨从半开的车帘像外看去，看到有穿着万林山庄衣服的小厮在走动，问道：「这附近是发生了什么吗？」
    林歌停车，探头看了一圈周围：「我问问。」
    「哎！那谁！」
    视线移动，林歌眼尖地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赶紧挥手叫人。
    天机阁主闻声，一回头：「…………」
    这万林山庄的傻子少主怎么在这里？
    视线一移，对上一双平静澄澈如海天的眸子，天机阁主一愣。
    「喂！过来一下啊！」
    那边还在喊。
    回过神的天机阁主嘆气，认命地走过去。
    「少庄主有何事吩咐？」
    林歌一点都不见外，完全不因为这位是天机阁主而拘谨，感觉就是在当自家小厮用：「你们出来，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据人汇报，山下发生了一场战斗，无法靠近，远观大概是正魔两道的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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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机阁主凑近林歌，小声道：「但从齐王和魏王之前的行动看，多半就是武林盟主和魔教教主了，可能是他们俩要来万林山庄，然后在半路遇上了，就先打了一架。」
    正魔互看不顺眼，打架什么的，真的太平常了，连天机阁主都没觉得哪里不对。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了！」林歌忍不住笑出声。
    不愧是齐王和魏王啊！
    他们两位昨晚来万林山庄的时候就差点打起来，还是燕王出现，三足鼎立，才堪堪拉住局势，谁知道，他俩拉拢的江湖势力比他们火气还旺，没人劝架，直接就在山下打起来了。
    「意外的是，照思宗的人也被发现，只不过，都变成尸体了。」天机阁主又道。
    林歌惊讶：「照思宗？那可是大宗啊！都变成尸体了？难不成他们是在修炼什么失传的殭尸功？」
    陈墨在车内轻笑，外面两人的聊天他听得一清二楚。
    他忍不住提醒完全想歪了的林歌，道：「你应该问，为什么那个宗门的人会出现在万林山庄的地界上。」
    还那么倒霉的遇到了两个正在打架的正魔大佬。
    林歌赶紧问：「哦，对！他们为什么会来我万林山庄！说真的，我现在心里有几分不太好的预感！」
    天机阁主没回答，视线划向被车帘遮住的车厢：「里面的是？」
    「是医仙前辈。」林歌没什么隐瞒，虽然他觉得对方肯定是明知故问，「我正准备送医仙前辈回医仙谷。」
    「这样啊……」
    天机阁主沉吟，忽然抬头问道：「那我可以搭个便车吗？不白嫖，我可以拿情报换！」
    第71章 仙人救命
    拿情报换？
    独家的吗？
    林歌眉头一挑， 有些动容地看着这位天机阁主：「哦？！」
    嗯？
    陈墨听着车外林歌意动的声音，好奇地俯下身，微微掀起车帘：「怎么了？」
    林歌听到身后动静， 身子向后仰，用手掩着嘴， 小声回道：「这位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天机阁主， 这次是特地隐藏身份来万林山庄打探情报的。」
    对方既然打算搭他们的车， 肯定不介意自己说出他的隐藏身份。
    站在马车前的天机阁主自然是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声， 他偏过脸， 与马车内抬手掀帘的陈墨对视一眼， 面容相当温和地笑着点了点头。
    「当不得少庄主夸奖， 鄙人姓季，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风媒而已。」声音也换回了本音，磁性而低沉， 一听就是有阅歷内涵的那种高位者。
    陈墨看了他一眼。
    风媒是古代专门负责打探情报人员的代号，在现代就是情报贩子。
    不过， 能做到天机阁主的风媒，可不能用「微不足道」来形容。
    想想信息战，能在情报行业做到顶峰，从某些方面来看， 简直比成为武林第一高手还恐怖。
    「……季阁主？」
    林歌也是第一次知道天机阁主姓什么。
    他的内心微妙地浮现一丝怪异。
    他们之前接触那么久，都不知道这位天机阁主叫什么，听顾封师弟的称唿，好像也不知道他姓季，不然以顾川行的修养， 不会只称唿他天机阁主的。
    天机阁的暗桩也是， 连个代号都没有。
    他们瞒得那么紧， 林歌还以为这是情报人员独有的警惕感，连代号都不取，是担心被别人顺藤摸瓜调查到。
    谁知，这人才见了医仙前辈第一面，就开始透露了自己的姓氏。
    而且看样子，要不是他在这里，可能他会连名带姓地都告诉医仙前辈。
    仿佛是在嫌自己碍事？
    直觉很强的林歌暗自皱眉，感到委屈，总感觉这里有古怪。
    陈墨没注意林歌的表情变化，对着外面小厮装扮的男子点头：「那就请上来吧。」
    「多谢医仙。」季阁主拱手道谢。
    林歌往旁边让了让，重新执起鞭子：「驾！」
    马儿嘶鸣，欢快地在道路上奔跑，两旁的树林往后倒退。
    万林山庄给陈墨准备的马车还是大气的，车厢内即使坐着两个人也不拥挤，甚至马车摇晃的时候都不会碰到对方的胳膊，保证了陌生人之间应有的社交距离。
    陈墨打量着这位蹭车的天机阁主：「季阁主此行是打算前往医仙谷吗？」
    季阁主肩膀紧贴着车壁，双手放在大腿上，看了陈墨一眼，思索一下后，很是谨慎地回道：「只是出于情报人员的好奇心罢了。如果医仙觉得困扰，我可以马上就走！」
    似乎是听出了对方话语里的认真，陈墨随意地轻笑一声宽慰：「那倒没有。只是，现在的医仙谷除了我和即将到访的病人，也没有其他人了，恐怕会扫了季阁主的兴。」
    「怎么会呢？」对面的季阁主非常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陈墨瞟了眼他身上的衣服：「你们可真不容易。」
    堂堂天机阁主，居然还要穿着那么粗糙的衣服，被人家当小厮使唤来使唤去，基本就和现代首富某天伪装成乞丐，去大街上要饭一样。
    你们这些风媒都那么拼的吗？
    不过就是几个情报罢了，这也太敬业了吧！
    这个话题，外面的林歌也很喜欢，他接话道：「季阁主，你们平时为了获取情报，也会这么伪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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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阁主诡异地沉默了一瞬：「……会。」
    他不想在医仙面前撒谎，但他也不想他们往下问，内心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诚实地回答了。
    果不其然，林歌的下一句就是：「你们一般都有哪些伪装的身份？」
    虽说江湖比较宽松，但偶尔也喜欢朝堂的某些管理政策。
    比如户籍。
    他万林山庄虽说不是什么大宗大派，但也肯定不会用黑户的人当下人。
    这位天机阁主必然是拥有一套精心伪装过的户籍，不然，光是挑人的管家那一关就不过去。
    他真的很好奇！
    见陈墨也投来感兴趣的目光，季阁主脸皮一僵：「其实……我也没伪装太多次……」
    陈墨手肘搭在车窗上，托着腮，侧脸注视着他。
    其实，他本来是不怎么感兴趣的的，但对方这个反应，很明显是有故事啊。
    「怎么？莫不是还穿过女装？」陈墨随口道。
    「…………」脑海中闪过自己为了进入皇宫伪装成宫妃的场景，季阁主唿吸的时候呆滞了一瞬，然后就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咳咳咳咳、咳咳……没有没有！」
    他一边呛咳着，一边疯狂摇头否认。
    陈墨嘴角的一抹兴味稍纵即逝。
    挺有意思的。
    看起来相当老道的天机阁主居然会因为男扮女装而喊表现出尴尬，仿佛本质上还很稚嫩单纯，这是对方真实的反应，还是演出来的？
    谁知道呢。
    随意地笑着捧了下场，反正陈墨也不打算深究。
    他这次可不是太子，也不为人师。
    虽说名头很大，江湖人都尊称他「医仙」，但说白了，也就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赤脚大夫而已。
    ——在官府那都没有户籍和职位的那种。
    赤脚大夫就去做赤脚大夫该做的事情。
    那些王爷侠客爱怎么斗怎么斗，都与他无关。
    他只管看顾好医仙谷就是了。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话听起来有点像推卸责任，但陈墨却认为这是为人处世的至理，每个人都应当各司其职，僭越就容易出事。
    当然，也不是说出现意外就不好，但总归会有阵痛波澜，而他这个人比较喜欢平静的生活。
    马车哐哐走了一会儿后，驾车的林歌忽然惊道。
    「天吶！这就是高手战斗后的场面吗？！」
    陈墨动了动身子，往车窗外看去：「你看到什么了？」
    那么惊讶？
    季阁主闻声也看向车窗外，这景色……
    他眼角一抽：「这里就是被那两位祸害的山脚小树林。」
    哦，差点忘了，还有被殃及的照思宗等人。
    真是太惨了！
    他们都以为照思宗的人是不小心踏进了正魔两位大佬战斗的现场，无辜地被殃及了池鱼，所以也都没去调查太多，只是草草将他们收殓安葬了。
    每天都有很多人因无故卷进高手之间的战斗而亡，这在江湖之中都属于家常便饭了。
    这点也是朝堂不能容忍江湖存在的几大重要原因之一。
    杀人就该偿命。
    但这些自诩侠客的江湖人却总能在杀人后仗着自己宗门势大而逍遥法外，很多子弟无辜受害的世家就是这样被燕王等人拉拢过来的。
    小树林……这是原来是树林？？！
    「有点夸张。」
    陈墨看着外面几乎可以说是被夷为平地的木材场，要是不说，他还以为这里是万林山庄平时砍树囤木材的地方。
    哪里看得出，在半个时辰之前，这里还是一处茂密的树林？
    「嘶……」林歌也吸着凉气，不由放慢了驾驶的速度，满脸不可思议地打量着这片他之前明明很熟悉但现在却极其陌生的山脚。
    「可怕！难怪照思宗的人一个都没逃出去，这场面简直堪比天灾！」
    地龙翻身都不知道能不能把这片树林给翻成这副模样？
    这真的是人类能达到这种程度吗？
    他表示怀疑。
    随后，林歌悟了。
    怪不得皇帝一直没法彻底统治江湖，有这种非人的存在镇守正魔两道，哪怕手下有百万大军，都得仔细思量、斟酌再斟酌吧？
    虽然感觉这个江湖的战力有点夸张，但陈墨到底是见识过现代新式武器威力的人，也没有太震惊，只是扫了一眼就淡淡道：「继续向前走吧。」
    「是。」林歌恋恋不捨地收回羡慕的目光，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达到这个境界。
    想起自己在武学上的天赋，林歌在心里嘆息。
    大概做梦更快一点。
    马车内。
    陈墨终于问到了对方之前说的「车费」问题。
    「你打算用什么情报交换？」
    季阁主非常自信地道：「医仙想知道什么？」
    仿佛不论对方想知道什么，他都能拿出情报一样。
    陈墨没有觉得对方自负，只是忽而一笑，目光在他脸上打转。
    「那不如，先卸个妆？」
    情报组织首领的真面目，这个情报应该很珍贵吧？
    总觉得自己似乎被调戏了的季阁主：「…………」
    他镇定了一下，回道：「当然可以，只是这需要特定的材料，这里暂时没有。」
    陈墨看了他一眼：「哦，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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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再说什么。
    马车里又安静了下来。
    林歌在外面专心驾车，三人一路朝医仙谷疾驰而去。
    「唿，终于到了！」
    林歌勒马，手握缰绳，看了眼被两座山夹在中间的极窄的入口小道，知道医仙谷到了。
    他终于松了口气，活动了下手腕，抹了把脸上的灰尘。
    跳下车来，准备去给医仙掀车帘。
    就见里面伸出另一只手。
    季阁主率先下来，给陈墨撩着帘子。
    「多谢。」陈墨提着非常容易脏的白色衣摆下车，非常有礼貌地向他道谢。
    「这里就是医仙谷吗？」季阁主站在马车旁，目光游移地看向被踩出道路的密集草丛。
    一路行来，都是些不知名的珍贵树种，或烟柳如瀑或虬劲百曲，木香淡雅，只让人移不开眼，想跳车仔细观察一番，不远处还有悬崖断壁，光是看到就惊悚刺激，耳边传来鸟鸣声阵阵，婉转动人，似是在替森林之主欢迎客人的到来。
    是一种与万林山庄截然不同的通透悠然之感。
    「嗯，就是这。」
    陈墨掸了掸衣服，环顾四周。
    医仙谷是和严肃有序的朝堂、放浪自由的江湖都不一样的地方，这里更像是隐居之地。
    光是站在入口处就已经可以开始想像，当晚上星河漫天的时候，抬头仰望星空，是一种何等的极致浪漫。
    「两位请进。」
    作为主人，陈墨揽袖一引，当先一步迈入了被人踩出来的小径。
    林歌两人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陈墨刚走过这道堪称奇蹟、马车绝对过不来的入口道路，眼前开阔，医仙谷的全貌展现在眼前。
    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前方就跑来几个脸色发青、神情不对的人。
    陈墨下意识驻足，扫了他们一眼。
    嗯？衣服怎么都破成这样了？
    还有，这脸色……
    那些人就像被惊动的小兽，瞬间转身！
    看到医仙谷入口处进来了三个气质不凡的人，这些人眼爆精光，目露希望，但他们的第一反应却都是将视线投向穿着白衣的陈墨，因为他们知道白色是医仙谷的统一颜色，穿其他颜色的肯定不是医仙谷的。
    「仙人！求您大发慈悲！！！救命啊！」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这几人就「噗通」一声跪倒在陈墨面前，悲痛欲绝地哀嚎着拼命磕头。
    陈墨眉心一跳，心底划过一丝不安。
    怎么回事？！
    第72章 找上门来
    「前辈， 你就这么把他们带进谷里，真的好吗？」
    林歌走在陈墨右侧，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身后的那些古怪的人， 连忙凑过来，小声商量。
    陈墨好笑地看着他的小动作，明知故问道：「怎么了？他们既然来了， 就是我的病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歌赶紧摆手。
    他可不是在谴责医仙救人的举动，相反，他佩服得要死。
    但是， 救人不代表只能无脑救啊！
    「他们很明显是在守株待兔，等您回来， 但是，医仙谷的入口除非来过，不然一般人根本不认识，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林歌十分怀疑他们的身份。
    虽然看起来确实是普通百姓，但背后不一定就没人！
    走在陈墨另一侧的季阁主面色淡漠：「呵，这些人……『阎王令』失窃，果然遗祸无穷。」
    「嗯， 看出来了。」陈墨随意点了点头， 略长的白色衣摆轻柔地拂过地上一簇簇生长的小花小草。
    他当然知道这是「阎王令」的症状。
    陈墨抬头看着远处的零星小屋， 医仙谷除了景色天成外， 其他的都是人工搭建， 很有原始的简朴风格。
    啊？阎王令？
    林歌迷惑地挠头， 然后回头仔细认真地瞄了几眼。
    这些人和他之前是一个症状？
    完全不像啊。
    「几位就在这里暂住吧。」陈墨走到第一间屋子，看了眼材质， 觉得这木头应该还算结实， 就邀请身后几个人进去。
    「多谢仙人垂怜！」
    「我们一定会报答您的！」
    「谢谢谢谢……」
    看着他们仿佛面对神仙一样的卑微举动， 陈墨只是笑，不说话。
    「安心住下吧，你们身上的毒，我会为你们解的。」
    无视再次跪拜他的众人，转身离去。
    离开那间房屋后林歌频频回头，皱着眉：「前辈，您真要救他们？不是我没有慈悲之心……您的医术应该用在更有价值的地方……」
    话说到一半就卡壳了。
    刚想反驳的季阁主疑惑地将目光移过来。
    怎么没声了？
    「…………」林歌瞳孔惊恐地一缩，嵴背僵硬，仿佛空气被抽走了一瞬。
    就在刚刚，陈墨忽然驻足，白衣缥缈出尘若谷中仙，眼眸深邃如渊地瞥了林歌一眼，见他立即停下话头后才移走视线，继续往前走。
    他拢袖缓缓踱步，看着医仙谷中的幽静景色，淡淡道：「别走错了路。」
    做事不仅喜欢二选一，还喜欢按照价值选择，在陈墨的记忆里，这是某种号称「神」的生物的性格。
    贪心的人类不应该走这条路。
    再说了，他从来都不喜欢做选择题，他更愿意做判断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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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判断自己有能力救下全部！
    陈墨嘴角微动，眉眼带着温和的轻笑，仿佛刚刚那个仙人只是一个幻觉：「我不是说更有价值的人不该救，只是，你不应该把这个想法摆在第一位。」
    只有当实在没有任何办法做到全部都要的时候，才会无可奈何地去想怎么才能保留大部分。
    而不是当意外一出现，你就下意识开始给所有人标价，挑挑拣拣选出一拨关系户，然后装出一副悲伤的样子看着其他人，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明明有办法！
    只是你懒得去想！
    「是！林歌知错！」
    林歌差点同手同脚，甚至都不敢伸手擦掉额头细密的冷汗，第一时间道歉反省。
    季阁主在旁边笑着劝慰道：「林公子到底是还年幼，天真烂漫，阅歷不深，才会有这种想法，我们天机阁就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想法。」
    「大概是因为情报打探的太多了，这个世界在我们这里几乎没有秘密，所以我们非常清楚的知道，在一件席捲天下的灾难面前，没什么高低贵贱，每个人都一样。」
    「就好比这一次，不论是金銮殿里的高高在上皇帝，还是田地里躬耕劳苦的农民，都有可能沾染『阎王令』。」
    反正沾上就能去见阎王了！
    大概，也只有在面对这种程度的危险时，大部分人才会后知后觉地察觉到某个本就存在的事实————其实大家都一样，都只有一条命。
    「就算皇帝死了也没什么，这不是还有那么多王爷吗？随便扶一个上位不就行了？！」季阁主不屑地扯了扯嘴角。
    林歌：「应该不至于吧？皇帝也会染上剧毒？」
    季阁主轻瞟他一眼，意味深长：「太子不尊贵吗？当初不是就这么死的吗？」
    林歌眨了眨眼：「……但那是因为有人行刺啊！」
    「你该不会以为，皇帝就没人暗杀了吧？」季阁主这下算是彻底看出来这位少庄主的阅歷到底有多浅薄了。
    皇帝遭遇的暗杀，比当初太子的，只会多！不会少！
    尤其是这如今这个关口。
    朝堂和江湖的冲突几乎是肉眼可见，天机阁的的暗桩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小心低调行事，以免发生被如今的阵营派出去和同伴自相残杀的乌龙事件。
    陈墨眸中带笑地看了他们俩一眼：「你们聊这些做什么？极大可能藏有『阎王令』的万林山庄早就不可能置身之外了，天下第一的情报组织天机阁更是如此。」
    想想如今在万林山庄的人员构成就可怕。
    争位的三位王爷，主角顾封，真太孙顾川行，还有之后达到的武林盟主和魔教教主。
    光看名字就能脑补出一场大戏！
    幸好他提早离开了。
    所以，这些和他医仙谷可没什么关系。
    陈墨看到前面眼熟的建筑，快走几步，在自己的小院里转了转，然后去查看了一下正晒着的几架草药。
    「这个味道是……」
    陈墨拿起其中一株晒干的长条形草药，放到鼻子下轻嗅了一下，有股既陌生又熟悉的气味。
    说陌生，是因为他之前根本没闻过。
    说熟悉，是因为原主写的日记里曾经描述过这种气味的药材。
    写这本小说的作者为了突出主角，真的是煞费苦心！
    在原剧情里，「阎王令」之毒有两个解法，除了最主流的，用最后升级升到顶峰的顾封的血治疗外，还可以用一种名叫「捨身草」的草药平缓治疗。
    不过，有个前提条件就是，这个「捨身草」需要主角顾封的血液浇灌才能生长。
    当时看到这个被圈起来的要点的陈墨：……？？？
    这和第一种解法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吗？
    还是有一点区别的。
    第二种灌溉草药的血液可以混合其他人的一起使用，稀释后也有效果。
    陈墨：地铁、老人、手机.jpg
    总觉得就是给主角刷功绩用的。
    不过……原主这也太怕死了吧？！
    陈墨放下手里的那株，扫了眼院子里触目皆是的草药架，还有空气中飘散的味道。
    能把味道极淡的「捨身草」，变成空气香薰一样的味道。
    可想而知，这是储藏了多少！
    「前辈！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林歌站在院门口，没有陈墨发话，他不敢踏进来。
    陈墨转头，疑惑地看着两人：「嗯？你们两个还没回去吗？」
    不是已经把他安全送到了吗？
    既然任务已经完成了，为什么还不回去？
    林歌顿时噎住。
    回哪？
    万林山庄？
    那可是漩涡中心！
    他是傻了才会回万林山庄受罪！
    在医仙谷游览山水，修身养性，和医仙前辈学习学习，还能顺便救救人，不好吗？
    季阁主慢条斯理地把自己的衣袖扎上，随时准备去院子里帮忙：「其实，天机阁阁主是当初我们几个摇签摇出来的，除了名头好听，和其他暗桩没什么区别，就当我是被分配到了医仙谷打探消息吧。」
    哪有暗桩那么光明正大的？
    陈墨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这是伪装成小厮后，习惯改不过来了吗？」
    「确定要留下来？」
    陈墨目光在两人身上来迴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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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确定确定！」林歌小鸡嘬米般地点头。
    季阁主则是继续捲袖子。
    陈墨嘴角一勾：「这可是你们自己说的，不是我逼你们的。」
    「既然你们那么诚恳……那就先去把晚饭烧了吧。」
    一个阁主和一个少爷顿时面色微僵：「…………？？？」
    烧、烧饭？
    ***
    万林山庄。
    如今风云变幻的漩涡中心。
    各类立场不明、心思混杂的人，都因缘巧合地聚集在了这里。
    「师兄，需要我出手吗？」
    苏悔站在阴影处，没什么感情地瞥了眼精緻高雅的围墙。
    顾川行轻轻地摇着摺扇，合拢，优雅抬手：「不着急，先等等，现在的水还不够混。」
    屋内。
    顾封站在燕王身后，垂眸做木头状，但在用耳朵仔细听着众人的议论，争取一个字都不错过。
    「老四，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啊！我们都许给你那么多好处了，你就让我们搜一下万林山庄怎么了？该不会……」
    魏王挑眉，微微倾身，语气幽幽。
    「你就是那个僱佣刺客杀害太子的兇手吧？」
    屋内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仿佛有阴风袭来，冤魂索命。
    但是，被质疑的燕王眼中毫无波澜，不仅不紧张，甚至还能笑：「魏王殿下是在说什么胡话呢？都是在宫里长大的，『阎王令』的危险性，我还能不知道？」
    那可是无差别攻击，连皇帝都害怕。
    他要是拿了，万一被刺客反手来一击怎么办？
    区区一个太子之位，他还不至于疯到和对方同归于尽。
    这个道理谁都知道。
    三人都不认为其他人的脑子有那么不清醒，所以他们现在才会一直互相牵扯。
    但问题就是！
    他们中间必然有一个人，就是有那么疯狂！
    「搜！」齐王注视着燕王，坚定地吐出一个字，以此来表示他的态度。
    魏王也兴味地看着燕王。
    燕王眸色深沉地盯着这两人，他知道，如果自己再不同意的话，这两个就要联手一起打压他了。
    「……只给你们一天的时间！」最终，燕王妥协了。
    齐王和魏王顿时露出了笑容。
    他们赢了！
    屋外的苏悔忽然转头，眼神震撼地看向某个方向。
    慢一秒看到的顾川行惊得差点掉了手里的扇子。
    ……这是什么情况？！
    「砰！」
    下一瞬，大门被轰成碎渣，木屑四飞。
    受惊的三位王爷瞬间起身，侍卫环绕在身旁。
    顾封也好似忠心的侍卫，小心地护在燕王旁边，眯着眼关注着场中情形。
    「谁？！」
    心脏砰砰跳的齐王捂着胸口，望向敞开的大门，惊怒道。
    第73章 风暴中心
    看齐王几人的表情就知道了， 这位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破坏力惊人！
    「嘶！」
    被这一幕震慑住的苏悔刚想倒吸一口冷气，目光扫到破碎的大门残骸，连忙闭嘴屏息， 生怕惊动了下方的大佬。
    看到下方的动静， 哪怕是镇定如顾川行也忍不住将视线投过去。
    中途还不小心看到了因为距离大门太近而被木屑砸到脑壳的某位天机阁暗桩。
    顾川行眼角一抽。
    ……幸好他没有钻花丛的习惯！
    如师尊所言， 这确实不是一个值得学习的行为。
    房屋内。
    燕王在惊慌之余，暗怒地回视魏王的打量，低声道：「不是我！」
    他还没傻到自己拆自己的台。
    再说了， 这人他也不认识。
    魏王目光停顿了一下，转头冷哼一声：「最好不是！」
    顾封无语地瞥了他们两个一眼。
    不是吧？都到这种时候， 你们居然还能吵起来？
    也不怕这位大佬过来给你们的脑袋来一下？
    真就这么有恃无恐吗？
    齐王到底一直紧紧地盯着大门。
    只见一道白衣身影徐徐而行，轻飘的脚步声清晰地在众人耳边响起。
    来人抬头。
    目光如剑。
    「出来。」
    平静的语气宛若深沉的海面， 正在酝酿着万里波涛。
    你能感受到那巨大的能量，却不知道它何时就会冲破海面， 席捲天地。
    那种压迫感更难受！
    齐王忍不住瞳孔一缩， 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
    他深吸一口气，极端谨慎地主动抬手行礼。
    身为亲王，这是齐王在万林山庄第二次给人行礼。
    第一次是向医仙。
    「盟主……」
    盟主？
    这就是那位在山脚下和魔教教主打架堪比移山一样的武林盟主？！
    顾封眼中划过一抹惊讶。
    齐王之前接触过这位，他要是敢在这位面前打太极， 可能下一秒就能去见太子了：「不知您所来为何？」
    明明视线划过他们的身体，但白真冰冷的眼神就像是看不见他们的存在一样。
    「谁下的毒？出来。」
    如果这里有了解他的人在， 绝对会像倒豆子一样把所有知道的都说来。
    白真的语气越平淡， 心里的火气就越大。

 第150页

    当他不想说话的时候， 就是他动手的时候。
    到那时， 你就算长十张嘴都没用！
    但可惜的是， 这里没人了解他， 一听是来问罪的，大家都下意识为自己辩解，甩锅给别人。
    「什么毒？本王刚到山庄，可什么都没做。」魏王反应快，第一个甩锅。
    燕王也连忙摇头摆手：「跟本王也没关系啊！」
    这种时候说这些废话做什么？！
    暗自瞪了两个弟弟一眼，齐王对着白真赔笑道：「盟主，要不，您暂留一段时间，等咱们这边查清楚了之后再……啊！」
    齐王目眦尽裂地看着侍卫倒在他面前。
    面容冷峻的白真出手的衣袖在空中飘动，如仙如魔，半点人气都无。
    「查？」
    他看向被他的目光吓到频频后退的几人。
    明明兇手就在这里，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去查？
    他非常确定，给陈墨下毒的人就在这里！
    「出来。」
    屋外。
    苏悔和顾川行两人小心翼翼地移动到下方，蹲在花丛旁，慕强的心理让他们不由自主地用星星眼注视着白真。
    明明只有一个人，却硬生生打出了群殴的气势。
    仿佛屋里的那几个心狠手辣的王爷都是任人宰割的人形韭菜一样。
    顾川行身体往侧面偏去，小声问道：「盟主在说什么？」
    上面下毒？
    谁敢给这样可怕的人下毒？
    总觉得，对方哪怕下一秒就死了，这一秒也能毫不费力地拉着他们同归于尽。
    宫里出来的皇子应该没有那么蠢吧？
    怀柔不行吗？
    为什么非要下毒弄得你死我活？
    屋内的三位王爷也是这种想法。
    他们又不傻！
    怎么可能没事找事给武林盟主下毒？
    在白真气息降到零点之前，顾封到底是主角，脑中灵光一闪。
    声音颤颤巍巍断断续续地说道：「敢问盟、盟主……是谁……中毒了？」
    以为自己不会被对方气势吓到的顾封也被自己的声音惊到了。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还有声音破碎到这种程度的一天。
    白真面无表情地抬头，瞳孔映照的世界，空无一物：「阎王令，医仙谷。」
    同一时间。
    在花丛中闭着眼，佯装自己是朵花的天机阁暗桩听到顾川行的问题，轻巧地睁开一只眼睛，看向他们俩，嘴唇不动，细语回道：「我猜应该是指有人给医仙下毒。」
    他们天机阁除了情报搜集的能力，汇集整理的联想能力也是一流。
    苏悔比划着名唇语：「阁主之前好像讲过。」
    思索了一下的顾川行余光瞥到那边的场景，赶紧低头。
    「这我知道，但师尊走时的模样分明就是胸有成竹，我也就没说什么。」
    反正他们的关系本也就只是塑料师徒。
    让他感到奇怪的是。
    「师尊中毒，盟主为什么那么愤怒？」
    忽然，苏悔用手肘撞了撞顾川行的腰，挤眉弄眼。
    看那边！
    顾川行来不及谴责他阻碍自己思考，顺着他的示意，转头看去。
    只见房屋后，有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试图从里面钻出来，然后偷熘。
    顾川行眉头一挑。
    这轻功和隐身功法是不错，只不过，这是把盟主当瞎子了吗？
    但是没想到，一直站在门外不进去的白真还真的无动于衷，垂手而立，目光不移，放任那只老鼠熘出房屋。
    哎？
    顾川行疑惑地看着这一幕。
    齐王等人眼底也露出惊喜，难道，盟主今天只是随便找个藉口过来找他们示威的？
    应该不是真的打算动他们吧？
    下一秒。
    「噗！」
    血溅三尺，写出来只能打马赛克的场景，出现在房屋侧面。
    在众人惊骇反胃的目光中，另一道人影现身了。
    「白真，你的动作太慢了！」
    温一青轻柔地舔了下舌头，手腕轻动，青色长剑干净如莲，滴血不沾。
    「…………！！！」
    看到来人，魏王的手勐地攥紧身旁人的胳膊，眼睛上翻，腿脚酸软，差点站不稳，直接晕过去。
    「魔教教主……」
    这大魔头怎么也来了？！
    万林山庄的人员都聚在了一起，这座院落里的气氛莫名就变得奇怪起来，就好像月饼里放的不是蛋黄而是青椒一样微妙。
    就连一向艺高人胆大的天机阁暗桩都在思考要不要跑路了。
    他也是看过山脚下被这两位大佬打架后夷为平地的那片树林的。
    他的皮，应该没有那片消失的土地厚……吧？
    ****
    万林山庄的风暴再大，也和医仙谷无关。
    两边的气氛大相迳庭。
    仿佛两个天地。
    整理草药、打扫房间、看望病人，陈墨在医仙谷渡过了清闲平静的一天。
    他心情非常好。
    已经开始盘算什么时候弄把琴出来，好久不弹，有些手痒了。
    这个好心情一直持续到吃晚饭的时候。
    「……这是什么？」
    他拿着筷子，对着桌子上的几个盘子沉默良久，从盘子里挑出一个黑色的、看起来像是菜、大概可能也许可以吃的东西。

 第151页

    林歌林公子的嘴角扯了半天，想强撑出一个笑容却失败了，拳头攥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小声回道：「……回医仙前辈，这是青椒。」
    这是……青椒？
    低头看着筷子上的黑色，陈墨用他超绝的记忆力比对，硬是没看出来这东西到底哪里像青椒。
    连颜色都对不上好吗？！
    「咳咳……您放心，能吃的！没毒！死不了！」见陈墨好像还在犹豫这东西能不能吃，林歌赶紧出声解释，语气里还含着几许骄傲。
    陈墨微笑：你还是别解释了。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夸奖自己的菜没毒吃不死的。
    这时，坐在另一边的季阁主轻咳了一声，面带期待：「他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懂什么？我走遍大江南北，尝过的山珍海味比他走过的路还多，不如……来尝一下我做的？」
    陈墨笑容一僵。
    其实他真的不……
    「来！」
    季阁主非常积极地拿起筷子，想夹一筷子给陈墨，但在下筷子的那瞬间又想了想，放下筷子，把整个盘子都挪了过来。
    双手郑重其事地放到陈墨面前。
    另一边的林歌下意识后仰了一下，纠结地微微蹙着眉。
    这到底是什么可怕的味道啊！
    真的是人吃的食物能发出来的吗？！
    要不是给天机阁面子，他现在就想跑出去了。
    「来，尝尝！」
    季阁主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陈墨。
    看着眼前仿佛有黑雾特效一般的盘子，陈墨拿着筷子的手轻轻一颤，抿着唇：「我能问问……你……你做的这是什么吗？」
    他第一次产生了逃避的心理。
    这个真的不行！
    季阁主单手一伸，非常理所当然地介绍道：「月饼！」
    月、月饼？？？
    陈墨和林歌瞪大了眼睛，愣是没看出任何一个和月饼有关的元素。
    哦，大概是有一个。
    月饼是祭月的，这个「月饼」是祭他们的，死后连祭品都省了。
    林歌的后背紧紧地贴着椅背。
    他觉得这东西真的能吃死人！
    陈墨垂眸看着这盘「月饼」，又瞥了眼刚刚林歌做的炒青椒，发现他刚刚说的话还真能算是夸奖。
    比起这位大厨的，林歌的吃不死的那盘菜真的太正常了！
    见陈墨看向他的拿手好菜，季阁主嘴角隐着一抹开心对他说：「这是专门给你做的！」
    他一看到陈墨就想到了月亮。
    随后脑海中就浮现了月饼。
    祭月供品！
    简直不要太符合！
    季阁主想，除了陈墨，他以后不会再给任何人做月饼了。
    陈墨笑容飘忽。
    明明是被人夸奖了，为什么心情那么微妙？
    「……谢谢、那我就……尝尝？」
    在季阁主灼热的视线下，他认命地看向那盘「月饼」。
    就是这句赞美的代价有点高。
    第74章 心机算计
    陈墨吃完了有史以来最纠结的一次晚饭。
    「好了。」
    放下筷子， 他终于松了口气。
    他将视线投向身旁的两人，林歌两人也赶紧放下筷子，正色倾听。
    「其实， 我不该留你们的……」
    陈墨刚开口说一句， 林歌就脸色一变， 以为医仙想赶他们走，急忙出声为自己争取：「前辈！我们可以学做饭！绝对让你满意！」
    陈墨：……不是因为做饭的问题。
    为什么搞得他好像是在藉机威胁你们一样？
    「医仙谷有自己的传统， 只治病救人， 不参与江湖和朝堂的纷争。」陈墨认真道，「而且， 我对于你们那些拯救世界、拯救人类于水火之中的言论不感兴趣。」
    他知道自己的性格，他并不是一个有着远大理想的高尚的人。
    真论起来。
    他也就是一个有着喜欢的琴曲、有着讨厌的食物的普通人。
    「如果你们来这里是为了说服我加入你们身后的势力的， 不管是阴谋诡计还是真心实意， 都请恕我拒绝。」
    没看两人的表情，陈墨停顿了一下，轻声道：「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救下每一个来医仙谷的患者。」
    只是尽力，也只能尽力而已。
    他是医者， 不是神仙，无法保证救活所有人，也救不下所有人。
    陈墨眼底露出一抹淡淡的微光，就像夜晚的月光，萤萤之光，微弱， 却存在。
    「仅此而已。」
    陈墨转头，望着之前安排住下的几人的方向：「世间忽现绝世之毒，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灾难。或许我能救下一人两人， 但是万一……有成千上万的人感染呢？」
    那又是一副怎么样的人间地狱之景。
    想像力极好的林歌光是随便脑补一下就头皮发麻， 心头一悚，下意识脱口而出：「这不可能吧？！」
    千万人感染「阎王令」，这是要干什么？！
    陈墨清透的眸子移转，笑着反问道：「为什么不可能？」
    这位小公子对于人性的认知，好像还很浅薄。
    人类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这这句话里不仅包括让人意想不到的善，还有更令人难以想像的恶。
    「不，这是有可能的。」
    坐在旁边一直沉默聆听的天机阁阁主说话了。

 第152页

    有关情报方面的问题，在这个世界上，应该没人比他更有发言权了。
    林歌蹙眉揪心，等待着他放出更可怕的消息。
    这时。
    陈墨忽然抬手：「等一下！」
    「你们要谈就出去谈，谷里只救人，不谈这些。」
    陈墨决定坚定维持自己的医者身份，不再掺和那些不符合他身份的风暴漩涡。
    他一个医者，治病救人就好了，至于什么大局、什么生死存亡的，就交给那些大佬吧！
    那么大一个世界，总不可能一个高个的都没有吧？
    他站起身，瞟了眼桌上还没吃完的菜，额角微微抽了抽，移开视线。
    「好了，我去看一看他们的情况，你们俩就……自便吧。」
    陈墨也不在意他们是去是留。
    挥挥手，不带走一个月饼。
    看着陈墨走出房间，被留下来的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林歌犹豫了一下，问道：「季阁主，你刚刚说的……」
    似乎在看着陈墨背影出神的季阁主忽然转头看向他，露出笑容：「医仙刚刚说了，医仙谷不谈论这些，你要是想知道的话，就回去问林庄主吧！」
    林歌：…………哈？
    季阁主施施然站起身，端起桌上那盘根本没人会主动吃的月饼：「你慢慢思考，我也去看看那几位患者。」
    林歌眼神呆愣地看着他离去。
    直到对方走出门打算关门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哎哎哎！等等我呀！我也去！」
    「…………」
    屋内的人都不敢说话，只敢用眼神注视着那袭淡然而坐的白衣。
    「那个……医仙……」站在旁边拘谨搓手的妇人几次张嘴，终于挤了几个字，但神情还是非常谨慎小心的，生怕惹恼了这唯一的救命稻草。
    正在望闻问切的陈墨头都不抬一下，随口安慰道：「他毒性不深，不用太担心。」
    「换只手。」
    坐在陈墨身前的小少年乖巧地换了只胳膊。
    「不深就好！不深就好！」一旁紧张的妇人瞬间松了口气，这口气松了以后，眼前景色恍惚，脸色都白了几分。
    护在她身旁的夫君见状，连忙心疼地揽了一下她的肩膀。
    陈墨手腕不动，按着少年的脉搏，余光轻瞥夫妻俩：「你们注意一下自己的状态。」
    两个毒性更深的居然在担心毒性非常浅的孩子。
    难道，这就是父母的舐犊之情？
    陈墨看了眼围观的林歌，想起他被林庄主下毒的事情，不由暗自摇头。
    生死之前，还真是世间百态。
    「医……医仙，我爹娘……」一直乖巧地坐在陈墨对面的腼腆小少年一听，顿时焦急起来，忍不住往妇人那边瞟，但又不好意思询问陈墨，说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
    陈墨收回手，又抬眸看了他几眼，确认毒性不深后：「嗯，你站起来。你们两个过来。」
    陈墨超乎另外两人过来。
    小少年赶紧小碎步跑过去：「爹、娘！快过去！医仙喊你们了！」
    神态拘谨的夫妻俩屁股都不敢坐全的虚坐在椅子上，嘴里道：「其实您不管我们也可以的，只要娃儿没事就行，我们不要紧的！」
    「额、对对对……药什么的，现在都挺紧缺的，我们只是平头百姓，就不浪费了！」
    「坐。」
    陈墨压根不理会这两人对他的「好意关心」，眼神示意了一下。
    「是、是，我们坐！」
    两人神色一紧，赶紧坐下，坐姿比他们儿子刚刚还乖巧。
    陈墨好笑地看了他们一眼。
    「伸手，我看看。」
    不敢打扰医仙治病，一直在暗中打量这一家子的林歌终于忍不住小声地和他身旁的季阁主咬耳朵。
    「季阁主，你觉得，会是谁给他们下的毒？」
    他非常确定，这就是安朝最普通的平民之家，是他之前走在路上都不会特地注意的那种。
    但这更奇怪了不是吗？
    不是他歧视平民，只是以那群阴谋家的功利性，这个阶层的人应该是不值得他们特地花费时间和并不多见的毒吧？
    林歌疑惑地挠头。
    季阁主默默摇头。
    他不是不知道，而是不确定。
    本来胸有成竹的他，如今也开始动摇了。
    他之前一直以为皇宫里的那几位是或想靠武力强行打服那些掌门然后统一江湖，或是想考智慧策反某些门派然后统一江湖。
    但是，看到这一幕，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妙。
    那些人该不会是打算走下毒这种旁门吧？
    只是。
    「阎王令」也没解药啊。
    季阁主眯着眼沉思了一会儿，余光看到身旁也在思考的林歌，脑海中忽然想起了林歌的好友顾封。
    那个体质极其特殊之人。
    ……
    万林山庄。
    在温一青出现后，现场的情况更加混乱了。
    虽然他表现出一副和白真很熟悉的样子，但和白真之间的气场很明显是相互对沖的。
    两人之间的那种「你怎么还没死啊，真是太遗憾了」的敌意，连苏悔都看出来了。
    面对温一青突然出现搅场，白真冷漠以对。
    温一青却半点都不嫌弃他话少，笑嘻嘻看着众人：「你废话真多，还是让我来处理吧。」

 第153页

    「我可不在意你们之中谁是真兇谁是冤枉的，反正事情发生了，总要有一个背锅的。」
    「不如————」
    温一青看好戏找乐子般的视线在几人之中来回游移，看得几人紧张得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这次就由你来承担我们的怒火吧？」
    温一青抬手，长剑轻佻地指向某个人的脖子。
    「？？？」
    林庄主满头雾水，甚至都忘了害怕。
    为什么是他？
    白真眼神无比厌恶地看着温一青的举动，薄唇轻抿，语气冷静到结冰：「你这样做，是在挑衅我？」
    温一青偏头斜觑，笑容很潇洒，语气却如蓄势待发的毒蛇般阴柔：「怎么会呢，我们尊贵的白盟主……哦，也不一定，谁知道你现在姓什么。」
    「或许是白，或许是谢，但总之，不是陈。」
    别再挣扎了！
    你这辈子都没希望了！
    温一青笑容甜腻，眼神极具恶意地投向白真，在看到他周身气场更冷后，心情愉悦极了。
    「你没资格替他出头，所以，还是我来吧！」
    手腕轻动，长剑一扫。
    「唰——」
    剑气划破长空，攻向林庄主。
    不想死的林庄主瞳孔一缩，当即提气，脚步一动，快速辗转腾挪避开。
    刚闪开，剑光就来到了刚刚那个位置。
    「哗啦！」
    房屋晃了晃，碎屑哗啦啦往下掉，他之前站立的地方后面的柱子也裂了好几道缝隙，但那道剑气依旧气势不减，直接穿透了柱子，打在后面的窗户上。
    「嘭！」
    精緻的棕色阁菱窗户瞬间四分五裂。
    少了个大门的房间，现在又少了一个窗户。
    这间屋子要是能变成人的话，绝对要去找陈墨控诉这两人的恶行，让他们为他的残疾之躯负责！
    「你跑什么呀？」温一青眸光流转，兴味十足。
    虽然一击过后没有再出手，但剑尖垂地，没有回鞘，感觉他随时都会再出手。
    还找不到规律。
    因为温一青即使是杀人也丝毫不严肃，笑嘻嘻的，就像是在和小朋友玩捉迷藏游戏。
    极限躲避的林庄主按着胸口急促喘气，脑袋一片空白。
    燕王看到林庄主险之又险的躲过一劫，也松了口气，但很快就紧张了起来，作为招揽对方的人，他可不能不出面说和。
    但是……
    燕王脸皮扭曲地瞥了眼这位邪性的魔教教主。
    这位真的能被他说服吗？
    他表示怀疑。
    但他又不能不说话，任由对方杀了林庄主。
    毕竟，这要是传出去，以后他还怎么招揽属下？
    还有谁会相信他的人品？
    思虑半晌，燕王暗自咬牙，在心里仔细斟酌着用词，道：「两位息怒，真不是我们下的毒！事实上，那瓶毒到现在还没找到，不过，有准确消息，就在这座山庄里！」
    「如果二位不介意的话，不如……」
    忽然，在场的几位王爷心中都冒出来一个想法。
    不管要解决哪一个问题，「阎王令」都是必须要找到的！
    但他们几个都非常怀疑另外两个有嫌疑，会在找到后暗中做手脚，甚至贼喊捉贼，栽赃嫁祸给他们。
    既然如此，不如换个更加公正的帮他们找！
    三人视线一阵游移。
    眼前这两位绝对不会加入他们三个阵营的大佬就很合适！
    第75章 兄弟回谷
    「我说……这好像不是我天机阁的职责吧？你们硬拉着我做什么？」
    一身标准黑色紧身衣的蒙面人两眼无奈地被师兄弟两人推着。
    顾川行手不松：「天下兴亡， 匹夫有责嘛，您一看就是那种非常有担当的有志之士！」
    「哎！别！」
    暗桩当即抬手制止他的马屁。
    「在下就是一微末小卒，当不起您的夸奖！」
    他可是知道顾川行太孙身份的！
    顾川行见这个理由行不通， 眼珠子一转， 又换了一个：「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他们俩和医仙之前有什么关系？」
    「这个嘛……」
    说实话， 暗桩确实很好奇。
    天机阁的人从来都不缺少求知慾。
    而有时候， 情报和危险是画等号的，情报有多重要罕见，就有多危险。
    想起刚刚温一青砍柱子和坎豆腐一样剑气， 天机阁暗桩只感觉颈后一凉。
    他暗自嘶着凉气，抬手摸了摸自己脆弱的脖子。
    这要是挨上一记……
    想想就可怕！
    「你们有什么高见？」他瞥了眼顾川行两人。
    一副「我只是想听听你们那可笑的想法，并不很想参与」的样子。
    顾川行的嘴角勾起一抹胸有成竹的笑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既然他们那么重视师尊，若是师尊发话， 想来他们应该也不会反对，您说是吗？」
    蒙面人闻言， 面色微动，意味深长地打量了顾川行一眼。
    「可行性是有， 但，你这是在利用医仙啊……」
    你师尊知道你的小心思吗？
    苏悔在旁边态度随意地说道：「谁和谁不是利用呢？你现在不是也在利用我们达成收集情报的目的吗？」
    「只要当事人不反对也没什么，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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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川行笑容和煦：「怎么能算利用呢？这分明是为师尊分忧。想必师尊也很迷惑这两人和他的关系吧？我们之前可从来没师尊说过他认识江湖上的人！」
    还是两个身份最高的。
    天机阁暗桩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移动， 最后一耸肩。
    「行呗！反正我也不吃亏。」
    「既然如此， 趁现在， 赶紧跑吧！」苏悔使了个眼神， 「有燕王他们替我们挡着， 估计那两位一时半会还想不起我们！」
    「现在？」蒙面人愣了一下， 「你们不找『阎王令』了？」
    「找什么找？！要是有那么容易就找到，还会到现在都没人发现？」苏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我都开始怀疑，是不是早就有人找到了，然后放出假消息来迷惑我们！」
    瞧把他们折腾的！
    顾川行很有耐心地回復道：「找到了就是一场腥风血雨，我宁愿找不到。」
    「所以……其实你就是来做个样子的？」天机阁暗桩明了了他的言外之意，相当意外地看着这位身份特殊的青年。
    「时事所迫罢了。」顾川行儒雅的面容上带着一抹悲伤。
    「走吧！」
    「注意四周，别被发现了！」
    三人小心翼翼、鬼鬼祟祟地转身离去。
    他们不知道的是，被他们警惕的对象，其实就站在他们刚刚谈话的长廊檐嵴的上方。
    面色冷峻的白真无声无息地站在那里，嵴背挺拔，垂手而立，白色的衣摆随风飘荡扩散，就像遗世独立的救世天使。
    「呵，伪善！」
    一声嗤笑在他耳畔响起。
    白真的睫羽动了动，眸子微张，温度比万年寒冰还要低的视线扫过空荡的四周。
    这傢伙看似嚣张，其实相当谨慎。
    还知道挑衅的时候不现身。
    不然，他绝对当场锤爆这个魔头的脑壳！
    「不过，这两人可是陈墨的徒弟，料你也不敢动！」温一青仗着自己不在对方面前，可劲地撩拨对方。
    还在「陈墨」这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因为他知道对方在意这个。
    温一青愉悦地勾起嘴角，都说了，他是魔族，魔族哪会说让人高兴的话？
    当然是哪里痛戳哪里啊！
    白真视线移回下方鬼鬼祟祟的几人身上，低着头，让人看不清面容，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想当青荷的徒弟，他们还不配。」
    「哦呦呦哟，霸气啊！既然那么有本事，你就去当着陈墨的面说这句话啊！」
    温一青恶魔低语般地怂恿着。
    「你不是希望他恢復曾经杀伐果断，睥睨天下的高傲姿态吗？我觉得，你要是亲自出马，绝对能看到！」
    绝对能看到陈墨是如何毫不留情地把你赶出去的！
    比白真早接触陈墨一个世界的温一青非常清楚，现在的陈墨，虽然看着一副「嗯嗯嗯，都行、可以、没关系」的悠然模样，但要是触到底线，反应可能会比当年还要果决！
    关于这一点，温一青可以用自己在上个世界挨的枪子证明。
    没办法，魔族的良心没有信用度，做不了担保。
    白真注视着顾川行等人，见他们出了山庄，温一青还在他耳边喋喋不休，顿时耐心告罄，在消失前警告了一句：「想死直说。当初为什么留你一命，你是知道原因的，我不想因此违约。」
    白真的身影消失在长廊上后，另一道青色的身影显现。
    温一青眸色深沉阴郁地盯着白真刚刚的位置。
    「这眼高于顶的样子……非常好！不愧是那群鸟人的王，果然是集百家之短！哪里都令人作呕！」
    「还不想违约？呵，可笑！」
    「只要价值足够，你们什么不能做？！」
    「要不是陈墨的价值无人能比代替，你会是这副模样？怕不是早就抛之脑后了！惺惺作态！」
    温一青眼中露出极深的讽刺和排斥。
    「早晚把你们这群鸟人的毛拔光，扔进锅里，炖成汤！」
    ……
    医仙谷。
    这里算不上鸟语花香的桃源，但也是青山幽谷，是一个进来后就会下意识放松唿吸的好去处，非常适合隐居。
    所以，林歌很想问：「这里环境那么好，为什么朝堂上不迁人过来，江湖上也没听说过之前有谁在这里开宗立派？」
    正在给那一家子煮药的陈墨扇着手里的蒲扇，看着药炉上缓缓升起的白烟，悠悠道：「这个嘛……」
    林歌赶紧向前倾身，非常想知道答案。
    陈墨想了想原主写的日记，这处地方本就是给主角顾封准备的，只有他能开启，因为这里有外面基本见不到的「捨身草」，算是作者给主角的外挂。
    不过原主知道了剧情，就提前占领了。
    至于说，为什么在之前没人发现。
    「大概是时机没到，被某种高维意识屏蔽了吧？」陈墨开了个玩笑。
    林歌懵：？？？
    有听没懂。
    什么叫高维意识？
    「扑——」
    屋外，一群飞鸟突然惊起，成群结队地从树上冲上天，从医仙谷的上空飞快掠过，没有一丝留恋。
    这里的鸟类非常敏感，只要有人经过就会受到惊吓。
    「有人过来？谁啊？」

 第155页

    听到声音，林歌缩了下脖子，小心地歪头朝屋外望去：「不会是他们又来道谢了吧？」
    因为少年体内毒性不深，陈墨出手，一晚过后状况就好了很多，那户人家相当感激医仙的救治，态度殷勤地让林歌都有些吃不消。
    「应该不是……」
    听到脚步声，拿着蒲扇的陈墨停下动作，转了个身。
    「师尊，我们回来了。」
    顾川行两人的身影出现在屋外。
    林歌顿时瞪大了眼睛，颇感意外地朝他们四周张望着：「你们怎么回来了？咦，顾封呢？他没回来？」
    顾川行轻描淡写地回道：「大师兄有他自己的想法，暂时还不回来。」
    看到陈墨在屋里熬药，苏悔直接走进来，一点都不客气地打开盖子，查看里面煮的是什么。
    药罐的盖子一被掀开，大量白雾就钻了出来。
    「唔……这个味道……」
    苏悔忍不住捏了下鼻子，赶紧放下盖子。
    陈墨不介意他的调皮，笑着把手里的蒲扇当摺扇摇晃：「要喝吗？可以分你一碗。」
    「不了不了！」
    苏悔疯狂摆手表示拒绝，恨不得后退三舍。
    他又不是受虐狂，为什么要找罪受？
    有病也就算了，他现在又没病！
    「我身体好好的，不需要补！」
    苏悔回到医仙谷后，表现得非常自在，比在万林山庄的时候随意自在多了，所以废话也多了起来。
    可能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其实在内心深处，他早就已经把这里当成他的家了。
    顾川行也一样。
    脸上的笑容比在万林山庄的时候真实多了。
    这一点，大概只有对两人不太了解，只在万林山庄见过的林歌察觉到了一些变化。
    林歌暗自打量着两人。
    怎么说？
    就感觉，好像回家了一样，格外放松。
    要知道，之前在万林山庄的顾川行，对谁都非常礼貌客气的，但刚刚见面，顾川行居然都没有和他客套两句。
    这太不正常了！
    「身体好？那可不一定哦。」
    陈墨挑了下眉，淡笑着用蒲扇指了指冒着白烟的药炉，问道：「你知道这药是治什么的吗？」
    苏悔愣了一下。
    是、是治什么的？
    这还真问倒他了。
    他的医术是师兄弟几个里面最差的，如果不放进嘴里尝一下味道，他可能连黄连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苏悔偷偷和师兄对视一眼。
    顾川行当然是也不知道，微微摇头。
    在学霸那里没能得到答案，苏悔只能看着陈墨，无辜地眨巴了一下眼睛，活脱脱的学渣形象：「治什么的……止血？」
    苏悔非常破罐子破摔地随便猜了一个。
    顾川行也好奇地看过来。
    一旁的林歌嘿嘿暗笑，跃跃欲试。
    他非常想代替医仙回答他们，但又不敢抢陈墨的话，只能憋着，准备等医仙说完答案就开始勐吹这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壮举。
    「是什么？」苏悔抱着最后一丝侥倖的心理问道。
    陈墨也没嘲笑苏悔的知识浅薄，淡然地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手里蒲扇，眉眼悠然。
    他很想知道。
    如果他说这药是生子药，他这两个徒弟会是怎么一副表情。
    第76章 好好反思
    「扑——」
    又一阵飞鸟扇动翅膀的声音。
    陈墨抬头看去。
    听着这动静， 有点心疼的林歌不由吐槽了一句：「这回来的又是谁啊？就不能动静小点？瞧把这群鸟儿折腾的！」
    听着就跟抢了这些鸟儿的窝似的，被吓得翅膀扑哧扑哧往外飞去，怪可怜的。
    「嗯？」顾川行皱了下眉朝外看。
    「没别人， 就我们两个回来了啊！」苏悔也看向门外， 眼神迷惑，他确定他们没被有人跟踪。
    不过，苏悔很快就又转回来了， 没有太在意外面是否有人，这里好歹是他的主场，不至于太紧张：「不过说起来，我们本来是拉了天机阁的那位大哥一起回来的， 可惜他中途跑了，说是要去找他们阁主， 就不和我们一起来医仙谷了。」
    这不是巧了吗？
    陈墨眉梢微动。
    林歌愣了一下后， 憋笑道：「噗……找他们阁主……笑死！」
    顾川行看到他的表情，一下就明白了。
    一脸意外：「天机阁主在谷里？」
    陈墨扇了两下扇子，视线一瞥，随即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众人：「看外面，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苏悔抬头看到两个眼熟的身影后：「…………」
    哦豁， 撞见了。
    尴尬不？
    季阁主带着人往这边走来。
    蒙着面的暗桩客气地挥了挥手：「好巧，你们也在？」
    身为天机阁暗桩， 女装说穿就穿，乞丐说扮就扮， 为了情报， 他什么做不出来？
    这点小事也值得他尴尬？
    苏悔一边表示佩服， 一边又提了提：「你不是说， 不来医仙谷吗？」
    没给两人拌嘴的机会， 季阁主走近后对陈墨说道：「皇宫里可能出事了，我们要先走一步！」
    陈墨看向这两位特地找他道别的风媒。
    皇宫里出事？
    是太孙一事吗？

 第156页

    但他也不能保证剧情就一定对，毕竟多了他一个大活人。
    再说了，人家天机阁可是专业收集情报的，肯定比他专业，他还是别瞎说了，省得给他们传递错误信息。
    陈墨的视线在对方紧绷的神态上转了一圈，最后只是点头拜别：「后会有期。」
    听到这句回復，季阁主眼神一怔。
    回神后笑容温和，点头凝视陈墨：「嗯，后会有期。」
    他和其他人礼节性地点了下头后就迅速转身走人了。
    给人一种很匆忙的感觉。
    林歌忍不住猜测：「宫里能出什么事？总不能是皇帝突然挂了，要选新皇了吧？」
    「对了，那三位皇子现在应该都还在我家吧？」
    目送天机阁两人离去的顾川行蹙着眉，一直没回头，知道林歌发问，他才回过头来，道：「都在。」
    这时，苏悔勐地一拍林歌肩膀，笑容可疑地凑近，悄声道：「哎！你知道你们走后，山庄里来了谁吗？」
    林歌后仰半分，但没挣脱对方的巴掌，好奇地眨巴着眼问道：「来了谁？」
    苏悔神一脸秘兮兮地看着他：「你肯定猜不到！」
    「别卖关子！快说！」林歌催促道。
    于是，苏悔就把两位大佬闯进三王密谋现场的壮举说了一遍。
    「居然能让燕王屈服……原来江湖上的大侠都那么厉害吗？！」
    林歌羡慕极了。
    他也想拥有让燕王低头的能力。
    苏悔咂了咂嘴巴，有点心虚：「其实吧……也不是每个江湖人都能那么厉害，这需要天赋……你别太期待。」
    虽然苏悔在心里，那两位的武力值已经不是正常人类练武可以做到的程度了。
    在复述的途中，苏悔多次偷瞄陈墨，想看看他对武林盟主和魔教教主的态度。
    但，很可惜。
    陈墨的脸上，除了淡然还是淡然，就好像是在茶楼听说书人讲故事一样。
    苏悔瘪嘴，他才不是说书的，他可不想抢天机阁的深意。
    自家徒弟频频瞄自己，陈墨当然有感觉。
    等他们终于讨论完，话题告一段落后，拿着蒲扇守着药炉的陈墨扫了苏悔一眼：「既然有空在这闲聊，不如去打理一下药圃？」
    苏悔立刻面容僵硬：「呃……」
    他讨厌体力劳动！
    「或者，去给病人做病情记录也行，你们师兄弟一人选一个。」陈墨道。
    他布置起任务来相当顺手。
    顾川行来时也看到了最外面那间屋子住了人，他瞥了苏悔一眼，知道他不擅长和外人交流，便主动说道：「病人那边，我去吧。」
    苏悔刚想张嘴说凭什么你先选，但他的眼前闪过顾川行那十分干脆丢掉扇子拿起剑的身影，想起二师兄身世的苦楚，又看了看眼前人脸上的儒雅笑容，苏悔咽下了想说的话，若无其事地耸了耸肩：「……行吧，种地就种地。」
    「什么种地？」陈墨淡淡地瞟了他一眼。
    「是打理药圃！徒儿一定竭尽全力打理！」顿感压力山大的苏悔瞬间低头。
    等三人都走出来后。
    苏悔突然停下脚步，「哎呀」一声。
    林歌被吓了一跳，瞪他：「干嘛突然叫？吓我一跳！」
    「我怎么就这么出来了？！我们这次回来是有重要事情想和师尊说的！」苏悔犯愁。
    林歌：「什么重要事情？」
    「刚刚那故事你也听了吧？」苏悔问。
    「昂，怎么了？」林歌还是没懂。
    苏悔惊讶地看向他：「你难道没听出来，他们都对师尊有着莫名其妙的尊敬之情吗？只要师尊出面制止，肯定能解决！」
    林歌满脸懵懂：「但是……医仙前辈为什么要出面制止？他们做得不对吗？」
    在林歌看来，这不就是有歹毒之人给医仙下毒，然后被两位大侠客发现了端倪，便直接找上门问罪吗？
    哪里有错？
    茶馆里说书的讲的故事都比这个偏激。
    那位魔教教主甚至都没有像故事里那样，动不动就灭人满门，屠戮全山庄的人呢！
    顾川行和苏悔闻言，都是一愣，不由反思。
    林歌说的，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啊！
    虽然那两位表现得过于霸气，又是门破又是窗碎的，杀气飈得仿佛不要钱一样，但人家也没真的伤到人，目的也只是为了找出给陈墨暗中下毒的兇手。
    反观那和『阎王令』有关的兇手。
    又是派刺客暗杀太子，引起朝堂和江湖斗争几十年，现在还到处下毒害人，罪该万死才对！
    「…………」
    师兄弟俩默默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各自心中的想法。
    「说起来。」林歌狐疑地看着两人，「你们师尊被人下毒了，为什么你们看上去……不是很悲伤的样子？」
    虽然大家都是成年人，长大了，不太会在众人面前用痛哭流涕来表达哀伤，但就算不悲痛欲绝，多少也要像那两位侠客一样，找上门要个说法吧？
    怎么不仅半点行动都没有，反而回谷找医仙，要他去阻止，别让人找到兇手？
    林歌挠头，这怎么想都不太合常理啊！
    「…………」
    师兄弟俩被林歌说得低头沉默不语。
    最近意外之事接连发生得太多，心思都乱了。

 第157页

    他们可能确实需要好好反思一下了。
    ……
    屋内。
    陈墨悠然自得地倚着椅背，手里缓缓地扇着药炉上的徐徐白烟。
    但是，他总觉得这个状态非常熟悉。
    熟悉到，他一坐在药炉前，手就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
    眼神闪了闪，陈墨放下蒲扇，若有所思地看向自己的手掌。
    白皙，修长，纤细。
    和往日没什么不同。
    既没长出第六根手指，也没变得非同寻常的苍白或者乌青。
    「青荷。」
    一道冰冷的唿唤骤然在屋内响起。
    「……！」陈墨放在眼前打量的手掌一顿。
    他现在才发现一个真理。
    屋子里突然出现陌生人的声音，确实挺吓人的。
    青荷？
    这人在喊谁呢？
    陈墨早就忘了他曾经在某把扇子上鬼使神差地提过「青荷」二字。
    他认为对方不是在喊他。
    可能是认错人了。
    陈墨放下手掌，转头看到和他一样的及地白衣。
    但是，如果说陈墨穿白衣是九天之上悠然飘荡的白色云朵，那这人穿白衣就是极地积雪万年不化的白色冰川。
    白衣、冰冷、气势骇人、目下无尘。
    这个描述他似乎刚刚从他徒弟苏悔的口中听到过。
    莫不是，这位就是那位在万林山庄替他出头的武林盟主？
    可能性很大。
    「你是谁？要找谁？」
    虽然已经猜到对方的身份，但陈墨依旧没有戳破，只是礼貌地露出笑容问道。
    听到陈墨这句话，连温一青拼命挑衅戳心都没能破防的白真失神了一瞬。
    『你是谁？』
    他是真的从来没想过，对方会有向他问出这句话的一天！
    只不过……他是谁？
    这个问题还真是难倒他了。
    白真压抑着眼底的万丈波涛，对上陈墨清澈的带着询问的眼眸。
    他是谁？
    温一青嘲讽他的话还浮在耳边。
    他不想自欺欺人，他知道的，他们早已回不去了……
    很抱歉，青荷，他必须守护神族！
    这是烙印在每个神族灵魂里的使命，他也没有能力逃脱！
    但悲春伤秋、沉溺过往从来都不是他的性格，白真只是停顿了一下，面容比冰川还平静，谁都看不出，在刚刚那一刻他的脑海中在想什么。
    就好像冰川沉入海底的那十分之九，没人知道到底经歷过怎样滔天巨浪。
    「我是……白真……」
    说完自己的名字，白真就率先垂下眸子，避开了那道熟悉又陌生的目光。
    嗯？
    这人看起来好像也没有苏悔形容的那么高冷嘛？
    神态悠然的陈墨打量着眼前这位遮住冰霜雪色眸子的白衣之人，若只看身形样貌，当真有几分纯洁天使的神圣之感，低沉磁性的声线更是加分，实在是太令人觉得赏心悦目了！
    这江湖上选武林盟主，应该不是按长相选的吧？
    想到这，陈墨忽然就很想见见那位魔教教主，听苏悔说，这两人不相上下。
    「我找你有事。」
    被陈墨自动忽略了周身冷冽气势的白真在说出这两句话后，复杂的心情就逐渐平復下来了，冰冷的眼眸平静地看向陈墨。
    「立刻召回顾封，把顾川行送回宫里，再杀了苏悔和顾鱼儿。」
    看在陈墨是熟人的面子上，一向干坤独断，只管下命令不予解释的白真，罕见地加了句：「这是为你好，你最好照做。」
    刚刚还有几分好感的陈墨：？？？
    让他杀了自己的徒弟，还是为他好？
    这人莫不是有什么毛病吗？
    如果是脑子有问题的话，建议早点看医生比较好。
    陈墨似笑非笑地看过向这位武林中的大人物，用蒲扇指了指身前徐徐冒着白烟的药炉：「白盟主是吧？从万林山庄赶过来，也累了吧？要不要坐下来喝口水？」
    有病就治，千万别讳疾忌医啊！
    第77章 急死人了
    白真也不是傻的， 他看出陈墨对他提醒的不以为意，皱着眉问道：「你不相信？」
    「我相信。我当然相信白盟主刚才说的那番话，确实是出自真心， 只是……」
    陈墨忽而淡笑了一下。
    「可能在你看来，为了防止出事， 直接把人杀了是最简单也是最省事的， 但在我看来，这样做非常不礼貌。」
    或者说， 非常的傲慢。
    陈墨在很多事情上都看得透彻， 他知道，在这个世界上， 越是有能力的人， 就越是相信自己的能力。
    不管白真， 便是陈墨自己， 也非常相信自己的直觉。
    他感知到的， 都是正确的， 为什么不信？
    起码，就目前的情况来说， 无一例外。
    想来白真也是如此， 所以他才会在「看到」结局后过来提醒。
    但是， 别忘了。
    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词语，叫「奇蹟」。
    芸芸众生， 善与恶混杂，人性隐晦，但， 总会有一些人， 他们会突破常识， 达到大部分人达不到的境界，亦或是，作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举动。
    就好像所谓的顿悟。
    虽然机率很小，但毕竟存在。

 第158页

    陈墨并不愿意为了所谓的安稳，就去抹杀这部分极小概率的可能性。
    「很抱歉，我还是相信人性本善的。」陈墨看到了白真愈发冰冷的脸色，但依旧轻笑着说道。
    「白盟主若是打算制止这场灾难的话，直接去刺杀皇帝，然后自己登基，可能更快一点。」
    陈墨觉得白真特别适合当皇帝。
    不论是这自信的态度，还是这不容置喙的语气，都适合。
    确为神族帝君的白真在心中暗自感慨他还是像以往一样敏锐。
    这话没错，如果他真的想解决这个矛盾，直接自己上位当然是最好的选择，武力镇压永远是最简单省力的方法。
    但偏偏！
    他并不关心安朝的未来，他此次前来，仅仅只是为了激起陈墨的斗志。
    他需要一个合他心意的青荷令主！
    这个太佛系了。
    不行！
    白真盯着陈墨，说话的语气不带半分温度。
    「他们都站队了，你不会打算袖手旁观吧？」
    陈墨一听这话，顿时乐了，脸上的笑容更甚了，反问道：「为什么不行？」
    「我只是他们的师父，并不是他们本人，他们都是独立的个体，他们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和我无关。同样的，我想支持就支持，不想支持就不支持，也与他们无关。」
    「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白真：……他当然懂，只是，你为什么也那么懂？这不应该啊！
    掌控欲呢？嫉妒心呢？阴暗面呢？
    这些都没有吗？！
    活得通透，看得明白，这在普通人身上当然好啊，只是，出现在如今的陈墨身上，他就很愁了。
    明明没有了以往的记忆，为什么还是那么通透？
    白真为难地看了陈墨一眼。
    还能怎么办？
    只能继续想方法。
    「但是，一旦两方打起来的话，肯定会死伤无数，到时候尸骨遍野，这是你想看到的吗？」白真试图拿捏他的慈悲之心。
    陈墨却只是一摊手，道：「江湖和朝廷之间，道路不同，早晚要分出一个胜负的，不如就现在。即便是求同存异，也要分出个主要次要来，不是吗？」
    即便这次说和了，但也不过是面和心不和，早晚还是要打的，又能拖多久呢？
    长痛不如短痛。
    能尽早治癒的伤口，就别一直留着，万一伤口感染变异了，反而得不偿失。
    身为医者的陈墨想得很明白。
    随后，他又想起自己呆过的几个世界，暗自摇了摇头。
    要秩序还是自由，是自由重要还是秩序重要，这种世界性的难题还是丢给更厉害的人去解决吧，他区区一个医者，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再次失利的白真：「…………」
    就很头疼。
    白真深吸一口气。
    「顾封几人均有属于他们自己的命运，本与你无关，但若是你不愿与他们断绝关系，你也会被牵扯进去的。别怪我危言耸听，到时候，你会损失惨重的。」
    白真略有深意地看了陈墨一眼。
    虽然这只是在【万世镜】里面，对于这些普通人类来说，即便是死亡了，也不是真的灵魂消散，只不过是换了个小世界，继续他们的轮迴罢了。
    但是，以陈墨如今的状态来看……
    有可能真的要亲身去地府的鬼门关走一趟了。
    所以！
    别再咸鱼了！！！
    还躲在这干什么？！
    快点振作起来！
    恢復曾经的霸气侧漏！
    出手杀得他们片甲不留啊！
    啊啊啊啊啊！
    愁死人了！
    看着眼前磨磨唧唧的陈墨，白真快急死了！
    陈墨完全没体会到白真的心累，反而被他的言论惊到，掩嘴噗嗤一笑。
    「你这话说得好像一个算命的！你若是将来不想当盟主了，可以试着去街上摆个算命的摊子，餬口肯定没问题！」
    陈墨看了一眼白真。
    就这身气势，没几个人不会被震慑到。
    即便是随口说一句，看上去也仿佛说的的天地至理一般，简直是老天赏饭吃！
    白真：……真要说起来，其实当年你自己倒是干过这个……
    嘶！
    怎么又想起这个了？！
    白真眸光微闪，赶紧把脑海中的画面甩掉。
    他们两人当年他们初出茅庐，黑歷史真是不是一般得多！
    白真看着掩嘴笑的陈墨，暗自嘆气。
    算了。
    这次不行，那就下次再找机会吧。
    还有个温一青在旁边碍事，先去解决他吧！
    白真想起那个惹人烦魔族，反正时间还多，便选择告辞。
    「哎？这就走了？真的不坐下来喝杯茶再走吗？」
    见白真要走，陈墨十分可惜地看了眼快煮好了的药炉。
    白真嘴角微不可见地抽了一下，拒绝得飞快：「不了！」
    你以为他是第几天认识你啊？！
    这报復的也太明显了！
    傻子才会留下来呢！
    「我之前已经警告过你了，既然你不听，那就好自为之！」
    随口甩下一句，白真转身就走。
    陈墨转动着手里蒲扇的扇柄，目光好奇地追随着对方离去的身影。

 第159页

    直到彻底看不见后，他才嘆了口气，小声嘀咕：「这人的行为模式好奇怪啊！身为武林盟主，竟然不是来拉拢我的？虽然医仙只是徒有虚名，但真想上位的人哪会管那么多，能拉一个是一个，就算自己用不上，也不会给对手留机会……这人倒是有趣！」
    「他似乎很希望我能和几个徒弟对上？」
    这点白真表现得太明显了，陈墨不至于看不出来。
    只是，他不明白对方这样做的原因。
    他和顾封几人打起来，对白真有什么好处吗？
    「更有趣的是，他的眼神，像是在透过我怀念着谁一样。是有什么人和我长得差不多吗？而且，听苏悔说，他还在万林山庄给我出头……我该不会是成了谁的替身了吧？」
    「也不对啊！他刚刚对我的态度也不怎么友好啊，难不成，他怀念的那个人，不是他的朋友？但谁会怀念仇人啊！」
    越想越奇怪，陈墨满脑子的疑惑。
    忽然，鼻翼微动，闻到一股药香。
    陈墨放下蒲扇，看向药炉：「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再说吧！」
    「先治病，先治病～」
    陈墨抬手打开盖子，出来的是和苏悔之前闻到的完全不一样的味道。
    「不愧是捨身草！有那种洗涤身心的感觉了！」陈墨两眼惊喜。
    本来只是觉得好玩，照着剧情上的方法试了一下。
    没想到，竟然真的成功了？！
    陈墨仔细想了一下，虽然这东西只是那本小说的作者自创的，但在这个世界里已经是真实的了，可能是某种意志或者法则，使得它被自动补全，让本来只存在于文字中的「捨身草」，在现实中也拥有同样的效果。
    最让陈墨感嘆的是，这中间的过程还非常科学！
    对陈墨来说，研究「捨身草」可比参与什么朝堂斗争、江湖纷争有趣多了。
    皇位哪个世界都有，「捨身草」可不一定！
    「……先去送药，回来再继续研究！」
    想起还在等待自己的病人，陈墨努力把兴味十足的眼神从药上挪开，拿着勺子从中舀了半碗出来，装进一个食盒里，提着它往目的地走去。
    「乒！乒！乓！乓！」
    刚靠近屋子，里面细微的金属碰撞声就让陈墨嘴角的笑容消失。
    这是什么声音？
    莫不是打斗声？！
    除了那一家子，顾川行好像也在里面！
    他们为什么会打起来？！
    察觉情况有异，陈墨眉头一紧，眼神微冷，靠近房屋的脚步开始刻意加重。
    「嗒、嗒、嗒……」
    陈墨的鞋子踩在房屋周围土地长出的杂草上，声音不大，但对于耳聪目明的习武之人来说，绝对是清晰可闻的。
    陈墨提着盒子向前走去，脚步不乱，神情淡定。
    他都那么明显了，不信里面的人没听见。
    如果屋里停下声音，那估计就是他误会了，大概只是别的什么声音，但是，如果不停下……
    那恐怕就是真的出事了。
    「哐！」
    没等陈墨走近，脆弱的木门被大力撞开。
    门开后，持扇的顾川行最先出来，衣衫有些许凌乱，他目光焦急地在寻找着什么，在看到陈墨的身影后，瞳孔一缩，当即冲过来：「师尊！」
    下一个出来紧随他出来的是那位妇人。
    手持双刺的妇人面容兇悍，没有半点之前的慈祥母爱，眼中杀意难掩。
    「给我站住！！！」
    陈墨看着突然从屋里窜出来一逃一追的两人，探究的视线非常自然地移向后者。
    虽然有些奇怪为什么慈爱的母亲会突然变成兇悍的妇人，但陈墨接受良好，而且现在还不是研究这个问题的时候！
    看她的样子，似乎是处在暴怒之中？
    陈墨对这个状态很熟悉，这种时候，即便你对她说话，只要不是她想听的，她都是听不进去的，会选择性耳聋。
    解决的方式只能是让她先冷静下来。
    然而……
    陈墨这才将目光转向顾川行。
    瞧这神态、瞧这动作、瞧这衣着。
    啧啧啧。
    自家二徒弟看起来有点狼狈啊！
    不会是打不过吧？
    缺乏锻鍊啊！
    提着食盒的陈墨站在原地没动，静静地看着两人一齐朝他冲过来。
    两道极高的声音炸开。
    「师尊，快躲开！」
    「哪里跑？！！！」
    第78章 蝶与蛛网
    躲？
    跑？
    劲风吹动陈墨耳边的髮丝， 他对面前两人展颜一笑。
    你们未免也太看不起他了吧？
    他们可是二打一哎！
    顾川行都跑到他身边，却见他还不动，慌了：「师尊？！」
    陈墨懒得回復他， 直接抬手把他拉到自己身后。
    妇人双眼泛红，无神地挥着双刺：「给我站住！」
    「……啊！」
    追在顾川行身后的妇人在行至顾川行刚刚那个位置时， 忽然双腿被缠住，动弹不得，但之前速度太快，身子前倾， 立刻失了平衡。
    「扑通！」
    妇人瞬间扑到在草地上， 在陈墨两人面前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双刺也掉在了地上。
    「？？？」

 第160页

    被陈墨护在身后的顾川行连忙伸脖子看去，看到兇悍的妇人被几根草绊住， 惊得手里的扇子都掉了， 懵逼地眨巴着眼睛。
    「……这草可真有灵性……」
    莫非，这医仙谷的草成精了，还会护主不成？
    「哎哟！」胡思乱想的顾川行顿时回神， 捂着被敲的额头。
    见他毫无反应，陈墨只能无奈地一步步教他：「还不赶紧去把她敲晕绑起来？！」
    顾川行尴尬地点头：「哦、哦。」
    他赶紧蹲下把自己的扇子捡起来，再去敲晕妇人。
    陈墨走上前几步， 用脚碾碎剩下的没有长出来的草籽。
    都说了，这座山谷是为主角顾封准备的， 那这里面怎么可能会没有几种珍奇罕见的宝贝呢？
    这医仙谷里可有不少类似的好东西呢！
    陈墨可是一点都不客气地接收并研究了。
    刚刚的就是其中一种。
    当然， 它比不得「捨身草」的珍贵， 陈墨只是利用它的特性来退敌， 比如生长速度快， 捕食是缠绕型的等等。
    用来对付发疯的妇人刚刚好。
    在自家徒弟找绳子捆绑的时候， 陈墨撩衣蹲下身子，凑近看了看妇人的眼皮、手腕、指甲等地方。
    指甲已经开始发黑了啊……
    陈墨暗自皱眉，盯着妇人的手指：「这发病的有点快啊，可能要下勐药了。」
    顾川行动作一动，疑惑地问道：「这是发病症状？什么病？」
    「自然是阎王令啊。」
    陈墨忽而一笑，抬头：「怎么？不像？你该不会以为她是真的要杀你吧？」
    不小心撞进师尊深邃的眼眸，顾川行连忙干笑着垂眸：「……当然不会……怎么会呢、呵呵……」
    其实他还真是那么想的。
    看到妇人突然掏出武器对着他，他还以为是那几位王爷终于查到他的身份，专门雇凶要杀他呢！
    当时，顾川行的脑海中都已经转动了一百种应对幕后黑手的方法。
    谁知，这只是对方发病的一种症状。
    更可怕的是，这一幕还被师尊发现了！
    顾川行：他现在连夜买票离开安朝还来得及吗？！
    陈墨好笑地看着他，也不拆穿。
    「其实这种毒叫『阎王令』并不太准确。」陈墨将手里托着的手腕递到顾川行眼前，让他仔细观察一下。
    「更像是一种殭尸毒。」
    顾川行拿着绳子的手停了下来，眸子被那抹青紫填满，眼神凝重地点头：「确实！」
    「天地间的第一只殭尸应该是天女魃，而这对夫妻中也是妻子发病的更快，这是不是意味着……这种毒素更针对女性？」陈墨稍微分析了一下。
    顾川行不屑地撇嘴：「毕竟是宫里出来的，针对女性也很正常。都说帝王铁石心肠，但我觉得，那群后妃也善良不到哪里去！」
    陈墨抬眸瞥了他一眼：「怎么？难道你登基后不打算体验一把后宫佳丽三千人？」
    「我登基后当然……咳咳咳！」顾川行差点说漏了嘴，赶紧剎车。
    「师尊在说什么？我不过是个孤儿，做梦都不敢想将来能当皇帝啊！没这个命！」
    顾川行赶紧摆手。
    陈墨嘴角笑意清浅，没继续和死鸭子嘴硬的徒弟争辩：「是吗？我觉得你会是个好皇帝。」
    山止川行，意味坚不可摧，行不可阻。
    这可是作者专门赋予新帝的美好愿景。
    心性坚定，羽翼渐丰，懂朝堂又懂江湖的顾川行，想来，会将未来的安朝治理得很好！
    顾川行抿嘴低头，眼底都是苦恼：师尊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啊？
    他的身份应该没人告诉师尊才……等一下！
    顾川行眼睛一睁，忽然想到一件事。
    天机阁主之前好像就在医仙谷里！
    还和师尊两人独处！
    两人独处？！！！
    「……哎哎哎！」
    顾川行一时松了神，绳子还未绑紧，怀里之人突然挣扎起来。
    他赶紧双手用力交叉，一鼓作气把绳子打了好几个死结。
    确保不会再松开。
    「吓我一跳！」
    待把妇人五花大绑并再次敲晕后，顾川行才松了一口气，抹了一下冒冷汗的额角。
    一旁的陈墨早就有所准备，右手一直按着妇人的命门，直到顾川行完成后才移开。
    「下次打重一点，别那么怜香惜玉。」陈墨嘱咐了一声。
    怜香惜玉？
    香玉在哪？
    顾川行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身前不说长相年龄都可以当他母亲的、刚刚还拿着双刺追杀他的妇人。
    他沉默了半晌。
    ……这大概是金刚石吧？
    对比起来，他更像块易碎的璞玉。
    「把夫人搬到床上吧……哎，果然。」陈墨走进已经失去半扇门的房屋，看到地上晕倒的父子两人，嘆息一声。
    「把他们都送到床上去吧，看看他们现在情况如何，给他们餵药。」
    陈墨把护得好好的食盒放到桌子上。
    顾川行低头看了一眼，转头说道：「师尊，他们这个情况，药不一定能餵得进去。」
    从食盒里拿出药碗，把药均匀的分到桌上茶杯里的陈墨随口回道：「那就灌下去。」

 第161页

    顾川行一个激灵，同情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这一家子。
    这是他师尊说的，有事可别找他！
    「咦？这个味道？」顾川行接过陈墨手里的茶杯，手腕一顿。
    他想起之前苏悔的遭遇，本来都准备好憋气的，没想到却是这种沁人心脾的味道。
    陈墨眉眼笑眯眯地问道：「你也要喝一杯试试吗？」
    「可以吗？」
    顾川行有点意动。
    他看着手里的茶杯，药汁是蜜糖一般的色泽。
    犹豫一下，他凑近轻轻嗅了嗅，一股好闻的药香钻入鼻孔。
    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一片冬天凌寒独自开的白梅，唿吸管道清凉通畅，连一直郁结堵着的胸口都被贯通了。
    效果这么好？！
    这还只是闻了一下，要是一口气喝下去，会是怎么样的舒爽？
    顾川行舔了下嘴唇：「我真是可以喝？没问题吗？我可没中毒……」
    陈墨鼓励道：「中毒喝了解毒，没中毒喝了能强身健体，百利而无一害。」
    「喝吧。」
    听师尊这么说，本来也觉得这药没什么问题的顾川行挺了挺胸，又看了眼手里刚好够他一口喝完的茶杯。
    抬起手。
    一饮而尽。
    空气停顿一秒。
    「噗————」
    「咳咳咳、咳咳咳咳！」
    ……
    皇宫。
    后宫深深，朱红蜿蜒的长廊上，两个清秀的小宫女一人端着一个盘子，并排向前走着。
    「阁主，我可以问一句————为什么非要拉我一起？！你自己一个人过来不行吗？！」
    「我晚上怕黑。」
    「……你特么真以为自己弱女子啊！假胸就别搞得那么挺了！掉了我不可不帮你捡！」
    「来都来了，你就不想去见见你的解语花？」
    「？？？什么解语花？！」
    「害羞什么？就是之前一直和你书信交流的那位，你每次看完信，都会露出一副很诡异扭曲的表情。我的懂的，情窦初开都是这样，只是万万没想到，你也有这一天，导致我每次都拼了命忍住，才没当着你的面笑出来。」
    「艹！我就知道你当时在笑我，你还说你是肚子疼……等下，不对！差点又被你晃过去！我这是正常交友！我就不能有异性朋友吗？！」
    突然。
    走在左边的那个小宫女莫名停了下来，转身看向同伴。
    「……干、干嘛？」
    被阁主目光打量，暗桩的额角莫名有些跳动，握着托盘的手攥紧。
    天机阁主认真地摇了摇头：「你看起来就不像有朋友的样子。」
    「咔嚓！」
    一声轻微的开裂声从暗桩手中的托盘那边传来。
    欺、人、太、甚！
    「哎，悠着点！这可是价值千金的贡品，弄碎了你可赔不起。」化了妆的天机阁主眉眼柔和，眼神若春水般地斜了他一眼。
    「那老子就把你给抵押了！」
    天机阁主从鼻子里轻哼一声：「你之前不还说我不值一文吗？」
    「那还不是他们有眼无珠，总把鱼目当珍珠，你在我这一文不值，但在某些人那里，可比千金值钱多了！」
    暗桩本意只是想嘲讽一下自家这位自恋的阁主。
    谁承想。
    天机阁主目光一沉，幽幽一嘆：「所以，这就是你背叛我的原因？」 ？？？！！！
    暗桩迷茫眨眼：「……你在说什么胡话？」
    「想当初你入门后的演技课还是我教的呢，在我面前装，岂非班门弄斧？」
    天机阁主自在地转头四处看了看。
    这处无人的朱红长廊，前方有成堆假山荷塘遮蔽，后方有围墙树木阻隔。
    非常适合藏人。
    「娘娘就别藏了，特地把我骗进宫来，不就是想拉拢我吗？既然想把我绑上你们的战车，总该拿出点诚意吧？」
    「我堂堂天机阁主，难道还不值得你露面见上一见吗？」
    「呵呵呵呵～当然值得！」
    黄莺般清脆婉转的女声轻笑着，声音由远及近。
    一双正红色的鞋子踩在长廊的地板上，一袭金色曳地的衣摆逶迤而来，像极了展翅的蝴蝶。
    「只是……」
    「阁主为何独身而来，没把医仙也带来？」
    第79章 天地不仁
    小宫女笑着转身望去：「皇后娘娘还是那么倾国倾城， 让人见之难忘。」
    「哦？」
    长廊那头，衣着华丽的女子端着长袖，一步步踏着脚步走来， 红唇轻启，煌煌大气，明明只是深宫女子，周身气势却一点也不输于天机阁主。
    「天机阁的眼光之高， 众人皆知，能得阁主如此赞誉，本宫是不是该骄傲一会儿？」
    天机阁主余光瞥了眼站在他身旁当柱子的同伴， 不由笑了出来：「你这会儿倒是两不相帮了，之前把我坑来的时候怎么不多想着我一点？」
    「那阁主可冤枉他了， 按着本宫的意思，是想直接给你们下毒的， 只是被他给阻了， 这个小冤家～」靠近的皇后嘴角微勾， 媚意天成， 用眼角抛给两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暗桩脸皮一抽：……你们两位大佬想斗就自己斗去！能不能别拿他当筏子？！
    说得好像他不提皇宫出事，你就不会来一样！

 第162页

    你平时明明来得比他还勤快！
    说得好像他不阻止， 你就真的会下毒一样！
    这些人要是死了，你怕是比他还着急！
    虚伪！
    龌龊！
    两个一肚子坏水的阴谋家！
    拒绝背锅的暗桩转过头，绷着脸，不接他们的话。
    天机阁主看着缓缓走近的绝色美人，一点也不顾忌对方的身份， 上下打量了一眼， 非常认真地说道：「真看不出来， 娘娘都是祖母辈的人了， 而我却还未成家。」
    「祖母辈」的皇后脸上笑容不变。
    「阁主若是不会聊天，还是慎重点换个话题吧，本宫暂时还不想与天机阁为敌。」
    她怕再听下去，真的会想直接动手干掉这个不会说话的天机阁主！
    夸你还不乐意啊？！
    女人可真难伺候。
    天机阁主随意地把手里的托盘推到暗桩手里，无视他的怒瞪，客随主便地改了个话题，道：「那我们就聊一聊医仙谷吧。」
    医仙谷里有五个人，总有让她感兴趣的。
    当然。
    她也可能对那五个都有兴趣。
    皇后眯眼，她刚刚还以为两人要再多打一会儿太极，没想到，这入正题的速度可真够快的。
    对方很急？
    她不动声色地颔首道：「当然可以。」
    ……
    医仙谷。
    蹲在药圃干活的苏悔被顾川行叫住，拉进屋里，然后被他按到座位上。
    「？？？你这是要干嘛？」
    扎着袖子，还满手土的苏悔满头雾水地，扭头不解地看向他。
    顾川行露出神秘兮兮地的笑容，小声问道：「你刚刚是不是闻过师尊煮的药？」
    「……是啊。」苏悔条件反射地捂嘴，「那味道简直绝了！我这辈子都没闻过那么……那么精彩的气味！」
    又香又臭，又酸又甜，又刺鼻又清雅。
    总之……就让人难受！
    苏悔都不知道能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了。
    反正他现在对「掀盖子」这个动作都有一定的心理阴影了，连有盖子的茶杯都不想用！
    顾川行懂他，点了点头，掩嘴咳嗽一声：「师弟啊，你要知道，有些好东西是需要时间的，你闻的时候，它还没有酝酿完全，你现在再去看，就是另一番完全不同的场景了！」
    苏悔摇头：「不去！」
    见他不上当，顾川行也不急，慢悠悠道：「那可是师尊最新研制出来，用来治疗『阎王令』的解药，那边的一家子你之前也看过了吧？刚刚那妻子发病，一碗汤药灌下去，立刻就平静了。」
    苏悔半信半疑：「真有那么神？」
    顾川行：「要不是因为你是我的师弟，这种好东西我可不会分享给你！师尊那还要预留病人的份，能给咱们的可不多了，你真不去？」
    苏悔沉默了一下：「…………」
    本来他是完全不相信师尊会医术的。
    但在经歷过万林山庄的事件后，现在乍一听见师兄说，师尊会制作「阎王令」的解药，他的内心怎么还有几分该死的信任呢？
    也许……只是用可以吊命的药材强行压制住？
    但那也很了不起了啊！
    「阎王令」哎！
    连宫里都谈之色变的剧毒！
    苏悔很是纠结。
    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师尊突然变成真医仙这件事。
    顾川行看出来了他的犹豫，又补充道：「香气沁人心脾哟，还能强身健体，治病解毒，百利而无一害。你闻闻我身上的香气，就是刚刚那碗药留下的，你要是还怀疑，亲自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顾川行把自己的手臂伸到苏悔鼻子下。
    苏悔鼻翼轻动，确实是有一股仿佛凌寒傲雪的梅花般的清然幽香，感觉比师兄平日用的香薰还高了好几个档次。
    「师兄还会骗你吗？」顾川行道。
    「……那行，去看看吧。」
    苏悔站起身。
    反正如果顾川行在说谎，他亲自去一趟也能识破！
    他还能被骗了不成？！
    于是，两人走到陈墨专门设立的煮药的房间。
    给那一家子治疗过后，正在研究药方配比的陈墨听到开门声，转头看去：「嗯？你们有事？」
    这两人来找他做什么？
    顾川行笑容良善地侧过身，把苏悔亮出来，对陈墨道：「师尊，三师弟说非常想尝一尝师尊您专门研制的解药！」
    苏悔赶紧摆手：「没没没！是二师兄倾力推荐，我才过来的！」
    他才没有非常想尝呢！
    ……最多就有一点点想法。
    陈墨捏着药材的手一顿：「哦？」
    真的假的？
    你刚刚不还
    他扫了懵懂的苏悔一眼，唇角笑意展开。
    「哦！对！差点忘了给你也送去一碗。这毒阴险，在没发病的时候，谁也看不出你有没有中毒，所以，你到底有没有中毒还真不好说，还是先喝一碗，保险点！」
    陈墨走过去打开药炉的盖子。
    苏悔吓得刚想屏息，一缕清香就钻进了他的鼻子里，让他忍不住深唿吸了一下，想多闻闻这股味道。
    「啊！好香！」
    苏悔的反应比顾川行的直接多了。
    「香吧？都说了，师兄怎么可能会骗你。」顾川行站在旁边，满脸期待。

 第163页

    苏悔觉得神奇，干脆蹲在陈墨身旁看着他手里的药汁。
    蜜糖色的，很好看。
    「师尊，这药是怎么变得那么香的？之前不是还……很那啥吗？」苏悔扯了扯嘴角，面色扭曲，总之是不堪回首。
    陈墨轻笑：「大概是，神物自晦？」
    他已经明白顾川行想做什么了，相当配合地盛好了一碗。
    白色的瓷碗和蜜色的药汁相辅相成，格外好看，再配上那股幽香，苏悔已经有点陶醉了。
    喝碗药居然还能那么享受。
    真是难得！
    顾川行笑着从陈墨手里接过茶碗，递给苏悔。
    「来，快趁热喝吧！」
    苏悔很乖巧有礼地接过：「多谢师兄。」
    苏悔低头看着蜜色微微荡漾的药汁，又恋恋不捨地闻了几下清香，抬头看向陈墨。
    「……那、我喝了？」
    陈墨笑着点头：「喝吧。」
    苏悔端着药碗。
    抬头。
    一饮而尽。
    空气停顿一秒。
    「噗————」
    「咳咳咳、咳咳咳咳！」
    场景再现。
    ……
    万林山庄。
    「东西到手了吗？」顾封问。
    顾鱼儿把东西交出去，然后歪头问道：「大师兄，我们这样做，二师兄会不会不高兴啊？」
    顾封翻了一下，随口道：「师尊不是说了，不后悔就行嘛！川行有他的追求，我们有我们的追求。」
    没找到他想要的，顾封嘆气地合上。
    然后对上顾鱼儿那双乌黑的眼睛，一顿，随后爽朗一笑，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等你长大了就知道，这句不悔到底有多重要了。哪怕实现不了我想要的，哪怕最后被川行斩下脑袋，我也死而瞑目了！」
    「但要是现在不去做，哪怕我活下来了，也只是行尸走肉罢了！」
    看着大师兄正经的脸色，顾鱼儿撇嘴，抬手掸掉他的爪子。
    「别小瞧人好不好？我也是有理想的！」
    顾封被他人小鬼大的模样逗笑了，咧嘴一笑，蹲下问道：「哦？咱们的鱼儿有什么理想？说来给师兄听听，只要是师兄买得起的，都包了！」
    顾封的意思就是，顾鱼儿的理想就是买什么东西。
    「我想要天下人不会再因为追求自由而惨遭杀害。」
    顾封一愣。
    顾鱼儿抬头，语气平铺直叙地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我的爹娘出身名门，但他们不喜朝堂倾轧，远遁到一处无人知晓的地方开垦荒山荒田，收纳贫苦百姓，教他们读诗书、学礼义。」
    「那个时候，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笑着的。」
    「然后，就被人冠上了自立门派、脱逃税赋的名头，朝堂派兵围剿。我的爹娘不是没想过谈和，不就是钱吗？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他们要，给就是了。」
    顾鱼儿眼底的悲伤淡薄到透明。
    「但是，没用。」
    「他们只认所谓的『秩序』，所谓的『律法』。」
    「到最后，只剩一片荒芜，笑着的人没了，我仅有的亲人也以身相殉在了那片他们心中认定的桃源。」
    顾封一时不敢说话。
    他只知道这个小师弟是师尊在外面捡来的，只是，带回来的时候衣服什么全都是红色的。
    他当时还以为小师弟是喜欢穿红色的，直到拿去洗了才发现。
    那上面都是血。
    顾鱼儿微微低头，轻声道：「我不认为他们做错了，所以，难得有那么好的机会，我也想争一争。都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既然我们都是苍天下的刍狗，他们又比我们高贵到哪里去？」
    他是一条鱼，他们又何尝不是呢？
    就是不知道谁会成为最后得利的渔翁。
    「鱼儿……」
    顾封看着面前比蹲着的他都高不了多少的小孩，抿了抿唇，眉头微皱，不知道要怎么安慰。
    手指动了动，但想起之前被顾鱼儿拍掉的手掌，又放了回去。
    要不。
    也讲一讲他小时候的悲惨经歷？
    第80章 谁的主场
    「咳咳咳咳！你……你、咳咳咳咳、你谋杀啊！」
    苏悔面色扭曲地呛咳着， 还不忘用眼神杀死顾川行。
    顾川行理直气壮地仰着下巴。
    「我有说过一句假话吗？」
    天地良心，他只说过香气沁人心脾，可没说这东西「色香味」俱全！
    「这件事告诉你， 遇事别太想当然！太单纯， 被表象所骗， 落得这个下场， 只能说活该！」顾川行仗着苏悔现在说不了话， 在一旁乐呵地说着风凉话。
    苏悔恨恨地瞪他， 捂着嘴， 哪怕一直在咳嗽，也要开口说话。
    「你、咳咳咳、你绝对是之前先中招，所以……呃咳咳……专门来骗我！别装……你这个咳咳咳咳王八蛋！」
    强撑着说完一句话， 苏悔的胃就造反了， 连忙转身。
    「呃……咳咳咳咳咳咳！」
    顾川行这时候还走过去给他拍背， 一副照顾小孩子的样子。
    「师弟真是的，师尊的药汤再好喝，也不能喝那么急啊！看， 呛着了吧？」
    苏悔说不出话， 只能用手指拼命点着他：你给他等着！
    顾川行回以微笑。

 第164页

    陈墨笑眯眯地看着两个徒弟相亲相爱。
    「川行要再来一碗吗？」
    陈墨拿着勺子的手向上提了提。
    「不用了！多谢师尊好意！」
    顾川行脸色一变， 当即拒绝。
    苏悔却是笑了，一个劲推他：「咳咳咳咳……他要！」
    陈墨轻笑：「不用急，晚上还有。」
    这下师兄弟俩脸色都变了。
    顾川行还有点理智， 连忙换话题问道：「师尊，这一副药的主药是什么？我记忆中似乎没有这种味道。」
    陈墨眼神动了动，示意了一下：「你们不是一直有见吗？」
    刚止住咳嗽的苏悔也愣了一下， 转头向外看去。
    绿中带白的茵茵小草不仅在屋门口有， 几乎遍布整个医仙谷， 小巧秀气，在阳光的照射下肆意生长着，格外有生机。
    苏悔之前一直没注意过脚下的它们，现在被师尊提醒，他突然发现，这些长在医仙谷的小草明明长着冰美人一样的颜色，却又有着阳光少年的朝气蓬勃，还有坚韧不拔的好品质。
    如果草类也有颜值的话，那这些小草绝对是头筹！
    「不会是指那些草吧？」
    苏悔指了指屋外的草地。
    「那是『捨身草』。」陈墨也不隐瞒。
    顾川行顿时惊道：「啊！就是那个传说中被临死前的谪仙人的鲜血浸染，可以治癒世间一切疾病的神草？！」
    「……」陈墨默默地转头看向他。
    真看不出来啊！
    他这个徒弟表面看着正正经经的，原来私底下也喜欢看那种幻想话本。
    这种传说难道不是一听就知道是假的了吗？！
    果不其然，苏悔也吐槽道：「你居然相信这种传说，还是小孩子吗？」
    「但是，现在传说成真了啊。」顾川行感嘆地瞥了眼药炉里剩余的蜜色药汁，依旧香气扑鼻，沁人心脾。
    这东西如果真能压制住『阎王令』，在人心惶惶的宫里，和神草也没什么区别了。
    苏悔也反应过来了。
    对哦！
    被两个徒弟火热的眼神盯着的陈墨不得不告诉他们：「你们想多了！药方还很粗糙，只能暂时压制。那一家子病患我会继续照顾的，你们还是稍微想一想，他们为什么会中毒吧。」
    见这两个徒弟已经快变得和他一样咸鱼了，陈墨不得不出言提醒一句。
    他可以咸鱼，是因为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无论安朝变成什么样子他都可以接受，但他们两个可不行。
    这个世界有他们的理想。
    「明白！」顾川行神色一正。
    其实他早就着手去查了，只是暂时还没有结果。
    「？？？」苏悔眨眼，眼珠子左右看了看，不是很懂。
    算了。
    他放弃。
    陈墨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你们就这么把鱼儿留在顾封身边了？」
    「……对啊，怎么了？虽然万林山庄的局势乱了点，但有大师兄照顾，鱼儿很安全的。」
    苏悔和顾川行两人对视一眼，都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虽然他们在表面上都嫌弃顾封这个大师兄，但其实内心都挺尊敬他的。
    他可不是说顾封照顾不好，而是————你们这是在给顾封送队友，你们知道吗？
    陈墨看着一点都认识不到事情严重性顾川行，暗自摇了摇头。
    到时候和师兄弟们站在对立面，可别跑过来找他哭诉啊，他都已经提醒过了。
    或许，这也算是帝王之路上必须要经歷的磨砺？
    听到陈墨提起万林山庄，顾川行下意识想到之前突然走了的天机阁的两位，眉头微蹙。
    「之前天机阁主是不是说皇宫里出事了？」
    苏悔点头：「好像是。」
    「要不，去看看？顺便把林大公子给送回去吧？」苏悔对比那一家子病患还虚弱的林歌感到无语。
    好好的一个万林山庄的少庄主，怎么弱了吧唧的？
    林歌这几天似乎是病情反覆，一直在屋里躺着。
    陈墨知道那是怎么回事。
    人在注射疫苗后总会有点不适，这很正常。
    「师尊去吗？」顾川行忽然转头问了陈墨一句。
    啊？他去做皇宫做什么？
    皇宫他又不是没住过，说实话，也就那样。
    地盘再大，晚上还不是只能睡一张床吗？
    和普通人没区别。
    只不过。
    陈墨抬眸回视，很奇怪他居然会邀请自己。
    「我就算了，谷里还有病人，你们几个去吧。」
    「嗯。」
    陈墨不去，顾川行也不勉强，随口应了声，就好像没说过那句话一样。
    他刚刚就是忽然很想和师尊一起到处逛逛。
    皇宫也好，江湖也好。
    哪里都行。
    不过，等陈墨拒绝后，顾川行回过神来，也很莫名为什么自己之前会有这种可怕的想法。
    陈墨看着外面天色，想了想：「你们什么时候走？要不，等晚上再走吧？感觉皇宫里更危险，还是等我再多煮点药，你们喝了再走吧！」
    「！！！」
    什么？
    还要他们喝了药再走？！
    苏悔和顾川行身躯一震，相当有默契地同时站起身，异口同声道：「我们马上就走！」

 第165页

    ……
    「你这撩人的功夫是不是不及格啊！你的解语花居然没给你安排个好一点的屋子，就这？」
    天机阁主用手指抹了把桌上的灰，嫌弃地抖掉。
    「……说了多少遍了，我和她就是单纯的朋友。」
    暗桩倚在门边，有气无力到不想再解释了。
    天机阁主斜觑了他一眼。
    「或许你是真的把她当普通朋友的，但她可不是。她若是只把你当普通朋友，你根本活不到现在。」
    「那个女人岂是好惹的？这么多年，凡是靠近她身边的探子，不是被她利用到死，就是爱她爱到死去活来，要不就是人不见人死不见尸，鬼知道是不是见了阎王。」
    「除你以外，无一例外。」
    这样心狠手辣的女人，会放任一个天机阁的暗桩安然无恙待在她身旁套话打探消息，还不用付出任何代价？
    真当她是大善人啊？
    这后宫可是『阎王令』的起源地，会有小白兔生存的余地？
    看着木楞的暗桩，天机阁主好心地加了一句：「不过，你也不用想太多，可能她只是把你当晚辈，毕竟，她只是看着年轻，其实年龄比你大一轮还多，孙子都成年了！」
    暗桩：「…………」
    怪不得之前皇后总让他闭嘴，自家阁主可真的太不会说话了！
    「所以，你真打算与她合作？还连带着医仙谷？」
    大是大非面前，他还是分得清的。
    大战在即，他们天机阁也难逃被裹挟的命运。
    只是……
    「我不觉得医仙会同意。」
    听到同伴的话，天机阁主嘴角一勾：「这点我比你明白！我就是这么一说而已！」
    他怎么可能会把医仙拖进来？
    他护着还来不及呢！
    和那个女人说话，还讲什么道义？
    虚虚实实罢了。
    暗桩眉头一挑，他就知道自家阁主心黑，但没想到，居然这么黑：「你刚刚不是还说她不是好惹的，现在又忽悠她？你就不怕她翻脸？这里可是皇宫，是她的主场，咱们的人可不多。」
    到时候万一打不过，他可不为你拼命。
    他就只是个柔弱的风媒罢了。
    「她的主场？」
    天机阁主转身，明明身形高大，脸型也不柔媚，但尚未卸妆的妆面和穿在宫女制服搭配在他身上却一点也不违和。
    「你是不是忘了一个人？」
    「这里是皇帝的主场！」他嘴角上扬，含着几分诡魅难测。
    虽然大家都知道皇帝中毒了，命不久矣，但是，兵权依旧在手的皇帝，他能开启上一场旷世之战，也能开启下一场！
    和陈墨一样，天机阁主也把局势看得很明白。
    自那场大战后，双方已经休养生息十几年了，但摩擦间隙不仅没有减少甚至在日渐增加，新仇加旧恨，再加上皇帝快死了，所以，朝堂和江湖必然还会有一战。
    这一战，双方都有赢面。
    至于到底谁能赢，这个大概只能看天意了！
    不过，很多不相信天意而相信事在人为的人早已在暗中下了注。
    天机阁主眯着眼，脑海中闪过无数人的资料，最后停留在一袭白衣上。
    还有他无意中听到的医仙被人下毒的消息。
    「…………」
    沉吟半晌后，天机阁主眸色深沉地，下定了决心。
    这趟浑水，他蹚了！
    收敛了神情，他嬉笑着对暗桩招手：「我去见一下皇帝，你在这里守好门，别让那个女人发现我偷熘了。走了！」
    见阁主骤然消失，暗桩惊呆了：「？？？？？？」
    那可是皇后！
    这想进来就进来！
    他拿什么理由拦她？？？
    第81章 眼皮直跳
    「哼～嗯哼～～嗯～」
    陈墨轻哼着悠扬的调子， 倚着湿润的青色山石，抬手把自己一直束起的长髮散入水中。
    头顶太阳高挂，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在这个清朗午后， 陈墨刚睡了一个午觉， 在慵懒地起来后，他去了山谷后瀑布旁的露天水池里泡了个澡。
    「哗——」
    伸脚入水， 先浸湿脚踝， 再慢慢膝盖、胸口、手臂， 双手舀起一捧水， 将这还带着太阳气息的温热泉水哗啦啦浇过全身， 水流荡漾拂过身躯，十分舒适。
    陈墨惬意地倚着山石， 垂眸淡笑。
    时局现在还在大战前夕，暂时没有天下大乱，医仙谷依旧鸟语花香， 莺啼燕啭， 谷里的几个病人情况已经有所好转， 徒弟们也都在外面为了自己的理想不悔地奋斗着，自己也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阳光很好，白云很好，流水很好。
    总之。
    这一刻， 仿佛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倚着边缘青色山石的陈墨微微歪头，用手晃动了一下垂落下来的头髮，水面泛起涟漪，沉入水中的墨发亦如云烟般缓缓散开， 就像被人晕开的徽墨， 等待着主人在这汪清泉中作画。
    古人的长髮还真好看！
    这在现代可看不到。
    「呵呵～」
    陈墨弯腰侧身看着这稀罕的画面， 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长发的一天，不由眉眼一弯，轻笑出声。
    而在瀑布的上方，有一双眼睛，似是在关注着这一幕。

 第166页

    「哗啦～哗啦～」
    六感敏锐的陈墨用手背一进一退地轻轻拨弄着清澈的泉水，他面容不变，只是轻轻一抬眸。
    「谁？」
    语气不高也不低，既不警惕也不排斥。
    但那人却因此现身了。
    看着对方直接闪现在水池旁，站的位置与他不远不近，既不侵犯他的领地，也能互相交流，陈墨眼底划过一抹兴味：「是你？」
    「…………」
    温一青刚刚被对方的语气惊到下意识用了最快的速度赶到对方面前，等到了岸边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蠢事。
    他略带紧张地观察了一下陈墨的表情，发现他真的一点都不惊讶后，松了口气，但又忍不住问道：「你就不想问什么吗？」
    陈墨唇边笑意渐深，很是认真地回復道：「我要问什么？你也是个成年人了，想做什么做便是了！难道每次做事之前还要问我的意见吗？」
    陈墨眼中的成年，可不是单纯的数字累积，而是一种能为自己所行之事负责的态度。
    若是做什么都要让别人拿主意，那这个人多半是还没长大。
    成年人行事只问自己内心，从不来不需要给别人理由。
    非要说理由的话，那也只有「我想」这一条罢了。
    这也是陈墨一直不反对周围人各种决定的原因，不管那人所做之事是为谋一己之私，亦或是为天下黎民，是一时激愤，亦或是沉思熟虑，他都不反对。
    反正，后果他们自己背就是了。
    虽然早就知道陈墨是这个性格，但温一青的眼底还是倾泻出了一丝愉悦和温柔。
    他定定地看着那道身影。
    这就是他的领路人啊……
    在所有人都对他喊打喊杀的黑暗里，只有这一道月光坚定不移地照在他身上。
    他的月光将他救离苦海，并且毫无保留地告知他关于他种族的特殊性，那是与如今所有人都对立的不可名状的【魔】，它们吞噬【人】的灵魂，是人族命中注定的敌人一般的存在。只不过，以前的【魔】都是无法交流的，而他是第一个可以与他们交流的。
    他的月光帮他掩饰了这种特性，并告诉他，他可以选择用时间证明自己的本质以此获取他们的认可，也可以选择积攒力量直接镇压他们的不满，甚至可以选择直接入魔屠杀所有欺辱过他的人。
    至于最后到底选择哪一种，全看他自己的意愿。
    看着那道潇洒的背影，温一青当时都惊呆了！
    正常人即使不挟恩图报，但多少也会试图扭转一下他的立场吧？
    这人怎么就说完就走了？！
    「你……就不怕我选择屠杀你们人族吗？」
    当时已经准备转身离去的青色身影闻声驻足，侧着脸半回头，嘴角的弧度到现在还印刻在温一青脑海中。
    连着那句话——
    「当你选择跟我走的时候，你就已经是人了。」
    当时的陈墨就是那么骄傲，他心中自有一套他自己的定义。
    别人定义的【魔】，他不认可，那就不是【魔】！
    而身为人，自然就有选择自己未来道路的自由。
    陈墨的逻辑相当通顺。
    那比天道真理还坚定高傲的语气也把温一青给蛊惑了。
    从那以后，温一青就认定了。
    他是人，不是魔！
    哪怕神族的那群鸟人一直盯着要杀他，他也不放在心上。
    「你这个眼神是……认识我？但我确定，我并不认识你。」
    从水中站起的陈墨拿起岸边筐里的衣服，穿上内衣，再随意把外衣披在肩上，因为头髮未干，白色的外衣瞬间湿透了一小片，水珠滴滴答答滴在岸边的青石上。
    「虽然我不介意当替身，让你心情好点，但似乎……你又不太像需要替身的样子。」
    陈墨没有走动，只是站在原地，不近不远地打量着温一青。
    温一青回神，挑眉回视：「现在的你，确实不认识我，但以前的你，也确实认识我。」
    其实，何止是认识。
    只不过，难得有这种机会，他也想看一下月亮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哦？」
    陈墨倒是没有对温一青选择打禅机感到厌烦，只是勾了勾嘴唇，心情很好地笑了笑。
    「看来，我身上有秘密啊，那等下……嗯，我想想。」
    陈墨抬头看了一眼澄澈的天空。
    「那等下，如果经过的鸟群是双数，我就去探究一下，如果是单数，那就等我有空再说吧。」
    听着他慵懒地说话，温一青的眼神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变得毫无攻击性。
    他也跟着抬头。
    「好啊，那我就帮个忙好了！」
    说着，他激发了一点气势，引动地脉，山谷微微震动，鸟群受惊，当即都飞了出来。
    「扑稜稜——」
    鸟群在天上飞舞，鸟毛都掉了下来。
    陈墨失笑地伸手接了一根不知道是那只鸟儿掉下来的白色羽毛：「你这忙帮的可有点太大了，我都数不清数量了。」
    温一青先是嫌恶地瞥了眼陈墨手里的白色羽毛，这让他联想到了不好的东西，然后一脸正经地报数。
    「我数了，77只。」
    陈墨抬眸：「单数？你这是在暗示我，暂时不要去探究吗？」

 第167页

    温一青：「我是认真数的！」
    如果面前站的是别人，那他或许会耍这种花招，但在陈墨面前，他从来都是那个无论什么时候都愿意跟他走的孩子罢了。
    「好吧，既然这是天意，那我就勉强一听，看缘分吧。不过，我总觉得时间不会太长。」陈墨看着面前的温一青，想起了之前突然出现的那么武林盟主。
    「你认识一个叫白真的人吗？」
    温一青的脸上顿时露出可怕的笑容：「…………」
    认识？
    他们俩的关系怎么能叫认识呢？
    「他是和你说了什么疯话吗？你最好别理他，他脑子不正常！」温一青觉得自己这句评论相当公正客观，绝对不是在刻意打压。
    因为在他看来，那群神族都是脑子有问题的鸟人。
    哦，不对！
    人性都快没了，都不配称之为人！
    陈墨回想了一下：「其实他说的也没错，杀掉我那几个徒弟确实是解决这个局面最快最有效率的一种方法。」
    只不过。
    人类从来都不是什么效率至上的种族。
    他们可以为了两个人的爱情反抗全世界，可以为了救一个人质牺牲掉十几个人的生命，可以为了某个看起来无聊至极的理想付出几代人的努力。
    大胆点说，人类简直就是世界上最没有效率的一个种族了！
    机器人都比他们有效率多了！
    起码，机器人打扫卫生的时候，不会一会儿去翻冰箱吃点东西，一会儿再去看两眼电视，再和闺蜜打电话约个时间一起逛街。
    机器人泡澡肯定也不是陈墨这样的，一会儿弄个水波，一会儿撩撩头髮，中途还上岸和人俩漫无边际地聊天。
    嗯，如果他们可以泡澡的话。
    温一青也看出来陈墨的想法，笑容极稳：「他的选择方法确实有效率，但你不会按照他的方法去做。」
    「那是当然。」陈墨不在意地说道。
    「杀人除了能让这个世界上少一个人外，并不能解决实际问题。杀了顾封他们，确实是能解决现如今的局面，但朝堂和江湖的问题，秩序和自由的矛盾，只要安朝还存在，如今的局势就必然会再现。」
    到时候怎么办？
    再继续杀人？
    那干脆直接把安朝的人杀完算了！
    再说了，这又不是只要安朝才会有的问题，而是只要有人类在的地方，就会产生类似问题。
    总不能把人都杀光吧？
    白真的选择，治标不治本罢了。
    头顶阳光正盛，陈墨看了眼自己已经半干的头髮，漫不经心地撩到耳后：「让他们头疼去吧，反正和医仙谷没什么关系。」
    他开始思考，他是继续去泡一会儿，还是回屋研究草药。
    忽然，温一青眼神一动，转头，凝神看向山谷入口处的方向，轻声道：「恐怕很难没有关系了。」
    有人来了，在医仙谷外。
    陈墨眼皮直跳：不祥的预感.jpg
    不是！
    他就一躲在山沟里的大夫，你们两大阵营的大战，能和他有什么关系？
    总不能是你们两边全都中毒了吧？！
    第82章 争分夺秒
    陈墨不是很想出谷。
    但神奇的墨菲定律说得好啊， 越是怕什么，就越会来什么。
    在见过了谷外的几位来意几乎一模一样的使者后，陈墨嘆了口气， 当初穿越过来看到那本日记的时候他就知道， 如果剧情不变，「阎王令」蔓延，早晚会有这一天的。
    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快！
    作为一位有慈悲之心的大夫，他自然是反身回屋收拾东西， 准备去救人。
    「需要我帮忙吗？」
    温一青抱臂倚着门框， 侧身看着他在屋里走来走去。
    整理着手头的瓶瓶罐罐， 陈墨头都不抬：「帮倒忙吗？」
    这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干活的样子。
    温一青噎住。
    他虽然不会干活， 但他可以让其他人替他干啊！
    就比如。
    「过来！」
    站直身子， 温一青面色一厉，招唿了一声那些因为他的震慑只敢站在房屋外面等候的传话使者。
    见传闻中的魔教教主盯上他们，几个使者暗唿倒霉， 但又不敢不过来。
    听说魔教的人都杀人不眨眼。
    他们只是过来向医仙求救的，可不想莫名其妙就客死他乡！
    「教主有事吩咐？」使者上前几步，迟疑地抬手抱拳。
    温一青懒得理会他在背地里在说他什么坏话， 下巴一抬，示意他们去院子里干活：「过去把那些竹筐都收拾了带上！」
    「额、这……这可能不太容易……」
    使者很为难， 他们都是单人单马而来， 没有办法带这么多东西回去。
    「嗯？」
    他不想听到「不行」这种回答，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组织语言！
    温一青的眉梢抖了抖， 盯着他。
    汗毛乍起！
    极端危险！
    感受到严重生命威胁的使者微微发抖， 求生欲极强， 当即改口道：「我们可以试一试！」
    然后飞快地跑去收拾院子里的草药架子。
    陈墨听到他们的对话， 抽空往门口瞅了一眼。
    随口补充了一句：「你们搬的时候小心一点啊， 到时候解毒就靠它们了。」

 第168页

    他之前还吐槽原主囤太多「捨身草」了，现在倒是感到庆幸。
    希望这场灾难能尽快过去吧。
    听到陈墨的提醒，本来还极其勉强的使者瞬间就重视起来，看着「捨身草」的眼神比看金子还热烈。
    只是。
    当使者们怀着期待的心情看过去后。
    「……？？？」
    就这些干巴巴、看起来跟杂草差不多的草，能解得了绝世的「阎王令」之毒？
    确定不是在哄小孩？
    使者们不由目露质疑。
    「啪！」
    陈墨清点好药箱，合上箱盖，随手拾起肩带，背在一边的肩上，转身向外走去。
    一步跨出门槛，目光轻扫，正好看到他们怀疑的目光。
    陈墨嘴角轻扬起吗，问道：「都收拾了吧，走吗？」
    这个态度，让那些本打算等他开口询问时以大义的名头质疑一番的使者哽了一下。
    「？？？」
    难道是他们的态度还不够恶劣吗？
    你怎么都不解释一下？！
    但他们也不敢表现得太过分，毕竟，医仙旁边还有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在哪儿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众使者被看得心虚地低头，眼神乱飘。
    温一青抱臂冷笑，在旁边看这群人川剧变脸一样的脸色，很是愉快，听到陈墨的声音，当即转头笑着回道：「走！」
    陈墨走出屋檐，看到外面依旧清朗的天空，小小地停了一下脚步。
    他不由感慨。
    多好的天气啊！
    乌烟瘴气的安朝和这么好的天气实在是太不搭了！
    还是赶紧把它解决了，回来继续泡澡吧！
    他去去就回。
    陈墨在心里和医仙谷道了个别，稍微挪动了一下手底下的药箱背带，表情淡然地抬起脚步，向院外走去。
    「驾！」
    带上该带的，一行人即可快马加鞭赶往京城。
    至于他们最后到底是怎么把那一筐筐草药带上的。
    这个嘛……
    在温一青「做不到就杀了你们哦」的眼神注视下，每位使者都非（迫）常（不）自（得）觉（已）地分摊了一部分。
    一人背一个大包裹，完美地解决了携带的问题。
    人多力量大！
    这句老话果然没说错！
    在启程前，这些来自不同阵营的使者们下意识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无奈。
    之前一直隐隐敌对的他们，在这一刻竟然诡异得和谐了。
    毕竟，这回真的没什么可争的了。
    大家都一样惨！
    「到了！」
    一路奔袭而来，口干舌燥，但在看见那道巍巍城墙后，来自宫里代表安皇前来的使者激动地喊了一句。
    陈墨闻声抬眸。
    映入眼底的不是他想像中的井然有序，而是出乎意料的荒凉。
    这里虽然没到京城中央，但已经算外城了，居然是这副景象？
    「看来，情况确实很严重啊。」陈墨眉宇微拧，轻喃一句。
    温一青打马走在陈墨旁边。
    他眼神凉薄地环视了一圈，其实他心里根本不在意这些，但他知道陈墨很在乎，便说道：「毒性会蔓延得那么迅速，很明显是有人往水里投毒了。」
    其他方式可迫害不了那么多人。
    「确实很明显……进城吧。」
    收回望着城墙的视线，陈墨手中绕着缰绳，跟着队伍往城中走去，逐渐靠近城墙，余光偶尔能看到零零散散的几个脸色不太对的身影也试图过来排队。
    但很快就被其他人惊恐地各种驱赶。
    「快滚开！别靠近我们！」
    「呜呜呜呜娘！我害怕！」
    「走开啊！就是你们这群被老天惩罚了的灾星祸害了我们！」
    「扫把星！再不走我就要动手了！真应该让人把你们都关起来！」
    此起彼伏的咒骂声，间或夹杂着几声哭泣。
    「哒，哒，哒。」
    马蹄声踏过，也惊动了那两拨人。
    那些脸色不太对的人也看到了陈墨他们，眼睛一亮，想冲过来。
    「几位爷！」
    都不用温一青发话，那些使者非常自觉地挡住他们。
    陈墨面色沉静地经过他们身旁，目光直视前方，眼神比头顶的天空还澄澈。
    不能停下！
    他必须尽快找到源头，对症下药，才能遏制住毒性蔓延！
    谁能知道，前面有关顾封的剧情全部都被蝴蝶得一干二净，偏偏最后这个毫无逻辑只是为了展现主角特殊属性的剧情却留了下来。
    因为原剧情里的「阎王令」的出现本来就很突兀，所以他也不知道兇手是谁，只知道最后是顾封出手救下了安朝的百姓，自己也差点因为失血过多而亡，只是凭藉着主角光环，才活了下来，然后从中领悟了慈悲，剑意大成。
    怪不得这小说他没看过，写得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陈墨可不想牺牲自己的徒弟，而且，现在也不是小说了，就顾封那点血，想救全城的百姓，他就是有十个骨髓也不够造的！
    还不如他现场制药快点！
    城外这些人离得远，中毒不深，暂时没什么大碍，等他研制出解药，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派人过来分发汤药，救治这些受害的百姓。

 第169页

    终于又再次感受到争分夺秒救人的紧迫感的陈墨深吸一口气。
    要没时间了！
    「加速进城！」
    撂下这句话，陈墨就当先打马向前方奔驰而去。
    ……
    皇宫内。
    京城里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宫里的气氛也凝重了起来，平日里嬉戏的小宫女，现下已经一个都看不到了。
    万林山庄的三位王爷也都赶了回来，陆陆续续去寝宫觐见了皇帝。
    「话说……这事该不会是你干的吧？！」
    蹲在花丛里的暗桩见齐王进屋见皇帝后许久不出来，忍不住转头问隐在假山后方的身影，他憋了好几天，终于憋不住了。
    天机阁主倚着假山，不屑地朝他翻了个白眼：「我没事下毒做什么？闲得慌啊！」
    「你确实是闲啊！」
    暗桩相当认真地说道。
    你可不就是那种闲着什么事都做的出来的人嘛？
    「我看，你的脑子干脆直接碾成化肥种花算了！放那完全没用，简直跟个摆设一样！」天机阁主无语地瞥了暗桩一眼，恨不得把这个拖后腿的属下给扔了。
    「你刚和皇帝密谋完就出事了啊！不怀疑你怀疑谁啊？！」暗桩振振有词。
    他又不是没脑子！
    真的只是因为自家阁主太有嫌疑罢了！
    「哎，愁人吶！等下次见到医仙，一定要问问他，有没有那种可以让人变聪明的药水！」天机阁主摇头，长嘆一声。
    「也不需要太聪明，只需要能在发现嫌疑的人选有两个的时候，不会眼瞎地只盯着一个，知道怀疑另一个就行了。」
    暗桩瞳孔一缩。
    这话简直就是另类的暗示。
    哦，不！
    这简直就是明示！
    「？？？？？你！」
    暗桩的视线不由地移到刚刚齐王进去后就没出来的朱红大门上。
    这座宫殿的主人是帝国之主，是安朝臣民的太阳，是这片土地至高无上的领袖，是应该给安朝百姓带来幸福美满的神明！
    怎么可能！
    「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这事……这事是……干的吧？」
    暗桩咽了下口水，停顿了一下。
    「皇帝」两个字硬是说不出口。
    天吶！
    这要是真的，那可比天机阁主是兇手惊悚多了！
    天机阁主不以为意地一笑：「呵，皇帝也是人啊！你可别把他想得太美好了，更何况，他马上就要死了。」
    人死之前会作出什么事都不稀奇。
    天机阁主转身，眸色晦暗地瞥了一眼宫殿。
    这时。
    两只蜜蜂嗡嗡嗡地从幽暗处出现，暗桩看到后脸色一动。
    「皇后找我们，不过，医仙也来了。我们先见谁？」
    听见他刚刚才念叨的医仙也来了，天机阁主表情一愣，然后瞬间消失在原地。
    这还用选？！
    第83章 山止川行
    「你终于来了， 一路平安吗？」
    陈墨被接引到一处偏殿，刚坐下，就有一个绿裙的小宫女身姿婀娜地走到他身旁， 放下果盘，并嘴唇不动地轻声和他说话。
    这声音是？
    陈墨抬眸， 目光略带惊奇地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位要不是主动暴露，他几乎完全看不出伪装破绽的天机阁主。
    「你也在？」
    这么完美的男扮女装， 有点厉害啊！
    要当个合格的风媒可真不容易！
    同样站在殿内， 没什么表情的温一青转头， 在看到那个小宫女时，眉头动了一下， 眼神露出了一点迷惑。
    总觉得这人有点奇怪，但又有点熟悉。
    是之前在哪见过吗？
    绿裙的小宫女跪坐在陈墨的案几边， 弯腰给他倒茶，露出优雅的脖颈。
    赶了半天的路，确实渴了， 陈墨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宫里没大碍吧？」
    小宫女持壶， 声似银铃般地笑了两声：「暂时无碍，不过，几位王爷都回来了呢～」
    这突然转换声线，陈墨差点没呛着。
    陈墨赶紧把水咽下去， 瞥了他一眼。
    「现在这附近应该没人监视了吧？你可以稍微正常一点。」
    天机阁主无声地暗笑了一声， 眼底泛起笑意，低着头又给他倒了一杯泛着热气的茶。
    「抱歉， 最近应付皇后多了， 习惯一时有点改不过来。」
    「嗯？皇后？」陈墨喝茶的手顿了一下。
    他转眸， 倒也没问宫里发生了什么，只是说：「宫里还是那么热闹又无聊啊？」
    热闹是因为每天都会发生一些事情，无聊是因为总是那几件事轮转，都没点新鲜的。
    「可不是？」天机阁主嘴角勾起，「暗中互相拉扯了那么多年，终于摆到明面上来了。」
    只不过。
    「你最终还是出谷了。」
    这话说的。
    似是从这句无限感慨的话里听出了复杂的情绪，陈墨看着他，挑眉。
    「你想多了。」
    「我之前不出谷是为了能在谷里安心治病救人，现在出谷也是为了更好的救人，要是让他们把人送来，怕是只能挖坑埋了，和他们两边打不打可没有关系。」
    天机阁主垂眸，眉眼宁静：「这种心态可真好。」
    温一青没加入两人的闲聊，盯着屋外来来去去的禁军，目光中倾泻出几分探究。

 第170页

    陈墨抬头，刚好看到他的表情，也向外扫了一眼：「怎么了？」
    「没什么。」
    温一青转回脸来，收敛目光，毫无波澜。
    天机阁主倒是接了一句：「教主应该是对禁军的气息感到奇怪吧。」
    「哪里奇怪了？」不会武功的陈墨问道。
    「类似……能激发潜力的那种功法。」天机阁主委婉说道。
    确定是激发潜力，而不是生命力？
    眼眸微沉的陈墨放下茶杯。
    「陛下现在打算见我吗？不见的话，我就直接去见病人了。」
    天机阁主依旧跪坐在原地，轻声道。
    「恐怕……暂时见不了，齐王在殿内，等下应该还会进去魏王和燕王。」
    「那我就先走了！」陈墨站起身。
    温一青替他拿着药箱，陈墨甩袖就往殿外走。
    天机阁主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笑容明媚地就好像三月的艷阳天。
    破局之法，就在医仙身上！
    这天下再乱，那幕后之人心机再深，也始终有一人能解救万民与水火之中。
    虽然那人觉得他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罢了。
    但很多时候，就是缺少了这种人。
    他转头看向某处，举杯遥敬，目露自信。
    陛下。
    这次的赌局，你怕是要输啊！
    ……
    平日里繁华的京城，此刻却好像被人按下了静音键，到处都看不到人，只剩空荡荡的街道。
    只是偶尔能看到穿着制服的官兵和几个江湖人对峙。
    已经激化到这种程度了吗？
    收回视线的陈墨暗自皱眉，安静从他们旁边走过，没有去打扰。
    巧的是。
    当陈墨来到被封锁起来的区域时，在里面看到了他那气质不凡，在道路中极为突出的大徒弟。
    他想装看不到都不行。
    「……师尊。」勐地撞见师尊，顾封觉得好生尴尬。
    陈墨却不感到意外，只是视线在他周围绕了一圈，问道：「就你一个？」
    这下，顾封的面容更加尴尬了，他握紧了剑柄：「那个……」
    「顾封！我抢到馒头了！分你一……一、个……」
    抱着两个馒头的林歌冲过来，抬头看到陈墨，最后几个字颤抖着，直到默默消音，低头站好。
    「呃……医仙前辈……」
    陈墨的目光看向他手里的食物：「这里没人管吗？」
    他刚刚可是听到了「抢」字。
    顾封小声回道：「管不了，现在这里是两边心照不宣的地方。」
    这几日，各大门派频频袭击朝堂驻兵之所，朝堂也派兵到处围剿，但这次他们学聪明了，出动时直接倾巢而出，宗门里不留人。
    要不是京城里出了这件事，两方为了防止被感染，主力都撤出了京城，可能现在双方已经在京城里开战了。
    林歌因为万林山庄在江湖上地位比较高，再加上还有个特别会经营的林庄主叔父，知道的更多一些，他善意道：「医仙前辈，其实你不该这时候过来的，他们是不会允许这里有中立之人存在的。」
    哪怕是他们亲自请过来的医仙，他们也不会允许对方救治对立阵营的人。
    陈墨不为所动，连眼神动都没动一下。
    你们争你们的，他救他的，互不干涉。
    「鱼儿呢？」
    「去帮忙了。」顾封摸了摸鼻子。
    估计现在在哪个地方和官兵战斗着呢。
    还有脸说！
    陈墨斜了他一眼：「你还不如一个小孩积极。」
    旁边的林歌顿时眼睛一亮，看出陈墨态度的他连忙腆着脸凑过来：「前辈，原来您不介意我们参与进来啊？」
    他介意这个做什么？
    陈墨推开他俩：「行了，你们两个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碍手碍脚的！」
    顾封见状，赶紧熘之大吉：「师尊有事就喊我们！徒儿先走一步！」
    被拉着走的林歌不满地看着身后：「你走什么啊？跟着你师尊才最保险的！你那体质现在不好见人，你自己不知道吗？！」
    林歌当然知道顾封之所以留下，是为了用他那特殊体质救人。
    但是，就像之前陈墨想的那样，这里不是动动笔就能写出结果的小说，而是真实世界。
    顾封就一个人，那点血，就算全放光，又能救几个人？
    「那也不能扯上师尊！」顾封眼神坚定。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难道你不知道吗？！我现在连川行和苏悔都不见了，怎么可能留在师尊身边！」
    林歌无语：「……我说，你是不是把把医仙想得太脆弱了？」
    「宗门这边有我和你，朝堂那边有顾川行和苏悔，难道还保不下一个人？」虽然他不建议陈墨留下来，但他还是有足够自信的。
    「再说了，你该不会以为，这次只有我们两边的使者去请医仙吧？」
    林歌使了个眼色：「宫里那位肯定也派人去了！我刚刚从前辈身上闻到了宫里独有的贡品清茶的味道！绝对是刚从宫里出来！」
    之前他只在燕王那里喝到过几次，珍贵着呢！
    「而且，我猜啊，最初那位让医仙前辈扬名的贵人，极有可能就是金銮殿里的那位！」躲在小巷子里，林歌极其小声地说道。

 第171页

    顾封瞳孔一缩。
    「你想啊，那天在万林山庄，齐王、魏王还有燕王，他们都对前辈那么恭敬，你觉得谁有资格让他们产生这个态度，那必然只有掌握他们命运的皇帝不是吗？！皇帝推崇医仙的医术，身为皇子，他们会尊敬前辈也是理所当然的不是吗？」
    不然真的很难解释，为什么他们之前从没见过陈墨，却在第一面时那么毕恭毕敬。
    区区江湖上的传言，应该不值得这几位位高权重的王爷弯腰才是。
    林歌越说越自信。
    「还有，之前天机阁主不是说了嘛，那个贵人为了逼前辈研制『阎王令』的解药，强行给他下了毒。你觉得，现在谁最想得到解药？」
    顾封有点被说服了，他眼神凝重地沉吟着：「但是，皇帝要解药做什么？他不是都快死了吗？」
    林歌当即比了一个大拇指。
    「好问题！这个我也不知道！」
    顾封斜了他一眼：「那你还一脸自信的样子？」
    「我要是什么都知道，还会在这里吗？早就去当军师指挥作战了！」林歌没好气地说道。
    「你们果然在这！」
    这时，一道儒雅的声音出现在两人身后。
    顾封迅速转身。
    看到来人，他后退了半步，不是很想接触。
    「你怎么过来了？」
    顾川行也站在安全距离外，微笑道：「我过来找你商议一件事。」
    「什么事？」
    见对方特地过来找他，顾封的心底已经有了几分猜测。
    「把我们两边的人从京城撤走，让师尊尽快救人！」
    顾川行没有半句废话，直入主题。
    林歌讶然：「这可能吗？谁会在这个时候放弃争夺京城啊？！」
    这可不是他们几个人的战争！
    大势所趋，双方必然有一战。
    虽然因为突发事件，为了避免中毒，大部分人都选择离开主城区去外城，但这不是撤离，只是在等候时机，养精蓄锐罢了。
    若是这时候把人全都撤出去，那岂不是等于主动认输？
    这面子上可不好看啊！
    输人不输阵，虽然性格略显疏狂，但江湖人也是要脸面的！
    朝堂的人就更别说了！
    顾封明显也是这个想法。
    但他知道，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师弟是不会来找他谈合作的，所以，他看着师弟，等下他说下一句。
    面对林歌的疑问，顾川行眉头一挑，傲气地笑了一下：「争夺京城？若是人都死光了，我们要一座空城做什么？」
    「何谓京城，我们常说天子脚下，意思就是，皇帝在的地方就是京城！」
    看着两人，顾川行毫不避讳地看着他们的眼睛。
    「我在地方，就是新的京城！」
    掷地有声。
    「所以，我们撤出！」
    「你们，怎么说？」
    第84章 齐力破局
    「先生， 皇后娘娘有请。」
    恭谨有礼的大宫女站在宫殿门口，一丝不苟地向着天机阁暗桩行礼。
    暗桩当然没有阁主的换装怪癖，他早就换下了之前的宫女装扮， 但对于身上过于鲜艷的衣服，还是有点不适应：「咳、多谢。」
    他一步跨入皇后的寝宫。
    「娘娘。」
    他如此称唿道。
    身披金色鹤氅的皇后闻声， 凤眸轻瞥，红唇扬起魅惑的弧度， 语气却带着清幽疲惫。
    「你来了。」
    「嗯，我来了。」
    两人如此打着招唿。
    皇后也不转身， 端坐在铜镜前， 用带着护指甲套的手指轻轻地贴在妆容上。
    「红颜易老， 英雄迟暮啊……」
    暗桩安静地站在门口， 听着身后的关门声，无声注视着眼前依旧貌美的女子。
    ————就像之前他无数次跟踪探查时做的那样。
    只不过。
    这一次是从花丛换到了宫殿罢了。
    他不说话，主人家也不说话。
    一时间， 万籁静寂。
    暗桩不着急。
    他最擅长等待。
    半晌，皇后开口。
    「医仙谷还是不归顺？」
    「医仙已入封禁区域救治病人，归不归顺都一样。」
    「他真的能治？」久居后宫的皇后对杀人入割草的『阎王令』的惧意已经深入骨髓， 很难想像，这世上竟然真的有人可以研制出解药。
    暗桩看向铜镜里的她， 试探地问道：「你之前不是专门给那一家子下毒， 送到医仙谷让他治了吗？他们现在已经恢復得差不多了。」
    皇后眼角一移， 虽为承认，但也没否认。
    「那他还真没堕了医仙之名， 怪不得陛下之前一直夸赞他， 希望他能入宫。」
    暗桩不接话， 目光移开。
    又过半晌。
    皇后盯着铜镜里的自己， 自言自语道：「你说，我做得对吗？」
    不知道是在问铜镜里的自己，还是在问房间里的其他人。
    但之前一直沉默的暗桩却抬了眸。
    沉静的目光定定地笼罩在她身上。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又何须他人评价？」
    「娘娘觉得对，就去做。」
    他理解皇后的纠结。
    毕竟，若是可以，谁又会想去动手杀人呢？

 第172页

    但，万里江山不过一局棋，你不动，就是死！
    不过，对不曾经歷过的事情保持平常心，不抱着莫须有优越感去评头论足。
    这是他们阁主身上极其难得一见的优点。
    他学来了。
    皇后的做法是对是错，他没资格评论。
    有时候，他真希望这世上有地府，能告诉他，到底他们做的对还是错。
    可惜，只有死了才能见到。
    所以，他们活着的时候，依旧是迷茫的。
    「呵呵。」
    像是得到了慰藉，紧绷的表情一松，皇后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放下手臂，皇后终于站了起来，转身面对他。
    那逶迤曳地的金色凤袍光辉耀人。
    「你们天机阁的人，都这么没有立场吗？」她勐地收敛笑意，气势骤盛，压迫感十足。
    迎着皇后灼然如火的眸光，暗桩不为所动，好似疾风下的劲竹，眼神平静，语气淡淡回道：「用我们阁主的话来说，风媒本就随风而动，我们并非故事的主角，只需要安静地观看、认真地记录，便足够了。」
    皇后眉眼凌厉，在他面前展露着自己身为位高权重者的霸道：「那如果，本宫非要你们选择一个立场呢？！」
    「娘娘想要天机阁参与什么呢？弒君吗？」
    他随口说出了皇后内心深处的想法。
    虽然平日里只是远远地观望着，但旁观者清，他反而看得清楚。
    这江湖、皇宫，人人皆有喜怒愁苦。
    亦由此滋生事端。
    皇后的心思，他知道。
    但他又不想知道。
    因为，他不想看到这个本来独立而善良的女子，变得……面目全非。
    皇后下巴微抬，眼睛微眯：「怎么？不敢吗？」
    暗桩不由失笑。
    皇宫他都来去自如，何谈敢于不敢？
    「陛下亦非真万岁，娘娘何必多此一举？」
    暗桩没有回应，只是顾左右而言他。
    只不过，若是躺在床上的皇帝听到他这句『万岁』，怕是会觉得他在嘲讽。
    人间的是非对错，他作为旁观者看过太多太多，早已没了年轻时投身漩涡的激情，也没了年轻时试图翻天覆地的决心。
    他看着眼前和他刚认识时几乎容貌未改的皇后。
    皇室又如何，照样人生匆匆，不过百年而已。
    筹谋半生，到了时间，最后还是会和他们一样，化为黄土一抔。
    若是临终前才惊觉悔恨，不若随心所欲，搏一个千古传奇。
    脑海中忽而闪过顾封等人的身影，暗桩闭了一下眼睛。
    希望他们能成功。
    「多此一举？」
    皇后的视线陡然凝实，咬碎银牙，恶意迭生。
    「他毒杀我儿！不亲手杀了他，我意难平！！！」
    「意难平……所以，这京城的人祸，也有娘娘的一份？」默然了一瞬后，暗桩语气轻飘飘地问道。
    虽然用的是问句，但以他对皇后的了解，其实心中已经没有疑问了。
    他悲伤地垂眸，不想眼前人察觉。
    半个时辰后。
    他面色平静地从后门离去。
    身后的朱门缓缓关上。
    就好像他心中的那扇门也永久地关上了一样。
    他未做停留，独自走在寂静的长廊上。
    没过多会儿，他就迎面遇见了还是小宫女装扮的天机阁主。
    「哟～这下释怀了？」
    停下脚步，看到阁主眼中的揶揄，暗桩也没死撑着不承认，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还是您看得准。情爱什么的，果然不适合我，我以后还是乖乖当个风媒吧！」
    其实不怪她。
    他都快忘了，如今这个后宫，哪容得善良之人立足？
    也许，等多年以后，世道变好了，那个灼灼如桃花的女子还能再一次站在花丛里笑着对他说一句「快看，花开了」！
    「噗！」
    天机阁主眼底带笑：「说得好像你之前不是风媒一样。」
    暗桩不由腹诽：阁主，你真的很不会说话哎！
    「会者定离，一期一祈。底层的小风媒，未来继续加油啊！」天机阁主眼睫遮住眸底的神采，收敛了轻浮，低沉着声线，说道。
    抬手，鼓励地拍了拍暗桩的肩膀。
    随后。
    天机阁主踏步向前。
    两人错肩而过。
    暗桩转过身。
    愣神地望着阁主离去的背影。
    会者定离，一期一祈，勿怀忧也，世相如是，唯心所向，为卿所往。
    ……佛经吗？
    「感触那么深，阁主也是有故事的人啊。」暗桩眉眼柔和地嘆息一声。
    看来，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等一下！
    暗桩面容忽然一僵。
    鼻子抽动，眼珠子左右移动。
    这股熟悉的味道是什么？！
    他勐地抬头。
    「你是不是偷了我藏起来的贡品清茶？！你个小兔崽子！别跑！小贼你给我站住！」
    拔腿就追！
    ……
    「如果你们不同意，那就在京城等死吧！我们要撤了！」
    顾封含着怒意地说完后，当即转身走人。
    「这样真的可以吗？」
    林歌很怂。
    他手脚发软，心惊肉跳地跟着顾封走出各门派商谈会议的房屋，强行忍住回头看那些人表情的想法，硬着头皮，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跟着好友往外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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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色厉内荏的顾封也很心虚，手掌紧握住身侧的长剑，但他选择相信自己的师弟。
    「继续走！」
    但是，他们都快走出门了，身后那些人也没什么反应。
    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了。
    顾封只能保持表情，真的一步踏出门外。
    「等一下。」
    最终，还是有人出声叫住了他们。
    唿——
    林歌顿时暗自松了口气。
    吓死人了！
    他刚刚差点还以为要玩脱了。
    不愧是心黑的顾川行！
    这欲擒故纵的把戏果然有用！
    无名茶楼。
    顾封上来的时候，顾川行正背对他们而坐，侧着身子，目光透过竹帘的缝隙，投向对面。
    「在看什么呢？」
    顾封随意地顺着他的视线过去，然后一愣。
    对面的下方，一袭白衣如仙的陈墨正弯腰，将一块糖塞进哭泣的小孩嘴里哄他。
    感受到嘴里的甜味，小孩懵懂地停下哭泣，咯咯地破涕为笑。
    「那小孩有点像你小时候呢！」顾封下意识说道。
    顾川行的死亡视线瞬间移了过来：「…………」
    会不会说话？
    顾封耸肩：「好吧，你小时候比他好看多了，但爱吃糖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我们当时都是这么哄你的。」
    他才不会说谎话。
    「……好了，可以了。」顾川行很是心累。
    这就是拥有一位和他一起长大的师兄的痛苦了，对方比你还清楚你的黑歷史。
    你还没法反驳。
    因为你记不得的，对方都能记得。
    「如何？」顾川行问道。
    不过，看着顾封走进来的轻快的脚步声，再看他的表情，他也基本上能猜到结果了。
    「你不是都预料到了吗？」顾封也没邀功。
    「他们同意撤离了。你把后果说得那么可怕，他们惜命，自然会走。」
    顾川行眉眼一沉：「也不全是虚构的。」
    「你没把林歌带来吧？」
    顾封点头：「当然！你让我一个人来，我就知道你是有话要避开他，就把他支开了。」
    「他自幼失怙，林庄主表面功夫做得好，待他不薄，我怕他听到消息后想不开，还是暂时别告诉他吧。」顾川行道。
    「什么？」顾封眉头微皱，「之前他会中毒，不会真的林庄主下的毒吧？」
    他有点难以置信。
    「不用怀疑，我拿到证据了。」顾川行端着茶杯，轻抿一口。
    「林庄主是皇帝的人。」
    「？？？噗！」
    顾封刚尝了一口茶水，顿时都喷了出来。
    幸好他赶紧偏了下头。
    「真的假的？！那林歌的爹呢？他不会也……」
    顾川行低头喝茶：「自然也是。」
    顾封受惊地咽了咽口水，眼神波动。
    他忽然有了一个不太好的猜测。
    「那……当年那位天下第一刺客、不会也……」
    「都是皇帝的人！」
    顾川行「砰」地一声放下茶杯。
    派人杀了他太子父亲的，正是他皇帝祖父！
    多么讽刺的真相！
    顾川行眼底汇聚了万里乌云，面无表情地抬眸和师兄对视。
    「…………」
    顾封一时失声，不知道说什么。
    桌边两人陷入无声。
    「川行……」顾封小心翼翼地唤道。
    顾川行垂眸，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我没事。抱歉，刚刚失态了」
    「这种时候说这个做什么。」顾封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难道他还会因此责怪他吗？
    太见外了！
    顾川行却是低头笑了一下：「我还以为师兄你会夹在中间纠结呢。」
    「我纠结什么？」顾封把剑拍在桌上，「你们两个要是打起来，那我就把你们都打晕！反正你们两个加起来也打不过我。」
    这就是大师兄的自信！
    顾川行：……白感动了。
    这个二愣子师兄！
    「我们有什么好打的？」顾川行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这是上一辈的事情，而且，我爹和他爹都去世了，我们两个孤儿不抱头痛哭就不错了，打什么？！」
    他还不至于迁怒到林歌身上。
    他们两个都是无辜的受害者。
    「所以，你这次找我也不全是为了让师尊救人，对吧？」顾封现在也回过味来了。
    顾川行转过头，看着对面陈墨的声音，笑着回道：「主要当然是为了师尊，这局棋，最重要一步的就是师尊的解药，我们这些人都可有可无。」
    「他想拉我们陪葬？呵！想得美！」
    儒雅的青年恣意而笑：「我非要让他亲眼看着，这个世界，只有他会死亡，而其他人都好好地活着！」
    「……」顾封默默喝茶，看着他发泄。
    等他平静下来后。
    问道：「这个消息，你是从哪得来的？天机阁那边好像也不清楚这些事情吧？」
    「我说的啊！」
    楼梯口传来脚步声。
    门帘一掀。
    师兄弟里最恣意妄为的那个人来了。
    「苏悔？」顾封怔愣了一下。
    苏悔随意地把顾川行往长凳里挤了一下，一屁股在他原来的位置坐下：「哎哎哎，我给你们贡献了那么绝密的一个消息，你们不会连杯茶都不给我倒吧？！」

 第174页

    顾川行和顾封两人无语地对视了一眼，然后齐齐看向他。
    「滚！」
    苏悔瞬间搭拢着眼皮：「喂！过分了啊！我这个消息难道不比天机阁的值钱？算了！你们靠不住，还是我自己来吧！」
    「诶？！你小子给我先等一下！」顾封仗着武力高，当即按住他准备倒茶的手。
    「你先给我说明白了！你为什么会知道他们是皇帝的人！」
    苏悔朝天翻了个白眼：「不是吧，大师兄！你看起来平时也没那么傻啊？还能怎么知道？那是我爹啊！」
    「哎～说起来，我前几天就逛过这里了，我怎么不知道师尊什么时候买下了这里的宅子？」苏悔十分好奇地看着对面的宅院。
    顾川行也转头看过去，回道：「我也不……」
    「嘭！」
    顾封突然勐拍桌子。
    把苏悔和顾川行两人都吓了一跳，转头看他：「？？？」
    顾封瞳孔浮动，手指微颤地指着面前的这两人：「那你们俩岂不是……」
    苏悔故作伤心地抿唇，无辜地眨巴着大眼睛：「大师兄，你该不会要我为我爹赎罪吧？我当时都还没出生啊！」
    他是遗腹子啊！
    顾封手指一顿：「确实，你的年龄也对不上，遗腹子才正常……等一下！不对！」
    「既然你是遗腹子，那你是怎么知道你爹是谁的？！谁告诉你的？」
    苏悔扶额，摇头嘆气，一脸「大师兄没救了，医仙也救不了」的表情。
    「你觉得还能是谁？」
    顾川行端着茶，在旁边轻笑：「大师兄，你不会到现在都没察觉到某个连结我们几个人的关键人物吗？」
    顾封不由沉思：「关键人物？知道苏悔的身份、知道你的身份、知道他们是皇帝的人、还顺利活到现在的……」
    「啊？！」
    他骤然抬头，僵硬地转头，透过竹帘的缝隙，看向对面空旷的院子。
    瞳孔地震。
    「不会是！！！」
    苏悔听他半天没说出来，忍不住抢了他的话：「对，就是师尊！大师兄啊，不是我说，你反应真的很慢哎！难怪之前江湖上都说你是天生的剑客！」
    就这情商，也只能做剑客了。
    要是做政客，怕不是底裤都被掏空了！
    「哦？」顾封冷笑着把手按在长剑上，向前倾着身，盯着他。
    「……你小子这话什么意思？」
    这是想挨揍的意思吗？
    「嘿嘿嘿嘿嘿！」苏悔顿时从心，谄媚笑了两声，赶紧奉了杯茶递过去，希望大人不记小人过，把这篇翻过去。
    顾封接过苏悔倒的茶，勐灌了一口。
    冷静过后，他道：「也就是说，其实师尊什么都知道？」
    顾川行摸着茶杯杯沿，面色如常。
    「凡人又怎么知道仙人是如何想的呢？」
    「医仙、医仙，这个名号喊了那么久，但直到如今，我们才明白其中三昧。」
    苏悔在一旁拼命点头。
    「可不是！都说，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起错的外号。因为名字是父母起的，只代表他们对孩子美好的祝福，而外号是同行起的，代表着人们的认可和尊重，所以，外号才是一个人的标志！」
    顾封眉毛一挑，你们之前可都不是这么说的啊！
    他扫了苏悔一眼：「是吗？但你这名字听起来，可不像是美好的祝福啊！」
    苏悔梗着脖子：「怎么不是！苏悔苏悔，意思就是我爹他后悔了呗！肯定是希望我以他为鑑，日后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多美好的祝福啊！」
    「但你的名字是师尊起的啊。」顾封凉凉地瞥了他一眼，提醒道。
    「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苏悔洋洋得意，「我爹临终前把我託付给师尊时，特地给我取了名字，要是师尊取名，那我现在肯定姓顾，不是吗？」
    顾川行笑了一下：「我被师尊收养的时候虽然小，但家里早就起了名字，只是改了一下姓氏罢了。」
    毕竟，和皇族一个姓还是太显眼了。
    顾封摊手：「你们别看我啊，我跟着师尊的时候都十几岁了，没给师尊取名字的机会。」
    「鱼儿也不是，他本来小名就叫鱼儿。」
    好傢伙！
    转了一圈才发现，他们几个的名字，没一个是师尊取的。
    顾封的视线在苏悔两人身上来回扫视：「我是真的想不通，为什么师尊会收留你们两个？」
    一个是太子的子嗣，一个是刺杀了太子的刺客的遗腹子。
    这要是其中有一个人的脑子没转过来，不是妥妥的自相残杀吗？
    「我本来也不理解的，不过。」苏悔看了眼楼下几乎没人的萧瑟街道。
    「在和师尊聊过后，有点明白了。」
    「我那可怜的爹一心在暗中维护安朝秩序，觉得只要能让天下太平，百姓过得好，哪怕无人知晓，也死而无憾。但当他发现自己那次刺杀的目标是太子后，他迷茫了。」
    旁边的顾川行和顾封都安静地听着。
    「当年的太子有多优秀，你们大概也都听闻过，齐王、魏王、燕王，现在光辉正盛的三王，在当年的太子面前，就好似妄想与日月争辉的萤火一般微弱无名！」
    「我爹也不是傻的，他知道太子不该死，但服从皇帝的命令已经是他的习惯了，所以，他最终还是去了。」

 第175页

    「他希望皇帝的决定是对的。」
    「但结果让他失望了。」
    不用苏悔往下讲，其他两人也都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那场侵袭朝堂和江湖的红莲业火，烧掉了一切。
    苏悔微微抬头，目光放空，像是能见到那位自己从未谋面过的父亲一般，他只觉得父亲那关怀爱护的目光穿透时间与空间，与他对视。
    「他一生都在维护秩序，但直到最后才发现，原来，皇帝的存在，才是最破坏秩序的那一个！」
    「噗！」此言一出，顾封差点又把嘴里的茶水喷出来。
    「……咳咳咳！」
    「我说，你就这么当着你二师兄的面说这话，真的好吗？」顾封掩嘴呛咳，面容古怪地瞅着这两人。
    顾川行抬头，露出真诚的微笑：「没关系的，说实话，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他现在可是非常想弒君呢！
    「咳、咳咳咳咳！」顾封呛得更厉害了。
    这下他彻底没话说了。
    「你们两个……厉害！」
    顾封还能怎么办，只能对着自家两个师弟勐点头。
    他低头喝茶，在心里暗道。
    他们几个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到底是从谁那里学来的？
    ……
    陈墨坐在靠窗的椅子旁掰草药，偶尔抬头看一眼对面的茶楼。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几个做师兄的都不知道去把鱼儿带回来，就那么放心小师弟一个人在外面，也是心大！」
    「放心，不会有事的。」
    温一青掰断手里的根茎，放进另一个筐里，随口应了一声。
    收敛了一身戾气的温一青搬了一张椅子坐在他对面帮他掰，乖巧恭顺地简直就好像是他的另一个徒弟一样，即使是手背蹭到了根上的泥土，也不嫌弃。
    他眼角一挑，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对面的那座茶楼。
    虽然他和白真一样，也不承认这几人是陈墨的徒弟，但名义到底是有几分关系，知道陈墨在意，所以，他便分神看顾着的。
    这点距离对他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你这越来越明显了啊，你是希望我探究呢？还是希望我当做没看见？」瞥了他一眼，陈墨相当好商量地问道。
    温一青低头笑了一声，手里的动作不停：「随你喜欢。」
    陈墨侧眸看他，挑了一下眉。
    这么随便？
    「既然你不着急，那就……随缘吧。反正答案早晚会揭晓的，先让你保留一点神秘感。」
    见自己身前的原材料已经空了，陈墨将手里最后的几片叶子丢进筐里，高兴地拍了拍手里的尘土。
    「好了！应该差不多了！」
    温一青面前还有一些，他抬头，视线在这些草药上转了一圈：「这些就够用了吗？」
    陈墨在心里大概估算了一下：「够了！质到了就行，量不需要那么多。」
    这药可不是越多越好，讲究一个适量。
    「这局也不是很难破嘛！」陈墨悠然地倚在椅背上，随手拿起之前天机阁主送给他的蓝色封皮的本子。
    温一青井然有序地处理着药材，一点也不介意陈墨休息，他自己独自在那忙，甚至还能分神回应：「因为是你，若是换成其他人……你瞧茶楼上你那几个徒弟，怕是要愁秃了头！」
    不说其他的。
    光是那些中了毒的百姓，不死上个十几万，这事根本没法收场。
    而一旦这些人的死亡被皇帝扣在了顾川行或者顾封的头上，他们绝对会被骂死，还是青史留名的那种。
    当然，是遗臭万年的骂名。
    「真是江山一局棋啊，众生皆在局中。」陈墨翻着手里的册子，摇了摇头，「不过，我下棋的水平真的不怎么样，君子四艺，琴棋书画，我也就琴拿得出手。」
    温一青当然知道他弹琴弹得好，接话道：「下次见面，我给你一把琴你。」
    「送我的？」陈墨从书中抬起头。
    「不，物归原主罢了。」温一青也不详细解释，只是对着陈墨笑了一下。
    「哦。虽然你总是说你不在意我到底探不探究，但你却次次都在引我好奇，这种不动声色的引诱，也不怪他们叫你魔教教主，确实有点像。」陈墨似笑非笑地戳穿他的把戏。
    「有什么想说的就不能直接和我说吗？非要那么委婉迂迴？万一我听不懂怎么办？」
    温一青折根茎的手略微一停顿，眼神闪了闪，跳过这个话题：「你手里看的是什么？」
    陈墨展示了一下：「天机阁主给我的八卦小册子。」
    「八卦？小道消息？」温一青额角挑了挑。
    陈墨也眉眼一弯，笑出了声：「那换个名字——《天机阁搜集的有关歷代皇室的情报》，这样如何？是不是感觉价格一下子就提上去了？」
    温一青：「…………」
    有点微妙。
    「好了。」温一青面前的草药也处理完了。
    陈墨把本子放在一边，站起身来。
    「很好，那接下来，我的战场要开始了！」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出门前遥望了一下窗户外的茶楼。
    徒弟们。
    棋局快结束了！
    就看最终谁才是赢家！
    ……
    「报！」
    顾川行眼神一凝，迅速转头，道：「说！」

 第176页

    「医仙那边已经开始了！」
    「好！」顾川行眼中精光一闪而过。
    他们这边已经开始破局了。
    「有危险吗？」苏悔问道。
    「似乎有势力在暗地里派人破坏。」
    顾封当即握碎了茶杯，起身拿起桌边的长剑，眉眼凌厉如开刃剑锋：「我过去护着！」
    「不用你去了。」苏悔偏着脸摆手，「有那两位大佬在，没有你发挥的地方！」
    「啊？哪两位……哦！」正想质疑是谁敢抢他任务的顾封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万林山庄那片被夷为平地的树林。
    如果是那两位，确实没有他的用武之地了。
    「那需要我就跟你们一起去宫里吗？」顾封还是不放心顾川行一个人。
    顾川行自信一笑：「师兄且放宽心。太子府一脉虽沉寂，但并非无人可用，而且，天机阁在宫中早有安排，我过去并非自投罗网，只是想当面亲口问一问那位陛下的感想罢了。」
    「三王也在宫里，总感觉他们凶多吉少。」苏悔摇头，总觉得他们的结局不是很乐观，「你也注意点。」
    他担心皇帝还有后手。
    「放心，我会注意的。」顾川行对着两人点了点头。
    「走了！」
    看着顾川行走下楼，苏悔对着大师兄挑眉，示意了一下：「如何？要比一比吗？」
    「呵！」顾封嗤笑一声，这小屁孩也敢和他比，「比什么？」
    苏悔放下茶杯，恣意咧嘴一笑：「男人当然是比速度！各个方面的速度！」
    顾封的眼珠勐地一动，看向左边！
    有人来了！
    「狼犬！我就知道！之前派他们过来的肯定也是那个狗皇帝！」顾封看到那熟悉的阵型和服饰，眼神立刻阴沉了下来，口气也变了。
    他可没忘记之前就是这些人追杀他的师弟！
    「锃！」
    短匕瞬间出鞘。
    手持利刃的苏悔朗声到：「大师兄，开始喽！」
    ……
    有天机阁和皇后铺路，顾川行基本上是一路畅通直到皇帝的寝宫。
    「他就在里面。」
    天机阁暗桩站在顾川行身侧，把他引到目的地。
    「消息灵通的大臣今天都去避风头了，墙头草的军队也都藉口离开京城了，只剩下这些人了。」他眼神不含鄙夷地扫了围在宫殿外的人一眼。
    注视着眼前说是安朝风雨中心也不为过的宫殿，顾川行嘴角扬起一抹弧度，手中扇子合拢，点了点掌心：「这点人，我还不放在眼里。」
    他虽然不是顶尖侠客武者，但实力也不容小觑。
    暗桩点头：「好，那你进去吧，我们守在外面。如果医仙那边有情况，我会立马通知你的！」
    顾川行一步踏入。
    「参见陛下。」
    看到床上半坐着的身影，他刻意不低头，拖长了尾音。
    而他也意料之中的没见到三王。
    倒是皇后在场，让他动了动眉毛。
    见顾川行进来了，站在床边，面色冰冷的皇后当即看向皇帝，催促道：「人来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顾川行被吓了一跳。
    他的亲祖母，居然是这个类型的女子吗？
    状态明显不太好的皇帝睁大浑浊的双眼，向顾川行微微招手道：「可以走过来让朕看看吗？」
    顾川行一笑，手持摺扇走了过去：「陛下有何吩咐？」
    皇帝深深地注视着他的长相，喟嘆一声：「你和太子……长得真像！」
    他是他爹亲生的，长得像不是很正常吗？
    顾川行眨了眨眼，没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旁边的皇后就冷笑：「呵！他和你长得也像！别疑神疑鬼了！反正你也没多少时间了，有话就直说！没话就赶紧咽气吧！」
    皇帝喘了口气，看向与自己结髮几十年的妻子：「皇后，你就那么恨朕吗？」
    听到他这个问题，皇后简直要气笑死了：「都说虎毒不食子！你下手却是半点不犹豫！当年那个刺客都比你有情有义！还想我爱你？你是脑子进水了吗？我可没听说过『阎王令』还能让人变傻！」
    皇帝缓缓说道：「你确定……那是朕的儿子？」
    「你可算把这句话问出口了！这句话你在心里憋了几十年了吧？！」极端的怒意过后，皇后现在已经没感觉了。
    「川行！动手！」
    皇后表情阴狠地命令顾川行，她不想给皇帝答案，她要他带着遗憾死去！
    一直插不上话的顾川行却是来回看了一眼这对安朝地位最高的夫妻。
    「所以，京城的毒到底是你们谁下的？下在哪里？」
    这才是他专门进宫一趟的原因。
    至于另一个原因，他刚刚大概已经猜到了。
    坐在床上的皇帝看着他，嘴角露出平和的弧度：「你看起来，很在乎那些平民？」
    顾川行警惕地盯着皇帝。
    老虎哪怕老了，也是勐兽，他一点也不敢轻视。
    「你还是太年轻了，破绽太多！」
    皇帝浑浊的眼睛冒出一抹身为棋手的无情：「朕派人不止下了一种毒！医仙解得了一种，解不了全部！」
    「除了『阎王令』无解，其他的解药，如果你想要，就照朕说的去做！」
    顾川行顿时惊怒道：「你！」

 第177页

    皇帝不为所动。
    盯着他的眼睛。
    「首先，叫停医仙此时的所有行动，让他来殿内！」
    「朕要见他！」
    第85章 业火新生
    看着顾川行从宫里派遣过来的人走进院子， 和陈墨碰面。
    垂手立于房顶之上的白真漠然抬头，看向皇宫的方向，浅色清透的瞳孔划过一丝冰冷到具有毁灭的神性。
    虽然挺想嘲讽一下的， 但实在是太低端了，他连嘴角都不屑一动。
    「真稀奇啊，这幕后的boss居然不是你！」
    温一青带着恶意的笑声出现在他身侧，不用回头看都知道他是什么表情。
    白真也确实懒得回头看他一眼，只是照例警告。
    「少添乱！」
    「别总是摆着一副为他好的噁心模样！他不需要！」温一青冷哼，「等他恢復记忆，肯定第一个先宰了你！」
    白真面色冷若冰霜， 终于施捨地分出眼角的一点目光给他：「我倒是认为，他会先把你给捏成渣！」
    两人的视线一沾到，就仿佛爆出了闪电火花。
    屋内的陈墨可不知道自己房顶上正在上演着什么， 见天机阁主过来，便把他迎进屋内。
    「川行那边情况如何？」陈墨随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润了润喉。
    「……怎么说呢？」天机阁主眼珠子向上转悠着，用手摸了摸鼻子，「他好不好，就看医仙想如何应对了。」
    「嗯？」陈墨抬眸。
    「季阁主可否详细点说明？」
    天机阁主态度相当随意地解释：「就是那老皇帝用京城百姓的性命威胁顾川行，要他听话。」
    「他现在还有能力控制京城？」陈墨放下茶杯， 挑了挑眉。
    顾川行之前「借刀杀人」的计谋很成功，宫外有江湖门派加天机阁和太子府， 宫内有皇后， 皇帝的势力被压制到了极点。
    正计算起来， 现在京城内反倒是他医仙谷一脉的势力最大。
    「明面上的都控制住了， 也许还有暗处的？当然， 也有可能是空城计， 虚晃一枪，吓唬吓唬我们罢了。顾川行他年纪不大，行事到挺像老婆婆的，就这点事罢了，非要我出宫和你商量！」
    天机阁主晃了晃腿，很明显没当一回事儿。
    陈墨笑道：「这叫谨慎！川行可是要当皇帝的人，这样不挺好的吗？」
    「哦？他？」天机阁主的小眼神转过来。
    「你怕是不知道，他之前和苏悔商讨要如何削皇室的权利，甚至调查到了我头上，问我天机阁是如何运作的，我这么没有威严，就不担心属下叛变吗？」
    身为天机阁吉祥物的天机阁主很气！
    要不是当初猜拳输了，他至于被绑在天机阁吗？
    哎，赌博毁一生啊！
    陈墨喝茶的动作一顿，眨了眨眼。
    学天机阁的模式？
    君主立宪吗？
    这几个小子很有想法啊！
    要不，他再趁机提供几个境界更好的……
    「就这些，没了？」陈墨瞥了他一眼，「皇后和三王那边没有什么小动作？」
    「他们那边问题都不大。」
    天机阁主咧嘴一笑，掸了掸手指。
    「那三个皇子和老皇帝斗了不过一个回合就被关了，皇后被老皇帝气得不轻，一心一意要弄死他，其他的小动作倒是没有。怪不得我们家暗桩那么欣赏她，确实是一个少见的真诚姑娘。」
    陈墨的视线瞟了眼窗台边的蓝色封皮本子，又骨碌碌转过来看向他：「这么一说……你确定，太子真的是皇帝亲生的？」
    天机阁主眼睛一瞪：「那当然！医仙对我们天机阁的人多点信心啊！我们都是正经人，可不做那种下流的事情！」
    他了解暗桩，说了是单纯的异姓朋友，那肯定就是没碰过。
    陈墨无辜地笑了一下，他相信这两人关系很单纯没用，皇帝不信啊！
    天机阁主摸了摸下巴，目露同情：「不过，只是因为怀疑，他就对太子痛下杀手，这个理由有点牵强啊。我觉得，最可能的还是因为当年的太子实在是太优秀了！」
    优秀到让不承认自己已经老了的皇帝忌惮。
    便是没见过太子的人，只要想一想，连刺杀他的刺客到最后后悔得给孩子起名苏悔，就可以想像当初太子到底优秀到了何种程度。
    他摇了摇头。
    过而不及啊，这太子可不好当！
    当过太子的陈墨在旁边微微一笑：「也不全是因为忌惮，他后面利用太子之死向江湖各大门派动兵，试图彻底统一，还是很有理想的。」
    「但翻车了，不是吗？」天机阁主摊手。
    他的眼神扫到杯子里的茶叶，忽然想到：「对了，上次给你的那些茶叶好喝吗？喜欢的话，我再给你一点！」
    陈墨不由失笑道：「你刚刚不是还说局势很紧张吗？怎么还有空闲与我在这喝茶？」
    说真的，他真没从这人身上看到多少危机感来。
    「因为我相信医仙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一直都被吐槽没威严的天机阁主坐直身体，眼光明亮而锐利，透出智慧独有的光芒。
    顾川行若是看到这样的天机阁主，恐怕再也不敢说他会被属下叛变了。
    「是吗？」陈墨抬手指了指那本蓝皮的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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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我记得没错，你在这本上面可是写了，医仙徒有虚名，这几个字吧？」
    虽然原主确实是这样的人，但陈墨就是想看看眼前人尴尬的样子。
    偏偏天机阁主闻言只是眯眼一笑，半点不尴尬：「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医仙的水平有了更新，但我这本却是尚未更新的版本，新版本里的词儿已经改了。」
    「哦？改成什么了？」陈墨手指一动，有点好奇。
    「医仙人如其名，医者仁心，慈悲为怀！医术高明，不仅有回春妙手，还能活死人、肉白骨，堪称在世医仙！」
    天机阁主当即就来了一段，流畅得让陈墨都无法出言打断。
    「哎！好了好了！可以了！」
    见他中途换气，陈墨连忙叫停。
    「还活死人肉白骨？你这吹得都不像人了！」
    但天机阁主却只是看着他一笑，没有接话。
    陈墨喝完最后一口茶水，站起来。
    「好了，休息够了，该去干活了！」
    他刚刚只散发出去一部分解药，现在听闻老皇帝还有后手，便看向身旁的人。
    「你回去让川行放心，我这就出去看看他说的那些病人。」
    管他下了多少毒，只要不是见血封喉的，他都能治！
    不过，皇室里见血封喉的毒其实不多。
    其一是因为他们害怕自己误食没人能救，其二则是担心陷害他人的时候无法洗脱自己是兇手的可能。
    所以说，「阎王令」这种慢/性/毒/药是他们的最爱。
    陈墨倒是挺理解他们的，这就是跟现代的杀人兇手喜欢布置延时装置很相像。
    「我就不回去了。」
    「怎么了？」
    天机阁主歪头一笑，抬手道：「其实我走之前就交代他了，如果我不回去，那就是没事，如果我回去，那就可以开打了，反正最差不过是鱼死网破。其实再来一场大火也未尝不可，从红莲业火中重生，说不定新生的安朝更好！」
    「哈哈哈，真没看出来，季阁主还有如此疏狂的一面。」
    陈墨眉眼带笑，伸手一引。
    「那就一起过去吧，请。」
    「请！」
    两人衣袂翻飞，从廊下穿行走过。
    屋顶上的两人往下望去，正好看到这一幕。
    「该结束了！」
    温一青的耐心也只在陈墨面前才多一点。
    「可惜啊，杀意对他无用，他依旧不动如山！你的计划又失败了！对了，这次你可没有像上个世界那样失去记忆，应该不会再把责任甩到我头上了吧？」温一青嘲讽道。
    他可还记得上个世界，对方在枪决后突然觉醒爆发，让他差点失去陈墨的踪迹。
    「现在正是人族的危难时刻，他身为檯面上的主事人，怎么可以是这副性子？！我这是为他好！」白真坚持己见。
    「呵！」温一青不屑地斜睨。
    在你嘴里，人族仿佛天天都处在危难之中，但人家不是照样好好地存活到现在，甚至成为第一高位种族，把你们神族压在屁股底下吗？！
    你居然还替陈墨操心？
    这些鸟人果然是脑子有问题！
    「既然如此，那就各凭本事吧！」
    说完，温一青瞬间消失。
    白真再一次眼神冷漠地独立于屋顶上。
    这简直就是一句废话。
    他们俩什么时候不是各凭本事？！
    要不是这魔头还有点本事，他早就把他镇压了！
    下个世界，他一定……
    ***
    「又来？」
    上一秒还在鸟语花香的医仙谷，下一秒睁眼就来到了精緻的现代小花园。
    看着顾川行一把火烧掉皇宫，陈墨便回了医仙谷悠然度日。
    但这才没几天，怎么又穿了？！
    陈墨坐在小喷泉周围一圈石凳上，听着耳畔的水声，百无聊赖地打量了一圈这个只有零零散散几个来往人员的空旷花园。
    他抬头看了看远处的建筑。
    嘶，这熟悉的建筑风格。
    他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确定，这里是医院。
    虽然回到了熟悉的地方，但陈墨好想扶额嘆气。
    这个连提示都没有的穿越游戏到底要玩到什么时候啊？
    不过，这一动，他倒是发现自己手里居然还拿着一个小东西。
    什么东西？
    他低头定睛一看。
    「这是……刀片？」
    很短，很薄，看起来也不是很锋利的样子。
    有点像是从裁纸刀上掰下来的一截。
    不过，这个长度……
    陈墨的目光难以确定地上下滑动，最后还是选择拿着刀片在手腕处比对。
    真的和他手腕一样长诶！
    陈墨侧过左手的手腕，惊嘆地看着这几乎分毫不差的长度，不知道是巧合还是……
    「这位同学！」
    突然，他的两只手腕都被人握住。
    「莎士比亚说过，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这个世界还是很美好的！请不要轻生！」
    陈墨怔愣地抬头。
    莎士比亚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
    第86章 自闭谱系
    他这是被当成轻生的小孩子了吗？
    陈墨有点哭笑不得。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刚刚的动作。
    拿着刀片在手腕处比划着名……

 第179页

    呃、好像是有点像。
    站在陈墨身前的白大褂医生在夺过他手里的刀片后松了口气， 他见这孩子漂亮又安静，不太放心就这样走人，想了想， 便干脆蹲在他面前， 温声细语地询问。
    「同学， 你是来看病的吗？是哪里不舒服吗？」
    东西被拿走了， 陈墨抬头看了这个自来熟的医生一眼。
    目光从他胸前的工作牌上扫过， 看到了上面刻着规整的黑色楷书「欧阳」，后面大概还有字， 不过被他的胳膊挡住了。
    虽然不知道他的名字， 但陈墨至少知道了这个医生姓欧阳。
    难得的复姓，挺好记的。
    陈墨收回目光， 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
    他暂时还没搞清楚现状，还是少说话为妙， 多说多错，少说少错。
    没有得到回答， 欧阳谦也不生气， 他看了眼陈墨身上穿的校服， 非常熟悉的款式， 他当年也是这一套。
    这没想到， 都十年了，这破学校居然都没有换校服！
    欧阳谦对着陈墨笑道：「原来你也是九中的学生， 学生证拿出来我看一下。」
    只有知道名字， 他才好联繫他们老师， 提醒他关注一下。
    什么九中？什么学生证？
    他刚来， 什么也不知道， 别问他。
    陈墨继续保持沉默。
    欧阳谦的眸中划过一抹疑惑。
    这小孩儿怎么不理他啊？
    他长得也不凶啊？
    「抱歉！医生！」
    身旁突然传来另一道刺耳的声音， 欧阳谦下意识转头看过去。
    只见一个穿着和陈墨身上同款校服的男生小跑过来，上来就抓陈墨的胳膊。
    「真是抱歉！医生！这是我哥哥！」
    「你怎么又到处乱跑！我不过半天没看着，你怎么跑到这边来了？体检还没完成呢！迷路了不知道找人吗？真是的！知道我找你费了多少时间和功夫吗？！这也就算了，你还耽误人医生的工作！」
    他噼头盖脸地数落了陈墨一顿，然后满脸歉意地朝欧阳谦鞠躬道歉。
    「实在抱歉，医生！我哥哥他脑子不太……」他停顿了一下。
    「唉……总之，给您添麻烦了！我代他向您道歉！真是太抱歉了！」
    陈墨被他抓着胳膊，感受着那一点也没有对突然消失的哥哥敬重和关心的力道，在心里嘆了口气。
    虽然信息自己送上门了，不用他到处探查，但他好像也高兴不起来。
    这个弟弟一看很麻烦。
    见家属来了，稍微放了点心的欧阳谦站起身来，双手插袋，他面对这个男生时的表情没有面对陈墨那样温柔，只是淡淡地回道：「没什么，你哥哥没给我添麻烦，你们两个都是今天来体检的九中学生吗？」
    「是的。」
    在恭敬回答了欧阳谦的问题后，陈禄见陈墨还没站起来，不由暗自皱了下眉，表面关爱地俯下身，实则在暗地里用力地掐了一下陈墨。
    他靠近陈墨的耳边，极其不满地低声抱怨了一句：「你个弱智！你还坐在这干什么，还不赶紧起来？！」
    背对着欧阳谦，陈禄的眼底满满的都是对这个哥哥的嫌恶。
    说真的，要不是欧阳大神就在旁边，他真想好好打一顿这个废物！
    弱智一样地木楞！
    一点礼貌都没有！
    真是太丢人！
    不过。
    瞟了眼面前穿着白大褂极其英俊潇洒的欧阳谦，其实陈禄心里很是嫉妒，他酸熘熘地想着，这弱智还挺有狗屎运的，在那么大的医院里随便逛一下，竟然都能遇到那个传说中的科研组的成员。
    还是科研组里面最有名气的欧阳大神！
    难道是老天也觉得他脑子有问题，这辈子太艰难了，所以才会施捨了他一点幸运值做为弥补？
    不过，现在这个可以接触大神的机会是他的了！
    如果能和对方搭上线，那他家在医疗行业一定能再上一个台阶！
    陈禄眼珠子一转，握着拳头，暗自激动。
    这个针对可真是太明显了，没什么技术含量啊。
    在经歷过那种绵里藏针的高端局后，陈墨就有点懒得理会这个青铜段位弟弟的小心机了，只是默默地顺着他的力道站起来。
    「我带你们过去吧。」
    欧阳谦还是不太放心的下陈墨，他微微按了一下放着刀片的口袋，看了一眼这对性格差距有点大的兄弟俩。
    刚刚陈禄刻意抹黑陈墨的话语和各种针对，虽然欧阳谦不是非常肯定，但还多少还是有点感觉的。
    现在的小孩子似乎爱在大人面前耍心机，还总是自以为完美无缺，殊不知这些都是当初他们小时候玩剩下的。
    欧阳谦走在前面带路。
    听他妹妹说，这种人好像叫什么绿茶。
    ……这种人到底哪儿香了？
    太侮辱绿茶了吧！
    反正欧阳谦半点都没弄明白这中间的逻辑。
    「你们体检的l楼在那边，莎士比亚说过，当你找不到路的时候，可以直接去问前台的小姐姐。」欧阳谦转过头，声音温和，用手给一直没说话的陈墨指了指正在前台导诊的白衣护士。
    莎士比亚绝对没说过这话！
    陈墨额角抽了一下。
    这一路看到的各种高耸的办公大楼、精緻的休闲区域，健身房、餐厅，本以为已经够豪华的了，没想到，连大楼的字母都排到l了？！

 第180页

    那前面肯定有abcde楼吧？！
    陈墨暗自感慨：还真是家大医院啊！
    旁边的陈禄也试图搭话，但欧阳谦并不是很想理他，只是敷衍地嗯嗯啊啊就过去了。
    不过，他也因此知道了陈墨的名字和班级。
    「到了。」
    欧阳谦在标註着硕大的「l」的白色大楼前停下脚步。
    陈墨闻着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嘴角勾起一点点弧度，多日没有闻到这个味道，还有点想念呢。
    「多谢欧阳医生！」
    陈禄连忙道谢，在试图要联繫方式失败后，就难掩失落地带着陈墨走了。
    陈墨没说话，任由他一点也不客气地拽着胳膊往前走。
    欧阳谦双手插着兜，出神地注视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欧阳？！稀客啊！你怎么有空来这？」
    这时，门外一位胳膊挂着件白大褂的金髮医生凑巧经过，见楼外还站着人，连忙抬头，在看到人影后顿时眼睛一亮，连忙抱着怀里的板夹跑过来。
    「你又穿得那么暴露……主任没说你？」欧阳谦斜着眼，瞅了眼他那线条优美的腹肌，这衣服要是再想开口，大概只能往下三路去了。
    金髮医生耸了下肩，单手抖了一下手里的白大褂：「怎么没说？！我这不是被赶回去拿衣服了吗？！」
    「那你还不赶紧穿上？」欧阳谦瞥了他一眼。
    「还有，你这头髮……怎么又染成这种奇奇怪怪的颜色了？莎士比亚都看不下去了！」
    嘆了口气，欧阳谦完全可以想像的道主任的怒意。
    「什么奇奇怪怪的颜色？这叫艺术！」金髮医生超级生气。
    他撩了一下他宝贝的头髮。
    你们可以质疑他的医术，但不能质疑他对艺术的审美！
    「莎士比亚的艺术不是这样的……」
    金髮医生了解他，赶紧摆手：「好了好了，我错了！我不该质疑您的艺术！求大神放过我吧！我和莎士比亚那可没得比！」
    他要是不认错，对方怕是会来上一段唐僧的「紧箍咒」！
    欧阳谦挑眉：「……行了，别闹了！赶紧进去吧！」
    「你跟我一起进去呗！主任还想问问你最近的科研成果呢！」
    「……那行吧。」
    欧阳谦随他往楼内走，忽然想到什么，转头问道，「对了，今天来做体检的那些九中的学生，检查项目还没做完吧？」
    九中可是京州最强的高中，学校对自家学霸的待遇那是相当很好，体检是按照最高标准来的，能做项目的全都做，数量多得一天都查不完的那种。
    「哇哦！不是吧？欧阳大神这是要屈尊给这群学生做体检？」金髮医生夸张地张着嘴巴。
    「你再废话，今年奖金一文没有。」欧阳谦淡淡地说道。
    金髮医生立即疯狂摇头。
    「我不说了！你可千万别扣我奖金啊！我的口袋已经比脸还干净了！」
    「之前已经到心理了，现在大概是在测精神……对了！」
    金髮医生把怀里的一堆板夹拿了几个递给欧阳谦。
    「这里有几个学生的情况不太好归类，你对这个熟，帮我看看。」
    欧阳谦接过，刚随手翻了一下就顿住。
    高三一班，陈墨……
    这不会是刚刚那个孩子吧？
    想起还在自己口袋里放着的刀片，他面色沉凝地把下面的这个板夹抽到了第一个，仔细看了起来。
    看到他动作的金髮医生连忙伸长脖子凑过来瞄了一眼：「哎，对！这个学生就是我想跟你说的那种，他这个情况应该是属于自闭症谱系吧？但我不太分得清，他到底是属于阿斯伯格综合徵还是高功能自闭症。唉，你不知道啊，那小孩长得可好看了，偏生就是不理人，真是好可惜啊……」
    虽然嘴上在耍宝，但金髮医生确实发自内心地喟嘆了一声，眸子里划过一抹忧伤，似是想到了什么伤心的过往。
    欧阳谦一边上楼梯，一边认真地看完了陈墨的所有资料。
    思索了一阵后，他伸手从外衣的上口袋里掏出一支自动笔，笔走龙蛇地在上面地批註了几行字，然后连同其他板夹一起塞回给了对方。
    「好了。」
    刚好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欧阳谦收回笔，放回口袋，摆摆手道：「我去见主任，你赶紧去工作吧！回见！」
    「跑得可真快！」金髮医生嘟囔了一句，然后低头看了眼欧阳刚刚写了啥。
    「建议重新检查……？？？这什么鬼啊！」
    ***
    下午五点。
    今日的体检告一段落。
    陈墨跟着大部队一起去餐厅吃晚饭。
    一边走，一边默默地听着走在他前面的陈禄和同学聊天。
    「哎，我是真不知道爸怎么想的！我上面明明还有一个哥哥，但他却非要让我和他一起去谈生意，听说对方还是一位在国外有爵位的贵族！那可是价值好几千万的大单子啊，我要是表现不好可怎么办啊？！」
    「哎，我也不知道我妈怎么想的，她听说我上学期考了年纪前十后非要给我买车！你说，我一个未成年要车做什么？对不对？好歹给我请个司机啊！」
    「哎！真是愁人！」
    陈墨：……这就是传说中的叫凡尔赛吗？
    旁边那两个同学，你们还能听得下去？真的不打算堵住他的嘴吗？

 第181页

    莎士比亚说过，此地禁止凡尔赛！
    第87章 傲什么傲
    「哦， 对了，差点忘了。」
    刚在同学面前凡尔赛一翻后神清气爽的陈禄半转过头，看着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话的陈墨， 眼中闪过鄙夷和高傲。
    「今晚有贵客上门谈生意， 我们会谈到很晚，父亲担心会扰到你休息， 让你暂时别回家了，在附近随便找个酒店住一晚吧。」
    虽然心里巴不得陈墨没钱流浪街头才好， 但在外人面前， 陈禄还是很会装模作样的。
    他捣鼓了一下手机，趁机教育道：「转给你一千块， 省着点花，父亲赚钱也是很辛苦的。」
    旁边几个同学很明显都不是什么富家子弟，听到一天的零花钱有四位数， 都羡慕地看着陈墨。
    陈墨：「…………」
    羡慕什么？
    羡慕他有家不能回吗？
    当然。
    周围也有人觉得不让陈墨回家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但他们犹豫地张了张嘴，扫了兄弟俩几眼后又闭上了。
    他们和几乎不说话的陈墨关系很一般，交浅言深是大忌，而且这是别人的家事，他们掺和进去好像也不怎么合适。
    再加上陈禄平日会做人， 经常拉着陈墨展现自己的兄友弟恭， 他们都以为这兄弟俩关系不错。
    可能今晚的事情， 他们之前商量过吧？
    扰人清梦确实不太好，出去住一晚好像也没什么。
    九中的学生虽然聪明，但基本都只是普通学生， 也把这件事没想得太复杂。
    到了餐厅， 陈墨目送陈禄和同学们有说有笑地去了二楼的包厢。
    他在吃穿方面没什么讲究， 随便找了个空位置坐下，然后从身上摸出一个黑色的手机。
    他体检的时候就摸到了这个手机。
    毕竟，这个时代的人出门什么都可以不带，唯独不会不带手机。
    而有了手机，他就可以从中了解一些原主的信息了。
    陈墨划开，非常幸运的不需要密码。
    「好干净！」
    看到亮起的手机屏幕，陈墨瞳孔动了一下。
    非常简洁的黑色基调，图标整整齐齐，没有备註、没有照片，对比那些花花绿绿的界面，直让人忍不住猜测这手机的主人到底是人，还是机器人。
    他点开通讯录。
    很好。
    意料之中，一个人的号码都没有。
    关掉，点开简讯和电话。
    陈墨不由动了动嘴唇。
    好傢伙！
    电话的通话时间没一个大于10秒，简讯则是一个都没回过。
    陈墨不放弃，再点开其他联繫放弃，比如马化腾什么的。
    很好，还是有的。
    没有彻底脱离年轻人的范围。
    但里面也很简洁，寥寥无几的联繫，群只有一个班群。
    从手机、以及之前周围人的态度和悄悄话中，陈墨对于原主是个什么样的人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印象。
    一个有点自闭倾向的天才。
    「哎哟！欧阳，你怎么不走了？」
    因为前面人突然停下脚步，没注意的金髮医生差点撞到前面的欧阳谦的背上，不由抱怨了一声。
    欧阳谦没回他，只是注视着某个方向，问：「那个小孩你认识吗？」
    「谁？在哪？」金髮医生顿时好奇地活泼地转头看过去。
    待看到坐在墙边的陈墨，他眼睛一亮：「哦！是那个漂亮的自闭……咳咳！」
    被欧阳瞪了一眼，连忙半途掐掉。
    「知道一点。不过，都是其他人聊天时说起的，我就听了一耳朵，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他耸了下肩，反正只是无聊时谈论的八卦，自娱自乐罢了。
    「那个做医疗器械的陈家你知道吧？这是陈鎏的独子。」
    京州陈家在医疗行业还是有点名气的，毕竟好几代人都是经营医疗行业的，还格外喜欢结交有潜力的医生，这家医院的很多年轻医生都与陈家熟识。
    不过，也有些亲戚不想费力气去结交，为图方便，干脆就从自家小孩里选一两个经商天赋不好的，送去读医学院。
    学医不仅名声好听、前途远大，学成归来后还可以帮衬一下家里。
    简直是一举多得！
    「独子？」欧阳谦愣了一下，重点不由歪了。
    他今天明明见到了对方的弟弟。
    「他没有兄弟？」
    「哎呀！那个是继子啦！」金髮医生摆了摆手，一副「你懂的」样子。
    「陈鎏是富二代里面名声比较响的风流客，号称交往过的情人能绕地球一圈，我一听就知道是吹的！」
    金髮医生摇摇脑袋，道：「不过，那个能上位的情人能从陈鎏那么多情人里杀出来，还带了个儿子过来，手段可了不得！那个小可爱在家里也不知道过得怎么样……」
    原来是受宠的继母带来的继子，那就怪不得。
    有点明白今天陈禄那微妙态度原因的欧阳谦抬头，看了眼不远处一个人独坐也没什么表情的小孩。
    目光顿了顿。
    他迈开腿，走了过去。
    陈墨正仔细地翻着各种聊天记录，从中知道了原主家世不错，也知道了目前家庭成员的构成，以及，他们之间关系可能不太和睦。
    嗯，这个不睦主要是对方和他关系不好，原主的态度看不出来，因为他每次的回答都是「可以」「不去」「不知道」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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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洁而干脆。
    陈墨好笑地看着某段原主和父亲极具代表性的对话。
    「明晚有一个宴会，记得参加，穿正式点！」
    「不去。」
    「？？？是课程排得太满没时间吗？让老师调课，或者我给你请假。」
    「有。」
    有时间，但就是不去。
    很有个性！
    陈墨眼中泛起点点笑意，面庞一下子就生动了起来。
    「你好，我们可以坐在这里吗？」
    耳边传来一道温和熟悉的声音。
    陈墨缓缓抬头。
    是之前的那个收了他刀片的欧阳医生，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头髮颜色奇奇怪怪的医生。
    已经有些了解原主性格的陈墨这一次没有再选择用不说话来杜绝意外，他对着两人点了点头。
    「可以。」
    声音微微有点沙哑，像是不怎么常开口的样子。
    「谢谢。」
    欧阳谦两人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晚饭吃了吗？」欧阳谦关切地问道。
    陈墨垂眸：「没有。」
    一旁不太坐得住的金髮医生连忙举手：「我去买我去买！你们想吃什么？」
    「随便。」陈墨并不在意吃什么，他不挑食。
    欧阳谦观察了一下他的状态，说：「去二楼让人做一份八号套餐。」
    「好的。」金髮医生看起来有点惊讶，但还是点头应下了。
    「那你呢？」
    欧阳谦嘴角一勾，温柔的声音流淌：「莎士比亚说过……」
    听到这个人名，陈墨忽然感到头皮有点麻，金髮医生也同样身体一紧，当即出声打断：「我、我知道了！你和我一样！我这就去买！」
    说完，一熘烟就跑没影了，速度快得像是有人在背后追他一样。
    「……书籍是全人类的营养品。」
    后半句这才说出来。
    欧阳谦不明所以地望着同伴跑远的方向。
    「我就是想说我不饿，他跑那么快做什么？」
    陈墨稍微一回忆，发现这句还真是莎士比亚说的！
    这人不按套路出牌啊！
    两人安静的对坐了一会儿，欧阳谦的手机铃声响了。
    他看着上面的名字，疑惑地接起。
    「快来啊！！！」
    刚接通，对面就大喊，欧阳谦被惊得震了一下身子。
    陈墨也抬了眸。
    欧阳谦赶紧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要紧吗？！」
    不过就是在餐厅买个饭而已，应该不会遇到那种身旁客人突发疾病的事故吧？
    还需要他上去帮忙？
    有那么严重？！
    「快点上来帮我拿餐盘啊！那么多饭菜！我一个人怎么可能端得过去！」对面的声音委屈极了。
    还以为是有什么突发事件，都做好准备冲上楼的欧阳谦满脸黑线。
    「……知道了。」
    欧阳谦无语地挂了电话，转头对着陈墨的时候又恢復温柔，温声叮嘱道：「我上去帮他，马上就下来，你在这坐一会儿。」
    陈墨点了点头。
    欧阳谦离去没多久，陈墨继续翻手机里的记录。
    陈禄和几个同学吃完了饭，从二楼往下走。
    「禄哥太厉害了！我刚刚听其他同学说，二楼不是一般人能上去的！」
    「是啊！大家都是在一楼吃的，看到我们能上去，还问我们怎么上去的。」
    「哈哈哈哈，告诉他们这是要资格的！没有禄哥，咱们也上不去！」
    「就是有点可惜，那个限量的八号套餐没吃到……」
    陈禄豪爽地说道：「哈哈哈哈！没事，咱们明天不是还有体检项目嘛，明天再来也一样！」
    「禄哥牛逼！」
    「以后就跟禄哥混了！」
    陈禄被夸得飘飘欲仙。
    他舍下资本请客，不就是为了让人多捧他几句嘛！
    「哎哎哎！禄哥看，你哥在那……」
    旁边眼尖的看到了陈墨坐在一楼的墙边，连忙示意了一下陈禄。
    怎么又遇见这个弱智了？
    陈禄脚步一顿，皱了下眉，暗道一句晦气！
    但在同学面前，他只能扯出笑容走过去：「哥，你还没吃饭啊？」
    陈墨瞥了他们一眼。
    他不太想搭理这个弟弟。
    反正这里有那么多人看着，正常人都不可能对他动手，更别说他们还都是九中的学霸，知道如何权衡。
    陈禄被无视了，很是愤怒。
    这个弱智居然敢无视他？！
    虽然他知道陈墨并不是傻子，毕竟京州九中可不是花钱就能进的地方，但他就是看这人不顺眼！
    不就是一出生就是大少爷吗？
    傲什么傲！
    他现在也是陈家少爷了！甚至父亲更器重他！
    哼！等他把陈家的家业都拿到手，就把这弱智赶出去要饭！
    他让他看清楚，到底谁才有资格继承陈家！
    陈禄假笑着说道：「你刚刚应该和我们一起去二楼的，那里的美食可不是一楼能比的。不过，二楼不是一般人能上去的，必须要对医学行业作出过贡献或者发表过重量级论文才有资格进去，你要是多帮父亲分担一点，现在也能上去了。」
    虽然他对医学行业没有什么贡献，但陈家有啊！

 第183页

    陈禄特地去哄陈鎏把会员卡借给他，就是为了能在这几天里好好炫耀一番。
    陈禄看到陈墨只能坐在一楼这可怜兮兮的大厅里，就暗自兴奋。
    看！
    这就是他俩的不同。
    虽然他出生不够好，但他够努力，照样能把你踩在脚底下！
    你吃不起的二楼，他就可以上去！
    不追求美食的陈墨：……没兴趣，谢谢。
    「哎哎哎！让一下让一下！」
    磁性却着急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
    陈禄等人下意识让出空位，就看到一个金髮的医生双手端着两个餐盘，努力维持平衡，相当惊险地蹿到陈墨的桌子旁。
    「砰。」餐盘落地，稍许的汤汁摇晃了出来。
    「唿——」
    他松了口气，直起腰来，揉了揉胳膊：「幸好赶上了！差点就端不住了，这也太重了！真该和后厨说一声，下次别搞那么重的盘子了，都不好端！」
    然后他转头指责道：「欧阳！你也太没人性了吧！都不知道帮我一下吗？！」
    欧阳？！
    听到这个名字的陈禄骤然转头。
    果不其然，正是他想结交的欧阳大神！
    「我这不是帮你拿了一个吗？」
    只见把白大褂穿出了高定质感的欧阳谦双手端着一个盘子，施施然从楼上走下来，穿过陈禄等人中间的空隙，将手里的盘子放到陈墨面前。
    他像是对待小孩子一样，把桌上的筷子递到陈墨手边：「二楼师傅刚做的，尝尝？」
    陈禄瞳孔一缩。
    感觉不妙地低头去看陈墨面前的餐盘。
    上面摆着的正是他刚刚在二楼都吃不到八号套餐！
    陈禄：？？？见鬼了？！
    第88章 叛逆医生
    陈禄脸上挂不住， 当即找了个藉口走人。
    其他同学都是礼貌地打了个招唿才走。
    陈墨几人自然也不会留他们，目送他们离去。
    「我不喜欢刚刚那小子。」用筷子搅拌了几下饭，金髮医生小声嘀咕了一句。
    年龄不大， 傲气倒是不小。
    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明明他们才是长辈！
    欧阳谦用眼神示意了他一下：「吃饭。」
    陈墨倒是扫了这个金髮医生一眼， 他知道为什么陈禄对他不如对欧阳医生那样恭敬。
    不过， 他倒是觉得这人的医术应该也不差，可能只是不如欧阳出名。
    金髮医生一看就是个闲不住的， 听话的安静了一会儿后又忍不住看向陈墨，有意引导他开口：「嘿，陈家的小少爷， 你怎么都不说话？」
    陈墨抬眸：「话。」
    这样？
    「噗！」旁边正在吃饭的欧阳谦差点笑喷，赶紧从桌上的纸盒抽一张纸掩住自己的嘴，眼神满含笑意地看着两人。
    「……我错了，我确实应该给你重新检查的。」金髮医生噎住。
    这哪儿自闭了？
    「我叫欧阳谦，这是霍问， 刚从国外回来，不太懂事，多多包涵。」欧阳谦擦了下嘴唇， 放下纸，抬手给陈墨介绍了一下。
    「陈墨。」
    陈墨礼尚往来地回答。
    见陈墨说了一句就低头，金髮医生， 也就是霍问很是着急：「哎哎哎！你怎么都不问问我为什么取这个名字啊？你难得不觉得这个名字很帅气吗？和我的人一样帅！」
    欧阳谦无奈：「我说……能不能稳重点？你这么跳脱， 让患者怎么信任你？」
    不知道是霍问本人性格的原因， 还是国外风气的原因。
    现在的医生都是老的吃香， 年轻医生本来就容易受歧视， 如果再不够沉稳， 那真不知道会被病人在背后诋毁成什么样子，甚至当面质疑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欧阳谦真为他犯愁。
    霍问不在意地摆手：「我选择当医生是为了治病救人，又不是为了让人夸我！他们信不信任我，这很重要？反正等他们快要死又没人愿意接受的时候，他们照样会乖乖躺在我的手术台上。」
    陈墨颇感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难得一见的「叛逆」医生。
    虽然表面有些浪荡子的不羁，但内心倒是相当坚定呢！
    欧阳谦嘆气，不想听他的歪理：「但你也不能总是穿露胸衣服上班，染这种奇奇怪怪颜色的头髮，还问病人家属要联繫方式吧？」
    陈墨目光闪动。
    这个性有点强啊……
    霍问抬手就把欧阳谦的脸挪到一边，笑容灿烂地凑到陈墨眼前，吐槽道：「欧阳就是爱瞎操心，别理他！我们不要男妈妈！」
    「我和我你说！我这名字可是大有来头的！你知道叶问吗？」霍问神秘兮兮地说道。
    自从经歷过莎士比亚的洗礼后，陈墨现在已经很淡定了。
    不就是又一个名人嘛。
    知道，然后呢？
    「我叫霍问！」他用手指着自己，眼神亮闪闪的，格外耀眼。
    「你说，我有没有机会成为叶问那样的高手？」
    一旁耳朵都听出茧子的欧阳谦在那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陈墨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道：「有。」
    「哈哈！欧阳！听到没？！」金毛的霍问高兴地转头对欧阳谦炫耀。
    陈墨的认可让他比平常还高兴，因为他知道对方有自闭倾向，这样的小孩愿意相信他能成为叶问那样高手，他决定回去就把这一天写进日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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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改了名字就能成为高手的，你还是先把盘子端稳了再放狠话吧！」欧阳谦瞥了他一眼。
    这人是不是忘了，刚刚才端了两个盘子就说累？
    「哼！反正有人相信我可以！」
    在欧阳两人有意引导陈墨说话的吃饭时间，陈墨觉得这个气氛还挺不错的。
    吃完饭，霍问打开专门用来放筷子的盒子，想把筷子放进去。
    「放不进。」
    陈墨扫了一眼，提醒他。
    「嗯？放不进吗？诶？！」
    霍问用餐巾纸擦拭了筷子，然后放进盒子里，发现真的多出来了一点点，他挑了下眉，强迫症发作地把尾部推进去。
    但是这下，筷子的前端就凸出来了。
    还是放不进。
    「……啧！」
    他还就不信这个邪了！
    霍问双手按着筷子的两边，想做什么精细活一样，一点点挪动，非要把筷子放进盒子里才罢休。
    但偏偏怎么摆都差一点点。
    总有一点多出来。
    陈墨看着他那幼稚的举动：「…………」
    都告诉他放不进去了。
    欧阳谦顺势打量了一眼，觉得这个长度应该是可以的，便拦下霍问的手：「我来。」
    一分钟过后。
    「……莎士比亚说过，放弃也是一种美德！放不进盒子，干脆放在这里吧！」
    欧阳谦放弃了，直接把筷子甩到盘子上。
    「哎呀，累死了！这可真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啊！」白费一番功夫的霍问赶紧锤了锤刚刚一直弯着的腰，感嘆了一句。
    然后看向唯一没有参与的陈墨，笑着夸奖道：「你眼力真好！」
    陈墨淡淡地瞥了他们俩一眼。
    你确定这是眼力的问题？
    「哎！你这就要回家了啊？」霍问见陈墨收拾好餐盘站起来，似乎是要离去。
    「去酒店。」陈墨回道。
    「啊？去酒店做什么？」霍问歪着头，不明所以地眨巴着眼睛。
    一个高中生去酒店干嘛？
    嘶！
    该不会是……去那啥吧？
    霍问震惊地上下打量着陈墨。
    人不可貌相啊！
    欧阳谦也以为是陈墨自己想去，暗自皱眉，这要是一般人，他肯定已经开骂了，但是，他看了一眼陈墨，面前的是病人，还是孩子。
    他放轻声音委婉提议道：「你们应该快高考了吧？酒店隔音效果不好，要复习的话，不如去图书馆，我可以给你简洁莎士比亚的着作。」
    陈墨扫了他们一眼，这两人都想到哪里去了？
    「家里有事，父亲让我出来，给钱的。」
    什么？！
    欧阳两人惊讶地对视一眼。
    给钱也不行啊！
    「这世上哪有这种父亲啊！居然把小孩赶出来！那个陈鎏果然不是什么好玩意！」霍问极其轻声地嘀咕了一下，不敢让陈墨听到。
    反应过来的欧阳谦当即阻止道：「那也不能去酒店啊，你才多大？未成年怎么可以没人陪伴，一个人去酒店？」
    哪家正规酒店敢收？！
    「干脆去我家住吧！就在这附近，刚买的新房，之前绝对没人住过！」霍问邀请道。
    「说什么呢！」
    刚说完，欧阳谦就拿手肘怼了他一下。
    让一个自闭的小孩去陌生人家里，是嫌人家对你太正常了是吧？
    「留在医院吧，我在这有宿舍，你们明天不是还有体检吗？刚好，别回去了，直接住下吧，也省事。」
    还是欧阳谦靠谱。
    「谢谢。」
    陈墨也没推脱，有地方免费给他睡觉，他为什么要拒绝？
    虽说，直接回家怼上门讲理也不是不行。
    但是……
    他不知道他家在哪儿啊！
    而且说实话，陈墨并不是很想喊一个陌生人「爸妈」，这两个字在他这里还是很神圣的，不是随便来一个人都能喊得出口的。
    所以，暂时不回家，不和他们见面，也挺好的。
    「晚安。」
    因为宿舍都是现成的，不需要收拾，所以，欧阳谦把人送到宿舍门口就告辞了，倒是霍问在门外活泼地挥了半天手。
    「早点睡！熬夜秃头哦！小墨墨，明天见啦～」
    回应他的，是「啪」的关门声。
    「好冷淡哦……」霍问身子僵硬了一瞬，颓丧地垂下胳膊。
    欧阳谦不以为然，轻笑道：「要是不冷淡，那不就跟正常人一样了？你还给他归到自闭谱系干什么？」
    「倒是你，没事这么关注人家干什么？」
    欧阳谦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之前就觉得哪里不对了。
    现在才想起来，他之前不过是问了一下霍问认不认识陈墨，他怎么瞬间就把什么情报都打探好了？
    这可不像是一个刚从国外回来的。
    霍问也不否认，只是看着头顶昏暗的天色，比亚洲人颜色浅的眸子清透出神：「我就是觉得太可惜了，这小孩出生好，长得好，成绩好，人品也好，明明什么都好，偏偏冒出个自闭……太违和了。」
    真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
    不。
    应该说，这两个字就不应该出现在任何一个人身上！
    「这不是正在研究嘛？早晚能攻克的。」

 第185页

    欧阳谦微笑，一股无往不胜的自信油然而生。
    「他们都说自闭儿童是折翼的天使，但我却不喜欢这种称唿。」霍问仰着头，语气轻飘。
    「哦，为什么？」欧阳谦走在他身旁，笑着接话。
    霍问收回视线，用鼻子轻哼一声，叉着腰大笑：「当然是因为，我们医生才是天使啊！他们怎么能占用我们的形容词！」
    欧阳谦：「…………」
    他转过头，语重心长地说道：「霍问啊，其实，莎士比亚还说过……」
    「大哥！我错了！！！」
    霍问从心得相当迅速。
    ……
    第二天。
    体检继续。
    在排队期间，陈禄余光看到陈墨走近，立即开口和同学们说话：「你们是不知道啊，昨晚那场生意谈得有多艰难，一直持续到早上六点！不过，终于算是谈下来了！」
    「哇！」众学生都大为惊嘆。
    「哥，幸好你昨晚没回去，可把我累死了！现在还困着呢，啊——」陈禄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不知道是真累了，还是装模作样。
    陈墨抬眸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什么样的生意需要通宵商谈？
    还是在自己家里？
    怕不是对方根本看不上陈家，而他那个便宜父亲陈鎏非要拉人家过来住宿，用各种服务来展示自己的诚意，然后把对方缠烦了，随便那个什么好处打发了他们。
    昨晚的客人，应该就是之前陈禄说的那个有爵位的外国贵族吧？
    不过，国外的贵族不在国外住着，突然跑来插手国内医疗行业干什么？
    陈墨垂眸，遮住思索的眼神。
    「喔——！」
    身边传来一阵喧譁声，让陈墨回了神。
    他抬头看去。
    是昨天见过的欧阳谦和霍问，但还多了其他几个没见过的人。
    一排人的头髮梳理得整整齐齐，打扮得干干净净，都穿着垂到膝盖的白大褂，金属的铭牌挂在胸前，面色或是温和的笑意盈盈，或是严肃的不苟言笑。
    问，在医院的大楼里遇到一群颜值在线、气势十足的医生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现在陈墨身旁这些同学的表现就是最好的回答。
    「啊啊啊啊！他们真的好帅啊！」
    「看脸做什么？他们的医术也是世界顶尖的！」
    「快看！那是不是欧阳大神？！」
    「欧阳也来了？他们这是要做什么？是谁得了严重的疾病吗？」
    在众人激动疑惑的目光中，这一群不缺颜值也不缺技术的医生逐渐走了过来。
    第89章 光辉路线
    欧阳谦几个人对着九中的同学们笑了笑， 转身走进了隔壁的办公室内。
    人影消失，众人的兴奋度降低了一点，不再大声说话。
    但近距离地接触名人， 依旧很让人有倾诉欲。
    「哎！我和你说！我听说，最近科研组好像研究出来一个什么特效药，国际上都没见过的那种！」
    「真的吗？那我们在国际上， 岂不是又压了其他国家一头？！」
    「我们也不想啊！但谁让咱们科研组那么优秀？我们也不想的，嘿嘿～」
    这个凡尔赛就很让人舒服。
    与有荣焉。
    同学们十分有活力地叽叽喳喳讨论着，陈墨安静地站在旁边，收集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这个世界虽然看起来和他的世界很像， 但还是有微妙的区别。
    比如说， 这个世界非常非常重视医学。
    有本事的医生非常受欢迎，而有本事、颜值又高的医生，名气就更大了。在网络上， 厉害的医生，他们的粉丝数完全碾压一切明星！
    就拿如今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欧阳谦举例。
    他若是有心带货，能在一天之内把某样商品卖到缺货。
    这不是假设，而是刚发生过的真事。
    不少同学都以自己能和医生们穿同款衣服而自豪，要不是医生大多数时候都是穿的制服白大褂， 他们是学生不能随便乱穿， 恐怕现在班里人手一套白色长款外套了。
    陈墨这才知道， 他所在的京州九中去年高三报考医学的占了考生人数的四分之一， 他们这一届也差不多。
    在京州九中这群顶尖的学霸看来，以欧阳谦等人为偶像、目标是京州医学院、最后站在国际舞台上为国争光才是最光辉的人生路线！
    怪不得他们家几代人都投身医疗行业。
    陈墨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如果医学是主流， 那他们家能因此成为富豪就可以理解了。
    对陈禄非常热切地想要结交欧阳谦的举动也可以理解了。
    说到这个。
    陈墨抬头瞟了一眼隔壁关着的办公室大门。
    那他昨天算不算是和明星一起吃了饭？
    果然， 都不用陈墨自己开口， 昨天看到陈墨和欧阳谦坐在一起的几个同学早就把这个消息传遍班级了。
    众人扫过来看陈墨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看到这些高中生眼里明晃晃的羡慕嫉妒恨，陈墨也不生气，只是眉眼低垂，失笑地动了动嘴唇。
    这就是青春啊。
    比那些心如蛇蝎的成年人可爱多了！
    陈墨这边虽然没什么举动，但陈禄那边可就不高兴了。
    看到那么多同学都知道他那个弱智的哥哥和欧阳谦一起吃饭后的眼神，陈禄嫉妒的眼睛都要红了。

 第186页

    凭什么不是他？
    明明应该是他啊！
    现在陈家最受重视的少爷是他！父亲带出去见人的也是他！和欧阳谦一起吃饭的也该是他才对啊！
    陈禄想不通欧阳谦为什么会放弃他，却选择接触陈墨。
    总不能是因为他这个哥哥是个傻子吧？
    ……
    办公室内。
    欧阳谦走进来，笑着问候道：「主任，找我们有事？」
    「哈哈哈，外面的动静可不小，看来，你们的名气是又上一层楼了！恭喜啊！」童心不泯的主任爽朗一笑，站起来迎接他最为自豪的几个学生。
    留在最后一个关门的霍问瘪嘴，委屈道：「这个『你们』里面可没有我！」
    「你给我把衣服穿好！」主任当即眉头一拧，斥道。
    「……哦。」
    霍问不情不愿地把白大褂的扣子扣到最顶上，遮住他那健壮的胸肌。
    主任疯狂皱眉：「你里面那件……穿的什么？」
    「衬衫啊！」霍问挺着胸膛回道，一点都不心虚。
    毕竟，你不能因为这件衣服是开领的，就把它踢出衬衫的行列吧？
    这一幕已经上演过无数次了，旁边几人都忍不住笑道：「霍大少爷辛苦了！」
    「就是！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我在国外过得可辛苦了，那几个国家的医术简直了……」霍问偏头摆手，一副『不提也罢』的艰难表情。
    「我仿佛回到了几百年前，如今这个时代，居然还存在把同性恋当成精神疾病来治疗的国家，还有信奉生病不能洗澡的地方，还有放血疗法……头疼！我在外面逛了一圈，三观差点都被颠覆了！」
    霍问按着额头，他脑仁疼！
    欧阳谦拍了拍他的肩：「辛苦了。」
    「行了行了！」主任不为所动，嫌弃地挥手，「那些都是不毛之地，其他国家可没那么落后，鹰旗国前几天发布的那个公告我研究过了，那群天才少年相当不简单，若是成长起来……」
    主任语重心长地叮嘱他们：「你们可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说起这个话题，办公室里几人的神情都凝重了起来。
    「我们明白！」
    欧阳谦缓和了一下气氛，笑着说道：「也别那么严肃嘛，其实这事也不难解决，他们有天才，难道咱们就没有？」
    「就是！真要论人数，我们怕他们？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淹死他们！」霍问马上叉腰道。
    配上他那自信的面容，其他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见主任也被逗笑了，欧阳谦提议：「主任，其实我们也可以利用网络办一个节目。鹰旗国不是专门发布公告炫耀他们的优秀大学生吗？那咱们就挑高中生！」
    霍问眼睛一亮，握着拳头道：「对！就是要告诉他们！即便是咱们的高中生，都比他们大学生强！让他们好好看看，到底是哪家的天才更厉害！」
    欧阳谦点头：「没错！正好，网上不是有不少人说现在的高考教条死板吗？那就让高三的都参与报名，当着全世界的面展现自己，只要是真有天赋的，直接录取也不是不可以。」
    欧阳谦相当了解自家主任的心思，主任对于招收天才少年有着十分强烈的欲望，他们几个就是主任亲手从高中挖出来的。
    尤其是霍问这个偏科的。
    本来被那份公告搞得有点上火的主任听着他们一点一滴的描绘，一边思考可行性，一边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有搞头，有搞头……」
    「说起来。」欧阳谦凑到主任耳边，用手遮掩着轻声道，「最近有不少国外的探子进来，拿投资当幌子，到处找寻有天赋的少年。光是京州这边就来了不止一波，很多还是确实有身份的大贵族。」
    昨晚，欧阳谦为了了解陈墨的病情，和霍问两人专门去调查了一下陈家。
    结果发现了不少有意思的事情。
    主任一愣：「国外的贵族？真的假的？」
    国外的贵族势力究竟有多大他们都是知道的，很多大贵族连当地的政府都不放在眼里，他们要是卯足了劲盯着自家的天才少年，疯狂抛好处，那这诱惑力可不小啊！
    霍问左右瞅了瞅，也凑过去小声说道：「是真的。其他人我不清楚，但昨晚去陈家的那个和我们家还有点亲戚关系，霍亨那啥家族的。」
    霍亨那啥？！
    等等？
    不会是！
    「嘶！」主任瞳孔一缩，想到了某个着名的家族。
    他转过头，正色地盯着两人的脸：「你们确定？！这事情很严重啊！可别耍我！」
    欧阳谦郑重点头。
    霍问不满地嘟囔着：「我什么时候耍过你？我霍问那么有信誉的一个人，难道还不值得主任你无条件信任吗？！」
    「呵！」主任嗤笑地颳了他一眼。
    就凭你穿衣服不扣领口的扣子，你在他这就没什么信誉可言！
    他转头，认真地对欧阳谦点头道：「你这个点子，我会向上面提的，过两天告诉你决定。」
    「好了！现在来说一说你们上次研制出的那个特效药，论文我看了，还是有不少可以改进的不足之处……」
    门内，众人聚精会神地听着。
    门外。
    陈墨等人还在排队体检。
    不过，京州九中的学生到底是学霸，还是以欧阳谦为榜样的学霸，在旁观那些医生检查的时候，他们也会在旁边小声碎语。

 第187页

    「你看那个隔壁班的班长是不是贫血？」
    「这、不一定吧，也许她只是紧张？」
    「但她的脸很白啊！」
    「额……那、化妆？」
    隔壁队列的几个女生偶然听到他们聊这个话题，无语地白了他们一眼：「我们班长那是生理期来了，瞎猜也不猜准点！就你们这样的眼力，怕是要和京州医学院无缘了！」
    望闻问切，医学的基础。
    所以，当那几个男生被其他班的女生说眼力不好的时候，顿时打击了他们的自尊心，脸色涨红，说不出话来。
    陈禄见机，暗道，自己刷声望的时候来了，当即站了出来。
    「你们这也太看不起人了！要不比一比？」
    都是九中的学霸，骄傲谁都有，那些女生们也都是有个性的学霸，当即冷笑一声，比就比，谁怕谁？
    带头的女生扫了他们一眼，故意道：「可以啊！那就比一比眼力吧！」
    「以那个房间下一个出来的人为目标，说出信息最多的一方获胜，如何？」
    女生指着这一层几个房间里面唯一一个关着的门。
    那扇门后面检查的项目属于内科，自然不可能开着门任由他们围观，而且刚刚一口气进去了十个人，他们也不知道等下出来的会是哪一个。
    算是比较公平的一个规则。
    在旁边几个男生期待仰慕的目光中，陈禄从容地点头：「奉陪到底！」
    因为某个执念，陈禄从小就训练自己医术的基础，而眼力是训练最多的一个。
    他现在已经能只看一眼，就精准地推断出女生的三围！
    比如面前这个和他说话的女生。
    75、65、80。
    呵！
    普通至极！
    陈禄眼底暗带不屑地移开目光。
    「咔嚓。」
    似乎有人在推门了！
    目标要出来了！
    两边的人瞬间转头，盯着那扇即将被打开的房门，等着里面的人出来。
    恰好检查完的陈墨站在门内，手搭在门把手上，脸上十分罕见地出现了游移之色：「…………」
    他是出去，还是不出去？
    第90章 考试选拔
    望闻问切源自古代着名的医学典籍《黄帝内经》， 凡是有意在医学方面发展的人，肯定都读过这本经典。
    他们这次要比的正是里面的「望诊」。
    望诊，观其神，察其态， 五官、皮肤等都在其列。
    这对一个医生的眼力和基础知识要求很高。
    很多人因为眼力不行， 哪怕把理论背得滚瓜烂熟， 实操也依旧不及格。
    但这个是可以锻鍊的。
    对这些九中的学霸们来说， 拼天赋他们都不怕，还怕这些能靠后天努力得来的经验？
    况且，医学都是发展的。
    在如今的社会， 微表情心理学很火， 年轻人没有几个没听说过的。
    微表情加望诊，让这个眼力的比拼变得十分激烈。
    「…………」把手放在门把手上的陈墨很是犹豫。
    心理斗争中。
    两边盯着要开不开的门，都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着什么。
    女生这边一边盯着门， 一边小声议论着。
    「等下我直接描述客观状态，你们就负责观察他的微表情！」
    「明白！」
    「再复习一下，挑右眉是疑惑， 眉毛上拉说明恐惧， 眼睛向右看就是撒谎， 嘴唇向左翘起就是假笑，抿唇就是在犹豫，惊讶时间过长就是在装！」
    「所以，等下他听到我说的话， 要是露出这些神情， 你们就提醒我， 我马上改掉！」
    「完美！我们赢定了！」
    陈禄这边也在轻声交流。
    「等下我看头， 你们几个看胸和脾胃， 哦，腿脚也不能忘了！」
    「记得看仔细点，看看有没有白髮、头皮屑之类的，有就断他肾虚！」
    「还有脱髮！高三学生怎么可以不脱髮？！」
    「你们都在瞎说什么呢？！主要的当然是看脸啊！肺病者喘息鼻胀；肝病者，眦青；脾病者，唇黄；心病者，舌卷短，颧赤；肾病者，颧与颜黑。看脸最重要啊！」
    「嗤！当谁背过《灵枢》一样？这还用你废话？！」
    被众多学霸围绕的陈禄咽了咽口水。
    那个啥……
    其实，他还真没背过那什么《灵枢》……
    这家班级里的学霸们都好强！
    「吱呀——」
    突然，门开了。
    一道修长的人影出现。
    两边瞬间噤声。
    抬头！
    「？？？？！！！！」
    怎么是他？！
    因为看到出来的人是陈墨，陈禄愣了一下，忘了第一时间去观察细节，所以本该第一个说话的他晚了一步。
    旁边的女生们则是先惊唿一声，下一刻，打头的那个女生眼睛一亮，像报菜名一样舌绽莲花道：「发色乌黑如墨，厚薄得宜，肤色莹润似珠玉，肥瘦合度，朗目星眉，秀颈芳肩，皓腕霜雪，手指青葱……」
    用词都挺好听的，但陈禄只觉得她喋喋不休得很吵。
    那几个男生也拉长了脸，满眼不可思议。
    你们确定这是在望诊？
    为啥不直接把《洛神赋》背一遍好了？人家曹植写的词多优美啊，还不用自己拼命抠字眼攒词儿，简直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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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轮到你们了！」那边女生笑嘻嘻地抬下巴提醒道。
    「面容白……」
    陈禄刚说了几个字就戛然而止，他敏锐地察觉到，似乎不管他说什么，都像是在变相夸陈墨。
    「…………」陈禄咬牙。
    他还就不信了！
    这弱智没有可以攻击点！
    他眼神含着恶意看向陈墨，准备挑刺。
    「咔哒。」
    眼神毫无波澜的陈墨就当没听到他们的言语，动作十分自然地反手把门关上。
    当陈墨彻底从门内走出来后，女生里也有眼力极好的，被称作人形机器人的隔壁班女班长凑了过来，上下扫了陈墨一眼，激动道。
    「身高180，腿长110，手臂68，手掌20，比例完美！」
    追求美感，是源自人类内心的愿望。
    所以，在门外聚集的女生们不是盯着陈墨的脸看，就是盯着他握着门把手的手掌看。
    那棕色的门把手和修长纤白的手指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让她们一时移不开眼。
    真好看啊！
    但当听到女生那边报出的数字后，陈禄无语地斜眼扫了这群花痴一眼：……刚刚那些也就算了，这个腿长你们是怎么看出来的？难不成是从裤腰开始计算的？
    还110？！
    那岂不是脖子以下全是腿？没长眼睛啊！撑死90！
    由于腿长的计算方式有很多种，双方没有达成共识，所以这条暂时不算数。
    那就看其他的！
    现在的青少年多多少少都有点亚健康，看面容和行走方式能看出来一部分。
    只不过。
    「咳咳、那个……帅哥，可以请你把刘海撩起来一点点吗？」刚刚疯狂夸奖陈墨的女生干咳一声，也不扭捏，直接询问。
    那个刘海太碍事了！
    她们都看不到全部的脸了啊！
    陈墨关上门，松开按着门把手的手掌，感受到这群虎视眈眈盯着他、似乎要给他做解剖的同学们的眼神，脚步微不可见地停顿了一下。
    下一秒直接转身，走向下一个检查房间。
    什么？
    她们在和他说话？
    不好意思，风太大，没听见！
    「别走呀！」
    有的女生觉得可惜，想去拉他，但被旁边的女生拦住了。
    「班长？我们的比试不是还没结束吗？就这么让人走了？」
    女班长用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别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只要知道他是哪个班的，不是一样可以找他吗？现在去还容易起反作用。」
    有道理。
    其他女生连连点头。
    女班长转身，她刚刚听到陈禄身旁的人的说话声。
    「刚刚那人是你哥？」
    陈禄非常不想承认，但偏偏事情就是那么巧合。
    他在心里暗啐了一口，表面上却绅士一笑：「是这样没错。」
    「那他叫什么名字？」
    「太奸诈了！我怎么都不知道你们一班居然还藏着一个校草？」
    「什么什么！刚刚那个帅哥竟然是你哥哥？但怎么感觉你们俩长得不像啊？」
    听到这俩真的是兄弟，这群女生瞬间就围过来，问陈禄各种问题。
    把陈禄搞得额角青筋直跳。
    他确实很喜欢同学们都围着他转，目光灼热地看向他，但他并不喜欢他们围着他问和那个弱智有关的问题！
    得不到答案的女生们很执着，陈禄只能撑起勉强的笑容一一回答。
    真是气人！
    下次！
    下次一定要把场子找回来！
    ……
    行驶在宽阔笔直的道路上，一辆低调有内涵的高档轿车内。
    「伯爵大人，霍家那边回话了，说不打算参与。」
    坐在司机旁边的管家模样人接完电话后，拿着手机转身汇报导。
    他口中的伯爵独坐在后排，阴影下看不清容貌细节。
    只能看到他身着繁琐古典的西式礼服，衣领丝质看着就很高档，装饰的胸针上缀着宝石和链子，亮丽的色彩与黑沉的西服十分契合，映着满身贵气盎然。
    尤其是拇指上的那个硕大的蓝宝石扳指，看起来比电视新闻上播报的某些王室中收藏的价值上亿的传世王冠上的宝石还要精美。
    「不参与？」伯爵声线磁性低沉。
    「难道你没告诉他们这是家族的命令？」
    管家稍微低头回覆：「说了，但他们回应的态度非常强硬，看起来，像是找到了新的靠山。」
    「靠山？呵！」
    伯爵眉头轻挑，嗤笑一声。
    「除非他们能找到比家族更硬的靠山，不然……」
    「算了。」
    好言难劝该死鬼，慈悲不渡自绝人。
    伯爵虽然没说话，但神态中透着无上高傲，他转了转拇指上的蓝宝石扳指，气定神闲地说道：「人类之中有智慧的毕竟是少数，等他们跌了跟头，就知道什么叫做有眼无珠了。」
    「随他们去吧。」
    这时，管家又接了个电话，挂掉后，脸上出现几分奇异之色。
    「伯爵大人。」
    「华国医学界出了新的消息，他们要举办一档节目。」
    「节目？」伯爵低沉的声线微微上挑。
    管家把手机递了过去。
    伯爵垂眸看了一眼，感受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想起昨晚对他十分殷勤的陈家。

 第189页

    他目光幽暗。
    「去陈家。」
    「是，伯爵大人。」
    十字路口处。
    黑色的高档轿车轻巧稳当地转弯掉了个头，融入车流当中。
    ……
    「卧槽！主任的动作好快！」
    走在医院宽阔的林荫小道上，低头看手机的霍问忽然惊唿出声。
    悠然走在他旁边的欧阳谦瞥了跳脱的同事一眼，提醒道：「看路！平地摔我可不拉你。」
    「哎哟！」
    话音刚落，霍问就被脚下石板上的树枝绊了一跤。
    身子前倾，眼看就要摔倒。
    「？？？」欧阳谦愣了一下。
    不是吧？
    难不成，他还是个乌鸦嘴？
    看着身旁的人影倾倒，欧阳谦下意识伸手去拉他。
    意外的是。
    即将触地之时，霍问干脆借力屈膝，没拿手机的那只手单手撑地，脚下一蹬，相当醇熟利落地表演了一个前空翻。
    「嚯！」
    破空之声惊呆了一旁的欧阳谦。
    翻身站立后，霍问潇洒地掸了掸身上点尘不染的白大褂，对着欧阳谦帅气挑眉：「怎么样？我这功夫？有没有叶问三分功力？」
    回神的欧阳谦平静地收回手，向前走了几步：「……叶子掉到你头髮上了。」
    「什么？！我的髮型可不能乱！」帅不过三秒的霍问赶紧低头扒拉了一下自己那极具艺术感的髮型。
    「你刚刚说什么动作快？」欧阳谦目光疑惑地问道。
    「喏，你自己看。」
    整理髮型的霍问直接把手机递了过去。
    欧阳谦接过手机，一目十行，眼中划过惊讶：「……花台正在筹备一台大型益智真人秀节目，《医鸣惊人》，无数医学天才们的对决……」
    「这就开始宣传了？」
    他马上明白过来，这就是上午他和主任提过的提案。
    但是。
    主任不是说要过两天才给答覆吗？
    看着手里那制作精良的宣传页面，欧阳谦的眼底浮现一点疑惑。
    怎么这么快就开始宣传了？
    仿佛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似的。
    「那可不？！简直是火箭一般的速度！就是、这节目的名字起的……」霍问面色扭曲，实在不敢恭维，「到底是谁取的名字啊？」
    「谐音梗要扣钱啊！还不如叫什么《医往无前》、《医智游戏》、《医知半解》啥的。」
    欧阳谦实话实说：「你这取得更难听！还不如原来的这个。」
    谐音不是挺好记的吗？
    《医鸣惊人》这名字哪里不好了？
    既表达了医学的主题，又体现了选手将会一鸣惊人的远大前景，很好啊！
    霍问不服气地扭头冷哼：「反正我看不中！」
    「又不请你参加，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欧阳谦凉凉地扫了他一眼。
    「嘿！就算他请我，我也不去！」霍问很有骨气地挺胸道。
    等下！
    他这是是不是太驳欧阳和主任的脸了？
    霍问缩了一下脖子。
    做了半天心理准备，结果转头一看。
    「…………」霍问满脸黑线。
    好傢伙。
    欧阳谦那傢伙居然在接电话！
    「……好的，好的，没问题！是……嗯……明白！您请放心，我们一定会做好记录！」
    很快，欧阳谦挂了电话。
    霍问好奇地凑过去：「谁的电话啊？」
    「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不是不参加吗？」欧阳谦挑眉。
    「……节目组给你打的电话？」霍问牙疼。
    「对啊！」欧阳谦好笑地看着他纠结的模样。
    「不会是让你去当评委吧？」
    「我可没资格当评委。」欧阳谦摇头，「他们让我多注意一下有哪些天赋出众的参赛选手，记录下来，可能是想暗中审查保护一下吧。毕竟……」
    欧阳谦眼神示意了一下霍问。
    提起这事，霍问就垂肩，无奈地嘆了口气：「家里的那些长辈们是怎么想的，我是不知道啦！不过，我们虽然和那边是有一点点亲戚关系，但到底是已经在华国生活了几百年，身心都变成了种花家的形状，那边肯定也是知道的。」
    「他们这次突然出现在华国，肯定会联繫我们，但就算长辈们答应，估计那边也只是把我们当炮灰使唤，让我们去做一些打探隐秘消息或者挖角之类的小事，无间道是做不成啦！」
    欧阳谦失笑：「就你还想玩无间道呢？」
    怕不是会被对方玩死？
    霍问刚想反驳，欧阳谦那边又有电话过来。
    「是主任打来的，让咱们过去一趟。」挂了电话，欧阳谦摇了摇手里的手机。
    「我猜，应该让我们去高校里选人。」
    霍问眼睛一亮：「去选人？这个我适合啊！那我要去九中！」
    但很可惜。
    这个不由他定。
    主任的办公室里，科研组的成员一个个上去抽籤。
    站着中央的主任老神在在地拿着一个竹制签筒：「别说我偏心啊，你们自己抽的，抽到哪个，你就是哪个学校的领队！切记一定要认真带队！还有，别忘了记录一些有天赋的孩子，听到没？」
    「听到了……」霍问没精打采地跟着众人回应道。

 第190页

    主任一下就捕捉到了拖长尾音的霍问，好笑地看着他：「你这是怎么了？」
    「主任……我可以和别人换学校吗？我不想去三中！」霍问恹恹地举着抽到的纸条。
    主任眼神一动。
    霍问顿时像小狗狗一样目露期待地盯着他。
    「不可以！」
    主任冷面，拒绝地相当干脆利落。
    这让旁边几个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
    「呜呜呜呜，你们你好过分啊！」霍问悲伤地假哭，抬手抹眼泪，从指缝里偷瞄众人。
    「霍问，认命吧！」
    「三中不好吗？校风最是潇洒，和你很搭呢～」
    「就是！而且和九中离得最近，江湖人称三九cp哦！」
    「你可以和欧阳一起去嘛！」
    十分顺利地抽到京州九中的欧阳谦也笑着对他说：「三中人少，你可以明天早上先来九中，和我一起监考。」
    「……那好吧。」
    没人帮他说话，霍问只能认命。
    ……
    刚体检完回校的九中学霸们就被通知有一场特殊的考试在等待着他们，而且是全员都必须参加的考试，不准请假！
    大家顿时哀嚎遍野。
    「什么？还有考试？不是吧！」
    「明天可是周六哎！」
    「就是！怎么能占用我们的休息日呢？」
    陈禄暗自高兴，展现他稳重且值得信任气质的时候到了！
    他出身安慰身边几个同学，道：「没事的，不就一场考试嘛，大不了提前交卷就好了。」
    同桌木着脸摇头：「哎，你不懂！我不是在烦恼考试！而是我本来约了女朋友这周末见面的，这下完了，她肯定又要说我放她鸽子了！啊……谈个恋爱好难啊！」
    前桌也哀伤地趴在桌子上：「就是啊！我也约了队友准备周末上分来着！这下泡汤了，我好不容易才抱到的大腿啊！简直是悲伤逆流成河！」
    「你悲伤个毛线！」前桌的同桌面无表情，「我周末接了一个私人家教，这下钱没了！谁更悲伤？」
    陈禄：「…………」
    不，他才是应该悲伤的那个人！
    还以为你们是在烦恼考试的事情，抱歉，是他格局小了。
    坐在窗边角落里的陈墨却是微微扬起嘴角。
    考试？
    自从毕业后，多少年没经歷过考试了？
    忽然有点期待。
    第二天。
    欧阳谦带着人来到京州九中监考。
    「叮铃铃——」
    「现在开始发试卷，都别交头接耳！东张西望！做自己的！」
    当试捲髮下来后，教室里顿时响起一阵吸气声。
    说好的高中考试呢？
    怎么好像是医学题？！
    「咚咚咚！」
    监考老师敲着黑板，沉声警告道：「都不准出声！安静做题！」
    知道这次考试考察意义的监考老师走下来一个个检查，目光锐利，看得某些胆小的学生直接低下头去，不敢对视。
    陈墨拿到试卷后，不由摸了摸多年没见的a3纸张，轻嗅了一下油墨。
    嗯，还是记忆中的味道。
    「别搞小动作！」
    监考老师神出鬼没，突然站在陈墨旁边，用冷厉探究的视线盯着他莫名其妙的动作。
    陈墨没在意。
    他又没作弊，害怕监考老师做什么？
    但监考老师却把他加上了心里的黑名单。
    这个学生等下要仔细盯着！
    陈墨提笔在试卷最上面写好名字后，用手掌抚平整张试卷，然后才开始看题。
    江湖惯例，第一个类型的题目是选择题。
    第一题。
    问：【正常情况下，男性和女性，哪个平均体温更高？】
    男女体温？
    这是在考大家的医学常识吗？
    陈墨随手勾上了「女性」。
    不过，与平时选择题不同的是，答案下面还有一栏标着解题思路的横槓。
    这是防止有人是瞎猜蒙对正确答案的吗？
    陈墨歪了歪头，在上面写了一个「女性新陈代谢快」。
    又想了想，写添了一个「排卵期」。
    然后他看向第二题。
    问：【夜晚站在山顶上，人的眼睛能看到距离＿＿＿＿外一根火柴发出的火光。】
    a：20米
    b：200米
    c：2千米
    d：20千米
    陈墨不由勾起唇角，差点笑了出来。
    考察眼力的题目啊！
    真想看看陈禄他们的表情。
    随手勾上了d选项，然后调皮地在横槓上写了一句「要相信人类的潜力」。
    好不容易压下嘴角的弧度，陈墨看到第三题后又差点笑了出来。
    问：【以下哪种从来没有作为药材被用来治疗病人？】
    a：埃及木乃伊
    b：椰子汁
    c：蚯蚓的眼睛
    d：蜜蜂翅膀
    陈墨扶额：「…………」
    这到底是谁出的卷子？！
    这是在考试呢？
    还是在玩儿呢？
    办公室内。
    刚想做份试卷试试手的欧阳谦才做了没几道，当即拉下脸来，质问一旁的霍问：「你出得都是什么见鬼的题目？」
    「我出的题目怎么了？」霍问相当无辜不解地看着他。

 第191页

    欧阳谦指着其中一道题：「木乃伊也能算是药材？」
    「怎么不是？！」
    「在中世纪的时候，这可是只有国王才能吃的木乃伊碎片！包治百病哟～」霍问理直气壮地摆了摆手指。
    这也能算答案？！
    「那椰子汁呢……哦，这个不需要你解释了，我知道这是血浆的替代品。」欧阳谦差点被气煳涂了，终于稍微冷静了一下。
    霍问捂着嘴偷笑。
    「蜜蜂可是很有名的治疗风湿的古方呢，你可别说你不知道啊！虽然可能不是太科学，但题目又没说科不科学，只说有没有当过药材而已。」
    其实他本来还想写「鲨鱼骨头」的，但考虑到很多高中生可能都不知道人造皮肤的存在。
    所以最后给删了。
    欧阳谦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别给我耍花招搞文字游戏！这个先放着！你来给我解释解释这个蚯蚓的眼睛是怎么回事！它有眼睛？！你找一个出来给看看！」
    有眼睛的蚯蚓，你这么能，怎么不去当生物学家？！
    面对欧阳谦的质问，霍问意味深长地勾起唇角：「欧阳，你认为咱们选人的标准是什么？只是医学储备足？那咱们哪一个能比机器人更博闻强识？」
    除了过目不忘的天才，正常人的大脑是比不过机器的。
    而人类之所以能胜过机器，靠得当然不是记忆力。
    哪又是什么呢？
    欧阳谦闻言，沉静下来：「……你的意思是说？」
    霍问站起身，眼神中浮现一丝野心和渴望：「要想屹立在世界巅峰，咱们要的可不是机器人，而是能灵活变通，遇到任何棘手问题都有方法解决的天才！」
    说得挺热血的。
    但是。
    欧阳谦凉凉斜觑：「这和你出这些不着边际的考题又有什么关系呢？」
    霍问浑身一僵：扎心了.jpg
    教室里。
    做完了所有选择题的陈墨翻了个面。
    下面是判断题。
    第91章 申请特批
    选择题后面是判断题。
    第一题：【人肥胖的警示是每个月增重1.5千克。】
    对， 还是错？
    陈墨罕见地犹豫了一会儿。
    犹豫的理由也很简单，因为他身材一直都很好，从来就没有胖过， 所以他很少关注这方面的信息。
    不过， 虽然不知道具体数据， 但也可以大概地猜一下。
    一个鸡蛋大约50克， 1.5千克相当于30个鸡蛋。
    30个鸡蛋啊， 这可不是一个小重量。
    所以。
    陈墨颇有自信地打了一个勾。
    表示正确。
    第二题：【茶能解酒。】
    茶能解酒？
    那当然是不能啊！
    茶要是能解酒，那酒鬼们一定人手一杯茶！
    陈墨眉头一挑，当即抬手在上面打了个叉。
    其实这道题考的是思维误区。
    不知道是受小说还是电视剧的影响，大部分人都觉得喝茶能够解酒，其实这是不对的， 茶里面的主要物质并无解酒作用， 尤其是浓茶。
    喝浓茶不仅不能解酒，反而会让心跳加速， 加重醉酒的状态。
    中医典籍《本草纲目》中记载：「酒后饮茶伤肾， 腰腿坠重， 膀胱冷痛，兼患痰饮水肿。」
    茶和水的功效不同，两者并不能相互替代。
    喝水可以稀释酒液，但喝茶不行。
    而且， 茶水里含有**，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这道题出得很可以啊！
    多方面地考察了考生的医学基础和自然科学常识。
    暗自点头的陈墨继续往下看。
    下一道题：【电吹风能治肩周炎。】
    肩周炎是一种很常见的病症， 久坐更容易引发。
    电吹风有温热功能，可以活血化瘀， 疏通经脉。虽然效果不明显， 但确实可以缓解肩周炎的疼痛感。
    当然， 治标不治本。
    最重要的还是要运动！
    生命，在于运动啊！
    陈墨随手打个勾。
    在陈墨做题的时候，旁边的监考老师因为心中黑名单的缘故，一直盯着他。
    一开始的时候，监考老师还是神色紧绷，眉宇微皱。
    心里想着，这傢伙要是胆敢在他面前作弊，他一定要他知道什么叫做「现代酷刑」！
    但很快。
    随着陈墨快速而有序地做题，监考老师的眼神逐渐震惊，最后目光变得柔和而感慨。
    很多题目连他都犹疑不定，但沉默却非常自然的写出了解题思路。
    他的心态从最开始的不屑一顾到后来看着解题思路若有所思，到最后仿佛曾经面对着自己导师在批改他作业一样谨慎。
    他仔细地看了看陈墨的长相，暗道：他当年要是有这个资本，肯定不甘平庸，绝对会试图一鸣惊人，在学校里面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做一个风云人物，这难道不快活吗？！
    现在的年轻人啊……
    真是一个比一个会扮猪吃老虎！
    监考老师在内心感慨着，语气遗憾且羡慕。
    陈墨可完全想不到，一旁冷面的监考老师的内心戏如此之多，依旧沉稳的刷着题。
    后面的题目依旧是正常里偶尔伴随着沙雕。
    陈墨已经看出来了，这应该是两个人在命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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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风格差距太大了！
    比如，上一道题还是「骨折时伴随休克，应该先治疗什么？」，下一道题勐地跳出一个「人可以用自己的屁股演奏音乐吗？」
    上一道题是「婴儿出生时，身上有多少块骨头？」，下一道题就变成问「让每天掉多少根头髮」。
    这试卷做得他是满脸黑线，欲言又止。
    其实，坦白讲，这份题目并不难，和那些什么硕士博士生的考试完全没得比，毕竟，欧阳谦等人此次考试的目的是选拔能够参加节目的优秀高中生。
    而这只是第一道筛选，只要是基础合格的人，都可以通过这次考试，进入第二轮角逐。
    这也是为了防止那些偏科的天才们不会因此被刷掉。
    等到了后面，科研组的成员也会专门为他们出试题区分考察，争取不漏掉任何一个可能的天才！
    很快，陈墨就做完了所有的题目，随后认真仔细地检查了一番。
    好歹也是穿越那么多次后第一次考试，不能掉以轻心。
    「老师，我做完了，可以交卷了吗？」旁边的一个学生举手问道。
    监考老师走过去，瞥了一眼他的试卷。
    虽然基础不差，但依旧能看出很多错误。
    抱着难得的好心，监考老师冷言冷语地拒绝：「不可以！」
    「谁给你的自信可以交卷了？你能考满分了？还是能保证全对了？再给我检查一遍！」
    「额……是！」
    学生被吓地缩了缩脖子，在监考老师的极冻射线再次投来之前，他赶紧低头做检查状。
    其他本来想交卷的学生也都赶紧低头再次检查，闭嘴不敢出声。
    陈墨倒是无所谓，站起身，不紧不慢地把试卷放在讲台上，随后翩然离去。
    监考老师想起他刚刚那份完美的试卷，默不作声。
    ……这个是什么情况？
    怎么这个就可以交卷？
    刚才被监考老师的冷脸吓得低下头不敢抬头的考生们好奇地互相打眼色。
    考试时打乱了班级，很多人都不认识陈墨。
    「都干什么呢？！做自己的！不要交头接耳！眼神交流也不允许！」
    考生们赶紧再次低下头来了，一动不敢动。
    监考老师当然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
    他冷哼一声。
    有本事，你们也像他一样考满分啊！
    他无语地扫了一眼手边一个学生的试卷，上面的题目写着「人体中最先衰老的器官是什么？」
    多么简单的一道题目！
    胸腺啊！
    幼儿园的小朋友都应该知道的！
    从出生开始就衰退的胸腺，谁能比它更早？！
    结果。
    这个学生居然写了一个「大脑」？
    教不了，教不了！
    太难了！
    「…………」监考老师勐一嘆气。
    不过，你这个回答确实是很像大脑最先衰退了！
    他万分心累地收回目光，暗自摇头。
    连京州九中的优秀学生都是这个程度……
    如果年轻一代的基础都是这样的话，那他可能要考虑去学一下养生了。
    下一代垮了，为了华国的未来，他到时候可能要培养下下一代了。
    ……
    「九中的学霸们考得怎么样？」
    用脚踢开办公室的大门，霍问双手抱着最后一摞试捲走进办公室，然后非常好奇地凑过去。
    欧阳头也不抬的批改着试卷。
    「别说话，没空理你！」
    霍问没趣的啧了一声，迳自去翻旁边的试卷堆。
    欧阳谦忙中轻飘一眼，随口问道：「你在找什么呢？别把试卷弄乱了。」
    「在找那个小可爱的试卷呀！」对陈墨非常好奇的霍问一直在翻，手下动作不停。
    欧阳谦手一顿。
    小可爱？是指陈墨吗？
    「找到了吗？」欧阳谦视线移过来。
    「高三一班……哎！应该就是这份！」霍问眼睛一亮，连忙把手里这份试卷抽出来。
    「哇！这字迹真漂亮！不愧是学霸。」
    「拿过来。」
    欧阳谦毫不留情地直接把试卷夺走，放在自己面前的桌子上。
    「我来帮你对答案！」霍问自告奋勇道。
    「第一题，选女性，对的！第二题，20千米，也对的！第三题，c选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霍问一眼看去，顿时笑了出来，自豪地指着试卷上的解题思路，对欧阳说：「你瞧，还是有人知道蚯蚓是没有眼睛的！」
    「一边去！你的那些题目根本没有参考价值，正常人谁会做这种不正经的题目？」欧阳谦已经暗自决定，等下批改完，就把这些题目的分值自动扣除。
    他不想坑这些无辜的学生。
    「唉唉唉！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出的题目？！」霍问很是叫屈，「你难道没有从中看出它们的伟大之处吗？」
    霍问双手比划着名，目露期待地看着他。
    欧阳谦眸光一转：「伟大？你是指这些题目足够逗人发笑吗？」
    欧阳谦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吐槽道：「嗯，那确实有点用，可以缓解考生在考试时的压力，放松心情。」
    嫌弃地瞥一眼试卷。
    瞧瞧这些题目！
    谁会关心人的屁股可不可以弹奏音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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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当初为什么会同意让霍问这傢伙来命题？
    肯定是脑子进了水！
    「……小可爱多少分？能参加节目吗？」
    感受到了欧阳谦的嫌弃，霍问悻悻然地转移了话题。
    欧阳谦飞速得批完了试卷，把试卷翻过来查看总分，面色有异，犹豫了一下说道：「……可以算作是满分，但是……」
    「嗯？？？什么叫做可以算作是？」
    100分就是100分，99分就是99分，怎么还有可以算作是满分的说法？
    霍问不明所以地低头看陈墨的试卷。
    「这不是都答得挺好……嘶！」
    霍问倒吸一口冷气，瞪大眼睛指着试卷上面的某处：「他怎么勾选了不愿参与啊？」
    他怎么可以选择不参加？！
    虽然他们确实在试卷的最上方增加了一个参与或者不参与的选项框，但那其实就是个形式啊！
    他们哪里能想到！竟然真的会有人选择不参与？！
    开玩笑！
    他们这可是背后有着国家做后盾支持的节目！
    还有人不愿意参加？
    霍问嘟囔着。
    现在的高中生都这么不青春的吗？
    这可是一个展现自己、为国争光，一鸣惊人的好机会啊！
    怎么会有人不想参加呢？
    说好的中二期呢？
    这也太过于稳重了吧？！
    不过。
    两人对视一番，想起陈墨那自闭的性格，会有一点社交障碍的倾向好像也没什么不对的。
    但他们之前和陈墨相处的时候，明明都没有感觉出来呀！
    「要不……我们去找他的班主任聊聊？」霍问眨了眨眼，悄声提议道。
    欧阳谦没说话，出神地注视着手里字迹整洁的试卷。
    他当然也希望陈墨能参加。
    毕竟，这么一个好苗子，放过实在是太可惜了！
    最近国际形势不妙，国外各类人员虎视眈眈、阴招频出，再加上最近鹰旗国的公告，让他们非常有紧迫感，他们现在迫切地需要给科研组增添一些新鲜血液，顺带增加一下国民信心。
    告诉那帮想要挖墙脚想要搞小动作的，华国的新生代天才多得是！
    不蒸馒头争口气。
    他们就是要昭告全世界！
    他们华国的高中生比他们的大学生还要强！
    欧阳谦当初提议出这款节目的目的就为了碾压鹰旗国公布出来的那几个大学生天才，九中是学霸最多的地方，说什么也不能放过！
    必须要他来参加！
    「……我去和主任申请特批。」
    沉思了一下，欧阳谦同意了，如此说道。
    ***
    主任的办公室里。
    「……是！那当然，他们都是我们华国未来的花朵！我们一定会保障所有参赛者的安全，细心照料！严格按照要求操作！绝不会有一丝瑕疵！是！您放心！」
    唿——
    挂了电话，头上冒出不少白髮的主任伸手摸了摸自己半个月前才刚染过的头髮，面色激动，在房间里来回走动，消化刚刚到意外惊喜。
    「上面居然那么关注！真是太好了！」
    虽然不知道刚刚那位姓白的官员是来自哪里的大人物，为什么准备得比他们还充分？
    但是，能得上面的重视是一件好事。
    起码资金充裕了很多。
    主任乐呵呵地拿出手机，看着简讯上的提示。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亿！
    嘶！
    好多钱！
    双手捧着手机，主任的两只眼睛都快变成了金钱的符号。
    他感觉自己现在自信满满，这档《医鸣惊人》的节目绝对能一鸣惊人！
    一鸣惊人，这个谐音梗好哇！
    取得简直太妙了！
    就在主任勐夸自己的时候，欧阳谦的电话打了进来。
    「喂，怎么了？」
    「哦……有学生不愿意参加啊？不参加就不参加呗……」
    「什么？是满分？！」本来不以为意的主任当即就被震撼到了。
    欧阳出的题目不可能简单，这人能考满分，肯定是有真才实料的。
    这下真的挖到宝了！
    主任的心中涌上一抹惊喜，想起刚刚那位白部长的要求，当即高兴地大手一挥：「没问题！问他需要什么？不论是豪华大酒店，还是全天候的保姆清洁工，我们节目组都包了！」
    欧阳谦被主任的财大气粗惊到了，连忙说道：「不不不！也不需要那么夸张，只是要和他的班主任商量一下。」
    「我批准了！看他的班主任缺什么，多送点！一定要让他来参加我们的节目！」主任叮嘱道。
    欧阳谦嘴里说着「好的好的」，然后略显迷茫地挂了电话。
    什么时候主任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之前不都是抠门儿的铁公鸡嘛，他可是那种哪怕别人只是借个100块打车，他都要打十几个电话催着还钱的那种。
    霍问见电话打完了，凑过来挤眉弄眼地问道：「主任同意了？」
    「同意了。」
    「好嘞！那我这就去联繫里！」霍问嬉笑着拿过桌上的试卷，蹦着去找高三一班的班主任。
    小可爱，他来啦！
    陈禄正好就在教师办公室里帮忙，霍问没注意到他，一熘烟跑了进来，直奔高三一班班主任办公桌所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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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师，和您商量件事儿！」
    「哎！您说！」
    认识霍问的班主任连忙站起来迎接。
    陈禄在一旁竖着耳朵偷听。
    「陈墨是你们班的吧？他考得太好了，我们非常希望他们能来参加我们的节目！您放心，我们绝不会亏待他的，录制期间食宿全包，还有津贴补助。录制的时间也就只在这个月，不会耽误他后续高考的！」
    霍问的口才那不必说，班主任当即就点头同意了。
    「没事儿，没事儿！能为国争光是他的荣幸，我作为老师也是非常支持的。其实，以陈墨的成绩，直接保送也是没问题的，但他的性格实在是……太过内向，我们都不了解他的人品，所以不敢给他保送的名额。」
    现在的保送都要求很高，光成绩好还不够，还要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之前陈墨那种自闭性格，确实不够资格获得保送名额。
    「如果你们的节目能稍微扭转一下他的性格，我觉得，这是双赢的一件好事。」班主任笑着看向霍问，眼底透着真诚。
    其实，班主任也有很好地关注到陈墨这个性格独特的学生，只是之前的陈墨一直躲避不理人，他也不好强制要求对话。
    霍问有点感动：「您真是一位好老师！他要是知道您这样为他考虑，一定会很高兴的。」
    「哪里哪里！还要劳烦你们多费心！」
    「应该的应该的！到时候来参加节目的都是天才，他肯定会有所触动。」
    只有陈禄在一旁听得怒火中烧。
    怎么又是那个弱智？！
    他们那种不愿意为国争光的有觉悟的蠢货到底是哪里值得特殊照顾了？
    还让科研组的大神专程来找班主任给他做思想工作？
    简直是浪费国家资源！
    大概是余光扫到了陈禄的身影了，班主任指着他问道：「这是我们班名列前茅的学生，他入选了吗？」
    霍问眉梢微微一动，这才看到。
    虽然他不太喜欢陈禄，但这不值得他撒谎。
    「最终统计还没出来，不过，他应该是及格了。你们班厉害人物还是挺多的，这也说明了您教导有方啊！」
    班主任被夸得笑容满面，连连摆手：「哈哈哈，哪里，都是他们自己努力的结果！」
    「您太谦虚了！」
    被无视了的陈禄暗中攥紧手掌。
    陈！墨！
    你被选上了也好！
    到时候，他要在全世界人的注视下，狠狠地击败你！
    你给他等着！
    当天下午，所有通过考试的学生都被接到了一座高档酒店入住。
    大家都很激动，拿着房卡，兴奋地找寻着各自的室友。
    只有陈墨。
    他被欧阳谦和霍问两人前后夹击围住了。
    第92章 模式创新
    「陈禄， 走吗？」有同学唿唤道。
    陈禄本来是想走的，但刚巧余光瞥见陈墨三人，连忙转身， 谨慎地打量了他们一眼。
    欧阳大神怎么又和陈墨凑到一起去了？！
    那他可不能走！
    他得盯着他们， 看看他们背着他在偷偷干些什么！
    陈禄内心警惕性十足， 对同学说道：「你们先走，我先去上个厕所。」
    「好的，那我们先走了！」
    几个同学也没察觉到异常，便和他挥了挥手，转身走了。
    被两人围住的陈墨也不紧张， 目光沉静地注视着他们。
    「你们两个……有事？」
    「嘿嘿嘿， 其实， 也没什么事情啦，就是想和你一起上楼。」霍问咧着嘴笑了笑，嬉皮笑脸的样子很欠揍。
    「你是要跑吗？我可以去追你哦！」
    他看起来对围追堵截陈墨相当有兴趣，甚至已经在摩拳擦掌了。
    欧阳谦用眼神警告了一下对面过于活泼跳脱的霍问， 转头对陈墨露出温柔的神情，说：「别理他，我们只是担心你。」
    担心什么？
    「我不是已经参加了吗？」
    陈墨的眼神略带无奈地看着欧阳谦， 不过，他知道这位欧阳医生是觉得他属于轻度自闭，想试着照顾他。
    陈墨的心底其实相当温暖， 这就是医者的慈悲之心。
    只不过……
    你学莎士比亚， 难道不应该变得更加深沉现实吗？
    为什么反而变得那么浪漫温柔了？
    现在大家都不要男妈妈了哦。
    不过，当陈墨又看到在他面前晃悠的霍问时， 突然就不疑惑了。
    毕竟， 能学叶问学成沙雕的， 也不多。
    沙雕霍问在旁边插嘴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既然你有能力，又怎么可以不参加呢？少年，你要有点觉悟才行啊！」
    欧阳谦踩了霍问一脚。
    「你别说话！」
    然后温柔地笑着对陈墨说：「按你内心的真实想法去做就行了，我们肯定是支持你的，如果你真的很不想参加的话，我们是绝对不会逼你的。」
    陈墨不为所动。
    这欧阳谦和霍问可以啊，一黑脸一白脸，他差点就信了。
    城市套路深啊！
    躲在暗处偷看的陈禄看到这一幕，嫉妒眼睛都红了。
    那个傻子不想参加，你们就别硬拉着他参加啊！
    多的是人想参加呢！
    为什么不能把机会留给其他更有觉悟的人呢？！

 第195页

    那个该死的陈墨！
    陈禄咬牙切齿地盯着他们。
    面对欧阳两人的夹击，陈墨决定敌不动我不动，他直接越过两人，从前台拿了房卡，径直走向电梯口。
    他管不着别人，难道还不能控制自己的行动吗？
    你们做你们的，他做他的。
    他这一次绝对严格遵守「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的中心思想，当一个好学生，不去碰其他任何事物！
    不管你们是科研也好，节目也好，都与他无关。
    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即将参加高考的高三学生。
    学习，才是最重要的。
    等下到房间里就做一套五三冷静冷静。
    但是，他这一走，后面两个人也跟着他一起走，藏在大厅柱子后面的陈禄慌张地左右瞄了瞄，也跟了上去。
    霍问脚步轻快，背着手坠在陈墨身后，相当自来熟地问道：「需要我帮你提箱子吗？」
    「我可是未来的国学武术大师，力气很大的！不管是开瓶盖、搬东西、砸窗户，你都可以来找我，我绝对会飞速赶过去帮你的！」
    陈墨莫名想到。
    试卷里那些什么屁股能不能弹奏出音乐的题目，该不会就是这傢伙出的吧？
    要不是曾经听说过法国音乐家约瑟夫·皮若尔的名声，他还真不敢百分百确定那道题的答案。
    正经人谁会出这种题目啊！
    「我和你们说……」霍问的性格属于没人理他，他也能一个人说好久的那种。
    一路上就听到他在那叭叭叭。
    很快，三人就来到电梯间。
    虽然酒店的电梯不少，但这个时间点来酒店的人很多，所以大家都在排队。
    一楼的客人没几个认识陈墨的。
    但大部分人都认识最近风头很火的医学科研组新星欧阳谦。
    「啊！」
    一个人尖叫了一声，其他人也都看了过来。
    这些打扮商务的住客顿时眼睛一亮，一个个激动地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面色通红，双手紧紧地捂着嘴，仿佛手一放松，下一秒就会大声尖叫出来一样。
    陈墨默默后退了半步。
    他是不是应该离这两个人远一点？以免被殃及池鱼？
    不过，有能力住这种高档酒店的都是有素质的人，他们虽然激动，但并没有因为自己喜欢就随意上前打扰。
    只是远远地站着欣赏，间或拍个照，和朋友中炫耀一下。
    「叮」。
    电梯的门开了。
    被众人围观的欧阳谦面色淡定的走了进去，还专门用手挡住电梯的门，给后面的人行方便。
    他要不要进去？
    见陈墨三人走了进去，陈禄拧着眉，内心极其纠结。
    这万一要是迎面碰上，他岂不是还要装？
    算了，反正他们都在一层。
    等下一班吧！
    霍问走进去后站在角落里的，他四处打量了一下，小声的嘀咕着：「这电梯应该不会出事吧？」
    欧阳谦很是嫌弃地瞥了他一眼：「别乌鸦嘴！」
    陈墨也瞥了他一眼。
    霍问顿时从心地缩了下肩膀。
    他错了！他不该提的！
    幸好霍问的乌鸦嘴没有那么灵，电梯一路顺畅地到达了目的地。
    自从有了某位神秘人士的贊助后，节目组如今富得很，科研组的都是一人一间，参赛的学生是两人一间。
    之所以让学生们两两一组，也是为了保障他们的安全，高中生的性格都活泼，有一个室友监督着也好，不然万一走丢了，那节目组的罪过可就大了！
    所以，陈墨也是有是室友的。
    把陈墨送到房间，在走之前，霍问再次回头：「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
    「啪！」
    陈墨直接以一个关门声作为回应。
    门外，霍问垂下肩膀，露出一个失落的微笑，摇了摇头。
    「……太难了。」
    欧阳谦却是没什么感觉，他回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慢慢来吧。」
    霍问瞬间打起精神。
    「也是！走吧，去看看这次的流程是怎么安排的，希望能来点新鲜的！」
    「新鲜的？你是指什么？」
    霍问搓了搓手，阴险一笑：「嘿嘿，比如说，坐在跳楼机上答题，回答不上来就……嘿嘿嘿～」
    欧阳谦嗤笑一声。
    「那你还是别做梦了，这是不可能的！」
    那些学生可都是主任的宝贝，怎么可能让你这么折腾！
    「可以试试嘛！」
    到了集合的房间。
    「这是名单。」主任把一份文件递了过来。
    欧阳谦接过。
    「哎！之前不觉得，这样一看，九中入选的人还真不少呢！」霍问凑过去看，发现九中的名单是其他学校的两倍还多。
    旁边人白了他一眼：「你这不是废话！九中本来都是学霸！」
    主任问道：「还差几个高校的人选名单没定下来？」
    「还有三四个吧，那几个学校的成绩都不太乐观，需要再加测才能确定。对了，霍问，不要忘了你的三中！」
    「…………！」霍问眼神一空。
    完了！
    他忘了！
    他今天就一路跟着欧阳谦了，都忘了他手里还有一个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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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好欧阳谦靠谱，他翻看着手里的名单，标註着其中的好苗子，头也不抬地说道：「知道你会忘，我早上已经让人把试卷送过去了，待会儿三中的校长会把名单会送过来的。」
    霍问十分激动。
    呜呜呜，还是男妈妈好啊！
    谁说不要男妈妈的？！
    他要啊！
    「欧阳，你可真是太贤惠了，你要是女的，我一定把你娶回家！」
    「滚！」
    主任拍了拍手，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过来：「这次的任务非常重要，大家都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对待！这些参赛者都是你们下一代的接班人，如果你们谁有注意到天赋特别好的，一定要记录下来！」
    「知道了，主任。」众人回道。
    「那接下来的流程是什么？不会还是考试吧？」霍问只对这个感兴趣。
    「搞点花头嘛！来点刺激的！」
    「就是！老是答题答题的，腻不腻啊？」
    「主任，他们可都是天才啊！答题太侮辱人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道。
    唯一没说话的欧阳谦对上主任投来的询问目光，思考了一下，也委婉道：「您或许可以考虑换一种方式来展现他们的风采。」
    「比如说？」主任问道。
    霍问兴奋地举手：「来一场真实的模拟赛怎么样？！」
    旁边人问：「都模拟赛了，还怎么真实？」
    这俩不是互相矛盾的吗？
    「哎呀！临床医学呀！临床！我们华国人这么多，要想找几个病人还不容易吗？」
    霍问眉毛一个劲的抖着，眼神示意众人。
    听懂的几人倒吸一口冷气。
    「嘶！你该不会是想……」
    「你胆子可真大！」
    「不过，临床！好刺激啊！」
    欧阳谦以为主任会当场反对，但没想到，主任却是拿出了一个本子，认真地把这个建议记录了下来。
    「你们继续说。」
    欧阳谦忍不住问道：「主任，您该不会真打算……」
    要是真让这些学生临床实践，节目会炸的吧？
    不可控因素太多了！
    也不用这么拼吧？！
    「哼！人总要创新嘛，怎么？你们该不会觉得我是老古板吧？」主任凉凉地扫了他们一眼。
    「呵呵呵……怎么会呢？您可是医院里最善于学习的导师，也是最与时俱进的那一位，年轻的医生们都很喜欢您！」众人连忙摇头。
    在群策群力之下，他们提出了不少新鲜的花样。
    主任合上本子。
    「那行，暂时就这样吧，你们几个先把剩下那几个学校的最终人选确定好，再让他们今晚过来酒店集合。然后，欧阳你等下去找九中的学生抽籤，先分好组。反正不管到时候是什么模式，他们都必须拆散打乱！」
    主任很懂观众的心理。
    虽说这是一场展示，但展示也分很多种。
    要想超过鹰旗国的那些天才大学生，这些高中生就必须在强压下完成任务。因为如果比赛看起来很轻松，就会有很多人不承认。
    这也是为什么他刚刚没有当初反对霍问的提议。
    他要让所有质疑的声音都闭嘴！
    他要让世界人都承认他们华国的少年才是最强的！
    主任对此非常有信心。
    「好的主任。」众人齐声回道。
    没被分到任务的霍问急了：「那我干嘛呀？」
    主任瞟了他一眼：「你啊……你就先把衣服穿好再说吧。你到时候要是还穿成这样，我是绝对不可能让你上镜的。」
    「不是吧？！」霍问震惊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着装。
    也没露啥呀。
    现在国内的标准那么高的吗？
    霍问欲哭无泪：「别吧！主任，这都快夏天了，您总不能让我穿西装三件套吧，那不得热死？」
    「呵，我可不管那么多！总之，你在服装上必须让我满意，要不然，你就一个人回去整理特效药的论文和报告吧！」
    众人连忙贊同道：「好的，霍问，你就回去帮我们写论文吧！举双手双脚贊同！」
    霍问哭了。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欺负他？
    还有没有一点同门爱了啊？！
    ***
    陈禄踉跄着、灰头土脑地逃出了电梯。
    他刚刚非常倒霉地遇到了几个外校的学生，大概是刚刚看到了欧阳谦和陈墨他们一起上去，所以有些兴奋地在一起窃窃私语，说一些「刚刚那几个人都很帅啊」之类的话。
    陈禄很是不高兴了。
    几天的负面情绪叠加，让他脱口而出。
    「那个弱智有什么好看的？」
    虽然压低了声音，但电梯就那么大，一丁点动静都能被捕捉到。
    对方眼神极其可怕地看着他。
    后面的画面，陈禄不想回忆。
    「呸！太不要脸了！有本事就别再让我看到你们！不然……不然我一定会要你们好看的！」陈禄转身，狠狠地瞪了一眼关上了电梯门，声音极细地放着狠话。
    发泄过后，陈禄才走向自己的房间。
    「咔嚓。」
    陈禄用房卡打开房门。
    抬头就撞就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
    看到陈禄的身影，想起自己还有个室友，陈墨也愣了一下。

 第197页

    这也太巧了吧？
    没等陈禄反应过来，想张嘴说些什么，欧阳谦那高大身影就出现在了他背后。
    「哦！你们两个都在啊。那正好，一起过来抽籤吧！」
    欧阳谦笑着招唿着两人。
    他不知道陈墨俩被分到了同一个房间，他以为陈禄只是特地过来看一眼他哥哥的。
    毕竟还是个未成年，欧阳谦虽然觉得陈禄之前的举动有些不够大气，但也没太将之当一回事。
    抽籤？
    陈禄十分关心这个节目的各种细节，顿时把其他事情暂时抛之脑后，认真地看着欧阳谦手里的盒子。
    「欧阳老师，这个抽籤是要做什么？」
    欧阳谦回道：「分组。」
    「上面有字，抽到黑签，就是黑组，抽到白签，就是白组。」
    那就是说，是黑是白全看运气了喽！
    于是，陈墨两人先后从签筒里拿了签。
    陈墨没什么心理负担，随手就打开了。
    「是白组。」欧阳谦好奇地看了一眼。
    还在犹豫的陈禄也扫了一眼陈墨打开的签纸，目光沉重地在心里祈祷了一下，然后也打开了自己手中的签纸。
    ……也是白组！
    卧槽！
    为什么？！
    陈禄的内心简直是翻江倒海，手都在颤抖。
    他为什么要和这个弱智一组！
    能不能换啊？！
    欧阳谦眉头一挑，拿笔在名单上做了记录：「你们两个都是白组。等下你们吃完晚饭，记得来四楼的会客厅集合，有几个注意事项要和你们交代一下。」
    第93章 临场发挥
    听到欧阳谦说的话， 陈禄心生好奇。
    注意事项？什么注意事项？
    他们来这个节目不就是考试吗，还要交代什么？
    难不成，号称最公正廉洁的京州医学部主任还能允许他们作弊、走后台、内定冠军？
    不太可能吧？
    陈禄有点儿不太明白。
    但他面上还是回答道：「好的， 我们马上就去。」
    陈墨没有说话， 只是低头看着手里刚拿出来的五三，轻嘆一声。
    能不能放他去学习？
    陈禄暗自斜了陈墨一眼，不过，在欧阳谦面前， 他还是很会装的，妥妥的兄友弟恭、善解人意、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三好学生。
    「哥，我帮你整理吧？」
    说着，他抢过陈墨放在床边的行李箱。
    陈墨愣神地注视着他「抢劫」的动作。
    记录好信息的欧阳谦抬头， 看到这一幕，目光放在陈墨略有神采的眼睛上。
    心里一动。
    这两人到底是兄弟， 虽然陈禄心智有点幼稚， 但这小孩的心里果然还是有几分触动的。
    或许，他下次可以让这两人多待一会儿。
    欧阳谦在这层转了一圈之后， 盒子里的签纸全都抽空的。
    分组完成！
    吃完晚饭， 陈墨来到会客厅。
    宽敞的会客厅容纳这些学生绰绰有余。
    欧阳谦暂时还没来，只有九中的学生们聚在这里。
    陈墨迈步往里面走去， 扫了一眼，大概是很少见识这么高档的环境，很多同学都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 热情澎湃地讨论着这次特殊而意义重大的课外活动。
    因为是室友， 在外人面前不想暴露两人真实关系的陈禄不得不跟着陈墨过来， 看到这一幕， 陈禄脚步一顿， 他也很想参与进去，这可是收穫威望的绝佳好时机！
    但是……
    他眸色深沉地瞟了走在前方的陈墨一眼。
    他要盯牢这个傢伙！
    没过一会儿，被迫把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的霍问突然冒头，面容带笑，仿佛小孩子一样和众人打招唿：「嘿！你们都在呀？」
    「霍医生？！老师好！」
    周围还在议论的人顿时看了过去，礼貌地叫老师。
    目光单纯而灼热，尊重而仰慕。
    陈墨看得出来，科研组的成员在学生之间非常有名望，比之那些娱乐圈的明星，他们反倒是更像民众心中的偶像。
    当然，这也跟华国的医学极其强盛有关。
    霍问潇洒的摆手：「没事儿，你们玩你们的，我就是来看看。唉，反正九中也不归我管，我带的队伍是三中……」
    说起这个，霍问就有些颓丧。
    因为三中的名单已经出来了。
    人数相当于无。
    和九中没得比！
    「咦，不归您管……难不成，我们是归欧阳医生管吗？」有性子活泼大胆的女生直接跳出来问道。
    陈墨闻声转过头，刚好看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上次差点给他背诵了曹植《洛神赋》的那个女生。
    陈墨垂眸，唇角带着淡笑。
    但是看到这个女生，陈禄却是暗恨。
    那天的眼力比赛，他输给了隔壁班的女生，但是，那并非是因为他能力不行！
    而是因为他根本不想夸那傻子一个字！
    他不骂他就不错了，还夸他？
    想得美！
    梦里的周公都没这个胆子！
    「是的！没错！开不开心呀？」霍问看着那个女生更加闪亮的眼睛，嬉笑着问道。
    对于欧阳谦比自己受欢迎，他并不在意。
    他只想知道那个小可爱去哪儿了！

 第198页

    被霍问寻找的陈墨缩坐在一个沙发上，前后都是人，然后，他掏就出他偷偷带出来的五三，放在面前的茶几上，再拿出笔。
    满眼感慨。
    啊，多少年了，他终于又做到这份试卷了！
    多年不见，甚是怀念。
    哦，是躲在那做题啊……
    摇头晃脑到处找陈墨终于找到的霍问在看到那本试题后，默默后退了小半步。
    眼里满是惧意。
    正常人谁喜欢做题？
    像是回应了当初陈墨的那个想法。
    若是欧阳谦在，肯定会无语地瞥他们一眼，告诉他，其实你们两个都挺不正常的。
    「好的，人都到齐了。」
    欧阳谦现身，一来就把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聊天声顿时降了下来。
    几秒后就鸦雀无声了。
    迎着众人的视线，欧阳谦对霍问说道：「把东西发一下。」
    「好嘞！」
    霍问高兴地跳着，给每个人发了一本本子。
    「这上面怎么什么都没有啊？」拿到东西后，不少人疑惑地翻弄着自己手里的本子，每页纸张都不放过。
    但却是一个字都没有。
    全是空白一片。
    只是要干嘛？
    众人疑惑。
    还在发本子的霍问试图皮一下：「谁说没字？有啊！这就是传说中的无字天书，不够聪明的人是看不到上面的字的！」
    欧阳谦警告他一眼，都要上节目了，还是在学生面前留点形象吧。
    欧阳谦解释道：「我手里的这份才是考核表，你们手里的那份，是特地留给你们打草稿用的。」
    「……打草稿？」
    众人面面相觑。
    不会又要做题吧？
    说真的，他们现在已经做题做腻了。
    说的也是。
    毕竟，又有哪一个学霸不是从无数的题海中诞生的呢？
    虽然大家嘴上都说着不要提海战术，但都在暗地里都偷偷练习着，生怕比别人少做一道题。那些嘴里说着纯靠天赋，上课都在睡觉的装逼犯，其实暗地里学习的灯泡都炸了。
    欧阳谦摇头：「不，这次我们不做题，节目组这次会换一种模式。」
    既然是想选拔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天才，那自然要更改一下模式。
    天才，什么人才能称得上天才？
    天生之才，那自然是要足够惊艷！
    让所有人都惊嘆：这是上天才能拥有的天赋，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做到！
    不做题！还换一种模式！
    节目组这是要做什么？
    众人好奇地在一起窃窃私语，猜测着新模式是什么。
    这时，又有人举手问道：「老师，那分组有什么用？」
    难不成还有集体项目？
    霍问喜欢被人喊老师，抢了欧阳回答的机会，道：「分组当然有用了！这个节目可是设有奖项和奖金的，但只有获胜的那个组才有机会拿到。除此以外，还有很多隐藏的大奖等着你们去发现哦～」
    「是的。」欧阳谦点头，「到最后，我们还会颁发一个国际认证的奖项。」
    「哇哦！」
    众人惊唿，清亮的大眼睛里闪着细碎的小星星。
    有奖项，还有奖金！
    这也太棒吧！
    他们都还只是未成年的高中生，对于能赚钱的事情都非常新鲜感，而且也很值得骄傲。
    霍问面无改色，眉梢微动，在心里默默道：其实，那个奖项的名字都还没有取好。
    当然，这不算忽悠人，只是主任强迫症发作而已。
    大佬们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怪癖。
    比如，有人满嘴都是莎士比亚，有人中二病发作妄图成为武术大师，还有人对于命名有着深入骨髓的执着。
    但是吧……
    主任那个命名的能力……
    咳咳、懂得都懂。
    一鸣惊人嘛。
    陈墨窝在沙发里，听着耳边同学们激动的交谈声，漫不经心地做着手里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又解决一道可以当高考压轴的试题后，他顺手拿起了桌上玻璃果盘里的小番茄。
    新鲜的赤色水果鲜嫩欲滴，刚好一口一个，一口咬下去，饱满的果肉在嘴里尽情释放能量。
    嗯，酸酸甜甜的，味道不错。
    陈墨满意地又拿了几个。
    不敢和人聊天、一心只盯着陈墨的陈禄看到后，在心里暗道：呵，就知道贪酒店的便宜，这里的水果肯定都很昂贵，你居然吃那么多，真是没有素质！
    但随即，他的攀比心又上来了。
    凭什么这没脑子的自闭蠢货能吃，他就不能吃？
    你吃我也吃！
    因此，陈禄也不甘示弱的拿起一颗，放进嘴里。
    但意外的是。
    由于小番茄的汁水过于饱满，在他咬下去的那一刻，果汁迸溅了出来。
    「噗呲！」
    迸溅出来的汁水沾到了地板上、身旁人的衣服上、以及陈墨摊在茶几上的五三上。
    「啊……」
    被波及的学生们不由叫了一声。
    本来还会殃及更多，幸而霍问被眼疾手快地用身子挡住了，使得这一圈的人倖免于难。
    不过，他的白大褂上却是不可避免的沾了不少小番茄的汁液。
    这个意外让站在中央欧阳谦停下话头，看了过来。

 第199页

    陈禄此刻非常尴尬！
    他连忙低下头寻找抹布之类的东西，想马上拿东西擦干净！
    但意外的是，附近并没有可以使用的工具。
    临场反应极佳的陈墨侧身避过了，他看了一眼盘子里的小番茄，又看了看自己茶几上被殃及的五三，最后看了看低着头的陈禄。
    这可不能怪他。
    他什么都没有做。
    吃个番茄而已，这不是很平常嘛？
    欧阳谦当即提醒道：「大家看过来，这就是意外情况。这一次的考核，面对突发状况时的反应，也是这次评分的很重要的一个标准。」
    「你们看陈墨，他做得就很好，你们好好学学。如果你们到了现场，万一遇到什么突发事件，千万不要紧张！一定要镇静，先想想自己能做什么，然后再行动，不要慌慌张张手忙脚乱。」
    这个提示已经足够清晰了。
    在场的学霸们都眼睛一亮，明白了所谓的新模式是什么。
    考察突发状况的临场发挥能力，那不就是对应急诊嘛！
    还以为是什么呢！
    很多人不以为然。
    他们可都是身经百战的新一代战士，还能被你们设计的小小意外震慑住不成？
    「欧阳老师放心！我们的胆子大着呢！」
    「医学上能有什么意外？动手术动到一半，突然发现手术台上的患者其实不是人？」
    「别说只是科学的意外，就算是玄学的鬼来了，我都不怕！念几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立马送它去见阎王！」
    「我觉得用八荣八耻更有效果！」
    被拿来举例的陈禄是又尴尬又窘迫。
    虽然欧阳谦全程都没有提到他，同学们也没有关注他，但他就是感觉这些人的议论声都化作一个个耳光，狠狠地扇在了他的脸上。
    「啪！」
    突然。
    轻微的爆裂声划过众人的耳膜。
    欧阳谦勐地一抬头。
    只见上一秒还明亮的会客厅瞬间灯具全灭，整片空间陡然陷入黑暗。
    从光明坠入黑暗。
    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啊啊啊啊？！」
    「怎么了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是停电了吗？！」
    「有鬼啊！！！」
    安静半秒后，瞬间爆发出一阵吵闹的喧譁声。
    「！！！」
    坐在沙发上完全没被停电吓到的陈墨倒是被耳边的尖叫声振了一下。
    ……你们刚刚不是还说不怕意外吗？
    不过。
    这个停电是节目组设计的，还是真的酒店发生了意外？
    按照柯南的规律，等电来了之后，会客厅的地板上怕不是会躺着一具尸体。
    陈墨默默地拿起手边的五三，试图以此护身。
    第94章 送见面礼
    「伯爵大人， 都安排好了。」
    「已经买通了节目组的两个实习生和酒店的大堂经理。」
    站在阳台打电话的管家挂了电话，脚步轻巧无声地走过来汇报。
    「很好！虽然尚未见面，但可以先送见面礼。」
    身材挺拔的伯爵独坐一处， 他看着面前的荧幕，微微转动了一下手指上的蓝宝石扳指，不知道看到了什么， 面色阴沉， 眉头微皱， 摄人的气场里仿佛渗入了厚重的灰雾。
    「没用的狗， 当然是要杀了， 想崛起，也要看他们有没有命享！」
    管家就当没听到后一句， 问道：「那……京州陈家还要收服吗？」
    「能给我办事， 是他们的荣幸。这个家主一看就是个软骨头，他敢反抗我？不过，他那个情人倒是有点手段。」
    伯爵查过陈鎏第二任妻子的资料，他对这个能够从平民爬到豪门夫人的女人有几分兴趣。
    「听说他两个儿子也参加了那个节目？」
    「是的。」
    「既然如此， 我们可以双管齐下。让人通知那两个小孩，尽全力拿下这次的冠军！」
    「如果他们能做到，待功成那日，我会亲自授予他们家族的无上荣誉。」
    伯爵停止转动，手中的蓝色扳指在灯光下闪着一丝辉芒。
    耀眼得刺人眼球。
    「是， 伯爵大人。」
    管家深深一弯腰，领命道。
    ……
    在酒店会客厅的灯熄灭之后，陈墨眼波微动， 瞥了眼窗外。
    他敏锐地发现， 发出尖叫声的似乎不止他们这一层。
    他有点疑惑。
    这是全部都停电了？
    真是节目组安排好的？
    虽然事发突然， 但欧阳谦和霍问瞬间就反应过来了，一个人连忙观察周围的细节，一个人当即拿出手机开始联繫人。
    「喂，欧阳，你有没有发现……好像不止这一个地方停电了。你看外面，对面的楼是不是也停了？」
    霍问皱着眉，小声对欧阳谦说道。
    这和计划的不太一样。
    虽然他当初确实有提出过用一些小意外来测试参赛者，但没想过他们会玩那么大。
    该不会是出什么意外了吧？
    霍问心里有一丝不详。
    欧阳谦一边手指不停地盲打发送，一边瞥了一眼窗外，回道：「嗯，看到了。估计是那边出了什么岔子？我问问。」
    「不过，这也很正常。毕竟，有这么多人都盯着我们呢。」

 第200页

    想到如今的国际局势，欧阳谦眸底划过一丝厉色，但依旧面色如常，冷静沉着。
    「患难可以试验一个人的品格，非常的境遇才可以显现出非常的气节。风平浪静的海面，所有船只都可以并驱竞争。而命运的铁拳在击中要害的时候，只有大智障的人才能处之泰然。」
    欧阳手指一顿：「by shakespeare。」
    霍问两眼一翻。
    你就是不加最后一句，他也知道是谁说的。
    除了莎士比亚，你还引用过其他人都名言吗？
    你个莎翁的脑残粉！
    他们两个是老成，但那些学生却完全没有类似的经验，没有任何照明工具的他们，一时间慌得像没头苍蝇一样。
    虽然大家都知道现在应该镇定，但知道归知道，周围的慌乱气氛实在是太容易感染人了。
    再加上，虽然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但声音却能听到。这仿佛盲人一样的体验，让大部分人暂时还处于骚乱之中。
    「嘶……」四周一片漆黑，陈禄其实也有点怕。
    突然，陈禄感到肩膀有点痒。
    他心头一跳，勐地回头，发现不知道从来来一双手在摸他的肩膀，手后面却是一片融入黑夜的漆黑，看不到脸和身子。
    有、有鬼？！！！
    陈禄顿时心跳漏了一拍，一瞬间口吃。
    「谁谁谁、谁摸我？！」
    然后下意识勐推一把。
    ……咦？是人？
    直到把人推出去后，陈禄才感受到手里的触感，眨了眨眼睛，这才反应过来，刚刚碰他的可能只是他们周围的同学，而不是什么幽灵鬼魂。
    「啊！」
    听到声音，陈墨惊讶转身，用手扶住了某个不知道是自己跌落还是被人推过来的身影。
    被陈禄推过来的女生闭着眼。
    她以为自己这次肯定要撞到地板了，但万万没想到，接住她的却是一双有力的大手。
    「！！！」
    她稍显惊恐地睁开眼睛。
    然后，一睁眼就撞进一片仿佛是挪威森林深处只出现在传说中、只有有缘人才能得窥见的宁静湖泊。
    美得如梦如幻！
    女生愣了一下。
    人在夜晚也不是瞎子，适应了那么久，在这么近的距离还是看得清楚大概长相的。
    再说，陈墨的长相和气质还是很突出的，女生记得很清楚。
    陈墨的眉头也动了动。
    好巧。
    又是那个女生。
    「……谢谢！」
    发现是男神救了他，女班长赶紧站起身，捏着手指，道了声谢。
    虽然陈墨没说话，但是她知道他是善良的。
    内心激盪了一番后，不敢随意走动的女班长就在拽着自己的衣角，小心翼翼地在陈墨旁边坐了下来。
    大概是因为他身边比较有安全感？
    陈墨扫了一眼，倒也没在意。
    他目光好奇探寻地往往四周看了看，随即嘴角微动，有点想笑。
    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众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平静下来，但之前屋内骤然陷入黑暗的时候，还是发生了不少「灾难」。
    ————有人撞到了额头，有些人踩到对方的脚，有人碰翻了装饰柜，还有几个人姿态仿佛是在模仿猴子爬树。
    「放开我！」
    「不放！」
    「……你们几个干嘛？」
    「害怕！」
    胆小得理直气壮。
    陈墨敛眸低头，眸底泛起笑意，他忍不住捲起手里的五三，紧紧握在手里，压抑着嘴里的笑意。
    这时候笑出来就太煞风景了。
    但是，这让已经定了神回头看到这一幕的陈禄眼中露出不屑。
    不就是停个电嘛？有什么好怕的！
    呵！胆小鬼！
    「砰砰砰！」
    「都安静！别乱动！」
    霍问用手勐拍几下桌几，发出响亮的声音吸引众人注意。
    如此暴力震慑，骚乱声瞬间小了很多。
    其实大家也没惊慌太久，在发现只是停电后，虽然依旧害怕黑暗，但都努力保持平静，捂着胸口，压抑着心头的悸动。
    看到有几个胆小的似乎快被吓哭了，欧阳谦想了一下，安慰道：「我理解你们的感受，莎士比亚说过，黑夜总是给人带来危机感，不过……」
    话没说完，就有学生颤颤巍巍地反驳：「老师，莎士比亚好像不是这样说的。难道不是黑夜无论怎样悠长，白昼总会到来吗？」
    旁边比较有情商的人连忙打圆场道：「老师你别介意，他这个性格比较直！也许莎士比亚真说过这话，只是我们不知道！」
    反驳的学生小声嘀咕：「能知道才有鬼，一看就是瞎编的……」
    旁边传来不少人小声的轻笑声。
    「没事。」欧阳谦也轻笑一声。
    他的目的达到了。
    欧阳谦安慰道：「你们很勇敢。别怕，不是什么大事。」
    「就是有些人的牛皮吹破了。刚刚还说不怕鬼呢，现在只不过是关了一下灯，就吓到哭着叫妈妈了！」
    欧阳委婉，但霍问却一点也不留情，嬉笑着戳穿了众人的伪装。
    有脸皮薄的学生干咳一声：「咳咳……那现在怎么办？是去找酒店的负责人问一问，待着不动，还是直接从楼梯走下去？」

 第201页

    「找了，没信号。」
    欧阳谦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上面的信息发不出去。
    「哎！欧阳老师，你有手机啊！那赶快打开手电筒照一下！」
    众人惊喜。
    要是有灯光就好办了。
    陈墨也投去关注的视线。
    霍问摆了摆手：「别想了，这是特制的。除了能联繫族里的人，没有那些娱乐的功能。」
    欧阳谦也说：「抱歉，节目组统一发的，为了防止某些人工作时偷懒。」
    「都什么年头了，怎么还会有这么古老的手机？」
    「赶紧让节目组给你们换几个好的！要是没钱，咱们可以众筹！」
    「就是！出意外了怎么办？！就比如现在！」
    空欢喜一场，众人极其失落，都开始小声地谴责其节目组。
    但氛围和之前的慌张惊恐有了很大的区别。
    欧阳谦看着他们又恢復了活力，交头接耳声讨，笑了一下，但随即又沉下脸来，给霍问使个眼色。
    ……
    在众人都不知道的监控室。
    几十块监控屏极其壮观地摆在一起，每一个屏幕上都显示着一群人。
    因为看到的现场都是停电的，所以採用的是红外摄像。
    「五层楼的电闸都拉了，他们的表现如何？」
    「看起来还是九中的最平静，连个骂娘的的都没有，也就尖叫了几声，其他学校还有打架的，真是服了！」
    「对！而且，我估计他们也不一定是真的害怕，可能只是被这个意外吓到了而已。你要是提前通知，说不定还能给你表演一下『夜刷五三』！」
    「哈哈哈哈哈哈！有可能！」
    几个人站在显示屏面前笑着聊天。
    「哟哟哟，你们看，还有快哭的，真丢人！」
    「别要求太高，他们都还是未成年嘛。」
    「总感觉这群男生都是书呆子，你们看那个男生，坐在沙发上动都不动一下，该不会是吓傻了吧？」
    「你们可别小看他。听欧阳说，这是唯一一个满分入选的。」
    「嗐！能有多厉害？不就一小孩？也就是成绩好一点罢了！他要是针对上我，我一拳就能把他打哭，还能哭好久呢！」
    酒店的保安骄傲地秀了秀自己胳膊上的肌肉，科研组的成员笑笑没接话。
    突然。
    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质问。
    「你们怎么回事？外面发生意外了知不知道？」
    众人疑惑回头。
    什么意外？
    不是一切都按照计划来了吗？
    「主任？发生什么事了？」科研组留守的人见状，赶紧站起来。
    「前后三栋楼全部都停电了！信息也都发不出去！」主任沉着脸，迈着大步子走过来，转过头，眼神凌厉地盯着这几个保安。
    「你们经理人呢？！」
    第95章 主动说话
    窗外天气似有变化， 阴沉沉的。
    「你们经理人呢？」
    经理？
    找他们经理做什么？
    几个保安迷茫地互相望了望：「不知道啊……我们哪知道经理人在哪啊？」
    他们就是工资都没经理零头多的、酒店最底层、人人都可以使唤的安保人员，人家高级经理去哪，他们哪会知道！
    看到他们无辜的面孔，主任不为所动， 气势外露道：「那还不快去找？！」
    「可是……您不是说都停电了吗？我们现在可是在30层啊！」
    这要是用走的……
    几个保安已经开始咽口水了。
    「我管你们在几楼！这是你们工作的疏漏！立刻给我下去找人！」
    「如果我们的人有一个出了差错……」
    「呵呵。」
    主任站在原地， 双手抱着胸， 目光沉静地注视着他们。
    他不屑于用言语威胁人， 他更喜欢用实际行动表达自己的愤怒。
    真要是出事了， 他不介意让这家酒店明白得罪一群医生的下场！
    见主任似乎是认真的，几个保安顿时慌了， 连忙点头。
    「是！我们马上就去！」
    看着他们急促离去的背影， 剩下的科研组几个成员面带忧虑之色地看向大门处， 问道：「主任，怎么会全部都停电了？之前不是说，只停中间三层吗？」
    「该不会是……他们被人收买了吧？」
    真不是他们阴谋论， 实在是他们现在的处境就是这样。
    处处都被人盯着！
    主任嘴角一扯：「这几个保安没这个本事，最多只是探听到什么只言片语， 真正能作出决定的， 必然还是他们的上司！」
    「呵，一群没脑子的墙头草！等我空出手来，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主任冷笑， 洞悉了那个突然就消失了的酒店经理的想法。
    不就是觉得他们不如外国吗？
    不就是想两头站队吗？
    那你就给他等着！
    敢小瞧他们？
    真以为他们是只会拿手术刀的医生？
    他这双手， 除了拿过手术刀， 也不是没拿过其他的！
    「那……欧阳他们不会有事吧？」
    几个成员互相对视了一眼， 他们没主任想得那么远， 只以为那个经理是想用监控拍下欧阳谦他们的丑态， 然后以此要挟。

 第202页

    「只会到处破坏的不过是野兽罢了， 人类怎么可能会惧怕野兽？」
    看了一眼似乎是开始下雨的窗外，主任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那……我们就在这盯着监控？」
    成员们疑惑地挠头。
    主任转过身来，无语地看着他们。
    「你们是在装傻吗？当然是赶紧恢復供电啊！」
    「是！」
    ……
    「哎！你们看，外面好像下雨了！」
    会客厅里逐渐安静下来后，大家零零散散地凑在一起，有点像鬼节的特别节目。
    关着灯，聚坐在一起讲鬼故事。
    不过，那个时候大家都是自愿的，而这一次，是被迫的。
    有人嫌坐着无聊，跑去窗边。
    因为这里楼层低，站在窗边可以看到楼下的无人经过的道路。
    虽然外面雨不大，没有什么声音，但依旧在路上溅起了不少点滴水洼。
    「吧嗒」「吧嗒」的。
    更是给此时的情景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
    「那个……其实……下雨天也挺好的，我挺喜欢的……你、你喜欢吗？」女班长坐在陈墨旁边，眼神盯着脚下，无意识地扯着自己的裤子，磕磕巴巴地说道。
    然后用余光瞄了陈墨一眼，似乎是希望他接话。
    「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
    但是，女班长没能等到男神的时候，却等到了另一声尖叫。
    「陈禄，有病啊！大喊大叫干嘛呢？！」
    也被尖叫吓了一跳的同学瞬间抱成一团，但过了一会儿，见什么都没有发生，顿时生气地指责。
    女班长也回过头，忍不住吐槽：「就是，别一惊一乍的！」
    「不是啊……你、你们看！这是不是血？」
    看着自己是手，陈禄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
    他感觉现在有点头晕。
    「哪来的血？！」周围人当然不信。
    不就是停个电吗？
    怎么还流血了？
    见众人不信，陈禄伸出手，在没有光线的黑暗里，手掌中心黏黏的，颜色暗沉发红，说这不是血，那是什么？
    他越看越觉得这就是血！
    陈禄惊慌地四处张望：「这不是我的血！我刚刚、我刚刚应该没有碰到哪里吧？」
    闻言，众人大惊。
    「卧槽！不是吧？！真出事了？你们快找找！」
    「刚刚有哪个站在他身边的？摸一摸是不是受伤了！」
    「快找找有没有失踪的人！」
    就坐在沙发上听着他们交流的陈墨有点疑惑，怎么突然就变成悬疑片了？
    只听身旁的女班长急促道：「是不是陈墨？！我刚刚喊他，他都没反应！」
    突然被提到的陈墨：「？？？」
    他什么时候没反应了，他不是好好地在这坐着吗？
    不能因为他坐得住就怀疑他吧？
    那你们要是见到坐了七七四十九天的那位，岂不得吓昏过去？
    女生十分着急。
    「你们快来看看！他不会是出事了吧？」
    陈墨出事了？！
    陈禄有点兴奋，但面上却做悲痛状，急奔过来：「哥，你出什么事了？别吓唬我……！！！」
    陈墨突然抬头。
    别离他那么近。
    「啊！」
    见『尸体』突然动了，众人齐齐后退半步。
    「砰！」
    被迫对上那双眼睛的陈禄心跳差点骤停，下意识后退，却撞上了坚硬的茶几，小腿疼得要死，但也清醒了过来。
    「你没s……你没事啊？」
    差点脱口而出「你没死啊」，见陈墨只是睁开眼睛，坐在那里没有什么动作，陈禄定了定神。
    陈墨：「…………」
    他没死，你很遗憾？
    那还真是抱歉了啊。
    发现不过是一场乌龙，欧阳谦两人走了过来。
    他刚刚和霍问在一旁小声商量了一下。
    本来，酒店发生了这个意外，他们肯定需要去解决的，但这里有那么多学生，他们实在走不开，毕竟，若是这些学生出了什么问题，他们绝对会痛心疾首的。
    而且，停电了以后电梯不能用，走楼梯的话，来回要花不少时间。
    所以他们最后决定，还是留在这里，等着主任那边联繫他们。
    「发生了什么？」欧阳谦走回来，发现屋里似乎有情况，问道。
    「就是……我好像不小心沾到了血迹……」陈禄故意吞吞吐吐，想引欧阳两人发问，他好引出陈墨『故意』装死惹出骚乱的事情。
    谁知，霍问笑了一声，调侃道：「血？别是你刚刚吃的小番茄被人踩到了，然后你不小心碰到了，误会了吧？虽然他们俩颜色差不多，但差距可不小哦。」
    「额……是这样吗？」陈禄有点尴尬，完全没想到对方会是这种回復。
    这时，陈墨伸手，用两根手指轻轻环住陈禄置于腰间的手腕，趁着他愣神的期间，拉到鼻尖轻轻嗅了嗅。
    点了点头，语气清淡毫无波澜地说道：「不，这确实是血。」
    「？？？！！」
    「哎哎哎！你没事握我的手干嘛？！」
    陈墨松开手的时候，陈禄瞬间回神，像被烫伤一样连忙收回手，还使劲拍了拍手背，像是在掸什么脏东西一样。

 第203页

    呕！
    怎么被这个弱智给碰到了！
    他应该不会被传染，然后变傻吧？！
    陈墨完全没理会他的跳脚，对上欧阳谦两人的眼神，露出自己眼中的确定。
    这不是玩笑！
    只是像血液的小番茄汁液，变成了真的血液。
    看到眼神执着的陈墨，欧阳谦沉吟一下，也上前一步，伸手拉过陈禄的手，用手指抹了一下，放进嘴里尝了一下。
    他没有狗鼻子，只能通过尝味道验证。
    但陈禄此时的内心简直哔了狗了：尼玛的！你们动手之前，就不能先问问他的意见吗？！
    他就是个工具吗？！
    「……是有点像。」没有检验工具，只能靠经验，欧阳谦纠结地皱眉。
    霍问顿时惊讶地左右探查：「不是吧？！真是血？！那受伤的人在哪？！」
    「大家快找找！」霍问向众人招手，发动九中的所有人地毯式搜索。
    群众的力量的伟大的！
    几分钟后，就在墙根处被窗帘遮掩住的地方找到了一个一动不动的温热身躯。
    只不过这人的衣服有些凌乱，光看脸是挺帅的，但这里没有人认识他。
    「好傢伙！这傢伙的品味和我有的一拼！」霍问盯着对方的胸口，咋舌道。
    露的比他还多！
    但这时候没人接他的烂梗。
    「他现在需要急救！」
    发现这人似乎还在流血，欧阳谦有点着急，伸出手就想去动这人的身体。
    「别动，他有内伤。」
    陈墨抬手拦住欧阳谦的胳膊。
    旁边的陈禄不屑斜眼。
    就你？
    也敢指挥年轻一代最强的欧阳大神？
    脑子有包？！
    但是，被陈墨拦住的欧阳谦，第一反应竟然不是生气，而是震惊地看向陈墨。
    「你居然主动和我们说话了！」
    还有肢体接触？！
    这是重大进步啊！
    他就知道，自闭的孩子本质的天使，都是善良的，他们之所以封闭自己，只是不知道要如何表达自己的想法。
    连之前拒人千里之外的陈墨也不例外。
    现在看到有人受伤，他果然忍不住了。
    被欧阳谦极其欣慰目光笼罩的陈墨：「…………」
    用得着这么大反应吗？
    不就说几句话吗？
    他又不是哑巴！
    说话不是很正常吗？
    难以理解的陈墨只能无视了这两个医生那仿佛老母亲般的目光，转头问向基本都围过来的同学：「有工具吗？」
    什么工具？
    站在旁边的女班长第一个反应过来。
    「有！给，这是我的手绢！干净的，可以当纱布用！」
    「哦哦哦，自制工具是吗？我刚刚看到这里有托盘，应该可以勉强当一下夹板。」
    「……我只找到一堆玻璃碎片，这个能做什么？」
    「我带了巧克力，要给他补充糖分吗？感觉他流了好多血！」
    「那不如用我的梳子！把他的头髮整理一下，看看有没有伤到脸……啊、不，是看看有没有伤到脑子！」
    「你们有没有点医学常识！第一件事当然是消毒啊！我这里有酒！来来来，赶紧把瓶开了！」
    众人你言我一语，把能用的东西都堆在陈墨面前。
    刚想说什么的欧阳谦把话咽了回去，和霍问两人相视一笑，然后就站在原地看着九中的学生们发挥。
    陈墨把布条打了个结，这是某位同学撕了自己的衣服制造出来的。
    「好了。」
    这边刚处理好，头顶的灯光就亮。
    「哎！来电了！来电了！」
    众人顿时抬头，满脸惊喜！
    「都做的不错啊！」
    门外传来声音。
    「主任？」欧阳谦惊讶转头。
    主任隐晦地试了个眼神，背着手，淡笑着对都将目光投向他的青葱少年们：「刚刚只是我们的一场测试，大家都表现的非常好。」
    接到暗示的欧阳谦和霍问两人瞬间笑得十分微妙，仿佛他们之前的紧张真的是演出来的一样。
    众人顿时叫屈。
    「哦哦哦！节目组怎么能这样啊！」
    「那欧阳老师刚刚也是演的？怪不得他刚刚说他的手机没有信号，还不能照明！」
    「原来如此啊！我就说，现在哪家手机这么低级啊？！」
    「那测试表现好的，有没有奖励啊？」
    「哈哈哈，有，当然有！」主任见九中的学生们在情绪上都没受什么影响，顿时放下心来。
    至于最后发现的受伤的那个人，大家也都有了解释。
    「那这个受伤的人，不会就是节目组找来的托吧？这演技也太真实了！」
    「对！太敬业了！」
    「真的是演的？那这血应该是真的吧？」
    「假的吧？哪有演员用真血的？」
    「但刚刚陈墨和欧阳老师都说那是真血啊？」
    欧阳谦见状，连忙出声转移众人注意力：「好了！很晚了，都赶紧回去休息吧！明天正式开拍，回去好好准备！」
    「好！」
    一提到明天的拍摄，第一次参与节目拍摄的众人顿时激动地回应，注意力瞬间转移。
    要是没有刚才那场意外，他们可能还会再闹一场，但是经歷过好几场惊吓，大家都累了，便听话地乖乖回去休息了。

 第204页

    回到屋子里的陈禄因为不想和陈墨说法，直接走进洗手间。
    打开水龙头，用手洗了一把后，他撑着水池两边，凑近镜子，看着镜子里脸庞滴水的自己，微微松了一口气。
    「唿——」
    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今晚这事真的结结实实把他吓了一跳，但他又不能表现出来。
    正放松着，陈禄忽然听到耳边传来悉悉嗦嗦的声音。
    似乎是脚步声？
    他唿吸一滞，勐地转身。
    「谁？！」
    第96章 虽然但是
    陈墨正坐在客厅里收拾自己带来的行李。
    窸窸窣窣。
    「……」
    他当然也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
    他抬了下头， 从沾着几滴雨水的窗户中，看到了对方较为清晰的倒影。
    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那个失血过多他们刚刚在会客厅齐力救下的那个男子。
    这就醒了？
    而且还能走能动的？
    难道，之前的受伤是装的？
    不！
    伤口都是真实的。
    陈墨非常信任自己的医术，当即否认了。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抹思索的幽暗， 但是没有转头， 反而低下头， 自顾自地从行李箱里拿东西摆在桌子上。
    这个要的……这个暂时不用……这个等下再说……
    如此无动于衷的表现让正准备说话的来人有点尴尬， 脚步一顿。
    他很确定陈墨发现了自己。
    但对方不理他， 这让他无处发挥。
    毕竟，他又不是什么杀手， 没想过要夜袭谁，他只是想趁着这次传话的机会， 试探一下被伯爵大人看中的这对兄弟。
    但是， 没想到这个传说中脑子好像有点问题的陈家长子完全不理他。
    这……当事人不参与，他设计的很多吓唬方式怎么施展？
    来人有点愁。
    但他很快就安慰了一下自己。
    这人脑子有问题嘛，不理人也很正常。
    他不是还有个弟弟吗？
    他应该是个正常人吧？
    于是，来人眼珠子一转，准备在陈禄身上找回场子。
    当着陈墨的面， 他身如鬼魅地钻进了洗手间。
    不出意外的， 某人被吓到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高亢的尖叫声从里面传来。
    「乒铃乓啷！」
    不知道撞到了哪里， 陈禄神情惊恐地从洗手间里踉踉跄跄地跑出来。
    「有、有鬼！救命啊！」
    他抬眼就看到一身淡然之气坐在沙发上的陈墨，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去就抱着对方的大腿不松手。
    双腿完全不能动的陈墨：「…………？？？」
    要不是他没从这两人身上感受到恶意，他还以为这两人的在他面前演双簧， 准备一个抱着他的腿不让他动， 另一个人从他身后用锤子砸他的脑袋， 来一场兇杀案呢？
    现在这是闹哪样？
    陈墨略感无奈地抬头看了眼因为恶作剧成功所以笑容满面的来人， 又低头看了眼死死抱着他大腿不放手的弟弟。
    最后，他抬眸同心情颇好的来人对视。
    「有事？」
    语气极其平静的问道。
    来人虽然不甘心陈墨的冷静，但他表面不动声色，瞥了眼跪在地上的陈禄，冷峻的面容上勾起一抹傲然的恶意：「我是来替伯爵传话，我想，不用我说，你们应该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吧？」
    「拿到这个节目的冠军，这是你们的任务，陈家能不能崛起……就看你们的了。」
    「对了，你们知道为什么伯爵大人喜欢放烟花吗？」他突然话题一转，说起烟花。
    陈墨对此毫无兴趣，并不接话。
    陈禄还在惊慌中，没那个脑容量接话。
    但来人并不在意，他一个人自言自语。
    「因为，它会让人们抬头仰望星空，从而忽略了地上的糜烂。」
    「所以，小孩，努力活下去吧！这个世界是大人的世界，如果不能成长，那就去死吧！」
    说完，来人像剧院里的小丑似的咧嘴一笑。
    随即，转身离去。
    被对方的中二秀了一脸的陈墨：「…………」
    如果大人都像这样想法离谱的话，他宁愿当一个小孩。
    起码看起来更正常一点。
    「他走了。」
    陈墨推了推还在抱着自己大腿的陈禄，转身进了自己的卧室，继续整理自己的物品。
    走了？
    真的走了吗？
    低着头的陈禄颤颤巍巍地转头，扫了一眼地板，发现房间里似乎真的没人了，这才肩膀一松，吐了口气。
    「咳咳！那个、我说，你不会真的觉得自己可以拿到冠军吧？」
    陈禄僵着脸站起身，用手拍了拍衣服，把之前的事情都扔进垃圾桶当做没发生。
    定了定神，陈禄脑筋快速转动，理清了刚刚那人言语中的含义。
    来给伯爵大人传话……
    他当然知道伯爵大人是谁！
    毕竟，他那天为了能独占这份资源，他专门把陈墨支了出去，并对父亲说是陈墨不愿意接待，两边演戏，只希望能获得赏识那位伯爵的赏识。
    如今，而对方也出了条件，那就是，拿到这个节目的冠军！

 第205页

    虽然伯爵好像把陈墨也算了进去，不过无所谓，，他并不认为这个自闭的傻子可以做到！
    这份荣耀是属于他的！
    陈家也是属于他的！
    虽然陈禄一直在针对陈墨，但屋内的陈墨一句没回，完全是拒绝和他说话的态度。
    哼！
    陈禄想到自己刚刚在这人面前出了这么大一个糗，顿时新仇加旧恨，面容扭曲地扭头冷哼。
    「早晚有你求我的时候！」
    ……
    第二天。
    陈墨睁开眼，掀开被子，起身拉开窗帘。
    「哗啦——」
    米色的窗帘移开，天边的云层中，金色的阳光温柔地洒下光辉，照在陈墨那俊美淡然的脸上，那是**无法掩盖、从灵魂透出的风华。
    他看了眼天气。
    明媚晴朗，已然不见了昨晚下雨的痕迹。
    虽然是两人一间，但兜里有钱、花钱十分豪爽的节目组给他们订的都是套间，每人一个自带洗手间的卧室，只有客厅是公共的。
    所以，严格说来，兄弟俩不算是住在一间房里。
    看了一会儿窗外，陈墨拿起外套，打开房门准备去洗漱。
    「咔哒。」
    套间的大门处传来轻微的开门声。
    陈墨脚步一顿。
    这家酒店的安保不至于这么差！
    那就是内部人士？
    这应该不会是节目里经常见到的偷拍选手早上起床的吧？
    他猜的完全没错，大门打开后，进来一个黝黑的摄像头。
    「…………」
    「…………」
    看到已经起床的陈墨，蹑手蹑脚的摄像师很尴尬。
    怎么会有起得这么早的参赛选手？！
    他的工作还怎么进行下去？！
    摄像师心想：同学！现在才5点啊！再怎么热爱学习，也不至于这么早就起来吧！
    他特地挑了这个时间点，难道是为了拍摄他们起床后清醒的画面吗？
    摄像师突然一悚。
    难不成，现在不仅是职场，连学生也开始内卷了吗？！
    大家都开始比谁起得更早了？！
    不过，看在这位选手长得帅的份上，摄影师觉得，自己可以容忍他多蹭几个镜头。
    但没想到的是，这位选手只是清淡地瞥了他一眼，就转身走了。
    走、走了？
    这年头还有不想上镜的人？
    不可能！
    摄像师扛着摄像机，不信邪地跟着他。
    陈墨走进卫生间。
    「喀嚓。」
    清脆的关门声让就站在洗手间门外的摄影师愣住了。
    这年头居然有不喜欢抢镜头的参赛选手？
    简直就是娱乐圈的一股清流！
    摄影师并不是欧阳谦他们科研组的人，他是主任为了拍摄专门从娱乐圈里请来的，由于不知道这个节目的真是目的，所以他默认这个节目组的参赛选手都是想要出道当大明星的那一种野心分子。
    结果，在这个节目里遇见的第一个人就让他迷茫了。
    「咔哒。」
    又一声开门声。
    摄影师下意识转过身，把摄像头对过去。
    昨晚失眠，现在困得要死的陈禄打着哈欠：「大早上的，搞什么？吵死……卧槽！哪里来的摄像机？！！」
    刚睁开一只眼的陈禄看到怼着他脸拍摄的摄像头，当即吓了一跳，瞬间清醒，赶紧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然后迅速转身关门。
    他可不能允许自己用这副素颜上镜！
    「嘭！」
    又一次吃到闭门羹的摄影师：………………
    tmd！
    这屋子里的两个人都不正常！
    悻悻地走出了这间让他折戟两遍的房间，摄像师怀着莫名的心情，走遍了这一整层楼！
    如愿地拍下了很多素材。
    但是，陈墨兄弟两人的反应依旧让他耿耿于怀。
    为此，他特地找到主任，问了他们的名字，决定就跟着这一组拍摄。
    他要一雪前耻！
    得到回覆的摄影师满意地关门离去。
    看着摄影师离去的身影，被对方要求逗笑的主任转过身，对身旁的欧阳谦说：「抱歉，娱乐圈的事情我们这些老头都不太懂，你多费点心。」
    「嗯。」欧阳谦十分沉稳地点头，接受了这个任务。
    见主任终于把心思挪到了节目上，不再唠叨他们的论文，之前一直愁眉苦脸的霍问顿时来了兴趣，从客厅奔过来，急不可耐地大喊。
    「主任！模式确定好了没啊？不会又是答题吧？真的不想再答题了！那太没意思了！天才怎么能用题目框住呢！您说是不是？」
    霍问扑闪着眼睛，试图萌死主任。
    「急什么？等确定好了，会通知你们的。」
    主任凉凉地瞥了他一眼，刻意晾着他，和欧阳谦交流。
    「昨天的事……你别和孩子们讲，就说，是我们有意安排的。」
    「我明白的，主任。」欧阳谦深以为然地回道。
    「对了，昨晚那个突然失踪的人，你也别去查。他的事，已经转交给了专业人士。」主任朝他使了个「你懂的」眼色。
    果然是被有关部门接手了！
    昨天的事情，果然有境外势力插手！
    心如明镜的欧阳谦露出瞭然的微笑：「交给专业人士我当然放心，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专心做节目吧。刚刚电视台的人已经打电话和我们联繫过了，直播的时间已经确定好了。」

 第206页

    主任极其放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很好！那就开始第一项测试吧！」
    「让全世界都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们华国的少年，究竟有多么出色！」
    几个小时后。
    所有人在酒店二楼那间非常豪华且巨大的餐厅里集合。
    陈墨端坐在餐桌前。
    默不作声地注视着面前的餐具……
    不！
    说是餐具，好像也不太合适。
    这东西明显更像是手术刀吧！
    虽然他们是在参加《医鸣惊人》，但是，让他们用手术刀吃饭，是不是太惊人了一点？
    第97章 节目开播
    京州第九中学。
    初中部的下课时间。
    「你今天扎头髮的蝴蝶结真好看！」
    为了方便学习所以剪了短髮的女生转过头， 羡慕地看着自己留长髮的同桌。
    「好看吧？这是我家哥哥代言的，可贵了呢！但是为了支持哥哥，我攒了一个月的零花钱买的！」
    头上带着蝴蝶结的女生开心又骄傲地笑着。
    见还没上课， 两人的前桌也转过来和他们聊天， 神秘兮兮地说道：「哎！你们听说了吗？之前那些明星参加的那个什么《游园会》的直播， 被人给顶了！」
    「什么？！」蝴蝶结女生震惊，随后就是生气。
    那个节目里面可是有她家哥哥参加的！
    她期待了好久，想要和哥哥一起游园的！
    深唿吸一下，蝴蝶结女生气哼哼地捶了下桌子。
    「快说！是谁这么大胆？！」
    前桌翻了一下手机：「好像一个叫一鸣惊人的节目？哦，不对， 是医鸣惊人！医生的医！」
    「我跟你们说，我今天偷听班主任他们在办公室里聊天， 听说这个节目空降好几个电视平台！甚至连今天新闻前后的黄金时间都在给他们打gg！你们看！」
    前桌把手机页面调出来， 虽然这节目宣传的晚，但力度是真的大，不过一天， 网上就已经有很多人在讨论了， 密密麻麻的话题。
    蝴蝶结女生随意地瞟了一眼， 满心都是她家哥哥被顶了的节目， 不满地嘟嘴：「又是资本的游戏！我家哥哥那么努力，怎么可以输给那些毫无本事的傀儡呢！」
    越想越生气。
    她说道：「不行！咱们得发出自己的声音， 要不，今晚去围脖上抗议？」
    前桌惊讶地回道：「什么今晚？！待会儿会全校直播！所有人都要去看！班群里都通知了！你没看到吗？」
    什、什么？！
    蝴蝶结女生连忙拿出手机，看着手机上的通知，她一脸懵。
    待会儿不是还要上课吗？
    还是他们班主任的课。
    那个老古板竟然会同意这种荒唐的安排？！
    这是钱能做到的吗？！
    那得花多少钱？！
    蝴蝶结女生想像不能。
    ……
    环境清幽的独栋豪华别墅。
    穿着睡裙， 坐在沙发上的贵妇人翻着手机， 不知道看到了什么， 秀丽的眉毛微微一挑。
    「这宣传，好生夸张。」
    一旁也穿着丝绸睡袍从楼上慵懒地走下来的男人随口回道：「铺天盖地的，看出来是下了血本，说不定还得到了上面的支持。」
    陈鎏打了个哈欠。
    「京医的那些老不死占着茅坑不拉屎，最近什么研究都比不过鹰旗国，就知道找藉口骗国家的科研经费！」
    他不以为然地嘲讽。
    「还搞什么医学节目！呵呵，医学那么博大精深的学科，是那群小屁孩能搞懂的？也不怕这些小孩子给他们闹出什么麻烦。总之啊，别到时候找我们给他们擦屁股就好了！」
    很明显，陈鎏并不看好这档节目。
    陈鎏无语地扯着睡袍，一屁股坐在自家豪华的真皮沙发上，单手搭在沙发靠背上：「真不知道一个脱衣服就能取悦众人的娱乐节目有什么可以看好的？要是想找漂亮的情人，哪里不能找，非要找那些乳臭未干的男孩？」
    陈鎏以己度人，以为那个从国外来的贵族伯爵此举也是为了找小情人的。
    贵妇人掩唇一笑，眼波柔和地看向自己的丈夫：「但伯爵大人却觉得这节目很有意思，所以，我们还是要参加的，最起码，表面上不能太过看不起，不然就是打伯爵的脸了。」
    虽然表面上附和。贵夫人暗自扯了一下嘴角，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是个色鬼吗？
    那位高贵的伯爵大人很明显是带着野心来的！
    人家可不是你这种没脑子的富二代可以比的！
    倒是那两个孩子……
    贵妇人抿了下唇。
    她可不像她儿子陈禄那样，觉得自家丈夫的那个长子真的是个傻子。
    她之前让保镖偷拍照片，男孩回眸时的那双眼睛，恍若云中仙，清透地像是能看穿过照片，看透她的内心一样。
    贵妇人捏紧了手里存着照片的手机。
    她沉思片刻，对坐在她身边的丈夫说道：「要不，给父亲打个电话吧？让他们帮个忙。好歹也是伯爵的第一次请求，我们总要给他个好印象。」
    「随你的便吧。」
    陈鎏不是很在意地挥了挥手。
    ……
    陈墨等人坐在餐厅里，疑惑地看着眼前的餐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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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欧阳谦等人则是坐在餐厅后面的控制台，通过一排排的监控，时刻关注着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这场面还挺壮观的！」换好衣服走过来的霍问抱着手，站在监控前扫了一眼监控里或紧张或淡定的学生，笑着说道。
    欧阳谦转身：「你衣服换好了？」
    霍问扯了下领子，吐槽：「从来没穿过勒得那么紧的衣服，这是恨不得把我包成粽子吗？」
    欧阳谦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黑色中式服装显得很郑重其事，细长的白色的衣缘翻卷在手边。风格偏冷淡，但素净整洁，很有大医精诚的感觉。
    「嗯，很适合你。」他评价了一句。
    「是主任绝不会再挑你毛病的合适！」
    霍问翻了个白眼：「既然你觉得好，那给你穿好了！」
    「我倒是想穿，可惜，抽籤没抽到主持啊！」
    欧阳谦调侃道：「注意力集中点，全网直播呢！要是搞砸了，主任绝对不会饶过你的！说不定啊，明年的论文都归你了。」
    霍问闻言，立刻站直身子，正色道：「请放心！哪怕我这条命不要了，也会把任务完成的！」
    「叮～」
    定好的时间到了，餐厅顶上的广播里发出如钟罄一般清脆的提醒音。
    在场的人瞬间精神一振。
    要开始了？！
    欧阳谦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
    这次霍问没耍宝，眸色极其认真地点头，抬手整理了一下衣领，这是他这辈子穿的最厚的一套衣服，也是最郑重的一套。
    因为，他是这次节目的主持。
    站在门外，无数台摄像机对准，霍问深唿一口气，缓缓吐出。
    他迈步向前。
    在走进餐厅的那一刻，他露出笑容。
    「未来的国医们，早上好！」
    随着这句清爽的问好声，90%的站台和直播间里都出现了他这张镇得住台面的脸庞。
    虽然宣传的时间短，但铺天盖地，覆盖面极广！
    不论是官方的平台，还是私人的直播软体，只要是能被人看见的地方，此刻，都出现了金白相间的四个大字。
    ————《医鸣惊人》！！！
    「喂！这什么情况？班主任真的同意他们在上课时间给我们放电视节目？我们不是马上要中考了吗？」
    头髮上绑着蝴蝶结的女生面色犹豫不定的和同桌小声讨论着。
    「不知道呀，之前他们不是说这个节目背后的能量很大嘛？能做的这样，好像也不稀奇？」短髮女生平时不太关注这方面的消息，虽然是有些奇怪，但是能在上课时间看电视剧，何乐而不为呢？
    前排的女生向后靠着椅背，小声地加入她们的讨论。
    「哪儿不稀奇了！再大的明星也做不到让学校播放他们的节目吧？！」
    「也对哦！咱们班主任可是个老古板，他都能同意，这得要多大能量啊？！该不会，是……支持吧？」短髮女生举起一根手指，往上抬了抬。
    同桌的蝴蝶结女生沉默了一会儿，狠狠道。
    「哼！他播归播，还能堵住我们评论的嘴不成！待会我们认真看，如果没有达到完美的程度，咱们就去网上骂他们！」
    「也不知道他们哪来的底气做医学节目，那也是他们能碰的？现在的电视台真是一切向钱看！一点文人风骨都没有！」
    一直盯着屏幕的短髮女生突然说了一句：「这字写得挺好看的。」
    其他几个女生下意识转头看过去。
    只见屏幕上出现四个大字，金钩银划的笔锋，配着简洁庄重的白金，有着说不出的韵味，放大后依旧耐看，连脸板着脸站在一旁的班主任都多看了两眼。
    她们也不能摸着良心说不好看。
    蝴蝶结女生依旧心怀不满，小声嘟囔了一句：「估计是特地找哪个书法家写的吧？有钱真是任性！但他们即使是花钱，也请不来我家哥哥那样文武双全的嘉宾，肯定又是请一些流量或者网红脸！」
    在这四个引人注目大字消失之后。
    一间从上往下拍摄的巨大精緻餐厅的画面，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没等他们反应，作为主持人的霍问一步踏进画面里，清爽的嗓音和符合众人审美的五官都吸引了全班人的注意力。
    即便是蝴蝶结女生也忍不住瞪大眼睛，在霍问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
    但是，想到她家受委屈的哥哥，又瞬间回过神，瞪了这人一眼。
    「早上好，霍医生！」
    「早上好。」
    「老师，早上好呀～」
    听到众人零零散散一点都不整齐的回覆，霍问心中的紧张瞬间就消失了，笑容满面地看着他们。
    视线在人群里扫过。
    「大家是不是很疑惑，为什么面前的餐具变成了手术用品？」
    霍问嘿嘿一笑。
    「这当然不是用来吃饭的！」
    霍问勐地看向拿着手术刀研究的陈禄：「那个……应该没有人打算用手术刀吃饭吧？对，说的就是你，这位同学，你不会真打算也太爱医学了！」
    就坐在陈禄旁边的陈墨听到身旁几个本来紧张到手都在发抖的同学发出「噗嗤」的轻笑声，眉眼一缓，他知道霍问这是在引导他们放松。
    因为霍问的话语，镜头给了另一个当事人陈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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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然也顺带扫过了一旁面色淡然的陈墨。
    「哇！」
    当镜头扫过那群颜值智商都十分优秀的学霸时，本来安静观看的班上，顿时响起轻微的惊唿声。
    因为之前的镜头太大了，人脸都看不清，所以大家都没什么反应。
    但这一个镜头实在是太清晰了！
    陈墨衣服上京州九中的校徽花纹清晰可见。
    那么清晰的画面，还不加滤镜，简直就是那些假脸美人的克星！
    这个节目请的都是纯天然的大美人！
    这个发现让短髮女生忍不住拉住同桌的袖子，疯狂倾诉这个让自己心跳加速的节目。
    「你快看！这里面有好多帅哥啊！尤其是那个表情看起来最淡漠的，你看到没？！简直绝了啊！我找到我的理想型了！就是这样的！」
    蝴蝶结女生微微挣开她的手：「崇拜一个人不能只看脸啊！」
    「你看校徽啊！这是我们九中的学长！」前桌也激动地握紧了拳头。
    蝴蝶结女生一时间没了藉口可以找了，只能干巴巴地说：「……这是个医学节目，九中的学长怎么了？要看他在医学上的能力怎么样，这才是最重要的！」
    在吊足了观众胃口之后，霍问才缓缓宣布这次早餐前的题目。
    「提问，羊骨和猪骨有什么区别？」
    画面中还闪过厨房后台的两口大锅。
    上面还冒着热气。
    那里面应该就是正在熬制的猪骨和羊骨。
    几个女生下意识「咕嘟」地咽了下口水，舔了舔嘴唇。
    这节目把他们都说饿了。
    这俩有什么区别他们不知道，但他们知道，这锅骨头汤肯定很好喝！
    第98章 带你躺赢
    羊骨和猪骨有什么区别？
    听到问题后， 餐厅里的众人都忍不住小声议论了起来。
    看着众人犹豫的表情，霍问当即怂恿道：「要不要这样？先答上的人先吃饭，答不上的就看着别人吃？你们觉得这个方式如何？」
    「啊？？？怎么能这样？！」
    这下众人都急了， 强烈抗议这种内卷行为！
    陈墨没参与， 鼻翼微动，总觉得闻到了什么香味。
    「哈哈哈哈哈哈哈！」
    控制台里的几个工作人员看到这一幕也都忍俊不禁。
    「霍医生太损了！」
    「你们的规则不会真的是只有答对了的人才能吃饭吧？这是不是太严格了点？他们还都只是孩子。」
    有人担心会给这些高中生留下心理阴影，伤害他们的自尊心。
    欧阳谦看了眼监控器，回道：「有自尊心是好事， 但我们更需要平常心， 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这个世界很大， 有不知道的知识太正常了， 而且， 这并不是什么坏事， 毕竟， 知道的少，不知道的就多， 提升的范围也更大。」
    但欧阳谦话锋一转。
    「当然，这次我们不单纯拘泥于刻板的的答题模式————霍问的这个提议我觉得很好。」
    「所以，这次的考核不光只有答对题目才能得分，还有很多其他的方面可以通关。比如说，正确持手术刀的姿态、流畅的解剖的程序、过程中对同学的互帮互助等等。」
    欧阳谦总结道：「只要有闪光点，然后别撒谎、别作弊，这道开胃菜，他们基本没什么问题， 都可以通关的。」
    大家都认可地点头：「可以可以！不愧是欧阳！交给你们真是太对了！」
    这时， 有人走进来， 趴在欧阳谦耳边小声汇报：「刚刚陈家那边又打电话过来了，说希望我们能多照顾他们家的孩子一下。」
    欧阳谦眼神晦暗，没有说话。
    那人继续：「不止陈家，几乎京州所有的名门都打过招唿的电话，昨天主任忙死了，光电话就接了几十个。」
    欧阳谦沉默一下，倏尔一笑：「这说明，我们这个节目办的是对的。」
    「别理他们。」
    教室里。
    因为并没有禁止聊天，大家都凑在一起议论。
    「话说，这分辨骨头……是医学吗？难道不是动物学？或者兽医？」短髮女生用手机搜了一下羊骨和猪骨的图片，左看右看觉得放进锅里都差不多。
    她深刻感受到自己脑容量的不足，完全想不出这俩有什么区别。
    前桌也极其犹豫地摸了摸下巴：「你们不觉得这种题目很寓教于乐吗？喝汤还能学知识，只不过，第一道题就那么专业，那后面的问题，他们真的答得上来吗？」
    她已经开始担心选手了。
    蝴蝶结女生却是挑刺：「医学节目为什么不让他们分辨人骨和猪骨的区别？」
    这个问题让另一个前桌勐地一笑，转头看着她：「看主持人的样子，应该是打算直接上菜让他们选答案，你说要分辨人骨……总不能让节目组把人骨汤也端上来吧？」
    「噗！」
    其他人在脑海中想像了一下，好好的餐厅里突然端上来一碗热腾腾的骨头汤，然后主持人淡定地说「这里面的是人骨」……
    几个女生忍不住笑了出来。
    笑点很低的短髮女生差点笑得肚子疼：「那就不是科教片，而是惊悚片了！」
    「那你们知道羊骨和猪骨有什么区别吗？」
    「这个……我喝汤的时候看着，感觉好像差不多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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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味道有点不一样吧？毕竟不是同一物种……大概？我也不确定。」
    几个女生两眼无神的沉默了一会儿。
    这已经超出了她们的知识范畴。
    这时，屏幕里传来了清凉好听的声音，几人立即抬头。
    「肩胛骨不一样。」
    坐在他左边的小胖子犯愁地转头过来询问，陈墨随口回道，但依旧一动不动的坐着，双手平放在餐桌上，眼睛盯着空荡荡的餐盘。
    他现在只想知道什么时候上菜。
    他大早上起来，到现在都没有吃饭。
    简单说就是，他饿了。
    人以食为天，请给他上菜！
    节目组并没有告诉他们，每个餐桌的下面都有收音器，所以，左边的这位心宽体胖的其他学校的同学极其自来熟地凑过来，想和身旁这位气质看起来就像大佬的陈墨请教几句。
    然后就收到了答案。
    他挠了挠头：「肩胛骨啊，是羊骨比较尖吗？我以前好像听说过……但是，万一他们不给我们肩胛骨怎么办？」
    「哎！这骨头有什么区别我还真不知道，我只知道，羊汤有点腥骚味，猪骨汤特别甜。嗯，我还是喜欢喝猪骨汤。有空你来我家，保证让你满意！」他推销着自家的骨头汤，甚至怀念地砸吧了一下嘴。
    坐在陈墨右边的陈禄正在拧着眉头思考，刚想起点好像这俩的头骨应该是长的不一样，思路被他们的对话声打断。
    顿时不高兴地扭头，眼神高傲不屑地扫了他们一眼：「你们就是来蹭吃蹭喝的吗？这可是个严肃的医学节目，请端正你们的态度！」
    看到这一幕，短髮女生忍不住吐槽道：「这人好兇哦！本来就是早饭时间，还不让人家说吃的，看节目组态度多好，专门给了一道和美食相关的题目。再说了，医学也要接地气啊，那么高端干什么？」
    蝴蝶结女生抬手指了一下：「快看，那边已经把骨头端上来了！」
    站在餐厅前端的霍问笑容狡黠，他当然不会让他们只是单纯地回答问题，他向来不推崇这种方式。
    他招手，叫出后方的大厨和工作人员，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介绍：「答题规则是这样的，待会儿大家将拿到两份美食，一份是羊骨，一份是猪骨。」
    这是肯定的，题目就是它们。
    「你们可以随意使用摆放在你们周围的餐具。」
    对，就是那些医学手术用具。
    「计时十分钟，十分钟后，你们把其中一份留下，在牌子上写上它的类别名称，然后就可以吃掉你们更喜欢的另一份了！」
    至于吃掉的到底是不是自己喜欢的那份，这个就要看水平了！
    「剩下的时间就请诸位认真品尝吧，品尝完毕后，我们将会统计白组与黑组的正确率。」
    听完规则，小胖子愣了一下：「哦！还、还有比赛啊……」
    他差点就要忘了，他们之前分过组。
    他抬着脖子看了一眼整个餐厅的状况，看见他知道的黑组都在很远的地方，顿时高兴地和陈墨说：「那我们几个就都是白组了？！大佬，靠你了！」
    他相信陈墨的能力。
    但陈墨没说话，陈禄却是高傲地抬起下巴，斜觑了他们一眼。
    「我会带你们躺赢的。」
    即使带着几个拖油瓶，他照样能赢！
    到时候，观众会崇拜他，而讨厌陈墨，他要让世界都知道，他比陈墨强多了！
    坐在离陈墨有点远的餐桌的女班长闻言，失落地耷拉了一下肩膀。
    怪不得餐厅摆成了两条长条形的样子，原来是要黑白两组对抗。
    只可惜，她当初抽到的签是黑组。
    「哇哦！除了骨头汤，还有烤羊排哎！」看到屏幕上的画面，蝴蝶结女生惊唿。
    「换成烤羊排我也分不出来呀！」短髮女生很是忧郁。
    蝴蝶结女生反驳：「但可以吃肉啊！这算走捷径吧？」
    前桌接话道：「主持人说了，这些都是特制的，而且厨师的水平很高，可以伪造混合肉质的味道，一般人尝不出区别。」
    厨师走了过来，问道：「几位好，请问你们需要哪一种？」
    小胖子眼珠子转了转，侧身小声问陈墨：「大佬，我们选羊排吗？」
    陈墨抬眸，扫了一眼厨师面前的推车。
    虽然，羊骨和猪骨的肩胛骨好区分，但其实肋排反而不太好分辨，如果让这些没亲手解剖过的小孩分辨，很容易翻车的。
    「求稳的话，选汤吧。」
    「好勒！师傅，给我们来两碗骨头汤！」小胖子相当听话地沖推车的厨师甜甜一笑。
    陈禄则是不以为然：「给我来一份烤羊排。」
    骨头汤那是什么地摊货，只有烤羊排才符合他贵族的身份地位。
    厨师面无表情地给他们上了菜。
    毕竟是直播，节目组当然不会让观众就这样光看着他们吃饭，所以，霍问作为主持人的功能就是找各种机会普及医学知识，拖过这段无聊的时间。
    找人说话啊？
    霍问扫了现场一眼，下意识就来到了陈墨身边。
    于是，画面上本来分割成几个的镜头，一下子融合了，两个大帅哥的脸在屏幕上放大。
    班上的人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
    一点都不觉得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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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这个指压式太好看……啊不，是太标准了！」
    霍问刚走过来，就看到陈墨持刀把骨头旁边沾的一点肉切下来，眼睛一亮，差点把心里话说出来。
    但屏幕前的人却都贊同地点头。
    蝴蝶结女生看着屏幕上那双白皙如玉的手，下意识说道：「这双手要是去代言戒指，我可以攒一年的零花钱去买！」
    她同桌的短髮女生也勐点头：「倾家荡产买！」
    控制台里的欧阳谦看到收视率，眉头一挑，有点错愕。
    但还是给霍问传了话：「在陈墨旁边多站一会。」
    这个指令正中霍问下怀，于是，他就站在陈墨身后，一边夸陈墨的姿势标准，一边给镜头前的观众普及了一下关于手术刀的几种持刀方式。
    除了指压式以外，还有抓持式，执笔式，反挑试。
    说到手术刀的安装和拆卸的方法，霍问随手就把手臂按在陈墨的肩上，半拢着，然后笑着看向镜头。
    「等会儿让这位小哥哥给你们演示一下。」
    「主持人干得漂亮！」
    屏幕前的短髮女生握紧的拳头一挥！
    其他人也都面带期待。
    霍问调侃完毕后没有再继续，现在最主要的当然还是要问一下他们的答案。
    他问陈墨：「你选了哪个？」
    陈墨点了一下左手边的盘子，里面的骨头汤一动没动。
    「这是猪骨还是羊骨？」
    霍问瞟了一眼，他当然看出了类别，但他不能直说。
    陈墨有条不紊地切着手里的肉沫，语气毫无波澜地回了两个字：「羊骨。」
    霍问暗自点头。
    这时，后台的欧阳谦又一次收到汇报：「那几个白痴家族又打来电话了，主任说，你等下让霍问随便给他们几个镜头，应付一下就行。」
    欧阳谦没什么表情，点了下脸颊边上的麦：「和陈禄随便说两句。」
    霍问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看起来很自然地转头看了一眼坐在右侧，挺直嵴背、专门在校服外穿西装、像是在参加晚宴一样的陈禄。
    「你选了哪一个？」
    陈禄用下巴指了一下。
    霍问敷衍地问道：「那这是猪骨，还是羊骨？」
    「…………」正摆着架子的陈禄身体一僵。
    他刚刚一直在用余光观察镜头的位置，没仔细注意手里的骨头。
    他装模作样地吃了一口肉。
    想走捷径凭肉质分辨。
    但直到他把两个都尝了一遍也没吃出来，哪个是羊骨，哪个是猪骨。
    「医学追求严谨，我才看了一遍，需要再多看几遍。」陈禄如此掩饰道。
    霍问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
    「好的，那你再『严谨』地多看几遍吧。」
    他还是继续和陈墨聊天吧！
    「这碗你不喝吗？」霍问指着那碗被陈墨挑出来的羊骨汤。
    陈墨瞥了他一眼。
    「给你。」
    霍问有点小激动，这孩子那么关心他吗？
    「给我的？！」
    「嗯。」陈墨随意应声。
    不过就一碗汤而已。
    旁边的小胖子也跟着附和道：「对！羊骨汤补肾！霍医生快尝尝！」
    霍问：「？？？！」
    他看起来是需要补肾的样子吗？！
    第99章 医学常识
    因为几个大题出的太过随意， 欧阳谦担心他们全军覆没，所以专门设计了一些可以加分的小题目。
    都是些很简单的常识题，实在不行还可以猜， 也算分。
    比如说。
    「你身上现在有几块骨头？」
    霍问随便挑了一个看起来有点傻乎乎的同学，试图送分。
    一般成年人有206块骨头， 儿童稍微多一点，婴儿可能有305块。
    霍问不认为这些能通过筛选的学霸们不知道这个知识点。
    但结果就是。
    「250？」
    脸上还长着婴儿肥的小女生， 手里正捏着猪排的一边，嘴角沾着一点油腥， 迷茫地歪着头。
    「……」
    总觉得你是在骂他。
    霍问感觉很奇怪：「……你是怎么考进来的？」
    旁边人小声道：「她偏科。」
    「偏哪科？」
    「植物和中草药。」
    行叭。
    霍问只能问旁边的人， 他希望告诉观众， 他们的参赛选手大多数还是很正常的：「你身上现在有几块骨头？」
    不知道是譁众取宠， 还是真心这么想， 这人推了推眼睛， 道：「做学问要严谨， 除非我死了你把我解剖，不然这个问题我答不上来。」
    霍问：「…………」
    他快「严谨论」ptsd了！
    他不信邪地转身，继续问了第三个人。
    「你……一般人身上有多少块骨头？」
    看了对方一眼，霍问停顿了一下， 更改了问话的方式。
    第三个人刚好是女班长，她端庄优雅地对着镜头微微一笑：「人体共有206块骨头， 分为颅骨， 躯干骨和四肢骨三个大部分， 其中颅骨29块，躯干骨51块， 四肢骨126块。每个人出生的时候大概有300多块骨头， 随着年龄的增大……」
    相当沉稳的女班长直接就抢了霍问的活， 把知识点科普给大家。
    霍问幽幽嘆气：「总觉得你们是看不惯我这个主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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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个个的，像是对他有意见似的。
    「哈哈哈哈哈哈！」
    教室里，凑在一起的几个女生哈哈大笑。
    前桌忍笑摇头：「霍医生太惨了啊！」
    「不过，我还以为他们会现数！」
    「现数怎么数？你教我？当场拿手术刀刮吗？」同桌挑着眉，斜看了她这个脑洞过大的同桌一眼。
    「噗！笑死！那这个节目怕是不能播哦！」
    霍问继续送分。
    但在经歷过刚才的滑铁卢后，他也变得谨慎了起来。
    「蓖麻子能吃吗？」他问一个男生。
    这个问题除了能吃和不能吃，总不至于还能有其他答案吧？
    「不能！」
    答题者相当激动，脸都胀红了。
    「回答正确，黑组加一分。」
    霍问下意识后仰，防止被他的口水碰到。
    话说，你为什么那么激动，莫非是当年吃过？
    要不要找人看看，说不定已经「中毒」了！
    生怕之前的尴尬场景再现，霍问一路小跑，走得远远的，走到餐厅另一个角落，找到一个一眼就能看出是贫血的女生。
    走到她旁边，问：「你知道自己现在最缺的元素什么吗？」
    「钱。」十分骨感的高个女生凉凉地扫他一眼，低头吹了吹手里的骨头汤，但就是不喝。
    霍问差点摔倒：……钱是元素吗？
    你们的回答能不能省点心？！
    不能因为是天才，就这么有个性！
    「铁，这会行了吗？」高个女生幽然回道，随后瞥了他一眼，「这是你们医生的职业病吗？见到我就说我缺铁？」
    行，当然行！
    「……黑组加一分。」霍问咬牙。
    这时，场外的人算了一下分数，发现黑组高了不少。
    初中部的几个女生顿时急了。
    短髮女生咬了咬牙，用手指急促地敲了几下桌子：「哎呀！白组怎么落后了？」
    即使这一场输赢对如今的局势并没有太大影响，毕竟这才刚开始，后面有的是翻盘的机会。
    但她依旧希望白组可以胜出。
    因为，那可是她新晋男神在的组啊！
    「暂时落后了12分，如果主持人没题目了的话，基本是超不了了。」前桌十分冷静地计算道。
    「这是没算骨头汤的分数，那个才是大头。」另一个前桌补充的。
    蝴蝶结女生轻描淡写扫了他们一眼，挺了挺胸，经验十足地给她们普及：「你们还真是一点都不了解这些电视台节目的套路啊。像刚刚那位给了那么多镜头的冰美人，怎么可能不让他在镜头里多待一会儿？不说他，就算是他旁边的那两个，都各有特色，肯定会留到最后，不可能一轮游的！」
    「要知道，那可都是流量！在如今的社会，流量就是钱！谁会和钱过不去？」蝴蝶结女生一副老道的模样。
    「那也不一定吧，还是要看医学的知识储量，这不是一个知识竞赛类的节目吗？长得再帅，没有文化也不行啊！」短髮女生迟疑道。
    「光有知识也不行吧，就比如坐在冷美人旁边的那一个，不就是答个题吗？鼻子都快飞到天上去了！」
    「哎呀，别管那么多！让主持人赶紧去黑组那边逛逛啊！」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他们的声音，霍问绕开了这片奇葩，往陈墨那边移动。
    「什么花草的驱蚊效果好？」
    「额……」
    当事人还在沉思，没说话，旁边的人就举手了。
    「老师，我们不要分，我就想知道这道题的正确答案！」坐在陈墨隔壁那桌的某个女生极其兴奋。
    霍问喉咙一哽。
    「……等直播结束我告诉你。」
    「豆腐可以和菠菜一起煮吗？」
    「可以！好吃！超好吃！我女朋友做的菜天下第一好吃！我可以吃一辈子！」坐在陈墨对面的男生拼命点头，旁边的女士羞红了脸。
    霍问很想窒息，灵魂出窍般回覆：「……回答错误，不加分。」
    霍问简直服了！
    现在是你表白的时机吗？
    吃一辈子？你就不怕长结石？！
    他定了定神，转身问了坐在陈墨左侧的那个小胖子。
    这人总不至于也不正常吧？
    「在光亮处瞳孔是放大还是缩小？3、2、1！」
    这种可以当场试验的题目，霍问也不傻，当即倒计时三秒。
    「……？？？！」
    被问到的小胖子瞬间紧张了一下，视线连忙往陈墨那瞟。
    但时间实在是太短了，陈墨也帮不了他，他只能随便蒙一个。
    「啊啊啊呃……缩小？」小胖子迟疑。
    「回答正确，黑组加一分！」
    霍问很是高兴，终于有一个回答比较正常了。
    于是，放下心来的霍问看了一眼规规矩矩坐在那的陈禄。
    算了，再给他一个机会吧。
    「人的眼球有几层膜？」
    「一体二孔三层膜，这题是个人都会，能不能来点难的？」
    陈禄故意抬了抬下巴。
    他刚刚在分辨羊骨猪骨上没表现好，这次一定要好好表现！
    「……白组、加一分。」霍问磨牙。
    对于这种幼稚的装逼犯，霍问的选择就是——绝不理他！

 第212页

    刚刚和这人搭话是他今天最愚蠢的决定！
    他还是问陈墨吧！
    霍问看向一直安静坐着喝汤，怎么看怎么像天使的陈墨，连声音都放柔了几分：「骨头汤好喝吗？」
    陈墨无奈地瞥了他一眼：「…………」
    霍问轻咳一声：「你相信自闭症可以完全治癒吗？」
    陈墨放下手里的勺子：「我不是自闭症。」
    旁边的小胖子嘟囔：「这也能算医学常识题吗？」
    见陈墨理他了，霍问面容染上几分高兴，一笑而过道：「抱歉，我出错题了。」
    「别总出那么简单的题！来几个难点的不行吗？」陈禄在一旁小声抱怨着。
    他想看陈墨翻车被骂，要是题目太简单了，对方答上来了怎么办？
    霍问被他吵得眉头一抖。
    要难点的？
    霍问看着一脸淡然的陈墨，想起对方之前满分的试卷，暗自点了点头。
    可以啊！
    「阿司匹林的主要功能是什么？」
    陈墨随口道：「解热止痛。」
    「心三联是什么？」
    「肾上腺素，阿托品，利多卡因。」
    「急性心肌梗死首选什么？」
    「利多卡因。」
    下意识回答完后，陈墨瞥了霍问一眼。
    干嘛呢这是？
    这和之前的题目是同一个题库的吗？
    「哇！！！」
    不论是现场还是外场，都有无数人露出震惊的表情。
    「这就是传说中的秒答吗？！男神帅死了！」
    短髮女生满脸激动，就差在手上拿两个萤光棒了！
    虽然她一个问题都没听懂。
    但这不重要！
    男神答对了就行！
    前桌眸光一闪，催促道：「加分加分！白组！超上去！」
    霍问点头：「回答得很好！白组，加三分。」
    他让陈墨人前显圣一番，在看到陈禄不太美好的眼神后，霍问心满意足地离去。
    嘿，就是玩儿～
    愉快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没多会儿。
    欧阳谦就在耳机里提醒霍问可以收场了。
    霍问扫了一眼餐厅，发现大部分人都已经写好答案并且吃完了。
    他拍了拍手。
    「好的！时间差不多了，可以开始统计了！你们吃完就都出去吧，换裁判们进来。」
    这下有人不干了。
    「裁判是欧阳医生他们吧，那我不走！」
    「我也不走！我想知道我选的羊骨对不对！」
    「霍老师，让我们留下吧，我们可以帮忙刷碗、收拾餐具！」
    霍问眉头一挑，心想：还有这种好事儿。
    「那行，你们靠边站，让他们进来。」
    于是，众人就靠着餐厅的墙边，眼神炙热地注视着走进来的一波人。
    而当欧阳谦等人走进餐厅，刚刚安静下来的初中部班级里，再次响起一片惊唿声。
    「哦哦哦哦哦！真的是欧阳大神！」
    班里不论男女都开始鼓掌，教室里一片欢腾。
    即便是之前只在意自家哥哥的蝴蝶结女生也露出了欣喜的神色，虽然她追星，但也崇拜欧阳谦，她知道科研组的人这些都是为华国做出巨大贡献的医生，值得他们尊敬！
    显然，虽然欧阳谦并不是明星，但他的名气比很多明星都要大！
    他的登场给直播增加了不少热度，使得这场风席捲得更快了。
    一步踏进餐厅的欧阳谦穿着整洁的衬衣，外罩一件垂直脚踝的白色大褂，手里拿着评分用的夹板，气质干净，容貌清雅，行走间稳而重，自有一股春风般的舒畅祥和。
    走进来后，他对着众人微微一笑。
    「大家早上好。」
    「早上好！欧阳老师/欧阳医生！」
    虽然依旧杂乱，但这声，可比之前回復霍问的响亮多了。
    霍问故意露出嫉妒委屈的表情：「这么快就不爱我了吗？」
    欧阳谦嘴角一扬：「莎士比亚曾说……」
    霍问抢答，快速道：「是的，莎士比亚曾经说过，香蕉不是长在树上的，苹果比梨甜，葡萄还是需要自己尝一尝，才能知道到底酸不酸！」
    「噗！」场内场外笑成一片。
    一旁安静站在的陈墨也是眉眼一弯。
    真没看出来，这傢伙居然还有几分搞笑艺人的才能。
    便是不做医生，去说相声，估计也能赚个盆满钵满的。
    暖场完毕，霍问高声宣布：「接下来就是重头戏了！」
    「请诸位裁判入场，验证，开始！」
    陈禄等人瞬间看着欧阳谦几人抱着板子走向他们之前坐着的餐桌。
    第100章 结果出炉
    在京州寸土寸金的商业区中央， 有一座五十多层的高档商务大厦。
    外形新颖，宏伟壮观。
    算是当地比较有名的地标大厦。
    自从建成，就让无数路人每次经过的时候都忍不住抬头仰慕几秒。
    「**！」
    大厦里， 看到来人的西装革履的人无不恭敬驻足，微笑着向他打招唿。
    「早上好。」
    **客气地朝他们点了点头，然后以均匀的步速走向电梯，乘着电梯来到最顶层， 也是他的办公室。
    「滴。」
    感应到主人的到来， 对着门的感应器轻响一声， 落地窗的窗帘缓缓收起。

 第213页

    顿时，天光洒落，将光明带到人间。
    **坐到符合人体曲线的椅子上。
    科技的发展让无数人开始享受生活。
    但对作为整栋大厦拥有者的**来说，科技再发达也不能治好他的病症， 让他活下去。
    只有医学。
    只有医学能救他！
    站在人人艷羡的宽阔办公室里，**环视一眼四周，沉重地嘆了口气。
    「叮铃铃——」
    女秘书打来电话，声音澄净甜美。
    「**，有关部门发来指示， 说希望我们能宣传一下《医鸣惊人》这个节目。」
    **没在意地将头靠在椅背上。
    坐到他这个位置，总会有点政治任务。
    他随口问道：「可以， 你等下让全公司的人都回去看一下，对了，这是个什么类型的节目？」
    秘书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找一个准确的形容。
    「大概是……医学知识科普类的节目。」
    「医学？」
    面容随意的**突然眉心一蹙， 坐直身子， 语气低沉。
    自从他出了意外后， 他就变成了医学唯粉。
    有实力的医生可以只凭一份论文就获得他的好感， 当场投资个几个亿都是小意思，但没实力还弄虚作假的医生，他能老底都翻出来，送进去吃牢饭！
    秘书当然了解他，解释道：「参赛的都是高中生，不是那种为了博人眼球上位的小明星。」
    「哦，这种科普啊，那行。」**点了点头。
    他虽然是唯粉，但对未成年人的要求，倒是没那么严格。
    「他们在哪个台播？我也去看看。」
    他去看看有没有医学的好苗子，他可以提前投资几个。
    秘书忍着笑意回道：「所有台。」
    不知道是谁插手了这档节目，电视台的所有节目都暂停了给它让路，所有网络直播平台的首页也都是他，甚至连外网都已经开始渗透了。
    她刚刚就在外网看到了有人上传这个节目在鹰旗国直播的录屏。
    **骤然一惊：「谁那么大手笔？！」
    不会是上头打算主打医学，所以从现在宣传了吧？
    知道这中间门道的**突然就对这个叫《医鸣惊人》的节目好奇了起来。
    他看着自己专门定制的电脑屏幕，随便点开一个视频网站。
    真的就在首页上看到了那四个金钩银画的白金大字。
    「嘶！这字……大师！绝对是大师！」
    特别喜欢附庸风雅的**几乎是趴在屏幕上，盯着这四个字欣赏了好半天，要不是心里还挂念着节目的内容，他能把这个四字研究一整天。
    忍着研究的冲动，**点进节目。
    颜色鲜艷的画面展开，刚好是裁判们评论的节点。
    **看到一袭白大褂的欧阳谦，眼睛一亮。
    能请到科研组，那这节目的专业性应该有看头！
    随后就看到镜头里某些学生衣服胸口醒目的京州九中标志，作为当年被九中学霸碾压的**，对这个校徽有点心理阴影，抖了抖肩膀。
    科研组的大神加九中的学霸，他对这个节目愈发有兴趣了。
    **眼中神光闪烁，嘴角勾起，手里下意识转了一下笔，准备等下看到有潜力的，记下名字，然后直接上门送钱。
    这时，只听音箱里传来欧阳谦那冷静平和的声音：「这一排，全错。」
    「啊……？！」
    就站在墙边的同学们顿时一阵发出惊讶的喧譁声，互相交头接耳起来。
    「全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羊骨猪骨2选1啊！50%的正确率，这也能全错？」
    「怎么回事啊？」
    「节目组出题不可能还有文字陷阱吧？」
    「这又不是文学游戏，这是医学竞赛！」
    「这一排，全错。」
    扫了一眼桌上的盘子，欧阳谦垂眸，漠然地在手里的成绩单上打叉。
    「…………」
    刚刚还在讨论的众人都逐渐心慌地不敢说话了。
    「这一排，全错。」
    走到下一桌，扫了一眼，欧阳谦语气丝毫未变，但说出的话却让人心头一凉。
    又全错？
    不是吧？
    这下，连屏幕外悠然观看的**都开始紧张了起来，不由握紧了手里的笔，眼神紧盯着画面里的身影。
    不会全军覆没吧？
    「这一排……」餐厅中央再次传来审判之语。
    众人屏息。
    此刻，在纸上打钩画叉的欧阳谦就仿佛是在阎罗殿里写着判词的阎罗王。
    「对一个。」
    唯一对的那个就是隔壁的女班长。
    心里七上八下的她看到裁判随着欧阳谦的评判给她的牌子上挂上代表正确的红色卡片，顿时长舒了一口气。
    拿了骨头汤的她虽然对那一碗的羊骨很有把握，但其实她心里也很忐忑。
    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其他人的都错了。
    「抱歉，我也找不到。」
    她只能歉意地对周围前来询问的同学摇头。
    听到终于有人答对了，站在陈墨身边的小胖子瞪大眼睛，拼命伸长脖子，试图看清欧阳谦等裁判此刻的表情，以此来揣测众人对错的原因。
    「为什么其他人都错了，她对了？」踮着脚尖，小胖子极其不解。

 第214页

    幸好现在评的都是黑组，他暂时还不太着急。
    但早晚都会评到白组的。
    「大佬，你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吗？」他求知慾极强地扯了几下陈墨的袖子。
    其实陈墨本来是想走的，留下有什么用，该错不是还错吗？
    但他旁边的小胖子相当自来熟，拽着他就往墙边靠，另一边的陈禄还格外警惕地盯着他，仿佛他不留下来就是想作弊一样。
    陈墨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和大家一起留了下来。
    听到小胖子问他这个问题，陈墨当然知道答案，他瞥了一眼大部分人餐桌上的盘子。
    那里面盛的都是肋排。
    和加几颗枸杞就能标上老年人套餐的清醇骨头汤相比，大部分学生自然更喜欢吃这种肉多的肋排。
    但，正是陷阱所在。
    陈墨还听到旁边有不少人在感嘆欧阳谦评判的速度，说他扫一眼就能分辨这是那种骨头，真不愧是镇压一代的大神，太厉害了！
    陈墨眸底带笑。
    你们若是知道答案，也能做到扫一眼就知道哪个是对的哪个是错。
    但陈墨并不是很想出风头，只是淡淡回道：「你可以去问她本人。」
    小胖子下意识抬头望去。
    吃完饭后，黑白两组的成员大概是下意识往两边站。
    黑组站在东边这个墙，白组站在西边那个墙，两组中间隔了整整一个餐厅。
    身为黑组成员的女班长和他们离得很远，要想过去和她说话，就得从欧阳谦等人身边走过。
    虽然没说不能到处走，但对自己答案没自信的小胖子连忙摇头，小声道：「我可不敢从裁判旁边走过去！」
    陈墨：「你也可以问霍医生。」
    作为主持人，霍问最大的职责就是负责解说节目里有关医学的各种问题。
    旁边的同学也反应过来。
    对哦！
    还有霍医生在呢！
    「霍医生！」
    「霍老师人在哪？」
    「赶紧找找！」
    似乎是听到了有人在喊他，动作灵活的霍问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满脸笑容地看着众人。
    「哟！现在有困难就想到我了？但看你们刚刚的样子，总觉得你们不是很想看到我这个主持人的样子呢？」
    虽然霍问也是科研组的成员，但比起气质沉稳、光芒太盛的欧阳谦，性格跳脱的他显得极其平易近人。
    大部分人都快忘了其实他也是一名极其厉害的年轻医生。
    众人连忙道：「不不不不！怎么会呢，霍医生，我们当然是爱你的！」
    「对，所以快告诉我们吧！」
    「答题的标准究竟是什么？为什么那么多人都错了？」
    「按照概率，这正确率不正常啊！」
    学霸就是学霸，一上来就直奔标准答案。
    屏幕外的**也在等着霍问的回答。
    由于他没有看到前半段，只看到了评审现场，所以他不知道他们之前的题目是什么，只能从餐桌上的盘子和碗推断，大概是个食物有关。
    听到众人的催促，霍问眉头抖得像只哈士奇：「这个嘛，当然是有原因的呀！」
    众人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所以，原因是什么？
    「你们好好审题啊！」霍问故意不回答，调侃众人。
    「这一排，对两个。」
    在又毙掉一桌后，欧阳谦走到了陈墨坐着的那个餐桌，一直板着脸的他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
    对了两个？！
    这一桌为什么能对那么多？！
    众人当即将目光投向那张桌子，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陈禄精神一振，看到欧阳谦站在他位置旁边，指挥人插红色卡牌，顿时激动地抬起下巴。
    「我就知道我肯定是对的！」
    旁边其他学校的学生连忙恭喜。
    「厉害厉害！」
    「你太强了！」
    「大神，传授点经验呗！」
    陈禄正陶醉着，耳畔传来小胖子激动的声音。
    「我居然对了！」
    这蠢猪不知道他很吵吗？！
    陈禄愤怒地转头瞪过去。
    只见小胖子兴奋地指着餐桌，向陈墨求夸奖：「大神快看！咱俩都对了！」
    呵，就你们俩？
    可能吗？
    这桌就两个人是对的，肯定是他，这蠢猪不会是想蹭他热度吧？
    陈墨居然没反驳？
    噁心！
    两个噁心的撒谎精！
    内心极其不满的陈禄顺着小胖子的手指望向餐桌，脸色顿时雷噼般错愕。
    裁判怎么把红色卡牌插在了陈墨的牌子上？！
    那……意思就是……
    陈禄表情龟裂地看向他的牌子。
    他居然错了？！
    这怎么可能？？？！！！
    第101章 大意翻车
    那边的陈禄在如何不愿相信， 欧阳谦并不知道。
    他面无表情地在成绩单上勾画一番，总结道：「目前就三个人正确。」
    统计完陈墨这一桌后， 裁判继续往下一桌走去。
    但此时的餐厅，被统计过的桌子数量已经过半了。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直到最后，把所有人有人都统计完了，正确的人数都不超过两只手。
    这让自负学霸之名的他们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第215页

    太惨了啊！
    差点全军覆没。
    看到众人患得患失的模样，就连屏幕前的**，都忍不住替这些小孩子们抹了把同情的眼泪。
    餐厅里有些安静， 不少人抓耳挠腮，死活想不出来原因。
    有人顿时着急了，扯着霍问的袖子说：「霍医生，您就是天底下最帅的医生！花草见了您低头， 日月见了要羞愧的躲开，万物都不及您美貌！所以，快点告诉我们，到底是为什么吧！」
    他的那一桌已经过去了，也是全军覆没的其中之一。
    他现在已经不纠结为什么他会错了， 他现在只想知道原因！
    霍问干咳一声。
    就当不知道这人是在敷衍他。
    霍问极其调皮地咧着嘴笑，挤眉弄眼：「都说了要审题！你不如， 再仔细想一想？」
    离他很近的陈墨好笑地瞥了他一眼。
    霍问看起来被那人哄得很高兴，虽然嘴上没明说， 但那个表情和眼神已经在疯狂暗示了， 就差把人直接按到椅子上， 把答案指给他看了！
    审题？仔细想想？
    要他们想什么？
    霍医生为什么要对着餐桌挤眼睛？
    哦！
    这时， 忽然有人看着桌上的盘子， 灵光一闪。
    「噢哦哦哦哦！我想起来了！」
    站在陈禄旁边的一个学生， 就像被电到的河虾一样勐得直起身子，原地一跳。
    差点把还在愣神、依旧难以置信的陈禄给吓了一跳，当即后退了半步，嵴背撞到了墙上。
    「嘶！」陈禄抽了口气。
    干什么？
    一惊一乍的！
    「题目是问羊骨和猪骨的区别，然后给了我们一碗一盘，让我们从中选一个写出答案。但并没有说，这一碗一盘刚好都是羊骨和猪骨！」
    看到桌上大部分都是空盘子，他突然惊醒。
    被霍问用眼神拼命提醒，也有不少人跟着醒悟过来，顿时懊恼地拍着墙壁。
    「居然被骗了！」
    「思维定势害死人啊！」
    「早知道我刚才就选骨头汤了，怪不得我总觉得那个猪排有点像牛排，说不定真是qaq」
    「啊！我当时还在想，这几盘肉会不会被厨师改造过，就像素肉那样。」
    陈墨缓缓点了点头。
    节目组很厉害啊。
    他只是觉得从两块肋排里很难区分羊骨和猪骨，却也没想到，剩下盘子里的肋排，可能既不是猪骨，也不是羊骨，只是大厨们用来迷惑人的罢了。
    华国的美食歷史悠久。
    用蔬菜做出肉的味道来，对大厨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一件事情。
    就比如非常有名的开水白菜。
    大部分人听到这个名字是第一反应肯定是顾名思义，想着，这不就是把开水浇在白菜上，非常简单的一道菜嘛？
    但其实，这是一道非常有名的满汉全席的宴席菜，当然不可能真的只是这么简单而已，真实的工序繁琐奢靡至极。
    还有大家常吃的素肉，其实是用豆类做的，只不过口感比较像肉类，但本质还是植物蛋白。
    即便如此，骨头也是大厨们的一个难题。
    真的很难伪装。
    所以，在最开始的时候，霍问就已经提醒了众人要看骨头！
    「这一排，全错。」
    「这一排，对一个。」
    「这一排，对一个。」
    屏蔽了耳边的噪音，欧阳谦低头认真仔细地核对着他们放在桌上答案，事不关己地报着每个人的成绩。
    「呜呜呜！霍医生，你们太狠了！」
    不少得到零蛋的学霸们都幽怨地看着和他们嬉笑的霍问。
    霍问也不是很气，反而耸肩道：「这可不是我不帮你们，医生有医生的义务和职责，我不能因为你们年龄小就视而不见。」
    「今天只是分辨羊骨和猪骨，你们就如此不细心，那如果哪一天要分辨的是患有癌症的片子和健康的片子，若是你们分辨错误……那结果的可就不只是得到一个零鸭蛋了。」
    那可就是亲手把病人推给了死神！
    当医生就要有承担他人生死的觉悟，普通人其实是干不了这一行的。
    激动的众人闻言，忽然沉默了起来。
    大家平日里都是受同学敬仰的学霸，因为很顺利地通过了科研组的卷面考核，让他们不由为自己的学识沾沾自喜，觉得自己有资本骄傲。
    在他们这个年纪，不论是家长还是社会，都只会让他们专心学习，考个好成绩，未来报效父母和祖国，却很少有人教他们成绩之外的。
    众人躁动的心已经逐渐平静了下来。
    今天这道题，似乎是在以小见大。
    用这个方式让他们知道，做医生，除了背书，其实还有更重要的。
    屏幕外的**频频点头，深以为然。
    所以说，他格外讨厌自以为是的医生。
    总会有一些人觉得，好像只要把那些厚厚的教科书背下来，再瞎写几篇论文，花钱和上头打好关系，即便没有治病救人的能力，也能被人极其尊敬地叫一声「某某医生」。
    也总会有一些人认为他们是病人的上帝，患者让他们高兴，他们就随手赏赐一点，让他多活几天，如果让他们不高兴，就让对方下不了手术台上，单纯享受这种掌控的快感。

 第216页

    还有更荒谬的「医生」，**都不想回忆。
    让这种人活在这个世界上，**觉得他简直是不把自己的生命当回事儿！
    所以，**毫不留情。
    被他送进去吃牢饭的医生不下三位数。
    但是，从他手里出人头地的医生却是数不胜数。
    「这几个小孩不错。」
    **看着陈墨那片，轻笑了一下，用笔记下了他们的名字。
    小胖子左右看了看，却是从他们的言语里面歪了重点：「什么？！意思就是说，用盘子装着的那两块像牛排一样的猪排，其实真的是牛排吗？！」
    他之前也以为那两个里面有一个是羊排，一个是猪排。
    猪肉和牛肉的纹理都不一样吧？
    这到底是怎么伪装的！
    霍问与有荣焉地咧嘴一笑：「怎么样？是不是吃起来完全不是那个味道？这家酒店的大厨很厉害吧？」
    小胖子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居然是真的？
    把牛排做出猪排的味道来啊，这是有多闲啊？
    顺道秀了一番华国大厨的手艺，霍问扭头看了一眼已经接近尾声的欧阳谦。
    欧阳谦那边已经在清点最终分数了。
    「核对完了，这一轮总共答对的人数是8个人。」
    欧阳谦目光平静地划过全场。
    数量真的没过两只手！
    心虚的众人都默默低下了头，避开他的视线。
    这不应该是他们的水平。
    其实还是有不少人能够顺利分辨羊骨和猪骨的，但他们被另外两盘菜吸引了目光，从而忘记了去仔细探查。
    其实，如果他们提出这两盘里面都没有答案，那霍问就会让人把骨头汤送来，甚至还有加分。
    但是，不知道是思维定式太厉害，还是他们对自己太不自信，竟然一个举手提问的都没有！
    那个时候霍问就已经知道，这一轮肯定有很多人要翻车！
    有些想的比较深的学生一直在沉思。
    总觉得自己好像从中悟到了什么，但因为太陌生了，又说不上来。
    答对的女班长也在沉吟，小胖子还在望着那些盘子眨眼睛，陈禄眼神阴翳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只有陈墨神态悠然，他看向欧阳谦等人，心如明镜。
    他知道这群人想做什么。
    他们不仅要宣传医学知识，还要宣扬医学精神。
    陈墨的嘴唇边溢出一抹极其温柔的微笑，在心里暗自念了一个词。
    医者之心。
    「啪啪啪！」
    霍问像海豹一样地鼓着掌，提高声音：「好啦好啦，大家不要垂头丧气的嘛，这才是第一轮罢了！而且，你们也不一定是零分，其实在之前的过程中，还有不少隐藏加分途径。」
    隐藏加分途径？
    那是什么？
    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中，霍问把早就定好的规则说了出来：「过程中凡是使用过手术刀并且姿势正确的人可以加分，主动帮助过其他同学的人可以加分，吃完后自己把餐具整理好的可以加分。对了，还有我的随机提问，回答正确的人也可以加分！」
    幸好幸好。
    听到这一条，不少人都拍了拍胸脯，松了口气。
    终于不至于顶着个零鸭蛋进入下一轮了！
    「所以——」
    说着，霍问接过欧阳谦那边递来的黑色夹板，上面记载了两组的各项成绩。
    「下面就要公布第一轮最终结果了。」
    霍问眯着眼看了眼手里的分数，嘴角微微扯动了一下，看不出是高兴还是意外。
    场内外的人都凝神等着他报结果。
    「这一轮，分数更高的组是……」
    霍问抬头，视线刚好和看过来的陈墨碰了一下，眉眼一弯。
    「白组。」
    「恭喜白组的成员！现在的进度是一比零！大家再接再厉啊！」
    虽然白组赢了，但陈墨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直播也是有休息时间的，所以他打算回房继续做题。
    但是，他忘了一件事。
    这一轮就对了八个人，而他正是其中之一！
    霍问宣布休息后，不少人都朝陈墨等答对的人围了过来。
    「大神先别走啊！难得的机会，不如我们八仙过海队一起来合影，留个纪念？」
    小胖子当即拽住陈墨的手臂，提议道。
    陈墨：？？？
    什么队？
    你们什么时候取的名字？
    酒店里暂时休息的众人且不提，场外却已然闹翻了天！
    直播刚结束，就有雪花般的标题党出现了！
    第102章 专业人士
    「史上最引人注目的一档综艺节目！不看将会后悔一生！」
    「《医鸣惊人》或将成为噱头最大的一场直播活动！」
    「职业医生是否应该被允许向娱乐圈进军？」
    「把科研经费拿来搞奢靡之分， 纳税人的钱就是用来做这些的？国家医学科研组此次此举的意义何在？！有关部门是否应该介入调查？」
    因为宣传来的太突然，很多人都把科研组打造的《医鸣惊人》看作是一档准备进军娱乐圈的综艺节目。
    他们觉得，这和之前那些明星拿来骗粉丝钱的游园会性质差不多。
    只不过是把内容从游园变成了吃饭而已。

 第217页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 这些标题党误导了不少人。
    因为直播是在大早上， 有些人可能都没起床，没看到直播内容， 只是听人说了一下， 所以十分不解。
    大费周章的宣传， 结果只是直播一群小孩子吃饭？还是用得是科研经费？
    这还的了？！
    喷！
    必须得喷！
    这不是在浪费国家资源嘛！强烈要求整顿！
    还有不少家长投诉， 说这个节目影响了自家孩子的心性， 要求立即关闭直播， 并要求赔偿精神损失费。
    虽然这群人的唿声很高， 但也不是没有其他声音。
    而且， 因为这次选中参赛选手都是真学霸， 即使很多人最后的大题没答对，但中间霍问关于「医学常识」的那些快速提问，也给他们刷了一波声望。
    有智慧的人总是非常吸引眼球。
    所以， 大部分人还是持中立态度的，并未加入声讨大军。
    当然， 有人无脑，自然也人会理智看待。
    「柴总。」
    在商业区那栋五十层高的大厦里，穿着格子衫的职员轻手轻脚地走进茶水间找柴秘书。
    柴秘书不仅是**的秘书， 同时也兼着总部办公室的总经理，工作能力非常强， 所以， 称一声柴总并不为过。
    「哦， 小王， 是你啊，你怎么过来了？」
    穿着一身黑色干练职业装的柴秘书正在泡咖啡，听到有人喊她，转头看了一眼。
    「是这样的柴总，那个……我们真的要在工作时间看节目吗？」小王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开口问道。
    「怎么了？你是对**的指令有什么异议吗？」柴秘书不怎么意外地搅着咖啡机。
    下面会有人不理解领导的意思很正常，反正他们只要照做就是了。
    「……也谈不上异议，就是觉得……用工作时间娱乐，是不是有点浪费时间了？」
    虽然嘴上说得委婉，但其他小王完全不理解，在年初这么繁忙的时候，他们不去跑业务抓紧时间赶业绩，反而被要求去看一档完全没什么意义的综艺直播，这让他相当不满！
    有业绩才有奖金！
    没有奖金，他拿什么养家餬口？
    不过，他也不是没有情商的人，领导发话，他当然是去看了，只不过，他刚刚瞟了一眼发现，那节目完全就是一帮小孩子在吃饭，答题还几乎全错！
    这让他有了藉口。
    「是这样啊？」动作井然有序的柴秘书抽空瞅了他一眼。
    「对！不止我是这么想的，还有其他很多同事，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为了不让自己当靶子，小王把其他同事也拉了进来，试图用人数说服柴总。
    「唉！」不一会儿，小王从茶水间走了出来。
    见小王回来了，知道他去做什么的同事们悄咪咪围了过来，小声问道：「如何？柴总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领导布置的任务，继续看呗！」小王嘆了口气。
    「那没办法了！」
    其他人转头看了眼挂在会议室墙上的大屏幕，此时陈墨等人都在自由活动，所以上面播放正是之前的回放。
    不论是有趣的医学常识题，还是青春无限的参赛选手，亦或者是看着就很美味的菜餚，都让他们忍不住继续看下去。
    「那个……其实吧，我觉得这节目还行。」
    安静的气氛中，忽然有一个人开了口。
    「嗯，我也觉得还行，从里面了解到了不少医学知识呢。」
    「这回放还专门把之前那个帅气主持人问的问题的答案都列出来，我瞧着不错。」
    「是啊，我才知道，原来菠菜和豆腐不能一起煮！我得赶紧回去提醒我老婆！」
    一些中年男性职员性格比较温和，已经逐渐接受了《医鸣惊人》这个节目，开始讨论了起来。
    这让旁边几个一直想说话的年轻实习生眼睛一亮，也加入了进来。
    「哇！原来经理也觉得主持人帅呀！我跟您说啊，霍医生可是咱们国家医学科研组的成员之一！虽然不如欧阳大神那么有名，但也非常非常优秀的！当个主持人绰绰有余！」
    「霍问，我查查……嘶！原来这位也是尊大神啊！」
    「那可不！经理，听我的准没错！我觉着啊，这档节目背后，肯定是国家部门在暗中操控！想想这声势浩大的宣传就知道了！私人哪有这架势？」
    「快看！就看这一幕！这些裁判，哪个不是国内赫赫有名的医学教授？还有那边的几个摄像师，这可是大明星都难请的大佬！还有推车的这个厨师，我刚刚在网上听人说，这位好像是某个快要失传了的菜系传人，绝活就是能用不同的蔬菜肉类伪装其他原材料！」
    众人闻言，频频点头：「哦！怪不得那些小孩分不出来，快要失传的技艺……原来是古人的智慧，那我信了！」
    什么跟什么啊！
    唯一没看节目的小王不以为然地瞥了屏幕一眼。
    不就是长得好看了一点嘛！
    肤浅！
    这些医生除了会让他多做检查赚黑心钱以外，能治疗绝症吗？能给他发工资吗？能让国家变得强大起来吗？
    哼！懒得和你们说话！
    小王不屑地撇嘴，随即戴上耳机，不想和这帮人说话。
    但其他人确实讨论得欢快。

 第218页

    「网上还说什么这节目就是个吃播，我倒觉得，在科普医学的同时，顺便宣传我们华国的美食，一举两得，不挺好的吗？
    「就是！而且，这题目出的可不简单，我天天啃猪骨也分不出来，那群小孩子被打击的有点惨啊。」
    「欧阳大神报成绩的时候，那可是一点都不留情，我耳朵现在还回想着『这一排全错』魔鬼之音。」
    「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这些学霸回去，晚上不会做噩梦吧？」
    「不不不，我觉得他们回去可能会刷题刷到凌晨。」
    「啊！快别说了！这又让我想起当年我们班那群学霸的可怕内卷行为！比我聪明的人比我还努力，那我努力还有什么意义！」
    大家都没发现，他们明明是工作时间讨论，但路过的领导们却并未制止，反而笑着默许。
    「柴秘书辛苦了。」
    这时，一位气质斐然的男士走到柴秘书身旁，轻轻打了个招唿。
    「咦，季总？！好久不见，您这是来？」柴秘书连忙回应。
    「哈哈，我虽然没有你们**有先见之明，但嗅觉也不差。」被称作季总的男人稍稍挑眉，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后会议室的大屏幕。
    「哦？」柴秘书不解。
    「之前鹰旗国发布了一个专门针对我华国的公告，这件事，我也是知道的。」
    「所以？」
    「所以，我就是想来与**商议一下，如何更加好的推广这档节目，不能让国家的英雄被人误会。」
    柴秘书一愣。
    居然还有人愿意花钱帮忙宣传的，这可真是太让她意外了！
    在她的记忆里，季总可不是这种没商业头脑的慈善家啊！
    她忍不住问道：「您就这么看好这档节目？」
    「不，我并不是看好节目。」
    季总没有继续说，只是偏头看着屏幕上的画面，微微一笑。
    那里的画面刚好切到陈墨被小胖子拉去拍照合影。
    第一轮答对的八个人在镜框中合影，画面上的几个人浅笑嫣然，身后光芒无限，像极了华国医学界璀璨的未来。
    「好了！」
    早上那个被陈墨兄弟俩气到的摄像师飞速按下快门，定格这一瞬，随后直起身子说道。
    陈墨见终于拍完了照，想再次转身离去。
    然而又被拉住了。
    「哎！等一等等一等！」
    陈墨不想等。
    但是，不等他说话。
    「别走！我们这边有绝密信息！是关于下一轮的题目，我们刚刚去问过霍医生了。」
    「霍医生怎么说的？
    「快说快说，不要卖关子！」
    被众人围住不能走的陈墨：…………
    他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果然啊，学生到哪都避免不了一到考试就希望老师能给他们划重点的想法。
    但以他对欧阳谦等人的了解。
    他们绝对是会说「整本书都是重点」的那种绝不放水的老师。
    「他说，下一关会很刺激！」
    那人激动地握拳，就差跳起来了！
    他喜欢刺激的！
    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考核，才会让霍医生说出「刺激」这种词来。
    「是的是的！霍医生还说，中午那轮完全不需要我们动笔！哦，手术刀也不需要！」
    那人歪了歪头：「霍医生还神秘兮兮地说什么『你们什么都不用做，一切都会在不知不觉间发生』，整得挺有悬疑感呢！」
    啊？
    什么都不需要？
    那是什么样的一种考察方式啊？
    这下连陈墨也愣住了。
    ……
    后方控制台。
    穿着白大褂的欧阳谦十分严谨地最后又确认了一遍：「我刚刚和你们说的，你们都记住了吗？」
    站在他面前的一排人连忙点头哈腰。
    「记住了记住了！欧阳大神您放心，我们都是专业的！」
    「很好！」
    欧阳谦看了眼时间，对他们点了点头。
    「时间也差不多了，那你们就开始吧。」
    第103章 画风不对
    「咦？那些人是谁？！」
    心态已经完全变了的蝴蝶结女生十分眼尖地看到了画面里出现了几个没有穿校服的成年人， 旁边还特地展示了几秒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在化妆室里化妆的场景，然后又切换成如今这副什么也看不清楚的模样。
    她连忙拍打着同桌的肩膀：「快看！有新的人物登场了！」
    同桌连忙抬头， 问：「在哪呢在哪呢？哪里有新人物？！」
    「真的有唉！不过， 看起来不太像是科研组的成员哎，也不太像是来拍摄的摄像师，他们是谁啊？」
    「不知道啊，会不会是酒店的人？」
    「酒店的人进来干嘛？来蹭热度吗？」
    两人疑惑地看着那些模煳看不清脸不知道是做什么的身影，随口议论了一番。
    前桌突然转身一拍桌子。
    「砰」的一声！
    把两人吓了一跳。
    她口齿不清地问道：「你们有没有发现刚刚一闪而过的那个化妆间， 里面有个人，像不像那个谁？！」
    「像哪个谁？」听着她不清不楚的问话，两人歪头，迷茫地眨着眼睛。
    前桌的女生极其激动：「哎呀！就是那个前段时间刚刚摘下影帝桂冠的那个呀！就是演那个到处碰瓷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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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噢噢！你是说他啊？」追星的蝴蝶结女生立刻反应了过来。
    同桌也反应了过来， 那是个名气很大的人， 虽然她之前没太关注娱乐圈， 但也听说过。
    「就是那个因为长得太帅，大家都觉得他的演技有点虚，所以没一直没获奖， 直到上一次自毁容貌演了个到处碰瓷的病人才获得影帝的那个吗？」
    「就是他！他眼角有泪痣，我我记得极清楚！他刚刚在化妆间里的背影和上次那个剧组採访的特别像！你们看！」
    前桌的两个都转了过来，四个女生围在一起， 低着头看她的手机。
    「你们看！这个在剧组的背影， 和刚刚那个一闪而过的画面是不是特别的像？简直是一模一样有木有！」
    蝴蝶结女生回忆了一下刚刚的那个画面，但时间太短了， 她又不是对方的粉丝， 抬头又看了眼屏幕里没有露脸的身影， 不明觉厉的点了点头：「好像……是有那么点相像的感觉哦？」
    影帝啊！
    同桌心底一悚， 突然抬头看向屏幕，喃喃道：「那节目组请这位影帝过来……是要干嘛？」
    这不是医学节目吗？怎么还需要演戏了？
    蝴蝶结女生的目光犹疑不定：「刚刚那几个学长是不是说霍医生说过，下一轮的考核会很刺激，但是又不需要用到笔……」
    四个女生目光一碰。
    心中都涌起了某个让她们难以置信却十分有可行性的想法。
    不会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节目组的想法也太大胆了！
    ……
    场外的人看到了什么、是如何猜测的，场内的众人一概不知。
    依旧留在餐厅里几个人还在试图让陈墨认可他们自觉取得十分帅气的「八仙过海」的团体称号。
    「……我先走了。」
    面对他们的说法，陈墨礼貌地干笑了一下，转身就想走人。
    他就只是个不想出风头的普通学生。
    你们有什么想法，千万不要带上他！
    「哎！大佬别走啊！」
    但几个学霸却是相当无赖地手脚并用，缠住了他。
    女班长带头哭诉：「陈墨，你可不能走，我们下一轮就看你的了！欧阳大神他们出题太云里雾里了，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简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需要想那么多，答就是了。」陈墨安慰了一句就准备挣脱他们拽着自己的手臂。
    小胖子连忙接上话：「霍问老师做主持人就喜欢逗我们，还得你留下来，他才会正经一点！」
    小胖子观察力极强，只是几次接触，他就看出了霍问在遇到陈墨的时候会下意识变得正经，极少开玩笑。
    陈墨看了他一眼：「你别理他就行，觉得无趣了，他自己会停下来的。」
    见陈墨还想抽手，其他几人动作迅速地再次按住。
    「大佬，救救我们这些可怜的凡人吧！我心里真的没底！」
    「对对对！你们都不知道啊，其实之前我的腿一直在抖抖抖抖，要不是有椅子，我肯定直接就腿软坐到了地下了！」
    「大佬是打算回房间吗？我们可以跟着你一起回房间啊！守在门外都可以！」
    不知道是不是陈墨不说话垂眸时看起来极其沉静静谧，让他们感到格外安心，在没有老师和大人带队的情况下，他们都愿意黏在陈墨身旁。
    女班长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我们一起可以行动嘛！」
    小胖子秀着自己的二头肌：「我这个形象，当门神绰绰有余！大佬你考虑一下！」
    陈墨嘴角抽了抽，没好意思说他那都是肥肉，自己一只手就能把他打趴下。
    这时。
    和他们方向相反的陈墨，余光注视到有几个身影正鬼祟偷摸地向他们靠拢。
    他眯了眯眼。
    「哗啦！」
    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两道人影突然加速，一前一后经过在陈墨等人身边，却突然摔倒。
    手里的东西也掉了。
    几人吓了一跳，连忙后退。
    「？？？！」
    刚刚发生了什么？
    没等他们说话，前面倒下的那人就仿佛受到重创一般，脸上浮现疼痛之色，眉头紧锁，嘴唇死死咬住，双手紧紧捂着腰腹，双腿蜷曲，喉咙里有着破碎的**声。
    一副急需救护车的模样。
    「疼！啊……」
    后面那人却是不为所动地拽着他头髮，面色冷酷，像极了电影里兇狠的嫌疑人。
    「还敢跑？！」
    几个没见过多少世面的高中生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
    啥情况啊这是？
    屏幕外的几个女生看到这一幕，顿时激动得双脚直跺地面。
    「我就说他们把影帝请来是要演戏的！」蝴蝶结女生极其兴奋，双拳握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屏幕，她看自家哥哥综艺节目的时候都没有这种专注度。
    同桌倒是有点担忧的看着屏幕里依旧没有说话但眼神依旧沉稳的的陈墨，又看了看那面色冷酷的男子。
    体型对比太明显。
    虽然知道这只是在演戏，但万一男神受伤了怎么办？
    她超级担心地盯着屏幕。
    前桌却是兴奋地用手掐着同桌的胳膊：「根据他演的那部电影的剧情，后面肯定还有连环套路！啊啊啊啊啊，好刺激呀！霍医生说的果然没错，太刺激了！我现在只想看那个九中学长被挟持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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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躺在地上的人，心地善良的女班长第一反应就是想弯腰去扶他。
    倒是小胖子反应的比较快，赶紧拦住她，眼神咕噜噜的转着，用手掩着嘴，小声说道：「先别动，有点不对劲！」
    这时的餐厅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刚好没有其他旁观的人，连之前一直在的摄像师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撤了出去。
    「你们也是他的同伙？」
    拽住头髮的冷酷男子突然转头扫向那八个高中生。
    明明是陈墨这边人更多，但看起来却更像是他们被围殴一样，仿佛下一秒那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就会抬起他那双蒲扇一样的手，朝他们扇过来。
    几个小孩下意识转头想去找帮手，却见不到人，顿时慌了神。
    空旷的餐厅让人心生胆怯，八个人之中有比较胆小的，瞬间就被对方的气势震到了，心脏跳的比打鼓还快，唇色苍白地拽着身旁陈墨的衣袖，一动不敢动。
    好吓人啊！
    几人里面个头最高的小胖子抿了抿唇，稍稍上前一步，壮着胆子解释。
    「我、我们不是……」
    「对！我们是一伙的！」地上那人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急促地声音掩盖了小胖子微弱的解释话语。
    「怎么？你还想把我们都抓走不成！」那人被拽着头髮，气喘吁吁，却气势不怂，冷笑一声。
    「这里可是科研组的拍摄现场，他们是这里的参赛选手，你有本事就动手啊！」 ？？？
    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
    真的是意外？
    「…………」八个人莫名其妙地互相挤眉弄眼，他们本来有点怀疑是节目组演的，但这两人对峙的画面太真实了，看着不像演的，几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们下意识用询问的目光看向一直都不说话的陈墨，希望最有安全感的人能站出来。
    陈墨：…………
    女班长努力控制砰砰跳的心脏，露出平静的笑容，试图和平解决：「那个、我们真的不认识他，你可以去查监控，看一看到底是不是我们……」
    「屁话！你们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是支开我，然后逃跑？」冷漠男子剑锋般的目光扫过众人。
    几个学生完全不能承受。
    女班长心慌地嘴唇都在打颤，话在喉咙口，却吐不出来。
    一直不说话的陈墨和两边的画风都不太一样。
    他从头到尾都很镇定，一点没被惊吓到，冷漠男子的眼神对他来说就如春风拂面，没半点影响，然后，他随意一瞥就注意到了那被拽着头髮男子之前跑过来时掉在地上的箱子。
    那箱子距离他们很近，掉出来的东西五花八门，最关键的是，里面有很多可以让他们反转局面的东西。
    就比如。
    那个透明的瓶子里装的或许是**。
    旁边的那个喷雾剂看图标，是辣椒水吗？
    箱子里还有一株被玻璃盖子罩着的小巧夜来香、一卷绷带、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的一袋棉签。
    ……这是杜十娘的百宝箱吗？！
    这么多乱七八糟的！
    而且，这些东西的下层好像还有其他物品，真不知道都装了些什么。
    但看到这里，陈墨已经能确定，这就是一场考核了。
    只不过……
    陈墨极其干净透彻的眸子轻瞥了一眼气氛紧绷的现场，那里有相当入戏的演员，以及把这一切都当真了的同学。
    他是直接动手呢？
    还是装作不知道，让他们继续发挥？
    第104章 医者之战
    「哟， 现在的情况看起来不错啊！」
    正坐在控制台的人员端着一杯咖啡抬头看了一眼屏幕上的画面，意外地笑了一声。
    他回过头，道：「欧阳， 你们选出来的学生还挺有勇气啊的。」
    正单手按着耳机的欧阳谦停下和霍问的对话，斜了他一眼：「师兄盯好一点， 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师弟我可负责不起。」
    端着咖啡的师兄撇了下嘴，嘟囔了一句：「既然负责不起，那你为什么还要同意霍问？那小子提的什么鬼建议， 让真人演戏，还要人家……啧！」
    「那么危险的事情你们也敢提， 可真会异想天开！考核什么的， 让他们做做题目， 去手术台上实践几下就好了呗！」
    师兄想着，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越来越不会脚踏实地了。
    偏生欧阳谦面不改色， 眼神坚定：「师兄， 我不认为医学只能存在于手术室里！」
    他们不是温室里的花朵！
    目光投射在屏幕那些忐忑却坚强的孩子脸上， 师兄神色不明地抿了口咖啡，砸吧了一下嘴。
    现在的年轻人哦……
    就会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最后不是还得他来把关？！
    麻烦！
    师兄轻哼一声，放下手里的咖啡杯， 推了一下椅子， 身体前倾， 在按下控制台上操作按钮的瞬间， 脸色瞬间绷紧， 低沉的声音从中传递了出去。
    「所有医护人员注意！酒店的每层楼都必须保证有一个小组随时待命， 三十层以下的工作人员立刻远离现场， 我数到三，无关人员立刻退出去……」
    一番繁琐而有序的调度之后，一股不同的气氛笼罩着酒店。
    其他人有没有注意到，陈墨察觉到了一丝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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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探究的眼神扫过空无一人的餐厅。
    面前的两人还在表演着。
    「我可不放心你们，还是……要怪就怪，你们这个时间点出现在餐厅吧！」说着，狰笑的男子就朝他们走来。
    几个小孩虽然不知道他过来以后会做什么，但也清楚，绝不能靠近对方，当即受惊地后退。
    「你别过来！」小胖子惊慌地找着可以攻击的工具。
    但这里是餐厅，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
    幸好，当男人走过来抓他们的时候，被他扯住头髮的人恢復了自由，对方连忙用手给他们比划。
    这是让他们干嘛？
    接收到对方眼神的女班长，迷惑地朝对方指引的方向看去。
    顺利地看到了地上的箱子。
    自然也看到了从里面摔出来的那些五花八门的玩意儿。
    大概是身为女生，她第一眼就看见了里面的辣椒水。
    她害怕地用眼角瞟了眼比她高出好几个头的男人。
    「…………」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女班长槽牙一咬，当即一个跨步冲到箱子旁。
    把那瓶辣椒水就朝对着的高大身影喷了过去。
    「噗！」
    「……啊！！！」
    只能说效果极好。
    只一下，男人就大唿疼痛，停下脚步，用双手捂住了眼睛。
    「……」陈墨的视线飘忽了一下，原来那瓶子里装着的，还真是辣椒水啊？
    话说，这些演员会不会太拼了点？
    这么危险的戏份，节目组得给他们买多贵的保险啊？
    「成功了！」女班长惊喜地喊了一声。
    「然、然后呢？」队伍里其他几个女生瑟缩地看着那人，仿佛他随时都会冲过来一样，「我们要打晕他吗？」
    辣椒水只能迷惑他一时，等对方适应过来，可能就没有什么效果了。
    而且对方只要随便抓住他们一个人，他们就不敢动他。
    「喂！你有什么东西可以绑人的？」
    几个学生感觉舌头欧不是自己的，焦急地朝地上坐着的那人喊道。
    坐在地上的那人半长的头髮遮住了脸，看不起眼神，但依旧能看出神色不对。
    他看到几人身后的窗户，表情勐得一沉，大喊道。
    「快趴下！！！」
    陈墨心头一悸，下意识揽着其他同学蹲下，同时错愕地转头向身后看去。
    「哗啦——」
    只听一道声响，夹杂着玻璃破碎的声音。
    一枚子弹破空而来。
    直直地打在他们眼前之人的身上。
    「噗！」
    闷声过后。
    鲜红的血花溅射了出来，慢慢浸染了衣衫。
    「？？？！」
    这下连陈墨都开始不确定了起来，这真的是演戏而不是意外？
    但他第六感告诉他，他们就是在演戏！
    陈墨看着身后破碎的玻璃。
    这年头连演戏都开始内捲成了？
    ……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为什么直播间里面会有子弹？酒店对面不会还有什么狙击手吧？不是说只是在演戏吗？！」
    看到这一幕，教室里本来看了津津有味、目录期待的众人瞬间脸色大变。
    蝴蝶结女生也被震惊到了，她赶紧拍了了拍前桌的肩膀，问：「你刚刚不是说那个人是演戏的吗？他怎么真的被袭击了？」
    前桌正用双手飞快地打字，都已经快到有残影了，她语速也快：「不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意外，我正在网上查信息，你们等我一下！」
    说话间，手机上的网页也显示了出来。
    快速地一目十行，她松了口气。
    「没事，我找到官网了，官网上挂出了一条通告，说是让我们不要惊讶，没有意外发生。」
    听到她的话，旁边不少同学都围了过来。
    有人还没看到内容，就注意到了通告最后的落款。
    「妈耶！这竟然真的是最高有关部门发布的通告？！绝了！」
    「我就说！这个节目有后台！现在看到了吧，果然是国家在后面操作！」
    「怪不得敢真开枪！那些演员是不要命了吧？这样的剧本也敢接？」
    总之，整个通告的内容就是告诉大家，直播间一切正常，节目组的各项措施方案完备，没有发生任何意外，请大家不要担心。
    并且，还特地在官网的最上面显示了「第二轮考核正在进行中」的闪烁字样。
    即便如此，依旧有人不理解。
    蝴蝶结女生皱着脸挠了挠头：「他们怎么可以不拿参赛者的生命当回事，万一那个狙击手打偏了怎么办？」
    有阅读速度快的人给她解释：「官网上介绍了，这次参加直播的狙击手都是从军队里选出来的最优秀的，上面写着，他们可以在几千米外击中一枚铜钱，却不会伤害到绑在上面的的红线。」
    虽然有点不合时宜，但众人都不可思议的惊唿了一声：「这也太厉害了吧！」
    这真的是人可以做到的吗？！
    ……
    此时。
    酒店对面的高楼上。
    一个穿着青色外套的男子正收回架着的枪械，随口吹落指尖上不存在的灰尘。
    「叮铃铃！」
    手机铃声响了。
    他随手划开。

 第222页

    「喂，有事？」
    对面的男声根本没在意他说的话，直接就斥责：「你为什么没有把那个京州陈家的大少爷打死？」
    他疏懒地扭着脖子，目光注视着对面餐厅里的一举一动，嘴上敷衍地回道：「喂喂喂，你们看清楚一点啊！现在可是在直播呢，我要是听你们的，装作手滑打死对方，那我可能下一秒就上军事法庭的了！」
    「上来军事法庭，我们也可以把你捞出来！但你不听命令，你是打算违抗家族的命令吗？」对方语气冷厉。
    「气什么？我又没说不听，不就是拖了下时间嘛，至于这么着急？」男子的语气显得有些无赖。
    对面正转动宝石戒指的伯爵手指一顿，眉宇一沉。
    他低声告诫道：「不要想着耍什么花招，我敢用你，自然就有办法收拾你。」
    「听说你还是教徒，不要逼我送你去见上帝。」
    站在窗口的男子嗤笑地扯了一下嘴角。
    「上帝？他怕是不敢见我。」
    「行了，都说了让你们不要担心！任务我会完成的！我现在还处于被监视之中，你们少和我联繫，省得你们被抓住，我也受牵连。好的了，暂时就这样，回见～」
    男子自说自话了一大段后就挂了电话，完全不在意对方会不会在他挂了电话后气急败坏捏烂了手里的手机。
    反正又不用他出钱！
    看了眼对面破碎的窗户，男子向前走了一步，脸暴露在光线下。
    正是那晚陈墨在餐厅见过的受伤男子。
    ……
    主任出现在控制室内。
    抱着肩膀盯着监视屏幕的欧阳谦连忙上前迎接，汇报导：「暂时还没有出现超出预计的意外，一切顺利。」
    控制台前的师兄正忙着指挥，听到身后的声音，只是抬起手臂微微挥了挥，告诉他们这边也没事。
    主任眉眼都是郑重之色，他看着自己最看重的小弟子：「你这次和霍问玩得太大了！」
    欧阳谦却是半点不惧，甚至笑道：「那您不是也同意了吗？」
    虽然是霍问提议，欧阳谦执行的，但主任才是这次节目的中心人物，若是没有他的同意，他们两人的安排也是传达不下去的。
    被弟子揭穿了心思，主任傲娇地哼了一声：「要知道，我以前可是军医，这点都是小场面，也就你们这些温室里的花朵觉得新鲜。」
    他们那个时候，比这危险的场景都不知道经歷过多少遍！
    随后，他声音放低：「另外，若是国家真的有心想……的话，他们早晚都是要经歷的，到时候可就是生死由命了，没有人会像我们现在这样给他们提供全方位的保护。」
    他目光柔和地看着屏幕里那些被真实的血液惊到了的参赛选手。
    眼底透着期待。
    「都说军人保家卫国，但我们医者又何尝不是？」
    「在看不见的地方，我们和病魔战斗着，在看得见的地方，我们更是和敌人战斗着。这一幕必须放出去，我要让所有人都感受到——」
    面过半百的主任神色坚毅，斩钉截铁。
    「我们不仅是医者，也是战士！」
    医学不是只能存活在手术室里的易碎之物！
    现在！
    这里！
    就是医者的战场！
    ……
    「啊啊啊啊啊啊啊！」
    听到声音消失，几个学生慌慌张张抬头，看到真的有血上来说来几人，顿时像胆小的仓鼠一样钻到陈墨身后。
    真的有血！
    不会要死人了吧？
    他们不会也被杀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群人的脑子里乱糟糟的，虽然感到了一丝违和，但还没等瘫分析出来所以然了，就被赤红鲜血带来的恐惧覆盖，下意识发出一声尖叫。
    这时。
    刚刚提醒他们趴下的男子看到抓他的男子倒地后，反而着急地对他们说：「糟了！他还不能死！你们会不会止血？！让他活着！我们需要线索！」
    还在惊恐状态的众人自然是没人理他。
    看着身边六神无主的同学，陈墨知道，这个时候他必须要站出来了。
    虽然不知道节目组要干什么，但是他知道面前这个人是真的受伤了。
    「不要怕。」
    陈墨拍了拍挤在他们的肩膀，无声安慰了一下
    「我们现在要给他止血，知道绷带怎么用吗？」
    陈墨清泉般的声音流淌在他们耳边，让他们情绪逐渐稳定下来。
    「会的会的！」几人连忙回答。
    「箱子里有绷带，去拿出过来吧。」为了让他们缓神，陈墨给他们分配了简单的任务。
    有了自己能做的事情，几个学霸的理智也都逐渐回归了。
    但拿了绷带也无济于事。
    小胖子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着情绪，颤着声音说道：「他的伤口里……好、好像有子弹碎片……要取出来才行……」
    陈墨淡定地点了下头。
    「嗯，知道，我来！」
    第105章 不想突出
    四楼餐厅外的卫生间。
    「嘭！」
    几个只不过是想来上厕所的无辜参赛选手看到某个场景， 顿时惊惶地后退，退到最后，甚至撞到了厕所冰冷的墙壁上。
    没了退路， 即使被身后瓷砖冻得发抖，几人也都不敢动。

 第223页

    警惕的眼神紧盯着地板上那蜿蜒的血迹。
    「唿——」
    厕所开着的窗户外面有凉风吹来，几人顿觉两股战战，嵴背发寒。
    众人眼神发直，灵魂似乎飘出了天外。
    半晌之后。
    「那啥……这、这应该不是我的幻觉吧？我怎么好像看到了一滩红色的……这应该不是我干的吧？」
    旁边一个染了奶奶灰颜色头髮的男生定了定神，听到他这自欺欺人的话语， 顿时翻了个白眼：「当然不是你干的！你有这胆子吗？这一看就是节目组搞的鬼！」
    随后他小声嘀咕了一句：「真是没想到啊，哥哥一直吐槽他们家主任过于保守， 这次却是行事大胆，也不怕被骂！真是吾辈楷模！」
    其他几个小白懵懂地望着他， 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想起了学校里面关于这位同学家世显赫的传闻， 都下意识凑了过去。
    「霍、霍同学……那、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这看起来也不像是在演戏， 要不、我们就当没看见吧？」
    「……要先跑吗？」
    几个男生缩着肩膀，偷瞄厕所的大门，似乎很想立即逃跑。
    如果不是腿软的话。
    斜了这几个身高一米八以上的大男人，奶奶灰头髮的男生不屑地扯了一下嘴角：「是不是男人？你们怕什么？这附近到处都是摄像头， 能出什么事？而且， 这次还有军方参与， 不可能出事的！」
    他冷哼一声：「我告诉你们，你们越是后退， 越是没分！想得零蛋就自己走， 可别连累我！」
    他说得很是直白。
    只不过， 有的时候， 道理说着容易，做起来很难。
    几个平日里只会做题的高中生，勐一看见仿佛案发现场一样的场景，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所以，几人听了他的话，只是眼神飘忽，手脚发麻，默不作声。
    「行了行了！一群大男人，居然连这点胆子都没有！都听我的，先去找一找附近有没有可以利用的东西，然后我们再……」
    听到这井然有序的安排，几个惊魂不定的小伙伴有了主心骨，连忙勐点头，心里想着：虽然霍同学为人傲气了一点，还违反校规染奶奶灰的头髮，但关键时刻行事却格外男人！
    他们回去后一定会好好和同学们解释的，让大家都和霍同学做朋友！
    ……
    十楼的露天花园。
    之前在餐厅里回答霍问人体骨头250的那个童颜女生，她看了眼脚边花丛沾着血的叶片，又抬头看了眼捂着受伤的胳膊、对着他们苦笑的女子，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像极了看到有人意外闯入森林的小鹿。
    站在她旁边的闺蜜害怕地咽了咽口水，死死地拽着她的袖子。
    「那个、小小……我们还是赶紧走吧！她受伤了，找欧阳老师来救他就好了，我、我们……我们还是不要掺和了。」
    闺蜜有些害怕地，浑身发紧，嘴唇发白。
    环视四周，发现这附近竟然只有她们两个人！
    闺蜜的脑海中顿时莫名浮现了各种恐怖悬疑电视剧里的画面，总觉得下一秒就会有一群人冲出来，对着他们发出邪恶的笑声。
    她的身子颤抖了一下。
    明明比小小高了一个头，却只敢弯腰缩脖子，躲在小小身后。
    「抱歉，我任务特殊，暂时不能和欧阳他们见面，你们能帮帮我吗？」受伤的女子期待地看着她们。
    站在闺蜜前面的小小目光澄澈地和她对视，像是不懂得什么叫害怕一样，面色如常，声音软糯：「没关系的，只是止血，这个花园里有不少可以用入药的。」
    「哦，是这样啊？那你要哪些？我帮你采！」听到小小的话语，闺蜜习惯性地点了点头。
    随后才想起，对面还有个来歷不明、满身是血的伤者。
    胆怯的闺蜜委屈地抿了一下唇，只能催眠自己。
    总不能让小小一个人留在这里吧，算了，就当对方不存在！
    先去採药！
    ……
    三十六楼客房。
    这里聚集了整个酒店数量最多的一拨人，所以他们面对的「演员」人数也非常多，排场最大，从头到尾的套路都可以拍一部电影了。
    陈禄快疯了！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能这么倒霉！
    「哪个、陈禄，你坚持住！我们就先走了！」
    听到对方愿意放他们走，十几个人连忙转身就往门外跑，瞬间消失不见。
    「…………」
    陈禄在心里骂娘，根本不相信他们会回来救他。
    「好了。」脚步声逐渐靠近。
    陈禄腿软地半爬在地板上，颤抖着身子，感受着覆盖在他头顶上的阴影。
    低沉可怕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既然你的医术最好，那就赶紧过来给我们头儿治疗。你应该知道，若是治不好的话，你会是什么下场……」
    没有明说的尾音消失在空气里，预示着极端的不祥后果。
    「咔哒。」
    身后枪械上膛的轻微摩擦声在屋内响起，让人炸起一身鸡皮疙瘩。
    陈禄害怕地低下头，手掌逐渐握拳。
    他发誓！他再也不出风头了！
    目送脚步踉跄的陈禄进去里屋，站在外面装酷的几个人顿时垂下了肩膀，松松垮垮，没了半点强盗绑匪的样子。

 第224页

    「队长，我刚才演的像吗？」包裹全身，只露出一只眼睛的小平头冲着队长挤眼睛，想求个夸奖。
    穿着深色制服的队长，手指尖夹了一根刚刚伪装用的香菸，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像个屁！差点就穿帮了！你小子要是敢让任务失败，哼哼……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小平头无奈地耸了耸肩，在其他队友的憋笑看好戏的眼神中辩驳道：「队长，这能怪我吗？谁知道这个被陈家家主炫耀的少爷这么弱，我这枪都还没上膛呢，感觉他都快尿裤子了！名不副实啊！」
    其他队友也道。
    「我早就说了，学医的都是温室里的花朵，治病救人是好事，但在手术室里面逛逛就好了嘛，和我们抢什么饭碗啊？」
    「看着样子，这次测试的结果估计会不太尽如人意，希望大佬们不要把气撒在我们头上。」
    「队长，要不等下我们申请换个任务吧？这个也太无聊！和一群小孩玩过家家有什么花头？」
    「就是！让我们来陪小孩子演戏，简直是大材小用！」
    队长没表态，只是把香菸收了回去，随口道：「再说吧。」
    ……
    在地标般的商务大厦里。
    看到屏幕上播出的第二轮直播的内容，办公室里一片譁然。
    「卧槽！什么情况？刚刚那个枪声……来真的啊？！」
    「我已经分不清这到底是意外，还是在演戏了？」
    「太强了！这是真不怕出事啊！有人撑腰就是能放飞自我啊！」
    一旁暗中关注的小王冷笑。
    这节目是自己作死！
    先不提血腥暴力怎么可以放出来？就说这些参赛选手还都是未成年人，这不是污染小朋友纯洁的心灵吗？！
    再说了，选手里面有不少有钱有势人家的孩子，他们的父母怎么可能允许自家孩子参与这种危险的活动？
    随手举报了！
    小王瞥了眼，心道：这个节目完了！
    「我找到官网了！你们快来看！」实习生举着手机，大喊了一声。
    众人连忙围过去。
    这一层转角的最深处，是董事长办公室。
    「季总，您这么快就谈好了？」
    拿着文件过来的柴助理惊讶地看着才半小时不到就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的英俊男子。
    往常一个合作可没那么快！
    季总笑了笑：「这次的合作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胡/总怎么可能会不同意呢？」
    柴助理礼貌地将他送走后，敲响了办公室的大门。
    「进来。」
    她的顶头上司正坐在办公室后面，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
    「对了，小柴，我已经和季总商量好了，之后，凡是我们的员工，在和客户商谈的时候都必须添一句，支持《医鸣惊人》这个节目的，我们都给最高优惠。如果还愿意参与打榜的话，甚至可以免单。」
    「打榜？」神经比较粗壮的柴助理当即歪了重点。
    这不是一个医学类科普节目吗？
    怎么还要打榜？
    胡/总的视线移开屏幕：「这你就不懂了吧，天才越多，越怕群龙无首。如果他们能顺利通过考核的话，就必须选出一个领导者。但专业能力强，却不一定适合当领导。」
    就像古代的皇帝一样，治理天下的能力文比不过丞相，武比不过将军，但他只要能知人善用，获得大臣们的认可，便能坐稳江山。
    柴助理失笑：「您想得也太远了，这考核的难度即便是给成年人，都不一定能通过，他们这群孩子，真的可以吗？」
    「测试嘛，万一呢！」胡/总却是一点也不担心。
    「而且，也不是没有惊喜的。」
    惊喜？
    柴助理疑惑地看着一脸微笑的上司。
    胡/总目光专注地看着屏幕。
    直播画面再一次切换到了餐厅。
    在比之前还要安静的餐厅里，只剩下陈墨淡定指挥的声音和窸窸窣窣的摩擦声。
    「把那边的绷带剪断……别动，先消毒……知道夜来香是做什么的吗？」
    陈墨手上游刃有余的处理着息肉模煳的伤口，嘴里还能教导众人。
    跪坐在陈墨身旁，用双手扶正病人脑袋的女班长下意识重复一句：「夜来香能做什么？」
    「观赏？能让心情变好？」
    捧着箱子的小胖子小心翼翼的猜测。
    「…………」一直非常从容的陈墨闻言，拿着镊子的手一顿。
    差点手滑戳到对方伤口里。
    小胖子见陈墨没反驳，以为自己猜对了，连忙把那盆小小的夜来香拿出来，拿掉上面的罩子，轻轻的放在陈墨身旁。
    小巧的花瓣摇曳生姿，极其动人，惹人怜爱。
    几个女生看到后，眼神都变柔和了，情绪看起来也比之前镇定很多。
    陈墨扫了一眼：……行吧，这也算用处的一种。
    「你别说话。」
    陈墨瞥了一旁似乎是想说话提示他们的头髮遮住大半面容的落魄男子。
    他现在正趁机引导这群学霸展示自己的能力，以防他自己在直播中表现得太过突出。
    所以，拒绝剧透！
    「…………」还有好多页剧情没机会展示的某影帝一哽，却不敢在陈墨波澜不惊的目光下反抗，非常从心地默默缩了回去，只敢在心底疯狂吶喊。

 第225页

    导演！
    有人要抢他的戏份！
    第106章 能力最强
    见他们都想不到， 陈墨只能提示道：「我们在如此简陋的地方做手术，需要注意什么？」
    明明大家都是同级生，但陈墨作出老师问学生一样的姿态却没人觉得哪里不对。
    学霸到底是学霸， 被问的几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消毒？」
    「卫生？」
    「我觉得是人身安全。」
    几个人一个一句， 几乎把要点全部都回答了一遍。
    陈墨很满意。
    「那你们觉得， 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
    陈墨深怕他们不会， 还特地用手里的镊子指了指手边此时已经昏迷过去的男子。
    赶紧看这人！
    他现在中弹了， 需要止血和手术， 你们觉得他现在最需要什么？
    女班长考了第一眼手边的人，突然灵光一闪，道：「麻沸散？」
    小胖子慢一拍想到， 也在旁边贊同地点头：「有道理！这条件太简陋了， 总不能让他学关公刮骨疗毒吧？在没有麻醉剂的时候，只能用其他东西代替。」
    「那意思是……夜来香有麻醉的效果？」
    迎着众人疑惑的目光，陈墨相当淡定地回道：「燃烧后的花香可以导致人晕迷，效果一样。」
    众人：「…………！！！」
    你确定吗？！
    「……真的不会中毒吗？」
    稍微懂一点点花草常识的女班长歪着头看他， 小心翼翼地发问。
    「中毒？为什么你们觉得会中毒？」陈墨没觉得被质疑有什么不可以，他面不改色的继续着手里的动作。
    女班长眼神游移了一下， 不确定道：「书上说的……」
    陈墨随口反问道：「那你们觉得， 砒／霜是毒药还是良药？」
    「这……」
    众人张了张嘴， 把差点就下意识吐出去的「毒药」两个字给咽回去。
    他们不是那种看电视剧学知识、觉得**只能用来下毒的小孩子， 能被选上，还是懂不少医学常识的。
    他们知道，在很多药方里，**也是有益的药材之一。
    这下都不用陈墨解释， 他们就懂了这句言外之意。
    不谈剂量说有毒有益的， 都是耍流氓！
    只要适量， 它就能救人命，但过量就会致死，而这中间的分寸把握，就全看主刀医生的能力和水平了。
    一时间，众人对「医者」这两个字的分量更加清晰了，觉得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某位只能坐在一旁，连都话插不了的影帝：「…………」
    导演！
    有这位大佬在，下面还能有他的戏份吗？
    明明他是为了降低难度来担任引导者的嘉宾，怎么现在仿佛变成了一个只需要旁观的背景版npc了？
    影帝有些摸不着头脑。
    餐厅的画面逐渐缩小，化为一个屏幕。
    屏幕周围一片漆黑，只是围着一群默默观看的特殊观众，在电脑的萤光下能看见他们深邃的眼窝，高挺的鼻樑，和偏白的肌肤。
    「长官？」有人提问。
    「是否需要立即行动？」
    长官沉思，没回答，换了个话题，问道：「你们觉得，这几人当中，谁最有可能在将来接替欧阳谦的位置？」
    「我觉得……这两个有可能。」
    「不不不，我觉得那个能秒识别草药的女生很厉害！」
    「被关卫生间里的那个也挺厉害的，反应相当快，领导力也不缺！我看好他！」
    「那个不行！性格太张狂了，不歷练个几年没戏，我觉得还是这个吧！」
    对于谁能接替欧阳谦的这个问题，几个人意见不一。
    这是因为，身为科研组组长的欧阳谦在他们心中位置很高，让他们屡次吃瘪，所以谁都不觉得这些小孩子能够轻易替代欧阳谦的位置。
    知道自己似乎是问了个没有答案的问题，长官换了一个：「你们觉得，这几个人当中，谁的能力最强、潜力最大？」
    这下众人都没有了争议。
    一致指着屏幕上那个淡定地好像是在给莲蓬挑莲子的、十分轻松的俊美少年。
    「他！」
    长官暗自点了点头，其实他也是这么想的。
    「那你们刚刚为什么都不认为他会继承欧阳谦的位置？」
    围在屏幕前的几人顿时都笑了起来，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说道：「长官你都知道，还来问我们？能力最强不一定适合当领导啊，欧阳谦能坐上如今这个位置，可不是因为他医术最好。」
    科研组的成员都各有长处，欧阳谦再厉害，也没那个能力可以全方位碾压其他人。
    而他们之所以畏惧欧阳谦，也不是因为他医术强大，当然，这也是原因之一，但并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反正，就以陈墨目前展示出来的性格来看，确实不太适合接替欧阳谦的位置。
    他们都能看出来的事情，华国那边肯定也能看出来，所以他们没把陈墨列在目标名单里。
    此时，直播的画面又切换到了其他组别。
    其他组别的画风基本上和陈墨的「教学模式」大相迳庭。
    有哭爹喊娘的，有一边骂一边跑、仿佛在玩鬼屋追逐的，还有吓得瘫坐在原地不敢动的。
    实在被吓狠了的，在控制台监控的人就会要求那些演员和辅助人员离开，然后把这些註定在第二轮考核中拿零鸭蛋的参赛选手领到指定位置休息。

 第226页

    虽然看不到后台的指挥，但他们可以从画面的进展中猜测出来，后面绝对有无数人在布置辅助。
    这座酒店就是一个巨大的试炼场。
    还是能保证绝对安全的那种。
    真是浪费！
    长官压下心底的酸意，他们的政府可不会拨出那么多人力物力给他们训练，皱着眉问自己的属下：「上次联繫我们的那个……什么伯爵，他不是说他插手了吗？怎么好像没有什么成果的样子？」
    负责交社的部下不屑地撇了一下嘴：「哦，长官你是说那个喜欢炫富的、穿的和吸血鬼一样的欧洲佬？他的能力也就那样啦，能有什么效果？不在华国被一网打尽就不错了！」
    「听说这个节目的主持人霍问还是他们家族的旁系成员呢，连自家成员都使唤不动，还有脸自称嫡系，呵呵！」
    其他人也开启了嘲讽模式。
    很明显，他们也不喜欢那位伯爵。
    长官倒是没那么牴触，缓缓道：「有人愿意给我们当炮灰不好吗？让他去探探华国的底也不错。」
    随后，话题又转回到了这个节目上面。
    「这个节目虽然明面上显示是科研组筹办的，但看现在的情况，很明显背后有其他力量支持，还是小心为上。」长官灰蓝色的眼睛在思索的时候，深邃的就像阴云汇聚的天空。
    众人都点头，表示他们明白。
    「那我等下再联繫……联繫那个什么伯爵。」部下表示，他压根儿没记清对方那一长串装逼一般的头衔，「让他再去试探一下，抓几个小屁孩儿过来审审？」
    「可以，注意记得彻底抹除我们这边经手的痕迹。」长官没反对，只是叮嘱道。
    「了解！」
    ……
    控制台。
    「喂！快来个人过来看看，这边好像检测到不明信号来源了……」
    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数据，端着咖啡的师兄眉头一跳，刚喝了一口就放下马克杯，大声朝后面喊了一句。
    「追踪对方。」
    一道低沉的声线出现在他耳边。
    「好嘞！这个我熟啊！」师兄刚刚捲起袖子，摩拳擦掌想要行动，突然一愣。
    「？？？？！」
    等等！
    这人谁呀？
    怎么这个声音他一点都不熟悉啊！
    不会是见鬼了吧？！
    他勐地一转头。
    就看到了站在他身后的男子。
    什么身高、什么长相，那些无关紧要的通通没有进到他脑子里，他对身后之人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人气势极其摄人，骇人到直接让他忘了他想说的话。
    他张了张嘴，却半天说不出话，仿佛成了一个哑巴。
    「……你、你是？」
    师兄咽了咽唾沫，轻声问道。
    总觉得这人身上传来一股不可冒犯的错觉，让他唿吸轻缓，声音放柔，半点不敢造次。
    幸好这时候主任和欧阳谦听到他刚刚唿唤的声音，从后面走了过来。
    主任给他们介绍道：「这位就是全力支持我们的白部长。」
    欧阳谦担心师兄没理解，还头偷偷用手指比划了一下天花板。
    意思就是，这位是上面来的！
    师兄顿时恍然。
    哦！
    原来就是这位大佬让老师和欧阳有底气去尝试那么疯狂的想法啊，怪不得气势这么强呢！
    惹不起，惹不起！
    直觉灵敏的师兄赶紧和白真打招唿：「白部长您好，请问您这次过来是有什么任务要分配给我们吗？还是有什么特殊的指示？」
    白真面无表情，语气冷漠无起伏：「继续追查。」
    「哦……好的！」师兄当即转过身去，手指噼里啪啦在键盘上敲击，使出了单身三十年来最快的速度！
    「啪！」
    师兄按下最后一个回车键，憋了半天，终于长吁了一口气，盯着屏幕，读出那行字：「对方的坐标应该是在……咦？」
    他愣了一下，前倾了身子，仔细查看。
    欧阳谦问道：「怎么了？」
    他疑惑地转身回道：「有两个地址，一个在京州，另一个在鹰旗国。」
    哦？
    在场的几人都眉梢微动。
    鹰旗国那个他们不意外，或者说，不是这个地址他们才会意外。
    但那个京州的地址是什么意思？
    不会是内鬼吧？
    得到结果的白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头看向欧阳谦：「这一轮结束了吗？」
    欧阳谦有些拘谨地点头：「快结束了，正在统计得分。」
    白真不用问都知道，最高分都知道肯定是陈墨。
    担心冷场，主任赶紧接过话头，给爱徒使了个眼色：「下一轮的考核是什么？」
    「下一轮是……」正准备回答的欧阳谦忽然停了下来，他看着支持自己等人的这位长相气势智商全不缺的白部长。
    说起来，他们正缺一个官方嘉宾。
    虽然他们在官网上有落款，但终究不如亲眼所见。
    这么好的机会不利用可惜了！
    于是，欧阳谦突然语意一转，问道：「对了，白部长，您愿意当下一轮的评委吗？下一轮的考核内容是……」
    他侧身前倾，附耳说了几句。
    本想拒绝的白真在听到内容后嘴唇微抿，沉默了一瞬。

 第227页

    「……可以，我愿意。」
    第107章 关心哥哥
    经过一个上午的感染式扩散， 《医鸣惊人》直播间已经影响了大半个华国，很多人从只是听说到点开直播间。
    尤其是快到午饭时间了，传播得更广。
    经过一番适应之后， 和老师们一起观看直播的学生终于缓过神来， 开始暗搓搓地给他们的好友或家人发信息。
    社会人士则是给还不知情的闺蜜基友们炫耀，说自己发现了一个独特的节目， 你们肯定都没看过。
    而喜欢网上冲浪的人呢，这时候也肯定已经在网上听到了这个名字， 先瞟一眼评论，然后再好奇地去搜索， 最后就陷进去拔不出来了。
    陈家。
    本来很无所谓的陈鎏在接到一个电话后， 嗯嗯啊啊的回应了几句，挂掉电话的瞬间， 脸色变得沉重，和妻子对视了一眼。
    「父亲那边来电话了。」
    正在贴面膜保养肌肤的贵妇人闻言，眼皮动了动，气息沉稳，平声问道：「什么事？是关于我之前提到过的《医鸣惊人》吗？」
    陈鎏瞅了眼手里刚挂掉的电话， 随手一扔， 抿着唇点了点头， 嘆气道：「没错！父亲让咱们和陈墨陈禄交代一声， 必须不计代价拿下冠军！他说， 即使不是冠军，也要是最耀眼的那一个。」
    也不知道那个节目有什么魔力， 把伯爵和父亲都骗了。
    二世祖的陈鎏面上应得好， 其实心里依旧不以为意。
    贵夫人摸了摸脸上湿滑的面膜， 丝毫不感到意外， 她之前瞥了一眼这个节目的宣传架势，就知道背后支持的势力一定不可小觑。
    很明显，在她打电话给陈老家主之后，对方一定是去找关系核实了。
    现在回电叮嘱，也只是证明了她之前的猜测是正确的罢了。
    「得冠是肯定要得冠的，不过，不着急，现在才第二轮。」虽然没有每时每秒的盯着直播间，但贵夫人一直关注着网上的动态，和她儿子的表现。
    在普通高中生中，陈禄表现得还行，但……
    贵妇人想到被网上众人夸奖的陈墨，就眉头紧皱。
    怎么可以比她儿子人气旺？
    看来，她不能旁观了，要有所从动。
    「不过，父亲还说，要我们别太配合伯爵的行动，给自己留点后路。」其实，这点才是让陈鎏最惊讶的。
    之前他和伯爵合作的时候，父亲的态度是支持的，怎么才过没一会儿，就开始反对了？
    陈鎏很不高兴。
    因为这会让他在伯爵面前丢脸。
    他虽然是个二世祖，但也是个一诺千金的二世祖，陈鎏对父亲转变的态度很是不满。
    贵夫人却是一愣，隐约感受到了老家主那未尽之言中的无尽风暴。
    不过，感受到陈鎏的牴触，她也没有和陈鎏明说，只是笑着说道：「父亲见多识广，听他老人家的总不会错，可能是因为伯爵虽然对咱们有诚意，到底不是华国人吧？和咱们隔着一层。」
    陈鎏嘀咕了一声：「他是哪国的人又有什么关系？给咱钱就好了嘛！被洗脑中君爱国，又不能让我钱包里多一个子！」
    贵夫人抬手摸了摸额头上的面膜，趁机暗自翻了个白眼，对自己这个丈夫负数的情商感到无语。
    这是钱的问题吗？
    算了算了，还是赶紧换话题吧，不然她要被气死了。
    「父亲这么说之后，应该会给我们一些方便吧？」
    「有。父亲说，科研组里有一个成员幼时曾经受过他救命之恩，他已经联繫过了，在关键时刻可以让他提携一下咱们儿子。」
    贵夫人眸带惊讶，忍不住道：「父亲藏的也太深了，这张牌放在这里，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那可是被层层筛选过的科研组成员，罕有人能插手接触到。
    不愧是老谋深算的陈老家主，除了生了个脑子不太好的儿子外，其余的简直没的说！
    「我等下就打电话过去，让他给陈禄透露一下后面的内容，听说总共有5轮考核，前几轮陈禄的表现都不错，若是再有对方的帮助，冠军肯定没问题！」
    陈鎏说这话的时候，似乎已经完全把和前妻生的长子陈墨抛之脑后了。
    贵妇人当然没有忘了陈墨，但她怎么可能主动提呢？
    这种独一份的好处，当然要给她的儿子啊！
    得了陈鎏的偏爱，她拿掉脸上的面膜，用手轻轻揉了几分钟，然后娇笑着倒向对方。
    「亲爱的～我刚敷好的脸，你摸摸看，是不是和鸡蛋一样光滑？」
    看到娇媚贵妇的笑容，陈鎏的脸上也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抬手暧昧道：「是吗？那我可得用心检查一下才行！」
    说着，两人的身体逐渐交缠在了一起。
    被陈鎏随手放置在一旁的手机，被震动地歪歪斜斜，从沙发的夹缝中掉掉了地毯上，随后，漆黑的屏幕上突然跳出一则陈老家主的留言。
    「赶紧把我们的人从伯爵那里撤回来！一点痕迹都不要留下！」
    但不幸的是，屋里的两人谁都没有听到这微弱的提示音。
    ……
    「姿势不对，注意你的手。」
    「……这样可以吗？」
    「你再往旁边一点就能切断他胳膊的大动脉了。」陈墨的声线淡如烟柳，却让跪坐在他旁边在男子身上联繫的同学头顶冒出了青烟，羞愧地红脸低头。

 第228页

    「抱、抱歉，是我悟性太差了！」
    陈墨暗自嘆了一口气，看了他们一眼。
    你们是和他有仇吗？
    手法真是太可怕，若是对方想学关公刮骨疗毒的话，怕是不想晕也晕过去了。
    你们不能因为对方有罪，就这么折磨他吧！
    陈墨已经察觉到了，这位被子弹击中的人，和后面坐着的那人，身份不太一样。
    现在坐在他们旁边的这位，应该是节目组请来的演员，估计是拿着引导者的身份，顺便保护他们这些参赛者，防止在这段真人剧情中发生意外。
    而他们手底下的这位，陈墨猜测，不是死刑犯就是间谍，不然，即便是有人撑腰的节目组，也不敢这么随意地侵犯普通公民的生命健康权，那是会被唾沫给喷死的。
    「没事，勤能补拙，我们多试几次，肯定有成功的。」深吸一口气，几个女孩子互相打气，男生们也频频点头。
    这边气氛温馨、教学相长，而另一边，某影帝无聊地用手指在地上画着圈圈。
    啊……什么时候能结束啊……
    说好的刺激剧本呢，怎么变成了围观大佬现场教学？
    虽然机会难得，但是他真的不懂医学啊，这几人的聊天，他基本一句话都听不懂。
    看又看不懂，插嘴又不敢，他能干嘛？
    那不就只有坐在这里种蘑菇了吗！
    「扣扣。」
    被半长的头髮遮住的耳朵里，耳麦中传来轻微的提示声。
    「可以按计划撤回了。」
    是欧阳谦的声音！
    可以下班了！
    影帝顿时精神一抖擞，快速扔掉手里拧着棉签杆，挺直嵴背，目光灼灼地看向陈墨等人。
    「可以走了？」手里的活被其他人抢着干的陈墨感知到对方的视线，偏过头，随意地瞥了他一眼。
    再次被抢话的影帝怔愣，委屈地点了点头：「是的……现在可以出餐厅准备下一轮考核了，不过你们放心，下一轮很轻松的。」
    「哎！不走不走！先让我把这个弄完！」沉迷手术的众人连连摆手。
    他们现在已经找到了乐趣，哪怕地震都别想他们挪窝。
    正准备起身带路的影帝一哽：「…………」
    怎么可以这样？！
    最后还是女班长细心，她抬头对影帝说：「你先带陈墨出去吧，我们一会儿自己回去。」
    九个人都在餐厅里呆了不短的时间，早就已经察觉出来之前的违和感是什么，知道这是考核，而这个人是节目组请来的演员。
    所以，他们对影帝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警惕害怕，变成了从容淡定，现在甚至已经开始指使起对方来了。
    「……行吧。」
    影帝心疼地抱住自己。
    他和陈墨一起走出餐厅，准备坐电梯回客房，就在电梯里遇到了熟人。
    电梯门一开，双方看到彼此后，都停顿了一下。
    影帝见状，好奇问：「你们认识？」
    陈墨笔直地站在电梯里，平静地注视电梯门缓缓关上，没有说话。
    倒是另外一边脸色明显不好的陈禄听到这个问题，扯了扯嘴唇，阴阳怪气道：「何止认识，他可是我的哥～哥～」
    「哥，你怎么不说话了？不会是被吓坏了吧？」
    陈禄身边的黑衣士兵和陈墨身边的影帝都向这两人投去了目光。
    但陈墨连眼角的余光都懒得投给他，宁愿盯着跳动的楼层数。
    不得不说，他这个名义上的弟弟可真是够无聊的。
    看他膝盖上面的灰尘就知道，他一定被吓地在地板上摔了不少次，甚至慌到连衣服都忘了掸干净。
    被过于真实的剧情吓到，大方承认就是了，他们已经表现的很好了，没有人会笑话的，但对方却总是喜欢莫名其妙地往他身上泼脏水。
    也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陈墨默默摇头。
    通过打压别人得到的快乐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因为这并不会使自己真正得到成长，也不会因此变得更有智慧、心灵更通透。
    陈墨不说话，陈禄就在那边自说自话。
    似乎是想以此来排解心中的胆怯和不安，或是打算拉一个比他表现更差的人当垫背，挽回自己摇摇欲坠的形象。
    「说起来，欧阳大神他们请来的辅助人员演技就是好，那血都是真的，你该不会是被吓到了吧？也对，你一向胆小，还差点被诊断自闭，是有可能被吓到。」
    「被吓到了可千万别憋着，和弟弟我说说，我帮你排解。」
    陈禄作势转头，眼神看似关心地看着陈墨。
    其实眼底满满的都是恶意。
    被陈禄的话语惊到的影帝这才反应过来，无语地瞟了他一眼。
    这人在说啥？
    他居然说陈墨胆小？
    嘶————
    影帝抓了抓半长不短的头髮，掩饰自己翻上天的白眼。
    陈墨给他的感觉就是，即便刚刚真的发生了枪战，这位大佬也只会看一眼现场，说一句「你们还记得止血法的要点有几个？」
    想到这，文化课成绩不好的影帝已经开始发抖了。
    「叮！」
    这时，清脆的提示音响起，平稳上升的电梯缓缓停住。
    三十楼到了。
    「嗡——」电梯门打开。

 第229页

    陈墨抬头，意外地看到电梯门外站着一拨人，靠得最近穿着白大褂的那人正是欧阳谦，仔细听，甚至还能听到不远处霍问那跳脱清朗的声音。
    他们都聚在这干嘛？
    陈墨疑惑地迈步，踏出电梯。
    听到电梯到来的声音，站在原地的欧阳谦转头，在看到陈墨他们出现后，眼睛一亮，顿时转身朝他们走过来。
    第108章 重操旧业
    看到欧阳谦笑着向他们走过来， 跟在陈墨身后走出电梯的陈禄眼睛一亮。
    欧阳大神一定是在等他！
    真是没想到啊，他的表现居然亮眼到让科研组的人都惊嘆，甚至愿意特地花时间等待他的到来。
    咳咳！他是不是应该表现的矜持一点， 这样才能抬高身价？
    不不不不！
    万一欧阳大神一怒之下转身离去了怎么办？
    还是要礼貌一点才行。
    于是，见欧阳谦停在两步远的地方， 内心激盪的陈禄连忙上前两步，挡在陈墨前方， 面色激动的朝欧阳前伸手。
    「……？」
    被拦住视线的欧阳谦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只能再次向左移了几步，转头看向陈墨，露出笑容， 笑着说道：「你终于捨得上来了？你把我们好不容易请来的影帝折磨得都快哭了。」
    什么影帝？
    他折磨什么了？
    为什么就哭了？
    不明所以的陈墨无辜地眨了下眼。
    站在他身后的影帝听见欧阳谦调侃， 赶紧摆手，他可不想被大佬记住：「没事没事！不是折磨，是难得的机会！能和陈墨同学一起参与这次考核，我也学习了很多！」
    影帝侧身， 非常真诚地朝陈墨鞠了一躬。
    这群人里面，他谁的名字都可以忘掉，唯独陈墨的的名字，他大概能记一辈子。
    毕竟， 这是唯一一个可以从他手里抢戏、还让他完全无法反抗的人。
    陈墨这才反应过来。
    噢， 这位就是他们口中的影帝啊，怪不得演技这么好， 把其他人都骗到了，甚至连他都有一瞬间怀疑是不是真的。
    见陈墨看过来， 影帝露出爽朗的笑容：「等下次有空， 请再教我一些医学常识吧？当然， 请务必简单一点，毕竟，我真的太笨了。」
    那边三人互动友爱和谐，让被晾在一旁的陈禄很是尴尬。
    但他脸皮厚啊。
    陈禄马上收拾好失落嫉妒的心情，露出少年人的笑脸，插话道：「哇！原来这些剧情都是演的呀，你们的演技太精彩了，我完全没有发现，欧阳老师的剧本也太刺激了点！」
    被称赞演技好的黑衣士兵面无表情，没有半点被夸张的喜悦。
    他可没有演。
    或者说，他们是本色出演，平时的他们也是这种状态。
    谁能想到，这个自称医术高明的少年，进去后连拿个纱布，手都抖得像换了帕金森一样，看到血就腿软。
    他们手上的枪都没上膛呢，对方就好似快不行了。
    说真的，就那点小伤口，他家队员要是在早几分钟自己包扎，可能血都要止住了，都没陈禄发挥的机会。
    虽然黑衣士兵并没有说话，但站在旁边的影帝和欧阳谦已经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了他想说的话，顿时使了个眼神过去，表示同情。
    这时，边的霍问听到他们交谈声，连忙窜了过来。
    「哎哎哎！你们在聊什么呢？为什么不叫上我呀？」
    他直接越过陈禄，相当自来熟地抬起一只手，搭上陈墨的肩膀。
    霍问用灵动的眼睛看着他，眼底透着关切：「陈墨，这一轮的考核感觉如何？是不是比在学校里有趣多了？」
    陈墨诚实地表示：「刷题更有趣。」
    所以，都不要围在这里了，赶快放他回去做题吧。
    「哈哈哈哈哈哈，那可不行，下面还有第三轮考核哟～」霍问笑嘻嘻地驳了回去。
    看到霍问压着陈墨的脖子，欧阳谦伸手把他的胳膊打了下去。
    「人家还在长个，不要乱压！」
    「好嘛好嘛。」霍问妥协。
    欧阳谦对着几人点了点头：「先回去休息吧，第三轮不着急，等下到了午饭时间，我们会叫那么下来吃饭的，顺便宣布第二轮的结果。」
    客气一番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回到房间，一句话都不想和陈墨说，陈禄迳自回了自己的房间。
    「叮。」
    收到一条简讯。
    陈禄随手看了一眼，立即愣住，随后狂喜。
    然后猫着腰，偷偷摸摸地前往房间外的卫生间。
    「咔哒。」
    谨慎地把门反锁。
    他蹲在角落里，缩着肩膀，认真地回拨电话，待电话接通后，仿佛毛贼接头一般，极其小声地问候道：「您好，请问……你就是我父亲联繫过的那位吗？」
    「…………」被陈禄做贼般的架势惊到了，对方沉默了一会儿。
    反应过来后，对方迅速开口。
    「下一轮考核需要你们邀请一位嘉宾一起参与，可以你们自己找人，也可以由节目组安排，具体内容到时候会公布。现在我可以告诉你的就是，在一个小时之内，把你能请到的名气地位最高的人请来！要快！」
    说完后，不等陈禄发问，对方就飞快地挂掉了电话。

 第230页

    在另一个洗手间内，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子双手捂着刚买来的新手机，神色变化了一会儿。
    在心脏平復跳动后，立即将手里的手机拆解成无数碎片，不留情地扔进马桶里冲掉。
    「呲——轰——」
    待流水将其彻底沖走，他捂着胸口深吸了一口气，心道：他没有透露关键信息，应该不算什么大问题吧？
    没有人知道就行。
    站在原地缓了一会儿，最后注视了一下恢復干净的马桶，转身离去。
    「嘀、嘀、嘀……」
    「？？？」陈禄一脸懵逼地看着自己一句话没说就被挂掉的手机屏幕。
    当他再次回播之后，就只听到「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重新……」
    陈禄额角一抽：「…………」
    这就是陈家如此郑重其事、仿佛交付玉玺一般交给他的底牌吗？
    父亲该不会是被骗了吧？
    略感无语的陈禄半信半疑地给父亲发了条简讯，让他给他找人，随后站起身，把手机放进兜里，打开了卫生间的门。
    走出卫生间，他抬头就看到穿着宽松衣物的陈墨背对着他，坐在客厅的桌前，开着檯灯，好似在刷题。
    陈禄撇了撇嘴。
    这房间里又没有监控，除了他，根本没有其他人看，这时候艹学霸人设给谁看？
    装。
    就知道装！
    偏偏现在很多人就吃这一套。
    想起刚刚绕过他的欧阳谦，陈禄的心就在滴血。
    明明是他先来的……
    陈墨的笔尖一顿，他感受到了背后刺痛的目光注视。
    他这个弟弟又在发什么疯？
    算了，不管他了。
    陈墨直接无视，继续做题。
    人心会变，但数学不会。
    因为数学不会就是不会，怎么教都不会。
    来，继续下一题！
    ……
    「这就结束了？？？」
    坐在教室里的蝴蝶结女生恋恋不捨地看着手机官网上显示的「第二轮考核已结束」字样，又把官网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新的内容。
    这种剧情，她还可以再看1000集，节目组请不要那么吝啬经费好吗？
    没钱他们可以众筹！
    嘆了口气，她转头发现同桌正在奋笔疾书，好奇地问道：「你在干嘛呢？」
    「我发现男神在回答有关医学问题的时候，说的字数最多，足足有213个字！所以，我决定了，大学报医学系！」
    同桌握着笔，神情坚定，目光中充满着崇高理想的光辉。
    医学系太热门了，不过太好考，所以，她要从现在就开始准备！
    「……！！！」蝴蝶结女生被同桌的行动力惊到了。
    这简直比他们追星一族还要狂热啊！
    她看了眼教室最前方已经开始回放的屏幕，回忆道：「学长好像还没有参加高考吧？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报医学系？万一不是呢？」
    同桌摇头：「不会的！他一定会报医学系的！」
    「……好吧。」
    蝴蝶结女生不想和同桌因此争吵，敷衍地点了点头，无聊地趴在桌子上。
    「啊……什么时候开始第3轮啊？我已经感到无聊了！剧也不想看……综艺也不想刷……」
    前桌噼里啪啦的在手机上打字，随口回答：「你不看你哥哥的节目吗？那什么……游园会，好像是？」
    趴在桌子上的蝴蝶结女生沉默了一会。
    语音模煳。
    「……我洗心革面，不追星了……」
    「嗯？你刚刚说了啥？」
    前桌专心打字，没有听清楚，打完字才转头又问了一遍。
    蝴蝶结女生害羞地把头埋进手臂里：「没听清就算了，我不想说第二遍！」
    「好吧。」
    前桌也没太关注这个问题，在看到手机里对方的回信后，顿时高兴地跺了一下脚，转身给她们报喜。
    「姐妹们！我这边有几个最新的小道消息，你们要听吗？」
    「不想听。」
    「没兴趣。」
    都在做自己事情的两人非常有默契地表示拒绝。
    「是关于陈墨学长的哟，确定不想听？」
    前桌的女生故意晃了晃手机，笑容揶揄地看着两人瞬间抬头，眼冒精光。
    「……听！」
    两人立即为男神折腰。
    前桌骄傲地挺胸：「首先，你们知道，你们男神是陈家大少爷吗？」
    「不会是京州最出名的哪个陈家？！」
    「哇，那也太完美了吧？！」
    一个家世好，长得帅，又有才华的人，是真的存在的吗？
    「然后，你们知道，这个节目里还有他的弟弟在吗？」
    「哎？亲弟弟吗？」
    「哪一个哪一个？我要看看是不是和男神一样的威武霸气！」
    「就是刚刚那个自称医术很好、结果连纱布都不会用的陈禄，大概是……异父异母的亲弟弟？」前桌开了个一点都不好笑的玩笑。
    「额…………」
    两个女生瞬间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都露出了尴尬且嫌弃的笑容。
    后妈什么的，真的很讨厌啊。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因为陈禄在直播里的行为一点都不帅气，自大又狂妄，医学水平倒是还可以，但关键时刻却总掉链子。

 第231页

    这种靠不住的男生，一般不太得女生欢心。
    「而且，我听我一个很有钱的小姐妹说，陈家家主现在非常的偏心陈禄，有什么好东西都给陈禄，导致男神现在有自闭倾向。不过，幸好欧阳大神重视他，一直有关注他。」
    「啊！怎么能这样？！那个陈家主也太没脑子了吧！自己儿子都不知道关心！」
    「还是欧阳大神善良！男神太可怜了！」
    两个女生义愤填膺地握拳抿唇，总觉得自家男神受了委屈。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等下我们一定要给男神打榜！」
    追星的蝴蝶结女生惊了。
    这个她熟啊！
    她之前天天给她家哥哥打榜来着！
    「这节目也有打榜？」
    前桌点头：「有啊！我小姐妹给我透露了，似乎是要选队长，不过，具体的她也不清楚。」
    她看了看左右，凑过来，和她们小声说道：「这个节目阵仗那么大，一看目的就不简单，绝对不可能只是一档无脑的综艺科普！」
    所以，这打榜的意义也变得不一样了起来。
    很好！
    打榜小能手再出江湖！
    刚下定决心远离追星打榜的蝴蝶结女生听到这话，顿时直起身，撸起袖子，露出豪迈的神情，仿佛要大干一场！
    她要给男神找回场子！
    第109章 相差无几
    房间里。
    陈禄站在客厅里。
    「你不会还在妄想着得冠吧？」
    「这个冠军一定是我的！」
    「到时候我赢了这场比赛， 把你踩在脚下，你就会明白，谁才是真正的陈家大少爷！」
    这小孩又开始了……
    陈墨心态极其平稳地暗道一声， 余光下意识向后瞥了一眼，随后收回视线，目光定在面前的新一本五三上，屏蔽所有噪音，专心做题。
    由于陈墨过于淡定，完全不理会， 导致陈禄的挑衅和嘲讽功力完全无法施展。
    「…………」陈禄。
    算你狠！
    于是， 演不下去独角戏的陈禄只能生着闷气，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发现陈墨真的不理自己后，恹恹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陈禄其实也不是不可以自说自话，但是被人无视，尤其是被陈墨无视，总不是让人那么高兴的一件事。
    只不过， 在走之前，他的心里依旧还在想着：等他在这个节目里出名、成为万人敬仰的医生后， 一定要让陈墨好看！
    他发誓！
    ……
    其他房间。
    柔软的大床上，两个女生娇笑着打闹着。
    在玩累了之后，其中一个女生捧着脸趴在床上， 扭头看向自己的室友，一脸羡慕地说道：「哇！你们那边竟然陈墨给你们现场教学， 你太幸福了吧！唉， 我就只有一群哭唧唧、到处乱跑的愚蠢男生。」
    被她羡慕的室友红着脸回道：「……都是选出来的学霸， 也没有你说的那么菜吧？」
    她是第一轮答对的八个人之一。
    「怎么没有？你是没看见， 那个陈禄说自己的医术多么多么厉害，结果对方「哐」地大门一开，露出两边站着一队黑衣士兵，要他进去给人救治时，他那个表情……呵！」
    坐在床上女生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心烦地在大床上滚了一圈。
    「早知道，还不如让我去呢！事后我们回来，他们告诉我，原来这就是第二轮考核，真是气死我看！我已经预感到，我肯定是零分了，难受，香菇！」
    女生垂头丧气，好生心塞地趴在柔软的大床上。
    「不会的，你后来不是去帮小小採药去了吗？多少能有点分吧。」室友安慰道。
    颓废的女声闷声道：「希望如此吧……不过，小小真的好厉害哦，年龄虽小，但知识量是真的庞大，我只能抱着大佬的大腿，才能勉强过完这关考核。」
    室友嘆气，感同身受：「谁不是呢？」
    「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吓都吓死了，脚跟长在地上一样，完全动不了！要是那个房间里只有我，对方也不是演的，那我现在百分表已经game over了，大概只能等待奇蹟，开启人生这个游戏的二周目了。」
    这时，趴在床上的女生忽然从被子里抬起头，眼里里闪着八卦的光芒：「说起来，那个陈禄好像是陈墨的弟弟对吧？听说，他们俩还不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室友不感兴趣地摊手：「这个问题，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呀！再说了，大家族的子弟，关系复杂不是很正常吗？」
    女生连忙摆手：「哎呀！我哪里是在说那个呀！豪门贵乱跟咱们平民可没有关系！我想说的是，这兄弟俩长得不像，性格和能力也千差万别，世界可真奇妙！」
    「九中出奇葩嘛，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是哦，这次的选手中，九中的人好像特别多！」女生这才反应过来，撇了一下嘴。
    「好不甘心哦！明明咱们六中也不差呀，但凭啥三中的那个小胖子也能过第一轮？不会是因为他的座位刚好挨着陈墨，所以听到了什么机密吧？」
    几个高校当中，京州三中市排名最低的一所。
    平时，其他学校的学生出去领奖的时候，三中的学生都没有什么存在感。
    无论是嘉奖还是报导，九中、六中的比较多，至于中的人名……可能是出现在社会新闻里面的比较多。

 第232页

    室友安慰道：「就算真的听到了什么，那也是他反应能力的体现，也是能力的一部分嘛。」
    「呜呜呜，可是我就是羡慕嘛！我也想抱大佬大腿！」
    女生撒娇般地在床上打滚。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女生立刻停止了幼稚的打滚行为，瞬间坐直了身体，还顺带整理了一下衣服。
    所以当门外的人走进来时，只能看到她一如往常般正经的脸色。
    「班长、学委，晚上好。」
    进来一高一低两个小姑娘，关门后礼貌地打个招唿。
    「哦哦哦哦！小小，你怎么过来了？！」刚正经了一秒的女生瞬间塌了表情。
    可爱的小矮子小小歪了歪头：「走过来的呀。」
    学委莫不是因为第二轮没表现好，所以傻了吗？
    站在一旁的班长忍不住噗嗤一笑，看了她们一眼：「都坐吧。」
    「嗯嗯，好的，谢谢班长。」
    两人乖巧地坐了下来，然后不用她们问，就自己说明了来意：「我们刚刚意外打听到了第三轮的规则，所以特地来告诉你们的。」
    「什么什么？！第三轮的规则？」
    「这个能说吗？！」
    班长和学委震惊地对视了一眼。
    「没事，现场还有好多人，现在估计已经传遍了所有参赛选手了。」
    学委点头：「哦，原来如此，那你们说吧。」
    那她也就不端着了，得分更重要。
    第二轮失利的她急需第三轮挽回一波。
    「听他们说，接下来要考核我们的社交能力。」作为小小闺蜜，和她形影不离的高个子女生说道。
    小小也眨巴着眼睛。
    显然，她们两个并不是很懂，为什么一个治病救人的医生还需要考核社交能力？
    难道不是只要医术高超、埋头救人就可以了吗？
    「社交能力？哦！我有点明白了！」性格比较外放的学委闻言，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你又知道什么了？」班长一头雾水地看着她。
    学委抬手，帅气地打了个响指：「欧阳老师的性格咱们都知道，从不做不完美的计划，而且，从前两轮的考核中我们大致可以推断出，这些考核都是有针对性的。」
    「比如，第一轮辨别骨头，是考核咱们的知识储备量、礼仪、人品，以及道德，只要有一样过关就有分，但最主要的还是知识储备量。」
    「第二轮突发情况和最开始那晚的停电有点像，考察的是咱们的应变能力、医学的实际应用能力，还有勇气等等，我猜，只要在面对那些节目组请来的演员时不后退的，应该都会有分。」
    屋内的众人频频点头，都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
    「所以，这第三轮是？」班长问自家室友。
    学委笑得像只小狐狸，对几人挤眉弄眼：「嘿嘿，直播间，社交，你们就没想到什么吗？」
    她们该想到什么？
    三人迷茫地回望。
    学委装逼未遂，只能恨铁不成钢地嘆了口气，自己揭晓答案：「直播带货啊！你们都没经歷过吗？！」
    「没有。」三个涉世未深的学霸无辜地摇了摇头。
    「……行吧。」学委垂下肩膀，选择放弃。
    「总之，如果真是考核社交的话，肯定是需要直播间外的观众参与进来的。」学委如此总结道。
    等她说完，小小忽然又道：「刚刚忘说了，其实还听到一个消息，听说还可以请一个人一起参加下一轮考核，自己请的或者找节目组的人帮忙都行，没有限制。」
    「！！！」
    班长瞳孔一缩。
    没有限制？
    那她找欧阳老师和她一起可以吗？
    刚恢復淡定的学委捂嘴惊唿，满脸激动：「那我可以请九中的陈墨和我一起吗？！」
    「…………」其他三人顿时斜着眼看她。
    你觉得呢？
    「好吧，我知道不行。」学委瘪嘴。
    让她做个梦都不行嘛！
    ……
    「叮咚。」
    柔和的提示音在广播中响起，陈墨停笔抬头倾听。
    广播中传出欧阳谦那熟悉的声音：「请各位同学现在到餐厅集合。」
    与此同时，一直在回放的直播间也恢復了画面，过场般的《医鸣惊人》的四个大字出现又消失，继续开始直播下一轮考核。
    场外的很多观众当即注意到了欧阳谦的声音，正在做着五花八门事情的他们，瞬间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新一轮的直播当中。
    后台观看直播的人数再一次飙升，打破了之前的人数记录。
    这让坐在控制台边上维护网络伺服器的师兄很是头秃地挠了挠头髮，然后勐灌自己一口咖啡。
    希望伺服器别崩！
    直播间再次开启。
    当大家再次看到了熟悉的餐厅画面时，心情却有点不一样。
    少了几分质疑，多了一点期待。
    「哎！开始了开始了！你们猜，节目组这次又会玩出什么花样的考核模式来？」
    五十层大厦的办公室里，众人围着大屏幕，热闹地讨论了起来。
    刚好路过的小王不屑地撇嘴。
    「肯定又是在饭菜上搞花样，看这弱智节目有意思？呵，浪费时间！」

 第233页

    几个已经变成节目粉丝的同事听到他这话，很是不满，当即就想站起来和他辩论，一旁的人赶紧拉住他们，劝道：「别生气别生气！直播马上就要开始了！先看了再说！」
    这才把那几人劝住。
    但即使被劝住了，这几人也是端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盯着屏幕，准备等下看到剧情后就打那个讨厌鬼的脸！
    众人整齐地坐在餐厅里，霍问那熟悉的身影走到中央，唇角一勾：「你们是不是很想知道你们第二轮的分数呀？都在我的手上哦～」
    他摇了摇手中的黑色文件夹。
    「霍老师别卖关子了，快宣布吧！」
    「霍医生你最帅了！赶紧说吧！」
    「你再不说，最帅医生的名头我就要颁给欧阳老师了！」
    「哎呀，别急嘛！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霍问笑嘻嘻地打开文件夹。
    「先让我看一看零分的有多少人。」 ？？？
    众人顿时不干了！
    这也太丢人了！
    「霍老师！！！你怎么可以这样！」
    「哈哈哈，开玩笑的！」霍问撩拨了一下就收手，省得把这群小孩整炸毛了。
    到时候欧阳和主任问责，倒霉的还是他。
    霍问笑眯眯地说道：「放心吧，你们那么厉害，肯定不会是零分的。」
    「好的，那接下来，就让我们来看一看分数吧！」
    「分数比较高的一组是——」
    「黑组！」
    霍问提高了声音。
    「哦？！哦哦哦哦哦哦！」
    餐厅里顿时出了一阵不可思议的欢唿声。
    但没等黑组的成员准备鼓掌庆祝，霍问忽然插话道：「这是基础分的情况。」
    「接下来还有加分。」
    「而且，两组的基础分相差无几，很有可能局势逆转哦～」
    黑组成员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要不，还是把最帅医生的头衔颁给欧阳老师吧？
    这货只适合当个沙雕！
    第110章 条件不限
    收穫无数幽怨眼神的霍问嘿嘿一笑。
    这就是他想要造成的效果。
    「咳咳， 好了，为了避免两组吵起来，我先来解释一下基础分和加分的含义。」
    坐在后方的陈墨抬头， 听他语气极富感情地给众人解释。
    所谓的基础分就是按人头给分， 只要你参与了这次的「真实剧情」就有分拿。
    但加分者是根据这一轮的表现， 由辅助人员给你打分， 只要那些辅助人员觉得你符合条件， 即使没有参与到剧情里去，也有分拿。
    虽然看似随意， 但加分的标准还是很高，而且最后都要由欧阳谦审核才可以通过，所以公正还是有保障的。
    「就这些了。所以， 真的不是我故意分两次公布，是这个加分真的很重要！」在众人的眼刀中， 霍问努力给自己辩解道。
    听完解释后， 餐厅里的众人默默的互相对视， 那黑组的基础分高意思就是，他们这一轮的参与人数比白组多几个人。
    于是， 白组默默数了一下他们知道的几个没有参与的， 发现大部分是当初在三十楼客房和陈禄在一起的那一波人， 里面不少都是白组的人。
    「我就说吧！」
    六中的学委略显委屈地向坐在她身旁班长扁嘴。
    对方用眼神安慰她：「没事，还有机会， 加分还没公布呢！」
    霍问用手翻了下文件夹的后一页， 故意挑了挑眉。
    「这结果刺激啊……」
    听他这么一说， 众人更是伸长了脖子， 好奇地向他手里看去。
    「到底是哪组胜出啊？！霍医生快点说呀！再吊人胃口， 午饭都没心情吃了！」
    依旧和早上一样的座位安排， 陈墨旁边的小胖子坐立不安，频频抬头看中央的霍问。
    陈墨倒是不太在意，他低头看着自己放在桌布上的手指，脑海里画面翻动，心思根本没在这个直播节目上，周身的气息平静得像夜晚月光照耀下静谧的大海一样。
    但坐在他另一边的陈禄却是另一半天地。
    他感受四面八方投来的眼神，小眼神飘来飘去，他抿着唇，生怕疯狂跳动的心脏从胸口里跳出来，忍不住抓了抓莫名其妙有点痒的下巴，僵硬地低下头。
    但是，只是心虚了一阵，陈禄就恢復了平稳的心态，甚至还在心里嘀咕着：真是的，你们没有参与进剧情为什么要怪他啊？明明是那些拿着枪的人逼他进去的，还说什么这件事很机密，只允许一个人进去。
    那架势，可把他吓得够呛！
    而且，由于他出来后，门外一个人都没有了，所以，陈禄不仅不反省，甚至还觉得他们活该。
    因为这群人不仅没一个人进来「救他」，还都转身回卧室安稳的睡觉休息去了。
    只有他一个人被惊吓到了，这让他很是怨恨。
    在众人走神的走神，紧张的紧张，说悄悄话说悄悄话的时候，霍问报出了各组的加分情况。
    「黑组获得加分的有5人，总共加分30分。平均下来刚及格，嗯，不错不错。」霍问笑嘻嘻看着众人笑。
    听到及格这两个字，在场的学霸也都非常懂的和他一起笑了。
    他们追求的可都是满分，区区及格算什么。
    「白组获得加分的也有5人……」霍问忍笑了一下，「这真的不是我故意造成这个模样的，上面写的就是五人。」

 第234页

    会不会把文件夹翻过来给前方的几个看，表示上面就是这么写的。
    「嘶！这真的假的？」
    不知道是瞥到纸上的哪个数字，坐在最前面桌子的一个人瞬间瞪大眼睛，惊唿了起来。旁边的几个人也凑过来，倒吸一口冷气。
    「怎么了怎么了？他们看到了什么？」看到前面的骚乱，坐在陈墨旁边的小胖子急得不行，恨不得站起来看看前面发生了什么。
    陈墨一点都不急，因为不论发生了什么，霍问作为主持人一定都会再重复一遍的，就算现在着急打探，也不过是提前一分钟知道罢了，不如慢慢等着。
    果不其然，把文件夹转回自己手里后，霍问正色道：「你们几个没看错，确实是有人获得了满分。更准确的说，是因为这一轮的加分是十分制，他最高只能获得10分，不然就以那些评委的态度，他还能获得更高的分数。」
    这样说着的霍问轻轻抬眼扫了一下后方的餐桌，眼底泛着点点笑意。
    后面几排不明所以的人听到这话后都被震惊了。
    类似什么「你考99分，是因为你只能考99分，而我考100分，是因为卷面分只有100分」的学霸专用装逼的语录，一般不都是他们说给其他同学的吗？
    现在居然有人把这句话用在了他们这群学霸当中？
    是谁？
    竟然敢在他们面前装逼！
    心里酸熘又敬佩的人不少，都已经开始用视线扫射全场，试图把那个人找出来。
    但霍问就是不说名字。
    他直接报最终结果。
    「所以，基础分和加分合併在一起，总分更高的一组是——」
    其实，不用霍问说结果，他们也都算出来了。
    就两位数加减，他们还难道还能不会心算？
    「——白组！」
    「恭喜白组，如今的比分是2：0！黑组加油喽！」霍问笑容满面听着歌耳边白组疯狂拍手的掌声。
    「哦哦哦哦哦哦！赢了！翻盘！感谢那位满分大佬！」小胖子大声喊道，极其开心地和其他人一起海豹式鼓掌。
    那憨厚的模样，差点把陈墨都逗笑了。
    这种完全发自内心的纯真喜悦，即便是他，也很喜欢。
    倒是另一边的陈禄抬手摸了摸耳朵，不满地嘟囔了一句：「喊那么大声做什么？这里又不是大排档，吵死了，果然都是一群不懂礼貌的穷逼！」
    这句话小胖子肯定是听到了，但他却连眼角都不斜一下，依旧自顾自开心地鼓着掌。
    小爷就是高兴，就是要大喊，就是要鼓掌，要你管？
    哼！
    小胖子傲娇地在心里冷哼一声。
    等掌声渐熄后，霍问继续说道：「好了，结果已经汇报完毕，大家可以就要吃饭了！」
    吃饭？
    想起早上的套路，不少人都心有余悸地追问：「这次午饭应该不会也要纳入考核吧？」
    「当然不会！我们最大的优点就是创新，用过的东西是不会再用第二次的！」霍问叉腰，一副傲气的模样，顿时让场内的气氛更加欢快轻松了。
    他这句话一出，不仅场内的众人开心，场外的不少人也是如此。
    「真该让刚刚那个嘲讽的无知小子过来瞧一瞧。」办公室里有人小声道。
    其他人说道：「别管他！他不来看是他的损失。」
    「说起来……」这个时候终于有人发现，「我们是不是还没有吃饭啊？」
    「？！！！」
    对哦！
    他们一上午都在看直播，中午都忘了吃饭。
    「那个……我今天没带饭，也不想下去吃，就想守在屏幕前，你们帮我随便叫个外卖吧。」
    「啊，那我也叫个外卖吧。」
    「既然你们都叫外卖了，那我也叫个外卖吧，反正我也不怎么想出去吃。」
    于是，这一帮平时对饮食要求极高的白领就非常愉快地随便点了外卖，继续开心地守在屏幕前，即使是看着众多参赛选手吃饭这种画面，他们也不觉得无聊。
    因为这个节目的特色就是，即使是吃饭，看这群学霸讨论，也很有趣。
    就比如，现在镜头里的这一桌。
    「你是不是参加了那个省级作文大赛，得了第几名？听说含金量很高啊！」
    「没有第几名，就一等奖。嗐，什么含金量，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获奖，还有好几个人呢。对了，你上个月不是去参加什么钢琴比赛了吗，结果如何？」
    「别提了！我还以为是什么专业选手的比赛呢，没想到都是一群业余的，虐菜一点意思都没有，下次不去了。」
    「你音乐天赋那么好，有没有考虑过大学报音乐系？」
    「那些乐器太简单了，一学就会，没意思，我还是喜欢医学，这个更有挑战性。」
    办公室里会弹个吉他都能吹一年的众人：「…………」
    打扰了，打扰了！
    这时，镜头一转。
    「这酒店有秘密暗室吗？」
    「没有。图我都画出来了，就很普通的酒店，你要是想用这个酒店当原型写侦探小说的话，我劝你还是换一个吧。」
    「那好可惜哦，我昨天熬夜设计了一个相当棒的杀人手法来着。」
    「嗯？有多棒？说来听听。」
    「大致剧情是这样的，侦探被神秘人邀请参加一场真人秀直播，然后中途不小心死了人，节目组为了不引起观众的注意，就希望嘉宾们把死者当成是在演戏，然后让侦探当场找出兇手。这些嘉宾的身份分别是……」

 第235页

    播到这，这两人对话的画面突然消失，镜头又换了另一桌。
    办公室里听得津津有味的众人瞬间回过神来。
    「哎哎哎！怎么这样？！别换啊，我们还想继续听！」
    但可惜，节目组听不到他们的唿唤，就是不给他们免费听侦探小说的机会。
    不过，巧的是，下一个画面刚好换到了陈墨那一桌。
    众人的抱怨声立即就变小了。
    要论他们最喜欢的参赛选手，那绝对非陈墨莫属！
    「大佬知道下一轮的考核内容是什么吗？」小胖子一边吃一边说话，完全不需要陈墨回应，他可以一个人哔哔好久。
    「我听他们说，好像是要考什么社交能力，他们都猜是要直播带货。」
    「虽然这个猜测有点不太靠谱，欧阳老师他们说医学科研组，要带什么货，手术刀吗？但是，这个节目组的考核模式就没有正常过，所以，我只能祈祷，千万别是直播带货！」
    「因为这个我真不行！我这个人不太会说话，也不喜欢强迫人买我的东西。嗯……当然，大佬肯定可以！」
    小胖子转头羡慕地看了眼陈墨。
    就这长相，即使站在直播间里不说话，也会有很多人买帐的。
    陈墨：……这个他也不行！
    一旁的陈禄听到他说这些，被人剧透考核内容的他忍不住「呵」了一声，不屑地斜眼瞅着左边这两人：「哟，这就开始揣测起来欧阳老师他们的心思啦？」
    他语气凉凉道：「也是，实力不足的人也就只能搞这些小动作来提升分数了，而像我一种胸有成竹的，向来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因为，不论他们出什么题，有能力的人都能应对自如。」
    「…………」
    小胖子不想和他在镜头前吵架，所以端起一碗汤，遮住半边脸，对着天花板翻了个无语的白眼。
    这无耻的傢伙让白组好多人0分的「丰功伟绩」几个学校都传遍了，他竟然还觉得自己是有能力的人。
    这时，快速吃完饭的霍问再次走了进来。
    「啪啪啪。」
    他拍了拍手，唤了一下众人的注意力。
    「来！大家看我一下！」
    「现在说一下第三轮考核的注意事项，下一轮考核需要你们找一位辅助人员一起参与。和上一轮不一样的是，这次的辅助人员条件不限，你们可以找亲人、朋友、同学，甚至找观众都行。」
    「不过，限时到下午两点。如果到时候还找不到，就只能由节目组帮你找了哦。」
    霍问神秘一笑：「请大家一定要慎重寻找哦！」
    「轰！」
    此注意事项已出，场内场外瞬间又双叒叕轰动了起来了！
    第111章 反击号角
    需要辅助人员！
    还条件不限！
    观众也可以参与？！
    屏幕外的人瞬间兴奋了起来，
    不管屏幕外的人如何兴奋，小胖子此时已经愁的眉头都抚不平了。
    「找人帮忙……啊……这要怎么整啊？」
    因为父亲之前已经回復了他，陈禄心中有底， 看着餐厅里热闹讨论的众人， 居高临下地冷笑医生，随后优雅地擦了擦嘴唇。
    「我吃好了， 先走了，你们慢慢讨论啊。」
    说着，背影高傲地离去。
    看看对方特地绕了一圈从他面前离去的样子， 小胖子抽了抽嘴角， 有点无语。
    谁管你是去是留啊！
    脸真大！
    白瞎了有个陈墨这样的哥哥！
    真是半分优点都没有学到， 尽搞些歪门邪道。
    小胖子懒得理他， 转头看向安静喝汤的陈墨：「对了，大佬有人选了吗？」
    陈墨手里拿着瓷白的汤匙， 搅了一下碗里光是看着就很有食慾的温热鸡汤。
    「我随意。」
    搅拌了几下之后，他就朝汤碗吹了口气，在把上面冒着的热气吹散后，端起碗， 轻轻抿了两口。
    嗯， 味道不错。
    小胖子被陈墨的动作弄的有些饿了， 舔了舔嘴唇， 问道：「这鸡汤好喝吗？」
    陈墨淡淡回答：「还行。」
    「那我也尝一碗！」
    小胖子把手伸向了桌上盛着鸡汤的大碗。
    美食当前，他已经忘了之前让自己烦恼的问题。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有些人吃饭， 让人看着香， 小胖子就是这种人。
    于是， 这一桌的人都渐渐停止了讨论， 先专心干饭。
    进了控制台的霍问，一抬头就看到监控屏上陈墨那一桌格格不入的场景，忍不住笑了。
    「欧阳，你快看！其他人都在激烈的讨论，只有他们这一桌，吃得可真香！」
    欧阳谦正和师兄一起坐在控制台上手指飞舞，看到他进来，手指一顿，转头扫了他一眼：「你很闲？」
    接触到他的眼神，霍问嵴背一凉，连忙摇头：「不闲不闲！我忙死了，真的！」
    欧阳谦把手里的电脑推给师兄后站了起来：「你可别玩的太欢，忘了我们这次办这个节目是有两个目的的。一是要寻找有天赋的新鲜血液来接替我们，二是反击鹰旗国。」
    「明白明白！」霍问勐点头。
    「你们家那位伯爵，抓到了吗？」欧阳谦挑眉问道。
    霍问摇头：「在我们拒绝他的要求后就找不到他的行踪了，但出入境也没有他的记录，我想，他应该还留在京州。而有这种能力隐藏他行踪的人，想必也是京州的几大世家之一吧？」

 第236页

    监控屏里传来一阵清脆的闹笑声，欧阳谦闻声转头，看着监控里一个个青春的笑脸，眼底温柔隐去锋芒，语气清淡，随意地说道：「主任上午去拜会了一圈各大世家的当家人。」
    「哇哦，主任这行动力可以！情况如何？」霍问眼睛一亮。
    欧阳谦偏了一下头，看着他：「我觉得……陈家的嫌疑很大，你觉得呢？」
    「是那个没什么脑子的陈鎏吗？」霍问思考了一下。
    默默点了点头。
    「有可能。」
    「那……你打算怎么做？」霍问眼神试探地看向欧阳谦。
    他们这位新生代名气最大的科研组欧阳大神，能让境外那些穷凶极恶的歹徒闻风丧胆，靠的可不是自我约束的道德，所以，自然不可能是众人想像的那种如水温柔。
    瞅了一眼欧阳前看着屏幕的温柔神情，霍问耸了耸肩。
    就算「如水温柔」这个形容词是真的，那这个「水」也是风暴来袭前的海水。
    还是能把人拍死在岸边的那种。
    「等你反应过来，那还来得及吗？」听到霍问终于问到正经的了，欧阳谦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反击，早就已经开始了！」
    啊？
    霍问一头雾水。
    这时，欧阳谦转身，脸上的笑容扩大。
    「白部长。」
    门外那道身影冷漠地走了进来，手一挥，身后井然有序的两排人就带着工具，快速占领了整个控制台。
    开始改装。
    ……
    「操！」
    黑暗的房间内，依旧是那几个眼眶深邃的人。
    电脑前的人突然勐拍滑鼠，大声咒骂。
    「怎么回事？」
    感知到微妙的气氛，坐在后方的长官厉声问道。
    操作的人连忙站起身，向他汇报：「抱歉，长官，滑鼠好像失灵了。」
    其他人也拼命操作着，可是，也不管用。
    「报告长官，好像有黑客入侵！」
    长官眼睛一眯：「是华国那群老鼠吗？那个伯爵不是说，他已经找人把那群老鼠给拦住了吗？」
    属下比较诚实，替伯爵辩解了一句：「这个手法看起来不太像那群经常和我们捉迷藏的老鼠，之前没见过，可能是秘密部门吧？」
    如果是秘密部门的话，对方没有拦截到也很正常，毕竟，每个国家手底下不可能只有一只明面上的队伍，总要有几张别人想像不到的底牌。
    长官听了，也觉得有道理。
    「原来这些人就是华国培养的秘密武器啊……很好！如果我们这次能把他们一网打尽，也算立了大功！」
    「弄死他们！」长官下令道。
    「了解！」属下回道。
    几人顿时疯**作了起来。
    ……
    陈家。
    陈鎏和他的夫人规规矩矩地站在沙发一旁，恭敬又害怕地看着此时坐在沙发中央的那个穿着整洁唐装的老人。
    「看到我过来，你们好像不太高兴？」唐装老人突然出声。
    「…………没有。」
    两人低着头不敢动弹，但又怕自己不说话会父亲认为他们心有不甘，连忙又加了两个字。
    「呵。」
    唐装老人用那双鹰眼扫了一眼他们身上的痕迹，瞬间就明白他们之前在干什么了，心累到不想看到他们。
    但毕竟是自己亲生的儿子，再怎么失望，也不能真的撒手不管。
    「你身为家主，代表的是陈家，为人大气点没什么！他们就算背地里骂得再狠，面上不还得捧着你吗？」
    唐装老人苦口婆心到已经不想再重复了。
    每次给他这个儿子说教，他不高兴，他儿子也不高兴。
    但他这次真的很生气！
    「都跟你说了，要马上和霍家的那个伯爵彻底断绝联繫，你怎么半天都没有把人撤回来？要不是我发现的及时，替你扫尾，你现在就已经被人查到了！」
    「知道你到时候是什么样的下场吗？你以为你还能坐在这里和小情人聊天？」
    唐装老人满心的恨铁不成钢，狠狠瞪了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一眼。
    「是、是我不对，父亲别生气……」
    陈鎏赶紧道歉。
    但其实，当着妻子的面，被老人这么噼头盖脸的一阵痛骂，他的心里也很生气。
    明明前面是你极力促成他和伯爵见面的，结果马上你又翻脸不认人！
    这样要他怎么做人啊？
    他可不是你们这种两面三刀的人，他可是很守承诺的！
    还什么发现及时，替他扫尾？
    明明就是暗中在他的人里安插了钉子，准备随时夺权，还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吐了！
    每次都说什么为他好，结果每次都让他丢脸！
    也不知道这次，这老狗突然来找他是为了什么，说什么替他操心，呵，鬼才知道他安的什么坏心思！
    低着头的陈鎏，眼底划过一抹厌恶。
    「…………」
    唐装老人见他这副敷衍的头铁模样，顿时骂都不想骂，无语的挥了挥手。
    儿孙自有儿孙福，也许，他就不应该管那么多。
    当一个普通的退休老人，每天喝喝茶、遛遛鸟，这小日子不够滋润吗？
    算了算了。
    「既然你那么有主见，那日后、你就自己做主吧！我不管了！」

 第237页

    说完，也不等着夫妻俩回应，唐装老人站起身就走了。
    「……父亲？」
    陈鎏完全不信，下意识要按照程序挽留他。
    结果却被他父亲的管家拦住了。
    「少爷、哦不，家主，这是老爷子手里所有的陈家私产的凭证，现在都交给您了，您有空就去交接一下吧。」
    管家恭敬的把东西递上后，也跟着老爷子走了。
    门一关。
    房内只剩陈鎏夫妻俩。
    一直不敢说话的贵妇人注视着唐装老人离去的背影，心中很慌，转头看着陈留手里的东西，结巴道：「这……老爷子真的、不打算管我们了？」
    没了罩着他的大山，陈鎏一时间也有点慌，但这种惊慌只维持了几秒，就被终于能大展宏图的兴奋掩盖住了。
    太好了！
    他现在终于是完整的陈家家主了！
    他终于可以带领陈家走向更繁盛的辉煌了！
    「快！打电话给伯爵，告诉他，我们全力支持他的行动！」
    贵妇人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说道：「啊？！但是，父亲不是让我们不要再和他联繫吗？说是已经有人在查我们了！」
    陈鎏很不高兴。
    他就是要跟那个老狗对着干，以此证明他的实力。
    「你是听我的，还是听他的？」
    看着陈鎏狰狞的脸色，贵妇人无奈，只得点了点头：「那好吧……」
    ……
    吃完饭后，陈墨出了餐厅，向客房走去。
    因为小胖子说要减肥，所以两人打算走上三十楼。
    陈墨瞥了他的身材一眼，对此保持怀疑，他怕不是10层楼都走不到。只不过，他虽然是这么想的，但面上却也没有反对。
    饭后多走走，总是好事。
    于是，他安静地跟在小胖子的后面，一步一个脚印地爬着楼梯。
    「唿哧……唿哧……啊，我不行了！我要休息一下！」
    比陈墨预计的还要早，只走了几层楼，小胖子就已经受不住了，扶着栏杆，气喘吁吁地要求停一下，稍作休整。
    陈墨看着他脖颈后留的汗，停下了脚步。
    站了没一会儿，他就隐约听到这层楼出现了非常整齐的脚步声。
    嗯？
    陈墨的眼神动了动。
    是有士兵吗？
    这种整齐的步伐，真的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军队。
    但是，酒店里为什么会出现军队呢？
    不等他细想，那些脚步声就越来越清晰，甚至连走的头晕脑胀的小胖子都听见了。
    但小胖子以为是自己幻听了，还转头四处打量了几下：「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是幻觉吗？」
    陈墨在心里默默回復，不，不是幻觉。
    脚步声越来越清晰。
    清晰到仿佛下一秒双方就会碰面一般。
    陈墨抬头。
    「啪！啪！啪！啪！啪！」
    整齐的踏步声从上方传来。
    为首的那道身影，他极其熟悉。
    正是之前他在会客厅里见过的那个受伤的男人。
    「停！」
    穿着合身制服的男人走过楼梯转角看到陈墨，顿时瞳孔一缩，连忙喊口号让队伍停下。
    「唰——嘭！」
    整只队伍瞬间就像一个人一样，双脚一併，立即停止前进，身躯挺拔地站在台阶上。
    「？？？！！！」
    听到这干脆利落的声音，还有点晕乎乎的小胖子瞬间就精神了。
    这这这这这这……
    神吶！
    他看到了什么？！
    第112章 拳头硬了
    回到屋里的陈禄脚步一顿， 后退几步，若有所思的盯着陈墨的房门。
    真的很想进去搜刮一番。
    但他扫了一眼客厅的天花板，他不知道这上面有没有被节目组安装监控。
    算了， 今天就先放他一马！
    实在不知道如何排查监控的陈禄恨恨地瞪了眼陈墨的房门，走进自己的房间。
    开始打电话给人拖后腿。
    「是我， 陈禄， 你还记得吗？对，我现在需要你帮一个忙，你帮我去网上黑一个叫陈墨的人……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 随意！事成之后， 你可以提任何要求……呵，怎么？你觉得这世上还有什么条件是我们京州陈家办不到的吗？」
    「很好，那交给你了，不要让我失望。」
    陈禄挂了电话后，嘴角露出毛骨悚然的微笑。
    这一局， 他赢定了！
    另一边。
    挂了电话的管家走回到沙发旁边。
    「伯爵大人，陈禄的来电。」
    伯爵正转着手指上的蓝宝石戒指， 目光悠远：「他？什么事？」
    「他希望我们在网上帮他给陈家大少爷泼脏水。」
    管家听到陈墨的名字就知道是谁了。
    听到这话，伯爵嗤笑一声：「还真是小孩子啊，都到这种时候了，竟然还有心思内斗……嗯，等一下！」
    本来还有些嘲讽的伯爵忽然面色一顿， 直起身子。
    「让我在网络上动手？……这真的只是单纯的家族内斗吗， 还是说，这只是他们的障眼法， 他们是想试图以此追踪我们的人？只不过， 想在网络上找到我， 那华国对他们黑客的自信心，还真是足啊！」
    在这么一个微妙的时间点，突然接到陈禄这个看似简单却又处处透露着诡异的要求，让一向心思深沉的伯爵都有些犹豫不定。

 第238页

    管家拿着手机，准备扔掉：「那我们拒绝？」
    面色平静的伯爵抬手：「不。」
    「赌一把！」
    于是。
    在网上绝大部分人都在称赞这档节目的时候，莫名其妙就跑出一堆嘴臭的言论来，让人看了就血压升高。
    ……
    学校。
    「好气啊。」
    看到某条评论后，蝴蝶结女生咬牙切齿，气得差点把手里的手机给摁碎。
    正在新加的群里和同好一起吹男神的同桌，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听到小姐妹的语气有异，便随口接话问道：「怎么了？是又有谁惹你生气了吗？」
    「不是我！是网上，有人在侮辱我们男神！居然敢骂陈墨！看我不怼你！」蝴蝶结女生气的把手机屏幕按地啪啪响，那两个拇指的移动速度，都快赶上闪电了。
    「啥？！」
    本来还心不在焉的同桌瞬间就像触电了一样，当即转过头来，两眼瞪圆。
    「谁那么大胆？快让我看看！」
    说着，就凑过去看。
    只见手机屏幕上显示这一条条回復量超高的评论。
    『现在的小女生都喜欢哑巴吗？』
    『笑死，我家的母鸡长得都比他健壮！』
    『你们说他这叫学霸？我怎么听说，他好像是个智障啊！』
    『严谨点，那叫自闭。算了，反正不是正常人（微笑）』
    「…………」
    拳头硬了！
    蝴蝶结女生看着没有反应的前桌，不满道：「那些智障竟然敢说我们男神是智障！你怎么都没有反应啊？」
    前桌的同桌缓缓转身，小声道：「你们快别说啦，再说下去，她就要浑身冒黑气了！」
    她弱弱的地转头扫向前桌盯着手机萤光屏那面无表情的面孔，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嘶，好可怕！
    祈祷对方还能活着。
    ……
    大厦办公区域。
    坐在前排的实习生正看得津津有味，后排的经理突然站起身：「你们几个快点上网，帮我骂这些人！」
    嗯？发生什么事了？
    几个实习生摸不着头脑地互相对视了一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这位温柔的经理突然这么生气，但几人依旧听话的打开了手机，然后瞬间就懂了。
    「淦！」
    「竟然敢污衊我男神？第一轮的答题和第二轮的模拟实战，那么完美的分数，还不够彰显实力的吗？」
    「自闭怎么了？天才都是孤独的！再说了，很多名人也都有多少自闭症啊，也没见你比他们为这个世界贡献得多！」
    「就是！一群键盘侠，只会在网络上高谈阔论！」
    陈墨在节目里表现得有些寡言社恐，这本来让众人有点心疼，现在突然冒出个自闭的传言，他们只会更加心疼，难道那些人觉得，他们会因此而感到愤怒吗？
    是的，确实会愤怒。
    但不是对着陈墨的，而是对着这些肆意散播别人隐私、还自以为是的键盘侠！
    即使是在夏天也会穿上西装三件套，并且把西装领子扣到最上面那一颗的儒雅经理，看到这些言论后，第一次脱下外套，捲起袖子，直接奔向自己的办公室，并且大喊了一声：「兄弟们！抄傢伙！上！」
    「是，经理！」
    同事们当即应喝道。
    这是他们进职场以来，回答地最干脆利落的一次。
    ……
    在楼梯上和人狭路相逢的陈墨完全不知道网络上的风起云涌。
    有人黑他，或是有人帮他。
    他且随浮云去。
    在身旁小胖子即将发出男高音的时候，陈墨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小点声。」
    小胖子回过神，连忙收回自己差点掉地的下巴，疯狂点头，这一看就是有隐秘行动，不能对外宣传。
    「我懂，我懂！」
    随后让到一边。
    陈墨也跟着后退了两步，站到墙边，朝对面示意：「你们先走。」
    领头的男子垂下眼眸，遮住让人看不懂的眼神。
    「走。」
    停下的队伍再次启程。
    「啪！啪！啪！啪！啪！」
    整齐有序的脚步声从两人身边经过。
    直到这一小队的人全部都下楼后，小胖子长出了一口气，语气里依旧含着几分激动：「大佬，我们这是见到了秘密部队吗？」
    刚刚那些人的外套上都有标志，但那个标志是他记忆力所没有的。
    再联想到这次科研组规模很大的动作，若说，这么做只是为了选几个有潜力的苗子，完全不至于，总有点杀鸡用牛刀的感觉。
    但要说是为了掩护某种特殊行动，又觉得这样说得通了。
    「继续上楼。」
    陈墨不想节外生枝，直接岔开话题。
    提醒他。
    说好走上30楼，现在距离三十层还早着呢。
    「…………！！！」
    小胖子顿时惊醒。
    「等、等一下！让我再休息一会儿，还没缓过来。」
    你刚刚那眼神可不像没缓过来。
    心知肚明的陈墨瞥了他一眼，迈开脚步，自己往上走去。
    见陈墨独自往上走去，小胖子连忙追了上去。
    「唉，大佬等等！我好了我好了，别丢下我呀！」

 第239页

    ……
    控制台。
    「嗯？这是什么情况？」
    刚忙里偷闲泡了杯咖啡的师兄，余光瞥见电脑上显示的字幕，顿时停下动作，俯身看向电脑。
    「嘶！这好像是……欧阳！快过来看！那个熟悉的地址又出现了，赶紧叫白部长过来对一下，是不是这个？」
    欧阳谦快速走到他身边，弯腰查看：「没错，就是这个！」
    这位过目不忘的大佬根本不需要查看记录，直接就确定了。
    「我这就发信息给白部长。」
    欧阳谦拿出手机，打字发送。
    师兄疑惑，下意识转头问道：「为什么要用手机，白部长刚刚不是还在吗？」
    人在的话，直接当面说不就好了吗？
    欧阳谦抬头，挑了下眉：「你这 说什么？人家可是要去参加第三轮考核的，当然是已经走了。」
    「啊？」师兄歪着头，有听没懂。
    这两句话之间，有关联？
    发完消息后，欧阳谦朝师兄笑了笑：「师兄觉得，我们这个节目凭什么能得到白部长的支持，以及季总无偿的资金贊助呢？甚至连秘密部队也非常配合我们。」
    「额……这个嘛……」师兄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下，「好像确实是有点问题哦……主任的人脉虽然广，但是能调遣的人好像也没那么多，我还以为这次是主任用他那张老脸换来的贊助呢，但听你这么一说，好像不是？」
    「什么叫用我的老脸换来的？」
    师兄随口回道：「难道不是吗？就算之前关系不错，但长时间不见面，关系肯定淡了，要想让对方帮忙，自然只能……咳咳咳，主任！您老怎么来了？」
    师兄说到一半，发现不对。
    勐的回头，当即吓了一跳。
    只见主任正背着手站在他身后，皮笑肉不笑。
    而一旁的欧阳谦正一脸「早就提醒过你了，现在我也帮不了你」的表情看着他。
    「………………」
    「咕嘟。」
    师兄眼珠子左右动了动，僵硬地咽了一下口水。
    莎士比亚说的好，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一个问题。
    问题是，他现在还有选择吗？
    ……
    这时间过得就是快呀，转眼间，下午两点就到了。
    「叮咚～」
    熟悉的喇叭声再次响起。
    「集合啦，集合啦！再不起来，太阳就要晒屁股啦！」
    这一次，众人来到2楼的大礼堂。
    但是，再高端的礼堂，也掩盖不住主持人内心的沙雕。
    霍问站在台上，微笑的看着下面一双双好奇的眼睛：「第三轮要开始了，这一次，咱们来玩一个游戏。」
    下方众人瞬间色变。
    「放轻松，放轻松，真的只是一个游戏！」
    上一轮不少被吓惨了参赛选手都撇了撇嘴。
    才不信你的鬼话嘞！
    霍问比了个手势：「只不过，我们这个游戏啊，它加了一点点的创新。」
    坐在陈墨旁边的小胖子看着那个手势，已经开始瑟瑟发抖了。
    是亿点点吧！
    那啥、他现在退赛还来得及吗？
    不等下面的人反驳，霍问拍了拍手掌，后方的屏幕上投出图片。
    「好的，既然是游戏，那自然少不了初始道具。节目组为大家提供了三种不同的初始道具，随道具附赠一份手册，你们可以任选其一。等东西都拿到后，就可以找你们的辅助人员一起玩游戏去了！」
    「是不是很有童年寻宝的味道呀？大家开不开心？」
    霍问高兴地看着下方。
    然而，没有一个人回答他，大家全部都在认真讨论屏幕上的三种道具的功能。
    盯着大屏幕，小胖子皱着眉道：「这三种道具好像是……第一个白色的，应该是药箱吧？感觉还挺有用的。第二个是一个盒子吗？这个大小，不知道是手机还是什么……第三个，大概是一张卡片？总不能是银行卡吧？」
    小胖子很是纠结，看向其他已经选好了的同学。
    陈墨也看到屏幕上的图片。
    他觉得，那大概不是银行卡，而是酒店的房卡。
    「注意！选定后就不能更改了哦！」霍问站在台上提醒道。
    由于规则上说，不允许在礼堂内给其他人透露手册的内容，所以，拿到手册的人都走了出去。
    看到人越来越少，小胖子坐不住了，站起身：「既然如此，那我就选药箱了。大佬，那我就先走了！」
    而陈禄那边早就过去了，他似乎是选择了第二个。
    等几乎所有人都选完离去后，陈墨这才慢悠悠地走过去。
    「你想要哪个？」
    看守道具的工作人员温和地问道。
    陈墨看了眼桌上的东西，随手指了指距离他最近、也是剩余最多的那一盒卡片。
    其实哪个都行，他又不追求名次。
    随缘。
    「好的，请拿好您初始道具和手册。」
    陈墨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袋子，走出礼堂大门。
    出了门，抬眼就看见一道修长的人影站在走廊。
    明明对方是在眺望窗户，但陈墨却觉得对方是在等他。
    于是，他先一步走了过去。
    第113章 世俗欲望
    陈墨朝那道的背影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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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白真此刻之所以站在窗边， 就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开口和他说话。本来是面向礼堂大门的，在陈墨出来的一瞬间，下意识就转身看向窗外， 不想和他对视。
    「…………」
    他在躲什么啊？！
    这种幼稚的行为让白真不敢相信，刚刚那动作居然是自己能做出来的！
    所以，在听到陈墨向他走近脚步声时，白真很是自然地转过身。
    试图掩盖自己刚刚的小动作。
    「咦， 是你啊？」
    看到白真那张熟悉的脸， 陈墨停下脚步。
    这个脑子似乎有点问题的人， 他当然有记忆。
    只不过， 这应该是在上一世界里认识他的人吧，为什么这个世界也遇到了，而且看起来还对他有记忆的样子？
    他应该没有做过让人记恨两辈子的事情吧？
    陈墨迟疑地眨了一下眼。
    白真瞟了一眼近在咫尺的陈墨后，垂下眼帘， 低声回道：「是我， 巧合而已。」
    他当然不会透露， 自己是为了让他有上进心才追来的。
    嗯？等等！
    仇恨可以使人上进吗？
    如果可以的话， 那他自己当反派，也不是不行！
    只是……
    白真又抬眸看了一眼，默默嘆了口气， 把这个想法塞回脑子里。
    眼前这人整个状态静谧都快冒佛光了， 总觉得，即使这人知道他之所以会经歷这些小世界，都是因为自己和温一青在争夺他当初留下的【万世镜】造成的， 而自己争夺的目的是为了能让他变得有野心一点， 以他如今的心态， 可能依旧不产生有什么极端的想法。
    他可真是太难了！
    面对八风吹不动的陈墨， 一向高傲的白真也极其难得地产生了一丝挫败。
    他明明是在做好事，为什么反而会被魔族的追杀，甚至还要提防人族的被刺？
    这年头，好人太难当了！
    看着不说话的白真，陈墨把心里的想法问了出来：「那你留在这里，是专门等我的吗？」
    如果有旁人在，一定会觉得他说这话很自恋。
    但事实上就是这样。
    白真相当快速地点了头：「因为你一直没找这一轮考核的辅助人员，所以由节目组统一安排，他们派给你的，就是我。」
    当然，掩去了他和欧阳谦做得内部交易这件小事。
    陈墨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那就一起走吧。」
    白真有点意外，这人居然没有拒绝他？
    但随后一想，又觉得，这才是这人现在的行事风格。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的在酒店里闲逛。
    「噗！」
    在后台忙里偷闲喝着咖啡的师兄倚着靠背，欣赏着这个画面，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但是却不小心把咖啡喷了出来。
    糟了！
    这改装过的控制台都是电子，进水可不得了！
    他赶紧放下杯子，拿手边的抽纸去擦。
    等他仔仔细细地擦赶紧后，一抬头，发现自己不小心把直播画面切到了这两人周围的摄像头上。
    所有的观众都听见了陈墨两人的对话。
    学校里正无聊的几个女生，正托着腮，两眼无神地盯着屏幕。
    蝴蝶结女生长嘆一口气：「什么时候把画面切到陈墨学长那边呀？不想看这群学霸内卷了，不就一个任务道具吗？再找下一个不就好了吗？」
    「就是啊，节目组都说了，道具的数量是刚好对应每一个人的，一人一个不就行了吗？多拿了又不能加分，有什么意义？」同桌不能理解。
    前桌颇为公正地说道：「毕竟是比赛嘛，内卷很正常，再说了，看这些学霸勾心斗角不也挺好玩的嘛。」
    没等其他人围攻她，当即话锋一转。
    「当然，如果能切到学长那边就更好了，我更想看拿了至今没什么用处的卡片的学长怎么找起手册上的东西。」
    这还差不多。
    其他几个女生这才放过了她。
    这是画面突然切换到了走廊上两条修长的身影，眼尖的蝴蝶结女生当即捂住嘴巴，怕自己尖叫出来：「啊啊啊！快看！切到了切到了！学长身边还有另外一个大帅哥！」
    作为颜控的蝴蝶结女生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眼睛。
    同桌的视线也忍不住粘在屏幕上：「帅哥的朋友果然都是帅哥呀，瞧瞧这位的气质，目下无尘，冷寂疏离，简直绝了！」
    连她这种从来不明白那种冷冰冰的男人有什么好看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忽然就懂了呢！
    「谁说不是呢？这长相、这气质，要是换个白髮，再加个翅膀，cos路西菲尔完全就是本色出演啊！真想把他拉来我们社团！」前桌在嘴里小声地念叨着。
    「别说话别说话！听他们在聊什么。」
    各处的悄悄话汇聚在一起还是有点响，班里有人出来控了场，众人连忙噤了声。
    「袋子拿来，我帮你提着吧。」
    白真伸手从陈墨手里拿过装着手册和卡片的棕色纸袋。
    两手空空的陈墨没有说话，就这点重量，还不至于让他们俩为了谁拿东西而争吵起来。
    想拿就拿呗。
    「手册拿出来我看一下。」走了几步后，陈墨决定还是寻一下宝，给节目组一个面子。

 第241页

    白真：「需要我剧透考核内容吗？」
    陈墨低头翻着手册：「不用。」
    他没打算拿奖，他真的就只是来转一圈的。
    「你给我剧透，这对其他人不公平，下次不要这样。」陈墨抬头看了他一眼。
    白真的嘴角上扬，露出一点微妙的弧度，没有回答。
    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他是神族，不是很懂你们人族的价值观。
    强者本就该比弱者拥有更多的特殊待遇。
    这就是他的公平。
    他不会改。
    即使这话是你说的。
    很快，两人站在一个可以向左，也可以向右的的转弯口，白真突然开口：「走这边。」
    陈墨在跟他往左边走了之后问：「为什么走这边？」
    「因为我听到了声音，这边的声音轻柔，把那边的声音沉闷，想来这边的关卡问题应该简单一点。」
    「哦，那就走这边吧。」
    于是，两人十分自然地朝左边走廊的尽头走去。
    外面观看的人群却差点吵翻天。
    「感受到了暴风雨的到来，要看手机吗？」同桌眨巴着眼睛，沉吟了一声。
    「我就不看了。唉，网上肯定会有很多人说学长请的这个人是节目组的托，然后说他开挂，再扒一下他的身世，怎么怎么样，再把他打成皇族，说他肯定是被内定的，节目组有黑幕！让观众不要信任这个节目的任何举动。」
    「这套路，我都能倒背如流了。」
    蝴蝶结女生非常有大佬气息地掸了掸手指。
    「……为什么你那么熟练？」同桌目瞪口呆。
    蝴蝶结女生悔不当初地扶额嘆气：「唉！当初年幼无知啊！其实，这一套流程……我当年也参与过……给我当初的那位好哥哥。」
    只要水军人数够多，这个非常浅显的套路足以毁掉一个极具潜力的好节目。
    现在一想，能让他们干出这种事情的「哥哥」，怎么可能是她心中一个纯洁无瑕的白衣少年呢？
    都不知道在别人眼中，她的粉丝滤镜有多厚。
    现在回想，有点社死的感觉。
    「什么？他们是想毁掉这个节目！那我们怎么办啊？」同桌有点着急。
    这时，前桌施施然的拿着手机转身。
    「急、什、么？咱们这个节目跟其他的节目，可不一样，咱们可是有后台的人！」
    「看。」
    两人连忙凑过去。
    上面把白真的身份公布了出来。
    「嘶……这位大佬的身份有点高啊！」
    「不好意思，我只注意到了这个证件照，实在是太帅了！」
    前桌白了两人一眼，收回手机：「网上那些不怀好意的评论都已经被删除了，那删帖速度叫一个快啊！很多我都没看到就没了。」
    「厉害！有后台就是爽！」
    见事情刚冒头就被掐灭，几个女生就开心地继续看起了节目。
    ……
    「唿……」
    用鞋尖踩灭香菸的最后一丝火星，穿着制服的男人走向安静的地下室。
    「什么r……！」
    看守人员一句话都没说完，就被一个拳头击中了面部，仰头晕了过去。
    他后面的队伍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大门旁，紧盯着这扇门。
    他侧耳倾听着里面的动静，停顿了几秒后，勐地一挥手。
    「上！」
    「哐！」
    队伍为首的两人瞬间撞开了大门。
    其他人一拥而入。
    「咔嚓！」
    男子直接踩碎一个手机。
    垂眸，无情地看向这些被他部下抓起来、还愤恨看着他的人。
    「你们是谁？怎么可以随意擅闯私宅！我要报警！」有几个人甚至还在叫嚣。
    男子似乎是嫌吵，一个手刀噼在喊得最大声的那个男人的脖颈上。
    「呃……」
    男人瞬间没了声音，软到在挟持他的士兵身上。
    杀鸡儆猴的效果格外好，本来还敢说话的众人瞬间变得鸦雀无声，颤颤巍巍的避开男子探究的视线。
    「小点声，楼上有人，不要吵到他们。」
    男子冷酷可怕的视线轻轻划过他们的皮肤，那仿佛不是在看人类的冰冷视线，让本该内心坚定的被捕众人身体有些微微颤抖。
    这是兔子面对狮子时，正常的生理反应。
    「间谍不需要申诉，不交代的话，我有权就地解决。」男子微微斜了下眼角。
    似是听出了其中的杀意，不少人苍白的嘴唇都在发颤，拼命地摇头。
    现代社会，怎么会有那么干脆利落就杀掉同类的冷血屠夫！
    「不！你、你不能这么做！你没有权利这么做！你你……」
    「你这个杀人狂魔！你不得好死！」
    「你是什么职位？你没有权限这么做！你的长官呢？我要见他！我要控诉你这种不人道的行为！」
    但是这些声讨的人完全忘了。
    他们这些间谍卧底，经常是一句话就能坑死数以万计的同胞。
    地下室里吵闹的声音又起来了。
    男子皱了皱眉，觉得有些嫌烦了，直截了当地说道：「你们是觉得，京州家族就有几个破钱，科研组空有技术，所以不认为他们能搬倒你们是吧？」
    「那若是再加上白真，你们觉得，那个人能不能弄不死你们？」

 第242页

    「…………！！！」
    白真所代表的武力，彻底补上了他们所欠缺的。
    这下是真的什么都不缺了。
    这个组合想干什么不行？
    看着这几人瞬间破防的表情，男子觉得很是无趣，双手插着口袋，转身离去。
    「这里交给你们，处理完毕后就可以归队了。」
    「哎？那队长你去哪啊？」
    男子单手向后挥了挥：「我觉得寻宝挺有趣的，准备去观摩一番。」
    啊？？？
    寻宝有趣？
    站在原地的几个部下顿时长大了嘴巴，神情难以置信地对视交流了一番。
    天吶！
    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毫无人性、被嫌疑人叫杀人狂魔他们都觉得没什么问题的队长吗？
    他居然真的还有世俗的欲望？！
    第114章 快打起来
    陈墨两人转身， 向左边的长廊缓步前进。
    没多会儿就听见了不远处的声音，再走几步， 就看见了前方零零散散的人群。
    巧的是，不少陈墨眼熟的人都在这。
    听见脚步声，关系比较好的女班长和小胖子站在一起转头，发现是熟人，连忙朝陈墨挥了挥手：「快来快来！这一批刚好差一个人！」
    「呵！」陈禄则是依旧满脸不屑，对陈墨的到来视若无睹。
    「快！快点让你的辅助……」刚想开口催促，小胖子就看到了走近的白真， 被对方冷厉的气质震慑到， 一时不敢说话。
    「我进去。」
    知道这里所有规则的白真， 倒是非常主动地走进了门内。
    进去做什么？
    直接被拉过来什么都不知道的陈墨这才有时间看向门边挂着的牌子。
    上面写着很多行游戏规则。
    见到陈墨也选了这条路，有些高兴的女班长走了过来， 亲自给他解说：「上面的规则太长了，而且废话多，还是别看了。其实，这关就是要测试我们的默契程度，赢了就送道具。」
    「嗯， 对的！就像大侦探福尔摩斯有助手华生一样，我们医生也是需要与我们默契度高的助手的！」小胖子相当贊成这一观点。
    只见穿着白色制服的工作人员就走了过来， 给每人发了一个通电的小白板和配套的电子笔。
    都不给他们准备时间，直接问道：「第一题， 你为什么选择这个初始道具？」
    陈墨看了看左右， 发现他们都已经开始写了，小胖子甚至还用眼神提醒他赶紧写， 他眨巴了一下眼， 这才拿起笔， 十分潇洒地在小白板上写下了一句「随缘。」
    真的没有原因。
    非要说原因，可能就是那个卡片离他比较近吧。
    「第二题，你喜欢医学的程度，从0～9依次递增。」
    这下都不用其他人提醒，陈墨直接提笔在上面写了个大大的9。
    对医学的喜爱，他是发自内心的。
    出题人的速度非常快，几乎不给她们留太多思考时间，只能凭本能作答。
    「第三题，请问你参加节目的初衷是什么？」
    陈墨手腕一顿。
    要写实话吗？
    算了，随便写吧。
    陈墨抬笔，刷刷就写完了。
    后面又问了两道题目，总共5道题。
    「好了，时间到，游戏结束。」
    小白板上的字迹瞬间被清空。
    工作人员再次回收所有的板子和笔，然后转身走进门里。
    「啊啊啊啊啊！完了完了，我一不小心把心里话写出来了！他肯定以为我参加节目是来学习的。」被收了板子的小胖子懊恼的一巴掌拍向自己的额头。
    女班长转头，好奇地问他：「啊？你不是来学习的吗？那你是来干嘛的？」
    小胖子的眼神飘忽了一下，极其小声：「那个……听说、我听说啊，这个酒店的美食非常有名，所以……」
    女班长：「…………」
    行吧。
    吃货的世界，她不是很懂。
    不过，为了吃，努力到通过了节目组的变态考核，也是很牛逼了！
    小胖子哀嘆：「唉，总之，这一关的道具我恐怕是拿不到了。」
    一旁的陈禄就喜欢看他们失落的模样，他是被剧透过的，早就和里面的人对过答案，非常自信，绝对不会出错。
    陈墨倒是不怎么在意结果，低头翻看着节目组发的手册。
    上面的藏宝地图画的还有模有样的，宝箱更是金枝缠绕，富贵无比。
    没多会儿，工作人员就从里面收完答案出来，开始汇报结果。
    为了众人的自尊心，他只说默契度及格的，大家都挺高兴的，因为而之前的几组，一个满分的都没有，及格已经很不错了。
    小胖子刚擦及格线，女班长倒是得了个80，两人都很高兴。
    随后，在陈禄的注视下，工作人员说道：「九中陈禄，正确率100%。」
    「哼哼～」
    陈禄高傲地扬起下巴，享受着周围人羡慕惊嘆的目光。
    他抬起脚，准备在众人的瞩目下走过去，拿走工作人员手边的道具。
    只听下一秒。
    「九中陈墨，正确率100%。」想到他刚刚在后台看到的比对，工作人员忍不住又加了一句。
    「两人的回答一字不差。」
    众人震惊：「哇哦！」

 第243页

    虽然这些题目不是什么难题，但要做到两个人一字不差，这得多默契才行啊！
    那人那么了解自己吗？
    陈墨也有点惊讶，但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被抢了风头的陈禄却是差点直接黑了脸。
    尼玛的！
    这个陈墨是故意的吧？！
    他该不会也被父亲剧透了吧？
    陈禄有些狐疑地瞥了陈墨一眼。
    从屋里走出来的白真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一点也看不出来两人有多熟悉，但刚才工作人员的话还环绕在众人耳旁。
    女班长的视线扫过两人，暗自点头。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君子之交淡如水』吧？
    朋友贵在交心，一位知己胜过百位酒肉朋友。
    她学到了！
    「去下一个关卡吧？」
    白真看着从工作人员那里拿了道具回来的陈墨。
    寻宝的话，还是自己亲自动手找到最有趣了，而且宝藏只有一个，要是几个人一起找到的话，不好分，所以并没有人主动要求和陈墨一起。
    在下一个岔路口，大家心照不宣地选择了分道扬镳。
    「走这边，这边刚好可以用上你的道具。」白真再一次指着左边的路提示道。
    低头看着手册的陈墨语气平淡：「不是说了，不要剧透吗？」
    白真面容淡定，声音凉薄：「你不是已经看过地图了吗？你肯定也是选这条的，对吧？」
    过于平淡的语气，让这个问句更像陈述句。
    「既然我说的和你想的一样，就不算剧透。」
    陈墨抬头扫了他一眼。
    总觉得这个人是想故意激怒他。
    但是，既然都已经知道了对方的目的，他会上当才怪。
    陈墨就当没听见，掏出刚刚那个关卡赠送的道具。
    是一枚小小的警徽。
    看起来和真的一样。
    陈墨用手指转了一下这枚警徽，摸了摸材质和做工，嘴角抽了抽。
    不……这可能就是真的。
    陈墨失笑。
    有后台就是不一样，把真的出来玩游戏，也不怕被人拿走不还了。
    「去楼下。」
    陈墨看着这枚警徽，不知道是联想到了什么，突然换了想法。
    白真也没有继续劝说，非常自然地跟着他往楼下走去。
    「斯坦福监狱实验。」陈墨来到楼下，看着那扇和他想像中一样，被做成监狱样式的大门，轻声念了一个词。
    虽然现代一直在提倡人权，但是，在人类的歷史长河中，总会有一些人为了验证自己理论的正确性，做一些不那么人道的实验。
    很多东西光靠想像是想不出来的，必须经过实践验证。
    尤其是医学。
    虽然这么说不好，但是医学确实是建立在累累白骨上的学科，毕竟，你总不能让解剖学的研究者一辈子都只去研究怎么解剖猪、羊、老鼠之类的小动物吧？
    但一直这样的话，动物保护协会的人可能会有怨言。
    斯坦福监狱实验它比较特别，因为比起医学，可能更像心理学实验。
    只是没想到，节目组居然敢在直播中复制这场实验。
    过于大胆。
    不，应该不是复制。
    欧阳谦和霍问都不像是会贊同重现这场实验的性格，其他人就算有想法，应该也没资格压在这两人头上。
    反倒是他身旁的那位……
    想法和身份都有了。
    陈墨看着这座监狱大门，微微蹙眉，眸中快速闪过一抹异样的色彩。
    有意思。
    压下嘴角的弧度，陈墨就当什么都不知道，迈步向前走去。
    站在「监狱」门口的工作人员看到陈墨过来，提示道：「这位寻宝者，请问你想以怎样的身份参与这次游戏？」
    陈墨拿出那枚警徽。
    工作人员验证了一下，侧身打开门：「从现在开始，你就是这所监狱的狱警了，你可以对这些犯人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陈墨当然不会去做什么狱警，他只是好奇，这里面的犯人都是谁扮演的。
    当陈墨走进这座监狱后，非常轻微的「咔嚓」声响起，白真身侧出现丝丝裂痕。
    啧！
    白真的脸上刚露出一点喜色，瞬间又恢復了面无表情。
    斜了一眼身侧，白真厌恶地皱起了眉。
    真是阴魂不散！
    「你还真是不择手段啊！」极其熟悉的阴阳怪气声传来。
    白真不为所动，冷漠一瞥。
    「我只是想告诉他，人性，万年不变。」
    尤其是当上面没有了压制的时候，那些自以为是管理者的「狱警」就会开始为所欲为，无限制释放自己内心的「人性」。
    打碎幻境屏障走进来的男子却只是冷笑：「哟！这动机可真是高大上啊！真应该让那些对你有偏见的人过来看看，瞧瞧咱们神族帝君是多么得伟光正！但是，即便如此，也掩盖不了你对他动手的事实！」
    「你很生气？但你打不过我。」白真非常平静地道出了一个客观事实。
    这人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上一个世界被他打成重伤，在这个世界连记忆都没有，只能附身。
    看着他现在的容貌，应该还没恢復过来。
    就这，还敢向他宣战？
    这在白真看来，不是勇气，而是无脑。

 第244页

    身上还穿着白真部门那个制服的温一青双手插着口袋，嘴角一动，气场顿时就和之前那个队长完全不一样。
    陈墨若是见了，必然能认出这人是谁。
    向白真宣战？
    他看起来很傻吗？
    单打不行，他难道还不会群殴吗？
    他可是魔族啊，怎么可能还会和对手讲究什么一对一的道义！
    「对了，白部长应该还没见过贊助这个节目的季总吧。」温一青忽然恣意地笑道。
    「来，见见吧！」
    姓季？！
    脑海中划过一道人影的白真，当场脸色一变，抬手想做什么。
    但几乎就是同时。
    「咔啦！咔啦！咔啦！」
    周围暴雨般的破裂声接连响起。
    整个幻境瞬间碎成蜘蛛网，濒临破碎，脆弱得仿佛只要用手指一戳，这里就会下起一场唯美而可怕的『玻璃雨』。
    只不过，对方似乎是手下留情了。
    明明已经到了这一步，却没有再继续下手，以至于外面看起来摇摇欲坠，里面陈墨所初的那一片空间依旧完好无损。
    寻宝者依旧在寻宝，但陪他而来的人，却似乎遭到了围攻。
    「好、久、不、见、啊！你这次，又想对我们冕下做什么？！」
    第三道身影伴着咬牙切齿的问责，站在了白真的对面。
    第115章 有话直说
    「嘭！」
    话音未落， 两人已然对击了一掌。
    两股不同性质的力量对沖，空气瞬间凝滞，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 在这一刻， 没有了时间空间的概念， 万物皆被湮灭。
    即使是被刻意避开来，但本就濒临破碎的幻境，在这两股无声的气势下，无数裂缝也开始颤抖，似乎下一秒就会彻底碎裂开来。
    「唰。」
    直到白影消失在原地， 出现在几步之外。
    一切才回归正常。
    停滞的空气就像被忽如其来的清风吹动了一般，开始如蜂蜜一样缓缓流动。
    万物死气消失， 生机迸发。
    刚刚那一瞬， 仿佛整个世界都经歷了生死循环， 便是在旁观战的温一青， 都有了一瞬间的窒息之感。
    他蓦地握了下手掌。
    强行忍住重伤身躯上的刺痛。
    温一青在心中暗骂。
    这两个混蛋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虽然动静很大， 但刚刚那一击仿佛只是一个招唿， 一触即停。
    差点毁灭这个小世界的两个当事人都非常淡定。
    三人各站三角。
    此刻的场景， 颇有三足鼎立的微妙之感。
    对立已久，白真和温一青之间争锋相对的敌意也已经完全不打算掩饰了， 而刚加入的这位白衣仙人， 则是站在两人中间。
    虽然他看起来和白真不对付， 但是站位却并不偏向温一青。
    以至于。
    虽然三人此刻看似是二对一，但局势随时有反转的可能。
    其实， 在听到那人姓季的时候， 白真的心里就已经有几份揣测了。
    等对方出现后定睛一看。
    果不其然。
    「是你！」
    看着这道上来就质问甚至出手的身影， 一直面色波澜不惊的白真扫了眼被他专门护住的陈墨， 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他之前还在想，自己这番动作会不会惊动人族的高手，没成想，居然那么快就见到了老熟人。
    司命仙君，季风荷。
    此人向来以行踪诡魅、城府幽深、性情疏狂着称，也是唯一一个敢拿「司命」当称号，还被天下认可的————虽然有不少人是被迫认可。
    更可怕的是。
    连白真都查不到他的身份背景是什么，只知道是属于人族。
    这人经常做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让人觉得他根本配不上这个名号的举动，但事后都会证明，那些仿若羚羊挂角的举动，都是该事件极其关键的线索和软肋。
    这人就仿佛能直接看见未来一般。
    可以说，这位是人族里面最让白真忌惮的那一个了。
    季风荷为什么会来？
    他知道自己的计划吗？
    他和温一青私底下见了多长时间？
    两人是否真的结盟了？
    要怎么离间这两人？
    白真的眼睛盯着面前突然出现的季风荷，心思浮动，但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
    在面对普通人时，白真显得高冷到仿佛不染凡尘，但在面对和自己同级别的人物时，他也是懂得收敛和耍心机的。
    一袭出尘白袍，仿若人间仙君的季风荷面上浮出冷笑，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别想着离间了，我确实不喜欢和精神有问题的魔族联手，但如果是对付你的话，我可以屈尊破例一次。」
    明明白白的针对！
    还是一句话针对两个。
    只不过，被骂精神有问题的温一青却在一旁笑得十分张狂，一点都不在意。
    「另外，我非常诚恳地建议你，离我家冕下远一点！不然的话……」
    白衣仙人抬眸，杀意湛然。
    「我可不会像上个世界一样，只是破坏了你的计划，就轻易得放过了你。」
    霎时，白真被刺地眉头一跳。
    他就说，他上一个世界明明安排得好好的，为什么结尾会那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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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是这人插手了！
    怪不得！
    虽然不知道对方到底是怎么躲过他的感知。
    但，思及季风荷司命仙君的名声，白真也没有太意外就是了。
    「…………」
    沉凝了一剎那后，白真眉头松开。
    虽然有些忌惮季风荷，但他依旧没有选择后退。
    除了深知这两人不可能真正联手外，最主要的，还是他自恃实力天下无敌。
    作为神族帝君，这世间能与白真匹敌的，可以说是寥寥无几。
    虽说也不是真的一个敌手没有，但，不包括面前的这两人。
    司命仙君的可怕之处并不在武力，而另一个魔族更是之前被他打到重伤，现在才恢復了少许罢了。
    所以，白真很自信。
    没有足够的实力，即便这两人联手又如何？
    虽然白真面无表情，但季风荷就像是看透他那张外在的面皮一样，疏狂的目光直刺对方的灵魂深处：「不愧是帝君，这份自信心，确实是无人能比。」
    「但咱们都是老熟人了，我既出现在你面前，又怎会没有半分准备呢？你说是不是？」
    说完，季风荷轻笑着摊平手掌，示意了一下身后陈墨所在的方向。
    白真无动于衷————如果忽略他极其细微的眼神波动的话。
    但他面前的两人都不是普通人。
    看出白真的动摇，温一青半点都不掩饰他对白真的嘲讽：「哟，某位伟光正的帝君终于想起来了啊！没错，你是很强，但正是因为你太强了，所以，你敢出手吗？」
    「…………」
    瞥了眼毫无所觉的陈墨，白真的眉心紧了紧。
    他确实不能肆无忌惮地出手，因为【万世镜】的空间很脆弱，无法承受他的力量。
    他可以选择离开这个地方和温一青他们两人打，但这两人又不傻，肯定不会轻松放他离开。
    这两人联手虽然打不过他，但禁锢他一段时间，还是可以做到的。
    若是被禁锢，他不可能束手就擒，绝对会出手。
    但若是他全力以赴，一个不小心，万一伤到了就在一旁的陈墨，现如今毫无实力、就是一个普通人的陈墨，绝对会瞬间魂归地府。
    这要是在外面，他还可以去地府抢人，但这是在【万事镜】里面，这东西本来就是陈墨的私人物件，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若是人没了，那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就都没了意义。
    这是白真所不能接受的！
    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面前这两人会放任他伤害陈墨的基础上。
    正常来讲，这两人是不可能会眼睁睁看着陈墨被他伤到的。
    但是……人性……
    面对如此场景，白真竟然一时难言。
    季风荷：「要赌吗？」
    「我是真的很想知道，在你们『看透人性』的神族眼中，我究竟会不会去救冕下呢？」
    风姿绝世的季风荷负手而立，白衣无风自动，看着眼神晦暗的白真，一副真诚邀请的模样，语气轻缓如云。
    「鄙人愚钝，还请帝君赐——教——」
    上方的暗流涌动，下方的陈墨毫不知情。
    他走进了这所监狱。
    左右打量一下。
    他发现节目组还真捨得下本钱，竟然真的把酒店改造得和监狱相差无几，阴森幽闭的感觉非常到位。
    才走进来，他就已经感觉到一阵阴寒笼罩着他了。
    陈墨站在铁门前，用手摸了摸。
    触手冰凉。
    确实是货真价实的大铁门。
    他继续往前走，几步后就看到了一个囚犯正在被一个狱警呵斥。
    「007号你怎么回事？竟然敢不遵守监狱的规章制度？！」
    低着头的囚犯想抬头，但刚一动，就又被训斥了。
    「给我站好！」 ？？？
    这个场景太过真实，像极了真实的监狱。
    陈墨眨了下眼。
    随即想起斯坦福监狱这个实验最着名的地方。
    那就是，明明这座「监狱」是假的，狱警和犯人也都是随机抽选的，但这些被选中的狱警却会逐渐开始入戏，严厉地管控这些囚犯，到最后甚至会虐待他们。
    陈墨：……怎么看都不像是欧阳谦他们会做的事情。
    而且，诡异的是。
    这个狱警和囚犯的面容，他竟然隐约有点熟悉。
    只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陈墨也没在意，最后看了一眼，便抬手敲了敲身旁坚硬的墙壁。
    「扣扣。」
    明明发出的是沉闷的声音，却硬是带了几分独属于陈墨的慵懒。
    头顶上僵持的三人的视线瞬间齐齐看了下去。
    看到狱警和囚犯的面容时，除白真以外的两人目光一顿。
    季风荷忍不住抽了抽额角。
    ……在这里做文章，有意思吗？
    这个囚犯的脸，很明显就是他和温一青的糅合。
    而那个狱警的脸，则是白真最初的面容。
    不过，能让堂堂帝君在这种地方诋毁他们，他也不生气。
    这说明，白真也对他们无可奈何，只能在这种地方耍一些没什么用的小心机，噁心他们一下罢了。
    敲完墙壁后，虽然没人回应，陈墨依旧十分自然地对着空气说道：「带我进来的那谁，有话就直说，别做这种隐晦的暗示。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不知道你的想法，也没法像你一样轻易地猜中别人的心思，我就是个普通人。」

 第246页

    听见陈墨说的话，季风荷顿时嘴角笑意加深，当即捧场。
    「冕下说得可太对了！帝君你有话就请直说，别总拐弯抹角的，万一冕下误解了，那你可哭都没地儿哭。」
    「就是！你要是再不和他开诚布公的话，可能就要沦落到了我这种下场了。等他恢復记忆，若是没有你挡在面前，可能他第一个砍的人就是我。」
    温一青在旁边可劲儿地煽风点火，哪怕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不在意。
    反正，能给白真添堵，他就高兴。
    白真：「…………」
    这两人怎么回事？
    刚刚还要他离陈墨远一点呢？
    不愧是比黑夜还难琢磨的人性！
    陈墨见没人回应，又用指节敲了两下，神情淡定到了旁人看到甚至以为他是破罐子破摔：「快点，我数到三，三……」
    嘶！
    当年听得次数太多，以至于三人条件反射地抖了下身子，力量一时没有控制好，倾泻了一丝。
    本就碎成蜘蛛网、岌岌可危的幻境外壳，瞬间无声地崩塌了。
    哗啦——
    敏锐地感知到了周围好似发生了什么的陈墨，一转头，就看到了熟悉的酒店走廊。
    以及。
    不远处的一道身影。
    第116章 独一无二
    「哎！那不是陈墨吗？」
    刚好从楼下走上来的小胖子抬头看一眼不远处的两个人， 眼神中充满惊讶。
    落后他一步的女班长踏上最后一级台阶，闻声望去。
    「真的哎！」
    小胖子提议：「要不，我跟他一起行动吧？」
    但是， 他刚往前走了一步，就被女班长拽了回来。
    「能不能有点眼力劲啊， 没看见他身边换了个人吗？很明显是刚刚有事情发生了！」心思细腻的女班长朝他使了个眼色， 拽着他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我们去别的地方，不要去打扰他们， 让他们自己解决。」
    「明白。」
    小胖子看了眼那边， 理解地点了点头， 非常听劝跟着她离开了。
    陈墨看着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的、说陌生也陌生、说熟悉也熟悉的人，他眉梢微动，脸色看起来有点冷淡。
    这细微的差别，让表面淡定的季风荷心里有点慌。
    其实他也不想留下来的。
    但另外两个人熘得实在是太快了！
    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 那两人已经连影子都不见了！
    如果他也走了的话， 那陈墨不就只能一个人对着空气发愣了吗？
    这让季风荷想像不能。
    什么时候， 他家举世无双的冕下发出的命令，现场居然没有一个听从的人都没有？！
    再加上， 他想趁机给那两人上眼药，便顺势留了下来。
    就在季风荷忐忑的时候，陈墨忽然开了口：「季阁主，现在风媒的生意已经这么不好做了吗？居然需要你换一个世界打探信息？」
    「原来行业已经内捲成卷这样了吗？这也太狠了吧！」
    哦， 原来只是在思考这个啊！
    季风和当即松了一口气。
    「所以，你和白真认识？」看着他松了一口气的模样，陈墨忽然又问道。
    「咳咳咳……不熟！」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 差点闪了季风荷的老腰， 赶紧抬袖掩唇干咳了两声， 偏头避开陈墨透彻的眼眸，努力挤出一丝平静的笑容。
    面上强装淡定的仙君，其实内里已经在咆哮了。
    说好的没有记忆呢！
    明明模样和气质完全不一样，为什么某些小习惯却和以前相差无几？！
    刚刚陈墨说的那句「我数到三」，结果却跳过一二，直接就数到了三，这完完全全就是当初那个说一不二、睥睨天下、不允许任何人反驳的青荷令主的作风啊！
    要不然也不会把他们三个都吓了一跳。
    甚至，那两个已经被吓到开熘了。
    不熟？
    你觉得他信吗？
    陈墨扫了他一眼，知道他肯定是在说谎。
    「…………」
    「…………」
    一时间，两人都不说话。
    季风荷撑不住了，装模作样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子：「您还是直接问吧！知道的，我一定如实回答，不知道的，我也给你尽力编出一个让你满意的答案来！」
    嘶，每次冕下盯着人不说话的时候，都是在憋大招，他对此已经快有心理阴影了。
    只是在发呆的陈墨眨巴了一下眼睛，从善如流地问道：「你们几个认识？」
    见到白真和季风荷，陈墨突然想起了之前几次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温一青。
    总觉得他们之前有点相似。
    季风荷犹豫：「……这就要看，您是如何定义认识的了。」
    如果包括他们这种见面就想把人打死的情况的话，那确实是认识的。
    「白真似乎对我很不满？」虽然陈墨从来没有表现出来，但是他确实能感知到白真面无表情下淡淡的嫌弃。
    呃……这个……
    季风荷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只能努力解释：「也不是不满……怎么说呢，他就像是看到了邻国的总统在国家四面楚歌的时候忽然辞职，说要什么去当农民，体验生活……可能、确实有那么一点点的不高兴吧。」

 第247页

    「不过，他的想法一向和人不一样，不用管。」季风荷如此对陈墨说道。
    不着痕迹地上眼药！
    陈墨依旧有些疑惑：「为什么他看到我，就像看到了邻国总统？？」
    他一个医生，哪点像政客了？
    还有，为什么是四面楚歌的国家？他又为什么是去当农民？
    季风荷竭力露出一抹微笑：「……比喻而已。」
    对神族帝君来说，人族的冕下可不就是邻国总统嘛。
    明明八竿子打不着，却非要来操心！
    各扫门前雪不好吗？！
    「那你呢？为什么看着我的眼神……奇奇怪怪的？」
    陈墨甚至发现季风荷最开始看他的眼神里，甚至闪过一抹敬畏，他很是想不通。
    甚至差点就忍不住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
    他长得很兇吗？
    很让人害怕吗？
    季风荷思考了一下，谨慎道：「我……认识以前的你。」
    「以前？不会是前世吧？」
    陈墨大胆地猜测了一下。
    其实也不算不上多大胆，他都能穿越时空了，这些人甚至能跟着他穿越时空，有前世今生什么的，好像也不难接受。
    季风荷眨了下眼：「……这就要看，您如何定义前世的了。」
    是根据身体、灵魂、记忆，还是其他的什么？
    陈墨：「所以，你们是希望我恢復记忆？」
    季风荷停顿了一下：「……这就要看，您如何定义记忆的了。」
    是被人灌输的记忆、雾里看花般的记忆、还是一定要自己亲身经歷的记忆。
    这些都是不一样的。
    什么都没套出来的陈墨：「…………」
    你这说了和没说一样，可以换句台词吗？
    陈墨看着眼前一脸无辜的季风荷，暗道：真应该告诉上个世界的那些人，天机阁主最擅长的不是打探消息，而是打太极。
    季风荷见陈墨终于不问了，舒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提议道：「要不、我们还是继续寻宝吧？」
    瞥了他一眼，陈墨暗自摇了摇头。
    人家分明是不想说，他又能怎么办呢？
    掏出手册。
    那就继续寻宝吧！
    「往左！往左！」
    见自家冕下默许了，季风荷顿时高兴地指着左边的走廊，正大光明的开外挂。
    「宝藏在那边！」
    刚准备体验寻宝乐趣就被剧透了一脸的陈墨：「…………」
    想起之前白真也是一脸理所当然地告诉他答案，陈墨暗自嘆气。
    真是近墨者黑啊！
    他真应该告诉季阁主，观棋不语真君子，陪人寻宝的时候，最好也别说话！
    一路走走停停。
    两人的寻宝之旅相当顺利。
    在最后一站，陈墨碰到了过来充当工作人员的欧阳谦和霍问。
    懒散地倚在图书室门口的霍问见有人来了，顿时精神了，发现来人还是陈墨，瞬间笑容灿烂地迎了上去。
    「终于有人来了！欧阳，快出来接客！」
    坐在屋里的欧阳谦直接一本书砸在他头上。
    「嘭！」
    「哎哟，疼！」
    霍问抬手摸着自己可怜的后脑勺，两眼泪汪汪的。
    陈墨顺手接住从他身上掉下来的书籍。
    手一翻。
    莎士比亚的着作，《哈姆雷特》。
    陈墨嘴角带笑地把书放回书架上，欧阳医生的莎翁粉头人设，还真是屹立不倒啊。
    「你会不会说话呢？什么接客不接……啊！」刚准备训斥霍问的欧阳谦出来，看到陈墨边上的季风荷，连忙剎住话头。
    「季总，您什么时候来的？」
    面对这位无私奉献的节目贊助商，欧阳谦还是敬重的。
    扫了陈墨一眼，季风荷赶紧削弱自己的存在感：「寻宝重要，不用在意我！」
    「噢……好。」
    欧阳谦视线移到站在他旁边的陈墨，愣了一下。
    咦？
    他记得，之前不是白部长说要和陈墨一起参加这轮考核的吗？
    怎么才一会儿不见，陪的人就变成季总了？
    因为他熘了呗！
    看似从容，其实已经僵硬了的季风荷面带微笑地站在原地，余光偷偷瞥了眼对于自己被人忽视完全不在意的陈墨。
    直到陈墨随两人进去最后一关的寻宝，季风荷才垂下了紧绷的肩膀。
    「唿……」
    季风荷赶紧抬手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虚汗。
    太紧张了！
    「如此难得一见的司命仙君的窘态，真该拍下来才是！」
    挑衅欠揍的声音从他身后飘来。
    季风荷都懒得转身，知道对方肯定隐身不敢出来，干脆地回怼道：「魔主真是好心态，一点都看不出刚刚逃跑时腿软踉跄的样子呢！」
    温一青：「…………」
    人族除了陈墨，其他人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
    尤其是这个装模作样的神棍！
    「原来你们人族现在的情形已经四面楚歌了啊，怪不得那个鸟人一心想拉他回去主持大局呢，呵呵……」温一青半点不掩饰内心的嘲讽。
    「还不如让他来我魔族，作为魔主，我还是有几分……」
    「你有几分什么有几分？！还想把冕下带去魔族？想得美！」季风荷当即打断了他的得意，不屑地扯了扯嘴角。

 第248页

    「冕下若恢復记忆，肯定第一个就砍你！我可不想到时候百族之中传出什么『青荷令主无法容忍污秽种族的存在，第二次大肆屠戮魔族』的传闻。」
    「我们冕下清清白白，跟你们这些精神不正常的魔族可没有什么任何关系！」
    没有那些人想的爱恨情仇！
    什么都没有！
    不要总是妄想和他们冕下扯上关系！
    不约！谢谢！
    计划被看穿的温一青：「…………」
    所以说，人族什么的，真是让人讨厌！
    图书室内。
    欧阳谦看着陈墨在屋内闲逛，在书架中转来转去，似乎真的在看书。
    「你怎么不找了？」
    霍问迫不及待想看陈墨找到宝藏时惊讶的样子。
    「要我帮你找吗？」霍问跃跃欲试，在欧阳谦警告的视线先补了一句，「看在你是第一个找来的参赛选手，我可以给你一点点提示。」
    真的只有亿点点哦！
    陈墨瞥了眼围在他身边的霍问，这已经是今天第三个要他剧透的人了。
    他失笑着摇了摇头，合上手里的医书。
    「这不是已经找到了吗？」
    「啊？」霍问不解地看着他。
    哪儿找到了？
    你进来后根本就没有认真在找好吧！
    陈墨侧过身，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如果从这些书架放置的书本的缝隙中望去，可以看到对面很大一面漂亮的玻璃墙。
    正是这间图书室的特色。
    霍问的眉头跳了跳，紧张地舔了一下嘴唇：「……你所说的宝藏在哪呢？我怎么没看见？哎呀，你不会是想说，宝藏就是图书室里的书吧，哎呀，那我就只能说你找错……」
    「呵呵～」
    听着忽然在一旁絮絮叨叨，试图误导他，陈墨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看到陈墨有动作后，霍问瞬间噤声。
    只见他走出书架的笼罩，站到距离他最近的玻璃墙前。
    陈墨看着那上面映出自己眉眼清晰的身影。
    「这，就是宝藏。」
    人，就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宝藏。
    听到他这句话，站在他身后的霍问脸上露出十足的惊讶。
    第117章 逆天运气
    地下室。
    「好了！搞定！」
    一人拍了拍手掌， 看着电脑上他们从间谍口里获得的线索，满意地点了点头。
    收工！
    这时，身后一个脑袋突然凑过来， 眼珠子转悠着问道：「哎，也不知队长去干嘛了，突然说要去寻宝， 完全不是他的性格啊？你知道吗？」
    他合上笔记本电脑，耸肩道：「鬼晓得。不过，队长刚发消息说， 他马上就回来了。」
    「这个我知道啊！我来之前听说啊，这个酒店里现在似乎好像是在办什么节目。不过，我记得应该是医学类的节目吧，也不知道和寻宝有什么关系？和队长好像也没有什么关系啊。」
    听到这， 其他人也凑到一起， 小声交流。
    「哎哎哎哎，我也想起来了， 我记得他们好像是的直播节目！听隔壁部门讲， 这节目一出，突然就出现了来自世界各地的好多黑客， 都在出手攻击这个节目的伺服器，他们都快忙成狗了！」
    「笑死！既然是直播，那咱们直接打开手机看节目， 不就能知道队长去干嘛了吗？」
    「有道理。但不幸的是，我们还得赶去下一个地点， 还有好多任务没完成呢， 所以……走吧， 动作太慢， 小心队长回来罚你跑十公里。」
    「……难过，俺想有假期。」
    这时，几人的后方走来一威严的身影，看着走在一起小声议论的队员，微微一挑眉，朗声道：「赶紧走！都在这磨蹭什么呢？！」
    几人「唰」地转身！
    「哎哟！队长？！」
    「队长，您回来了呀！」
    「马上就好！」
    插着口袋走回来的温一青斜眼看着那几个虽然在行动，但眼底藏着不情愿的属下：「人家医生有病人就得忙，也没有假期的好吧，你们不会还不如医生有觉悟吧？行了，都别搭着脸了，等把这次非常重要的任务圆满完成后，给你们放个大长假，行了吧？」
    「哦哦哦哦！队长威武！」众人立刻开心来起来。
    自小小地提前庆祝了一番后，有记性不太好的队员问：「队长，下一地点是哪儿啊？」
    温一青眯着眼，脸上挂着微妙的笑容，回道。
    「陈家。」
    十几分钟后。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擅闯我陈家？」
    客厅里，搂着妻子的陈鎏迅速站了起来，注视着突然被撞开了大门，心里有些惊慌，后退了半步。
    「喂！我、我是陈家家主！你们想对我做什么？」
    看着这群面无表情的向他走来、脚步半点不停顿的不速之客，陈鎏偷偷看了眼左右，发现家里没人能帮他，只能加重语气，再次重复了一遍，试图制止他们的行动。
    插着口袋站在客厅门口的温一青，幽深的眼底毫无波动，注视着陈鎏小丑一样滑稽的举动，冷酷地单手向前一挥，示意他身后的队员。
    「上。」
    一声令下。
    「哗啦！」
    训练有素的武装人员顿时就像猎豹一样，极其迅勐地扑了上去。

 第249页

    管你什么身份、什么性别、什么动机。
    在他们眼里，你们都只是需要他们控制带走的任务对象罢了。
    「你、你们要干什么？你们是要造反吗？我要告你们……啊啊啊啊啊？！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可是京州陈家的家主！你们到底知不知道我是什么身份？！」
    光着上半身、被倒背双手压在地上的陈柳，扭着脑袋，难以置信地朝他们大吼道。
    他可是社会的顶级富豪阶层，怎么能被人如此侮辱？！
    他把温一清等人理解成了接到别人举报后过来办案的警察。
    因为行事张扬，所以经常接触警察、但给钱就能解决的陈鎏，此刻依旧还没有意识到危机的出现，并且今日的气氛也不同以往。
    面对这些人，依旧叫嚣着：「我要见你们领导！我要控告你们！你们居然敢这么对待我！」
    但他的妻子却在看见站在最后面的温一青之时，惊恐地变了脸色。
    怎么是这位？！
    ……完了！
    其实，她在暗地里有和伯爵联繫，凭藉自己豁得出去的「魅力」，她从伯爵那里知道了很多连她的丈夫陈鎏都不知道的绝密信息。
    其中就有华国秘密部队几位负责人的档案。
    她记得自己当时看到照片，还感慨过这人长得比明星还帅气。
    现在突然看到真人。
    确实比明星帅气，但也比明星让她感到胆寒。
    「你、你们……要做什么……」贵妇人身子微微颤抖，不知道是后怕还是感到冷，睫羽轻颤，语气微弱。
    像极了柔弱无辜之人。
    完全无视他们的表演和挣扎，温一青抬手手示意队员把人带走。
    「我是陈家的家主，你们这样做是不合法的……」被推着向前走的陈鎏还是一脸不服气的模样。
    还不合法？
    你自己做的那些事情才是不合法的吧？
    押送他的成员脸上闪过一丝不屑，双手稍微一用力，顿时痛得让陈鎏无法说话。
    「老实点！犯了叛国重罪，我们可不管你是什么身份。」
    什么？！
    叛国？！
    心如擂鼓的陈鎏赶紧鸣冤：「大哥！我就一富二代，虽然吃喝嫖赌，但我对国家绝对是忠心的！从来没有干过这种事情！我没能力、也不敢做这种事情啊！」
    「别演了。」
    其他成员看到这人居然还有脸喊冤，都有点无语。
    他们可是华国的最后一道防线，若是没有证据，他们会随便动手抓人吗？
    为了防止陈鎏再拿这些话来噁心他们，直接爆出：「霍家的那个伯爵，你接触过、并且给他提供过帮助，对吧？」
    想起行事确实很可疑的伯爵，陈鎏额角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不不不、那不是我做的！」
    陈鎏这下是真的慌了，他可不想在牢里度过自己的下半辈子。
    刚好余光扫到了一旁贵妇人比他还要苍白的脸色。
    还没走出豪宅大门的陈鎏当即说道：「那些都是我父亲指使她干的，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啊！」
    贵妇人：「？？？？」
    「陈鎏？！」贵夫人难以置信地瞪着他。
    这人怎么能往她身上泼脏水？
    「不是我！我什么都没干过！」被众人目光注视的贵妇人感到皮肤起鸡皮疙瘩，慌忙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
    知道一切的温一青站在两人身后，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
    这一对夫妻可真是狗咬狗一嘴毛。
    明明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还要硬装无辜，真是让人无语。
    有些生物啊，虽然长着一张人皮，但内里却比他们魔族还让人噁心反胃。
    「去下一家。」
    温一青朝队员们摆了摆手，然后干脆得转身走人。
    眼不见为净。
    在直播间寻宝活动进行的过程中，这支秘密部队已经将所有与伯爵及境外势力有关系的嫌疑对象全部抓获。
    说是嫌疑对象，其实都已经证据确凿。
    毕竟他们是特殊部队，杀伤力过大容易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所以，为了防止他们误伤无辜之人，在没有十足证据的情况下，他们是不可能出手的。
    「哎！你们快看，有人找到宝藏了！」
    在完成任务后返程的路上，坐在车里的队员，拿着手机开始看《医鸣惊人》的直播，忽然出声道。
    「嗯？什么宝藏？」
    「是队长之前说要去寻宝那个吗？」
    「快让我瞅一眼！」
    「我没看到懂啊……所以，这个宝藏是啥？」
    后排很是热闹。
    坐在前排驾驶座上的温一青大佬坐姿，一脸不为所动。
    但其实，脑海中已经自动浮现出了陈墨的模样。
    明明是和以前不同的温和淡定，却又是和以前一样的霸气自信。
    站在玻璃墙前的他，那淡然的神色仿佛就是在表达「我说的就是对的」，那一瞬间，两道同样的身影重叠。
    只不过，与现代温和如春风的陈墨不同，在那双眼睛里，绽放出的是独掌干坤、睥睨天下的摄人光彩。
    一刚一柔，仿佛一人两面。
    无论哪一个陈墨，都能让他们被其触动。
    他听到身后队员的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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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藏是什么？
    对陈墨来说，宝藏肯定就是人吧？
    不知想到了什么，陷入回忆的温一青眼底倾泻出一抹和他完全不匹配的柔光，不由自主地轻声呢喃一句。
    「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但，失神只是一瞬间，下一秒，他就忽地侧眸，瞟向车窗外。
    在那所有人看不到的天空之上，有一道打开翅膀、像天使一样飞驰而过的圣洁身影。
    那个鸟人居然还不放弃？！
    温一青嫌恶地移开目光，用鼻子冷哼一声。
    哼！
    走着瞧吧！
    「兄弟们，有投票，快快快！赶紧给你们喜欢的选手投票，现在的形势很焦灼呀！」有人发现官网上多了一个投票界面。
    「队长，你打算投给谁票？」在后排讨论着的队员随口问了句。
    旁边人立刻无语地斜了他一眼。
    你觉得队长会附和他们吗？
    这不是白问吗？！
    「额……抱歉队长！就当我没说……」刚刚开口的队员连忙缩了缩脑袋，这才反应过来，想收回话语的时候。
    「我投陈墨，网址是哪个？」
    低沉威严的声音从前排传了过来。
    「……？？？？」
    后排好几双眼睛懵逼。
    嘶！！！
    刚刚说话的……
    真的是他们的队长吗？
    这熟悉的声音，听着也不像是幻觉啊！
    他们要不要打个报告，让上面找几个大师来给队长看看？
    这回答和以往不太一样啊！
    ……
    熟悉的酒店餐厅。
    民以食为天，再激烈的比赛，只要到了饭点，大家都会目标一致。
    先干饭再说！
    「来来来，吃饭！」
    还是最开始的座位，小胖子招唿着桌上的其他人一起快乐干饭。
    因为陈墨最先找到宝藏，所以周围人虽然也在吃饭，但不是偷偷好奇地瞅他几眼，就是欲言又止想找个话题想和他搭话。
    这让一旁的陈禄脸色有点挂不住。
    尚不知道他的后台————陈鎏夫妻两人已经被抓的他，心思依旧在这个节目的比赛上。
    他自认不比陈墨差，一心想要打败陈墨，把他踩在脚底不能翻身，名正言顺地继承陈家家业，所以，他无法接受陈墨比他还要引人注意。
    见众人都在关注陈墨，陈禄就非常想做点什么事、说点什么话，把这个让他难受的场景破坏掉。
    听到耳边小胖子和人聊起「你上节目了，你爸妈高兴吗？」的话题，陈禄顿时就想到了方法，眼中划过一抹恶意。
    「哥哥～」
    陈禄转头看向坐在他手边安静吃着饭的陈墨。
    陈墨拿着筷子的手一顿，手臂上的毛瞬间炸起，他在听到这话后泛起一股恶寒：「…………」
    这语气，好生不习惯！
    这人又要做什么？
    听到陈禄开口，这一桌的其他人讨论的音量和频率顿时降了下来，都竖着耳朵，打算听这兄弟俩要谈什么。
    见众人果然开始关注他，陈禄按住内心的激动，开始旧事重提。
    「哥，我要向你说声对不起！那天父亲不让你回家住，做得确实有点过分。」
    「但是，哥哥，父亲这么做是有道理的，你真的不能怨父亲。因为那晚的客人真的很尊贵！你性格内向，又不擅长交际，若是因此让对方觉得我们不欢迎他，那父亲会很难做的！」
    「哥哥你一定会理解父亲的，对吧？」
    听话只听第一句的小胖子，下意识问道：「哎？你不住家里，那你住哪儿啊？」
    一个高中生，不住家里还能住哪儿？
    他并不知道陈禄那天给钱了。
    陈禄刚想补充，就听身后传来一句。
    「他那天住我们宿舍呀！」
    作为主持人的霍问在餐厅里转悠着，身后的摄像大哥一直跟着他，然后转着转着就来到了陈墨这一桌，听见他们问到了自己可以回答的问题，当即开心得窜过来，出声回道。
    其他人惊呆了。
    「……你们宿舍？在哪儿？」
    「在京医啊！刚好欧阳的宿舍空着，就让他住了」霍问想都没想，非常理所当然地回道。
    嘶！
    在京州医院？
    那里不就是科研组的根据地吗？！
    住在科研组的宿舍！还是欧阳大神的！
    妈耶！
    这是什么逆天运气！
    本来还在意那晚陈家发生了什么的众人瞬间将之抛之脑后，柠檬地看着还没加入科研组就幸运地『登堂入室』了的陈墨。
    好羡慕啊！
    他们怎么没有这运气啊？
    完全没想到这种发展的陈禄：「？？？？」
    这是什么情况？
    怎么好像他那天不让陈墨回家住，反而促成了对方天大的机缘？
    第118章 太气人了
    中心商业区。
    整栋大厦， 从领导到员工，今天已经彻底罢工了。
    一向严肃沉闷的办公室，今天一片欢声笑语。
    原因就是——
    「真的假的？！」
    听到命令的人浑身一僵， 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传话的人勐点头：「当然是真的！是最顶层的柴助理专门下来和我们说的！」

 第251页

    「卧槽！」
    他连忙转身， 跑去给其他人传播这个好消息。
    「兄弟们，快！手机拿出来，投票投票投票！」
    「……咋了？」
    正沉心工作的人，被同事按住肩膀， 一头雾水。
    「你这是， 股票跌了， 终于疯了？」
    他翻了个白眼：「当然不是！是刚刚胡/总的柴助理过来和我们说，只要我们给陈墨投票，让他获得排行榜第一名，咱们就全员公费旅游一、个、月！！！」
    公费旅游！
    他激动地口水都喷出来了！
    办公室里奇异地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没人说话，也没打字声。
    那人觉得有点奇怪， 左右看了看：「你们怎么没反……」
    「陈墨是谁？」
    「别废话！先把网址发来！」
    「他现在第几？差距大吗？要水军吗？」
    「我转发到朋友圈， 给他拉票可以吗？」
    「截止日期是哪天？一个人可以投几票？国外的人可以投吗？」
    「…………等、等等， 大哥，你们慢点！」
    他终于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狂风暴雨般的轰炸。
    他现在耳朵有点疼。
    其他几层也都出现了相似的状况。
    在大厦最顶层的办公室。
    「胡/总， 已经全部通知完毕了。只是，您为什么选择费那么大力气支持陈墨？」
    给上司泡好咖啡端过来的柴助理问道。
    正在看屏幕的胡/总老神在在：「这排行榜只是好玩罢了， 选谁都行， 那个不重要。」
    他的支持方式一向都是撒钱。
    柴助理正是因为了解胡/总惯常的想法，所以才感到疑惑。
    「那您这次是？」
    「嗐， 其实我是无所谓都， 但季总这次专门来找我要我投陈墨， 总得给季总一点面子不， 你说对不对？」
    季总的要求？
    柴助理很惊讶，转头看看大门的方向。
    「啊，莫不是刚刚季总专门来就讲了这个？但他不是说，是和您讨论合作的事情吗？」
    听到自家助理这话，胡/总笑了，露出一脸的高深莫测。
    他向后一仰，靠在高级舒适座椅的椅背上。
    「哈哈哈哈，那你可真是太不了解他，被他骗了。不过，说实话，那个男人确实很会骗人。但我这双眼睛见过无数的人，也可能是天赋的原因吧，虽然他面上说着让我随便投投，但我能感受到他内心的认真。」
    胡/总看破一切地笑了笑，慈祥的目光投在屏幕上那些极具潜力的孩子们的身上：「不过不得不说，季总的眼光确实好。所以，就投陈墨吧！」
    「而且……」
    柴助理在他身旁站定：「而且什么？」
    「我刚刚接到一个消息，说陈家家主陈柳被抓了，罪名是叛国。」胡/总意味深长的看向自己的助理。
    「啊？」柴助理有点懵。
    「听说那好像是陈墨的父亲吧？」
    他父亲被抓了，您为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胡/总摇头：「一看你就不关注京州上层的八卦，陈留那个只会吃喝嫖赌的浪荡公子哥，你觉得他会中意不爱说话的陈墨接班？他在妻子刚死没几天的时候娶小三的妻子，甚至把她的儿子改姓陈，对外介绍是他的儿子。」
    「他若是不被抓，硬保陈禄，陈墨可能还真没有机会继承，但他这一被抓，你觉得，他那两个儿子，谁接班的可能性更大？」
    不愧是老谋深算的胡/总，看的就是清楚！
    柴助理恍然：「哦！我懂了！陈禄若想上台，只能靠陈柳的宠爱，但陈墨背后却有陈家和母家势力的支持，现在陈柳倒了，就相当于陈禄没了靠山，那获胜的必然是陈墨。」
    不过，柴助理心想，就以节目里的表现来看，即便陈墨没有家族势力的支持，也能胜过只会夸夸其谈的陈禄。
    「陈家家族这一倒，陈禄未来的路，恐怕会艰辛很多呀。」柴助理感嘆了一句。
    胡/总又道：「不是会艰辛很多，而是，如果上位的人不是陈墨的话，他可能连一条活路都没有，不是进去陪陈柳，就是曝尸野外。」
    「啊？为什么？」柴助理听后，吓了一跳。
    这京州的家族斗争，都那么血腥的吗？
    刚好节目到了gg时间，胡/总就停下来给他解释：「京州的几大家族都是千年世家，你知道的，这家族传承越久的呢，规矩也就越多，老古板自然也多。之前有老家主和陈柳在，在他们的庇护下，陈禄无忧无虑，但这不代表就没有人是他为眼中钉。」
    这里面必然有陈墨的母族。
    在他们看来，他们家千宠万宠的大小姐嫁出去后早逝不说，还被一个不知道什么来头的女人占了陈夫人的位置，甚至他们的野种还想把他们小少爷继承人的位置也顶掉！
    这要不报復一下，岂不是显得他们冷血又孬种？
    「他们之前的针对都失败了，但现在老家主退休了，陈柳也进去了，陈墨年龄小，那些人若是不趁机搞点小动作……呵呵，反正我是不相信的。」胡/总嗤笑一声。
    柴助理点头：「确实，那些人肯定不会放过陈禄这个污点的。不过，若是陈墨继承了，以他的性格，想必会制止自家人对陈禄的报復吧？」

 第252页

    节目里陈墨的性格还是很明显的，一看就不是那种锱铢比较的小心眼。
    「当然。所以我跟你说了，陈墨上位，对陈禄来说，才是最有利的。」胡/总隔岸观火，相当有闲情逸緻。
    柴助理问道：「不过，您为什么不压陈禄有本事自己上位呢？」
    虽然刚说完，他自己就掩嘴笑了。
    「噗！」
    胡/总刚端起咖啡要喝，就被这句话逗笑了，差点笑喷。
    他咽下嘴里的咖啡，转过身，用手指点了点自家调皮的助理。
    「他要有这本事，我自戳双眼！立马拜你为师！」
    「哈哈哈哈哈！不不不不，我哪敢？」柴助理连忙摆手。
    办公室里很是欢乐。
    但陈禄那边就不一样了。
    他抑郁了。
    因为他都请了外援，开了外挂，但还是晚了陈墨几步找到图书室，甚至最终折戟在这。
    没错！
    他在图书室逛了好几圈都没有找到所谓的宝藏。
    要不是他还记得这是在直播，早就气得把那手册给撕了。
    见大部分人都吃完了，到处闲逛的霍问终于可以开始公布这一轮的结果了。
    「好的！大家把耳朵放到我这边来，听一下这一轮的结果啊！」
    「对了，先问一下大家，你们觉得这次的寻宝，难不难？」
    霍问话音刚落，就有人瞬间举手。
    「难，太难了！」那人一看就满肚子苦水，「为什么这里面还有颜值题目啊？」
    你们是不知道他有多难！
    他邀请的人是他父亲，毕竟是亲生的，两人长得确实是稍微差了一点，偏生两人还遇到了一个需要颜值过9分以上才能通过的关卡。只能说观众是公平的，半个小时了，换了十几波幸运观众，硬是没一组让他们通过的。
    他是想走的，但他的父亲很自恋，完全不觉得自己长得差，硬是磨到了游戏结束。
    他都快崩溃了！
    这时，坐在他后面一桌的一个女生稍稍倾斜了一下身子，凑过来小声提醒道：「那关没说一次只能进一个人，你可以请别人和你一起进去呀。」
    「诶？你也遇到那个关卡？通过了？」他惊讶地看着这个只能说普通的女生。
    这个颜值也能打9分？不可能吧？！
    女生没在意地点了点头，用手指悄悄的指了指陈墨那桌：「我当然没那个颜值，我找的他，你也可以找帅哥帮忙啊！」
    啊？！
    一道晴天霹雳！
    男生石化了。
    旁边人好奇：「你找的九中陈墨吗？我也觉得他长得好看，他得了几分？」
    女生满脸激动地捂住心口：「满分！十个幸运观众，每一个人都打了最高分10分！你们不知道，满分还有特效呢！工作人员在一旁给我们手动撒花，就像结婚现场一样，啊啊啊，我这辈子圆满了！」
    啊！酸了！
    旁边好几个九中的参赛选手暗自咬牙。
    那个关卡他们也遇到过，只是他们很有自知之明的绕了过去，早知道可以请外援，他们也去邀请陈墨了！
    霍问笑着安慰道：「没事，下次记得认真读题。这题对你们来说确实不太可能，不过，节目组还没有那么可怕，会给你们留后路的。」
    这话更扎心了。
    不少颜值一般的学霸都斜了眼不会说话的霍问。
    被忽视的陈禄用叉子勐扎碗里的饭泄愤。
    其实他的颜值也不差，毕竟他的母亲可是能魅惑住陈家家族和霍家伯爵的女人，只不过，坐在哪哪都完美无缺的陈墨身边，就显得十分暗淡了。
    听到叉盘碰撞声的小胖子不屑地收回视线。
    在心里轻哼一声，萤火之光岂能与皓月争辉！
    「好啦，我现在来公布一下大家寻宝的情况。」霍问又拿出熟悉的板板，「所有的关卡都被大家打通啦，恭喜！辛苦大家啦，太不容易了。」
    「啪啪啪啪啪啪！」
    众人喜极而泣，疯狂给自己鼓掌。
    是啊，只有亲身经歷过才知道这次的寻宝到底有多不容易。
    「通关次数最多的一个关卡是……大家猜，是什么？」霍问停顿，对着众人嘿嘿一笑。
    「快说！」
    「不用猜，肯定是做题的那一关！」
    「哈哈哈哈哈，我觉得也是，那什么小学题目啊，谁不会啊！」
    「就是！简直就是在侮辱我们的智商！」
    被众人围攻，霍问挠头，十分从心：「不愧是学霸，你们说的非常对，就是那关名为「史上最难的题目」的关卡，被通过的次数最多，基本上每个人都通关了。厉害厉害，佩服佩服！」
    教室里。
    场外的众人听到这个名字都忍不住笑了。
    「笑死我了！史上最难的题目！谁取的名字？」蝴蝶结女生趴在桌子上，快笑疯了。
    同桌一脸高傲：「学长三分钟不要就答完了，满分通关！」
    「毕竟，要用了一分钟的时间读题。」前桌笑着补充的，「哎哟，我肚子疼。」
    「也别太看不起这关，也就是对那群学霸来说简单，这要是让我们来做，99%过不了关，毕竟它那捲子只限时10分钟，你光知道理论也没用，还得做快才行。」旁边有人客观的说道。
    蝴蝶结女生点了点头，没有嘴硬的贊同了对方的观点：「也是，换我，我也不能在10分钟之内做完，感觉有些知识点，大学里面才有吧？」

 第253页

    「嘛，那群学霸提前预习完了大学知识，这不是很正常吗？感觉要不是他们年龄还小，霍医生都已经准备拉他们进科研组了。」
    现在众人已经完全接受了《医鸣惊人》节目里的参赛选手都是学霸的设定。
    镜头再次转向霍问。
    「下面公布这次通关次数最少的关卡。」霍问一脸贼笑，挑衅众人。
    「这一次，你们肯定猜不出来！」
    猜不出来？
    不信邪的小胖子扬眉冷笑，高声喊道：「肯定是最后图书室的那一关！」
    你敢说不是？
    图书室是寻宝的最后一关，通关了就能找到宝藏，你说，最后有几个人通关的？
    若是大于三，他当场就把手里的盘子给吃了！
    刚想说话的霍问瞬间哽住：「…………」
    糟了，说话被抓住漏洞了。
    其实，众人都知道图书室根本不算关卡，但是，看到霍问懵逼的表情，明知小胖子的回答是取巧的众人硬是一点面子都不给，狂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
    餐厅里顿时欢声一片。
    连陈墨也被这笑声感染，抬起头来，然后就撞上了霍问可怜巴巴向他求助的小眼神。 ？？？
    陈墨无辜地眨巴的眼睛。
    你看他干什么？
    总不至于就他一个人通关了吧？
    嗯？？？
    不会吧？
    接收到霍问眼神信息的陈墨愣了一下。
    旁边的小胖子敏锐地察觉到了两人再传递视线，顿时哈哈一笑，打断两人的眉眼交流：「霍老师，别想请外援！快说，是不是图书馆通关的人最少？」
    霍问嘆气：「是是是，但是，你们难道就不想听听，倒数第二人少的关卡是哪一个吗？」
    「不、想、听！」
    众人齐声回道。
    「…………」话再一次被堵了的霍问。
    这届学生没法带了！
    更可气的是，这时耳机里还传来了欧阳谦的「好心提示」：「直播呢，主持人专心点，赶紧进行下一环节。」
    他也想进行下一环节啊！
    你睁大你那双只能看见莎士比亚的眼睛好好看看现场，到底是谁不让他cue进程的啊？！
    霍问：气成河豚.jpg
    都欺负他！
    这到底是个医学科普节目，还是个玩主持人的节目啊？！
    第119章 突来打击
    霍问在前面受苦， 欧阳谦等人在后面的控制台笑得前俯后仰。
    一群人相当没有同事爱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霍问居然还玩不过那群学生。」
    「他被围攻的样子真太好玩了！」
    「下次还推荐他去当主持人吧！如果咱们这个节目还有下一期的话。」
    「可以可以！」
    微笑着的欧阳谦帮师兄倒咖啡，顺手走到师兄身边，小声问：「如何？」
    听到他来， 师兄停下按键， 长出了一口气，向后一靠，抬手接过他递来的杯子，稍微侧身眉头一挑：「你在问谁怎么样？」
    欧阳谦回以一个挑眉：「自然是在问你们的任务。」
    「任务完成情况那自然是相当的好，提供的线索太清晰了，再完不成就要砸招牌了， 到时候主任怕不是要……」
    说到这里， 师兄下意识停一下话头， 扭头四处探了探。
    见没人走过来， 松了一口气。
    欧阳谦忍笑：「主任下午出去了，不在， 你放心吧。」
    师兄看了他一眼：「这事我安排就行， 你别来凑热闹了， 让主任知道肯定不高兴。医学科研是一项非常需要时间、天赋、耐心的东西，你天赋不差， 但若是分心的话，成就也不会太高。你明白吗？」
    欧阳谦瞭然师兄这是知道他之前做的事情了。
    「除医学科研以外的事情，你找我就行， 或者你也可以找白部长， 你刚刚不是认识那位了吗？下次有事就找那位吧。」
    欧阳谦表情一变，连忙拒绝：「找那位？算了算了！」
    他可不敢！
    他们两人档次都不一样， 倒不是说欧阳谦怕白真， 单纯就是不想去受冻。
    白真的眼神对欧阳谦来说太刺人了， 他有点受不住。
    师兄偏头在一旁偷笑。
    很明显，他刚刚就是故意那样提议的。他可是行内人，怎么可能不知道白部长的威名和气场到底有多大呢？
    「你不是说他对陈墨另眼相看吗？那你让陈墨替你去说呗。」师兄开始出馊主意了。
    欧阳谦两眼无神：「……你是嫌我死得不够快吗？」
    「噗！」师兄情不自禁闷笑一声。
    「好了好了，开玩笑的。你去控场吧，我这边没什么问题，有事会找你的。」师兄把欧阳谦赶出了控制台。
    当欧阳谦来到外面的时候，霍问那一边已经都安排好了。
    「哎？这么快？」
    欧阳谦有点惊讶的看着从餐厅大门里走出来的霍问。
    霍问骄傲的拍胸脯：「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
    欧阳谦想起刚刚师兄和同事们讨论的话题，不由噗嗤一笑：「抱歉，我们在后台只看到了你被那群学生调戏的场景，真没看到你在哪儿大发神威了。」
    霍问被扎心了：「…………」

 第254页

    过分了啊！
    他在前面倖幸苦苦工作，你们就躲在后面看他的戏？
    都不知道安慰他一下！
    这群人哦……
    霍问生无可恋的摆了摆手，朝电梯方向走去：「不理你们了！我上楼去给陈墨找衣服了，你们自便吧。」
    嗯？给陈墨找衣服？
    发生什么事了？
    欧阳谦疑惑了一瞬后转身跟上他，问道：「他怎么了，是没带衣服吗？」
    「肯定带了呀！只是现在突然就没了，这中间……你懂的！」
    霍问给欧阳谦使了一个眼神。
    欧阳谦秒懂：「你是觉得他那个室友有问题？但他俩不是兄弟吗？我觉得……应该不太至于吧？这种幼稚的手段……」
    欧阳谦不是相信陈禄，他就是觉得这种手段格外没意思。
    站在电梯门口，按了一下电梯键的霍问撇嘴：「那谁知道？我反正不信他，说不定陈墨现在的情况都是他造成的。」
    「对了，你最近的研究有成果了吗？」等电梯的霍问看了欧阳谦一眼。
    欧阳谦摇头：「哪有那么容易，而且最近忙死了，刚配合那边把人抓完，都还来得及没审呢。说起来，陈禄的母亲，是不是就是现在陈家家主的妻子呀？」
    欧阳谦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霍问点头：「是啊，怎么了？不会那两人也被抓了吧？」
    看着欧阳谦点头，霍问难以理解地扯了下嘴角，无语地嗤笑一声：「额、这可真是……」
    「要我去通知陈禄吗？」
    他的父母都被抓了，总得通知一下孩子吧，反正霍问是这么想的。
    欧阳谦瞥了他一眼。
    你确定是去通知，而不是去挑衅吗？
    你还是小学生吗？
    「他年纪还小……」
    看着刚好到来的电梯，霍问径直走了进去：「别啊！我现在不想听到什么『他还只是一个孩子』这种让人噁心的话，他年龄再小，拿刀捅在别人身上时，流出的血也是红色的，年龄不是免死金牌。」
    面对他的阴阳怪气，欧阳谦不在意地跟他进了电梯，不紧不慢道：「你不要这么性急啊，等我说完。我刚刚说的是，他年纪还小，可能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么大的变动，所以你最好找一个他的长辈去通知他。毕竟，你只是一个外人。」
    霍问想了想：「有道理。」
    「那我应该找谁和我一起去呢？」
    两人心照不宣的眼神撞上了，欧阳谦轻声一笑：「我记得，燕家离咱们酒店很近，你或许可以找找他们。」
    燕家，是陈墨的母族。
    要说京州几大家族里谁最厌恶陈禄，非燕家莫属！
    虽然他们确实也算陈禄的长辈，但这做法也太损了！
    霍问拼命忍笑，朝白切黑的欧阳谦比了个ok的手势：「明白！我这就通知他过来！」
    「叮。」
    电梯门开了，两个腹黑的大灰狼走出电梯。
    「走，给陈墨拿衣服去，就是不知道他喜欢穿黑色还是白色？」
    「我感觉，他适合穿白色……」
    「哼！我倒是觉得他穿黑色更好看！黑色的显皮肤白！」
    「你以为他是你吗？他的皮肤本来就很白。」
    两人的声音越走越远。
    ……
    餐厅里。
    因为霍问宣布的结果，告诉大家，最后一关只有一个人通过并找到了宝藏，很多人都好奇唯一通关的陈墨到底有多厉害，在霍问离开后，便都涌过来找他。
    叽叽喳喳一顿输出。
    陈墨基本什么都没听到。
    幸好有自愿救场的小胖子和时刻不忘展示自己碾压陈墨的陈禄在，折腾了一会儿，陈墨终于从热闹的人群中抽身，悄悄回了自己的房间。
    只不过，他刚到房间就有人敲门。
    谁在敲门？
    陈墨疑惑地返身回去开门。
    「嗨～我就知道你在房间里。果然没猜错！」
    霍问站在门外，手放在一旁的箱子上，开心得朝陈墨挥手，站在他身后的欧阳谦只是温柔地向陈墨笑了笑。
    这两人现在不应该在处理颈部做的事情吗？过来找他做什么？
    虽然不清楚这两人的来意，但陈墨还是开了门。
    拎着箱子进来的霍问开门见山：「我刚才无意中听到你们聊天，你是不是装衣服的箱子不见了？」
    陈墨没打算撒谎，随口应道：「嗯。」
    其实这事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做的，肯定是和他同住一间屋的陈禄。
    但也就是少了几件换洗的衣服而已，没什么关系，他到时候随便问别人借一件就行。
    陈墨压根没当一回事。
    要不是因为刚刚小胖子想问他借东西，他都不一定会把这件事说出来。
    看出陈墨的想法，霍问不贊同道：「这样可不行！你一次不吭声，对方就会觉得你是不敢反抗，就会实施第二次，到时候你就拜託不掉他了！」
    「你必须在第一次他欺负你的时候，就狠狠打回去，这样他才不会总惦记着你！」
    霍问开始了他对陈墨的『大灰狼养成』教学。
    小白兔陈墨斜眼瞥了他一眼，眸中盛满了狐疑。
    真的吗？
    你确定他打回去后，对方不会更加惦记着想要报復他？
    在霍问和陈墨聊天的时候，欧阳谦已经把箱子里的衣服拿出来，放在客厅的沙发上叠好了。

 第255页

    「暂时就这些吧，有喜欢的也可以告诉我们，我们帮你买。」
    陈墨总觉得他们是玩养娃游戏，把他当小孩子了。
    中途，霍问接这个电话。
    挂下电话后，霍问的表情非常扭曲搞笑。
    「……你这是什么表情？」
    欧阳谦侧头，心想，霍问该不会真的疯了吧？
    霍问憋住，没理他，然后转身对陈墨说道：「你舅舅等下要来，我让他来这个房间可以吗？有事情要告诉你们。」
    陈墨无所谓地点头。
    来就来呗。
    问完后，霍问和欧阳谦就顺势留在了陈墨的房间里，和他愉快的交谈。
    过了一会儿，陈禄先回来了。
    他开门本来面色不渝，但看到房里的人员组成，愣了一下后，瞬间就切换到了表演模式。
    「欧阳老师好，霍老师好。」一副憧憬偶像的青涩少年的模样。
    他可终于回来了！
    被那两个医生连番轰炸的陈墨解脱了，随手拿起客厅桌子上的小番茄，安静得注视着他们三人交流。
    但还没等陈禄发力，房门又被敲响了。
    「我去开门我去开门，两位老师坐着吧！」
    陈禄想表现一下，便赶紧小跑着去开门。
    结果门一开。
    他差点吓死了！
    身材高大的燕家家主正似笑非笑地站在门外。
    「呵，这不是那位高贵的李女士生的那个非要改姓的李禄吗？怎么现在又和霍家人凑到一起了？莫不是知道陈鎏被抓，你彻底无缘继承人之位，知道早晚会被我套麻袋，所以提前找好下家是吗？」
    陈禄刚想反驳，突然听到什么，瞳孔八级地震。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啊？什么叫我父亲被抓了？！注意一下你的言辞！」
    这突来的打击让陈禄声音颤抖。
    燕家家主露出一副「你也有今天」的高冷笑容。
    「哎！你来了，先进来再说！」
    霍问听到动静，赶紧站起来，从屋里出去制止两人的大战。
    要打也要进屋再打啊！
    不然，岂不是可惜了他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上等吃瓜坐席？
    第120章 极其害怕
    燕家家主带的消息， 瞬间打击到了陈禄。
    他年龄虽小，但想法一直非常多，他当然知道自己不是陈家的正统继承人，但他却非常天真地认为， 只要他足够优秀， 他就有机会挤掉陈墨上位， 而他和母亲也总会被陈家承认的。
    可惜， 这一切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坐在原位没动的陈墨远远望了一眼，然后低头咬了一口小番茄， 感受着那酸甜的汁水， 心道：可能这不是天真，而是对尘世偏见最后的固执吧。
    其实， 他对陈禄并没有太多的反感。
    毕竟， 亲生的兄弟尚且会有斗争， 更别说他们不是亲生的， 虽然他这次没有王位要继承，但以陈家的体量来看，也值得摒弃亲情争一争了。
    他总不能要求每个人都把亲情放在第一位吧？
    这是不现实的。
    在把剩下的小番茄塞进嘴里后， 陈墨就看到他们都向自己的方向走了过来。
    「小墨，还记得舅舅吗？」
    燕家家主收敛了嘲讽的表情，微笑着走了过来。
    对比那个刚刚和他碰面、满身都是心眼恶念的私生子， 还是自家乖巧的外甥比较惹人怜爱。
    无视那边的温馨，陈禄跌跌撞撞地逃回自己的房间。
    「该死！」
    关上门后，陈禄就绷不住表情， 脸上一阵神情变化， 愤怒中夹杂着难以置信的无尽悲伤。
    当然， 要说他对自己的父母有多少感情，悲伤到会失声痛哭，那是不可能的。
    只能说，悲伤虽然也有，但对自己未来的彷徨和害怕更多一点。
    他的母亲自小就週游在男人堆里，不甘平凡的她最关注的是她能不能以小博大，四两拨千斤，顺利嫁进豪门，获得她想要的自由和未来。
    他的父亲就更别说了，前十几年连见都没见过，之后即便是住在一起相处了，以陈流的性格，他根本不懂得如何教育关心小孩，只会开心了就给钱，不开心了就让人滚一边去。
    说真的，要不是陈禄心中自带一股狠劲儿，自闭的原主就是他未来的写照。
    这一切老家主都看在眼里。
    他倒是想改变，但他和这个儿子真的是不和，每次和陈鎏说话，都气得想打死他，就当没生过这个儿子。但这毕竟是自己妻子给他生下的独子，深情的老家主每到最后又都心软。
    这样折腾来折腾去的，在陈鎏非要娶情人的时候，心累的老家主彻底放弃了。
    以至于，虽然后来他看出了陈墨和陈禄的不妥，但也懒得说话。
    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不管了！
    但老家主撒手不管的做法，却让陈禄产生了自己能和陈墨争夺继承人位置的想法。
    他的母亲嫁进了陈家，是陈家的夫人，而他也改姓了陈，是父亲和母亲的儿子，父亲让家里的下人都唤他少爷。
    所以，他有资格。
    这个想法，直到今天之前一直都存在。
    但是，谁都知道，这个资格有一个前提……
    陈禄攥着拳头深吸一口气，坐在床脚，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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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嘟——嘟——嘟——」
    连播三四个电话都没有人接听。
    怎么回事？
    为什么不接电话？
    难不成，父亲他们真的被……
    不会的！！！
    这不可能！！！
    攥着手机的陈禄手脚冰冷，他咬了咬嘴唇，坚定住自己的信念！
    虽然脸色还算正常，但他的身子已经开始微微颤抖了起来。
    他下意识抬头瞥了一眼房门。
    因为房门的隔音效果很好，所以他听不到客厅里的几人在谈论什么，但因为一直没有打通电话，这让他很是心慌。
    明明什么都没听见，但他就是觉得外面的人一定是在趁机奚落他。
    「不要怕！不能急！父亲可是陈家家主，谁敢抓他！爷爷肯定也会保他的！没错，就是这样！」
    不愿相信的陈禄低着头，小声地碎碎念。
    如此念叨了几遍后，陈禄真的放松了下来。
    他长出了一口气，扭扭脖子，活动了一下身子，顺带看了一眼手机。
    就这么干巴巴待在房间里，也不是个事儿，父亲他们不接电话想必是有急事要做，那他就等会儿再拨，先干点其他的吧。
    陈禄非常想看其他人对自己在这个节目里表现的评价。
    他抿了抿唇，还是没有忍住这股欲望，点开了官网。
    刚点进去，入眼的就是一张巨大的蓝底白字的排行榜。
    排行榜？
    陈禄眼睛一亮。
    他想起来了，之前伯爵那边还派人通知过他们，说是要他们获得这个节目的冠军，说这个非常重要。
    也就是说，只要获得排行榜第一，他就是冠军了？
    他想都没想就往下划拉。
    「…………为什么？」
    在看到排行榜名单的时候，陈禄发自内心地感到不解。
    「为什么是他？」
    榜首上写的是两个他极其熟悉而厌恶的名字。
    ————陈墨。
    陈禄很想动手叉掉这个虚假的排行榜，但又忍不住一动不动地盯着这个名字，盯着这个页面。
    为什么？
    他想知道为什么！
    在这个排行榜上，他甚至都没有在展示出来的前十看到自己的名字。
    这不合常理。
    为了获得答案，陈禄点开了各种地方的评论区。
    但是越看，他的脸色越苍白。
    作为榜首的陈墨自然有无数人在讨论，但大多数都是夸的，陈禄看都不想看，直接划了过去。
    他想找关于他的。
    但大部分人都在讨论表现亮眼的选手，这里面自然是没有陈禄的。
    只有在刚刚第三轮的时候，他凭藉着被人提前剧透的优势，快速通关，获得了一小部分人的关注。
    但就在大家开始夸奖他之后，藏龙卧虎的网友感到了一丝不对劲。
    有消息灵通的人开始科普陈家的狗血故事，有心思灵敏的人成功猜测出陈禄的身世和性格，甚至有人从各个方面推断他这一轮大概率是开了外挂。
    于是，就有人骂他私生子野种，有人骂他作弊噁心，更有人漫无目的，纯粹是找他泄愤。
    但看到这些可怕评论的，陈禄的心头却是冰得像三九天结的冰。
    一直对自己实力和演技很自信的陈禄从来不知道，原来，在这个节目里，他的一举一动都被无数人无视着、厌弃着、鄙视着。
    来自世界的恶意，原来是这样的吗？
    就在这个时候，僵硬地滑动着的陈禄看到了一条评论。
    「一个私生子竟然敢欺负后台那么硬的婚生子？这么嚣张？！他难道就不怕陈家家主出现意外后，没人护着他，会被入报復吗？到时候可没人帮他！别说这事不会发生，反正我是相信这世间是因果循环的。」
    『别说这是不会发生……因果循环……』
    陈禄身体一僵，手一松。
    「啪嗒。」
    手机从手里划落，掉到了铺着毯子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但因为有地毯缓冲，倒是不会惊动门外的那些人。
    明明酒店里的空调温度非常适宜，但陈禄就是觉得自己嵴背发凉。
    凉得他忍不住打寒战。
    他慌了！
    真的慌了！
    他想逃跑！逃得没有人可以找到他的地方去！他不想看见这些攻击他的恶意！
    「叮铃铃！」
    这时，手机有人回拨。
    陈禄灰暗下去的眼神顿时又泛起一丝光芒，动作飞快地拾起手机，激动地喊道：「爸！」
    「额……」
    对面的人被震惊到了，甚至都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他不过是打了个电话，就这么草率地收了一个儿子，是不是不太好？
    「咳咳、你好，请问你是陈禄吗？」虽然有点意外，但对面应变能力也算快，干咳了两声，就当没听见刚刚那声唿叫。
    接电话的不是陈鎏？
    那是谁？
    听着这个陌生的声音，刚振奋起来的陈禄又陷入迷茫：「……啊、我是……」
    对面声音清晰地说道：「是这样的，你的父母涉嫌犯罪，已被关押，他们说想见见你，如果你想来的话，可以前往……」
    后面的陈禄一个字没听。
    「嗯？怎么没声音了？」
    说完后却没听到回应，打电话的人疑惑地看了一眼电话的显示屏，确实显示还在通话中啊。

 第257页

    抱臂站在他身后的温一青唇角露出一抹讥笑：「大概是不想来吧。」
    打电话的人小声嘀咕：「不会吧？我不至于连个小孩都骗不过来……」
    「喂，你在听吗？我们可是难得开放一次家属见面通道的，这次若不是白部长特批，就以陈柳两人的能力，估计五十年之内都见不着家人。」
    「你若是不来的话，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们了。」打电话的人赶紧再次提醒走神的陈禄一遍。
    陈禄吸了吸鼻子，无数情绪涌上心头。
    好的、坏的，最后汇合成父母的脸庞。
    虽然犹豫了很久，但浑身颤抖的陈禄还是用手指掐着手心，努力稳住心神，回道：「好、好的，我我我会去的。」
    挂了电话后。
    整理着手边资料的秘密部队的成员有几分感慨：「哎呀，光听声音还真听不出来，这孩子竟然敢主动联繫伯爵，真是胆大包天！」
    「那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即便是我们都得慎重对待，要不是队长你亲自去卧底，我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抓到他呢！这次队长立了大功，是不是要请客啊？」
    「说起来，你让我打电话，是不是想骗他过来，然后抓他呀？」
    队员笑嘻嘻地转头看着面色微冷的温一青。
    温一青眸光流转，转身走人：「或许。」
    见队长走了，留在屋内的几个成员挤眉弄眼地交流了一番。
    「队长这话什么意思？」
    「我哪知道，倒是你，这么小的孩子也抓，真是没人性呀！」
    「啧！你有脸说我？今天那个拿炸弹诱杀我们的好像10岁都不到吧，你当场就把人爆头了！」
    「卧槽，你那是没有看到他的眼神啊！如果我不是狙击手的话，他绝对会当场用炸弹炸死我好吗？什么小孩，那可是伯爵手下出了名的天使杀手！」
    「……神tm天使杀手，这完全是在侮辱天使好吧！」
    「你们别小瞧未成年好不好？没看《医鸣惊人》那档节目吗？你行你上啊！」
    「我不行！我不上！我就哔哔！」
    「行了，都别吵了！队长的意思很明显，他是想等陈禄过来后再观察一下，如果有危险，就强制留下，如果没有太大危险，也要找人收养他不是吗？毕竟他的父母都被我们抓起来了。」
    其他人也都点了点头。
    「嗯，是留是放，到时候就看他的表现了。」
    反正也没别的可能了吧？
    挂掉电话后。
    陈禄拿着手机，像一尊雕塑一样坐在床上，木楞了很久很久。
    久到客厅里的人都走了。
    久到广播再次响起。
    久到陈墨过来敲门。
    「叩叩。」
    陈墨礼貌地轻轻敲了几下，然后站在陈禄门口，准备等他三分钟。
    不出来的话，他就自己走了。
    「哐！咔嚓！」
    神奇的是。
    十秒都不到，门就开了。
    因为没注意撞门上的陈禄扶着门，咬着牙，脸色有点扭曲————这是因为他坐得脚麻了，却还得飞快地跑过来门。
    看着这扇瞬间就打开的房门，陈墨眼中划过一丝惊讶。
    这是怎么了？
    只听面前的陈禄强压着发麻的腿脚，第一次眼底映出陈墨的身影，非常郑重地开口。
    「陈墨，救我！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第121章 这不对劲
    晚饭时间， 第四轮考核即将开始。
    面对陈墨和陈禄两人的姗姗来迟，差点要上去找人的小胖子有些好奇，他瞄了眼空荡荡的前方， 趁着霍问没有来， 凑到陈墨身边问：「咦？你们俩今晚怎么来这么晚？」
    陈禄没说话， 也不和人打招唿， 面无表情地坐了下来， 不过他之前也是这个目中无人的作风，所以没有人感到意外。
    陈墨神情淡淡：「有点事。」
    「哦。」视线在他俩身上来回扫了几下， 在感受到莫名凝重的气场后， 小胖子非常识趣地闭上了嘴。
    很快，作为主持人的霍问来到餐厅和大家互动。
    「我又来啦！想我了吗？」
    「不！想！」几个调皮的抢话道。
    霍问也不生气， 反而笑嘻嘻回道：「既然你们不想， 那关于下一轮的提示，我也就不说了， 走了走了。」
    「哎哎哎！别别别别！想！非常想！」
    为了提示，众人连忙改口。
    霍问故意撇嘴：「你们不都是学霸吗？怎么还要我提示呢？」
    有人在一旁小声嘀咕：「学霸怎么就不能要求画重点了？不画重点，就要背整本书， 会浪费我好几个小时呢！」
    这话让他旁边的不少人对他怒目而视。
    这也太凡尔赛了吧！
    整本书是想背就能背下来的吗？
    还浪费好几个小时？
    揍他！
    由此可见， 学霸也不都是天赋异禀的， 也有不少后天努力赶超上来的类型。
    霍问在他们打起来之前，插话道：「大家有没有注意到官网新增的排行榜？」
    排行榜？
    那当然有注意到！
    手机可是他们的好伴侣， 除了考核时不让用手机，其余时间， 他们都要刷一下。
    除了少部分不想看到自己评论的参赛学生， 其他人早就把官网翻了个底朝天。

 第258页

    虽然欧阳谦等人在后台已经拼命删除拦截刻意攻击的言论了， 但， 由于评论的数据量过于巨大，再加上有心人有意搅浑水，难免会漏掉少许。
    所以，不少像陈禄那样实力和性格都不太突出的参赛选手，在看到网络上的负面评论后，很是伤心的躲在房间里自我疗伤。
    霍问和欧阳谦知道他们做不到完全拦截那些负面言论，但剩下的那些已经是他们层层过滤后遗漏的攻击性非常低的评论了。
    如果他们玻璃心到连这些漏网的言论都承受不了的话……
    霍问扫了一眼全场，视线在几个神色木楞的学生身上停留了一下，心中暗嘆。
    要不……还是劝他们退出吧。
    万一真给这些孩子留下心理阴影就不好了。
    他们确实是想选出有潜力的接班人，但并不想揠苗助长，也不打算强迫他们承受自己不能承受的。
    他们华国如今的国情还没严重到要摧残未来的花朵。
    看到四周的人都在讨论排行榜，真没看过的陈墨拿出手机瞄了一眼。
    「？？？」
    这……
    陈墨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好。
    怪不得大家刚刚都在偷瞄自己。
    若是他现在说自己对此完全不知情，会不会显得自己很不要脸？
    看着自己位列榜首的名字，不喜欢出风头的陈墨有点苦恼。
    话说……
    这第一名，应该不会有啥特殊待遇吧？
    他瞟了一眼身旁青春活泼的同学，心底微微有些放松。
    大家还都是未成年，就算真有什么重要任务，应该也不会交给他们……吧？
    没什么信心的陈墨眨了眨眼，视线忽然又瞟到官网下方评论区留言的庞大数量，顿时心头一跳。
    嘶！
    这不对劲！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关注？！
    他们难道不就是一个很煳的、草草创立、没有一个明星参与、甚至门槛很高的益智类医学科普节目吗？！
    他们这么煳的节目，为什么留言人数有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
    数字太多，眼前有点晕，要数不清了！
    太不对劲了！
    这中间肯定出了什么问题！
    即便宣传到位，但是，这才一天啊！
    仅仅一天，怎么可能有那么多关注度？
    新闻联播都不可能有这么多人看吧？
    就算现在被人证实，这个世界上有外星人的存在，那条消息可能都不一定有这么多人关注评论吧？！
    奇了怪了啊！
    有点疑惑的陈墨抿了下唇，眯了眯眼，他忽然想起之前遇到白真他们时的场面。
    他想起之前自己每次遭遇到的场景。
    他思维发散了一下。
    总觉得这中间有某种联繫。
    ……该不会，这次又是他们几个搞的鬼吧？
    再次看了眼泛着光亮的手机屏幕，陈墨无奈地暗自摇了摇头，手一动，关掉了亮着的屏幕，随手放回兜里。
    罢了罢了。
    随他们去吧。
    总不能因为有人对他怀着深沉难明的心思，他就每天提心弔胆、前思后想、不过自己的日子了吧？
    不过是和以前一样。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只要他足够淡定，谁能奈他何？
    关机后，习以为常的陈墨十分淡定，但是，他旁边的陈禄却是坐如针毡。
    他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就是和排行榜有关的话题！
    陈禄瞄了眼四周，发现没有人关注他，第一次对此感到轻松，随后小声地对陈墨说：「咱俩说好的！你明天可一定要陪我去啊！」
    「嗯。」陈墨应了一声。
    只是，应完后不由地瞥了他一眼。
    他看着很像不守承诺的人吗？
    为什么陈禄要问那么多遍？
    陈禄垂下眸子，紧张地咬唇，心中暗道：陈墨应该没发觉他的小心思吧？
    温一青那边想用陈鎏把陈禄骗去，但陈禄也不是傻的。
    虽然陈鎏之前很宠他，但陈禄却是不太相信，自己的父亲陈鎏在牢里的时候还会想着要见他。
    他可是私生子！
    陈禄极其明白地自嘲了一声。
    只怕此时陈鎏最想见的人，是他的爷爷。
    因为只有老家主才有能力保下陈鎏的命，其他人过去干嘛？看他的落魄样吗？
    所以，陈禄虽然不明白对方打电话给自己到底是什么原因，但他却是不想自己一个人去。
    他想拉一个垫背的。
    于是，他就找上了好骗的陈墨。
    陈禄听着耳边青春盎然的嬉笑打闹声，内心阴暗地想着：凭什么他在这忧心忡忡，而这些人就能无忧无虑？
    最好等下在节目组考核的时候来个什么意外，把这些人都搞死！ ？？？
    感受到身边突然冒出的气息，就像一片干净的森林里突然冒出一股呛人的浓烟，让人忍不住皱鼻子，惹得陈墨稍稍移了一下视线。
    总觉得陈禄刚刚在想什么不太好的事情。
    「…………」感受到陈墨的视线，陈禄身子一僵。
    说心里话，他有点怕陈墨。
    当然！
    只是一点点！
    陈禄寻思着，觉得这可能是因为陈墨虽然看来有点蠢，但不可否认的是，这傻子看人的眼神太过透彻，就好像万事万物都印在他的眼底，一丝一毫的细节都逃不过他的注视。

 第259页

    你对着他笑也好，对着他骂也好，他都不会有丝毫动容。
    只会清晰地印在他的眼底。
    简直就像一面镜子一样！
    在陈墨眼底看到自己的模样，这如何能让心虚的陈禄高兴？
    他厌恶极了！
    「喂！在看排行榜的大家！可以把注意力分我一点吗？我有话要讲！」霍问站在前方，无奈又宠溺地看着众人。
    陈禄装作在听霍问说话，转头避开了陈墨的视线。
    黑暗中的生物最畏惧月光，因为那会照出他们拼命想隐藏起来的丑陋面孔。
    ……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黑暗的室内，电脑微弱的光芒一闪一闪。
    诡异的安静。
    只有沉闷的键盘声在响。
    「长官……」
    这时，其中一个键盘忽然停了下来。
    就像高速路上突然少了一辆车的蜂鸣声一样，格外明显。
    长官自然也注意到了，匆匆扫了眼手机里刚刚收到的情报，按耐住心中的焦急，蹙着眉，抬头问道：「怎么了？」
    「情、情况很危急，对方已经摧毁掉我们好几个后手了！」说话的人盯着屏幕，眼底透着惊恐，脸色苍白，嘴唇轻轻颤抖。
    长官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试图缓解自己紧张的情绪，清了清嗓子，想要鼓舞士气。
    「大家别担心！我们的后勤人员一直在后门等待着我们。即便这次任务完成不了，跑还是能跑得掉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们的目的已经从「立功」变成了「顺利逃跑」。
    「是……」
    蜷缩着的众人七零八落地应声，但半点底气都没有。
    看着电脑上的形式，有不少人按着键盘的手都在颤抖，代码出错好几回，不得不拼命地往回按消除键。
    「对了，伯爵那边的情况如何了？」长官想到一个关键点。
    「不知道，我们的信息网络已经被华国破解了大半，为了防止他们继续攻破，我们只能封锁联通外部的网络，仅开通区域网络。所以，伯爵那边现如今情况如何，我们也不是很清楚。」
    作为现代科技的网络，有利便有弊。
    好处数不胜数，但坏处就是，一旦被人攻破，他们就和聋子一样，收不到任何消息。
    长官咬牙：「没事，我们还可以……」
    「嘭！」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响声。
    是破门声？
    有人闯了进来？！
    敲动的键盘声戛然而止，众人惊恐地回头。
    只见封闭的大门被人踹开，一队全副武装的队员快速冲进屋内将他们包围。
    门口的阳光倾斜，吞噬了这间屋子的黑暗，让他们暴露在阳光下。
    一道背着阳光的高大身影插着口袋，两拨人的注视下，缓缓走了进来。
    「呵，你们这群老鼠还真能躲，不过，这里确实挺适合你们的。」
    逐渐走近后，阳光从他身上消失，黑暗覆盖，比他们气质还冷酷的温一青，那冷峻的面庞出现在众人面前。
    「怎么是你？！」
    长官满脸愕然。
    当初伯爵说他收买策反了一名秘密部门里的高级成员，给他看过一次照片，他记得很清楚，就是面前这人的长相。
    温一青无视他的惊异，歪了下头，朝几人轻轻扯动嘴角，似笑非笑。
    「哦，差点忘说了，欢迎来到华国。」
    华国挺好的。
    所以，来都来了，那就都别回去了！
    同一时间。
    在嬉闹的酒店餐厅，终于把众人注意力拉回来的霍问笑着宣布了倒数第二轮考核内容。
    「下一轮的考核就是……哎，差点忘了，你们先吃饭，先吃饭！可不能让你们饿着肚子去考试！不然你们欧阳老师会打死我的！」
    说着，霍问就一熘小跑，跑出去叫后厨上菜。
    众人：……他们现在就想打死你！（拍桌）
    给我把话说话再走啊喂！
    第122章 杀人灭口
    在各方势力都一步步落网后， 其实欧阳谦开办这次《医鸣惊人》节目的初衷已经达到了。
    什么？
    你说他们宣传时说的是为了选拔有医学潜力的好苗子？
    ……放在表面的东西是不能相信的，这句话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们吗？
    钓鱼时的鱼饵，有看到过吗？
    这个就是现实版「鱼饵」。
    「欧阳， 你确实比当年进步了许多呀！」
    看着行动组那边传来的极其爆炸的消息， 光看文字就知道里面的兇险， 师兄一时间想了很多， 最后不禁感慨了一下。
    欧阳谦正在专注地看着监控屏幕， 突然听到师兄出声，虽然不知道师兄为什么突然夸他， 但一头雾水的欧阳谦还是腼腆地笑了一下。
    「哪有？我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噗！」师兄扶额忍笑。
    「别了吧！你再学习下去， 还让不让那帮间谍活了？」
    欧阳谦恍然，这才理解师兄在说什么， 回应道：「我以为你在说我的医学水平呢， 师兄，我早就改行了，不抓间谍了。」
    师兄回头看他，眉眼间带着调侃：「哦？真的吗？你不出山， 其他人恐怕干不过他们呀！你瞧这次多惊险，差点就被他们逃了！估计还有漏网之鱼。」

 第260页

    「不会的。」
    欧阳谦转过身，眼神温柔而专注地看着屏幕上的这帮青春少年。
    他相信， 即使他不在也不会有事。
    「其实， 我当初退出的时候就已经认真想过了，凭我的医学天赋， 与耗费时间去抓间谍，不如快速提升自己的医学水平， 正面斗争。只要我们升级得够快， 呵呵……他便是盗回去了， 又能怎样？」
    「他盗回去一个1.0，我当天就能再出2.0的医学报告！哼！有本事就自己研究出一个3.0来和我们比啊！」欧阳谦高傲地冷笑了几声。
    这副傲气的模样，把一旁的师兄都看呆了。
    曾几何时。
    欧阳谦也有不谦虚的时候了？
    看着这样的欧阳谦，师兄不由轻笑一声，瞭然地点了点头：「看不出来啊，你对这帮孩子的信心还挺足的。」
    欧阳谦摇头：「不光是对他们，我是对所有的华国人有信心！」
    师兄咋舌：「我在跟你聊天，你却在跟我讲哲学，我终于知道你把莎士比亚的名言学到哪里去了。」
    「有吗？」欧阳谦无辜地歪头。
    师兄不为所动，把喝空了的咖啡杯往手边一推，开始赶人：「好了！既然事情都已经结束了，那你赶紧安排安排，把那群孩子送回去吧。人家马上就要高考了，可不要搞砸了人家的心情！」
    欧阳谦没动。
    「说起这件事情，我想和研究院那边商量一下。」
    师兄停住动作，有点疑惑地转头，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你想和研究院那边商量什么？」
    欧阳谦说道：「我想知道，能不能提前录取一些学生。」
    师兄顿时脸色古怪。
    「……那你可真是够异想天开的！」
    「研究院可从来没有录取过高中生啊，以前最低都得是研究生！甚至研究生也得万里挑一！也就是你天赋好，从那边回来读大学后就被主任看中了，要了过来，算是破了院里的记录。」
    「但你那会儿怎么说也是大学本科呀！你现在竟然还想把这个标准降到高中？」
    师兄摇了摇头，觉得不太可能。
    虽然被师兄泼了冷水，但欧阳谦依旧一脸无所谓：「试试呗，万一那边能通过呢？」
    见欧阳谦不放弃，师兄面色奇异地看着屏幕里的陈墨：「你就这么看好他吗？虽说他在这次的考核当中确实表现的非常出色，但是……」
    欧阳谦挑眉一笑：「师兄，说实话，不要但是！」
    师兄抿了下唇，摇头嘆了口气，道：「好吧，说实话。他确实是理论基础好、实操惊艷、头脑灵活，虽然不怎么说话，但人缘却是好得没话说，可以算得上每一关都表现得让人心服口服吧！」
    「我若是他的同级同学，怕是会发自内心的崇拜他吧？」
    师兄喟嘆道。
    这种人简直就是学生时代最可怕的一种人。
    面对这种人，酸不都知道怎么酸，但崇拜的话，少年人的自尊心总会觉得有点别扭。
    所以，如果是他的话，基本上只会在内心里表达自己的敬佩，当着对方面的时候，他嘴上是绝对不会说的！
    得到意料之中的回答，欧阳谦掩嘴偷笑：「真是没想到啊，师兄对他的评价竟然这么高？那他入研究院这事应该是稳了吧？」
    师兄赶紧摆手，拒绝被奉承：「哎哎哎！你可别把这事赖我身上啊！他能不能入研究院，这事我说了不算数！你找主任说去吧！」
    「你们俩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这时，霍问从外面风风火火地沖了进来，四处探头，像是要找什么人。
    「咦？他们人怎么都不在？」
    看着霍问到处跑，随时可能撞到高精设备的举动，师兄的忍耐值终于到了尽头，拧着眉指了一下身边的监控屏幕：「能不能稳重点？多大的人了，看着还像个小孩子一样，你甚至还不如陈墨！看看人家！」
    一样都是出身世家的，怎么差距这么大？
    霍问被吓得缩了下脖子，赶紧停下脚步，小声地问欧阳谦：「师兄这是怎么了？怎么像吃了呛药一样，脾气那么大？」
    明明他刚才也没做什么呀？
    欧阳谦的手肘撑在师兄旁边的座椅靠背上，姿势随意地笑着回应他：「因为你失宠了。」
    「……哈？」霍问满头问号。
    他有受宠过？
    别以为他不知道，你们平时不都是以欺负他为乐吗？
    也就是他为人大气，不计较，不然早和你们吵起来了。
    你们现在居然说你们曾经宠过他？
    要脸不？！
    霍问甩了欧阳谦一个白眼。
    给你一个眼神，自己体会去吧！
    四处找不到人，霍问就在他们面前站直身子，扬着下巴，跋扈地指挥道：「我可是有正经职位的，和你们这些杂鱼不一样。赶紧的，当初说好的排行榜第一名有那什么宣传，通知他们赶紧弄！今天就放到官网上！」
    「不是吧，你们还不收工啊？难道还要继续演？」师兄有点不理解。
    既然目的都达到了，那这障眼法也就不需要了。
    把人送上去就行了呀，为什么还要在这继续演？
    这不是浪费时间吗？
    霍问顿时朝他瞪眼：「你什么意思啊？什么叫演？！我可没在演！」

 第261页

    「虽然我知道办这个节目，你们暗地里是有你们的目的，但那群孩子可是无辜的！他们给你当了挡箭牌，你不能用过就扔吧！怎么，你觉得耍那群孩子很有趣？！」
    说着，霍问甚至开始捲袖子。
    一副「你敢说是，他就敢揍人」的模样。
    欧阳谦在一旁拦着他：「哎哎哎！冷静，冷静！师兄还没说话呢！」
    「…………」
    师兄被霍问怼得只能摇头失笑。
    「好好好，我的错，行了吧？我这就去找人宣传！」
    然后他转头看向欧阳谦：「你俩这黑白脸双簧配合得可真好。不过，下次有事还是直说吧，我怕他真上手过来打我，万一出事就不好了。」
    被欧阳谦拉住的霍问掸了掸捲起来的袖子，低声嘟囔了一句：「打两拳能出什么事？」
    师兄斜着眼，凉凉地扫了他一眼：「能出什么事？我怕一拳就把你打残了，那你以后就躺床上吧，别想再拿手术刀了！」
    他们的小心思被师兄拆穿了，欧阳谦也懒得狡辩，有些事，大家心照不宣就好。
    他收回假意拦截霍问的胳膊，顺便给他解释：「忘了和你说了，师兄也是出自秘密部门的特工，虽然这身手多年没练，但想来，徒手打倒三个你，应该是没问题的。」
    霍问震惊：「…………」
    天哪！
    又是秘密部门的！
    对不起大佬！是他冒犯了！
    他们几人这在商量着要给陈墨做这做那的，但陈墨那边的情况，却有点不太一样。
    饭后的自由活动时间。
    陈墨来到走廊上，打算漫无目地转悠一圈后，回房继续做题。
    但刚走到一半，就听到前方的转弯处传来声音。
    有人在细声说话。
    「……怎么可以这样？！伯爵当初可不是这么对我说的，你们这是趁人之危……」
    陈墨：……
    这声音一听就是陈禄。
    不用想都知道，他们俩要是在这里碰面了，后续肯定会很麻烦。
    陈墨站在原地想了一秒钟，决定不走这条路了。
    他准备原路返回，就当没来过这里。
    「哎，陈墨！你在这里啊？我们正到处找你呢！」
    但陈墨一转身，就看见小胖子和女班长正站在一个布草间的门口，笑着朝他招手。
    陈墨嘆了一口气。
    还是没躲过。
    「谁？！」
    听到招唿声的陈禄惊恐地从转弯处沖了出来。
    看到陈墨三人后，眼神瞬间阴翳下来了。
    陈墨看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虽然知道对方大概率不信，但他还是想努力一下：「我们只是凑巧路过。」
    陈禄视线扫了他们三人一眼，冷笑道：「那可真是太凑巧了！本来我还在犹豫要什么时候处理你，结果你却替我做了选择，命运如此，那我也只好在今天处理你了。」
    「至于另外两个人嘛……杀人必须灭口这个道理，你们也都懂的，是吧？」
    陈禄看着那两人，露出噁心的阴笑。
    小胖子和女班长被陈禄的表情吓到了，慌慌张张地跑到陈墨旁边，下意识躲在他身后。
    两人紧张地问道：「陈、陈禄在说什么、什么杀人灭口？」
    这种话说出来，即便是听不懂，也足够让人害怕的了。
    「胡话罢了。」
    陈墨倒是不紧张，甚至还有空抬头看了一眼四周的天花板。
    看到他的动作，陈禄嗤笑一声。
    「别找了！这附近的摄像头正在维修！没有人会知道的！」
    他怎么可能留下这么大的破绽？
    看着陈墨那半点都不惊慌的模样，陈禄咬牙，暗骂一句装模作样。
    他恨恨地转头，对还站在拐弯处没出来的人说道：「只要你帮做我一件事，我就答应你！等我我上位，就把陈家的家产分你一半！」
    嗯？
    为什么要分陈家的家产？
    陈·陈家正统继承人·墨听到这话，不由抬眸望去。
    只听那道被墙壁遮住看不见身影的人开口，低沉的声音在空气中扩散。
    「你想让我帮你什么？把他们几个人杀了灭口吗？」
    「对……」陈禄刚想激动地点头。
    那人又道：「等你上位，就把陈家的家产分我？虽然我很想为你的勇气鼓掌，但你就这么当着陈家正统继承人的面说这话，真的好吗？」
    陈禄一怔。
    心中泛起一丝不妙的预感。
    应该……不会吧……
    「嗒、嗒、嗒。」
    只见那人双手插着裤子口袋，迈步从阴影中缓缓走出来，但即便是走廊的灯光照在他身上，也没让他明亮几分。
    陈墨眨了眨眼。
    怎么又是他？
    第123章 值得期待
    「……就这样了？」
    「就这么结束了？」
    跟着陈墨往餐厅走去的两人， 踩着脚下柔软的毯子，神情说不上是放松还是放空。
    走在前方的陈墨脚步沉稳，回应道：「嗯。」
    刚刚的经歷过于一波三折且刺激， 脑袋一片空白的小胖子忍不住想转头往后瞟。
    被旁边的女班长眼疾手快地拉住，低声快速斥责道：「你不要命了？！看什么看？那是我们能看的吗？！」

 第262页

    但是……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小胖子试图拉同盟， 诱惑道：「你难道就不想知道陈禄为什么被抓吗？」
    女班长不为所动：「我相信善恶有报，他会被国家设计抓捕，自然是因为他犯了错，有什么好看的？」
    既然犯了错， 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小胖子被她的言语所打动，揉揉脑袋， 有点回过神来， 最后弱弱地问道：「你就一点都不怀疑他是被冤枉的？」
    女班长用『这人大概是脑子有问题』的眼神斜了他一眼。
    「他之前还想杀咱们灭口呢， 他被冤枉的机率，比咱们刚刚听错的机率还小！再说了， 你不会以为他们抓了人之后是不需要审判的吧？他最后肯定是要上法庭的呀！」
    「有道理！走走走！」
    心大的小胖子现在才回想起这件事， 瞬间闭上嘴， 彻底放弃了回头看的念头， 大步地跟着陈墨向前走去。
    他暗自摇头：有人自甘堕落，他再怎么伸手，也拽不上来。
    听着身后两人的窃窃私语， 陈墨嘴角的弧度浅淡，眉眼温和。
    他们说的没错，这世界确实是善恶有报呢。
    所以， 陈禄想杀人灭口， 反被人设计抓捕， 他们两人心怀善念，所以被救，只是虚惊一场，什么事也没有。
    三人一路走到餐厅旁边的落地窗，不少在附近晃荡的人看到他们，便围了过来，嬉笑中透着无声的关怀。
    「你们刚才去哪儿了？怎么都找不到你们？」
    「不会是去玩耍了吧？别以为前几轮出了风头，后面就都能赢哦！」
    「小看我们，可是要吃亏的！本学霸马上就能追上去！」
    「我刚刚问又去套霍老师的话了，他承认了，后面的都是纯医学知识，极其硬核的那种！」
    「哦哦哦哦哦哦哦～」
    围过来的人都是一脸恍然大悟，随后露出一副「那有什么」的嚣张表情。
    他们可是学霸！
    会怕做题？！
    但是，一转身，众人却都开始挤眉弄眼，似乎给他们一支笔，他们下一秒就能去疯狂刷题！考前题海战术启动！
    看着他们这一连串有趣的神情和动作，陈墨不由低头轻笑，脸上的表情温柔极了。
    明明落地窗外是深沉的夜色，但走廊的灯火通明却像阳光一样，驱散了所有的黑暗。
    在众人中微笑的陈墨，就像是在冬雪消融的初春，有清风带着泥土的芬芳，轻柔地拂过大地，给深埋在土地的种子以鼓励，而种子也坚强地抬起头颅，奋力向上，终于破土而出，沐浴到了初春的第一抹暖阳。
    金色的阳光洒在它身上，美极了。
    一直盯着监控的欧阳谦看到这一幕。
    瞳孔一缩。
    眼底映着陈墨看着众人微笑的那道修长的身影，他像是心愿终于被满足一样，表情空白的嘆息着摇了摇头。
    「这孩子可真是……」
    姿态随意地站在他身后喝水的霍问也抬头看去，笑容暖融，朗声道：「虽然做星星的孩子也很好，但，偶尔也要下凡来和我们耍一下嘛～」
    自闭症的孩子被人唤成「来自星星的孩子」，这个称唿既温柔又残酷，像是一定要区分开他们和普通孩子一样。
    相信那些孩子能恢復正常的霍问，平时都不怎么用它。
    但今天，他却毫无芥蒂地说出了这个称唿。
    霍问出神地看着落地窗旁的陈墨，觉得这人就算是安静站在黑沉沉的落地窗旁，但只要他注视着众人，露出一抹包容的微笑，一切就都好似冬去春来一样值得期待。
    因为这一抹笑容，正是他一直期盼的。
    看着监控屏幕的霍问突然拍了欧阳谦的肩膀一下：「欧阳！」
    「嗯？怎么了？」欧阳谦对他的举动感到奇怪，转头问道。
    「我要回家一趟！后面的就都交给你了！」
    听到这话，欧阳谦愣了一下。
    但他却没说什么。
    「你去呗，后面换我主持，反正都是做题，随便出几道就行。」
    「多谢！」
    霍问抿着唇点了点头，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屏幕，干脆地转身走人。
    最能吵最能闹的人走了，一旁拼命按键盘的师兄不知道他走了，只觉得，控制台怎么变得这么安静了？
    抬头一看，发现霍问人居然不在了。
    师兄十分诧异地问道：「哎？他怎么突然走了？」
    欧阳谦抱着胳膊站在原地，忽而一笑，止不住心中的喜悦：「应该是回去看望他家那个来自星星的孩子了吧？」
    师兄迷茫地眨巴了一下眼睛，随后瞬间明白过来。
    「……啊！」
    是回去看望家人了吗？
    师兄也跟着笑了，晃了晃脑袋：「可以啊！那他做医生的初心，终于要实现了啊！」
    「是啊！」欧阳谦笑道。
    「莎士比亚说过，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刚端起杯子的师兄差点喷出来：「…………咳、咳咳！」
    怎么又来？！
    他快对莎翁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了！
    ……
    秘密部门看管所。
    温一青插着口袋，宛如标杆一般站在门口。
    他的队员把人送进去后出来，汇报导：「队长，已经安排好了。」

 第263页

    「嗯，等法院传票到了，记得派人去出庭。」
    几个队员都站直身子：「明白！」
    「不过，队长，陈禄是未成年人，加上过往的履歷比较好，最后可能判得不会太重。」有队员犹豫了一下，说道。
    温一青毫不在意：「没事，让法庭按照法典判就是了。」
    转过身，他嘴角一勾，眼底仿佛渗着正在燃烧的恐怖地狱之火。
    其实对陈禄来说，活着接受凡人审判说不定更好。
    因为，等他死了，真正的惩罚才刚开始。
    ……
    「这题这么简单，他们都不会吗？哎，现在的学生啊，真是一届不如一届了呀！」
    当温一清找过来的时候，季风荷正在办公室里用开会用的大银幕看直播，时不时还要吐槽几句。
    看着被人说心思阴沉的司命仙君非常有生活气息的在看直播，温一青愣住了，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才好。
    「……你、在干什么？」
    专注的季风荷随手挥了挥：「看不出来？我在看节目啊！」
    他面色突然一顿。
    温一青瞬间紧张。
    对方是发现什么了吗？
    季风荷勐拍桌子：「天吶！这都什么品种的傻子？唿吸困难最常见的不就是左心功能不全或者左心衰竭吗？台上表演的人喘地那么卖力，他们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呢？这还用思考吗？」
    「啊！被蠢到了！不想看了！」
    季风荷甩手转身，但没过两秒，又转了回去。
    「这题不是更简单吗？！」
    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温一青：「…………」
    世人都说他们魔族性格诡异、喜好反覆无常，但他现在觉得，这位仙君也不比他正常到哪里去。
    白紧张了的温一青眼底透着无语：「那你还看？」
    这时，表现得就像一个普通观众的季风荷忽然抬眸，目光清透如不染红尘的云端仙，淡淡扫了他一眼。
    「我不看，怎么知道，冕下被你们祸害成什么样子了？」
    清淡的语气仿佛不含一丝质问。
    但站在一旁的温一青，嵴背却瞬间被汗湿。
    刚刚……似乎是有杀气！
    温一青僵硬地屏息凝神，警惕而惊骇地盯着眼前这位和看直播时普通人完全一样的季风荷，他根本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会对他出手。
    司命仙君，果然是不负盛名！
    过了一会儿。
    大概是节目进入中场休息了，季风荷懒洋洋地依着办公室的转椅，他看着站在门边，死都不前进一步，神情极其戒备的魔主，摊了摊手。
    「别担心，我不杀你，也杀不了你。」
    温一青只信前半句。
    「【万世镜】在我手里，你真的不要？」
    温一青一直防着他们来抢，结果一个两个都不动手。
    这让他有点懵。
    季风荷目光在他身上转了转，神秘地笑了笑：「年轻的魔主哟，或许你需要我告诉你一个人尽皆知的道理————有些东西，不是放在你那里，就是属于你的。」
    「拿了【万世镜】的你，可不一定是主人，也可能只是一个保管员，甚至是寄存处，你说呢？」
    季风荷像是没看到他越来越冷的面色，笑意盈盈。
    温一青周围的气场逐渐变得阴冷。
    「把我当寄存处？」
    这简直就是在光明正大的无视他！
    「这不是很正常嘛！」季风荷看了眼直播画面，发现自家冕下还没出来，嘆了口气，只能无聊地转着椅子，和温一青说话打发时间。
    「因为你总爱到处搞破坏，所以帝君把东西暂存在你这，这样既能减少你去神族捣乱的次数，又能让你当免费的寄存处。反正你一心和他做对，他想要取回的时候，直接现身让你送货上门就好了。」
    「多好的计策啊，连我都有点佩服他了呢。」季风荷盯着墙上的大屏幕，毫无感情地棒读着。
    「…………」
    知道自己确实被算计了的温一青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怒火。
    季风荷说得没错，他确实是一心要和白真做对。
    只要白真不好过，哪怕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事情，他都愿意干！
    如果对方出现，他是一定会过去找麻烦的。
    只是，万万没想到。
    他的动机居然被对方给利用了！
    还让他……
    送、货、上、门！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羞辱！
    温一青紧紧握拳，含恨咬牙。
    只能说，他小看了带领神族走向辉煌的帝君白真。
    ……呵！
    温一青稳定好心态。
    「你这次特地过来救我，是想要我替你做什么？」他也不掩饰了，直截了当地问道。
    「只要不是当老好人，让我去给白真低头、搞那什么三族联合，我都可以答应！」
    温一青自认他已经把姿态放得很低了，抬头看去。
    谁知。
    眼神完全不离大屏幕的季风荷很是随意地对他摆了摆手，一脸嫌弃：「哎哎哎，你先别说话！冕下要出场了！我要先看节目！我要看冕下夺冠！」
    说着，双手举过头顶，就像粉丝追星一样。
    星星眼，大声喊道：「沖沖沖！第一名是属于你的！」

 第264页

    仿佛看到了智障的温一青：「…………」
    人族没救了。
    真的。
    把画面调到最大，季风荷放下遥控器，随口问道：「要一起看吗？」
    温一青：「……这有什么好看的？」
    他看着大银幕上陈墨缓步上台的身影。
    想走，脚却不愿动。
    他僵硬地站在原地，干巴巴地冷哼了一声。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就当是还司命仙君的救命之恩了。
    毕竟，这种没营养的直播，谁要看啊？！
    第124章 实至名归
    「……恭喜陈墨！！！！！」
    代理主持欧阳谦站在舞台的侧面汇报结果， 目光温和地注视着这众人。
    「啪啪啪啪啪啪啪！」
    听到名字后，舞台对面的席位上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陈墨！」
    「陈墨！」
    「陈墨！」
    「哦哦哦哦哦哦哦！」
    众人齐声喊着他的名字，随后举着手， 发出一片欢唿声！
    不仅是在庆祝陈墨夺冠，也是在庆贺节目圆满结束。
    经过刚才极其硬核的医学问答环节，大家对才刚认识一天的陈墨心服口服， 所有人鼓掌鼓得都是真心实意。
    「太强了，太强了！」
    「最后的抢答环节是真的太爽了！头一回发现，看别人回答问题这么爽！」
    「绝了，我一题都不会！幸好我之前就被刷下来了。」
    「燃爆了！这背景音乐真的应景！」
    不少人鼓着掌， 还激动得到处找人说话发泄心中的情绪。
    还站在台上的陈墨淡笑着点头朝欧阳谦和其他参赛选手致谢过后，就转身准备下台回去。
    和他对站舞台左右的另一个选手看到他似乎动了， 表情一凛， 当即小跑跑过来， 表示要和陈墨一起下去。
    「等我一下！！」
    少年飞速跑过来，注视那道背影的眼中带着崇拜。
    听到身后的唿唤声音， 陈墨停下脚步等他。
    欧阳谦站在舞台上目送两人一起下去，嘴角的弧度就没下去过。
    少年人的友情， 真好呢。
    看着这一幕， 欧阳谦突然想起他和霍问也是少年时交的朋友，他抬头朝某个方向看去。
    不知道霍问现在怎么样了？
    旁边鼓掌的席位上，不少人有开始窃窃私语。
    「哦哦哦哦哦！我看到了什么？这就是大神的魅力吗？」
    他们现在已经非常自觉地称唿陈墨为大神了。
    「太奸诈了吧！他居然趁机接近陈墨！」
    「酸了， 我也想和陈墨做朋友， 不知道我现在转去九中还来不来得及。」
    「快！你们谁认识九中的人？赶紧去问一下， 大神高考准备考哪个学校！」
    有人反应得快， 转学啊， 直接考同一所大学它不香吗？
    打算直接探寻陈墨报考的大学。
    做不了高中同学， 做大学同学也不错呀！比高中还多一年！
    旁边人连连点头。
    「有道理！我发小就是九中的，我等一下回去就问他！」
    「顺便让他问一下报什么系，虽然十之八九是医学系，但万一呢！」
    有人疯狂地举着胳膊一阵乱动：「啊啊啊啊啊！我要回去恶补医学基础，我要做题，我热爱做题！」
    「刚刚你看到大神那个拍答题器的眼神没？帅死了！」
    「之前题目出来的时候，我每个字都认识，连在一起就不知道什么意思了，谁知道他居然在欧阳老师读完题目后就直接拍下了答题器！那眼神！妈耶！我被他电到了！」
    「对对对！不是看上他的那种来电！就是……哎、就是……怎么说……你懂我意思吧？」
    「我懂！我懂！就一瞬间感觉对方帅呆了！不可思议，觉得人怎么可以这么聪明呢？！」
    「对对对对对！嘤嘤嘤！还是你懂我啊！」
    坐在一起的两个闺蜜看着大屏幕上想下走表情淡定的陈墨，拼命地互相摇着对方的胳膊，激动坏了，乱七八糟一通说话，最后塞了对方一嘴的安利。
    掌声持续了好久才逐渐停止。
    陈墨走回位置上坐下，旁边的人都疯狂的给他道喜。
    「恭喜呀！大神！」
    「你刚刚太厉害了！实至名归！」
    「大神平时看的什么书？做的什么题？能不能给推荐一下？」
    「我也想知道！」
    陈墨虽然觉得他们有点吵，但那种纯粹的热情，他感受到了。
    台上的欧阳谦好笑地看着他们「围攻」陈墨，知道陈墨应付不来这种场面，便把已经关上的话筒又打开，制止道：「哎哎哎，你们可别仗着陈墨脾气好，就随便欺负他啊！」
    前排的几个人连忙回他。
    「是请教！我们哪敢欺负大神啊！」
    「就是！谁敢欺负他？我们全体都不同意！」
    他们甚至反客为主，开始赶欧阳谦走人了。
    「欧阳老师，我们的考核是不是已经结束了？」
    「好了，这里不需要你了，欧阳老师你可以下去。」
    「接下来是属于我们的庆贺时间，大人就别参加了吧？我怕你们觉得有代沟。」
    「哎！你们怎么能这么对欧阳老师说话你！你们应该说，欧阳老师，您辛苦了，请回去休息一下吧，剩下的我们自己来就可以了！」

 第265页

    「哈哈哈哈！可以可以！还是你会说话！」
    「……好好好好，我走还不行吗？」
    听着他们用花式劝自己离开，欧阳谦憋着笑走下舞台，往后台走去，把这片区域都留着这些孩子。
    虽然是被「赶出来的」，但欧阳谦却没有半点难过，脸上一直挂着满足的微笑。
    那种青春的感觉，他也感受到了。
    他又如何会介意呢？
    看到他进来，坐在后台的师兄视线刚从监控屏幕上收回，举起一个白瓷的马克杯，脸上挂着会心的微笑，对欧阳谦说：「一切都很顺利！所以，要来一杯吗？」
    欧阳谦走近，当即应了下来：「却之不恭。」
    于是，两人拿着两杯咖啡，当做是庆祝，轻轻地碰了一下。
    「干杯！」
    「干杯！」
    而外界直播的画面则是停在了众人把奖牌传递给陈墨、所有人欢声笑语的那一刻。
    就是不知道秘密部门的看管所里有没有电视，能不能接收到这一幕了。
    希望可以吧。
    ……
    「嘭！」
    办公室里，季风荷半点形象都没有，看到陈墨最后大比分赢了，兴奋地直接拍桌子，从椅子上站起来手舞足蹈。
    「好耶！赢了！」
    差点也被最后的氛围感染把陈墨名字喊出声的温一青刚张嘴，就被季风荷这么一惊，当即反应过来，尴尬得干咳一声，控制住自己的行为。
    「……你终于看够这个无聊的节目了吗？可以商议正事了吗？」
    这话完全无视了他自己刚刚好几个钟头，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屏幕的事实。
    似乎是生怕季风和发现自己的心虚，温一青特地整理了一下脸色，表现地十分严肃，压迫感十足。
    季风荷坐回椅子上，看着他，轻轻挑眉：「嗯？正事？刚刚难道不是已经商议完了吗？」
    「继续跟白真作对就好了呀，还需要什么其他的吗？」
    温一青表示，拳头紧了：「…………」
    你刚刚不是还说，这是白真的计策吗？
    季风荷似乎是看穿了他的想法，失笑一声：「哎呀，还真看不出来，威名赫赫的魔主居然这么单纯。你不知道的时候，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计策，但当你知道了它……」
    「这个世界上有一个词，叫将计就计。」
    司命仙君吐气轻缓，莫名有种神秘的阴谋感。
    噁心！
    做作！
    温一青嘴角一抽，抖掉身上的鸡皮疙瘩，就当没听到前面一句调侃，眉头微皱：「你的意思是，我们就当不知道他的想法，还和之前一样？」
    「啪！」
    季风荷双手一合，一脸鼓励的样子：「没错！你理解得非常对，进步神速啊！」
    看着温一青那逐渐变得危险、暗含警告的目光，季风荷依旧笑意吟吟地回望他。
    「怎么？你该不会是打算和他正面对抗吧？你打得过他吗？这次伤得可不轻啊，还没有吸取教训吗？我可不想下次要去地府捞你，万一魔族大乱，对谁都不好。」
    「再说了，大家都是文明人，为什么总喜欢打打杀杀呢？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嘛！」
    「冕下当年应该不是这么教你的吧？」
    温一青脸皮微动，目光一凝，投射在季风荷若有深意的脸上。
    不由心思浮动。
    这人是怎么知道当初陈墨教过自己灯？
    这件事应该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才对吧？
    难不成是陈墨告诉他的？
    「好了，你别猜了，瞎猜容易暴露智商。」季风荷摆了摆手，「我可是冕下最忠诚的家臣，绝不可能危害冕下的，你只要知道这一点就行了，不是吗？」
    至于剩下的……
    季风荷在心里狂笑。
    什么联手不联手的，信任不信任的，呵呵，搁这演戏骗小孩子呢！
    他们俩种族都不同，之前也完全没有交流，有个鬼的信任？！
    但幸好，两人之间有一个人作为联繫。
    只要有陈墨在，他们就有共同的平衡点。
    利益相关，足够他们两个人在这件事情上保持一致了。
    听季风荷这么说，温一青觉得有道理，刚想点头贊同。
    就听他继续：「你当初的那件事情，差点让冕下回不来，我没有出手坑死你，甚至还救了你，这难道还不能代表我的诚意吗？」
    温一青额角疯狂爆青筋：「…………」
    尼玛的！
    这算哪门子的诚意？！
    再说了，当初又不是他想出事的！
    不过，说到出事……
    「白真是打算每个世界都挑拨他的神经吗？就不怕真的出事？」想起陈墨现在基本归零的武力值，温一青蹙眉。
    虽然有他们护航，但事情总会有意外，万一翻车怎么办？
    白真那鸟人就那么自信不会出事？
    别到时候还要他们来扫尾？
    季风荷停顿了一下，手指滑过下巴：「这也是我所担心的。这个世界的陈禄和前几个世界差不多，都只是心思邪恶，实力并不怎么样，再加上这几个都是末法时代，没什么大的危险，但是……」
    谁也不能保证，接下去的小世界，也都是这种没什么危害的末法时代。
    万一来个高魔的世界，修仙者到处飞，他家冕下再穿个毫无灵根的普通人，那不就完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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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季风荷也没什么好办法。
    因为【万世镜】是陈墨给自己留的后手，一切程序都是他当初设定好的，即使是现在拿着它的温一青，也不能随意改动。
    「算了，不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季风荷忽然嘆息一声，似是放弃思考了一般。
    就这？
    等了半天，以为他有什么绝妙对策的温一青无语地斜了他一眼：……您老还真是深得陈墨的真传啊，连口头禅都学来了！
    「怎么？魔主有何高见？」季风荷侧眸问他。
    温一青眯着眼冷笑：「虽然你们都觉得这东西不是我的，但到底在我手里。我虽然不能随意改动顺序，但还是研究出了不少东西的。」
    「哦？愿望其祥。」季风荷身子前倾。
    温一青也不傻，底牌怎么能随便告诉别人：「等过几天陈禄上法庭审判的时候告诉你。」
    季风荷扫了他一眼，轻笑道：「行～」
    大概是这几位大佬一直在催，把本来很长的进度条疯狂加速，那边极其有效率的把陈家三人的事情上报，并且迅速开庭。
    不过几日，陈禄就被带上了法庭。
    面对着庄严肃穆的审判庭，他穿着囚服，带着镣铐，浑身瑟瑟发抖地站在中央，四面八方的目光向他投来，他深深地低着头，发自内心地感到懊悔。
    他还年轻！
    他本不该如此的！
    他真的后悔了！
    「嘭！」
    当法锤敲下的那一瞬间，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几道气息，只是无人知晓。
    ******
    「大师？大师？！大师，您没事吧？」
    陈墨被人摇晃醒，有些迷煳地扶额看着周围多景物。
    富丽堂皇，成片成片的金色，闪得人眼晕，一看就不是他之前的房间。
    ……好吧，又来了。
    再次穿越，陈墨现在已经很熟练了，连惊讶的环节都省去了。
    只见他面前站在一个像极了之前一直跟着他的小胖子中年发福后的男子，穿着唐装，看起来像是富商，小眼睛里挂着一抹忧色。
    嗯，还有怀疑。
    「切！什么大师？沽名钓誉罢了！」一旁的青年不屑地撇嘴。
    「爸！你可别又被人骗了啊！还是让我请来的顾大师看看吧！」
    青年小心翼翼朝他旁边站着的一位中年人伸手。
    陈墨看去，这中年人虽然有点矮胖，但穿着整洁，一脸慈眉善目，动作模仿电视剧里那种手势，看着就有几分道行的样子。
    面对富商两人的视线，顾大师不为所动，非常有礼节地朝两人微微躬身，道：「您客气了，如您二位不弃，贫道可出手替陈道长除妖。」
    陈墨一愣，看了看四周。
    除妖？
    这次是不在社会主义社会了吗？
    但是，他怎么看不见什么妖……
    嘶！
    身子一僵。
    陈墨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碰他的脚踝！
    他低头看去。
    又是一下！
    ……真的有啊！
    但奇怪的是，他看不见。
    嗯？这是怎么回事？
    面对这种情况，陈墨微微蹙了下眉，有些不解。
    「陈道长，您若是累了，不如先在一旁歇着？」
    那位顾大师询问的声音让陈墨抬了头。
    随即就看到那位慈眉善目的顾大师在那对富商父子的视线死角，对着他极具恶意地冷笑，那笑容像是沾染了无数鲜血，耳边甚至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刺耳悲鸣。
    同时，对方用嘴唇无声地说了一句————
    「骗子！去死吧！」
    瞬间，一股寒凉笼上陈墨的皮肤。
    第125章 骗子道长
    前情提要：富商请人来家中驱邪除妖， 原主是个骗子道长，被突然扫过自己脚踝的东西吓到腿软昏迷，于是， 富商的儿子趁机推荐自己请来的顾大师做法。
    「…………」
    看着这位人前慈眉善目的顾大师在人后试图用眼神对他生撕活剥的嗜血模样。
    陈墨暗自嘆了口气。
    行吧。
    又要替原主背锅了， 也不知道这次原主干了啥，居然让人家这么记恨。
    太难了呀。
    虽然嘴上说着太难了， 但初来乍到的陈墨却是半点没打算瑟缩后退， 甚至还想留下来。
    他扫了一眼所处环境和面前神色各异的三人。
    快速分析着现状。
    看这风格、这房屋、这家具， 还有这三人的服饰， 如果这里不是楚门的世界的话，绝对还是近现代无疑。
    但他面前这对富商父子虽然表情貌似正常， 但眼神深处却藏着清晰可见的恐惧。
    并且那位富商的眼神一直在往一个方向看。
    短短一分钟，已经看了不止三次。
    还有一个点让陈墨觉得有点意思， 那就是，即便富二代青年觉得他是骗子， 也只是在嘴上口嗨一下，完全没有动手赶他走的意思， 甚至只是要求富商让他请来的顾大师先试一下。
    言外之意似乎是，如果顾大师失败了，他再上也行。
    一副「管你真人、骗子， 能帮他们解决问题就行」极其务实的模样！
    陈墨含笑看向这对父子， 觉得很有趣。
    不过， 这个态度也说明了他们遇到的事情一定很不一般，并且非常急迫地想要解决。

 第267页

    嗯， 这似乎是句废话。
    毕竟， 慌到连骗子都想请来试一试， 能不急迫吗？
    不过， 除此以外，这对父子倒是挺正常的。
    看完这两人后，陈墨将视线移到了最后一位顾大师身上。
    这位他一来就被对方「照顾」的顾大师，那沧桑的眉眼，一看就是个有故事的人。
    虽然对方不说话的时候，气质飘然，确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但作为走到哪里都被人夸气质完美的陈墨，却是从中看出了一丝违和。
    而且，这位大师刚刚看他那一眼，不太像一个普通人看仇人的眼神。
    虽然达不到那种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绝世凶人，但也绝不是那种普普通通、在街上给人算命、甚至偶尔还会算错被人举报、被人追着打的那种大师。
    陈墨努力思索了一下，目光划过自己什么也看不到、但确实有感觉被什么东西扫到的脚踝，终于想到该怎么形容他了。
    ————这位顾大师就像是被妖魔鬼怪附身了一样，身上带着不似人的诡异气息。
    说完了「人」，陈墨很想说一说这里不是人的一些东西。
    但是……
    他看不见！
    陈墨低头看着空无一物的地面，又四处探寻。
    天花板、墙壁、庭院，每一样事物看起来都十分正常，没有半点违和之处，怎么看都是一处普普通通的豪宅。
    但是！
    除了他的眼睛，其他的五感却都在拼了命地告诉他。
    这屋子里确实有他看不到的某些东西！
    动动脚甚至能踢到某个看不见东西的陈墨，无声地嘆了口气。
    唉。
    看来，在这个有妖魔鬼怪的世界里，他註定要当一个瞎子了。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当一个瞎子总比当一个骗子要好吧？
    说不定，只要他看不见，那些妖怪就不攻击他了呢。
    陈墨收回看向地面的视线，心态极其平稳。
    「陈道长刚刚莫不是被吓坏了？」
    看着跌坐在那不说话的陈墨，顾大师语气温和，像是长辈对晚辈表达关切，但投在陈墨身上的视线却是半点温度都没有。
    若是眼神能具化，恐怕陈墨的身体早就被冻穿了。
    刚分析完的陈墨看了顾大师一眼：「嗯。」
    他实话实说，原主确实是被吓得腿软。
    不过，这也正常。
    明明感受到了自己被什么东西给碰到了，却怎么也看不见、找不到。
    那种未知感，很容易让人恐慌。
    更别说，之前这个原主貌似还是个职业骗子，估计是没想到自己随口说出的话，居然成真了吧？
    顾大师被陈墨过于诚实的回答给呛到了，深吸一口气，沉下心来。
    「……既然如此，那不如由贫道先给陈道长探个路？」
    青年高兴了，忙道：「父亲，顾大师是真人，绝对能解决我们的问题！」
    富商白了儿子一眼。
    真是没文化，道家真人是那么好请的吗？
    还说他被骗了，他这傻儿子怕不是也被骗了！
    但因为他请来的陈墨一直不说话表态，富商皱着眉盯了陈墨一眼，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那就麻烦顾大师了。」
    还是先把他的困扰解决了比较重要。
    富商让开了位置，退到一边。
    陈墨流转的目光看向富商身后的案桌，上面摆满了传说中用于除妖的各种道具。
    什么最邪恶的狗血、什么最阴寒的处子血、一堆剑形法器、一大把铜钱、不知道画着什么的符纸。
    ……甚至还有一只被关在笼子里奄奄一息的黑猫。
    陈墨咋舌：准备的很充分啊。
    虽然这些应该都没什么用。
    顾大师也扫了案桌一眼，看着上面数不清的「除妖法器」，略微偏头，似讽非讽地说道：「这些都是陈道长准备的吗？您这传承可真是多呀。」
    陈墨毫不在意。
    反正对方骂地是原主，跟他没什么关系。
    「您请。」
    陈墨伸手，示意这位大师可以开始你的表演了。
    哼！
    死到临头了还在装模作样！
    看着陈墨优雅的一举一动，仿佛有真本事一样，但知道对方是个骗子的顾大师眼中划过一抹不屑，当即转过头，开始他的计划。
    没错。
    其实富商家出事，正是他设计的。
    目的就是为了引陈墨这个骗子入彀！
    背对着所有人的顾大师收敛了慈眉善目，眼中红色显眼，盯着案桌上供奉的神像，神情兇恶嗜血，没有半点之前的仙风道骨，反而更像是要被除去的饿鬼。
    杀他孙女的兇手终于找到了！
    今天！
    他就要这个骗子，血、债、血、偿！
    「噗！」
    顾大师拿起案桌上的匕首，干脆利落地划开自己的手臂，让鲜血汩汩地往下流。
    这一幕，让站在侧方的富商父子吓了一跳。
    富商忍不住道：「顾、顾大师，除妖需要这么……那啥吗？」
    本来还想偷学一下的富商，瞄了一眼自己胖乎乎的胳膊，顿时收回了想法。
    他可不敢拿刀划自己。
    青年就更不敢了，甚至有些害怕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第268页

    心里想着，现在这些道长赚钱可真不容易。
    正蘸着自己的血，把它画成一个玄奥图案的顾大师手不停，一点不走心地假意安慰了一下富商：「您放心，很快就好了。」
    放心。
    很快，你们这些人就都要下地狱去了！
    顾大师唇角带着诡异的微笑。
    似乎是已经练过无数遍，这个繁复玄奥的阵文，顾大师仅用几秒就画完了。
    看着那开始泛微光的血色，顾大师当即嘴皮微动，念起咒语。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急急如律令！」*
    听到莫名熟悉的语句，一直安静旁观的陈墨愣了一下。
    这是……净心咒？
    但对方怎么看都不像是真心要替人除妖的样子。
    所以，这是要做什么呢？
    在富商父子期待眼神的注视下，顾大师念完咒语后，那血色阵法发出的光逐渐变亮。
    随后，一到无人能感应的无形波纹瞬间扩散。
    「唿——」
    房间内的窗帘忽然被风吹动。
    半长的头髮也被吹动的青年疑惑地转身去关窗，嘴里小声念叨着：「真是奇怪，我记得我进来的时候明明已经关窗了呀？」
    但他刚走到窗边，就听到身后传来巨大动静。
    「呃……你、你在干什么？！」
    听到父亲的声音，青年顿时惊慌地回头。
    瞳孔一缩。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这这、这是什么？！」
    青年吓得差点尿裤子，腿软地扶着窗口，但还是没站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突然跌坐在地上，屁股当然很疼，若是平时他早就开始抱怨，但现在，他却没有时间计较这点疼痛了。
    因为他的视线已经全部被突然出现的巨大的、可怕的生物占据。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狂风袭来，顾大师徐徐转过身，单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上则是出现了一条锁链。
    锁链的另一头。
    是一个顶到了天花板的丑陋怪物。
    那被锁住的怪物看着众人，愤怒地发出怒吼，口水滴落在地板上，冒气一阵烟雾。
    「啊啊啊啊呃、额、啊啊啊啊！！！」
    被正面暴击的富商瞳孔失色，慌乱地挥舞着手脚，语不成调地疯狂后退着，直到撞在自己的书桌一角上，痛得他当场到吸一口冷气，冷汗涔涔地歪倒在地上。
    「…………」
    陈墨看着突然变色的几个人，默默无语地坐在原地，和富商父子的夸张表现比起来，很是异常。
    但这次真的不是因为他淡定，而是因为他————
    陈墨上看看，下看看，左看看，右看看。
    什么也看不见。
    在他的眼睛里，什么变化也没有，豪宅还是那个豪宅，案桌还是那个案桌，顾大师也还是……
    陈墨停顿了一下，抬头迎上顾大师那双血色瞳孔，里面盛满了恶意。
    他就说吧。
    什么变化都没有。
    「陈道长怎么不跑了？」
    看着一动不动的陈墨，顾大师嘴角扯出一抹带着血腥气的弧度。
    「莫不是被吓坏了？」
    顾大师再次问出同样的语句。
    但陈墨这次却回道：「那倒没有。」
    实话实话的陈墨满脸无辜。
    他看都看不到，怎么被吓到？
    话说，你们能不能先告诉他，这个房间里面究竟出现了什么？
    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跟见了鬼似的？
    他好好奇啊。
    顾大师却以为这骗子还在那装，压抑了数年的怒意瞬间涌上心头，忘了自己说过的要折磨这个骗子的想法，直接指挥着身旁的鬼怪。
    杀意十足地抬手，指向唯一坐着的陈墨。
    「杀了他！」
    「吼——」
    被命令的巨大怪物当即仰头张嘴，怒吼声震天，把刚想挪动一下的富商父子再次吓得浑身颤抖地瘫在地上。
    「叮噹！」
    半长的锁链响动，随着移动拖长了一截，鬼怪似慢实快地瞬间扑向坐着的陈墨。
    但和它之前遇到的那些小玩具都不一样。
    这个人太镇定了。
    镇定到，眼里根本没有它的存在！
    「吼！」
    鬼怪咆哮！
    腥风袭来！
    陈墨却依旧坐着没动。
    第126章 妖魔鬼怪
    「吼——」
    所有人都听到了声音， 唯独陈墨听不到。
    他的瞳孔里什么都没有映照出来。
    陈墨眯了眯眼，虽然他什么也看不见，但他能却感受到屋内众人的目光在这一刻全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有惊骇、有惶恐、有难以置信、有不可思议。
    好似有什么难以理解的可怕东西， 正在向他袭来。
    甚至。
    可能已经近在咫尺了！
    这种明明应该有什么、但是自己却什么也看不见的场景，让陈墨动了动眼睫。
    他真的很想和其他人一样紧张。
    但是……
    陈墨看着突然一边用手指着他一边对空气下令的顾大师、只是去关个窗户就突然莫名其妙跪坐在窗台下瑟瑟发抖的青年、撞了一下书桌后就跌倒在地拼命抽搐仿佛患了帕金森的富商。

 第269页

    就……怎么说呢……
    陈墨半垂眸， 抿了抿唇——为了忍住笑意。
    真不是因为他淡定， 主要是他看不见。
    他看不见可怕的鬼怪，只能看见三个奇怪的人， 这场面真的像极了在拍摄还没有后期的特效电影，画面里的几个人中二又搞笑。
    越认真越让人想笑。
    这让他怎么紧张的起来啊？
    但是，在顾大师的眼里， 陈墨就只是被吓傻了而已，估计这人是脑子一片空白，忘了逃跑。
    「嗤！」
    顾大师讥笑一声。
    他精心准备了那么多年。
    这波！
    这个骗子道长必死无疑！
    他要这个骗子给他的孙女偿命！
    站在案桌前把控着屋内一切的顾大师，完全不觉得陈墨有能力逃过这一劫。
    毕竟，所有人都知道， 这就只是个只会满嘴跑火车到处骗人、甚至见到鬼怪都会吓得腿软尿裤子的骗子而已。
    什么真材实料都没有！
    而他也深知反派死于话多，所以顾大师一句废话不说， 直接就指挥令鬼杀死陈墨。
    令鬼也相当听话地执行了。
    这座豪宅虽大，但一间屋子也就那么宽。
    「吼哦！」巨大的怪物勐的一扑。
    在其他三人看来，几乎就是短暂的几秒，怪物的身子就已经来到了一直坐着不动的陈道长的前方。
    看着即将进嘴的小玩具，张大嘴巴的怪物留下了一串噁心的口水。
    「滋滋——」
    迸溅在地板上，随即冒出一缕烟雾。
    像极了高温侵蚀后的画面，怎么看怎么危险。
    「啊、啊、啊啊啊啊！」
    距离陈墨最近的富商不顾身体的颤抖， 疯狂地用手肘往后爬去， 半点形象都没有。
    他的儿子则是因为身后只有墙壁了， 没法更远了，所以只能向天花板翻着白眼，恨不得让自己就此晕过去。
    唯独终于看见烟雾和地板上坑的陈墨画风不太对，反而看着破损的地板，露出了一个笑容。
    哇哦，太难得了！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怪啊！
    唔……不知道能不能让他研究一下，等他能看见的时候。
    「呜呜呜————」
    在思考的瞬间，不知从哪里勐地吹来一阵像是魔鬼哭喊般的无名之风，大概是那怪物在向他袭来时带起了气流，陈墨也来不及细思。
    那阵风迅勐地颳起了陈墨的刘海。
    被吹得四处凌乱的髮丝，遮住了好看的眉眼。
    被头髮煳了一脸的陈墨：「…………」
    本来就已经看不见鬼怪了，现在是要让他连正常的事物都看不见吗？
    「……？！」
    正准备咬下去的怪物突然浑身一寒，身躯僵住，变成了标本一样的画面。
    这当然不是因为陈墨心中的碎碎念。
    而是一道轻柔甜美的叫声。
    「喵～」
    「？？！！！」
    以为这次一定大仇得报的顾大师看到自己令鬼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心顿时悬在了半空中，神情凛然，血色的眸子快速四处打量着不对劲的地方。
    刚刚是声音是猫叫！
    但是！
    这屋子里哪来的猫？！
    甚至这猫只是叫一声，便能克制他的令鬼？！
    只是初入神秘侧就获得非人力量的顾大师深知这代表了什么。
    「咯吱！」
    顾大师掐地掌心血肉模煳，以此克制理智。
    即便心脏发紧，疼得要死，直觉一直在示警，让他跑，他也靠自己的意念死死撑住。
    他还有事情没做完！
    在这之前，哪怕前方是地狱深渊，他也绝不后退半步！
    有意外？！
    虽然知道现在很危险，但富商父子依旧忍不住看了过去。
    两人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紧盯着那头停在陈墨面前、突然就不动的怪物，就像是在看着即将倾倒的大厦，因为一旦它坍塌下来，所有人都将无法倖免。
    只是，看着那莫名停止动作的怪物。
    还刚、好、就、停在了距离陈墨只有那么一点点的位置上，就好像他手上有一根绳子，拽住了怪物的脖颈，让他无法动弹一样。
    这一幕，尤其是陈墨那胸有成竹的淡定，让富商此时混乱不堪的大脑中不由滑过一丝妄想。
    该不会……
    这位陈大师……真的是一位大师吧？！
    而他儿子请的那什么姓顾的老不死，才是真的骗子！
    他居然要杀了他们？！
    富商内心蒸腾如火，却腿脚发软，一直在抖，只能瘫在地上，死死地盯着巨变的局面。
    拼命地在心里给陈墨祈祷。
    陈大师！
    请你一定要救救他们啊！
    等事情结束，他们一定会给你钱，啊、不，给你立碑！
    大师要什么都行！
    求求了！
    感受着屋内气氛的变化，以及其他三人的表情和状态，陈墨敏锐地察觉到，他看不见那样东西，似乎是停了下来。
    也就是说……他暂时安全了？
    这时，陈墨的脚踝再次被什么东西轻轻的扫了一下。
    陈墨低下头，意料之中地看着脚边空无一物的地板，小声嘀咕了一句：「别蹭了，我又看不到。」

 第270页

    不过，这个触感有点像动物的尾巴。
    一直围在他脚边打转的，莫不是一只毛茸茸的可爱的小妖怪？
    似乎是听到了陈墨的话，脚下的那个小妖怪不再蹭他的脚踝。
    当对方不再主动触碰他后，陈墨再次恢復了「瞎子」的状态。
    他暗自嘆了口气。
    窗户是开着的，窗帘也拉开了，周围明明一片明亮。
    但他却感觉自己身处黑暗。
    难得来到一个有妖魔鬼怪的世界，他却什么也看不见。
    倒也不是太可惜，他就是单纯觉得，他等下可能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陈墨缓缓抬头。
    因为，看这位顾大师的表情，对方必然是要搞出一个你死我活的局面了。
    「敕令！」
    没找到那道声音主人的顾大师收回了视线，看着一脸平淡地坐在那边、像是完全无视了他指使的鬼怪一般的陈墨，恨地直咬牙，再次拿起了匕首，划向手臂。
    就着咒语，殷红的鲜血流到锁链上，染红了整条铁链。
    「杀了他！」
    顾大师加重读音，再次重复了一遍之前的命令。
    「吼————」
    从锁链那头传来的补充力量，让被封锁住的怪物终于可以动弹了，它伸展了一下身躯。
    再次张开嘴，朝陈墨咬去。
    「喵～」
    一声只要听到就会让人产生怜惜的甜美叫声响起。
    当然。
    惹人怜惜的前提是，不是在这种场合的话。
    「嚯！」
    看到自己的令鬼又一次停下动作的顾大师，勐地一转身。
    血色目光一扫。
    突然顿住，露出惊骇！
    他这才发现，一直放在案桌上的猫笼居然被打开了！
    而里面那只本该萎靡不振甚至死亡的黑猫，此刻正端坐在笼子外面优雅地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见他转过来看它，金色的猫瞳回望，和金乌大日一个颜色的兽瞳中流露出一抹人性化的表情，饶有兴味地注视着他。
    像是在思考等下该怎么下嘴。 ！！！
    什么时候？
    难不成、这就是刚才那只猫吗？！
    瞳孔一缩，顾大师的心脏「噗通」一跳，心跳声在耳边乍响，他顿时手脚冰冷，整个人都怔住了。
    「喵。」
    放下爪子，黑猫再次叫了一下。
    但这次，却不再是甜美，而是冷厉。
    就像是上级面对下级，巨龙面对蛇蛟，苍鹰面对兔子。
    全方位压制。
    巨大的威迫瀰漫全场！
    「呃啊……」
    这一声之后，停留在陈墨面前的巨大怪物就像被蒸发了一般，连哀嚎声都来不及发出，半路消音，随后就消失了。
    「…………！！！」
    感知到一切的顾大师被吓得眼珠子都不敢动，极力屏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这只不知从哪里来的可怕黑猫。
    失去令鬼让他被反噬，脸上瞬间没了血色，无比苍白，手腕上那条他费了无数功夫才得来的铁链也若隐若现，随时可能掉下去，或者干脆和他的令鬼一样人间蒸发。
    顾大师面上不敢动，心底却掀起万丈狂澜。
    这、这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陈墨那个骗子……该不会……真的有本事吧？
    这怎么可能？！！！
    这不可能！
    如果对方真的有能力，那自己的孙女为什么会死？！
    顾大师死也不愿相信。
    但是，他非常好的记忆力却一再告诉他，刚刚确实是，只要他一下令让令鬼吃掉那个骗子，这只黑猫就会发出叫声阻止。
    而且，这只黑猫的笼子也是对方一早就要富商布置的。
    顾大师槽牙都快被咬碎了，即便咒语失效了，他的眸子依旧布满血色。
    那是不甘心！
    那是夹杂着他全部灵魂的不甘心！
    「喵～」
    无视满身怨气的顾大师，黑猫四肢轻盈地从案桌上跳了下去，悄无声息地就跑到了陈墨脚边，优雅地坐直，但尾巴却在陈墨脚踝处蹭啊蹭的。
    一副有点小开心的傲娇模样。
    看着被顾大师警惕的黑猫却跑来亲近他，陈墨眼底划过一丝惊讶。
    原来，就是这只猫一直在用尾巴蹭他呀？
    听说猫咪尾巴用尾巴蹭人是在撒娇求亲近。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陈墨试探地伸手去抱它。
    结果，这只黑猫居然一点挣扎也没有地窝在陈墨怀里，甚至还把小脑袋贴在陈墨手背上蹭了蹭。
    「呵呵，调皮。」
    这让感到有点痒的陈墨抬起手，轻笑着抚了抚它身上柔软的毛。
    那温顺乖巧地模样，让亲眼看到刚刚那只巨大怪物到底是怎么消失的富商父子吓得眼珠子都要掉了。
    这这这这这……
    是他眼花了吗？！
    如果没有！
    那岂不是说明，这只猫正是陈墨的宠物？！
    天吶！！！
    青年回忆起之前自己都是怎么对待陈墨的。
    瞳孔一缩，双眼一闭，终于如愿以偿地晕了过去。
    太好了！
    他不用面对这一切了！
    这是他晕过去之前的想法，然后非常幸福地晕了过去。

 第271页

    「哒、哒、哒。」
    陈墨的脚步声在这间谁也不敢出声的屋子里十分明显。
    听着身后仇人逐渐接近的脚步声，一直站在原地没动的顾大师闭了闭眼，像是终于放弃了一般。
    「要杀要刮随便！」
    抱着猫正准备去拿猫笼的陈墨脚步一顿，不明所以地看向对方：「？？？」
    这人一直都在说些什么中二病一样的台词啊？
    都满头白髮了，就别硬装青春期了吧。
    「你……」
    陈墨刚开口说了一个字。
    「咻！」
    背对着他的顾大师飞速转身，手中的匕首快向一抹黑线，划过陈墨那和豆腐一样白皙脆弱的脖颈。
    看着近在咫尺的陈墨，顾大师眼神透着破碎灵魂一般的猩红血色。
    上当了吧！
    这个距离他肯定躲不过！
    所以……
    去死吧！
    「喵～～」
    趴在陈默怀里的黑猫，叫声已经趋近无聊嘆气。
    它转头，像是看垃圾一样地看着试图拼死一搏的顾大师，随后收回视线，娇萌地蹭了蹭陈墨的胳膊，像是在邀功。
    「…………」陈墨垂眸看向和他脖子仅有一纸之隔的匕首。
    好生危险。
    他看了眼怀里喜欢蹭他亲近他的黑猫。
    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他这次虽然看不见，但好像，外挂自动送上门来了？
    这只黑猫不会也和那些小说里主角的随身老爷爷一样，有着曲折难名的身世、订婚又退婚的未婚妻、实力极强的仇敌、需要他陪着一起东山再起？
    随意散发着思绪，陈墨抬手撸了下救命恩猫，这才后退了半步，远离了泛着银光的利刃。
    陈墨抬头看向被定格住的顾大师。
    这双眼睛……
    看到顾大师即便不能动了，也要死死盯着自己的眼睛，本来想直接走人的陈墨停顿了一下。
    总觉得这中间有误会，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那，从哪里先开始呢？
    陈墨看着面前完全陌生的顾大师，想了一下，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被定住不能动的顾大师瞳孔欲裂。
    操/你/奶奶的！
    你这个骗子到底骗了多少人？！
    居然连他名字都不记得？！
    第127章 名满天下
    「抱歉。」
    被顾大师瞪了的陈墨满脸无辜。
    「哼哼。老夫， 顾憎越。小子，听着这个名字，你就没有想起来什么吗？」
    面对顾大师情绪愈发火爆的眼神，陈墨眨巴了一下眼睛。
    赠月， 赠月留香吗？
    一个大男人， 居然起这么唯美的名字。
    真是难得！
    至于有没有从这个名字想起什么……
    陈墨抿了下唇， 眼神有些飘忽地垂眸， 随手摸了摸怀里乖顺的黑猫。
    其实， 不瞒你说。
    就连你姓什么， 他都是之前才从富商父子那里听到的。
    说起富商。
    于是，陈墨转了一下身， 找寻着刚才被吓得不知道躲到哪里去的父子两人。
    对哦，富商呢？
    他们的老闆怎么不见了？
    他这应该算是完成委託了吧， 老闆不在怎么付钱？
    「哎哟……我的老腰哦， 这下可遭罪了！」
    躲在书桌下面的富商扶着自己的腰，颤颤巍巍地扶着桌子站起来。
    陈墨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这与其说是站起来， 倒不如说是爬起来。
    陈墨想着，这位到底还是自己的老闆，他今天还不知道要住哪呢，可不能慢待了给钱的金主。
    「喵～」
    于是， 陈墨双手轻轻一推， 让怀里的黑猫自己下地玩耍， 向富商那边走去，打算过去扶他一把。
    但刚走两步，他的余光就瞄见窗台前的地板上有人倒在那里。
    陈墨脚步一顿， 望了过去。
    哎？那个身影是老闆的儿子吗？
    这是晕倒了吗？
    陈墨的视线在父子两人身上徘徊了一下， 最后选择走向儿子。
    毕竟， 晕倒的这个，目前看起来，情况更严重一点。
    「醒醒。」
    走到床边，陈墨蹲下身，按照最简单的叫醒昏迷人的方法操作————掐着对方的人中穴。
    方法还是有用的，没过多久，青年就醒了过来。
    「……啊啊啊啊！！！」
    青年刚一睁眼，就看到一双盯着他看到冷冰冰的金色兽瞳，瞳孔里流露出不屑和人性化的流光，仿佛是在思考该从哪里下嘴。
    他顿时大叫一声，慌不择路地坐起身，想后退，却撞上了窗台下面的墙壁。
    「嘭！」
    那相撞时的沉闷响声，让陈墨都忍不住蹙了下眉。
    哎哟，这声音！
    光听着就很疼啊。
    青年却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撞到了墙壁，只顾着双手交叉环绕抱紧自己，恨不得钻进地里，死死地闭着眼。
    似乎是觉得，只要自己看不见，怪物就不存在。
    「大佬！求您放过我！我不好吃的！我我我我……」
    长那么大从来没喊过救命的青年语塞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求饶。
    但危机时刻，人总是会有急智的。

 第272页

    青年灵光一闪，连忙喊道：
    「我我、我肾虚，还不爱吃水果，营养不好！我……我、我还弱智，对，智商不好，脑子吃起来味道都不够劲道！我还经常拉完屎不洗手！我还有狐臭！我……」
    「…………」
    默默后仰的陈墨还没说什么，蹲坐在一旁的黑猫就已经忍不住了。
    「喵！」
    这声音比静音器还有效果，还在话唠的青年瞬间就闭嘴抱头，可怜巴巴地缩成一团。
    就这么害怕吗？
    陈墨一脸无奈的看着被一只猫吓到的青年，心道：这孩子之后怕不是要得猫叫ptsd了。
    其实不止这个青年。
    在陈墨的身后。
    当猫叫声响起的时候，身子定格不能动的顾大师吓得连眼珠子都不敢动了，本来已经要站起来的富商身子一僵，差点又腿软跌坐了下去。
    「好了，把眼睛睁开吧，已经没事了。」陈墨用右手轻轻拍了拍青年的肩膀。
    「放心，有我在，它不会伤害你的。」
    为了缓和两边的气氛，陈墨用左手摸了摸蹲在他脚边看起来有点生气的黑猫，给它顺毛。
    被抚摸的黑猫依旧仰着脑袋不理睬，但尾巴却轻快地扫着陈墨的脚踝。
    真是个小傲娇。
    陈墨揉了揉猫咪的小脑袋，转头就看到青年试探性睁开一只眼睛四处打量的小动作。
    他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真的没事了！」
    陈墨先站了起来，然后朝他伸出一只手，笑着问道：「还有力气吗，需要我拉你起来吗？」
    青年惊魂未定，像是刚从乌龟壳里露出半个头，抬头注视了他半晌。
    「……谢谢。」
    最终，他还是伸出了手，搭上了陈墨的手掌。
    陈墨稍一用力就把他拉了起来。
    青年站起来后，在原地活动了一下身子，深吸了几口气，苦笑着看向陈墨。
    明明真人就在眼前，他却不识庐山真面目，这可太丢人了！
    青年幽怨地看着陈墨，偷瞄了一眼他脚下的黑猫：「陈道长隐藏得可真深，要不是出了这事，您是不是还打算继续隐瞒下去？」
    他真的没有隐瞒。
    但他要是说他是穿越过来的，恐怕也没人信吧？
    陈墨只能选择笑而不语。
    陈墨不回答，青年锲而不捨地追问：「既然陈道长是有真本事的人，为何从不反驳那些散播谣言的人？您再不出手，越家巷知名神棍的骗子名号，可就要传遍全国了！」
    越家巷，就是这座豪宅所在的街区名。
    是该地非常着名的富豪区。
    「陈道长，我最近听说，上面要派人下来调查这些事呢！那可是国家机器，您可得仔细想想！」不清楚陈墨想做什么的青年紧张地凑近陈墨身旁，小声地劝道。
    越家巷知名神棍？
    原主居然真的是个骗子！
    似乎还是个名满天下、受人追捧、站在行业顶尖的骗子？
    「…………」
    从青年口中确认了自己身份的陈墨有些哭笑不得。
    忽然。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边的顾大师。
    在听到这个名号的时候，他瞬间就明白了对方刚刚报的那个名字是什么意思。
    那三个字可能不是他想的那样，什么唯美的赠月留香，而是憎越。
    憎恨越家巷的那个骗子。
    眸底深沉了一瞬的陈墨再次蹲下身，抱起脚边的黑猫，来到顾大师面前，对它说道：「给顾大师解了吧？」
    但被他抱在怀里的黑猫却扭头。
    似是不愿。
    看到这一幕的顾憎越眼神灰暗，失去了斗志。
    他人生的意义就是努力积贊实力，然后找越家巷的那个骗子报仇，但现在对方身边有一只来歷不明、极其可怕的怪物做帮手，他打不赢对方。
    既然如此，那他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不如放弃！
    但是，他刚垂下眼睛，就听见陈墨那道温和清朗的声音：「别放弃啊，你还没找到真正的兇手呢。」
    「？？？」顾憎越瞬间抬眸，满眼疑惑。
    随后挑衅似地眯起眼瞅他。
    「怎么？你该不会是想给自己洗白吧？我告诉你，虽然我打不过你，但这不代表我会接受你颠倒黑白！」
    「我相信天地自有正义！想扭曲我的意志？下辈子吧！呸！」
    即便是黑猫转过来阴冷地盯着他，也无法阻止顾憎越对陈墨的厌恶。
    因为腿软，一点点走过来的富商父子俩听到这里，想张口替刚刚救了他们的陈道长说个好话。
    陈墨却是摇了摇头。
    他知道怎么让这人冷静下来。
    他回视着顾憎越的眼睛，非常认真地说道：「顾大师，我从不杀人。」
    在这一方面，陈墨是半点不心虚。
    他最多只解剖尸体。
    「呵呵！」顾憎越冷笑。
    你觉得他信不信？
    「是，你是不杀人，但你骗人！你把人骗去送死，不也一样是杀人吗？怎么？自欺欺人很好玩？」
    陈墨还没说话，旁边的青年忍不住了：「啧，我之前还以为你多聪明呢，怎么连这点信息都查不到啊？陈道长之所以被人称为神棍……」
    「啊！陈道长，您可千万别误会啊，我是说之前的那些谣言！我们当然是不相信的！」

 第273页

    青年生怕陈墨误会，赶紧解释了一句。
    然后才继续道：「就是因为陈道长从来不翻车！每一位接受他服务的豪门都非常满意，甚至越来越好！最厉害的那一位，现在已经接任首富，并且公开宣称是受陈道长的庇佑！就是因为这个，才会引起上面的关注！」
    「不然，你以为随便来个神棍骗子都能引起国家层面的注意吗？」青年的语气听起来还很是骄傲。
    陈墨看着他，暗自嘆气。
    这有什么好骄傲的啊？
    随后又有些无奈，他的客户里面怎么还有首富啊？
    原主这个骗子到底是怎么当的呀，不会是把它当成毕生事业在发展了吧？
    居然还能骗到首富？！
    绝了啊！
    青年总结道：「你之前说什么，你孙女是陈道长杀害的，这根本不可能好不好！越家巷神棍是出了名的骗财不骗色！谁送的人都不好使！那位新晋首富之前还送过十二个嫩/模呢，结果一个都没收好吧！」
    「怎么？全世界就你家孙女长得像天仙！只要个人竟然都会喜欢？连人家首富送的女孩都比不过？！好好想想吧你！」
    青年怒怼顾憎越。
    完全忘了，之前就是他自己把顾憎越请来的。
    他现在的态度，和之前简直是判若两人。
    看着青年吐沫横飞，顾憎越一时惊得忘了反驳。
    「…………」不知道青年这是在夸自己还是在骂自己的陈墨。
    你为啥对他的过往那么清楚？
    原主的名声真的就那么响吗？
    「抱歉抱歉，陈道长！我绝不是在说您骗财骗色！我只是在给他解释，您绝不可能是伤害他孙女的兇手！」
    上头了的青年回过神来，赶紧赔礼道歉。
    只不过，这些都是他的心里话，即便陈墨没有救他，他也会这么说的。
    但顾憎越依旧没有动摇。
    嘿，他不听！
    不过这些人说什么，他都认为他们在说屁话！
    哼！
    帮那个骗子说话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还是一旁扶着腰的富商老道，他看出了顾憎越的牴触，视线在顾憎越身上转了一圈，声音低缓地道出一个事实。
    「顾大师，如果你只是想报復杀害你孙女的兇手，买把刀就行，但你偏偏去学了极难入门的鬼道，这说明，你的孙女很可能不是正常死亡，而是因鬼怪而亡。」
    「所以，你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青年疑惑：「啊？不对，爸！之前咱们不是都知道，陈道长他怕鬼吗？嘿嘿，谣言谣言！您别介意啊！」
    富商嘴角一勾：「是啊，既然传言都说陈道长怕鬼、没本事、只会骗人，又怎么可能导致顾大师的孙女死在鬼怪手里呢？瞧，这矛盾的地方不就出来了吗？」
    「顾大师，如果我猜的没错，应该是你发现自己孙女意外去世后想调查兇手，但陈道长只和上层社会有联繫，以你的地位，肯定是查不到他的，八成是有人告诉你，说是因为陈道长害怕怪物，所以让你的孙女去替死，你才想杀了他给你孙女报仇的吧？」
    不然，一个怎么看都不像上流社会人士的老大爷，怎么可能和名满天下的越家巷神棍有接触？
    顾憎越不说话，但眼神光却动了动。
    心中心火摇曳。
    富商不愧是富商，几乎把当时的场景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先不说一个钱财美色不缺的神棍为啥要骗一个小姑娘去送死，就说现在，陈墨已经展现出操纵鬼怪的实力，他根本不是传闻中那个害怕鬼怪的骗子！
    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很明显是当初那个人告诉你信息的人骗了你啊！
    富商还想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一旁的陈墨用眼神制止了他。
    他现在是被怀疑的对象。
    还是让他来吧。
    他抱着黑猫对顾憎越说道：「顾大师，我相信自己没杀人，你却认定我杀人了，我们中间必然有一个人判断失误了。」
    陈墨没说顾憎越信错了人。
    那个人能随便几句话就让顾憎越相信，说明两人一定很亲近。
    他现在拿的还是兇手牌，即便说了顾憎越也不会信他的。
    「不如这样，您和我一起去重新查当年的线索，我们一起去找当年杀害您孙女的兇手。如果最后查出来不是我，那我们一起追兇，也不至于让兇手逍遥法外，如果最后查出来确实是我，不外乎是再战一场，想来您也不惧。」
    看着陈墨那双如此近距离的盛满真诚温柔的眼睛，一直打算不管他们怎么说都不理会的顾憎越愣了一下。
    见他没反应，青年在旁边不耐烦地嘀咕：「陈道长都说要帮你找兇手了，怎么看都不吃亏，你还犹豫什么啊！不就是赌一把吗？难道你就那么想看真兇逍遥法外？不怕你孙女泉下有知，怨恨你吗？」
    不知道是不是被这句话刺激到了，顾憎越眼底的红色再次浮现。
    他直直地盯着陈墨。
    良久，他仿佛用尽了几十年的心血，才从牙缝里吐出一个字。
    「……好！」
    那他就赌一把！
    用命赌！
    第128章 监察使者
    好不容易达成共识， 陈墨手指勾着一直蹭他的黑猫的下巴，准备让傲娇的黑猫听他的话，把顾大师身上的咒语给解了。

 第274页

    这时。
    「唿————」
    窗帘突然又动了。
    魔鬼般的风声再次响起，吹得人毛骨悚然。
    这声音不正常！
    「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刚刚还挺胸抬头的富商父子受惊地看向窗台， 瞬间柔弱无助地抱在了一起， 极其害怕地用余光打量着左右， 一动都不敢动。
    目光不动声色的扫视窗口处，陈墨低下头，贴着黑猫的耳朵， 小声说道：「乖，快帮顾大师解了。」
    他看不见那些东西， 如果又来什么鬼怪的话，他就只能靠顾大师出手了。
    「……喵！」
    黑猫受惊般地抖动一下耳朵，赶紧帮顾憎越解除了咒语，然后害羞似地缩到陈墨的胳膊弯里，只露出一对可爱的小耳朵。
    让陈墨忍不住伸手揉了揉。
    嗯， 撸猫果然能使人心情愉悦。
    虽然不知道黑猫是怎么远程解除的咒语， 就像他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发动咒语的一样，顾憎越只感觉身体一松， 拿回来了控制权。
    之前的他就仿佛是被人用丝线操控的傀儡。
    现在终于恢復了自由。
    「唿——」
    下一刻， 那阵妖风又来了！
    并且从窗外吹进的风变大了。
    几乎就是两三个唿吸的时间。
    风量从窗帘轻轻抖动，到窗帘被吹得横飞了起来， 飞得连墙都触碰不到。
    窗帘变得挺硬， 「簌簌」往众人脸上刮过来， 感觉马上就能挣脱绳索的束缚， 打到众人身上！
    「啊啊啊啊啊啊！！！」
    被这诡异的场面吓到的富商父子， 赶紧小碎步躲到陈墨身后， 直到陈墨的肩膀挡住了窗帘，他们这才有了一点安全感。
    而且，陈墨明明看见了他们的动作，却没移步。
    这在他们看来，就算是默许了。
    正在活动手腕适应的顾憎越抬头瞥了身旁的陈墨一眼。
    这人居然会默默保护弱小者，难不成……这个骗子真的不是杀害他孙女的兇手？是他认错人了？
    还是说。
    对方是在演？
    顾憎越的心底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哦！活过来了！吓死我了！」
    躲在陈墨身后的父子俩松了口气，虽然挡在他们前面的陈道长，身躯不够伟岸，但一想到之前顶到天花板的巨大怪物在他面前寸步难行的画面，两人就信心满满。
    这位可是道家真人！
    有真本事的！
    区区几只装神弄鬼的妖魔鬼怪，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吗？！
    「呜呜呜呜——」
    伴随着可怕的风声，窗外出现一道灰色的龙捲风。
    但又不像是正常的龙捲风，这一道「龙捲风」似乎是有灵性的，灰色的外表有些模煳，看久了会头晕，但如果可以仔细看，能发现它最外面罩了一层保护性质的灰色细纱，像极了头纱。
    披着头纱的「龙捲风」像患有多动症的小孩一样停不下来，时而拉扯，时而抖动，偏偏又能非常准确地停留在别墅的窗外不走。
    在富商父子的眼里。
    这「龙捲风」一样的怪物必然是盯上他们了！
    「……这到底是什么呀？！」
    青年看着窗外的怪物，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要不是躲在陈墨身后给了他几分勇气，怕是早就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看着窗户外面不详的场景，整理好衣服的顾憎越踏出一步，与陈墨并肩而立。
    「看样子像是一只刚成年的风妖，这种妖怪多以天灾自居，但一般都是成群结队大规模出动的，像这种单独一只出现在人群里的比较少见，因为单只构不成什么灾害。」
    曾经单打独斗很久，在这几人中算得上见多识广的顾憎越解释道。
    既然已经答应了合作，那在这个期间，他自然不会刻意去针对自己的盟友。
    不仅如此，顾憎越甚至主动和陈墨沟通了起来。
    「你动手，还是我动手？」
    陈墨看向窗外。
    在他眼里，窗外没有半点灰色，只有一片晴空万里的蓝天，其他人眼中的什么风妖，他连根毛都看不见。
    知道自己在神秘侧是「瞎子」的陈墨对此毫不意外。
    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但他又能怎么办呢？
    他只能看着眼前的莫名其妙飞起来的窗帘，平静地回道：
    「我随意。」
    不过，最好还是别让他上，因为他过去就等于送。
    到时候就只能靠他的外挂黑猫了。
    想到这，陈墨好奇地瞥了眼窝在他怀里的黑猫，他不知道它为什么要跟着自己。
    「…………」
    顾憎越看了眼陈墨那张半点波澜没有的脸庞，心底泛起一丝涟漪。
    忌惮和不可思议同时产生。
    他刚刚说单只风妖构不成什么灾害，只是在玩文字游戏。
    对于大自然而言，这一只风妖确实构不成什么大的灾害，但对于普通人来说，却绝对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即便是他，如果单打独斗，短时间内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击退已经成年的风妖。
    他不过是想以此试探陈墨的实力罢了。
    却没想到，陈墨表现得如此淡定，仿佛抬手就能消灭一样。
    真的假的？！

 第275页

    他的仪仗什么？
    那只黑猫吗？
    顾憎越的视线扫过他怀里的黑猫，埋在陈墨胳膊里的黑猫极其敏锐地抬头，回了他一个没有感情的冷眼。
    那目光好似有实体一样，颳得他皮肤疼。
    脚步动了动，差点就想下意识后退的顾憎越眼神闪烁，按下心头被激起的好斗和惊恐，对几人说道：「我忘说了，它外面的那层封禁代表它是被官方收服的，估计只是来看看情况，监察使应该就在附近。」
    至于说是真忘了，还是假忘了，大概就只能见仁见智了。
    「哎？是这样吗？！官方的？那也就是说，它不会伤害我们喽？」
    听到这个消息，富商父子顿时喜极而泣。
    但他们在听完顾憎越话后，却是看了眼陈墨，像是陈墨不点头的话，他们就不敢相信一样。
    陈墨当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但黑猫又怎么会让他在别人面前掉面子呢？
    「喵！」
    它短促地叫了一声，金色瞳孔中锐利的锋芒一闪，直接把藏头露尾的人逼了出来。
    只听窗外一道人影「哎哟」了一声。
    当即狼狈地脸朝下，跌落了进来。
    「嘿嘿！」在手脚并用地快速爬起来后，那人尴尬又不失礼貌地朝众人笑了一声后，见黑猫又看过来，他赶紧出声求饶。
    「哎哎哎哎！别！黑猫阁下饶命！实在不行，我给您磕头！」
    说着，他当即「哐哐哐」磕了三个响头！
    「您就大人有大量，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吧～」
    「…………？？？！！！」
    这番极其顺畅和不要脸的举动，再次把顾憎越给惊住了。
    这这这、这就是传说中监控天下、只受官方调遣、有无数特权、被人敬仰的监察使？
    怎么那么像他们家隔壁游手好闲的二流子啊……
    简直是让人大破眼镜！
    顾憎越虽一心復仇，但越是深入研究鬼怪，就越是佩服提早一步管束神秘领域的官方。
    甚至当初孙女死于鬼怪之手时，他的第一反应也是找官方调查，只是刚好有人告诉他兇手是越家巷神棍，他便没有去找。
    但他一直对官方保持敬畏和嚮往。
    直到这一刻。
    他心中对监察使的滤镜，「咔嚓」，彻底碎了！
    顾大师：我裂开了啊.jpg
    倒是其他不知道有这个部门存在的几给人，只是眨着眼注视着他表演，没什么多余的想法。
    「误会误会！我就是例行公事，哎，没办法，条例上就是这么规定的，虽说又臭又烂，还总有错不改，但监察使也要恰饭嘛，就只能请几位多多包涵了！」
    「再说了……」
    那人瞥了陈墨一眼后赶紧挪开，咧开嘴赔笑道：「越家巷的神……咳咳、神仙，簇拥众多，我也不敢得罪啊！」
    在场所有人都斜觑了他一眼。
    你刚刚是不是想说越家巷的神棍？
    只不过怕被打，所以才改口说神仙的？
    诶！
    有本事就别改口啊！
    你一个官方的监察使，干嘛怕一个骗子啊？
    面对众人调侃的目光，脸皮极厚的监察使就当没看到，知道黑猫阁下已经不打算找他麻烦了，麻熘地从地下站起来，随手整了一下衣服，顺便来了一句自我介绍。
    「咳咳！那啥……大家好，我是越家巷所属的耀武区监察使，代号老虎，你们可以叫我虎哥！」
    听到这句话，站在陈墨身后的青年嘴角一抽，视线在他和黑猫之间来回移转。
    代号老虎？
    你也不怕黑猫咬你啊？
    「喵呜～」
    黑猫闭着眼睛，舒服得窝在陈墨怀里，懒得理这二流子。
    但虎哥本人却非常识趣，在听到猫叫后，当即就加了一句：
    「叫我虎子就行！」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紧张，陈墨轻笑一声，拍了拍怀里喜欢蹭他胳膊却对外人使坏的黑猫。
    「别怕，它不咬人的。」
    「呵、呵呵……」虎哥干笑了几声，没有半分被安慰到。
    它是不咬人，但你确定这是普通的猫吗？
    怪物杀人可不一定都是用嘴的！
    就如同他身后的风妖，他要想杀人，直接让风妖把人吹到半空中就行。
    问起来就是：
    人是重力杀的，和它无辜的风妖可没有半毛钱关系！
    这时，顾憎越突然反应过来。
    「所以说！其实你在外面观察了我们很久了？」
    这人这么清楚黑猫的实力，怕不是把他们之前的互动全都看在眼里了。
    包括他召唤令鬼试图復仇，却被轻易反杀的画面。
    「…………」
    年龄变大但脸皮却没变厚的顾憎越，眼中血色浮现，恼羞地盯着面前滤镜已经破碎的监察使。
    嘶，这老头有点邪门！
    突然感到嵴背发凉的虎哥脖子一缩，眼珠子转了转。
    呵！
    他虎哥纵横江湖多年，什么恶鬼没见过，什么凶人没遇过？
    最是拿得起，放得下！
    他当即转移话题。
    「见面即是有缘，几位不如去我那里坐坐、喝喝茶什么的？」
    众人虚眼。
    你就用这种语气让他们去「喝茶」？

 第276页

    稍微走点心可以吗？
    「对了，顾大师，您孙女顾糯的案子也归我们耀武区管辖，十年前有人上报过。」虎哥透露道。
    听到熟悉的名字，顾憎越当即一愣，老眼中流露出悲情和痛苦。
    糯糯……
    虎哥没等他回復，就看向富商：「郝总，您家最近出现的问题，我们也在调查了，已经勾选出来几个非常可疑的嫌疑对象。」
    「郝公子……」
    虎哥没说话，只是无声地朝他咧嘴一笑。
    监察使的威严对年轻一辈还是很有效的，单纯只是个富二代的青年立刻点头表示，他去！
    最后。
    虎哥看向一直没什么反应，温温和和站在原地撸猫的陈墨。
    「……陈道长。」
    虎哥纠结地在心里换了好几个称唿，出声的时候还是选了一个最不容易出错的。
    陈墨好脾气地点头回应道：「嗯，监察使您说。」
    虎哥感动到落泪。
    自从当了这到处跑腿的监察使，次次都是被人问责，有点实力的人就敢对他各种挑刺不配合。
    头一回有大佬对他那么温柔！
    太感动了！
    黑猫阁下！
    你这辈子就跟着这个主人吧！不亏的！
    黑猫趴在陈墨怀里慵懒地打了个哈欠，金色瞳孔透着一丝不屑。
    这话还要你说？
    虎哥极为委婉客气地说道：「您有一位客户最近出了点事，或许跟您有几分关系，所以……您可以决定一下，是否要和他们一起过来。等到了那边，我和您说一下具体情况。毕竟，若是在这里交流的话……」
    虎哥朝四周示意了一下。
    这里不是他们的地盘，不太方便，他不敢说太多机密信息。
    陈墨从善如流。
    「当然可以。」
    于是，一行人就跟着虎哥去了普通人去不了的神秘部门的根据地。
    交通工具就是那只风妖。
    过程非常快速、且轻松愉悦。
    第129章 免费测试
    不怪官方喜欢收服风妖， 甚至逐渐演变成了特色。
    连完全看不见妖怪的陈墨，在小心翼翼地踩在看不见的地方、坐着风妖出行了一次后，也都喜欢上这种感觉。
    当然除他以外的其他人，大概都不是这么想的。
    风妖之上唯一还「活着」和虎哥聊天的陈墨歪着头， 看着恐高不适应的几人， 露出一个无辜的微笑。
    在这段无关紧要的小插曲过后。
    众人来到官方的根据地————写着金色的「耀武」两个字的一间占地面积不小的古宅前。
    大概是到了自己的地盘， 虎哥不在隐藏踪迹，直接控制着风妖从云层上落了下来。
    老司机虎哥操纵极稳，停下后， 众人距离那间古宅大概还有100米的样子。
    脚踩到地面的恐高的三人组：终于活过来了！
    「跟我来。」
    虎哥领着众人走过去。
    走近后，看着那两个一点也不谦虚的字，相当能屈能伸的虎哥自嘲地和他们解释：「也不知道谁偷懒起的这名字， 其实耀武区是划分后的015区的意思， 但现在似乎变成耀武扬威的样子。」
    只有陈墨能跟上虎哥的步伐， 他迁就着身后恐高三人组的步速， 慢慢地向前走去， 脚边跟着一只轻巧优雅迈步的黑猫。
    见虎哥似乎有几分担忧，陈墨轻笑着安慰他：「没事的， 我们不会误解的。咦，这门匾上的字……写得真不错。」
    虽然还没到门口， 但只扫了一眼， 陈墨就注意到了门匾上金色的字体。
    一看就是名家书写的。
    很有风骨。
    「那应该是书法大家尹霁的字……他喜欢给宅院的门匾题字。」
    坠在陈墨身后努力跟上的顾大师抬头看了一眼低调华贵的金字黑底门匾， 单手捂着胃， 嘴唇苍白， 声音微弱地出声道。
    「但尹霁行踪莫测， 作品很少， 没想到你们这里居然有一副！」
    「哎呀， 这没什么！其实是因为……」
    虎哥被顾憎越夸得红了脸，赶紧摆手，回头扫了他们一眼，表情有点诧异。
    「诶？你们几个还没恢復过来啊？刚刚有那么可怕吗？」
    经常把风妖当免费飞机来回坐的虎哥一点都不能理解他们这种反应。
    那种在万米高空之上，被四面八方风吹拂的感觉。
    难道不是很爽吗？
    为什么你们会害怕？
    恐高三人组：「…………」
    那不是可不可怕，而是非常可怕！
    可怕到他们在某个瞬间甚至觉得自己会当场猝死。
    差点被吓死。
    这种死法可以说是顾憎越完全没有想到的。
    这群小子真的是一点都不体贴老人家。
    「呕……」
    顾憎越捂着胃，难受地又干呕了一声，但已经吐不出来什么了。
    看着他们这个样子，陈墨干脆停下脚步，转过身，把视线停在萎靡不振的几人身上：「几位还可以继续走吗？要不休息一下？」
    难受到不想说话的郝总闭目深吸了几口气，睁眼对着陈墨勉强地点了点头：「可以走。」
    他的儿子郝游千，也就是那位青年。
    他反应最大。
    陈墨看着他一路扶着绿化的树干晃晃悠悠地走过来，关切地问道：「你真的没事吗？」

 第277页

    郝游千快虚脱了：「虎、虎哥……你们、你们监察使每一次出门，都是坐风妖吗？」
    虎哥理所当然地点头：「是啊！又拉风又省钱！其他人老羡慕我们了。」
    作为部门里最累的监察使，大概也就只有这么一个优点了。
    「……啊？！」
    扶着树干的郝游千两眼无神，陈墨感觉他被人用一根手指头戳一下就能戳倒了。
    「本、本来我还打算，以后有机会了，去当个监察使什么的……现在想想，还是算了吧，小命更重要……」
    他这一趟，命都快没了一半。
    尤其是想到，他们等下还得回去……
    「虎哥，咱们等下可以自己回去吗？」郝游千用求生的眼神，渴望地看着虎哥。
    「呵！哪里来的这么不懂事的平民？」
    被他表情逗笑的虎哥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突然传来一人的声音，冷硬的语气中还带着几分鄙夷。
    有人？
    是谁？
    陈墨闻声望去。
    就见古宅半开的门中走出一人，二十七八的模样，穿着黑色古风长袍，老成持正，身材修长，体态端正，长相稍微偏凌厉，鼻子上架着一副带着银色链子的眼镜，眼睛后面的一双狭长的眼睛，正极其不愉地盯着他们。
    这人一句话，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唯独黑猫依旧围着陈墨打转，见他不理自己，懒懒地用尾巴扫着陈墨的裤脚，想引起他的注意。
    无视脚踝处熟悉触感的陈墨看向那人，暗自挑眉。
    平民？
    这词可真够復古的。
    这位也是官方的人吗？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人非常不欢迎他们的到来。
    那人横眉冷对，甚至都没让虎哥开口说话，也没走过来，直接站在门口那里就开始喷：「孟容虎！你作为监察使，怎能如此失职？！他们是该来这里的人吗？」
    说着，那人扫了状态极差的恐高三人组一眼，眉角向上一挑。
    那不屑的意味简直是溢于言表。
    「平民就去平民该去的地方，好歹还能苟且偷生一会儿。连最温顺的风妖都适应不了，呵呵……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感受到被冒犯的郝游千顿时也不虚弱了，挺直身子，抬头怒瞪他。
    「你谁啊？！就搁这瞎逼逼？小爷我就爱玩不要命的极限运动！你管得着吗？」
    那人当即扬眉，准备开口。
    「哎哎哎！可以了啊！都不准吵！」
    回过神的虎哥站出来制止了双方有可能升级的争吵。
    「尹霁，你没事突然喊我全名干嘛？」虎哥满脸无奈地看了那位站在古宅门口突然朝他们开火的人一眼，然后对他摆手。
    「你回去！这里没你的事！」
    然后他转身对陈墨几人赔笑，重点是看着陈墨这位大佬，虎哥搓着手嘿嘿一笑，道：「那啥、咱们别理他，他最近大姨妈来了，脑子不太好使！来来来，都别在门口站着了，附近还有普通居民，要是看见咱们吵架，影响不好，先进去再说吧！」
    尹霁？！
    是刚刚顾大师说的那个书法大家吗？
    他会来大姨妈？
    嗯？应该只是虎哥在开玩笑吧？这不是真的吧？
    什么？这附近还有普通居民？
    这里难道不是你们秘密部门的根据地了，怎么选址如此随意？
    确定这样真的不会出事吗？！
    没等众人从他这句信息量和吐槽点都非常大的话中反应过来，就被虎哥推着往里走。
    「哎！进去！进去！」
    「孟容……」见他们还要进来，尹霁蹙眉不悦。
    「你闭嘴！」虎哥低声短促地斥责道。
    「几位里面请！」
    站在门口充当迎宾的虎哥僵硬地笑着，直接用手肘把他推开，从牙缝里快速地挤出一句话：「这里有大佬！」
    尹霁愣了一下：「……哪个？」
    刚好这时陈墨从两人身旁走过，他和尹霁对视了一眼，眉眼一弯，对尹霁笑了笑。
    尹霁下意识回来一个难看的微笑。
    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等一下！你不是越家巷的……」
    「咳咳！」
    虎哥慌忙咳嗽一声，把尹霁的话给遮住。
    「陈道长，您往这边走！」
    生怕尹霁在说错什么，虎哥赶紧把「陈道长」三个字加重读音。
    再三被打断话头的尹霁忍不住蹙眉。
    啊？
    这孟容虎在搞什么名堂？
    怎么还对越家巷的那个神棍客气起来了？
    还陈道长……
    他要是道长，这世界上还有谁不能当道长的？
    看着孟容虎那副殷勤的模样，尹霁忽然一愣。
    这……他该不会也被那神棍给洗脑了吧？
    清醒一点！
    你可是代表官方监察天下的监察使啊！
    只不过，想起越家巷神棍那闻名全国的名声，又想起最近发生的那庄事情，尹霁心头一紧，当即绷着脸跟了上去。
    陈墨跟着虎哥进了古宅之中。
    果然是古香古色。
    院内还种了不少珍奇的花种，半开的小花随风摇曳着身姿。
    陈墨边走边欣赏，这座古宅和尹霁的气质很合，暗道：如果尹霁是这座宅院的主人的话，那他刚刚说的那句平民，可能不单单是在嘲讽他们。

 第278页

    总觉得还有其他含义。
    「……你跟过来做什么？我这里有正事！」
    虎哥看着尹霁也要过来，无奈地看着他。
    尹霁站在门口不走，理由找的也是光明正大。
    「我是代理区域长！」
    虎哥语塞，默默让开：「……行吧。」
    官大一级压死人，他也没得办法。
    见尹霁就这么进来了，郝游千心底还有气，坐在陈墨旁边小声嘀咕道：「这种人居然也能当代理区域长？不会是走后门的吧？」
    提着衣摆跨过门槛走进来的尹霁听到后，没什么表情。
    反倒是也听到这话的虎哥干笑了一声：「那个……其实这不应该叫走后门，因为我们区域长的位置，本来就是父死子继的……」
    全国总共就15个区，每个区的区域长就相当于封疆大吏。
    本来这种继承方式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但是在这个神秘復甦的特殊时代，这种延续血脉的做法利大于弊，逐渐成为主流，反正神秘部门的大部分人对此都是认可的。
    啊？！
    这还能继承？
    众人有点震惊。
    「尹霁的父亲是上任区域长，几年前意外失踪了，所以就让他先代理着。」虎哥非常简短地解释了一下。
    「好了，这些都不重要！你们当他不存在就行！」
    虎哥翻了一下屋内的柜子，从中掏出一叠符纸出来，再掏，拿出一个眼镜盒，最后摸出一小瓶精油一样的东西，松了口气。
    「终于齐了！你们没测过的可以过来测一下啊，第一次是免费的。」
    尹霁不贊同的眼神投到虎哥身上，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
    这些东西很贵的好不好？
    你就那么爽快地给他们免费了？
    没人不喜欢免费的东西。
    一听免费，几人顿时看了过去。
    还在头晕的顾憎越看到那套熟悉的工具，僵硬了一瞬，随后忍不住扶额后退了半步，视线避开那张桌子。
    「……我测过了，你们去吧。」
    到底是年轻人，郝游千的精神已经恢復了不少，见状，好奇地探头：「测什么？不会是小说里说的那种可以测潜力的东西吧？」
    顾憎越语焉不详：「唔……差不多吧，你去测了就知道了。」
    对各种商机嗅觉极其灵敏的郝总眼神一闪。
    潜力？
    是他们神秘侧的潜力吗？
    难道说……他们也可以和顾大师一样契约鬼怪？
    传言，修炼到高深境界后，有些人甚至可以沟通阴阳，逆转生死！
    谁能拒绝这种诱惑？！
    反正他不行。
    看到虎哥那没有否认的样子，连本来只是过来认个门方便以后做生意的郝总也有点心动了。
    「…………」尹霁扶了一下眼镜，没说话，只是站在门旁註视着众人。
    但那眼神却好像是在等他们翻车一样。
    这让作为富二代一直被人捧着的郝游千很是不爽。
    「哼！不就是一个测试吗？还搞得神神秘秘的，我先来！」郝游千走到虎哥身旁，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他要搞个斗之力九段出来！
    让这个什么代理区域长的自大狂睁大眼睛好好看！
    什么才叫天选之人！
    「陈道长要来试试吗？」虎哥没回答他，只是看向陈墨。
    他是专门为这位大佬准备的测试材料，不然你以为这些东西真的不要钱吗？
    没看尹霁已经把他记在小本本上，准备等下一起算帐了吗？
    坐在椅子上的陈墨摸了摸趴在他手边矮桌上的黑猫，见虎哥问其他，回以一笑。
    「都行，我随意。」
    陈墨不在意。
    像他这种根本看不见鬼怪的，必定是属于最没有潜力的那种吧？
    很好，大佬参加！
    好期待啊！
    虎哥得到了满意的答覆后就搓了搓手，高兴地坐在桌前，给对面的郝游千讲起了等下的操作流程。
    「来，把这个眼镜带上。」
    「做好别动，等下我会燃烧符纸，时间不确定，等你能听到声音，就可以拿下这个眼镜了，到时候坐在椅子上千万别乱动。」
    「我开始了。」
    看到虎哥刻意整理了一下衣服，深唿吸一口气，打开精油的盖子，面无表情地用双指夹起一张符纸，莫名的仪式感让戴上眼镜的郝游千突然有点紧张。
    「那个……虎哥，我会听到什么声音啊？」
    虎哥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道：「等下你就知道了，放心，很抓耳的。」
    郝游千心头一紧。
    突然后悔第一个来测试了怎么办？
    早知道他应该先问问顾大师，这个测试到底是怎么进行的才对！
    「对了，最后再友情提示一句，打碎这里的东西是要赔的。」
    话音未落，虎哥手指间夹着的空白符纸无风自燃。
    「…………」
    符纸燃烧，空气一滞，连陈墨也都忍不住看向郝游千。
    不知道他会有怎么样的反应。
    第130章 我来测试
    但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在虎哥手里符纸燃烧殆尽的那一瞬间， 郝游千的视线骤然变黑。
    什么都看不见！
    不得不承认，这突来的黑暗让他有点慌。

 第279页

    但这个眼镜本身就是墨镜款式，有遮阳功能， 眼前的世界颜色从棕色变成黑色，暂时勉强还可以接受。
    「扑通、扑通！」
    郝游千的内心在疯狂打鼓。
    情不自禁地抿了抿干涩的嘴唇。
    其一是不知道这个测试要如何进行， 其二是不知道自己等会儿会听见什么。
    这种神秘的未知感， 激得他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忽然。
    「哞——」
    郝游千耳廓一抖， 精神一振。
    不远处传来说不清是牛叫、马叫， 还是什么的吼叫， 有点熟悉。
    那道声音从模煳到逐渐变得清晰。
    当郝游千想着，这应该就是虎哥之前提到他会听到的声音时， 又一道「窸窸窣窣」仿佛虫兽爬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个声音似乎更近一点？
    依旧闭着眼的郝游千有点疑惑。
    「可以摘掉眼镜了。」坐在他对面的虎哥抿着嘴唇， 似在忍笑， 提醒道。
    「哦哦、好的！」
    郝游千连忙抬手摘掉眼镜。
    旁观的陈墨稍稍侧眸。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总觉得虎哥刚刚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看戏的意味。
    但当他的余光瞥到一旁顾憎越的表情和动作后。
    陈墨觉得， 自己大概是没有听错。
    因为顾憎越此时完全是在用「终于又有一个人要被迫害了」的吃瓜眼神看着郝游千， 要不是顾忌人家亲爹就在旁边坐着， 他的嘴角估计能咧到天上去。
    站在最门边的尹霁就更别说了，那嘲讽的表情简直就是明明白白地在说「等一下看你们怎么出丑」，仿佛下一秒就能掏出手机， 开始录制他们的黑歷史视频，并以此要挟他们赶紧走人。
    「…………」
    陈墨不动声色地转回视线，同情地看着什么都不知道就听话的摘掉了眼镜的郝游千。
    但愿他等下没事吧。
    摘掉眼镜后的郝游千，心中的未知感仍在，动作有点拘谨。
    「那个、虎哥， 摘掉眼镜后要做什……咦！」
    他突然一惊， 瞪大眼睛， 大声道：「我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
    听到他的话。
    屋内最是关心他的郝总一震，关切地看着他。
    顾憎越则是抬起一只手遮住眼睛，但又没有完全遮住，一副不忍目睹接下来场景、但又不想错过好戏的模样。
    尹霁推了推眼镜，饶有兴味地盯着他。
    至于虎哥。
    陈墨看见虎哥和郝游千一样，像是看见周围出现了什么一样，双手按住桌子，微微后仰。
    嗯？这是在做什么？
    没等陈墨明白，就听下一秒。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某人的尖叫声几乎掀飞了屋顶。
    「嘭！」
    「乒铃乓啷！！！」
    瞳孔放大的郝游千似乎是想躲开右边的什么东西，瞬间起身向左边跨步，但是他却误判了距离，脚勾到了椅子腿、碰倒了椅子旁边的小桌子。
    人当即重重地摔倒在地，发出一连串的响声。
    陈墨这才知道刚刚虎哥为什么要按住桌子。
    是为了不让郝游千撞翻。
    「……你你你你们别过来啊！我、我的肉不不不不好吃啊！」
    四肢并用爬在地上的郝游千，声音都颤成了结巴。 ？？？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陈墨和郝总满脸疑惑，但还没等他们没出声问他看见了什么，郝游千就又动了。
    他这次似乎是想往后退去。
    尹霁很有先见之明地提前搬走了他身旁的宽口白瓷花瓶。
    这是他父亲留下来的，可不能叫这帮人给砸了。
    「啊啊啊……&amp;&amp;iguyvec^＄#％啊啊啊啊啊……」
    再次带倒一片桌椅的郝游千仿佛是在和空气斗智斗勇，然后，他被吓得二十多年锻鍊出来的语言系统彻底崩溃。
    大概是郝游千的叫声太过惨烈了，再加上他刚刚从虚脱中恢復过来，担心他再次晕迷，本来预计三分钟的虎哥，仅过了半分钟，就叫停了这场测试。
    「可以了。」
    虎哥把精油瓶的盖子盖了回去。
    耳边的声音逐渐消音，眼前的怪物也消失不见。
    「…………」被吓到失语的郝游千这才有空抱着桌腿、匍匐在地上喘了口气。
    「啊！唿！活过来了！」
    看到自己眼中场景恢復正常的郝游千，长长吐了口气，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定了定神。
    虽然它们的消失让他松了口气，但心底却隐约有几份失落。
    这当然不是叶公好龙！
    只是对于他终于接触到世界另一面真实信息所产生的一种刺激感罢了。
    「……刚刚的那些，就是鬼怪吗？」
    郝游千看起来状态还可以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掸着身上的灰尘，一点也不尴尬地看向虎哥等人。
    顾憎越嗤笑一声：「怎么？你小子这是意犹未尽？」
    虎哥当即配合地拿起精油瓶：「那我再继续？」
    「不不不不！暂时还是算了……」本来还淡定的郝游千当即变得慌乱，急忙举手制止他们的「杀人诛心」行为。
    再来一次就太刺激了！
    他怕自己心脏受不了！

 第280页

    「咱们要循序渐进……慢慢来！」郝游千很怂，对着他们干笑道。
    看到儿子走回来，郝总忍不住问道：「你刚刚都看到了什么？」
    郝游千忍痛皱眉，一副不堪回忆的模样：「……我看到了风妖、顾大师的令鬼，还看到一条很大很大的蛇！身子比我人都粗！它就盘在我身边！那蛇信子都快贴到我脸上来了！」
    甚至那蛇还打算凑过来，用口水给他洗脸！
    他能不怕吗？！
    没有当场晕过去就已经是他的胜利了！
    嘶！刚刚这里真的有妖怪？！
    郝总倒吸一口冷气，颇为感同身受地嵴背发凉，问道：「那是蛇妖吗？」
    站在门边的尹霁一脸不耐地出声纠正：「那叫螣蛇！是我们耀武区的神兽，你们几个的年龄在后面加两个零都比不上它，对人家尊敬点！」
    一听这居然是真实存在，而不是自己臆想出来的，郝家父子赶紧站起来，朝四周拱手赔礼道歉。
    「螣蛇阁下海涵！真的不是有意冒犯！」
    虎哥不在意地摆手：「哎呀！小问题小问题！螣蛇它老人家都多大岁数了？哪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和你们置气，刚刚就是在玩……咳咳，迎接你们罢了！就是方式独特的点。」
    陈墨斜眼。
    你刚刚是不是不小心说出了什么大实话？
    「咳咳！」虎哥掩饰性的战术咳嗽了一下，看向一直从容坐在那里撸猫的陈墨。
    「陈道长不来试试吗？」
    站在门边的尹霁没有阻止，撩了一下眼镜下面垂着的银链子，眼神幽深地看向陈墨。
    其实他们两人想法一致，都很想试探陈墨。
    毕竟，除了到处骗人的神棍之名外，这位道长胆小怕鬼的名声也很大。
    但刚刚孟容虎对他说啥？
    他居然说这人是鬼道的大佬？！
    尹霁震惊了。
    这胆小鬼能是什么大佬？
    被一个婴鬼吓到在晚上鬼哭狼嚎的尖叫大佬吗？
    也不是说他们只相信传言。
    主要是，那么多人都这么说，总不能所有人都在学你这个越家巷神棍在骗人吧？
    反正尹霁不信！
    除非让他亲眼看到，不然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甚至，如果这人敢弄虚作假！
    他能当场就行使区域长的权利，把陈墨这个骗子抓起来，刚好能和另一个案子合併审理！
    试图节省资源的尹霁盯着陈墨不说话。
    「陈道长，其实咱们耀武区不止有腾蛇，还有千年难得一遇的白狐哦！」
    虎哥看了眼他手底一脸慵懒的黑猫，犹豫了一下，为了让陈墨过来试一下，直接透了自家的情报。
    舒服的眯着眼的黑猫突然警觉：「喵？」
    什么白狐？！
    还有来争宠的？
    陈墨淡笑着没说话，听着耳边郝家父子的对话，他用手指漫不经心地勾着黑猫的下巴，有一搭没一搭的摸着，无视黑猫谴责幽怨的眼神，目光来回扫视这空无一物的屋子，最后停在虎哥手边的那瓶精油上。
    听郝游千刚刚的形容，刚刚那半分钟，他的身边似乎出现了围着很多可怕的鬼怪。
    但不管是腾蛇还是白狐，这种一听名字就知道杀伤力极大、绝对是需要管束的神兽，怎么想尹霁等人都不可能让它们待在这个附近就有普通人居住的宅院社区里。
    但偏生郝游千却说，亲眼看到了它们？
    这明显有哪里不对劲。
    这个世界的鬼怪是可以显形的，任何动静都会反馈在现实当中，如果它们真的在这里，那即便自己看不见他们的原型，也应该能看见他们活动时发出的动静。
    但他刚刚不仅没看见鬼怪的原型，甚至连它的动静都没看见。
    因为桌椅都是郝自己慌乱中绊倒的，并没有鬼怪的痕迹。
    看着那瓶外观精緻的瓶子，想起郝游千形容自己看到的鬼怪的模样，陈墨嘴角翘起。
    他不仅看到了腾蛇，还看到了虎哥的风妖和顾憎越的令鬼。
    后两者不正是郝游千今天看到的鬼怪吗？
    所以说。
    是具有留影功能的药水吗？
    或者，是这瓶子里的东西可以和燃烧的符纸产生特殊反应，能显示出仪式当事人见过的鬼怪影像？
    如果是这样的话。
    那他这个神秘侧的「瞎子」也能因此看见鬼怪吗？
    抱着这样的期待，陈墨站了起来，扶起之前被郝游千勾倒的椅子，坐了下来，用实际行动回答了虎哥的邀请。
    「要带眼镜吗？」
    陈墨看着桌上的墨镜，知道这东西大概只是起虚晃一枪的作用。
    「您随意。」
    虎哥也没有死撑着说这是必须的程序，因为只有新人才会被骗，他当然不觉得这位大佬是新人，之前没有做过这种测试。
    他觉得自己和大佬之间还是有默契的。
    毕竟，他之所以希望陈墨来接受测试，还是为了让陈墨等人在官方这边过一遍明路，并在代理区域长尹霁面前获得几分信任。
    谁让之前陈道长那「越家巷神棍」的名声那么响亮呢？
    虎哥也很无奈啊。
    他瞥了眼到现在还很警惕防备的尹霁，嘆了口气，看向陈墨。
    「那我开始了？」

 第281页

    「嗯。」
    「……您真的不打算闭眼吗？」
    「嗯。」
    睁着眼睛的陈墨表情极其淡定。
    他要闭什么眼？
    他根本就看不到鬼怪，你要是能让他看到反而更好。
    见陈墨不像是装的，虎哥在心底默念一句「大佬牛逼」，就不管了。
    正当他准备点燃符纸的时候。
    「等一下！」
    站在门口的尹霁突然开口。
    上司发话了，虎哥只能停下动作，问他：「怎么了？」
    「我来。」
    左思右想，还是不放心的尹霁干脆自己走过来，挤掉虎哥的位置。
    「陈道长应该不介意吧？」尹霁问得没什么诚意。
    见测试人换了，陈墨无所谓地笑了笑。
    「唉……」虎哥见劝阻无效，只能退到一边，看着两人。
    也不说开始，尹霁就面无表情地夹起一张符纸，双眼凌厉地盯着陈墨。
    指间的符纸无风自燃。
    「唿——」
    空气再次凝滞。
    这一次，在郝游千测试时百无聊赖看戏的顾憎越，则是全神贯注地盯着陈墨两人。
    他也很想知道等下会发生什么。
    官方出手，他可不相信仅仅只是测试那么简单。
    几秒后。
    陈墨依旧是什么都没看到。
    他看着毫无变化的四周，眼底有点失望。
    还以为可以……
    「哐当！！！」
    「砰！」
    突然，椅子被带到的声音再次出现。
    诶？
    这声音，是有谁被吓到了吗？
    一动不动坐在椅子上的陈墨下意识看向坐在他身后的郝游千。
    是他看到什么被吓到了吗？
    第131章 争主导权
    郝游千根本没有发现陈墨转头看他。
    因为他此时正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看着陈墨的对面。
    那难以置信的眼神， 就仿佛是看到了远古勐犸象突然出现在屋子里，并且正常沖他卖萌一样。
    他的对面？
    不会是……
    陈墨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尹……？」
    陈墨转回去， 看向对面的尹霁，但刚吐出一个字就被对方的形象惊到了。
    原本端正严肃的尹霁竟然真的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噗嗤！」
    站在他们两人身旁的虎哥看到这一幕，瞬间笑喷了，他甚至完全没打算过去扶一把，只顾着偷笑，任由他的上司狼狈地摔在地上。
    陈墨看了一眼明显受惊的尹霁，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再次打量了一下四周。
    ……还是什么都没有啊。
    所以。
    尹霁到底看到了什么？
    不过，和毫无心里准备的郝游千不同，尹霁到底是鬼道大家出身，见过的鬼怪可能比郝游千泡过的妹子都多， 不至于和郝游千一样， 被吓得毫无形象地满地乱爬。
    但也快到极限了。
    「……该死！」
    倚着身后的博古架， 跪坐在地上的尹霁压抑着唿吸， 烦躁地摘掉了脸上的眼镜，差点脱手的眼镜被镜框上坠着的银链子垂挂在脖子上。
    露出了他眼镜和碎发后的那双混沌的眼睛。
    「哈哈哈哈哈哈！」
    极其了解他的虎哥看到他这个举动后，笑得更大声了。
    虽然真心觉得好笑，但虎哥也有点怕尹霁秋后算帐， 笑了几声后就掩嘴闷笑，轻咳一声， 出声提醒。
    「喂，别想用你的高度近视逃避，这可是最顶级的问心剂， 直接出现在你心里的， 你就是个瞎子、死死地闭着眼睛， 也能看得见！」
    被揭穿侥倖心理的尹霁咬牙：……妈的！孟容虎，你给他等着！
    他忍着内心的无限恐惧，快速地瞥了眼自己周围的各式戏嚯看着他的虚影。
    刚刚药剂挥发，虚影出现的那一瞬间，他这边浮现的、代表他见过的鬼怪瞬间就被陈墨那边的漫天光影给吞噬掉了。
    哦、不对！
    那甚至不能叫吞噬！
    更像是一滴水遇到包容它的汪洋大海一样，无声无息地融入了进去，因为那本就是它的归宿！
    刚才他见过的那些鬼怪，在遇到陈墨那边的鬼怪，莫名就让他想起这个场景。
    实在是……
    尹霁嘴唇颤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心跳，不至于跳太快而昏厥。
    那太丢人了！
    但这漫天只有他能感受到的威压，实在是让人承受不了。
    他用余光看了眼依旧淡定坐在椅子上就好像什么也没看见的陈墨，低下了头，心服口服地嘆了口气。
    真是……他这次可真是搬起石头在了自己的脚！
    他认栽！！！
    终于在心里认输看的尹霁放弃了小心思，想结束这场让他丢脸的测试站起来，但只要一看周围的景象就四肢发软颤抖。
    他闭了闭眼，勐地深吸一口气，睁眼怒吼。
    「孟容虎！」
    没眼力劲的傢伙！
    还不赶紧帮他把问心剂的瓶子盖上！
    还要站在旁边看戏到什么时候？！
    「我来吧。」看到尹霁眼底浮现的恐惧，虽然还是不太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但陈墨依旧动作轻快地替还在笑的虎哥把桌上瓶子的盖子盖上了。

 第282页

    「没事吧？」
    似乎是发现了虎哥玩心发作，就是不去扶，陈墨只能自己绕过桌子，走到尹霁身前，温柔地朝他伸手。
    陈墨一过来。
    所有只用气息就能压迫尹霁的威严且桀骜的远古投影，瞬间就收敛了神情，开始低着头向后退去。
    ————就像是在恭迎他们的王。
    「…………」
    周围突然有了空隙的尹霁看到这一幕，顿时难以思考这一幕究竟代表着什么。
    喵～
    一直趴在陈墨座椅扶手上的黑猫不屑地斜觑，舔了下爪子。
    就这水平，也敢针对陈墨？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黑猫转过脸，瞥了那漫天光影一眼，金色的瞳孔里是和刚刚看尹霁一样的不屑。
    只不过，还多了一分忌惮和厌恶。
    「……没事吧？」见尹霁没反应，陈墨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该不会是真的被吓到了吧？
    但他确实是一个鬼怪都没见过啊，按理说，应该什么都没有才对啊。
    尹霁不会是被他自己之前见过的什么鬼怪给吓到了吧？
    还是说，是刚刚那个药剂出了什么问题？
    从没想过尹霁是在演戏骗他的陈墨干脆俯下身，拉住尹霁的胳膊，手一用劲，把尹霁给拉起来：「那都是虚影，别怕。」
    「…………」被像撸猫一样抚背安慰的尹霁终于回了神。
    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推开陈墨，而是警告地扫了一眼虎哥和其他旁观人。
    你们要是敢把他今天翻车的消息散布出去……
    呵呵！
    看他不弄死你们！
    一下就看懂尹霁眼神含义的郝游千撇嘴。
    凭啥只报復他们，不去搞陈道长？
    这个欺软怕硬的代理区域长！
    他翻了个白眼，表示了一番自己对于双标狗的鄙夷。
    笑够了的虎哥终于想起来要出来收拾场面了：「咳咳、那个，陈道长的测试结束了。」
    他又忍不住瞥了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尹霁一眼。
    「噗！」
    「结果非常完美！」
    尹霁退回门边，远离陈墨，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的画面给他带来了心理阴影。
    他冷笑着把眼镜戴了回去：「很好笑？」
    轻飘飘的话语让虎哥回忆起自己这些年被坑的经歷，瞬间听从自己内心想法地收敛了所有笑容，就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对了，顾大师和郝总要来试一下吗？」虎哥很是自然地继续之前的话题。
    顾憎越虽然年纪大了，但脑子还是正常的，当即就拒绝虎哥的「好心」邀请。
    理由也很正当。
    「我前两天刚用过问心剂。」
    药剂的成分都很复杂，一般是不能混杂着使用的，即便是常用的人，中间最好也要间隔个十天半个月。
    既然顾憎越前几天刚用过，那今天自然是不能再用了。
    毕竟，他们可是正经官方，是不会刑讯逼供强迫人的。
    只不过，听到他这句回答的虎哥却意味深长的看这位人老心不老的顾大师一眼。
    前几天用过。
    这句话信息量巨大啊！
    顾憎越眼神平静地和他对视。
    虎哥没揭穿，转向郝总：「那您考虑的如何？」
    郝总抛掉所有对不科学鬼道的惊讶和恐惧，冷静地思考了一下，问道：「这叫个问心剂，它展现的应该就是我们所见过的鬼怪，是吗？」
    虎哥点头：「是这样没错。」
    问心药剂基本上官方最常用的药剂，只要是和神秘部门接触过的，基本都知道，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虽然按照内部保密条例，神秘侧的事情他们是不能主动告诉普通人的，但这群人不一样，他们早晚都是要加入的，也就无所谓保密不保密了。
    「是仅能展现您见过的鬼怪！」
    虎哥加重了「见过」这两个字的读音
    「如果您没亲眼见过，只是在内心幻想的话，是无法显现出来的。」
    这可不是什么增加想像力的玩具，而是官方最常用的断案神药。
    因为它可以迅速分辨出当事人到底是只会整天臆想的精神病呢，还是真的遇到了鬼怪侵害的受害者。
    能方便他们划分案件的级别和归属。
    不至于在他们耗费了无数个日夜后，才查出来，这其实只是一个脑子有问题的病人在夜晚无聊时做的梦。
    那他们真的会吐血的！
    「只能显示见过的啊，那直接叫回溯药剂不行吗？为什么要叫问心啊？搞得好像很高档的样子！」郝游千小声嘟囔着，因为对他们刚刚故意吓唬他不满，所以硬是要槓他们。
    面对这个问题，尹霁和虎哥笑而不语。
    这时，坐在一旁的顾憎越突然呵呵一笑：「那当然是因为，除了这个功能以外，还有一个功能。」
    ……这个老傢伙不会是看出来了吧？
    三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
    尹霁探寻的目光在顾憎越身上转了一圈。
    完全不知道他们几人暗中争斗的郝游千，瑟缩地抱紧自己：「啥功能啊？不会真的能读心吧？」
    坐回原位的陈墨，视线淡淡地扫过向暗中已经开始勾心斗角的几人。
    陈墨觉得他们应该玩够了，便无视了他们几人的眉眼官司，说出了自己跟虎哥来这里的原因：「你们这里有当年顾大师孙女死亡事件的卷宗吗？」

 第283页

    这里是神秘部门，凡是设计鬼怪的，都归他们管。
    如果真如顾憎越说的，他孙女是死于鬼怪袭击，那他们这里肯定有资料！
    一听到自己的孙女，顾大师直接退出战场。
    三人之间的气氛消散。
    被他们用灼热视线盯着的虎哥嘆气：「有是有，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顾憎越拧眉。
    他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就是转折词！
    虎哥看了尹霁一眼：「要告诉他们吗？」
    尹霁无所谓地双手抱胸：「说呗，反正是他们自己去送死，跟我们可没有关系。」
    「事情是这样的，顾先生。」说起案件，虎哥的态度那绝对是公事公办，半点嬉皮笑脸都没有了。
    顾憎越看到他这个态度，也直起了身，提心弔胆地听着他说话。
    虎哥继续。
    「您孙女顾糯当年确实是他杀，而且身上的痕迹很清晰，没什么争议，就是被鬼怪虐杀而亡的，所以很快就移交到我们这来了。」
    接手这个案件的是前任区域长，而且，这个案件也就是尹霁的父亲失踪前办的最后一个案子。
    尹霁怀疑这和他父亲的失踪有关，便拉着他来来回回看了几十遍，虎哥都快看吐了。
    託了尹霁的福，这个案件的各种细节他已经能倒背如流了。
    「当初我们接到这个案件后，首先确定了那个鬼怪的大致样貌，依据的便是顾糯身上的伤痕……」
    虎哥清晰有条理的冷静声音环绕在屋内，但却依旧浇不灭顾憎越心头的怒火。
    咯吱！
    顾憎越五指併拢，自虐般地握紧拳头，指甲掐进肉里。
    坐在他周围的郝家父子已经开始挪动位置了，试图远离火山一般随时可能爆发的顾憎越。
    说到一半，虎哥看了陈墨一眼，突然想起这位大佬好像之前被顾大师怀疑了，赶紧解释道：「当然，这事绝对不是陈道长做的！」
    「因为我们当初其实已经锁定了一个嫌疑人！」
    嫌疑人？！
    顾憎越眼中瞬间浮现血色：「是谁？！！！」
    看着如果那人现在就在这里，顾大师马上就能把那人大卸八块的眼神，虎哥擦了擦额角不存在的冷汗，劝道：「您先别激动，我还没说完。」
    「其实那个嫌疑人就是您儿子……」
    说到一半，虎哥突然不敢继续往下说了。
    因为顾憎越的眼神是真的吓到他了。
    虎哥不是没见过比他更可怕的，比如陈墨，这位大佬的眼睛他几乎不敢直视，因为那透彻的眼神总让他觉得自己在他面前是光着身子没有丝毫秘密的。
    顾憎越的眼神虽然没有那么大的威慑力，却依旧让虎哥闭上了嘴。
    因为那里面充满了自毁的气息。
    ————没有哪个人喜欢死亡的气息。
    「…………」虎哥喉咙上下动了动，咽了下口水，小眼神瞥了下尹霁和陈墨。
    似是在询问这两位大佬，他还要不要继续往下讲。
    万一把本就年纪不小的顾憎越气出个好歹来，他可担不起这责任！
    他还是很尊老爱幼的。
    尹霁扯了扯嘴角，一脸无语地回视他。
    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要你何用？！
    不过，作为代理区域长、地位堪比古代小王爷的尹霁可不必怕只是一介散人、无依无靠的独行侠顾憎越。
    他冷哼一声，半点不留情面，上来就怼：「我这个笨蛋属下看你年纪大，想说得婉转一点，你还蹬鼻子上脸了？呵，我可不惯着你！」
    「你瞪我也没用！最有嫌疑的就是你儿子，还有你儿子的小三！」
    「你这个父亲真是没用啊，自己儿子出轨你不知道，自己的孙女被虐待你也不知道，然后你儿子和小三图谋陷害你孙女，你还是不知道！」
    「呵呵！」
    尹霁这声习惯性的讥笑，简直就想一把尖刀，狠狠地扎进了顾憎越心里。
    尹霁继续输出。
    「话说，你那儿子真的是你亲生的吗？简直就像一头羊生下了一匹狼一样。」
    「不过你儿子可比你聪明多了，还知道甩锅陷害别人，然后跑路。只有你，居然傻乎乎的真的信了！也不仔细想想，人家陈道长那可是闻名天下的越家巷神……咳、神仙！人家骗你家孙女干嘛？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吗？！」
    陈墨眼睁睁的看着顾憎越被骂的狗血淋头，还一句不敢还嘴。
    因为尹霁并没有说错。
    前提是，这一切真的是他儿子做的话……
    尹霁的态度过于坦荡，而且又是第一次见面，毫无利益相关，没道理骗他，其实顾憎越的内心已经有几分相信了，但还在试图挣扎。
    「你们肯定是联合起来骗我的……」
    话没说话完，就被一旁的郝总打断。
    「老顾，慎言。你之前放令鬼袭击陈道长，陈道长都没追究，如果他真的杀害了你的孙女，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就放过你？
    顾憎越嘴唇微动，似乎是想反驳，精通人情世故的郝总当即就明了他的心思，恨铁不成钢地跺了下脚。
    「你可别说他是在演你！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他这么做图你什么？你的人，还是你的好感度？你自己能值几个钱，你自己不清楚？」

 第284页

    「斩草肯定要除根，这道理咱们都懂，陈道长要是兇手，你刚刚就死了，还能坐在这里指着他的鼻子说你怀疑他？」
    「你就别自欺欺人了！你儿子现在应该是失踪了，没错吧？人家陈道长是真心对你好，想帮你找到真兇！你现在这反应，可就太让人伤心了啊！」
    身为一线富商的郝总在见识了鬼道的神秘后，就有了拉拢鬼道高手的心思。
    如今陈墨这个官方都敬畏的高手就坐在这里，难得有个抱大腿的大好时机，他怎么可能不帮着陈墨说话呢？
    众人连番劝说，顾憎越沉默了：「…………」
    他觉得他们说得很有道理。
    但是……
    他怎么能怀疑自己养大的孩子呢？！
    即便他确实是失踪了……
    见大家都在帮自己说话，有些惊讶的陈墨摆摆手：「没关系。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怀有血染深仇，难以释怀这很正常。而且，您也不用太着急，无论您想什么时候找我，我都在。」
    听到陈墨这么说，即便是依旧对他抱有怀疑的顾憎越都有些害臊了。
    「唉！陈道长，我……不、我…………唉！」
    不知道该说什么的顾憎越只能蹙眉看着他，最后扶额长嘆一声，表示他此时极其复杂难明的心情。
    这下就连不太明白的郝游千都觉得陈墨太委屈：「顾大师，您这是偏见啊！不能因为陈道长名声太……太响，就你认定是他吧！不得看证据吗？」
    是想说太烂吧？
    见一个两个都在这句话上卡壳，陈墨忍不住失笑。
    虎哥终于插话了：「说的没错，判断谁是兇手不能靠臆测，还是要看证据的。」
    郝游千一惊：「难不成，你们手里有证据？」
    有什么证据呢？
    证明他的孙女真的是……杀的吗？
    顾憎越愣住，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不想听，呆呆地看着虎哥。
    虎哥耸肩：「我们也想有证据啊，但很可惜，前任区域长在连忙三天查出线索后就失踪了，找到的证据也都被带走了。」
    嗯？？？
    查到线索就失踪了？
    还把证据都带走了？
    众人都从中品出来一丝不对劲来。
    听到这话，陈墨停下撸猫的手。
    他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虎哥会这么轻易地就带他们来根据地了，果然是有原因的。
    陈墨问道：「所以，你们是认为，顾大师儿子的身后之人，和你们前任区域长失踪有关？」
    虎哥和尹霁点头。
    正是如此。
    「既然如此，就先把人找到吧？」
    陈墨发现，不管他们打算往哪边开展工作，首先都要找到人。
    至于是找到顾憎越的儿子、幕后兇手、还是失踪的前任区域长，都可以。
    陈墨随口问道：「那要去哪里找人，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气氛一动。
    心思机敏的郝游千忽然就来了精神，看好戏地看着尹霁他们。
    哦豁！
    争夺主导权的时候到了！
    不知道会是身为官方有实权、但更想找父亲的尹霁呢？
    还是復仇心切独身独行、若是找儿子也许会包庇他的顾憎越呢？
    第132章 选择路线
    屋内的气氛变了。
    连郝游千都能看出来的事情， 阅歷丰富的郝总自然也看出来了。
    只不过。
    他不觉得尹霁和顾憎越是最后的赢家。
    他更看好另一位。
    郝总的目光，轻悄地瞟向某个气息平然如水、有一搭没一搭撸着怀里黑猫的男人。
    男人怀里的黑猫飞速抬头，冷冰冰地瞥了他一眼。
    而陈墨不知道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 还是感受到了黑猫的动静， 转过头来，回以来一个三月春风般温和的笑容。
    冷热夹击， 让郝总不由瞳孔一缩。
    ……有意思。
    郝总想起第一次见到陈墨时的场景，虽然也是这个样子、这个服饰，但气质上却有着微妙的区别，现在的他， 更沉静一点。
    或许。
    这才是陈道长真实的一面。
    挖掘到了大佬隐藏的另一面，郝总的嘴角翘起了一点弧度， 礼貌恭敬地朝陈墨点了点头， 收回视线， 继续看着那两方的明争暗斗。
    「我父亲是在xxx地方失踪的，我们当初找到了xxxx，我觉得我们应该先去那里看看。」
    「既然你说我儿子是兇手，那不应该先去找他吗？你们之前应该有查到有关他的线索吧？我之前在xxxx见过， 那里好找！」
    「你说的xxxx地方是编的吧？我从来没听过！」
    「那是你孤陋寡闻！你那xxx我也没听过， 我看你才是在瞎编！」
    两人你来我往，争吵不休。
    连口齿伶俐的虎哥都插不上话。
    就坐在两人中间的陈墨， 只觉得耳边仿佛有五百只鸭子在叽叽喳喳。
    「哼！」
    不知道是吵累了， 还是吵到了最后。
    尹霁冷笑一声，指着顾憎越，说道：「我这边确实是有线索， 但是我不太相信这老头， 万一把线索给他， 他先找到人却把人藏起来的话，那我父亲那边怎么办？」
    顾憎越也不甘示弱，当即反唇相讥：「瞧这话说的，是有多看不起我的人品！说起来，我也不怎么信任你们！谁知道你们会不会为了引诱幕后黑手出来，拿我儿子做人质？万一他也是被别人陷害，其实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呢？你们官方似乎也没少做这种殃及无辜的事情吧？！」

 第285页

    艹！
    这老头居然敢抹黑他们？！
    本来还打算好好说话的尹霁顿时黑了脸。
    哦豁！
    刺激刺激！
    盯着他们的郝游千暗唿刺激，这种当面目睹大佬吵架的场面，比他在小巷子里面和人打架还爽！
    打起来打起来！
    尹霁把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看上去就一脸神情不爽的样子。
    「要不是我们放过了你，你以为你这几年能如此逍遥自在？你不会以为你孙女的案子到了我们手上之后，就不会去查你们这些亲人吧？」
    见尹霁真的生气了，虎哥这次没给他拖后腿，悄悄移到陈墨和顾憎越他们身后，靠近顾憎越耳边，小声解释。
    「顾大师，其实引你入鬼道的那个人是我们前任区域长的故交好友，若不是尹霁出面，怎么可能请的来那位？说起来，咱们之间也算有点香火情，您就别对我们这么警惕了！」
    还在气头上的顾憎越怒火顿消，愣住了。
    他的引路人……是尹霁找来的？
    陈墨也歪了歪头。
    觉得好像也不那么意外。
    毕竟，虽然顾憎越报仇心切地像是起点男主，但到底就是一个普通的老头，即便这世界确实有神秘世界的存在，但就他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哪有那么容易就找到引路人参与进去？
    估计是尹霁当初查他父亲时，发现了顾憎越的行踪，知道了他的想法，便特地找人去接触他。
    虽然肯定也存了几分试探的心思，但到底是好心。
    陈墨眼底带着笑意地看了眼从头到尾对他们态度都不太好的尹霁。
    这个口是心非的傢伙。
    「呵呵！」听到虎哥给他解释的尹霁抱着胳膊冷笑。
    他可不需要！
    「你这老头，年纪这么大了，脾气还那么火爆，若是你儿子也这样，那就怪不得他会和情人合谋，杀了你孙女了！这是你自己的言传身教啊，呵！活该！」
    嘶！这简直是在顾大师的雷区上蹦迪啊！
    虎哥倒吸一口冷气，根本不敢去看顾憎越的脸色，连忙抬头，对尹霁做下压手势：「够了够了！别再刺激……」
    「你说得对。」
    顾憎越忽然出声。
    啊？？？
    不仅虎哥，连正准备继续怼人的尹霁也愣了一下。
    但顾憎越的表情很认真：「你为我找来引路人，我非常感激，你说我脾气火爆，虽然我觉得这没什么不好，但我也不能否认，我确实没有陈道长那么温柔。」
    被顾大师冠上温柔标籤的陈墨无奈一笑。
    这和他好像没什么关系吧？
    「虽然我依旧不信任你们，但我确实欠你人情，既然如此，那这次，我就先后退一步吧。」顾憎越说道。
    尹霁和虎哥对视一眼。
    先后退一步是什么意思？
    两人不明所以。
    安静旁观的郝游千给父亲使了个眼神。
    不会这次是官方主导吧？
    郝总微微摇了摇头。
    他可不觉得这个头铁的顾老头会这么轻易就放弃争夺主导权。
    这可是他找了近十年，才找到的那么一丝有可能的线索。
    他怎么可能会放弃？！
    虎哥思考了一下，还是没想明白，他看向面容平静，不太像是在阴阳怪气的顾憎越，纠结地问道：「后退一步的意思是……所以，您的想法是？」
    四平八稳地坐下椅子上的顾憎越扫了他们一眼，眉宇间的锋利不输这些年轻人，可以从中顾老当年的风采。
    如果他的孙女没死，如果他的儿子还在，这位復仇心切差点染黑了自己的老人可能也不是如今这副令人厌恶的模样。
    「既然我们不能达成合意，那不如各退一步，也好节省时间。」
    「怎么各退一步？」尹霁问。
    「换个人。」
    顾憎越拿眼神示意了一下坐在他旁边的那位。
    选择权什么的，当然是要交给真大佬！
    与其让那个人话都不会说的尹霁得到主导权，不如给早就说过会帮他找兇手的陈墨，也算是表达自己之前怀疑过他的歉意。
    越是和陈墨相处，顾憎越对他的怀疑就越小。
    现在基本相信了之前陈墨说的话。
    兇手另有其人！
    尹霁视线一移，看到那道熟悉的淡定人影，眼神光颤了一下：「…………」
    啧！
    他就知道！
    郝总也笑呵呵地看过去。
    他就说吧，最后肯定是这样。
    「？？？」
    突然就变成众人目光的中心，陈墨撸猫的手一顿，迷茫地抬头。
    等一下！
    你们争就争，把他拉进来干什么？
    他就是一个骗子啊！
    还是名声不怎么好的骗子。
    「嗯……让陈道长决定是吗？那我没有什么意见。」虎哥摸了摸下巴。
    尹霁啧了一声，移开了视线。
    表示同意了。
    屋内忽然就没人说话了。
    不怕冷场帝郝总开口，笑着说道：「看来大家都很信任陈道长的决定呢，陈道长，您觉得我们接下来要先去哪里找呢？」
    被众人给予信任的陈墨哭笑不得，重申一遍：「我只负责找到当初甩锅给我的人。」
    他只是不想背锅罢了。

 第286页

    至于其他的，你们谁失踪了谁不见了，和他都没关系，你们自己去找啊！
    还有啊。
    你们刚刚还互相警惕呢，怎么到他就不警惕了？
    你们这么相信他，真的没事吗？
    顾憎越回应得很实在：「就是因为这件事和你没关系，所以你才最合适！」
    他这不是信任陈墨。
    他只是更相信，没有利益关系的陈墨会中立罢了。
    陈墨：……那你这不还是信任我吗？
    另一边，尹霁会同意的理由就更简单了。
    「你比我强，你说了算。」
    说这话的时候，尹霁的脑海中自动浮现出之前漫天光影。
    那可怕的场景，令他至今心有余悸。
    陈墨：……那不如你们先打一架？
    双方在达成了微妙的合议后，直接不理被他们当做中立裁判的陈墨，飞速地开启了后面具体路线的沟通进度。
    真的是应了顾憎越的那句——「各退一步，节省时间！」
    「先说我们知道的吧，我们最近查到多起鬼怪作乱的事件。」尹霁道。
    「这一周的量可以抵得上过去半年的。」虎哥插嘴补充。
    这相当不正常！
    虎哥转头问：「对了，郝总，您应该知道自己被盯上了吧？」
    郝总点头。
    他当然是有感觉的，不然也不会专门请大师过来驱邪除妖了。
    虽然似乎请了两个「假大师」，却也阴差阳错的认识了两位「真道长」。
    「是窦长汀。」顾憎越也不隐瞒，「虽然后面我插手了，但他确实联繫过我。证据什么的，我也没法展示，毕竟他那边很谨慎，发过来后就远程删除了。电子产品这种东西，我这个老人家真的不是很懂。」
    其他人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时候你终于承认自己是老人家了？
    你看看你自己的所作所为，哪点像老人家了？年轻人都没你这么活跃！
    郝总眉头一挑。
    窦长汀？
    全国首富？
    他都全国首富了，为什么还要盯着自己？他虽然有钱，但距离首富这样的级别，还是差了不少的。
    而且他们的行业不同，没什么利益纠葛，按理说，不应该啊！
    虎哥：「我们也觉得不太对，所以查了查。然后，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啊！」
    「快说！别卖关子！」被盖章脾气火爆的顾憎越催促。
    「窦长汀是个鬼怪！」虎哥快速说完，其他人差点没听清。
    哈？
    他刚刚说什么？
    是人变成鬼怪了？
    还是鬼怪伪装成人了？
    陈墨的视线划过尹霁两人没收起的问心剂的瓶子，问道：「你们用了问心剂？」
    尹霁点头：「嗯，没错，我亲眼看到的。我可以保证是真的。」
    郝游千挠头，表示疑惑：「哎？那为什么就不能是会幻化的那种怪物？他变成窦总的模样不行吗？」
    还年轻的郝游千对这位全国首富还是很有好感的，一方面是慕强，另一方面也是希望能学习对方，哪天也能成为父亲口中让他骄傲的好儿子。
    虎哥专业解释一百年：「问心剂是不会出错的，他出现的必然是你所看到的妖怪的原型。」
    要不然怎么说是官方断案的必备神药呢？
    许仙和白蛇要是用了这问心剂，估计早八百年就能知道他娘子是妖怪了。
    「妈耶！这也太厉害了吧！这谁发明的啊！」郝游千惊唿。
    他被这不科学的药剂给震撼到了。
    百分百原形毕露啊！
    牛逼！
    这不比那什么一刀9999的游戏要好玩吗？
    「哼哼，不止这些！」虎哥骄傲地摇了摇手指，「问心剂还包含吐真剂的效果。」
    吐真剂？！
    顾名思义的那种吐真剂吗？
    完球了！
    郝游千顿时瞪大眼睛，那他之前？？！
    虎哥笑眯眯道：「如果我刚刚问你，你交过几个女朋友？你也会如实告知我的。」
    郝游千愣了一下。
    「那个、其实……我自己都不太记得了。」
    虎哥：艹！恰柠檬.jpg
    简直和富二代没法聊天！
    陈墨恍然。
    怪不得他觉得这药剂挥发的时候很令人放松，就像喝多了酒一样，让他非常想说话呢？
    原来如此！
    这个不科学的世界还真奇妙。
    然后，他就把几人扯远了的话题又拉了回来：「那最近鬼怪伤人案件频发的原因是什么？你们查到了吗？和窦长汀有关？」
    尹霁点头：「没错，我们查到了窦长汀身上。」
    「然后呢？」
    「然后就进行不下去了。」虎哥无赖地摊手。
    正听着的顾憎越卡在一半很难受，当即问道：「为什么？」
    虎哥吐槽：「什么为什么，就……进行不下去了呗！我们也是人啊，你们不能把官方当神看啊！」
    顾憎越冷笑：「是吗？看你们之前那气势，不知道还以为你们就是上帝呢！」
    尹霁y也朝他冷笑：「呵呵，那您老又能拿出什么线索来呢？如果没有的话……陈道长，不如考虑先查我们这条线索吧，首富和您的关系那么好，应该不介意我们去走动走动吧？」

 第287页

    转头看向陈墨的时候，眼神却无比真诚。
    这两人怎么又吵起来了？
    陈墨有些无奈。
    他怀里的黑猫也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慵懒可爱地蹭蹭陈墨，继续窝在他怀里当个卖萌的宠物。
    顾憎越却道：「陈道长，您可要仔细考虑，现在的年轻人做事都不怎么靠谱，明知窦长汀和您关系好，却非要您亲自去查，简直是杀人诛心。这不是怀疑您是什么？」
    这老傢伙居然敢当众给他上眼药？！
    真当他是吃素的？！
    尹霁怒目而视，张嘴欲驳。
    但顾憎越却根本不让他说话：「他们只是发现最近鬼怪伤人案件增多，却根本不知道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知道！」
    陈墨看着这位为子女晚辈操劳了一生的老人，轻轻嘆了口气，问道：「您发现了什么线索？」
    「和我们人类世界差不多，鬼怪虽没有太多神智，却也是强者为尊。最近鬼怪越来越多地出现，我当然有所察觉，便潜进去探寻了一番。」
    虎哥咋舌：「潜进去？您该不会是去到那一边了吧？」
    尹霁蹙眉，看了他一眼。
    虽然不喜顾憎越对他们官方的态度，但他也不得不佩服这个老人的毅力和信念。
    那一边的世界，可是连他都不敢多待，生怕回不来。
    他居然会因为一点异常就亲自潜入……是个人物！
    郝游千听到关键字眼，赶紧问：「什么那一边？」
    虎哥随口解释：「就是鬼怪聚集的地方。眼珠子别转了，我们是不可能带你去的，你也别想了！你一点应对的能力都没有，进去就是死！我可不想让郝总断了传承。」
    「哦。」很有自知之明的郝少爷一脸垂头丧气，也没继续坚持。
    顾憎越看着陈墨，继续道：「具体情况我就不说了，反正也就那样。总之，我发现鬼怪中似乎出现了统领它们的王者，最近的一些事件都是它导致的。」
    陈墨想起顾憎越拒绝虎哥测试的时候似乎说过，他前几天刚用过。
    「你不会是对那些鬼怪用了问心剂吧？太莽撞了！这种没经过实验，万一反噬怎么办？没留什么后遗症吧？」
    看了一圈顾憎越的脸色，最后，陈墨还是把撸猫的手抬起来，按在顾憎越的手腕上，稍稍听诊了一下。
    被按住手腕的顾憎越眼神诧异地看着陈墨。
    不是！他那句话的重点难道不在鬼王身上吗？
    你就光注意他对鬼怪使用了没经过实验的药剂？
    似乎是知道他在想什么，陈墨头都不抬，语气轻淡：「我们是打算抓意图不明的鬼王，但我们并不打算用您的性命去换。」
    嗯，脉象还挺好的。
    感知了一下顾大师脉搏的跳动，确认没事后，陈墨就收回来手指。
    「所有人的生命都是同等的，鬼王的命并不比你的值钱。」
    虽然说着很哲学的话，但陈墨一点也不严肃，一脸笑意地看着顾憎越：「我希望您可以和家人和和美美的生活，可不希望，到时候我们找到了人，还要一起去烈士墓前献花。」
    尹霁适时地嘲讽：「那真是不好意思！当我们部门的烈士，没钱没名声，不仅没机会上电视，甚至您若是在死之前还和鬼怪战斗过，那您可能连骨灰都留不下来。」
    毕竟他们要保证普通人的安全，把很多鬼怪即便死了也有寄生的可能，烧成灰都不放心，只能特殊处理。
    能有个墓碑都是极限了。
    而更多的人，则是连死在哪都不知道。
    就比如他那莫名其妙的父亲。
    想到这，尹霁嘴角的弧度越发讽刺。
    但顾憎越这次倒是不怎么生气，反而看向明明很年轻，却已经是代理区域长的尹霁。
    如果他的孙女还活着的话，大概也就是这个年纪吧。
    「你不也一样吗？」
    顾憎越感嘆了一句。
    虽然从没说出口，但他在内心之中，一直都很敬佩官方的这些人。
    如今神秘復甦，和平不过是表象，早晚会有一战。但这仅有的表象，却也是尹霁这群人在背后默默奉献、用无数牺牲才得到的。
    虽然刚刚尹霁是在嘲讽他，说他可能连骨灰都留不下来。
    但这又何尝不是尹霁自己的未来呢？
    「切！我和你可不一样！」
    尹霁根本不接他的善意，直接转移话题，问陈墨。
    「陈道长，您觉得，我们是先去找马上就能得到结果的窦长汀呢，还是去找那个不知道是不是编出来的鬼王？」
    唰！
    众人的目光又一次集中在了陈墨身上。
    陈墨：「…………」
    压力山大！
    总有种他现在是在玩galgame的错觉，而且，还正处于分支路线的选择当中。
    说不定还有即死路线。
    他是余光瞄到一直在他怀里卖萌求抱抱的黑猫。
    差点忘了！
    这位才是真大佬，他只是一个什么都看不见的「瞎子」。
    选择权什么的，当然是要交给真大佬！
    于是，陈墨抱起黑猫，放在桌子上。
    第133章 阴谋环绕
    「…………？？？」
    正舒舒服服被陈墨顺毛的黑猫突然被举起来。
    本来霸气侧漏的黑猫， 在这一刻变得长条而呆萌，猫咪不愧液体之名，身体极其柔软， 让陈墨看了都惊奇不已。

 第288页

    喵喵喵？
    「我觉得，不如让它来选吧！」
    黑猫转头对上陈墨那淡如烟海， 盛着盈盈笑意的眼眸，愣了一秒后，黑猫嘆了口气， 金色的瞳孔之中浮上一抹无奈。
    还能怎么办？
    自然是只能原谅他。
    之前被黑猫眼神威胁过无数次的虎哥合上被惊到张大的嘴巴， 暗中竖起大拇指。
    大佬太勇了！
    下意识上前半步，准备救人的尹霁推着眼镜， 遮掩着自己抽搐的眼角。
    他刚刚还担心这只妖怪会暴起， 谁知道……
    行吧。
    现在的大佬都流行这种风格是吗？
    尹霁瞥了眼正一脸单纯地逗弄着黑猫的陈墨，心道：这位大佬该不会以为在问心剂展现之后， 他还会相信你真的只是个普通的人吧？
    就算之前是个骗子的时候，也都不是一个普通的骗子啊！
    而且他不傻。
    看其他人的表情， 这只黑猫很明显，也不是普通的宠物猫。
    说不定是什么实力极强的妖怪。
    尹霁打量了被陈墨抱在手里的黑猫一眼。
    「吱呀」一声！
    就坐在陈墨身边的顾憎越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椅子都被带歪了。
    顾大师迅速离开陈墨的身边。
    更准确的说， 是远离黑猫。
    顾大师的第六感在疯狂示警， 总觉得， 如果继续在坐在陈墨旁边，他会被殃及池鱼。
    虽然那只黑猫不会伤害陈墨，但极有可能会迁怒他啊！
    远离后，顾大师眯着眼看向黑猫， 他可以拿他50年的人生经验保证， 这百分百是一只双标猫！
    看着陈墨手里柔弱可欺的长条黑猫， 郝家父子想起之前黑猫霸气侧漏，一个音就消灭一只巨大鬼怪的场面。
    「…………」两人抿着唇，瞪大眼睛，好奇又畏惧地看了过去。
    只有陈墨，像是对待普通宠物一样，看着黑猫的眼睛，语气温和而幼稚：「猫猫，你喜欢哪个呀？是这个哥哥，还是这个爷爷？」
    陈墨用手指了指，带黑猫看了一遍尹霁和顾憎越。
    嘶！
    被黑猫无情的金色瞳孔盯着，两人当即汗毛耸立，试图后退，但偏偏脚像被胶水粘在地上一样，一动都不能动。
    不过几秒，两人就感觉像是浑身都被浸在了水里，周身格外清凉。
    凉到两人都要以为自己已经变成了尸体。
    尹霁在内心疯狂os：什么「说不定」？这气势比他家腾蛇还强好不好！
    大佬！
    求放过！他们只是一群无辜的可怜人！
    直到——
    「……喵～」
    面对陈墨，黑猫还是妥协了。
    选择了尹霁。
    因为他知道这群妖魔鬼怪的幕后之人是谁，他暂时还不想见到他们。
    陈墨晃了晃手里的黑猫：「看！猫猫选了尹霁！那咱们就去找窦长汀吧！」
    被左右摇晃的黑猫盯着他，目光一瞬不瞬。
    觉得他笑起来好看极了。
    虽然气质和当年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不太一样，但笑起来却是一样的好看。
    他忽然想。
    做一只猫也没什么不好的。
    在众人敬佩的目光中，陈墨抬手摸了摸黑猫大佬的脑袋，随后站起身。
    他当然知道这只黑猫并非一般家猫，而是一只实力很强的怪物，他可是刚才被对方救了呢，还不至于这么健忘。
    但是。
    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既然对方特地变成猫咪的模样留在他身边，那他又何必非得显得自己很聪明，出言去揭穿他，然后像个傻子一样在他面前瑟瑟发抖呢？
    长相、实力、语言。
    陈墨觉得，这些都不应该是人与人之间的隔阂。
    嗯，没错。
    对于如何区分人与人外，陈墨有自己的一套逻辑。
    没有和众人解释太多，陈墨笑着看向尹霁，说道：「咱们走吧？」
    因为突然就被大佬选中，不敢置信的尹霁慢了半拍，还是一旁的虎哥反应快，快速跑去去开门。
    「哎！走呢，当然走！您先请！」
    等陈墨出了门，虎哥等人其他人才跨出门槛，跟在后面。
    一行人刚出门，就遇到了邻居街坊。
    「哎，是小霁啊！快拿着！」
    刚走出门的尹霁都没来得及抬头看看这谁，就一头雾水地发现自己怀里突然多出的纸袋子：「……？？？」
    这啥啊？
    虎哥却是一眼就认了出来，连忙走到最前面，迎上去，笑呵呵道：「哟，李奶奶，今儿又在家给孙女做蛋糕呢？」
    老当益壮的李奶奶摆手：「可不嘛！她爱吃，但我又不会，这不只能学嘛！瞧，现在学会了，刚好多做点给你们！」
    「你们这些小年轻哦，每次都什么要瘦身减肥，减啥啊！胖才有福气！瞧小霁这瘦的！袖子都漏风了！」
    「再多拿点！」
    怀里袋子叠的，高得都快看不到路了的尹霁：「…………」
    看着刚才对他们威风凛凛的代理区域长，现在老太太的面前乖巧地像个孙子，郝游千差点笑出声，见他看过来，赶紧躲到郝总身后捂嘴偷笑。
    笑死了！
    顾憎越也挑着眉看着他，一副「你小子终于被我抓住把柄了」的模样。

 第289页

    也就陈墨礼貌一点。
    轻笑不语地站在原地等着他们。
    似乎是知道自己这样会被嘲笑，但又不好意思拒绝一直看着自己长大的邻居奶奶，尹霁只能僵着脸，默默点头，然后往前走去。
    李奶奶笑容和蔼：「对！能吃是福！李奶奶的手艺，你们放心！」
    虎哥为了表示对李奶奶手艺的赞许，直接拆袋，拿了一个就放嘴里：「您做的，那自然是……唔！」 ？？？
    陈墨注意到他的表情似乎不太对，眼神微动，探寻地望过去。
    虎哥眉梢挑了一下，示意等下说。
    「怎么了？是糖放多了？」
    「哎！怎么可能！您做的东西，那自然是无上美味！我们还有点事，就先走了！哎，您忙您忙！」
    说着，虎哥带着人快速离开门口，在小路尽头转了个弯。
    「怎么了？」停在巷口的尹霁转头问虎哥。
    他也不瞎，自然看得到虎哥的停顿。
    虎哥望了望左右，极其小声道：「太甜了！齁得我牙疼！」
    「…………就这？」
    以为什么大事的众人十分无语。
    尹霁更是没当回事：「李奶奶做饭不一直都是这样吗？炒辣椒都放糖。」
    陈墨看向虎哥，继续问：「除了这个，还有呢？」
    虎哥本想说一半漏一半，逗逗他们，然后再打个回马枪，把信息全部说出来。
    没想到，一下就被陈墨给拆穿了。
    「没有了，就这个。」虎哥绷住脸，神情很正常地摇头。
    陈墨不为所动。
    「不，还有。」
    他对情绪的感知一向比较准确。
    虎哥一定还隐瞒了什么。
    「？？？」其他人迷茫地看着两人。
    发生了什么？
    「……甘拜下风！」虎哥看着陈墨完全不上当的坚定眼神，当即抱拳认输。
    这才想起，这位隐藏大佬的表面身份是名满天下的越家巷神棍。
    他这点小把戏，纯粹是在班门弄斧啊！
    太丢人了！
    虎哥现在终于明白了。
    以他的智商，可能连骗子都做不了！
    这个世道，太难了！
    「你是才三岁吗？幼不幼稚？」尹霁无语地白了他一眼，在大佬面前秀什么啊？
    也不怕丢人！
    「玩够了就赶紧说！」
    「咳咳！」虎哥干咳两声。
    作为能屈能伸的监察使，他怎么可能会尴尬呢，自然是直接翻篇，就当刚刚那事没发生过。
    「李奶奶的蛋糕确实甜，但这股甜味却依旧掩盖不住药剂的味道。」
    「我怀疑，那些人是故意挑中李奶奶的，因为她做东西喜欢放很多糖这件事，并不是什么秘密。」
    听到里面加了料，在场有不少人慾言又止。
    虎哥像是知道他们张嘴是想问这是什么药剂，是不是有害，直接摇头，省了他们发问的时间。
    「放心，并不是什么害人的药剂，和安/眠/药类似。」
    「不过，这剂量……」虎哥咋了下嘴，似乎是在回味。
    「大概能让他们安睡一整天不醒来。」
    虎哥认真还是很有正经的，分析得很有条理。
    「这么大的事，你刚才还敢耍宝？」正在分析事情严重程度的尹霁习惯性地扶了下眼睛，然后表情严肃地瞪了虎哥一眼。
    真是欠收拾！
    陈墨侧身往巷口看了一眼，那边的骑着自行车风驰电掣有路过然后被老人教训「慢点」的、有带着童真的孩子悄然路过然后被塞了一手零食的、还有几个街坊领居聚在一起，在旧式的屋檐下开怀地聊着什么。
    他们那畅快闲聊的模样，让头顶的阳光都明媚了不少。
    悠然的生活气息，不外如是了。
    陈墨很是喜欢。
    但是，现在似乎有不怀好意的人打算侵略这块净土。
    「要留下来查吗？」
    顾大师第一个出声问道。
    尹霁的手指捏瘪了怀里的纸袋，看起来并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但最后，他却只是神情淡漠地摇头：「不必，我知道是谁。走吧，去见窦长汀。」
    这么无情？
    是真冷血，还是另有想法？
    见他转身，顾憎越一脸无所谓地跟上：「你确定不留下来？他们这次只用了安眠的，但下一次可就不一定了。」
    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嘴犟！
    还是再劝劝吧。
    可惜，尹霁不领情。
    「呵！不劳您操心！」
    「别置气，不就是见首富吗？我们几个人去就可以了，你留下来吧！」回头看着这座安静古朴的老社区，有些心疼的郝游千也出声劝道。
    虎哥犹豫了一下，走在尹霁身旁，小声说道：「要不……我留下来？」
    陈墨看了眼走在最前面的尹霁的背影。
    并没有觉得很悲壮。
    「尹霁是觉得，做这件事的人就是窦长汀，是吗？」
    尹霁朝虎哥摇了摇头，本来不准备解释，结果却听到陈墨说出了他的心声，勐地转头看去，却正好对上陈墨温和包容的视线。
    心中忐忑的尹霁顿时安下心来，却也有点不好意思，飘忽的视线下垂，盯着地上的青石板。
    「……是、是这样的。」

 第290页

    他确实很怀疑窦长汀。
    但首富窦长汀和陈墨关系好，是众所周知的，他觉得自己刚才不太好直接说。
    因为若是真的，就会很打陈墨的脸。
    若是假的，那他就等于污衊了和陈墨关系好的好友，更是伤两人本就不怎么稳定的感情。
    陈墨爽朗地笑笑：「没事的。若真是我交友不慎，现在及时止损还来得及，若他是清白的，更是不怕你们查。而且，我相信尹霁不是那种会随便给人扣帽子的人，既然你怀疑他，想来是有理由的。
    「查吧！不用顾及我！」
    尹霁抿了下唇。
    停在原地，再次看了眼陈墨，尹霁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谢谢您的信任。」
    「嘿！」虎哥扬起笑脸，活跃气氛道，「既然大家意见一致，那我们现在就赶紧去找窦长汀吧？」
    郝总点头：「我支持。」
    自己找鬼王的意见被驳斥的顾大师站在原地：「可以。」
    郝游千左右看了看，纠结了一下，虽然他崇拜首富，但现在大家都怀疑，那他也只能加入了。
    再说了。
    还有陈道长在呢，大佬总不至于冤枉人。
    郝游千举起手臂：「我也支持！」
    虎哥兴奋地叫了一声。
    「很好！那就出发吧！」
    「呜呜呜————」
    随即，一阵狂风颳来！
    被吹乱了髮型的郝游千顿时脸色一变。
    等一下！
    这阵风该不会是……
    他抬头往天上看去。
    一道熟悉的灰色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郝游千绝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要啊！
    救命！！！！！
    第134章 上门调查
    「你确定和本座合作？」
    「我确定。」
    「不改了？」
    「不改了。」
    一问一答后， 房间内安静了好久。
    半晌后。
    「……真的不再想想？」
    「啪！」
    像是被人一直拿逗猫棒挑衅，终于无法忍耐伸手一般，窦长汀狠拍了一下手里的滑鼠，把目光从显示屏上移开。
    身为全国首富的窦长汀长着一张娃娃脸， 但却有一双谁也不敢随意欺辱的眼睛， 现在， 那双狭长的眸子正低沉地看着角落，仿佛一条淬着毒液正在捕猎的银环蛇， 让人瘆得慌。
    「有完没完？！」
    可惜， 鬼怪无情， 不识人心。
    「桀桀桀桀桀桀！你急了！」
    房间空旷的角落里，一道侵蚀了半个天花板的巨大阴影发出沙哑的笑声。
    不知道是在嘲笑他的挣扎，还是在嘲笑他之前那么纠结现在却作出了最无情的决定。
    坐在那里的青年，黑髮里夹杂少许的白髮，黑白分明的眼睛，再加上他习惯在黑色的外衫里穿着白色的衬衣。
    这让映着电脑萤光的窦长汀更像拟人的银环蛇了。
    他不语地盯着那抹黑影，直到对方笑够了后停止笑声。
    「有病！」
    窦长汀面无表情地骂了一句， 一点都不惧鬼怪会生气惩罚他，将视线转回电脑屏幕。
    上面正显示着发送成功的一份邮件。
    收件人是————尹诰。
    也是尹霁那失踪多年的父亲， 耀武区的前任区域长。
    「哒。」
    窦长汀滑鼠一点，关掉这个页面，敛下嘴角的弧度。
    计划成功，开始收尾。
    「喂，我已经照你说的去做了， 尹霁等人正在来的路上， 等下你要见他们吗？」
    窦长汀抬头看去， 只见那道轮廓模煳的黑影在天花板和角落的墙壁上游动， 就像另一个世界的投影，而他们这个世界的普通人，只能看到吉光片羽。
    「见他们？桀桀……可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游动的黑影意味深长。
    「我介意什么？」窦长汀嗤笑一声。
    墙上的部分黑影停止游弋，不动的样子和深色的壁画一样：「你可别把本座和那些废物归为一类，本座是高贵的魔族，一般人终生都无缘得见，你算幸运的。」
    扫了一眼电脑上右下角的时间，窦长汀不以为意地站起身，单手插兜，另一只手关掉电脑：「是吗？我何德何能如此幸运啊！这可真是太让人诚惶诚恐了啊！太荣幸了太荣幸了！」
    不过，这样说着的窦长汀很明显是故意的。
    作为年轻一代里最成功、影响力最大的首富，他会被对方找上，就已经证明了他独一无二的价值。
    「桀桀桀……真是一点也不走心的回应，若是以前，本座定会让你尝尝什么叫做万毒穿心。」黑影又开始游动，但语气却一如既往轻视。
    窦长汀暗道：真是滴水不漏！
    明显是生气了，却依旧没暴露什么信息。
    看来这个自称「魔族」的东西，确实和那些鬼怪不太一样，起码在智慧这方面就很可怖。
    值得他花费一点时间周旋。
    眼中精光一闪，窦长汀转身向门口走去。
    「他们差不多到了，我走了，你等下自己看情况要不要去。」
    「咔哒。」
    门被他从外面关上。
    过了一会儿，轻飘虚浮的声音迴荡在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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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尹诰有点意思，居然想把那个残破小世界收为己用，呵，不过是有点能耐的普通人罢了，真是异想天开！」
    天花板上的黑影晃动了一下，似乎是在犹豫。
    「不过……若是本座亲自来的话，成功机率就大了很多！虽然还是有机率失败，但是一旦成功，那可是一座无人的、完整的小世界啊！」
    「到时候，本座给吾主献上这座小世界，定能获得赦免！」
    光是这么一想，黑影就兴奋到笑出了声。
    「桀桀桀桀桀桀！」
    ……
    「唿————」
    一阵狂风吹过空旷无人的楼顶，站在这座位于cbd中心的大厦，大半个城市的风景尽收眼底，一览无余。
    尹霁一行人到了约定的地点。
    「呕！」
    恐高三人组腿软，不由自主就扶着栏杆干呕，然后瞥到下方蚂蚁一样的行人，身子僵硬了一瞬，都忘了干呕和尖叫。
    几秒后大脑才回过神，看着下方让人眼晕的画面。
    他现在是在多少层楼的楼顶？
    四十、五十、还是六十？
    太可怕了！
    然后疯狂后退！
    「噔噔蹬蹬！」
    「小心点。」刚走下风妖的陈墨侧身躲过，然后伸手扶住慌不择路后退，差点撞到他的郝游千。
    因为陈墨选择伸手扶人，所以黑猫只能从陈墨怀里跳下来，委屈地跟在他脚边。
    然而，由于郝游千体重比陈墨重，受惊时根本不管三七二十一，踉跄着后退被陈墨扶住，却还想往后退去，这一拽，差点把陈墨都带倒。
    但陈墨也不是纸做的，当即稳住身子，把还在后退的郝游千拽回来：「别退了，小心摔倒。」
    看着这几个恐高组的表现，陈墨忍笑。
    你说你们退什么啊？
    这边能看到底下，那边就看不到了吗？那边也有大楼边缘啊，你退过去不是一样会被吓到吗？
    他们几个还真是被吓到了呢，这都想不起来。
    看着陈墨差点被带倒，黑猫仰头，金色的眼瞳里流光划过，很是不高兴地瞪了这个没用的富家公子一眼。
    「喵～」
    于是，刚站稳的郝游千再次膝盖一软，直接跪坐了下来。
    还是屁股着地。
    「哎哟！疼！」
    郝游千痛得叫了出来，伸手摸了摸可能摔成八瓣的可怜屁股。
    不过，这却让他清醒过来了，停在原地不在后退。
    其他人只以为郝游千是自己不小心摔倒的，只有陈墨，轻淡的目光划过已经恢復了萌猫模样，正绕着他脚踝打转的黑猫。
    「喵～」乖巧蹲的黑猫歪头，用尾巴蹭蹭陈墨。
    极其无辜的可爱模样。
    陈墨摇头失笑：「真是调皮。」
    黑猫斜睨了一眼忍痛站起来的郝游千，傲娇地舔了舔点尘不染的爪子。
    他活该！
    对比自己之前的手段，这点小教训已经算便宜他的了！
    「等下见到客人，可不能这么不礼貌。」陈墨叮嘱了一声。
    极其自我的黑猫歪着头，企图萌混过关。
    把风妖送回去的虎哥走过来，看到这个情况，也笑了：「哟！好生惨烈！」
    顾大师可不想在尹霁面前示弱，直起身，抹了一把苍白的脸：「去几楼？」
    一直蹙眉看着手机的尹霁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停顿了一下，随后手指开始盲打。
    「你们不用去了。」语气轻淡。
    这是嫌弃他们吗？
    顾大师当即皱眉，暗怒道：「你什么意思？」
    尹霁低头，继续打字：「没什么意思。」
    没等这俩不是爷孙却胜似爷孙的两人吵起来，陈墨站出来，抬起右手，示意顾大师别着急，先喘口气。
    「我们不用下去，是他要上来吗？」陈墨问道。
    尹霁惊讶地抬头。
    他看着陈墨那双静谧如海的眼眸，但比起大海，他觉得这双眼睛更像漆黑夜晚的月亮。
    仿佛一切行动思绪都在他的注视之下。
    无人可以瞒他。
    区别只在于他想不想说而已。
    「是的。」
    在明白了这一点后，尹霁也就不在故意拿话刺顾憎越，收敛了到处挑衅的外壳，露出里面足以胜任一区之长、保羽翼下所有百姓平平安安的成熟稳重。
    这时，站在楼梯口的虎哥神情一变。
    「他来了。」
    所有人都停下了话头，聚到一起，站在楼梯口的旁边，迎接那位举世瞩目的首富。
    很快，一道白衫黑衣的男子走了上来。
    看着窦长汀那张带笑的娃娃脸，即便是警惕心极强的郝总都一瞬动摇。
    「几位，欢迎啊！」
    为了表示自己对他们的亲近，窦长汀甚至都不和他们握手，而是改成拥抱。
    双臂展开。
    站在最近地方的虎哥自是不会让他冷场，也张开手臂抱了上去。
    两人就像多年不见的老友一样。
    「哈哈哈哈哈！窦总客气！还亲自上来迎接我们，这可真是太让人诚惶诚恐了啊！太荣幸了太荣幸了！」
    听着这句熟悉的不走心的奉承，窦长汀眉眼带笑地拍了几下他的背。
    「应该的！」
    虽然表面上是两个不熟悉的人在装熟悉，但陈墨却看到了窦长汀接着拍背的时机，凑近虎哥的耳朵，嘴唇小幅度动了一下，像是小声说了句什么。

 第292页

    随后，尹霁也和窦长汀抱了一下。
    郝总也是生意人，熟悉这场面，两人假笑着拥抱了，甚至还说了好几句。
    郝游千和顾憎越也一样，窦长汀和所有人都拥抱了一下。
    最后，到了陈墨。
    陈墨淡笑着看向这个原主的「好友」。
    想知道他会怎么做。
    看着他，窦长汀停顿了一下，眼底似有流光划过。
    一瞬间。
    他像是换了个人，威严比之前还重。
    看着陈墨的眼底里情绪有异。
    无聊地蹲在陈墨脚边的黑猫突然抬头，金色的瞳孔直直地盯着他。
    这人刚刚的气息……
    有点异常的窦长汀也瞥了黑猫一眼，但脸上没有任何异常。
    他和之前一样，也对陈墨笑了，但大概是因为两人是朋友，他此时的笑容更真实灿烂，双臂展开，克制地拥抱了他一下。
    「欢迎您回来，冕下。」他在陈墨耳边用极轻的声音说道。
    轻到即使是耳力极好的陈墨都没听清。
    哎？他刚刚说了什么？
    什么欢迎？
    这是对好友说的话吗？
    陈墨有点迷惑，这人到底有没有看出他不是原主？
    但窦长汀只是一触即分，和所有人拥抱完后就站回原处，眼神也恢復了正常，就好像刚刚说话的不是他一样。
    「我们去那边的玻璃房谈如何？那是我新修的，风景非常好！」窦长汀伸手邀请道。
    恐高三人组当即苦了脸，再好看也不想过去。
    而打算速战速决的尹霁也非常冷酷地拒绝了他的好意，直入主题：「套近乎就不用了，我们这次来只是为了调查多起和您有关的案件，窦总一直被人称赞善良、懂事、识大体，想来应该不会不同意吧？」
    尹霁的阴阳怪气不分对象，此时正似笑非笑地等着窦长汀回復。
    第135章 危机四伏
    面对尹霁的质疑， 窦长汀回答地很是坦荡：「随便查。」
    尹霁嗤笑一声：「劝你最好慎重点，因为根据我的经验，很多人在我们查到决定性证据之前， 都说过你这句话， 到时候在法庭上，这就是你的黑歷史。」
    简直就差把「我怀疑你有问题」这几个字挂在脸上了。
    窦长汀不为所动，那张娃娃脸上露出了包容的笑容：「你不信我没关系，我信你们。我相信你们是不会随便冤枉好人的。」
    表情甚至有点傻白甜。
    尹霁的嘴角勾了勾。
    这话，你觉得信不信？
    尹霁余光一扫， 和旁边的虎哥对视了一眼。
    笑面虎一样的虎哥非常适合打圆场， 上前一步：「哎，有话好好说嘛！窦总一向是很支持我们工作的， 相信这次也不会让我们失望多，对吧， 尹霁？」
    尹霁一副公事公办模样地地往天台下走去，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
    走下天台的楼梯， 众人来到电梯前。
    窦长汀回头问：「你们想先去哪里查？我的办公室，还是一楼大厅？」
    「叮」。
    电梯正巧就来了。
    窦长汀准备进去， 尹霁抬手就挡住他的去路。
    「窦总日理万机， 还是赶紧去忙您的吧， 这边我们自己来就可以了， 反正你的大厦里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不是吗？」
    对于人类语言的艺术， 顾憎越是嘆为观止，刻意落在后面和陈墨几人聊天。
    「真的活到老学到老， 单说这嘴皮子的功夫， 我确实落后这小子不少。」
    郝总看着前方， 附和道：「哈哈哈哈，尹区长还是厉害的，不过老顾你本来也就不用在这方面发展，人各有所长嘛！」
    顾憎越作为被官方承认的实力派人士，会做人且有意结交异人的郝总自然是处处配合着他，一句话都不让顾憎越的话掉到地上无人接。
    本来顾憎越对陌生人的警惕性是很强的，但谁知道，復仇第一把就被陈墨打击得差点怀疑人生，第二下又被虎哥用风妖载着他们折磨到干呕，第三下则被尹霁的语言攻击到差点吐血。
    于是，半天都不到，被社会一阵毒打的顾大师就学会了何谓谦逊。
    收敛了自己脾性的顾憎越看起来正常多了。
    郝总这才有机会和压住了自己脾气的顾憎越交流，并且因为旁边刚好有不会说人话的尹霁做对比，显得郝总那可真是太会说话了！
    顾憎越心情舒畅。
    两人之间的关系急剧升温，郝总多一个可靠的朋友，尹霁少一个抬槓的对手，皆大欢喜。
    陈墨也上了电梯：「跟团游不如自助游。」
    郝游千跟在陈墨身后，不知道被戳中哪个笑点了，乐得捧腹大笑，进电梯的时候还被夹一下，但一点也不难过：「哈哈哈哈哈哈，哎哟，笑死我了！说的好有道理！」
    自助游？
    这一想，还挺有那种感觉的！
    连窦长汀都被陈墨的话语打动，笑着站在电梯门外目送他们一个个进去站好：「那你们去吧，梯控卡给你们，丢了就找前台。」
    窦长汀把卡递给距离他最近的陈墨。
    看着电梯门缓缓关上，拿着卡的陈墨注视着不动的银白电梯门，看着视线里越来越小，直至消失的窦长汀。
    「刷卡呀！卡在你手里！」

 第293页

    有点好奇首富的大厦长什么样的郝游千催促道。
    陈墨看了眼手里的白色卡片，质地温软，颜色洁白如玉，看起来就很高档。
    但做得再好看再精緻，它也就只是一张卡。
    「我刷了，要去几楼？」
    「滴！」
    陈墨拿着梯控卡靠近电梯控制面板，一声轻响过后，所有的按键外层都闪着隐约的白色光芒。
    这代表着这栋大厦的最高权限。
    哪一层都能去。
    而一般都工作人员，只能刷到自己工作的那一层。
    尹霁随手按了个中间数。
    「20」。
    郝游千看了一眼，下意识说道：「这卡权限挺大的，要不要干脆把它拿走吧？」
    听到这话的尹霁当即瞪了过去。
    丢人现眼！
    还拿走？那不就是偷吗？
    素质呢！
    尹霁：「你要偷这种卡做什么？」
    郝总也严厉地教训了一下自己的儿子。
    吃了两个眼刀的郝游千赶紧替自己解释：「我这不是为了方便我们进来调查嘛，又不是不还！」
    他也是好心。
    再说了，一张卡能值几个钱，拿了就拿了呗！
    大不了再赔。
    「你进入角色倒是快，先不说你还不是我们部门的人，就说这卡……」
    尹霁极其鄙视地瞥了一眼，然后像是看到就会沾染厄运一样嫌弃地移开眼睛。
    「前台不是也有可以达到全部楼层的梯控卡吗？你嘴甜问人家小姐姐要一张不是一样的吗？」尹霁冷静地推了下眼镜，看着均匀降落的楼层数。
    以这个时间段的电梯利用率来说，从楼顶下来，中间居然一层都没有停留，简直是奇蹟。
    比起他们运气好，不如说这是个专用电梯，除了窦长汀以外，这座大厦里的其他人都不能用。
    前台的卡也可以吗？
    没有经歷过底层社畜经验的郝游千愣了一下。
    原来如此！
    涨见识了！
    陈墨补刀：「如果要嘴甜才能借到的话……算了，这张还是给你吧。」
    陈墨转身就把手里的卡递给来郝游千。
    一头雾水接过梯控卡的郝游千：？？？
    大佬说这话啥意思？
    怎么突然就把卡给他了？
    「哈哈哈哈哈！笑死！」
    站在一旁的虎哥被他们逗笑了，随后又在尹霁注视下收敛笑意，干咳几声后，语气低沉地开口，听起来有几分认真：「你们刚刚注意到什么了吗？」
    双手拿着卡的郝游千摇头：「没有。」
    他的恐高现在还没过呢！
    顾憎越倒是环顾了一下这个空间还挺大的电梯：「有一股特殊的气息，不太像窦长汀留下的。」
    但这个应该是窦长汀的专用电梯。
    陈墨讶然：「是鬼怪吗？」
    这里有鬼怪？！
    听到那两个字，郝游千顿时一个激灵！
    手里的卡差点都掉了。
    「啥？！！！」
    别吧！
    顾憎越沉吟：「不好说，我只是觉得有些陌生……你们觉得呢？」
    他侧头看向虎哥两人。
    虎哥开始掰指节，活动手腕，扭脖子，跺脚，小跳：「我也觉得像！但没见到也说不准。先活动活动，等下说不定要跑！」
    顾憎越看下尹霁。
    他虽然不喜欢这小子叭叭的嘴，但身为代理区域长，想来实力不会差。
    「叮。」
    这时，电梯刚好到了。
    注视着逐渐打开的电梯门，尹霁一步踏了出去：「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不知道是运气还是什么。
    尹霁选的这一层，尽头就是窦长汀之前和黑影碰面的房间。
    一出电梯虎哥就直皱眉头，拿手扇了扇鼻子前的空气：「唔，好浓郁的鬼气，像极了我放了一个月还没洗的臭袜子。」
    噫！有画面感了！
    众人顿时都远离了虎哥。
    尹霁冷静地环视四周：「往前走。」
    「好奇怪啊，这一层为什么都没人？」郝游千挠头，「不会我们刚巧来到了窦总的办公室吧？我听说他喜欢安静，所以他办公室这一层只有他一个人。」
    面容变得警惕的顾憎越轻轻点头，随口回道：「有可能。」
    鬼气瀰漫，危机四伏。
    偏生一直找不到危机感的源头，这让几人心跳开始加速。
    这一层到底是不是窦长汀的办公室，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
    「我们似乎已经被盯上了。」盯着墙壁的顾憎越手指间滑出一把匕首，眼底冷光透出。
    站在最前方的尹霁停下脚步，不敢再往前走，他的身子已经在颤抖了，前方的房间里必定是有非常强大的鬼怪。
    他冷笑道：「窦总下得好圈套！大概是从接过他的那张卡起，我们就已经入坑了。」
    好可怕啊！
    瑟瑟发抖的郝游千小碎步挪动，靠近陈墨身旁，似乎这样才能获得一丝安全感。
    因为在这几人当中，只有陈墨的表现最自在。
    陈墨：没办法，他看不见啊。
    什么沉重的气息、什么刺痛皮肤的危机感、什么被鬼怪盯上了……
    太不好意思了。
    他一个都没感受到。

 第294页

    喵～
    黑猫无声蹭陈墨的脚踝，陈墨无奈地嘆了口气，半俯下身，抱起轻盈爬上来的黑猫，任由他窝在怀里卖萌。
    他只感受到了，猫科动物真的黏人！
    超过尹霁半步后，虎哥也停了下来，用戒备的眼神盯着尽头的那扇深色的雕花木门，上面白银色的笔直线条和门把手十分亮眼，一看就知道这间办公室的主人职位不低。
    十之八九，这就是窦长汀的办公室了。
    虎哥深吸一口气，回过头。
    「惯例，我先进去看看？」
    尹霁抿了下唇，一只手符纸隐现，一只手推了他一下，让他到自己身后去。
    「不用，你留在这里照看郝总他们，我一个人进去就行。」
    今天失策了。
    他以为窦长汀怎么说也是首富，多年的努力不容易，大好的地位不可能说丢就丢，怎么也要和他们虚与委蛇几个回合。
    尹霁想着他应该不会那么快就和他们撕破脸，所以就很放松地把普通人的郝家父子带来了。
    没想到，窦长汀也是个狠人，居然这么快就做出了选择。
    还真是犹豫就是败北啊！
    下次，谁再信窦长汀那张娃娃脸，谁就是傻子！
    虎哥被尹霁的决定吓了一跳，赶紧劝道：「不行！太危险了！还是我去吧！我身体素质比你好，逃跑能力也比你强！我去更合适！」
    尹霁面色无语地斜了他一眼：你确定这是在劝他？而不是在使激将法？
    后方一直在打量墙壁的顾憎越的眉头越皱越深：「总觉得、这边有什么东西……它似乎在看着我们看？」
    啊啊啊啊……
    有东西在盯着他们？！
    不是吧不是吧！
    越说越可怕了！
    欲哭无泪的郝游千死死地闭着眼睛，双手捂着脸，一个大高个缩着肩膀，硬是躲在比他还矮几公分的陈墨身后不敢动！
    他怕一转身就和鬼怪打照面。
    那他绝对会直接晕过去的！
    为了不给其他人添麻烦拖后腿，他还是乖乖地站在原地保持不动吧！
    什么也看不见、只觉得自己是来到了一间非常正常的大厦楼层的陈墨非常淡定地转头看了看四周。
    嗯，首富的审美很在线啊，这里的装修不错，典雅精緻，办公设置完备，休息室也很多。
    天台上还有玻璃房可以观景。
    陈墨点了点头，在这种大厦办公的感觉肯定很不错！
    前提是，不加班的话。
    毕竟，就算晚上的星星再漂亮，估计也没人想在办公室里看吧？
    看了一圈后，陈墨转回身，结果发现尹霁几个人还在讨论谁去谁留。
    怎么还没决定好？
    要不干脆他去吧？
    见尹霁、顾憎越两人差点又要争起来，陈墨赶紧上前几步。
    「别吵！我去！」
    第136章 敬业大佬
    陈墨对于看不见鬼怪这件事， 并没有什么心理压力。
    在做医生的时候，他也看不见病菌，但不是照样该做手术做手术， 该开药开药， 照样救下了一波又一波的人吗？
    看不见又如何？
    他只要知道解决方法就行了。
    陈墨摸了摸怀里黑猫的耳朵，看着他忍不住抖了抖躲了一下，嘴角露出和其他人完全不同的轻松笑意：「你们都别争了，我去。」
    虎哥怎么可能同意，连忙摇头， 出言劝阻道：「别， 陈道长，让你们陷入这种局面是我们的失误， 本就该由我们弥补，怎么能让陈道长出面替我们担下这个责任？」
    「您也听到了。」但尹霁不敢反对陈墨的决定， 只能另闢蹊径，「这个意见我是不可能同意， 最多……我们几个一起去。」
    顾憎越难得附和一声：「一起可以。」
    郝家父子也连忙表示他们可以的！
    实在不行，到时候就原地装死， 绝对不拖后腿！
    陈墨能怎么办呢？
    「好， 一起。」
    看着他们的表现， 陈墨只能失笑地点头。
    他感觉自己像极了大家长， 带着一群明明害怕却非要跟他往前走、倔强又可爱的小猫。
    陈墨揉了揉怀里黑猫的脑袋， 让他下去看着周围， 然后自己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开路。
    在别人眼中自带诡异黑色气息的办公室大门，在陈墨眼中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木门， 还没有皇宫的大门有气势。
    「咔哒。」
    在其他人紧张的注视下， 陈墨按了一下银色的门把手， 随手推开了办公室大门。
    「吱呀————」
    发出轻而沉闷的门轴转动声，让跟在他身后的尹霁几人两颊肌肉紧绷，额角隐现冷汗，视线不停地往四周扫射。
    一副小老鼠进洞的模样。
    这办公室里也没什么嘛……
    门被打开，陈墨看了两眼，一步踏进，刚想开口说话。
    「小心！！！」
    抬头的顾憎越瞳孔一缩，突然大喊一声，伸手勐拽陈墨衣袖。
    走在最后的尹霁则是神情一凛，手速极快地把郝家父子推进去，「砰」地一声关上门，跨步上前，站在虎哥身旁死死地盯着办公室的对角，神情惊恐。
    还没看清办公室长什么样的陈墨就被拽地后退了几步，脑门上全是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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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了？
    你们看到了什么？
    刚刚又发生了什么？
    他下意识瞥了一眼办公室，但依旧只看得到这间办公室里几件虽然精緻却也非常普通正常的办公家具。
    没有啊……哦，不会是出现什么样貌丑陋的鬼怪了吧？
    但这里连阵风都没有啊？
    唉！
    「瞎子」陈墨暗自嘆了口气，只觉得自己太难了。
    但在尹霁等人的眼中，这间办公室却堪称鬼窝。
    一只只阴森可怕的黑色怪物像幽灵一样悬浮在那些家具上空，周围飘荡着鬼怪独有的朦胧气息。
    最近的一只就在陈墨侧前方半米的半高鱼缸上，无神的眼睛盯着他们。
    「…………」自认见过大世面但真没见过这种阴间场面的郝家父子被吓得嵴背贴墙，嘴唇苍白，手臂颤抖，眼睛已经快翻过去了。
    「尼玛的！」尹霁暗骂了一声。
    虽然觉得棘手，但尹霁不仅没有后退，甚至还上前了一步，打算把被顾憎越扯回来的陈墨也护在身后。
    不止他，他身旁的虎哥也是神情坚毅，从身上掏出了枪。
    上膛的声音引起了顾憎越的注意，正在警戒的顾大师回头，眼睛惊讶。
    「这有用？」
    现代科技也能伤到鬼怪吗？
    手持方便快捷的现代工具的虎哥咧嘴一笑：「一般的当然不能，但我这个的子弹涂了特殊药剂，研究部的最新发明。」
    ……你tm还介绍起来了？
    气得尹霁直接颳了他一眼，冷言道：「闭嘴！现在是你炫耀的时候吗？」
    这人不怕死啊？！
    在鬼怪面前也敢如此放松警惕？
    真是欠教训！
    被训的虎哥一脸无辜，他不仅不收敛，甚至还用眼神示意他看一下前方陈墨的表情和状态。
    你看。
    干嘛？
    尹霁回头，就看到陈墨表情难得着急了一下，然后往旁边小跑而去。
    「哎，那个不行！」
    陈墨连忙往鱼缸那边跑，拦住像瞬移一样扑过去的黑猫。
    黑猫当即停了下来。
    拦在黑猫面前的陈墨蹲下身，轻拍了一下黑猫的小脑袋。
    「不行哦，这鱼是别人家的，不能吃。」
    因为这边只有鱼缸，看不见鬼怪的陈墨以为黑猫是想跳进鱼缸里去抓鱼。
    但其实……
    黑猫抬头无情地看了一眼因为他这停顿了一下的扑捕的动作，死里逃生般从他们身边飞速逃跑的鬼怪。
    如果这鬼有灵智，估计此刻应该已经哭出嘤嘤嘤的表情包了吧？
    ……算你走运。
    但是，别以为这样就会放过你们。
    黑猫冷冷地扫视了一眼。
    「……唿。」
    所有飘在半空中的「幽灵」，凡是被黑猫视线扫到的，都像被难以忍受的高温灼烫一般，瞬间飞速后撤，直到退到墙角。
    场面瞬间就反转了————之前从占据绝对优势的鬼怪现在缩在角落里不敢过来。
    一堆垃圾！
    黑猫懒得理会它们的畏惧，眼底的冷漠毫无变化。
    「听到没？」
    金色的瞳孔转回正蹲在他面前温柔训话的陈墨，黑猫瞬间变回之前眨眼卖萌的模样，乖巧地蹭了蹭陈墨的裤脚。
    「喵～」
    见他不在觊觎鱼缸里的鱼，陈墨这才松了口气，看着他那么乖巧，又有点心软，安慰地摸摸他的脑袋：「乖，等下回去给你买条大鱼。」
    这里是窦长汀的的办公室，不管怎么说也是原主的好友，他说什么也不能让黑猫把人家鱼缸里的鱼可吃了。
    尹霁：「…………」
    看着尹霁那呆滞的表情，虎哥忍不住偷笑。
    面前这和鬼片一样的阴森场景、神出鬼没的非人生物、极具压迫感的威势。
    他本来也是很害怕的。
    但在看到陈墨对鬼怪视若无睹、反而更很在意被人家的鱼不能被黑猫给吃了的样子……不好意思，他实在是紧张不起来。
    看着那群躲得比他们还快，仿佛他们才是迫害它们的魔鬼的尹霁眼神有点懵。
    ……刚刚发生了什么？
    见陈墨和黑猫回来，虎哥呶嘴，你刚刚教训他的态度不是很霸气吗？去啊，你有本事就去斥责陈道长呀！
    旁边的顾大师也呆了一瞬。
    不过，他到底是经歷过被黑猫一招喝退令鬼、被陈墨全程淡定注视的场面，所以接受的非常快。
    不就是爱演戏装普通人的大佬又秀了一把吗？
    基操勿六。
    「桀桀桀桀桀！」
    这时，天花板上一动不动的黑影忽然发出了不太悦耳的声音。
    这次的声音陈墨倒是和众人一样，都听到了。
    毕竟他好像只是「瞎子」，并不是聋子。
    陈墨转头看去，目光好奇地看着空无一物的墙壁：「谁的嗓子哑了？」
    正在笑的黑影半路卡壳：「…………」
    但他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被带跑节奏的人。
    「能见到本座是你们的荣幸，说吧，想怎么死？」
    沙哑幽冷地声线环绕在这个空间内。
    心理防线最低的郝家父子已经开始摸胳膊了，他们的心底早就凉透了，一点都不夸张，他们现在整个人抖得就像筛糠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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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是被陈墨的镇定感染到了，虎哥也皮了一下：「我想选老死。」
    尹霁瞪了他一眼。
    「你傻啊！你应该选精通阴阳两道，然后被大佬嫉妒，召唤出百鬼夜行，围攻至死！」
    虎哥翻了个白眼。
    他就知道这人是个隐藏的中二病！
    顾大师嘴角抽了抽，看着他们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太虚浮，不知道脚踏实地。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白日飞升，然后破碎虚空而亡。」
    陈墨：…………你确定，你有资格说他们？
    天花板上的黑影停滞了一瞬，随后疯狂游动，怒极反笑道：「很好！胆子很大！」
    随着说话声音而出的是一股无形地可怕气场波纹。
    「嘤……」
    就这不起眼的波纹，让缩在角落里的那些幽灵鬼怪当场暴毙！
    死前连一个完整的声音都发不出！
    看到这一幕的尹霁眼神瞬间变得无比惊恐。
    这……
    危险！
    极度危险！
    不用任何人提醒，尹霁已经感觉自己浑身的毛髮都要立起来了！
    唿吸、时间、空间，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凝滞了！
    他的脑子在飞速运转。
    疯狂思考是否有破局之法。
    但遗憾的是。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他思考了无数方法，却都在看到那些无声消失的鬼怪时被掐灭。
    尹霁手指轻颤，死死地盯着天花板上的那道仿佛是来自地狱死亡投影般的黑影。
    他在这一刻才真正明白什么叫「一力破万法」。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以往引以为傲的那些小伎俩完全没法应对。
    但是，现在明白似乎太晚了！
    角落里的鬼怪开始消散，那道波纹好像已经过来了，马上他们也要步那群幽灵的后尘！
    尹霁咬牙。
    对手太强。
    难道，他们就只能认命了吗？
    这时。
    「哎？怎么有风？」
    一道狐疑的声音在半阖眼的尹霁耳边响起。
    「？？？！！！」
    他勐地睁开眼睛。
    就看见站在他面前的陈墨正在一边抬手整理着被吹乱的刘海，一边不明所以地看着关着的窗户。
    仿佛是在说，刚刚那道可怕的无形之波，只够给他吹头髮的。
    妈的！
    吓死他了！
    尹霁差点窒息，现在反应过来后，勐吸一口气，然后一脸哭笑不得地看着陈墨。
    大佬！
    都这时候了，您就别还装了吧？
    奥斯卡的演员都没您敬业！
    第137章 打断吟唱
    被尹霁以为是演戏的陈墨是真的迷惑。
    他不是不知道那些他看不见的鬼怪能对现实世界造成影响， 但之前颳风的那个是虎哥的风妖，而且窗户是开着的，有风很正常， 再说了，风妖嘛。
    但这次真的有点难以理解。
    窗户都没开哎！
    哪来的风？
    是那个鬼怪用自己的嘴吹出来的吗？还是像风扇那样旋转身体转出来的？
    整理了一下刘海，陈墨瞄了眼空无一物的墙角，开始发挥想像。
    「……有点意思，这水平比那些自命不凡的驱鬼师强点。不过， 刚刚那只是本座随口吹出的一口气罢了， 你们也别太骄傲。」
    连略施小惩都算不上。
    黑影在天花板和墙角处缓缓游动， 似是在思索， 隐秘的视线移到陈墨身上， 打量着这个怎么看怎么普通的青年，嘴里说着凡尔赛的话。
    随口吹出的一口气……
    听着那带着恶意的宣告， 尹霁等人先是神情一紧，随后看向陈墨。
    虽然不知道尹霁他们看自己干什么， 但陈墨还是开口道：「我们是来查案子的，你赶紧问他问题。」
    感觉尹霁好像已经快忘了他们来这一趟是干嘛的了。
    陈墨只能出言提醒。
    虎哥一愣。
    对哦，他们好像是来查案子的，不是来除妖的！
    陈道长的思路好生清晰！
    差点都要豁出去和鬼怪同归于尽的虎哥， 无比惊嘆地看了一眼身旁神情淡定如初、似乎完全不把鬼怪放在眼里的陈墨。
    虎哥感觉的没错。
    可以这么说， 陈墨虽然看似随风飘荡无欲无求，但实际上，他的节奏至今无人能破。
    不管发生多少意外，横生多少枝节， 陈墨始终都能记得他最初的动机和想法， 在快刀斩乱麻地解决了所有的意外之后， 他半点都不会耽搁，立刻回归之前规划好的航线。
    谁都没有那个本事带偏他！
    就如同一颗树，陈墨的眼中只有最粗最高的那根主干，其他的碍事枝叶，他只会全部砍掉。
    曾经有人这样评价过陈墨。
    说和陈墨在一起最舒服的一点就是会非常有方向感。
    就像天上的月亮一样。
    越是黑夜，越是明亮。
    不过……问鬼怪问题？
    你确定？？！
    「…………」听到陈墨提示的尹霁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来，懵逼地眨着眼两边来回看。
    虽然那边暂时没有再攻击他们，但他完全不觉得墙角那位光听语气就高高在上的可怕鬼怪会非常配合地回答他们的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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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既然陈道长都这么说了，或许是有什么深意？
    认识是自己觉悟低的尹霁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我们是来查案的」。
    查案！
    确实！
    他们只是来查窦长汀和鬼怪的联繫，看他私底下是否做了那些小动作，并不是来剿灭鬼怪的。
    虽然他们一进办公室就遭到了不明鬼怪的袭击，但是，如果可以和对方好好沟通，似乎也不是非要打一架不可？
    尹霁隐隐有点明白陈墨的意思了。
    不管行不行，试一试总可以吧？
    反正如果试过后发现不行激怒了对方，那也不过就是回到原点，继续这一架。
    在语言的力量不够用时，自然就会比一比两边谁拳头的力量更强大！
    但是，如果试过后发现可以，那……
    而且，这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实力深不可测的陈道长，现在可就站在他身前啊！
    明悟了的尹霁顿时眼睛一亮，精神振奋，像是被陈墨打通了任督二脉，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完全褪去了面对陌生敌人时的畏手畏脚。
    尹霁和虎哥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随后开口道。
    「很抱歉，因为我们是第一次遇见拥有如此清醒神智的异族，一时慌了手脚，请允许我冒昧地问一句，我们该如何称唿您？」
    虽然内心依旧有些恐惧这个未知的鬼怪，但尹霁面上却是标准的外交笑脸。
    「第一次遇见？呵呵，能遇到本座已经是你们的荣幸了，居然还敢妄想知晓本座的真名？」
    「不知所谓！！！」
    天花板上的黑影突然反方向游动，最后四个字发出的音浪让办公室的椅子都「哐哐哐」倒地，桌子也「砰砰砰」摇晃。
    只是看着，尹霁等人就知道这一定是一股巨大的推力，赶紧抬起手臂掩着脸颊，准备阻挡。
    「啊！」
    被这个场面吓坏的郝家父子两人赶紧后退。
    「唿——」
    音浪吹来了。
    但仅仅吹动了他们的头髮，只比春天的拂面清风大了一点点。
    众人瞬间松了口气，放下手臂。
    唯二没有捂脸的顾憎越看了眼陈墨，可以明显看到，音浪在经过陈墨时瞬间减小，从可以刮翻椅子的力度，变到只能吹乱他们的头髮。
    这肉眼可见的削弱，让顾憎越更加直观地明白了陈墨到底是处于一个什么样的实力层次。
    想通后，顾憎越万分沉痛，恨不得甩之前怀疑过陈墨的自己两耳光。
    他可真是个瞎子！
    这种实力的大佬，人家想做什么做不了？
    用得着偷摸杀了他孙女，然后再演戏给他看？
    他之前可不仅对这位产生过杀意，甚至还让令鬼攻击过对方。
    说真的，这但凡要是换成他，他能当场一巴掌拍死自己！
    但人家不仅没杀他，甚至态度诚恳地接下了这个案子，说要帮他找出真兇，现在还多次在凶厉的鬼怪面前无声地护着他们。
    「多谢陈道长。」尹霁也是个明白人。
    知道刚刚是谁在替他们抵挡。
    陈墨正在整理又被吹乱的头髮，忽然被人道谢，一脸不明所以：「啊？你在说什么？我什么也没做。」
    你们可别自己脑补啊！
    他的真的什么也没做！
    看着装成普通人完全不接受他们谢意的陈墨，顾憎越深深吸了口气。
    把所有的谢意压在心底。
    大恩不言谢！
    陈道长对他的宽容和好意，他是绝对不会忘记的！
    无视他们的互动，蹲在陈墨脚边的黑猫甩了下尾巴，冰冷的金色瞳孔斜了眼再次作妖的天花板某处。
    黑猫在心里做了个决定。
    若是这个没眼色的傢伙敢再来一下，他就直接上去把这个垃圾干掉算了！
    真是碍事！
    天花板上的黑影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寒，但没太在意。
    这个小世界武力底下，谁能伤害到他？
    黑影极其自信，直接忽视了心底的预警。
    他看向尹霁的方向，虽然他刚刚表现地对尹霁说的话很是不屑，但其实心底是隐隐有些骄傲和认可的。
    没有人不喜欢被恭维。
    更别说，还有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遇见的合作者窦长汀的对比。
    窦长汀对他只有表面客气，不仅不知道恭维他，甚至偶尔还敢出言骂他！
    现在突然见到一个对他如此恭敬有礼的尹霁，因为犯了错而被驱逐、格外喜欢被人捧的黑影内心暗爽。
    这对比太鲜明了！
    黑影对尹霁的观感好了不少。
    决定让他再多活几分钟。
    陈墨几次的完美抵挡给了尹霁很大的自信，他又道：「既然阁下不愿说，我们自然不会强人所难，我们此次来，只是想来调查一些关于窦长汀的事情，如果您了解的话，可否告知一二？」
    见黑影没有马上攻击，一旁的虎哥连忙补充：「这位是我们耀武区的区域长尹霁，我们是代表官方来的，绝对没有恶意！」
    尹霁？耀武区长！
    黑影心底一惊。
    他是知道人族命名方式的，那个尹诰的职位好像也是耀武区长，这人也是，而且还都姓尹！
    他俩人该不会有什么关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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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和尹诰什么关系？」黑影当即就问了。
    听到这个问题的尹霁也是一惊。
    「那是我父亲，不过在几年前失踪了，所以暂时由我代理。」
    他偷偷打量着那道透着诡异和压迫感的黑影。
    这鬼怪怎么会知道他父亲的名字？
    听那个语气，似乎还带有不一般的情绪？
    不会是有仇吧？！
    如果这鬼怪打算让他父债子偿，他还逃得掉吗？
    要不要现在就向陈道长喊救命啊？
    面上不显，尹霁心思浮动，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桀桀桀桀桀桀桀桀！」
    黑影高兴极了。
    他找到人了！
    真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尹诰的儿子在他手上，根据他对人族的了解，只要他以此威胁，对方肯定会乖乖地把小世界的核心交出来的！
    到时候！
    到时候！
    嗷嗷嗷嗷嗷嗷！
    黑影极其激动，脑海中已经开始出现他拿到了小世界的核心后交给魔主，然后不仅被免去罪行，还会重新受到重用，所有人都要恭维他的美好画面了！
    唿————
    在众人的惊悚注视下，天花板上的黑影突然就挣脱了墙壁。
    就像是被神笔马良的画笔扫过一样，蓦地就从平面变成了立体，「啵」地一声从墙上蹦了出来。
    一阵墨水般的烟雾瀰漫开来。
    巨大的原型显现。
    像是一只有着四肢、长着尾巴的顶天立地的巨大怪物！
    怪物张开血盆大口，似慢实快地沖向站在对角线最远处的众人！
    吼——
    看着瞳孔缩小的尹霁，怪物兴奋地裂开嘴。
    在靠近时，这些人对他使用了一堆完全没用只能给他挠痒痒的小技能、小工具。
    怪物心中大笑。
    他在这个世界是无敌的！
    只是随便玩玩就能压制你们所有人！
    桀桀桀桀，光明的未来已经在向他招手了！
    他马上就可以实…………
    「喵～」
    伴随着一声甜美的叫声，巨大的怪物被定住。
    像是被人按下了快门，照片上的画面被定格在怪物单脚站立、身子前倾、脑袋几乎是贴在尹霁面前的那一刻。
    下一秒。
    和那双比篮球还大的眼睛对视的尹霁，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第138章 计算失误
    这是怎么回事？！
    吼——吼——吼——
    被莫名之力束缚的怪物以为是自己中了什么圈套， 试图挣脱，却发现连声音都发不出去。
    因为黑猫嫌他吵，所以这次连声音都封住了。
    「…………？？？」
    众人发现， 他们怎么也伤害不了的怪物突然被定格， 都愣住了。
    唯有顾憎越身子一僵。
    好生熟悉的一幕！
    再次从鬼门关逛了一圈的尹霁这次回神的更快。
    他深深地看了陈墨一眼。
    他知道， 如果自己现在过去道谢， 基本只会收穫一个「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眼神，面对这位有演戏癖好的大佬，尹霁只得无奈地长舒一口气， 后退半步，远离差一点就生吞了他的怪物。
    抬头看着这压迫感十足、从来没见过的怪物，尹霁眼底惊悚的神色未消。
    他真的难以想像，这个世界上怎么会出现这种生物？！
    频频出现鬼怪也就算了， 现在居然还出现啦有灵智的鬼怪？
    这问题可就大了！
    难不成，人类世界霸主的地位终于要被动摇了吗？
    尹霁皱眉。
    「哎！」虎哥过来拍了一下尹霁的胳膊，凑过去小声说道，「这里就交给陈道长不， 我们赶紧去搜办公室完成任务。」
    见他转过来，虎哥向他挤了挤眼睛，意思是别再让陈道长催他们了，赶紧去完成任务吧！
    你要知道，被指控的可是陈道长的好友窦长汀啊。这短短几分钟，他们就被陈道长救了两回了， 万一人家真的是无辜的， 那他们岂不是恩将仇报了吗？
    所以， 他们得赶快查出真相！
    尹霁读懂了他的眼神， 看了眼四周， 点头道：「可以，走这边吧。」
    虎哥朝身后的几个人招手：「过来帮忙。」
    于是，除了陈墨以外，其他人都小心翼翼地绕过了这个怪物，去办公室的其他地方搜寻证据。
    嗯？怎么都走了？
    见众人四散开来，陈墨本来也想跟上去，但刚走一步就又停了下来，视线打量着在他眼里空无一物的前方。
    他也不傻，刚刚怪物的喊话和众人的神色，很明显是对方有所行动。但现在大家却放松了下来，说明那个鬼怪被制住了。
    然而，如果尹霁他们有能力压制的话，之前也不会那么绝望了。
    也就是说，背后应该是有人在帮他们。
    「……喵？」
    黑猫正冰冷地盯着怪物，突然身体腾空被抱了起来，他眨巴着眼睛，歪头卖萌。
    陈墨不为所动地看着他那双和蜂蜜一个颜色的鎏金瞳孔。
    黑猫抖了两下耳朵，生怕陈墨问出「刚刚是不是你动手的」这种问题，他不太想对陈墨撒谎。
    于是，黑猫赶紧伸头蹭了蹭陈墨，完美地扮演了一只什么都不知道的可爱小猫咪。

 第299页

    「喵～」
    陈墨却只是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笑着说道：「乖，等下给你买条大鱼。」
    他不会问那种没意义的问题。
    黑猫救下他们是事实，并不会因为对方不想承认就能抹消。
    有问那些无聊问题的时间，不如做点有用的。
    比如。
    「那个梯控卡应该是某种类型的钥匙吧？你们要不要试试？」
    陈墨走到正在操作办公室电脑的尹霁身边。
    正在置物架上翻倒的郝游千连忙抬头：「哎？要卡吗？在我这！」
    在电脑里什么也没找到的尹霁抿着唇：「有道理，试试。」
    「给！」
    郝游千赶紧掏出口袋里的卡片，交给虎哥，顺便给自己表功道：「我刚刚被吓得这么狠，都没敢把这张卡扔掉，这卡被我捏地死死的！」
    「哎，不过我突然想起来，我刚才握着它的时候，好像感受到了一点暖意？」
    交出卡后，郝游千随口说道。
    嗯？
    拿着那张白玉般卡片的虎哥手一顿，当即认真检查，嘴里重复了一遍郝游千的话：「你感受到它发出了暖意？」
    「唔……不过也可能只是我太紧张了，出现错觉了。」见虎哥好像很重视他的话，以为自己讲错话了的郝游千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头。
    一旁的顾憎越却说：「不一定是错觉。」
    「啊？」郝游千不明所以地回头。
    他那边没找到什么有用的，顾憎越干脆走了过来，一边看着他们检查一边解释：「这大概是一种法器，因为凡是能克制鬼怪的法器，在使用的时候都会发热，虽然我们不知道原理，但暂时无一例外。」
    郝游千张大嘴巴：「……法、法器？！」
    天哪！
    他以为这个世界上有鬼怪、官方的神秘部门，还有什么问心药剂已经是极限了，没想到还有法器这种东西？
    确定不是在讲小说？
    这还是他印象中火箭和潜艇齐飞的钢铁科技时代吗？
    每一个人心中都有一个修仙梦。
    郝游千也不例外，他忍不住问：「陈道长，这法器有什么功能？」
    陈墨摇头：「别问我，我也不知道。之所以让你们检查一下，只是因为之前我拿过，觉得不太一般。而且，这可是窦长汀唯一亲手递给我们的东西，如果他不是想害我们，那应该就是想保护我们吧？」
    陈墨对窦长汀的印象还是挺好的，和尹霁一样，浑身正气，虽然拥抱的时候对方好像说了什么，但声音太轻了，他没听清楚。
    尹霁听出了陈墨话里的意思：「我懂您的意思，您是觉得，窦总也是被那个鬼怪胁迫的，他也反抗不了那个鬼怪，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暗中给我们帮助？」
    虎哥查看了一下，没看出太多东西，不过大致弄懂了：「这应该是一个防护型的法器，但怎么触发的还不清楚，反正比我们部门里面经常用的那个高级多了！」
    虎哥目光欣赏地翻转了一下手里的卡片：「多么轻薄小巧，方便携带，最厉害的是，防御力还不低！对比一下之前我们经常的那个，又笨重又脆弱，真的是恨不得直接丢掉！」
    完全不能比！
    陈墨笑道：「最关键的是，他还真的是一张梯控卡，我喜欢这一点。」
    虎哥再次开口，不掩饰心中的敬佩：「强！真的是太强了！」
    郝游千不懂法器，听他们这么说，他看了虎哥一眼，迟疑地总结道：「那、意思是……窦总其实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只不过被那个鬼怪威胁了？不得已做出了那些事情？」
    郝游千小心地瞄了眼依旧被定格不动的怪物。
    嘶！
    眼神颤抖了一下，赶紧收回来。
    还是有点可怕。
    虽然已经知道他被陈墨定住了，但依旧难掩心中的恐惧。
    顾憎越看了陈墨一眼，建议道：「要不要尝试着……和它，沟通一下？」
    这个「它」，自然是指心中暴怒却怎么也挣脱不了、逐渐从高傲变得惶恐的某魔族。
    陈墨回头看了一眼。
    还是看不见他们口中的鬼怪，甚至都听不见声音。
    他扫了眼不知什么时候跑到桌子上来，四肢着地，乖巧地坐在他手旁摇尾巴的黑猫。
    「喵～」
    黑猫解除了声音的束缚。
    「……是谁！到底是谁！本座可是九天之上最最尊贵的魔族！你们这群蝼蚁！胆敢设计本座！难道就不怕吾主的雷霆报復吗？！」
    震耳欲聋的声音再次响遍整个房间。
    虽然耳朵差点都被震聋了，但众人却一点都不害怕，甚至表情有点呆滞。
    因为这鬼怪怒吼的语速飞快，不仅毫无霸气，语气还像极了只会无能怒吼的某二代。
    就差来一句「我父亲是xxx」！
    见父亲看过来，曾经也嚣张跋扈过的富二代郝游千尬笑着挠头：「嘿嘿……」
    他年轻的时候确实也这么说过。
    现在回想起来，他只能跪求，能不能不提他的黑歷史？
    终于听到声音的陈墨眼睛一亮，好有意思，这个世界居然还有魔族。
    尹霁则是首先扫了一眼突然出现声音的怪物，发现他依旧不能动后，眼神一变，高声道：「还没认清现实吗？你可以继续喊，喊到你愿意静下心来和我们沟通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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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能动，只能盯着墙壁，声音比狮吼更暴戾：「你们这群蝼蚁怎么可能有能力制服本座？这不可能？！」
    若非他的脸庞也被定住了，估计此刻的表情就不是凶神恶煞那么简单了。
    他可是高贵的魔族！
    不是这个世界毫无神智的妖魔鬼怪啊！
    他会被区区凡人抓住？
    这怎么可能？！
    这不可能！！！
    黑猫忧郁地甩了下尾巴，因为陈墨现在已经不理他了，只顾着看发出声音的那边。
    好想一巴掌拍死他！
    黑猫恨恨地看向某个自尊心受挫的魔族，忍不住磨了磨爪子，不管是从陈墨这边算，还是从魔族那边算，都很碍事！
    「啊啊啊啊啊……」
    他发泄地喊了一会儿，发现无济于事后，只能变换计策。
    强攻不行，那就只能智取了。
    他不相信这群蝼蚁可以困他那么久！
    「你想问什么？」他翁声问道。
    见这个怪物终于屈服了，众人都兴奋地握了下拳。
    尹霁也笑了，说道：「请允许我再次冒昧询问，我们该如何称唿您？」
    「……顾坎，你可以称唿本座为坎大人。」
    很多年都没有说出过自己的名字了，有些生疏，但语气依旧和之前一样，高傲自信。
    众人心头一惊。
    这名字？
    怎么那么像人类？还是他们国家的？
    此刻，在大厦的最顶层。
    娃娃脸的窦长汀站在之前邀请陈墨等人却被拒绝的玻璃房里，他看着四周唯美的景色，眼神感慨。
    「多美的风景啊，可不能被外族给破坏了，算算时间，他们应该遇上了吧？」
    「怎么没反应？」
    窦长汀有点疑惑，低头看了眼手里的东西。
    那是一张和之前递给陈墨的梯控卡一样的卡片，只不过他手里这张是黑色的。
    不用说都是一套的。
    虽然刚刚亮了一下，但没碎，这说明受到的伤害不大。
    说明这道攻击不是那个与他合作的鬼怪。
    盯着卡片，窦长汀皱眉。
    他不会是计算失误了吧？不太可能啊。
    等下！
    还有一种可能。
    「他们该不会是把卡弄丢了吧？那以他们的实力，现在岂不是……」
    窦长汀脸色一变。
    连忙旋身往下赶去。
    一边跑一边在心里喊：尹霁！你们可一定要撑住啊！他马上就来！
    第139章 坦白从宽
    听到脚步声的陈墨转头看一下办公室的大门。
    「唰！」
    一道人影出现在门口。
    他面色隐隐有些焦急， 张口似乎是想说什么，结果一抬头。
    「……！！！」
    嗯？！
    这怪物是从哪来的？！
    尹霁不会是被它给吃了吧？！
    窦长汀差点掏出武器打过去，幸好余光看到了办公桌那边身体游刃有余的陈墨等人， 才按下防卫冲动。
    「合作者， 你违约了，该当何罪？」
    只听这个开门声就知道是谁的顾坎，声音低沉地吐出一句话。
    语气就像是神明在审判罪人一样。
    但窦长汀的观察力也不弱，一瞬间就从这个称唿里反应了过来。
    这就是那个魔族啊！
    窦长汀看着他被定格的巨大身体，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哟，真是没想到，原来一直说着自己多么多么厉害的魔族大人， 也会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啊？」
    他话里的幸灾乐祸都快溢出来了。
    虽然不知道是谁干的， 但是， 不得不说一句。
    干的漂亮！
    尹霁见他走了过来， 表情依旧公事公办， 不咸不淡地问道：「窦总现在出现，是打算自首吗？」
    窦长汀失笑，最后看了看四周， 感嘆了一声：「原来你们有能力应对啊，早知道我就……算了， 我摊牌吧。」
    被忽视的顾坎怒吼：「回答本座的问题！」
    「换个地方谈吧？这里……」
    窦长汀手臂一摊，虽然他没说话，但众人都知道他说在嫌弃。
    尹霁点头：「可以。」
    于是， 所有人都无视了被定格在那里当标本的顾坎，换到隔壁的房间商谈。
    被留下的顾坎：想骂人！
    「咔哒。」
    走在最后的陈墨关了门， 隔音材质极好的会议室大门立即就把顾坎的吼声隔绝掉了。
    会议室里一片安静， 只能听见众人搬动椅子的声音。
    现代的商务会议室一般都是椭圆形的长桌。
    而商议的双方一般都是分坐两边的。
    所以， 为了不使两边的人数对比显得太过难堪，有三堂会审的嫌疑，也为了保持在旁人眼光中原主的人设，陈墨在众人的注目下，选择坐在了窦长汀的旁边。
    这样就是二比五了。
    窦长汀向他使眼色，让他别这么明目张胆的站在他这边。
    他有些担忧，怕自己的好友被官方记帐。
    但让他意外的是，看到这一幕的尹霁等人却只是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见身旁的窦长汀看过来，陈墨回望：「怎么了？」
    窦长汀收回视线，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好像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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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墨抬手整理了一下髮丝，笑着回道：「可能刚刚被那个鬼怪吓了一跳，没之前好看了。」
    感应很灵敏嘛。
    虽然他没有刻意掩饰，但这也说明了窦长汀和原主的关系确实不错。
    想起隔壁的顾坎，窦长汀当即否认道：「当然不是！那可不是一般的鬼怪，那个是魔族！你们居然能打败他……说真的，要不是我亲眼所见，难以相信！」
    尹霁提问：「魔族？那是什么？」
    窦长汀欲言又止。
    虎哥看见了，他的情商比尹霁稍微高一点，插话问了一句：「你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您放心，我们官方人员是非常守法的，不管我们之前查到了什么，在法官认定了您的罪行之前，您都有发言权，如果有道理的话，我们也是会採纳的。」
    窦长汀咬唇嘆气：「我不是在意这个……我虽然只是个商人，神秘部的那些人肯定都觉得我唯利是图，好像为了利益我就会非常愿意和魔族合作一样。但其实，在大是大非面前，我还是知道立场的，这种事情我是不可能去做的！」
    他知道刚刚顾坎说的那句「合作者」一定会引来官方使者的注意。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了一句。
    尹霁没表态。
    倒是一直在内心告诫自己谨慎的郝总忍不住出声：「是的，窦总的人品有目共睹。尹区长可能不知道，窦总曾经承诺过，凡是愿意创业的公司，只要租他的大厦办公室，都免三年租金！光这一点，我就佩服窦总！」
    「就比如我们脚下这座大厦，应该也是其中之一吧？啧，这可是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啊！窦总的首富之位绝对是名副其实！」
    这种地方的大厦租金已经不只是小钱了，基本就是座金山！
    这是在把金山往外送啊！
    郝总光是这么一想就觉得心痛，反正他是做不到的。
    窦长汀反驳：「也不是都免，得上交可行的计划表才行，那些骗子公司是要被赶出去的。」
    「哈哈哈哈哈，那是当然，虽然您这是做好事，但也不能让人白占的便宜！」郝总大笑。
    郝游千在一旁比大拇指：「牛逼！这才是首富的责任感！」
    「算不上算不上。」
    被郝家父子一起夸的窦长汀连忙摆手，娃娃脸看上去一点都没有攻击性。
    陈墨在旁边笑着旁边，见窦长汀又朝他看来，出声道。
    「真没想到，郝总居然会替你说话，那你可得认真回答，之前攻击郝总家的，是你，还是那个魔族？」
    窦长汀一脸思索：「…………」
    虎哥有点惊讶：「这个问题也需要思考吗？」
    顾憎越倒是不觉得奇怪，他看着窦长汀，嘴角轻扯一笑：「呵，当然要思考了，很明显这中间牵扯极大，说不定还会涉及到你们神秘部门的高层。」
    窦长汀瞳孔一缩。
    尹霁瞬间捕捉到，不知为何，心头一跳。
    「牵扯到谁？！」
    见尹霁突然情绪激动，虎哥歪头，疑惑地看着他们俩。
    牵扯就牵扯呗，人性千年不变，会有背叛者，这不是很正常吗？
    这有什么可惊讶的？
    按理说，尹霁不应该是这种反应啊。
    陈墨摸着跳上他膝盖的黑猫，看了窦长汀两眼，淡淡说道：「刚才顾坎好像对尹霁的名字反应比较大，再加上前任区长失踪，我是不是可以猜测一下，这件事和前任的尹区长有关系？」
    窦长汀幽怨地瞥了陈墨一眼，有点忧愁地揉了揉额角：「你明明都看出我不想说了……有这么拆台的吗？」
    陈墨轻笑，没有半点歉意地说道：「抱歉，我只是不喜欢拖来拖去、隐瞒来隐瞒去的，有什么事情，就当面直说，我们信任你，也请你信任我们。」
    其实之前顾坎的话语和动作已经很明显了，他对尹霁的态度明显不一样，之前就算生气，其实也还是猫逗老鼠的那种放任。
    直到有人喊了尹霁的名字。
    顾坎就坐不住了，直接上手来抓！
    从他之前的表现来看，这种行为在他心里应该是很掉价的，除非他这么做是有更重要的目的，不然他应该还会继续高傲下去。
    说是巧合也行，但陈墨相信自己的直觉。
    而他之所以当着窦长汀和尹霁的面把这个猜测说出来，也是希望他们能把话讲清楚。
    怎么一眼就能看出窦成听他们在讲什么？
    但他却只想告诉他们。
    自己在那搞事，然后把亲人好友都蒙在鼓里，然后失败了，让尹霁看着自己父亲的尸体，化悲痛为力量，小宇宙爆发，什么亲情友情加持，最后一拳打败大boss！
    你以为你是在写热血漫画剧本吗？！
    现实中只会出现父子俩一起被顾坎吞掉的真实画面！
    陈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此有所触动。
    他不想追究。
    他仅仅只是心中有些悲伤，面上不显，在心中暗自嘆了口气。
    大团圆结局什么的，从来都只会在人们的臆想中才发现的奇蹟罢了。
    因为现实中做不到，所以只能在虚幻中寻求慰藉。
    「提前说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可是都非常讨厌那些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却做着各种隐瞒你行为的人，请窦总慎重考虑后再说话，小心激起年轻人的逆反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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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墨见窦长汀打算开口，慢悠悠地插了一句。
    窦长汀合上嘴，憋了一下：……这算是威胁吗？
    陈墨笑若春风。
    「坦白从宽哦。」
    看着对面尹霁坚定不移的表情，窦长汀选择放弃抵抗：「哎……我还能说什么？」
    「不过，我还是不建议你们知道真相，真的，有时候，无知才是一种幸福。」
    窦长汀看着尹霁的表情很是认真。
    他是真的这么想的。
    但尹霁却只是嗤笑一声。
    「那咱们两人之间的代沟可不是一般的深呢，我可不希望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其实尹诰的事情你可以不用说，他是成年人，他爱去做什么就去做什么，闹失踪我也懒得管，你只需要告诉我有关魔族的情报就可以了。」
    尹霁面色冷酷地说道。
    虎哥瞥了他一眼，在心里腹诽。
    这话说反了吧？
    如果你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尹诰的事情，那你今天就不会来了。
    明明在意的不得了，真是个傲娇鬼！
    陈墨也是这么想的，他和内心吐槽的虎哥眼神触碰了一下，两人心照不宣地忍笑，收敛了视线。
    给傲娇的尹霁一点面子，省得他炸毛。
    窦长汀扫了他们一眼，眼底透出无奈的笑意：「好吧，那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诉……」
    「砰！」
    「哗啦！」
    尹霁身后的玻璃突然破碎，几道黑影蹿了上来。
    众人瞬间起身戒备。
    正面对着这些不速之客的窦长汀眼神凌厉，赶紧挡在在他看来毫无武力的陈墨身前，看向破碎的落地窗处。
    只一眼，他就知道这些人是谁了。
    「小心！这些都是他的信徒！」
    尹霁随手打落一个攻击他的黑衣人，忍不住吐槽：「就顾坎那个蠢样也能有信徒？他们信仰什么？没脑子吗？」
    第140章 一个圈套
    「所以他们也蠢啊！不怎么会这时候过来送死？」
    虎哥捏紧拳头， 然后一个侧晃，用手肘送身前这个看起来脑子不太好使的黑衣人一个眩晕套餐。
    然后他眼尖地看到有人要拿出什么东西，直接喊道：「尹霁！」
    「知道了！」
    尹霁的动作比他喊得还快， 掏出一瓶药剂，用拇指掰开盖子，甩了出去。
    「这还用得着你说吗？我没瞎！」
    抛出去后， 白色的雾状液体弥散在空气中，半天不降下去， 而那群黑衣人很明显眼神里出现来几分震惊和惋惜。
    因为他们突然发现， 带来的东西都不能用了！
    这是什么东西？！
    废话！这可是顶级的绝灵剂，效果能不好吗？
    尹霁心疼地皱眉啧了一声，有点郁闷， 但又知道对方带来那么多符纸，如果不用绝灵剂， 他们可能打不过， 只能忍着：「难得的顶级绝灵剂，这可都是钱啊！孟容虎，回去扣你的奖金！」
    虎哥一脸懵逼地回头， 差点被黑衣人打到：「……为什么要扣我的奖金？」
    「因为这是我最喜欢的一瓶！」尹霁理直气壮。
    虎哥差点踉跄。
    么叫做滥用职权， 这就是啊！
    「那你用我的啊！我这个月的三瓶不是还没用吗？！」虎哥高声唿喊。
    操！
    每个月三瓶绝灵剂！
    这也太奢侈了吧！
    内心柠檬的顾憎越怒扭头， 拒绝和那两个凡尔赛说话， 只顾着埋头清理现场。
    郝家父子很有自知之明地往迅速后退， 站在他们身后，防止碍着他们三人施展， 不过旁观也有优势， 对于局势的细节看得更加清晰。
    郝总疑惑地皱眉：「这些……好像都是普通人？」
    虽说打的像演电影一样， 但拳脚相交还是可以理解的， 不像之前打鬼怪的时候，各种法器火焰纷飞。
    「管他呢！先打服再说！」
    顾老爷子人老拳不老，一个扫堂腿，差点把几个黑衣人都扫下20楼。
    这要是摔下去，连算不算工伤这种问题都不用讨论了，因为可以直接开追悼会了。
    「哎哎哎哎！顾大师，您悠着点，下手别太狠！这些人罪不至死啊！」
    为了躲避一个黑衣人的武器，闪到他旁边的虎哥正好看着某个双腿挂在窗口的黑衣人，吓了一跳，赶紧叮嘱道。
    他可不想因为防卫过当吃总部那边的警告。
    顾憎越瞥了他一眼，他又不是官方的！
    随即，想起他刚才的炫耀，顾老爷子反而又加了一腿：「看我心情。」
    长桌的另一边。
    窦长汀守在陈墨身前，黑猫也跳到了桌子上，护着陈墨旁边。
    不过，因为尹霁几人的第一防线很稳固，他们这边显得比较安静。
    周围混乱而血腥，但陈墨心态却很平和，他扫了一眼突袭的黑衣人，侧耳倾听隔壁因为玻璃破碎而传来的隐约吼声，神色微动。
    「如果是救人，不应该是隔壁吗？难道他们是走错房间了？」
    陈墨总是觉得哪里违和。
    走错房间？
    那可真是太搞笑了！
    窦长汀忍俊不禁：「有可能，他们虽然是普通人，但也不普通，我看他们带了不少符纸。」
    只可惜，他们遇到了过于富有的尹霁，高奢药剂随身带，让他们带来的都变废纸了。

 第303页

    但窦长汀一点都不感到可惜，反而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陈墨眯了眯眼。
    来救人？
    救谁？
    顾坎？
    先不提被黑猫定格住的他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召唤信徒过来的，就当他有特殊方法，这个行动也和他的性格严重不符！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那个魔族真的很好懂，他真的会派自己的信徒来救他？
    感觉他让信徒滚，认为他们不配信仰伟大的魔族的概率更大一点吧？
    在陈墨看来，顾坎绝对是一个孤傲的人。
    有问题！
    陈墨盯着这些训练有素的黑衣人，问窦长汀：「你确定这些是顾坎的信徒？你认识他们吗？」
    窦长汀一边警惕四周一边回答：「不认识，我也是看衣服的，他们包裹得那么严实，就算认识也看不到脸啊，但这黑不拉几的服饰是那傻子最喜欢的，基本看一眼就知道了，没有比他的喜欢的更难看的衣服了！」
    得到答案的陈墨瞭然。
    不认识人，只是认识衣服。
    那这些人是不是真的信徒，就真的有待商榷了。
    这时，窗边的尹霁，在跟黑衣人近距离接触过后也忍不住吐槽：「这都什么审美啊？用手碰一下都觉得掉价！」
    实在是太丑了！
    陈墨目光淡淡地往隔壁瞥了一眼。
    有人伪装成顾坎的信徒趁机来袭击他们，是想渔翁得利吗？
    但这一层都是窦长汀的办公室，也是整座大厦唯一不装监控器的地方。
    没有监控器，幕后之人是如何知道他们这边情况的？
    陈墨想了想，迈开步子，走之前和他们说了一声。
    「我去一下隔壁。」
    窦长汀赶紧跟上：「我和你一起去！」
    尹霁看见有黑衣人暗中想掏枪射击陈墨，顿时冷笑着欺身上前，手腕一动，捏住对方手掌的穴位，痛得对方两只眼睛都在说疼，随手就把对方的迷你枪夺了过来。
    嘴里回应道：「没事，你们先去，我们一会儿就来！」
    「好的。」陈墨打开门，走向隔壁。
    抱头缩在柜子后面的郝游千眼巴巴地看向陈墨的背影：「我也想去……」
    旁边的郝总甚至都懒得给他讲道理打消他的念头，直接伸手扯他领子，让他坐回来，顺便翻了个白眼：「陈道长是去解决问题的，你去干嘛？送菜吗？还是给他们增加困难度？」
    郝游千哭了：……好过分，这就是亲爹吗？！
    去了隔壁的陈墨两人，一打开房门，夹杂着怒火的声音更大了。
    「惹到本座，你们只有死路一条！」
    真是可怕的怪物！
    窦长汀看着眼前巨大的怪物，眼底难以抑制浮现几分神采：「原来，这就是你的原型啊？」
    顾坎沉下气，缓缓道：「合作者，我不建议你违约。」
    窦长汀面不改色：「我没有违约。」
    「你敢耍本座？！嗷嗷嗷嗷嗷啊————」
    顾坎发出震慑灵魂的声音，若不是此刻被定住，可能早就天塌地陷了。
    即使如此，窦长汀也产生了房间在晃动的错觉，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这是人趋利避害的本能。
    但是，什么鬼怪都看不见的陈墨抬手摸了下耳朵，淡淡吐槽：「啊，声音好大，真吵。」
    自认兇勐无比震慑寰宇的顾坎：「？？？」
    这句话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连窦长汀都瞪大眼睛转头看了过去。
    你只觉得声音大吗？
    难道不觉得这场面毁天灭地，很是可怕吗？
    见他们闭嘴后，陈墨才放下手，根据窦长汀的视线范围，走到顾坎旁边，说道：「等下次有机会再听你的演唱会吧，这次时间紧，我长话短说。」
    「根据耀武区法律，你会被判处死刑，如果想活命，就实话实说，建功补过，还有一丝希望。」
    顾坎都愣住了，这人类小白脸在说什么鬼话？
    想杀他？
    还要他饶他一命？
    惊得他都忘了嘲讽对方。
    这两人都没说话，窦长汀就更不敢说话了。
    左看看，右看看。
    眼中闪着不可思议的目光。
    虽然看不见，但听这个无人说话的空档，陈墨就知道，顾坎肯定是认为他是在说胡话。
    「喵～」
    爪子搭在陈墨鞋子上的黑猫嫌弃地斜觑了顾坎一眼，他就爱给陈墨撑腰。
    顾坎的心脏就想被召唤了一样，按照某种频率颤动了几秒，瞳孔中顿时盛满惊骇之色。
    这这这这这…………
    这是！！！
    称唿就在嘴边打转，但顾坎却不敢说出来：「……你、想要我做什么？」
    声音沙哑的顾坎直接把自称都换了，虽然还处于定格状态，但谁都可以看出来，他明显是放弃抵抗了。
    「？？？」窦长汀一头黑人问号。
    刚刚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吗？
    他就像漏看了一百集电视剧，直接快进到结局一样。
    看到顾坎屈服，陈墨嘴角带笑，有外挂就是舒服。
    「很简单，把你来到这个世界后的所作所为，详细地复述一遍。」
    但是，没等顾坎开口。
    「陈道长！快走！出事了！」

 第304页

    隔壁尹霁略显慌乱的喊声突然响起，并且声音越来越近。
    窦长汀赶紧反身开门：「怎么了？」
    正好转弯跑过来撞门的尹霁扶着门，急促喘气，用手指了指：「天上来人了！越来越多！楼下好像还着火了！快走！再不走可能就来不及了！」
    他们刚刚用了绝灵剂，短时间内没办法使用任何符纸、鬼怪，需要等药效过了才行。
    这样一想，尹霁紧紧皱眉。
    总觉得像是一个圈套！
    作为大厦主人的窦长汀愣住：「什么？！天上来人，地下着火？」
    他怎么不知道？
    大厦发生这种事情，属下不应该早早汇报给他吗？
    窦长汀赶紧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大厅的前台。
    「哎哟！」
    带着郝家父子从房间里跑出来的虎哥看到他们还在门口，怕撞上，赶紧急剎车，差点滑倒：「嗯？你们怎么还不走？没听到直升机的声音吗？他们从天台上空降下来了！」
    被虎哥拎出来的郝游千脸色发白，刚刚恐高的他，为了确定楼下是否着火，伸头向下望，现在还没回过神。
    他现在的苍白不仅是因为恐高，还是因为害怕死在这里。
    他的视线定在刚出来看情况的陈墨身上，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眼里闪着泪花：「陈道长！楼下、楼下着火了，我们可能下不去了！」
    第141章 骗子大佬
    在身边人都一脸焦急的情况下， 陈墨抬手，面色淡定道：「别急， 先确认一下情况。窦总？」
    他看到窦长汀打完电话了。
    窦长汀脸色不渝地捏着手机，差点捏碎：「前台没人接！我打给其他人，一楼监控室那边说刚刚来了一群人接管了他们，说要搞什么消防演习，楼下确实着火了！他说他们现在都撤到地下停车库避难了。」
    好一个消防演习！
    接电话的人还傻乎乎地问他，为什么这次演习没有报警铃？为什么要去地下室？
    要不是危机迫在眉睫， 这人也算无辜受牵连，窦长汀恨不得当场解僱他！
    有智商让人家接管，怎么没有智商跑出来？
    「麻烦了！」
    尹霁等人听完窦长汀的简述后蹙眉对视。
    他们没问为什么明明总裁就在办公室， 大厦的人就这么配合地让不明人士接管了。
    因为对于专业人士来说， 这一点都不难。
    他们当初就经常做这种事情，语气强硬、出示证件、模仿笔迹、拦截电话等等， 方法太多了，作为官方首长， 想要指使一下自己治下的公民，别太容易！
    倒是对方把人往地下停车库引这一点……
    尹霁脸色冰冷，皱眉冷哼：「一群阴沟里的老鼠！」
    他瞬间明悟。
    什么避难？
    这分明就是在抓人质！
    「快走！他们过来了！！！」
    还在会议室的顾憎越黑沉着脸，抬头看着头顶用滑索空降的黑影， 站在破碎窗口前高声急报， 顺便再次拿出匕首，鹰眼如炬地盯着这群突然再次进犯的敌人。
    虽然他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身份，但只要这群人敢对他出手，他就绝不会手下留情！
    索降下来的领头人看到与目标不一致的老头子， 眼底带着不以为然， 带着连体头套口罩的他闷声放话：「灵山区办事， 闲杂人等退避！」
    但这「退避」喊得和滚开没什么两样。
    狂妄至极！
    「……有意思！」
    上来就让他滚？
    那他要是不滚呢？你能拿他怎么样？
    持匕的顾憎越嘴角渗出一抹冷笑，他纵横阴阳两界几十年，还从未惧怕过什么。
    鬼他都不怕，还会怕人？
    这一刻，顾憎越甚至都忘记了他的恐高。
    听到那边的声音，尹霁和虎哥不仅不跑，反而又赶紧沖了回去。
    虽然之前和他吵得很兇，但尹霁是不可能把顾憎越一个人留下的！
    他可不是担心那个老头出事，他只是丢不起这个人！毕竟，他堂堂耀武区区长，怎么能让这种法外狂徒在自己的地盘放肆？！
    尹霁在心里如此说服自己。
    看着他们匆匆离去的背影，陈墨回头看了眼被黑猫盯着的顾坎。
    「你愿意功赎罪吗？」
    既然这人自称魔族，和一般鬼怪不一样，那绝灵剂有可能不生效。
    刚好，他们现在缺人。
    被黑猫盯着的顾坎眸光颤抖，嘴上却回答得仿佛是在接受求婚一样，同意得飞快：「我愿意！」
    当然愿意！
    敢说不愿意就是死啊！
    不知道他正在遭受什么的陈墨给黑猫使了个眼神：「让他过来帮忙。」
    「喵～」
    黑猫脚步优雅地走回陈墨身旁。
    顾坎的身子终于能动了。
    明明只被定格了十几分钟，但他却觉得仿佛一个世纪过去了。
    见他还不动，黑猫又斜了一眼，施捨给他一个眼神。
    还愣在那做什么？！
    顾坎吓得汗毛直立，像是身边的空气都变成了刺入他每寸要害的利刃。
    在这生死存亡的一刻，他福至心灵，巨大的怪物形状瞬间原地消失，再次出现时，化为和陈墨差不多高矮的人形。
    咦？！
    看到眼神突然多出一个人来，陈墨眼睛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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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居然看得见化形后的鬼怪！
    可惜时机不对。
    按下研究的心思，陈墨带着他们走近会议室：「还撑得住吗？」
    脚边已经快出现一堵人墙的顾憎越扭了扭脖子，凡尔赛了一波道：「可惜啊，人老了，体力不如当年了，才打了这么一会儿就累了。」
    敲晕最后一个人的尹霁舒了口气，用脚踢了一下脚下的碎玻璃，腾出一个空位，迎着高楼的风，小心探头出去，看向头顶。
    「暂时没人了。」
    刚刚几乎化身mt的虎哥松了口气，一口气打晕那么多人，他也有点累了：「很好，中场休息！」
    顾憎越则是趁机把刚才那人放的狠话重复了一遍。
    「啊？你说灵山区？！不是吧？」
    虎哥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灵山区，即为神秘部门划分的03号地区，和耀武区的15区一样，纯粹就是谐音，没什么特殊含义。
    该区原本名声平平，但最近几年，在新任区长的带领下，灵山区的实力已经超过了其他区域，位列第一。
    这位新区长不仅实力超群，还非常会来事，花式宣传，到处拉拢人才，最重要的是，他经常拉踩尹霁和耀武区，搞小动作，甚至还暗戳戳诋毁过尹诰。
    这让尹霁和虎哥非常不满。
    但这些争斗都只局限在神秘部门内部，外面的大部分人都是不知道的。
    「但是，他们怎么会过来呢？总部那边不是有规定，不允许跨区域的吗？」虎哥有些不解。
    尹霁翻白眼：「那人什么样，你不知道吗？他肯定早就想搞我们了！」
    难得有一次机会，规矩算什么？
    刚调整好唿吸的郝总听到他们的谈话，问了个很关键的问题。
    「灵山区的区域长……强吗？」
    尹霁擦了擦头上的汗，没隐瞒地实话实说：「除去那些见不到人的老头子，他应该算是如今神秘领域内最强的。」
    嘶！
    一旁的郝游千当即倒吸一口冷气：「他是最强的？！」
    怪不得他派的人敢光明正大报名号！
    人类最强啊！
    尹霁甩手，不屑一撇：「怎么？害怕了？」
    「不，我就是觉得，咱们是不是该讨论一下怎么逃跑？或者，佯装逃跑，然后来一个回马枪，杀他个措手不及？」
    刚接触神秘领域，对实力上的差距，感觉不是很清楚的郝游千小声问。
    正准备开嘲的尹霁哽住，惊讶地扫了他一眼。
    这小子的胆子还挺大啊！
    面对堪称最强的对手，居然还想着赢？
    见他们越来越紧张了，陈墨笑着摆手：「别慌，还没到那个时候，绝灵剂还有多久？」
    尹霁飞速回道：「最起码半小时！」
    毕竟是他最喜欢的瓶子，装的都是最顶级的绝灵药剂！药效有保证！
    虽然好像坑了他们，跑不了，但大家现在都一样，也是另一种程度上的公平！
    就回归科技时代呗！
    陈墨看了他们一眼。
    也就是说，他们即便想召唤风妖跑路，也需要和对方玩上半小时的躲猫猫。
    要不然，就只能像郝游千说的那样，打赢他们！
    基本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虎哥脑内极速转动，摇了摇头：「半个小时的话，火肯定烧上来了，既然他们刚刚的藉口是消防演习，那想来是不会有人帮我们叫消防车的。」
    「你想多了？还帮你叫消防车？以灵山区那群黑心佬鬼的阴损，就算叫来了消防车，大概也启动不了吧？」中途走出去的顾憎越又回来了，手里拖着两块湿毛巾，一边摆弄一边嘲讽。
    「早就久仰那个千层鲜花饼的黑心名声了，不曾想，今天居然能亲眼见证，还真是世事无常！」顾大师把毛巾搭到自己肩膀上。
    陈墨忍俊不禁地看着他那极其接地气的动作，都忘了问他话里那个鲜花饼是不是指灵山区的区长。
    郝游千也愣了一下，视线绕着他打转，问道：「您这是打算正面硬刚，直接冲出火场吗？」
    顾憎越拿湿毛巾的一角抹了把汗：「不，我纯粹就是出汗了，擦一擦。我还没慌成傻子，往下沖几乎是不可能的，我再强也是人，冲进火场，照样烧成灰。」
    当然，如果他的心脏没有在扑通扑通乱跳、额角没有出汗、嘴唇没有一直舔的话，可能更加有说服力一点。
    其实尹霁和虎哥也有些慌张。
    就比如虎哥，一直在搓手。
    作为监察使者他，一直都是和不明的鬼怪战斗，也一直很依靠自己麾下的鬼怪，还从来没有在绝灵的环境下遇到过这么多同类的敌人！
    下不去狠手的他自然要付出更多体力来打晕对手。
    更别说，现在他的身边还有普通人，这要是万一被他牵连到了，受个重伤或者死亡，绝对会成为他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这一切都让他的心理压力非常大！
    这时。
    有人轻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谁？
    虎哥回头看去。
    感受到屋内低沉气氛的陈墨对着回头的虎哥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就算比不上灵山区那位，我应该勉强也算位大佬吧？」
    明知自己是个假大佬的陈墨，这一次却是主动当起了「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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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担心，我给你们找来帮手了，顾坎是自愿来帮忙的。」
    陈墨指了指站在他身旁的顾坎。
    是的，他是自愿来的。
    有黑猫在旁边，顾坎一动都不敢动，只能僵硬地扯起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什么也算大佬？
    您能不能好好瞧瞧，您手底下撸的是哪位！
    这天底下还有谁能跟您比的？！
    灵山区的那个什么鬼区长，他连给您提鞋都不配啊！！！
    虎哥怔愣了一下。
    忽然就感到身上的大山被人一巴掌扇飞，无比轻松。
    他当即爽朗大笑道：「哈哈哈哈！那个黑心鲜花饼哪里能和陈道长您比！他差着您十万八千里呢！」
    嘴角带笑的陈墨顺手拉过一直盯着他手的尹霁，揽着这个傲娇却极具责任感的青年的肩膀，对他说。
    「去天台！」
    「放心，有我在，他们来多少都一样。」
    陈墨的语气淡定从容，眼中没有丝毫波澜，好像打败那位人类最强就像翻手一样容易。
    面对这样的陈墨。
    所有人都信了！
    第142章 先玩一玩
    一行人都跟着陈墨行动了起来。
    这个时候没有人会傻到去坐电梯。
    不用脑子都知道， 监控室都被接管了，电梯肯定也被对方控制住了。
    他们要是现在坐上去，下一秒钟就能享受到蹦极的快感。
    还是不系保险绳的那种。
    至于为什么没有往下跑， 是因为他们在窗口打斗的时候， 低头就看到了大厦外沖天的火焰，差不多已经烧到十几层了。
    按照这种火势， 还有灵山区势必要抓到人的态度， 他们向下肯定是沖不出去的，到底都是**凡胎，抗衡不了这种人为的天灾， 拖得越久，他们就越危险。
    如果不逃， 选择硬刚的话，
    天台是唯一的出路。
    也就因为他们所在的二十层是窦长汀的办公室，也是整座大厦唯一没有监控的楼层，对方无法通过监控系统查看他们的行动， 估计他们短时间内还不知道那些黑衣人被打晕了。
    多少能拖一下。
    趁着这个难得的空档，陈墨带着他们不紧不慢地朝天台跑去。
    「上面有监控器！」
    虎哥突然停下， 站在监控盲区，眼睛紧紧地盯着天花板上那个嗡嗡旋转的监视器。
    气喘吁吁却不敢任性作死停下来拖众人后腿的郝游千也赶紧扶墙休息一下，小声地大口喘气：「那、那我们……往哪走？」
    这大厦到处都是监控， 一旦他们暴露， 绝对是死路一条！
    带队的陈墨在楼梯口推开走廊尽头那扇厚实的消防门， 用身子挡着门， 对他们说：「不用急， 窦总刚告诉我， 二十层这边有特殊的逃生通道， 也可以通向天台，而且那个出口比我们之前进来的那个更隐蔽，他们找不到的。」
    「嗯！」娃娃脸上满是凝重的窦长汀上前几步，用手推开另一扇门，走了进去。
    「走这边！」
    众人跟了上去，问道：「这是通向哪的？」
    「通向你们之前拒绝我的玻璃花房。」窦长汀忍不住看了他们一眼，眼底有些幽怨。
    让你们之前拒绝他！
    最终不还是要去吗？！
    关上身后沉重的消防门后，体力有点不支的尹霁深吸了一口气，拧眉，露出有点愁苦的表情：「早知道我就带枪了。」
    他今天走的步数足够抵他之前几个月的运动量了。
    如果手里有枪，他绝对立即拿枪崩了那群不长眼睛的傢伙！
    走在他前面的顾憎越闻言，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早知道我还带炸弹了呢！这不是不知道吗？！」
    他们要能什么都能提前预料到，那不就成神仙了？！
    还会被人追成这副鬼样子？
    爬楼梯的郝总汗流浃背，作为数一数二的富商，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苦，但他的脸上没有多少被殃及的不满，仅仅是随手抹了把汗，好奇地问道：「你们是和灵山区有仇吗？为什么他们会这么针对你们？明明你们属于同一个部门，不是吗？」
    按理说，两边就算不相亲相爱、荣辱与共，多少也应该客气点。
    像现在这样，要说两边没有深仇大恨，他都有点不相信。
    那个灵山区的区长简直是在往死坑尹霁啊！
    脚步不停的尹霁单手摘掉眼镜，用袖子擦了擦鼻子上豆大的汗水，再戴回去：「你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他爱一个人或是恨一个人，都是不需要理由的。」
    郝总：？？？他没听懂。
    脚步啪嗒啪嗒往上跑的虎哥很是直白地翻译道：「我们不是很想了解变态的心理！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估计连鬼都不知道！」
    陈墨转头：「他是变态？之前你们说的鲜花饼是什么意思？」
    陈墨终于想起来自己之前忘记问的问题了。
    尹霁表情扭曲，一副不想解释的模样：「说变态都委屈了他！那傢伙原名叫御澜，和玉兰花的玉兰同音，因为我们这边经常用于玉兰花做鲜花饼，所以……」
    后面就不用细说了。
    不外乎就是藏了一个想把讨厌的人揍成鲜花饼馅料的小心思罢了！
    知道实情的顾憎越担心陈墨觉得尹霁他们喊人外号过分，赶紧补了一句公道话：「其实那个鲜花饼……啊不，那个灵山区的御区长，这个人，只要是了解过神秘领域的人都知道，他是实力是毋庸置疑的，就是做人实在是太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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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灵山区上下都那样，极其让人讨厌！」
    但是你打不过他们，即便是讨厌，又能怎样呢？
    还不是只能乖乖受着！
    心思复杂的顾大师兀自哀嘆了一声。
    这就是弱者的悲哀啊！
    譬如，当初他无辜惨死的孙女，还有如今被御澜设计追杀的他们。
    都一样。
    顾坎走在最后给他们殿后，低着头仿佛一个哑巴，半句不敢吭声。
    陈墨倒是没像他们想的那样当什么道德标兵，语气淡然如初：「照你们这么说，这位御区长岂不就是神秘世界的地下皇帝？但我怎么记得，你们部门好像是有部长的，他也不管？」
    向这样聊着天，虎哥都不紧张了，甚至还笑着回了头：「何止有部长，我们还有委员议会呢，但有什么用呢？那些老傢伙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根本找不到人！」
    哦，原来是这样！
    陈墨明白了。
    「不过，说起来，那些老傢伙找不着人的时间和前任区长消失的时间……差不多。」虎哥靠近陈墨耳边，压低声音说道。
    陈墨转头和虎哥对视。
    他们说一起失踪的？
    陈墨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猜想，然后他就看见虎哥幅度很小地朝他点了点头。
    意思是，他也是这么想的。
    「交给我！」陈墨轻声回道。
    不等其他人问他们在聊些什么，陈墨就稍稍提高了一点声音，但也不敢太大声：「快到了，我们尽量小点声，窦总赶紧过来带路！」
    来了来了。
    窦长汀学着身旁落地完全无声的黑猫，脚步近乎无声地窜到了最前面。
    又上了几段楼梯，众人来到一扇紧闭的门前。
    「到了！」
    听着门外的动静，即便是窦长汀也不由自主地屏住唿吸。
    「这扇门的外面就是那个玻璃房吗？有用吗？那房间的四周应该都是玻璃的吧，但他们又不瞎，难道看不见我们吗？」
    想到和敌人仅有一门之隔，郝游千就忍不住开口。
    胸口的起伏让人一看就知道他紧张至极。
    在这点上，窦长汀还是很自信的。
    「他们看见又如何？那些玻璃可都是防弹的！即便他们带了枪械，光是打破一层玻璃，也需要至少半分钟。而我这座玻璃房用了整整三层的特制玻璃！」
    足够他们看清楚情况，做好战斗准备了！
    这下，连尹霁都向他投去了『你是钱多烧得慌吗』的眼神。
    搭了三层的防弹玻璃，只为建个平时半点卵用都没有的观景台，这是被鬼怪附身了吗？
    正常人真干不出这事儿来！
    窦长汀耸肩，现在不就用上了嘛？关键时刻可以有用就行！
    陈墨抬手。
    所有人都瞬间闭嘴，集中注意力看向他。
    「沖！」
    一声令下。
    完全没有演习过的众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极其默契地沖了出去！
    在天台上四处游荡的黑衣人第一时间发现了他们。
    「哒哒哒哒哒哒！」
    听到这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刚踏进来的陈墨抬头。
    被他们猜对了。
    这些人果然是带了枪！
    看着被连续多枚子弹撞击，微微有些颤动的玻璃墙，虎哥的战斗经验最丰富，飞快地扫了一眼整个战场。
    「那个鲜花饼好像不在！有枪的只有十个，剩下的都没什么威胁！」
    尹霁提醒道：「别大意！他们用人海战术都能淹死我！」
    眯着眼的顾憎越在脑中模拟战斗画面，手指搓动：「如果只有这些人的话，有希望！」
    虽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但是，他们这群人的战斗力，可不是一群菜鸡用人数堆叠就可以媲美的。
    陈墨站在透明的玻璃房内，心绪平稳地看着天台上大批看不清脸的冷酷黑衣人飞快朝他们围过来，子弹击中的闷声在他耳边砰砰响起，这几面可怜的防弹玻璃像是随时都会破裂一样。
    这场面还挺壮观的，比看电影刺激多了。
    看到身旁脸色发白的郝游千，几乎是用尽量毕生的意志力才没当场晕倒，陈墨挑了下眉毛。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稳得住。
    大概是因为他心大？
    不过，没有被吓到腿软应该是件好事，在这种紧要关头，陈墨也没太在意。
    一楼监控室内。
    「区长！他们到天台了！」
    一个黑衣人看到监控画面，赶紧起身向首领汇报。
    御澜坐在宽大转椅上、两只脚放在另一边的监控台上，轻轻吹了吹自己长而尖的指甲，上面涂了比血还鲜艷的红色指甲油。
    「到了？」
    「真是磨蹭，耽误我宝贵的时间。」
    「算了，不打紧。这笔帐算到他父亲头上，等我抓到尹诰后，再慢慢向他讨也不迟！」
    语气慵懒的御澜舒展着自己的手掌，头都不回，也不看监控画面，只顾吩咐：「按照原计划，把那东西『不经意』地丢给他们。」
    「是！」
    独自面对首领感受到极大压力的黑衣人连忙应声，飞快地跑回原位，执行首领的计划。
    深深地注视着自己的手背，像是很满意自己新做的指甲一样，御澜的嘴角缓缓勾起，蓦然多了几分神经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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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可是尹诰唯一的后裔，就这么打死了可不好，不如先玩一玩，看看他能不能经受得住考验。
    可别让他失望啊，小尹霁。
    叔叔他可是对你寄予了「厚望」呢～～～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第143章 出乎意料
    战斗场景没什么好说的， 反正波及不到陈墨周身。
    陈墨身边的黑猫和顾坎这两人，绝对算得上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保镖。
    「噗通！」
    一个黑衣人小心翼翼在进入陈墨周身三米后，就像陷入沼泽一样， 下一秒，他就闭上眼睛， 一头栽倒在地上。
    而地上那一闪而过的黑色沼泽像极了只是眼花，如果顾坎手没动的话。
    魔化沼泽。
    这已经是顾坎拥有的最弱的攻击手段了。
    要不是陈墨叮嘱他尽量不要伤人， 他根本不会动用， 因为这个招式太绵软了， 不能立马取人性命， 这在魔族里是十分丢人的！
    不敢站在黑猫身前的顾坎远程操作，渐入佳境， 心态也逐渐转变，过了一会儿，他问：「陈道长， 需要我全力出手吗？」
    连黑猫都转了下脑袋。
    他甚至开始主动请缨了！
    之前的顾坎之所以看起来嚣张无脑，纯粹是因为他根本没把尹霁等人当成对手。
    就和正常人不会把蚂蚁当成对手一样， 顾坎也自认高人一等， 所以才会显得有些蠢。
    但这不代表他真的是傻子。
    一旦他摆正心态，将这个小世界的人作为自己的对手，那么……
    还有什么悬念吗？
    顾坎要出手？！
    有些意外的陈墨想起之前顾坎出手时尹霁等人的表情，顿时同情地看向那些黑衣人。
    虽然他不认为人类就比鬼怪弱， 但如果精确到某几个人的话， 天台上的这群黑衣人那确实是怎么也比不上顾坎的。
    他已经可以想像出等下顾坎砍瓜切菜的场景了。
    虽然心有同情， 但陈墨并非心软之人。
    现在这个境况， 拖久了才更不好！
    速战速决才是上上策！
    反正他已经叮嘱了顾坎， 非必要别伤人， 打晕就行。
    「那就拜託你了。」
    「是。」
    顾坎低头致意，身形消失在原地。
    虽然他说被驱逐出来的，实力不如巅峰时期，但毕竟是高位魔族，底蕴在那摆着，在这个小世界里还是依旧很有统治力的，即便这些人全上，也打不过他一只手。
    于是，顾坎出手，黑衣人倒地的速度瞬间翻倍。
    远远看去，仿佛秋天割麦子一样。
    一片一片的倒。
    尹霁压力骤降，站在原地松了口气：「唿————」
    他用余光看到顾坎离开了陈墨身旁，对那些黑衣人出手，第一反应就是赶回陈墨身旁，问一下大佬的计划是什么，以免出了差错。
    巧的是，其他两人也是这么想的。
    于是，尹霁、虎哥、顾憎越三人就在陈墨身边集合了。
    因为陈墨一边是黑猫，他们只敢站在另一边。
    而尹霁和陈墨离得近，最快赶来占位，导致剩下两人只能往后挪了几步，站在郝家父子两人的外围。
    这……
    官方部门的人亲自来保护他们！
    这简直让郝总受宠若惊，他以为他们几人是专门回来保护他的，连忙道：「不用管我们！我们可以自保！」
    顾憎越瞥了一眼他颤抖的膝盖，然后斜了下虎哥：「真该让你俩赔钱！你瞧瞧，把人吓得！」
    虎哥瞪了下眼，想反驳，但尹霁却直接道：「是我判断失误！我的错！」
    虎哥急了：「这和你有什么关系！这次明明是我这个监察使的责任，你个养尊处优坐办公室的，知道个啥？！」
    陈墨好笑地抬手：「好了，你们都没错，错的是设计的那个人。不是自己的责任就别往身上揽，这样只会让敌人看笑话。」
    尹霁和虎哥乖乖听话停下话头。
    「这东西有异。」
    远处的顾坎突然折回来，把一本古籍一样的书册交给陈墨，再返回战场，和黑衣人软绵绵地混战。
    陈墨不明所以地看着手里的东西：「……这是什么？」
    「哦！这不就那个什么吗？！」
    顾大师扫了一眼，突然喊了一声，眼中爆出精光。
    「哦哦哦！还真的是那个啊！」虎哥也凑近看了一眼。
    只有陈墨还是懵的：「哪个？」
    你们怎么好像都能一眼认出来？
    这书很出名？
    当然出名，他父亲当初可是非常痴迷研究这本书呢！
    很多时候，这本书直接代替了尹诰的枕头，但更多的时候则是不眠不休，只为搞清楚那些鬼怪的来歷，减少伤亡。
    回忆起当初父亲还在时的音容笑貌的尹霁有些悲伤，抬手抹了把脸，深唿吸一下，调整好情绪：「这本被命名为《妖魔鬼怪》，传说中就是它记载的内容引发了天地大潮，让鬼物重返人间的神书！」
    「这么厉害？那它怎么会出现在一个黑衣人的手里？」陈墨双手捧着书，看着那极其质朴的封面，满脸疑惑。
    让鬼物重返人间，这听起来，简直就像是上古神器一样！
    又为何会出现在一个普通人身上？

 第309页

    陈墨望了一眼还在和顾坎奋战到黑衣人。
    一起上都打不过顾坎，怎么看都不像能拥有这种神器的人。
    虎哥倒是不觉得奇怪，他一边认真观摩这本书的外表，一边解释道：「听老区长说，这本书好像是有灵性的，它会自己找主人，曾经还出现在一个乞丐的碗里过。所以，在谁身上发现都不奇怪。」
    「陈道长不必惊奇，这书只是名头大罢了，其实根本没几个人能翻开它，就算翻开了也事什么也看不到！说白了，这就是一本无字天书。」
    虎哥耸肩。
    尹霁点头：「是的，我父亲研究了半辈子也没研究出什么有用的。」
    「哦，这样啊。」
    陈墨看了手里来歷非凡的古书一眼。
    看来，神器还是有门槛的，也不是是个人就能参透。
    顾憎越提议：「既然有缘，不如陈道长你就收下了吧？」
    说话间，还故意瞥了尹霁两人一眼。
    因为，按道理来讲，所有在耀武区域内的发现的和神秘有关的东西，都应该归尹霁管，更别说，这东西还曾经属于尹诰。
    不过，这本书倒是没那么多讲究。
    它过于特殊。
    但尹霁也表示贊同：「那么多大佬都没研究出来，我拿了了又能研究出什么？还是陈道长您收下吧，若是有缘能翻开，看见里面的内容，和我们说说就行。」
    尹霁笑着调侃了两句。
    显然，他们完全不认为有人能翻开这本书。
    陈墨看向自己手里怎么看怎么普通的书册，眨了眨眼。
    真有这么神奇？
    那他翻翻看？
    就在几个人凑在书边的时候，天台四周的监控，非常忠实地把画面传回了监控室。
    在看到顾坎把书递给了陈墨后，坐在监控台的黑衣人终于松了口气，在暗地里给自己捏了把冷汗。
    他刚刚看到顾坎那砍瓜切菜般的动作，差点没被吓死！
    幸好，虽然那人实力超群，但他的任务却也巧合地完成了，话说，这次，他应该不会被首领责骂了……吧？
    咬了咬嘴唇，黑衣人赶紧站起身，向御澜汇报。
    「区长！书到他们手上了！」
    背对着监控屏幕的御澜正不紧不慢地修着指甲：「动作又慢了，真是没用的废物。声音喊那么响做什么，是在掩盖心虚吗？」
    「你该不会以为我还会表扬你吧？表扬你在给我汇报之前还做了八秒的心理建设吗？」
    「怎么？我很可怕？」
    「不、不是……」
    黑衣人低垂着头，心跳如擂鼓，整个人战战兢兢，仿佛下一秒就会晕过去。
    房间内的其他黑衣人也都大气不敢出。
    「呵，口是心非，这烂透了的世界，还有你们这群烂透了的凡人。」
    御澜锉了几下指甲，最后满意地吹了一下。
    他把自己这比血还红艷得指甲摆在眼前，欣赏了起来。
    「你要是敢把心里话说出口，我倒是能夸你几句有勇气，就你现在这窝囊样，我看都不想看。亏你之前还在尹诰手下卧底过，可真是半点好的都没学到，只学会他的哑巴了！」
    「咚！」
    御澜最后半句突然提高了音量，本就紧张的黑衣人，瞬间承受不住压力，直接膝盖触地，重重地跪了下来。
    满心慌乱。
    御澜语气凉薄：「别说话，不想听见你的声音。每次都只会求饶，呵，我为什么要饶过你们，就凭你们够蠢吗？除了求饶，你们还会什么？吃和睡吗？」
    房间里的黑衣人都战慄不已。
    「不准低头！都给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监控！他们死光了吗？」
    正想低头的黑衣人赶紧抬头，看着几乎一面倒的监控屏幕。
    但是，首领问的问题……
    要怎么回答？
    几个稍微沉稳一点的黑衣人对视了一眼。
    「区、区区区长！他们还活着……」
    过去汇报的黑衣人微微闭着眼睛，他觉得自己是用生命在说话，感觉下一秒他就会被首领捏碎脑袋。
    还活着？
    御澜微愣了一下，这倒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按照他设想的，那可是尹诰失踪前研究最多的书，尹霁那小子见了，必定会拿回去留着纪念。
    只要尹霁碰到了，那他和书的约定就会生效。
    至于说，尹霁能翻开这本书。
    呵呵……
    御澜都懒得思考这种可能性。
    因为，只要是人，都不可能翻的开！
    御澜计划的很好，献祭尹霁，找到尹诰。
    多么划算的买卖！
    但是，现在居然没生效。
    难道是出了意外？
    这可不妙。
    御澜第一次站了起来。
    两边的黑衣人见状，赶紧分开，让出一条路给他。
    御澜走到监控台边，一抬眼就看到了在天台大杀四方的顾坎，眼中第一次流露出震惊的色彩：「这个怪物是谁？！」
    这真的是他身边那些愚蠢的凡人能办到的吗？
    完全不是同一物种吧！
    随后视线一转，下意识看下书的方向。
    更加震惊！
    那本书居然不在尹霁手上？！
    看着站在天台就恍若站在世界之巅，对四周喊杀声视若无睹，迎风而立淡定翻书的陈墨，御澜瞳孔一缩。

 第310页

    他看到了什么！
    「书……翻、开、了…………」
    御澜勐地握拳，刚修好的指甲直接掐进了肉里，但他没关，他只是死死地盯紧陈墨的身影，像是要把他牢牢地印刻在大脑里。
    这人是谁？！！！
    不！
    他肯定不是人！
    第144章 苦肉计吧
    「翻开了？？！」
    尹霁此刻的表情不比御澜好多少。
    是他们眼花了吗？！
    顾憎越反应很快， 管他怎么翻开的，当即凑过去看：「里面写了什么？」
    翻开书的陈墨表情有些古怪：「写了……」
    话没说完，顾憎越就嘆了口气：「啊！果然是无字天书！」
    上面一片空白。
    「唿——我就知道！」
    虽然白激动一场， 但尹霁依旧出了一身冷汗，赶紧擦了擦额头。
    陈墨惊讶一瞥：「？？？」
    难道他们看不见？
    这上面明明有字啊！
    他之所以表情古怪，是因为封面一翻开，第一页上面就写了他的名字。
    「陈墨台启。」
    ——这分明就是写信的格式。
    陈墨心头一动。
    既然有抬头，那按照格式，最后的落款处或许会有那人的名字。
    预感这次可能有大收穫的陈墨拇指一动， 翻了下页。
    虎哥等人见陈墨还在翻页，以为他是不相信这本书没字，笑道：「陈道长，别翻了，真的没有！」
    「本来最开始的时候还是有人愿意翻来覆去研究的，但自从老区长花了二十年只研究出它没有字以后， 就没什么人愿意研究这个了，完全是浪费这个时间。」
    尹霁眯着眼看他。
    嗯？你刚刚说了什么？
    虎哥求生欲上线，赶紧补充道：「因为都被老区长研究透了！不过我还是觉得这书不一般，因为无论是用水泡、用火烧，还是其他方式， 都毁不掉！怎么看怎么诡异！」
    尹霁冷哼：「也可能是他真的有字， 只是我们没资格，所以看不见。」
    蹲在陈墨脚边的黑猫慵懒地抬眸扫了他们一眼。
    没资格这句话说对了。
    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你们连这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去研究， 真是勇敢到让他感动。这东西别说只是用水泡、用火烧， 你们就是把它碎成渣， 再吃下去， 它照样能还原！
    哗啦。
    陈墨只是往后翻了几页就停止了，因为字迹已经到头了，他匆匆划过不重要的内容，直接锁定最后的结语。
    果然有署名！
    「青荷谨上。」
    看到这个名字，陈墨拿着书的手停顿了一下。
    青荷……？
    他蓦然想起了当初拿到的那柄摺扇时，自己下意识写上的「青荷」二字。
    对了，那扇子现在去哪儿了？
    陈墨忽然没了记忆。
    这时，顾坎的声音唤回了他的心神。
    「都解决了！」
    陈墨随手合上书，面容不急不缓，没有因为看到自己的名字和一个陌生的名字放在一起而感到焦虑。
    这事不着急，之后慢慢找就是了，总会有线索的。
    看用词，对方完全没有恶意，甚至还带着显而易见的亲近。
    那他就更不用着急了，不是吗？
    心神安定的陈墨抬头看过去。
    只见天台上一片安静。
    因为，除了顾坎以外的黑衣人，都倒在了地上了，看起来生死不知。
    「留手了吗？」陈墨忍不住问。
    顾坎歪头，勾了下嘴角，带着点不屑地回道：「他们还不值得我全力以赴。」
    那就好。
    陈墨松了口气，也不在意他的态度。
    毕竟这位自认是非人类的魔族，能听他的话，做到这样，他已经满足了。
    窦长汀注视着自己这位合作者，眼神中带着一抹探究：「你应该是知道幕后那人在哪的吧？」
    顾坎看了他一眼，随后看了眼天台上某处：「原本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一楼都监控台。
    嘶！
    几乎所有人在顾坎那双带着恶意的眼神看过来的时候，都停滞了一下心跳。
    「区、区长……我们撤退吗？」
    黑衣人紧张地看了刚刚满脸震惊，现在却面无表情的御澜一眼。
    御澜斜晲了他们一眼：「你们是觉得害怕，想跑路了是吗？」
    被挑破内心真实想法的黑衣人表情有些尴尬，但心中并不觉得这么想有什么不对，毕竟，他之所以听命御澜，也不过是因为怕死。
    难不成你以为他是基于忠诚吗？
    「撤退？你想撤去哪？」
    「灵山区的名字都报出去了，尹霁已经知道了是我们在后面出手对付他，你不现在把他按死，等他腾出手来，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御澜用一副循循善诱的语气，看着自己这群愚蠢的属下。
    「他是会就此一笑泯恩仇，放过你们呢？还是瑕眦必报，带着人杀上灵山区？」
    黑衣人额头直冒冷汗。
    「怎么，你看起来似乎有些不服气？」御澜用修长的手指点在被他单独提名后身子颤抖得像筛糠一样的黑衣人肩膀上。
    不停颤抖的黑衣人只觉得被他用手指点过的那一片肩膀就像是被火灼烧一样。

 第311页

    又疼又凉。
    却完全不敢动。
    「你是不是想着，他是尹诰的儿子，肯定和尹诰一样是个可以随意欺骗的大好人，你只要告诉他，你是被那个叫御澜迫的变态强迫的，他就会放过你？让你继续过你的安稳日子？」
    御澜嗤笑一声，收回手：「可真是笑死人了！」
    他抬起头，看着监控屏幕上的人数，知道自己危机来了。
    「去天台兜个风吧！」
    刚刚还在监控器的顾坎就像鬼魅一样，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御澜身后，然后面容冷酷地提起他的领子，甚至都没有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两人就这样消失在了原地。
    黑衣人：？？？！
    他们那么大的一个首领，怎么就不见了？！
    想起那人留下的话语，众人勐地抬头。
    「真、真的去了天台……这……他到底是什么怪物？」
    黑衣人喃喃自语，不敢置信。
    这真的是人类可以做到的吗？
    天台上。
    云柔风清，四周景色尽收眼底，陈墨带着他们站在残缺的玻璃房里一起欣赏了一下首富大厦顶层的风景。
    看着那些烟火气十足的街区，众人浮躁的心情都渐渐平静了下来。
    奔波了一天众人终于有时间思考了，他们不想被那些意外牵动所有心神，所以，他们需要理一理思绪，重新规划路线。
    顾坎的身影打破了这份难得的舒适和安宁：「抓来了！」
    美好的氛围瞬间被打破了。
    于是，御澜还没站稳，就收到了好几道不满的谴责视线。
    「你来这么快做什么？就不能先问问情况，或者检查一下他身上有没有带什么危险物品吗？！」窦长汀对顾坎的态度最是不好。
    顾坎回道：「我可不是你们！」
    他对自己有自信！
    陈墨看了御澜一眼，开口道：「尹霁，你们直接和他沟通吧，他应该知道不少消息。」
    说完，后退几步，把位置让了出来。
    他可没忘自己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尹霁看了身旁的顾憎越一眼，折腾了那么久，顾大师的衣服早就脏得不成样子，充满了泥土灰尘的气味。
    「做个交易吧。」尹霁对御澜说，「我们一人一个问题互换，但必须讲实话。」
    听到尹霁的提议，御澜的脸上露出了微妙的笑容，用手指点了点自己：「哦，交易？和我？你确定？」
    「我说的到底是实话还是假话，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尹霁皮笑肉不笑地掏出一个瓶子：「放心！我带了问心剂，足够你说完所有罪行！」
    「你？」御澜摇了摇头。
    虽然周围都是敌人，但他甚至敢讨价还价。
    「我要他来！」
    御澜抬手点人，眼神闪亮地盯着把他抓来的顾坎。
    顾坎吐字清晰：「滚。」
    他对凡人没兴趣！
    虎哥忍不住吐槽：「你该不会是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吧？顾坎抓你一次，你就赖上他了？那我是不是应该揍你一顿，把你打成鲜花饼？你就会老实一点了？！」
    说着，虎哥甚至开始活动起了拳头。
    御澜眼神清醒，扫过虎哥，眉头挑了一下：「你就是当初跟在尹诰身边的那个乞丐？算算时间，你踏入阴阳两道也就十几年吧？你打不过我的。」
    虎哥不服气：「十几年足够了！」
    御澜笑了，轻飘飘地说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自大，尹诰都没这个自信！」
    尹霁抬手挡住了虎哥，眼睛盯着御澜：「你就说你是否同意。」
    御澜故意歪头装煳涂：「如果不同意会怎么样？」
    尹霁脸上带着几分得逞的笑意，直接转身把瓶子放进了陈墨手里：「既然你不同意我来，那就让陈道长来吧！」
    让你装！
    等下陈道长发威，看你会被吓成什么口味的鲜花饼！ ？？？
    陈墨低头看着手里被塞进来的瓶子，失笑地看了一眼双手合十悄悄拜託他的尹霁。
    行吧。
    只要能友好沟通，他来也不是不可以，反正也没什么难度。
    「我来？可以吗？」
    在开始之前，陈墨十分客气温和地询问道。
    御澜瞥了一眼他胳膊肘下夹着的那本书，眸色深深：「当然可以，那就麻烦您了，陈道长。」
    明明是第一次见，但御澜就是有本事叫得和柔情且顺口，这让尹霁等人无语地朝他翻了个白眼。
    「那就开始了。」
    陈墨打开瓶盖。
    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中间的两人。
    符纸无风自燃，问心剂的效果被激发，这时候就可以问问题了。
    只不过副作用是能看到对方见过的鬼怪的投影。
    反正陈墨也看不见鬼怪，见到瓶口雾气瀰漫开来，就出声随便问了个问题：「你最近在耀武区都做过什么？」
    御澜：「…………」
    陈墨：「…………？」
    咦，他怎么不说话啊？
    陈墨眨了眨眼，有些疑惑。
    难道是他的问法不对？还是使用药剂的方式错了？
    再试试？
    「那、换个简单的问题，你叫什么？」陈墨想先测试一下药效。
    尹霁憋笑：「陈道长，他怕是回答不了你的问题，他应该是晕过去了。」

 第312页

    看着依旧站着的御澜，陈墨一脸懵：「……啊？」
    还能站着晕？
    没见识过当初尹霁表现的窦长汀表示怀疑：「问心剂不就有点见鬼的副作用吗？不过是投影而已，能把一个见惯鬼怪的区长吓晕？这应该是苦肉计吧，他在装晕，不想回答！」
    虎哥忍着笑，给他解释：「不，他是真的晕了！」
    窦长汀将信将疑。
    人老心不老的顾大师怂恿道：「不信的话，你可以用手戳他一下。反正有我们在，即便他真是装的，想暗中阴你，也打不过我们。」
    窦长汀觉得有道理。
    「可以！」
    于是。
    窦长汀为了验证真假，真的伸手戳了站着笔挺的御澜一下。
    「………………」
    「噗通！」
    缓缓倒在碎玻璃渣上的身体激起一片灰尘。
    窦长汀瞳孔地震：！！！！！
    看着就好疼！
    即便真的是苦肉计，这也太敬业了吧！
    而如果不是苦肉计，那……
    窦长汀：虽然看不懂，但大受震撼！.jpg
    第145章 找到线索
    在陈墨身后的空间里， 出现了几道只有晕倒的御澜能看到的身影。
    威势浩大，震慑寰宇。
    哼！
    这几个傢伙最会装了！
    黑猫不屑地斜着眼，表现出一派孤高神色， 不愿与这些装模作样的傢伙同流合污。
    和上次不一样的是， 明明只是回放的虚影， 这次却和黑猫开始了对话。
    「怎么？你好像很不满啊？」
    听着对方言语里的揶揄，黑猫呲牙：「季风荷！你现在是虚影， 不应该说话！」
    立于陈墨身后最显眼位置的那人， 白色的仙衣玉袍飘荡在空中， 高楼的风与流云汇聚在他身旁， 遗世独立， 霁月清风， 飘渺如白玉京之仙。
    正是司命仙君季风荷。
    这位仙君面容正经、垂眸不语的时候，绝对是人们印象中最完美的仙人姿态。
    但可惜，这种时候很少见。
    反正黑猫是见不到的。
    盛装的季风荷一笑生辉：「反正冕下听不见，无所谓。」
    在这里， 他只需在意陈墨即可，其他人便是看见听见了也不碍事。
    季风荷看着下方已经拿到书的陈墨， 嘴角笑意渐深。
    上一个世界， 他从温一青手里抢走最后一个可以调整【万世镜】机会的举动， 可真是太正确了！
    看不见鬼怪的冕下真可爱！
    「你……」黑猫金色的眸子阴沉。
    这傢伙擅自打乱了他的计划，居然只是为了一己之私！
    但是，下一刻。
    那双愤怒的眼瞳就变得空洞，像极了没有思想的机器人。
    咦？
    正注视着陈墨的季风荷略有所感，收敛了笑容， 低头看去。
    「你们两个私下合作， 就是为了这个？」
    黑猫的语气都和之前不一样了， 变得冰冷且漠然。
    「哟～」
    作为坑了白真的罪魁祸首，季风荷是半点都不心虚，甚至抬手打个招唿。
    「帝君，您还活着啊？唉，温一青到底还是年轻啊，没能彻底镇压了您！」
    季风荷身后的几道虚影都忍不住抿了下嘴唇，盯着两人。
    司命仙君这话可太损了！
    这不是在当众打神族帝君的脸吗？
    那他们可得……再加把油才行！
    「连区区魔族的镇压都破不了，帝君是老了吗？」
    「我看最近有几个神族青年实力不差，能在我手里留个全尸，不如这帝君之位就让给他们吧？」
    「太可怜了，魔族没落也就算了，没想到神族也开始没落了，那以后不就只有我们一家独大了吗？那得再多培养几个对手才行啊！」
    「无敌，真是寂寞啊～～～」
    白真：「………………」
    这帮人简直就是精神污染！
    怪不得能和季风荷玩到一起，原来是有共同语言！
    「我也是为你们好！你应该是知道的，现在只是看起来表面平和，其实暗流涌动，域外天魔已有死灰復燃之态，若是再来一次两域大战，没了他，你们谁能挡得住？！」
    白真终于忍不住向他们解释了自己的动机。
    「啪啪啪啪！」
    季风荷假笑着鼓掌。
    「哇！帝君真是太伟大了！居然那么关心我们，我真是感动到快哭了！」
    又一次被阴阳怪气了的白真：「…………」
    尹霁的说话之道是跟你学的吧！
    太欠打了！
    「我是认真的。」黑猫的金瞳中十足的慎重，严肃地看向他们。
    他扫了一眼旁边对他们的谈话毫无察觉的陈墨，脸上的笑容是和他记忆里完全不一样的温和治癒。
    陈墨和温柔，这两个词居然并列了？！
    这比魔主温一青从此改邪归正，发誓自此开始拯救众生还让人难以让人相信！
    白真他在拿到【万世镜】，第一次见到陈墨的时候，真的差点没被吓得把面瘫治好！
    要不是他亲眼所见，他肯定会以为，向他汇报的人是被邪魔附身了！
    白真收回复杂的目光，看向陈墨那群极其护短的属下。
    「我知道，是因为上一次他差点和域外天魔同归于尽，让你们心有余悸，现在好不容易才恢復，你们不愿意让他冒险。但现在的情况不容他懈怠！他必须尽快回归！」

 第313页

    「说实话……如果可以，我也愿意放任他。这样的笑容，也挺好的。」
    白真最后的两句话，越说声音越小，直到最后几个字，轻得只有他一个人能听见。
    季风荷面露惊讶：「哎？帝君居然会说出这么通情达理的话来？别是被邪魔附身了，还是检测一下吧，我这里有工具！」
    说着，掏出一跟逗猫棒来！
    还特地在白真面前晃了晃。
    黑猫壳子的白真差点就抬起爪子去碰了：「………………」
    严肃认真的气氛硬生生被季风荷一句话给弄没了。
    果然还是那个熟悉的、令人无比头疼的季风荷！
    半点没变！
    他就不应该因为陈墨的缘故，对这群人心软！
    白真轻轻嘆了口气，认命地退出这个躯壳，修长的身形显现，白色的翅膀张开，飞到陈墨上空，和他们对立。
    季风荷几人下意识后退了几步，神情凝重地盯着他。
    欢乐的气氛瞬间变了！
    凝重到周围的风都不敢吹重了，只敢轻柔再轻柔。
    「……下不为例。」
    白真用淡漠的视线扫了他们一眼，这次算是手下留情，放过他们。
    「最后重申一遍，他必须回归！」
    「你们应该是知道我的准则的，但很可惜，你们加起来的价值也抵不过一个陈墨。」
    「偶尔开个玩笑也就罢了，若是真敢来阻拦，那就先去地府那里打好关系吧。」
    他这不是在商量，而是在昭告！
    说完，翅膀一抖，化作一道白光，消失于天际。
    看着空中飘荡的羽毛，季风荷身后的几人脸色难看。
    「神族的三观，我真是至今难以苟同！居然唯价值论！这完全是不把我们当人，而是当成了物品啊！」
    「为什么冕下实力强就非要站出来保护他们？冕下的实力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啊！他们就不会自己修炼吗？！真是气死我了！」
    「白真确实是个鸟人！这是我唯一认同温一青的一句话！」
    季风荷抬手制止了他们的声讨：「别说了。」
    「……仙君？」
    季风荷神色晦暗地看着下方陈墨手里的那本书：「很明显，这已经不是我们可以参与的了，这是青荷令主和神族帝君的较量，如果陈墨不主动，可能连他自己都只能当一个棋子。」
    「啊？青荷令主不就是冕下的别称吗？陈墨和他们不就是同一个人吗？」
    「这不是双重人格，也不是灵魂分裂，我还不至于认错主子！」
    「是啊，不能因为换了个名字，就把他们当做两个人吧？」
    身后的几人迷惑地转头看来看去，有点摸不着头脑。
    季风荷看着下方下意识伸手去接羽毛、却发现手掌里什么也没有、懵了一下的陈墨，觉得真是可爱。
    不由眉眼一弯，轻笑着回答他们：「那这就要看你们对『同一个人』的定义是什么了。」
    「好了，走吧！帝君这次因为冕下在，对我们手下留情了，下次可就没那么好的机会了！哎，早知道我刚刚就不拿逗猫棒逗他了！」
    「呵呵！得了吧！下次有机会，你还会这么干的！」
    「说不定已经拍了照，准备到时候送给冕下当礼物。」
    「……先替帝君默哀三秒！」
    众人的身影逐渐消失。
    徒留对他们翻白眼的黑猫。
    这群人也太随意了，要不是他反应快，御澜那边就要听到了！
    黑猫抬头看着天空。
    他的瞳孔，已经恢復了深沉如墨的黑色。
    没想到，白真那鸟人的实力还真不赖，居然在这短的时间之内就破解来他的镇压！
    「喵～」
    陈墨看着在他脚踝边叫的黑猫，蹲下身，温柔地抚摸他柔软的脑袋：「乖，马上就结束了～」
    黑猫愉快地甩着尾巴。
    不过，实力强又如何？敢亲近陈墨吗？
    哼！
    撸着猫的陈墨转头，见他们还在和御澜交涉，想了想，问道：「尹霁，他刚刚招的那些罪行，足够他被判多少年？」
    看管御澜的尹霁冷笑道：「下下下辈子都够了！」
    「那不如，先把他带回去，等关起来后，再慢慢问吧？」陈墨温柔地提议道。
    被各种折腾的御澜：？？？
    温柔个屁！
    你是魔鬼吧？！
    御澜暗自咬牙。
    这群人怎么都不按程序来？
    抓到他这条大鱼，难道不应该先和他，你来我往地舌战一番吗？
    居然直接下手！
    这让他的后手无处发挥！
    并且，站在另一边的顾憎越也是满脸凶戾地盯着他，恨不得当场给御澜改判成死刑。
    「但是他一直不承认是他杀了糯糯！」
    陈墨眯眼：「他可能真的不知道顾糯是谁，只是在做某件事的过程中牵连了无辜之人，你可以换种问法。」
    虎哥心直口快：「你可以问他认不认识你儿子！」
    顾大师瞬间就瞪了过去！
    要不是因为刚刚并肩作战过，还有点战友情，他说不定就一拳打过去了！
    他儿子可不是御澜这种人！
    被瞪的虎哥耸肩：「好吧，那你说要怎么问？」
    顾大师也哽住了。

 第314页

    几个人挠着脑袋，在天台上来回踱步。
    看着他们烦恼的样子，陈墨忍着笑意，稍微一转头，就看到窦长汀从另一边回来，他迎了过去：「你的那些员工都救回来了吗？没受伤吧？」
    窦长汀点了点头。
    「嗯，都没事了，他们还以为真的是消防演习呢！」说起这个，窦长汀就有些无语，没好气地向自己的好友吐槽。
    陈墨笑意吟吟：「人没事就好。」
    「对了，他们在干嘛？」窦长汀指着顾憎越几人。
    「还没问完啊？」
    这效率也太低了吧！
    陈墨解释：「他们想问顾糯的事情，但御澜那边好像不知道有这个人，正打算换种问法，他们在思考呢。」
    「嗯？顾糯？」窦长汀摸了摸下巴，思索的模样，「是糯米的糯吗？」
    陈墨停顿了一下：「哎？你知道啊？」
    说完，赶紧侧身，让出通道。
    「……！！！！」
    另一边的顾憎越先是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
    随后扭头！
    下一秒。
    突破人体百米的极限，「唰」地就沖了过来！
    「？！」
    看到顾憎越冲过来，窦长汀被吓了一跳，这才知道陈墨为什么会突然让开，也赶紧后撤躲远。
    但这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激动的顾大师直接抓住窦长汀的肩膀，贴着他的脸压上去。
    两人几乎是鼻尖碰鼻尖！
    这么近的距离，对方的唿吸声和心跳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你刚刚说了什么？！你知道糯糯？！！！」
    激动到喊破了音。
    第146章 姗姗来迟
    看着顾老爷子突然大发神威， 众人都愣住了。
    连御澜都迷惑到忘了趁机逃跑。
    窦长汀：「…………」
    他低头，见自己的衣领被死死揪住，想挣脱挣不掉， 但对面这位他又不好当做敌人直接攻击。
    窦长汀嘆了口气，无奈地劝说：「可以先放开我吗？」
    顾憎越当然是不放：「你先说清楚！你为什么会知道顾糯！」
    窦长汀辩解：「听到这个音节， 会想到糯米的糯不是很正……」
    「不正常！正常人只会想到诺言的诺！」
    顾憎越瞬间反驳。
    又被抓着衣领晃荡了两下的窦长汀两眼无神：……那我不正常总可以了吧？
    然后他用余光瞄着陈墨那群人， 发现那群没良心的都在偷笑， 没一个担心他的。
    太过分了！
    窦长汀暗自谴责，但还得应付面前这位心急的老爷子：「我确实听说过， 但你这样抓着我， 我脑子缺氧，记不起来了。」
    顾憎越一听， 立马放手！
    但依旧守在他旁边， 寸步不挪。
    窦长汀松了口气， 扯了一下被拽皱了的领子：「……看出来了，顾老爷子您确实是位重情重义的人。」
    「快说！」顾老爷子懒得听他拍马屁，催促道。
    窦长汀抬手指着陈墨：「他身后那人，我的合作者顾坎，你知道吧？」
    顾憎越转身。
    陈墨也跟着转身。
    不知为何有些瑟缩的顾坎在看到他们的视线投来，瞬间放下胳膊，变得面无表情，他抬头和窦长汀对视， 唇角勾起冷笑：「有事？」
    他分得很清楚， 虽然都是人族，但季风荷那群是仙人， 窦长汀之流， 不过是些朝生暮死的凡人罢了。
    他可不惯着！
    蹲在陈墨脚边的黑猫若有所感地瞥了一眼。
    哦， 差点忘了。
    这里还有两个漏网之鱼。
    等下要和他们好好聊一聊才行！
    顾坎和窦长汀忽觉嵴背一凉，都以为是对方的恶意，于是，看着对方的眉目冷上三分。
    「你之前不是说，你本单名坎，只是因为遇见第一个人类小姑娘姓顾，便在我问起你姓名的时候，说你叫顾坎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遇见的那个小姑娘，是叫顾糯吧？」
    窦长汀眉头一挑，一副看你怎么解释的模样。
    顾坎不屑一顾地划过随时会冲过来的顾大师：「哦，原来你们是要找她呀？那我劝你们别白费功夫，人早就死了。」
    顾憎越的眼睛瞬间就红了：「怎么死的？！」
    「嗯……是被人从楼顶上推下去，摔死的吧？」顾坎随意地回忆了一下。
    陈墨惊讶：「哎？是人吗？不是鬼怪作祟吗？」
    顾坎对陈墨的态度自然不敢像对其他人那样随意，连忙仔细地回忆了一番：「我确定，是被一个男人从顶楼推下去的！我当时刚好就在对面的楼顶，看得一清二楚。」
    虽然他也不是万能的，但到底是人推的，还是鬼怪推的，这个他还是能分辨的好吧！
    魔族又没有近视！
    不至于连对面楼层都看不清楚！
    被压抑在最底层的悲伤记忆被顾坎翻了出来，顾憎越绷着脸低下头，浑身都在颤抖：「糯糯……」
    看到尹霁那边使过来的眼神，陈墨压低声音问：「那男的旁边，是不是还有一个女的？」
    闭目回忆，在漫长的记忆力翻找了一下，顾坎眨了眨眼睛：「好像是有一个，长得挺年轻的，大概是顾糯的姐妹？……您是怎么知道的？」
    陈墨回头和尹霁对视。

 第315页

    虎哥倒吸一口凉气，轻声问：「要告诉顾大师吗？」
    陈墨摇了摇头。
    尹霁也说：「暂时别，先看看情况。毕竟，他的性格……」
    虎哥理解地点了点头。
    确实，得防着点。
    「有人找我？……谁啊？」在这个间隙，事务繁忙的窦长汀又接了个电话。
    「你们没把人放进来吧？！」
    生怕再次发生意外，窦长汀赶紧询问详情。
    「唿，没有就好。」
    见自家员工这次终于理智了一回，窦长汀松了口气，侧过身，视线划过听到他说的话、掩嘴在笑的陈墨，无奈地朝他耸肩。
    他能怎么办呢？
    面对这么一群不省心的员工，他也只能多叮嘱几遍了。
    「……哦？」
    不知道手机那边的人说了什么，窦长汀眼中划过一抹惊讶，转头看向尹霁。
    尹霁：「？？？」
    和他有关？
    「……好的，我知道了！你让他们稍微等一下，我这边有事需要处理。」不知道听到了什么，窦长汀脸色拉了下来，看起来不太高兴。
    嗯？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怎么了？」陈墨直接走来过去。
    尹霁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看到陈墨过来，窦长汀露出一个勉强的笑意，随后嘲讽地展示了一下手机上的通话记录：「你知道的，就是那种在电影里，总是在案件发生以后才来的某个部门。」
    陈墨看了看他的脸色：「他们语气不好？」
    窦长汀自嘲道：「我们刚刚不是消防演习了吗？他们这时候来敲打我了，问我怎么没有提前报备……我这怎么报备？！可能他们觉得对我的态度已经很好了吧！」
    还消防演习？
    谁家消防演习是真点火的？他是脑子有病，钱多到要烧自家大厦吗？小说看多了吧！
    服了！
    又一个相信御澜鬼话的蠢货！
    窦长汀深吸一口气，凝视着躺在地下装死、脑子转得飞快寻求脱身之法的御澜。
    御澜闭着眼，眼皮下的眼珠子滴熘熘地转悠。
    心想：有官方的人要来？或许是他认识的，那他可以搞点小动作！
    尹霁听了也皱眉：「哪个部门的，这么嚣张？连你这个首富的面子也不给？」
    如今的首富窦长汀听到这话，更难受了：「还面子呢？只要我一天不把我的钱平分给他们，他们就觉得我是欠他们的。」
    「……啊？为什么啊？」陈墨眨巴了一下眼睛。
    还有这种人？
    脸呢？被鬼怪吃了吗？
    「谁知道？」窦长汀嘆气，即便是首富，也不能事事顺心啊。
    随后，他看了一眼尹霁，想了想，提醒道：「等下可能需要你出面，你能管到他们吗？」
    尹霁推了下眼镜，语气不轻不重地说道：「只要涉及神秘，整个耀武区，都归我的管！」
    各区区长媲美诸侯，这可不是夸大其词。
    御澜：……他也是诸侯啊！你们怎么不用诸侯的待遇对待他？
    虎哥看到他动了一下，当即踢了他一脚：「阶下囚就别瞎折腾了，眼珠子转什么转？！」
    这小子居然敢踢他？！
    觉得没面子的御澜也不装死了，勐地睁开眼，沉声道：「我没输！是你们作弊！我们人类之间的对决，你们怎么可以请非人类的怪物来当外援？」
    他是真的不服气。
    要论排兵布阵、阴谋诡计，尹霁和孟容虎两个人加起来也比不上他！
    还有算计人心、拉拢各方势力，他哪个不必尹霁强？！
    他的灵山区已经位列第一，而耀武区已经快消失在人们的记忆里了，这还不能证明吗？
    这一次也是。
    若非实力超群的顾坎横空出世，再加一个bug一样的陈墨，两个人把他的计谋破解得干干净净，他早就赢了！
    还能轮到这群嘴上没毛的后生把他踩在脚下？
    虎哥不以为意，根本不把他的话放心上。
    「能请怪物当外援，也是我们的实力！你生气吗？嘿嘿，但是我很高兴呀！」
    说完还摇头晃脑的。
    近朱者赤，虎哥这阴阳怪气，一看就深得尹霁真传。
    御澜气炸：……玛德！制杖！
    耀武区的这些小年轻怎么没一个像尹诰的？！
    御澜突然怀念起了当初那个已经失踪了的头号宿敌。
    还是尹诰好骗！
    「对了，大厅里的火都灭掉了吧？」
    陈墨站在天台边，探头往下看去。
    确实看到了好几辆米粒大小的车停在下面。
    「早就灭了！所以我才说，你们审讯得也太慢了！」窦长汀吐槽。
    「注意用词，这只是两区首领会面，顺便友好地交流了一番罢了。我们是守法人士，可从来不像某些人，会用动私刑。」
    尹霁凉凉地瞥了眼被虎哥看管的御澜。
    窦长汀也看了过去，在看到御澜那张想发怒又不得不忍住的黑脸后，就很想笑。
    怕是只有你一个人觉得友好吧？
    对面那人很明显是想打人！
    「咚咚咚！」
    突然，隐约有脚步声传来。
    陈墨转头，眼神疑惑：「是谁上来了吗？」
    御澜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好，怎么这个时候就有人上来了？

 第316页

    「我只让他们在下面等着，可没有让他们上来啊？」见他们看来，虎哥赶紧解释。
    窦长汀蹙眉，他也没让人上来啊！
    「我都让他们放假回家了，只留了前台……哦！」
    几个人突然明白了。
    刚刚说想要上来的某官方人士。
    「我让他们等一下，他们竟然直接就上来了？！」
    窦长汀一脸无语。
    陈墨指了指窦长汀的手机：「前台不是在吗？你看下手机。」
    按理说，遇到突发事件，肯定会第一时间给领导打电话的吧？
    但他们刚刚都没有听到铃声。
    窦长汀摸出手机。
    「……没有人打电话过来。」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尹霁朝楼梯口走了几步，盯着那边冷笑：「呵！那还用想？肯定是强行夺走了前台的手机，然后硬闯上来的！」
    陈墨回头看了眼顾坎和顾大师，对两人做了个手势。
    两人点了点头，也走了过来。
    只有虎哥依旧一动不动地看守在御澜身侧。
    于是，天台上一片寂静。
    安静地等着他们上来。
    「咚咚咚！」
    很多人的脚步声，然后逐渐停了。
    停顿了几秒后——
    「嘭！」
    虚掩的天台大门被人勐力撞开。
    「咔哒！」
    伴随着一片枪械的清脆声，两对人马迅速绕了出来，持枪围住众人。
    「所有人！跪下，举起手来！」
    背着手的长官全副武装，严肃而嚣张地站在正中央，头盔下的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陈墨等人。
    第147章 什么地牢
    全副武装的队伍。
    训练有素的士兵。
    冷酷无情的眼睛。
    这种普通人看了能当场吓尿的场景， 在众人看来，也不过如此。
    人数不够多，体积不够大， 也没气场特效啥的。
    小场面罢了。
    于是，面对这一幕，陈墨淡笑，尹霁抱臂， 顾坎则是连个眼神都欠奉。
    「啧！」
    已经扫了一圈的虎哥斜眼冷笑， 甚至还不如看见顾坎原形的时候，情绪更饱满一点。
    对比那些他从未见过的可怕鬼怪， 这种枪械他玩过不知多少次。
    再说了， 看看他身前那帮人！
    神秘领域的天花板好吗？
    他有什么可怕的！
    虎哥挺了挺胸膛。
    窦长汀作为大厦的主人， 向前迈出一步。
    「这就是马队长身为人民公僕的态度吗？我刚刚不是说了有事需要处理，暂时不让上来吗？」窦长汀语气加重。
    「哎呀，窦总这可就冤枉我们了！我们也是心繫大厦里的无辜百姓啊，所以，不能仅相信窦总的一面之词， 必须得亲自上来一趟。」
    对方的长官也不是吃素的，胡搅蛮缠水平max。
    「……？？？」
    马队长这话的，连参加过宫斗的陈墨一时都有些没听明白。
    「他刚刚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为了确认自己没听错， 陈墨小声询问身后。
    顾憎越厌恶的眼神不离对方，小声回道：「简而言之， 他怀疑窦长汀是这次火灾的兇手。」
    尹霁眼角带出一抹不屑：「不是怀疑， 是要扣帽子。」
    他已经看出来这位他从来没见过的，号称官方人员的马队长脑子里想干什么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说话的方式可以简单点。
    这大厦的火灾到底是谁搞的， 他们一清二楚， 对方看着这么老油条，心里多少也有点数，但他们似乎是想装煳涂。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非要把火灾的帽子扣到窦长汀头上。
    把窦长汀都气笑了。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脸皮比自己还厚的人。
    马队长的眼珠子咕噜噜转，在看到姿势明显不正常的御澜后，眼神更是兴奋起来：「窦总，不是我说您，你瞧瞧这事闹的！不让我们上来，是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边说边往御澜那边走。
    窦长汀的脸直接黑了下来。
    真是给脸不要脸！
    「不好意思。」陈墨直接侧跨一步，挡住他。
    「咔哒！」
    看到陈墨的举动，两边站着的士兵瞬间枪械上膛。
    肃杀之气瀰漫全场。
    马队长扯出一抹自傲的笑容，认为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小年轻肯定会被这场面吓到腿软。
    谁知，一个比一个不屑。
    表情最淡定的居然还是拦在他面前的这位。
    面对众多枪口，陈墨笑容淡淡，仿佛这些人拿的都是假货，眼神中甚至带着点同情地劝道：「马队长今天四处奔波、为民请命，真是辛苦了，若是想了解详情，不如我们去楼下窦总的办公室里坐坐？边喝茶边聊？」
    这位仁兄啊，快别说了！
    他旁边那几个本来清楚就无处发泄，你还硬要往上凑，图什么？
    你这简直就是在头铁往地狱里撞啊！
    不知道是被触动哪根神经了，马队长突然翻脸，指着陈墨的鼻子骂。
    「办正事的时候要请我喝茶？你算哪根葱？竟然敢妨碍特殊部门办事！我怀疑你是恐怖分子！把他给我抓起来！」 ？？？？？？
    听到这荒谬的话语，在场的所有人，瞬间齐刷刷全看向马队长。

 第317页

    这里面甚至还包括一只猫。
    尹霁、窦长汀等人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觉得他们和陈墨是一伙的，骂陈墨，不就是在指桑骂槐的骂他们吗？
    御澜则是佩服这些人的勇气，他可没有忘记自己是怎么被打败的，这位大佬可不是你们以貌取人的对象。
    黑猫就更不用说了。
    凝望着这些人的阴沉黑瞳，就像一扇即将开启的地狱大门一样。
    马队长：？？！
    他莫名觉得浑身一冷，心底有种极其不祥的预感。
    但下一秒，他就当做天台风太大，有点冷是正常的，给忽略了过去。
    「你哪个部门的？」
    面无表情的顾憎越抬手把陈墨拉了回来，心头有气的尹霁错身上前，挡住他身前，把马队长的目光遮得严严实实的，反问道。
    窦长汀和顾坎则是一人一边，挡在陈墨左右，站在那群持抢士兵的面前，眼神不以为然。
    这游刃有余的模样让那群士兵心中犯嘀咕。
    明明是他们拿枪围着这群人，怎么感觉占上风的反而是这群人？
    现在的普通人都已经胆子大到不怕**了吗？
    马队长顿时嗤笑：「入行三十年，还是第一次有人敢问我你是哪个部门的？呵呵！给我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耀武区，神秘部门，对外执行特种大队队长！正是本人！」
    掏出一本册子。
    上面居然还有章！
    陈墨瞪了下眼睛，转头看向身为代理区长的尹霁：「？？？」
    神秘部门还有这么长名号的职位吗？
    这次该不会是真李逵遇上假李鬼了吧？！
    「…………」尹霁皮笑肉不笑，阴阳怪气已经蓄满力准备开火了。
    还是站在最后面的虎哥看不下去这场闹剧，直接召唤了风妖。
    「唿————」
    绝灵剂的时间终于过了。
    监察使的最强福利，也是最是拉风的风妖登场了！
    天台盯上挂起的巨大狂风，吹得马队长一行人不得不抬起胳膊挡着风。
    待风稍稍减弱后，一抹灰色的龙捲风就停留在天台上空。
    近距离观看。
    非常震撼！
    「这……有、有龙捲风？！快跑！找掩护！」队伍里有人慌乱地大喊了一声。
    尹霁不高兴的斜了虎哥一眼：「你动作那么快干什么？」
    害得他不能出手！
    虎哥就知道他想干坏事，翻了个白眼，单手提着御澜走过去，另一只手推着尹霁往前走。
    「别闹了，回去刑讯……咳咳、整理线索要紧！」
    御澜：你刚刚是不是想说刑讯逼供？！
    要不是因为嘴巴被这群人堵上了，御澜绝对要喊出一句「谁说他不要脸的，明明耀武区的这帮人才是最不要脸的！」
    感受到手里的挣扎，虎哥垂眸冷瞥，沉声警告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小算盘，再不安分点，真把你打成鲜花饼。就算你在总部有关系，在他们派人来质问前，你也得先有命活着才行！」
    他们又不傻，这群冒牌货十有八九就是这人搞出来的。
    一般人哪知道什么耀武区？什么神秘部门的？
    如果知道，那必然是圈内人，那自然也知道他们的地位，就更不会有人敢假冒了。
    既然都知道他们的身份，除非有人怂恿兜底，不然哪个傻子会有勇气假冒他们？！
    那简直就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御澜：「…………」
    感受到杀意后，御澜总算在表面上显得安分了一些。
    至于表里如一什么的。
    呵呵，连傻白甜的富二代郝游千都不相信好嘛！
    他们两方很明显是结仇了呀！
    当放筷子呢？
    哪那么容易就放下？！
    让其他人先上风妖，站在下面的尹霁直接给还在外面的属下下达命令：「进来接管这座大厦！彻底搜索！」
    说的时候还看了一眼窦长汀。
    窦长汀摇头：「没事，你接管吧。」
    不知道是出于一种什么心态，看到他们站在可怕的怪物上，那个冒牌货马队长居然还能躲在墙壁后面颤着腿半蹲起身，朝他们大喊。
    「人定胜天！你们这群怪物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呵！有趣！
    尹霁冷笑一声，转身走了过去！
    刚喊完口号的马队长一脸呆滞：……？？？
    这群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不是都要走了吗？怎么还带往回赶的？！
    尹霁冷面阎王一般地插手站在马队长面前，锋利的眼神像是能把面前的马队长像香肠一样给切片了。
    被风颳乱了髮型的马队长一脸颓废，两股战战，汗流浃背。
    「忘了自我介绍了，鄙人尹霁，耀武区区长，如果你的职位无误，那我想，我应该是你的顶头上司。」
    「……！！！！！」
    马队长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在那巨大的灰色怪物和尹霁之间来回巡视。
    草！
    这就是传说中的风妖吗？！
    他这回不仅是撞上铁板，还是撞上潜水艇的铁板了！
    居然撞上正主了……完蛋了……
    知道区长代表什么的马队长心脏骤停！
    「马队长，等下别忘了来向我汇报工作啊。」

 第318页

    尹霁似笑非笑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看着他僵硬的身子和逐渐灰暗下去的眼神，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去。
    闹剧结束。
    回到古宅，所有人收心，开始认真整理线索。
    看着众人有条不紊地各司其职，陈墨就拿着茶壶给众人泡茶，第一杯专门递给坐在椅子上怔愣出神的顾大师。
    「来，喝茶，小心烫。」
    「……嘶！烫！」
    毫无所觉的顾憎越碰到了滚烫的茶盏，手一缩，瞬间就被烫回神了！
    陈墨满脸无奈：「都说了烫，你还……这一趟还是很有收穫的，不是吗？反正御澜已经抓来了，以总部的速度，应该还有好几天可以交流吧？」
    你确定那是交流吗？
    一旁的郝游千憋笑着看了过来。
    不过，看着比他父亲年龄还大的顾憎越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郝游千也有点同情，他挠了挠头，搜肠刮肚地努力安慰。
    「那个……虽然在窦总、顾坎、御澜这三个方向上都失败了，但还有一个人，他也许知道，额、不对，应该说他知道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为了安慰对方，郝游千特地更改了一下形容词。
    顾憎越思绪缓慢，抬头问：「……谁？」
    「尹诰啊！」
    见一旁的陈墨没有出言反驳，郝游千顿时觉得自己这个想法特别对。
    兴致勃勃地往下说。
    「当初接这个案子的不就是老区长吗？更别说，他在查到一些线索之后突然就失踪了！很可疑不是吗？说不定就跟顾糯有关系！」
    说着说着，连郝游千都觉得自己说得太有道理！
    顾憎越愣了一下，不知道是真的觉得有道理，还是只是为了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眼睛逐渐发亮地缓缓点头：「……有道理。」
    陈墨也不泼他们冷水，笑着充道：「御澜丢出来的那本书，听虎哥说，好像就是从尹诰那里得到的，你们要不要去再问问他，说不定可以从他那里得到一些尹诰的线索？」
    顾大师「唰」地站了起来。
    「我这就去地牢！」
    「喂！别瞎说啊！什么地牢？我们可没有滥用私刑！」刚好要进来拿的东西虎哥听到他们说的话，顿时挑眉纠正。
    「是负一层客房！」
    郝游千见识少：这……有区别？
    第148章 负隅顽抗
    虎哥再次返回地牢……哦、不， 是负一层客房。
    极重的墙壁缓缓露出一个口子。
    「走！」
    打开后，虎哥带队往下走。
    陈墨跟着他往楼梯下走去，顺便扫了一眼四周。
    其实， 把这里说是客房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该有的都有了。
    只是墙壁厚实了亿点点。
    「哇！」软磨硬泡跟过来的郝游千眼神到处瞟， 有些兴奋地咋舌道， 「这里的装修一看就很贵啊！」
    虎哥自傲：「那是！不是我吹牛， 其他区的房子绝对没有我们区的结实！这些都是战舰材料， 这里原本是计划做避难所的， 只是长久空缺，所以被我们当牢房使用了。」
    「哦， 怪不得！」郝游千恍然。
    哎，等一下！
    牢房？？？
    发现自己口误的虎哥无辜眨眼：「我刚刚说的是客房， 你听错了！」
    他还没到耳聋的年纪好吗？
    郝游千瞥了眼身旁的陈墨，意思是， 你瞧瞧， 我有证人。
    陈墨收回打量的视线，面对两人要求评判的目光，笑着说：「嗯，是非常安全的客房呢。」
    安全到了他已经在思考，如果顾坎恢復原型， 大概需要几次才能撞破这个墙壁呢？
    「哼哼！」
    虎哥高兴地仰着下巴， 郝游千则是用委屈的眼神控诉陈墨。
    三人继续往下走，很快就看到熟人。
    走过去， 陈墨看到尹霁正端坐在一把椅子上， 伏在面前的桌子上写着什么。
    隔壁的铁栅栏里关着御澜。
    「如何？他说了吗？」虎哥随口问道。
    不知道是破罐子破摔了， 还是仍有后手没使， 坐在地上的御澜冷嘲热讽：「这就是你们耀武区的待客之道？」
    正在整理线索的尹霁抬头，眼神惊讶：「客？你是什么客？」
    这人居然好意思说自己是客人？
    要脸不？！
    「嫖客？」
    后方的郝游千听到后，下意识接了一句。
    其他人当即表情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这是什么样的第一反应？
    正常人不应该说这是恶客吗？
    「呃……嫖客是意思就是……就是白嫖的意思！」尴尬的郝游千赶紧辩解。
    虎哥拍了下脑门：「哦，不说我都差点忘了！你把窦总的大厦给烧了，应该找你们灵山区要赔款的！别想白嫖我们耀武区！」
    被关起来的御澜偷偷扫了一眼，发现窦长汀这次居然没有来，他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玩味地笑了笑。
    「窦长汀？你们该不会是相信了这位首富说清白的吧？他私下做的好事，可不比我少呢。」
    语言中带着某种暗示性的意味深长。
    郝游千的眼神微动。
    这句话的意思，莫非是……
    一旁的陈墨面容淡定，开口问道：「举个例子，比如说？」
    别光概括啊！

 第319页

    说具体点！
    窦长汀都做了什么「好事」了？
    心里刚起来一点怀疑的尹霁看到陈墨从容的表情，瞬间明了，也笑着看向满肚子坏水的御澜，光明正大的套话：「对啊，他做了什么，跟我们说说呗。」
    这群人的关注点怎么和正常人不一样啊？
    挑拨失败的御澜脸色一僵，开始找理由。
    「他的钱财来源不正，手段不明，最近还和非人类生物有所联繫，甚至合作，这些还不够严重吗？」
    「你们敢信任他，难道就不怕他背叛人类？」
    非人类生物？
    顾坎吗？
    尹霁控制住表情，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合作了？万一只是唬你的呢？」
    「这是总部那边查到的，不可能有假！」御澜回答地很坚定。
    总部？
    尹霁心神一动。
    原来顾坎的存在，总部并非一无所知。
    不过，有人监视窦长汀也在他的意料之中，毕竟是全国首富，影响力不小，不可能真的放任自流。
    被御澜眼神攻击的陈墨不怎么在意他的目光，随口回道：「他为什么要背叛人类？有什么好处吗？」
    正常人类会做出损人不利己的选择吗？
    虎哥表情非常轻松，反问道：「对啊，他为什么要背叛？他在我们这儿是全国首富，和妖魔鬼怪在一起能获得什么？被当成食物体验地狱18层的折磨吗？呵，只要他精神正常，就不会做出那种选择吧？」
    是啊！
    被说服了的郝游千，眼神狐疑地看着这位据说很聪明的御澜：「你该不会是在祸水东移、栽赃嫁祸吧？」
    御澜：……玛德制杖！这种事还用问吗？！
    他现在不栽赃嫁祸，难不成是要认命自杀？？？
    「听说，你一直在找尹诰？」
    陈墨悄无声息地换了话题。
    御澜目光微动，但表面依旧装作很平常的样子。
    「他是我的死对头，我找他不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只是他失踪多年，你却还这么锲而不捨地追查他的踪迹……很容易让人误会呀。」陈墨笑吟吟地说道。
    确实。
    除了某个口是心非的代理区长还在寻找以外，几乎没什么人记得尹诰这个名字。
    该不会……
    其他人目光古怪地扫视御澜。
    迎上他们的目光，御澜突然浑身起鸡皮疙瘩。
    玛德！他敢打包票！
    这几个人的脑子里绝对没在想什么好事！
    「我找人也碍着你们的事了？！有哪条规定是不可以找人的吗？」把总部规则倒背如流的御澜理直气壮。
    「赶紧把我放了！把我关在这里，还不上报总部，你们这是在动用私刑！怎么？难道你们也打算跟非人类合作、背叛人类了？」
    御澜气势汹汹地扣帽子。
    尹霁把笔放在桌子上，摸了摸下巴，神色晦暗：「……背叛谈不上，但在某些方面上合作，也不是不可以。」
    比如说，刑讯。
    「需要我把顾坎叫来吗？」秒懂的陈墨非常配合地询问道。
    尹霁爽快回应：「好啊！」
    御澜：！！！！！
    这群人怎么又不按常理出牌？！
    应、应该只是在诈他吧？
    对顾坎有心理阴影的御澜惊慌抿了下唇，咽了咽唾液，下意识安慰自己。
    看出他的动摇，尹霁的嘴角渗出一抹阴笑。
    「嗯哼，既然你负隅顽抗，那我们也只能被迫出此下策了。陈道长，麻烦您把顾坎请来，我们正好可以交流一下心得。」
    心得？
    哪方面的心得？
    御澜心肝一颤。
    「稍等。」陈墨真的转身去叫人了。
    在看到陈墨走后剩下几人嘴角那阴嗖嗖的笑容，御澜顿时想要伸出尔康手：……？？？？别走啊！！！
    过了一会儿。
    「……够了吧！能说的我都说了！」
    御澜靠着墙，感觉自己真的快要变成鲜花饼了，已经被榨干了。
    尹霁做着记录，在纸上用笔划来划去，若有所思地问道：「你查了这么多年，真就一次都没有见过我爸？」
    「真没有……他真的太能躲了……」御澜合上眼睛，颓废地嘆气，「另外，顾坎大人，可以请您的脑袋，稍微离我远一点吗？我、我真是快晕过去了。」
    不是被吓的，而是被这股威势所笼罩，他的身体受不住。
    他已经眩晕到闭目靠墙不能动了。
    巨大鬼怪形态的顾坎哼了一声，又恢復到了人类形态。
    不管看多少次都觉得很神奇。
    即便头晕，御澜也努力睁开眼睛，看向顾坎的方向。
    「鬼怪居然化成人类的样子……」
    顾坎蹙眉，不满地打断他：「都说了！本座是高贵的上位种族，魔族！跟你们这些凡人不一样！别再拿那些蝼蚁般的东西和本座相提并论！」
    那简直就是在侮辱他！
    「陈道长也是人类呀，你怎么就服他？」不愧是最为心大的富二代郝游千，头铁到在这种时候也敢说话，虽然只是在嘴里小声嘀咕。
    但顾坎的耳朵好使啊！
    他听见了。
    「呵呵！就凭你们，也配和那位相提并论？这真是我有生以来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第320页

    顾坎咧着嘴，真就笑了出来。
    「知道那位是什么身份吗？就敢大言不惭地自称同族，脸呢？」顾坎像看一只草履虫一样地看着他们。
    尹霁等人脸色冰冷。
    任谁被说不配为人，脸色都不会太好看。
    但顾坎根本不以为意，嗤笑道：「怎么？难不成你们觉得，猴子和你们，也算同族？」
    他服的是能力压他的仙人，可不是这群连他一个法术都撑不过的猴子！
    「那位哪怕自称人族，那也是仙人族！」
    「在我看来，你们根本就不算同族！」
    怀着对仙人的敬仰，和对弱小人族的鄙夷，顾坎冷傲地仰着脑袋，贬斥着这群无知者。
    「…………」
    屋内陷入了一阵谁都不讲话的寂静。
    几秒后。
    「哼哼！原来那个给我施了问心剂的男人那么厉害吗？我果然没有看走眼！是比尹诰更棘手的死敌。」
    「哇啊！陈道长竟然是仙人！我竟然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呢，嗯……倒不如说，他就该是仙人才对！可以御使鬼怪的仙人，好酷啊！」
    「那啥、我们也可以成为仙人吗？就像小说里写的那样，一步步修炼成仙什么的。」
    虎哥眼中冒着金光，满脸兴奋。
    顾坎：？？？？？
    他刚刚是在鼓励你们吗？你们这么兴奋真的好吗？
    看着这一幕，刚威风了一把的顾坎嘴角抽搐。
    忽然就一点都不爽了。
    在外闲逛的陈墨走过来，敲了敲厚重的门。
    「尹霁，来客人了哦。」
    尹霁疑惑回头：「客人？」
    嫖客吗？
    呸！
    差点被郝游千给带跑了！
    他和虎哥对视了一眼，他们俩都不知道在这时候，会有谁会来找他。
    「来了！」
    虽然想是这样想的，但尹霁依旧站起身了，把纸笔留给虎哥，自己则是随陈墨一起出去，看看到底是哪位客人。
    第149章 雷厉风行
    尹霁问：「有客人？找我的？」
    「你出去看了就知道了。」
    想起在门外看到的人， 陈墨笑了笑，卖了个关子。
    尹霁迷惑，这么神秘？
    当两人向外走的时候， 陈墨敏锐发现， 尹霁好像在偷瞄自己。
    「怎么了？」
    不喜欢猜来猜去的陈墨干脆转身看了过去，笑着问道。
    「啊……没、没什么！」
    被发现的尹霁脸一红， 赶紧摇头。
    「真没事？」陈墨眨了下眼睛。
    但你这表情看起来， 分明就是有事啊！
    尹霁表情十分坚定地摇头：「真没事！就是、就是想到了之前您被人称做骗子的事情，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刚刚顾坎的形容给了他们很大的震撼。
    虽然他自称魔族，但尹霁依旧将他划分在了非人类的鬼怪中， 他完全没有想到，一个鬼怪居然会如此崇拜敬仰一个人类？
    而现在，一位能让狂妄自大的鬼怪尊为仙人的人类强者，居然会因为平日的行为方式被人误解成骗子， 但他本人看起来似乎并不在意，这让尹霁有些不太明白。
    「哈哈哈哈。」看着尹霁的迷惑脸， 陈墨轻声笑了出来。
    他能怎么办？
    这是原主的黑歷史，他只能全盘接受啊。
    「说起来， 越家巷似乎很出名啊， 有空要不要一起去逛逛？」
    头顶「越家巷神棍」称号的陈墨笑着邀请尹霁去他的地盘玩。
    他发现， 这个小世界和鬼怪接触的人虽然实力强大了， 但心理方面的问题却多了不少， 看顾憎越就知道了，很明显不太正常。
    只是他不知道，是没有人发现， 还是发现了但无人在意。
    尹霁自无不可：「陈道长相邀， 那我们肯定是要去的！」
    两人一路穿过几道门槛， 来到院门口。
    「咦？李奶奶？」尹霁远远就看到站在门外的熟悉身影。
    他惊讶地回望陈墨。
    陈墨笑着点头。
    尹霁半惊半疑地走出古宅的大门，迎上李奶奶的视线，顺便看了一眼站在他旁边的女孩。
    「您怎么来了？」
    「唉，小霁啊，奶奶对不住你。」
    李奶奶拽了一下前身旁女孩的手，眉宇间威严浮现：「刚刚怎么跟你说的？还不快给哥哥道歉！」
    看年龄还在上小学的女孩抿唇看了眼尹霁，红着眼角往李奶奶身后缩，低着头，可怜巴巴地嘟囔了一声。
    「……对、对不起。」
    看着小女孩的道歉，尹霁有些摸不着头脑：「李奶奶，您这是？」
    「还不是之前送给你们的糕点，那糖罐子里被这小丫头掺了不该掺的东西！等回去再收拾你！」说最后一句时，李奶奶眯起眼睛，低头瞪了眼自家孙女。
    刚刚回去才发现这事，李奶奶差点没被吓死！
    这要是不小心害了尹霁，那他们一家都得愧疚死！
    小女孩委屈地憋嘴，但又知道是自己做错了，不敢出声。
    但到底年纪小，又被长辈训斥，眼中晶莹闪烁，感觉下一秒就要哭了出来。
    糕点？
    尹霁和陈墨默默对视了一眼。
    两人都想起了那袋被掺了药、甜到发齁的糕点。

 第321页

    尹霁有点尴尬，他之前还怀疑是窦长汀干的，没想到，居然是李奶奶的孙女误放的……
    哎，等一下！
    这也不对啊！
    尹霁想到一半，发现还是不太正常。
    那昏睡药剂可不是普通人能接触到的。
    一个小女孩，她从哪里拿到药剂的？
    这中间肯定有问题！
    陈墨仗着自己容貌好，亲和力高，半蹲下身，凑近娇羞的小姑娘，轻柔着问道：「可不可以告诉哥哥，那东西是从哪儿来的呀？为什么要放进糖罐里？」
    一直牵着李奶奶手掌的小女孩瞟了眼长得好看的陈墨，见李奶奶没阻止，就吸了吸鼻子，细声回道：「在学校附近，一个眼熟的叔叔送我的……我看它的颜色和糖很像，就放进去了。我、我不是故意的。」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奶奶的态度很明显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小姑娘心中忐忑，抬起还闪着泪花的大眼睛，扑闪着看着两人。
    「放心，没事，但下次可要注意了。」陈墨抬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安慰她。
    顺带抬头朝歉意地看着他们的李奶奶点了点头，表示他们不介意。
    小姑娘连忙含着泪花认真点头：「嗯嗯，我以后一定不会再把陌生的东西放进去了！」
    「真棒！」
    陈墨不得不夸一句，内心感嘆：这家教是真的好。
    尹霁注意到了小女孩的用词。
    一个眼熟的叔叔？
    「为什么觉得眼熟呀？」尹霁也蹲下身，刻意放柔声音，和小姑娘交流。
    小女孩想了想，咬着手指瞅了他几眼，小声回道：「因为我感觉之前在哪见过……」
    然后她靠近两人，颇为亲近地说道：「和尹霁哥哥长得有点像。」
    尹霁脑子一炸！
    瞪大眼睛，忍不住和陈墨对视。
    和他长得像的叔叔？
    该不会是……
    陈墨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示意他别太激动，回去再说。
    于是，两人安抚了李奶奶，说掺进去的东西是助眠的，无害，让她不用担心。
    说真的，在知道那药剂不是有人要害李奶奶后，尹霁真是打从心底松了一口气。
    随后把祖孙俩送走，迅速返回去。
    「有线索了！」
    尹霁都还没跑进地牢，就大喊：「孟容虎！快！把之前李奶奶送的那袋糕点拿出来！」
    虎哥真名再次暴露，这代号真是起了个寂寞。
    「……啊？」正在做笔录的虎哥一脸懵逼地转头。
    「你饿了吗？」
    还差几个台阶的时候，尹霁直接跳了下来，然后跑过来，抬手打在了虎哥脑门上。
    「你脑子不好使了就换一个新的！」
    虎哥没好气地摸着自己的脑袋：「你打我干什么？这不是你自己没说清楚吗？突然跑来要吃糕点，不是饿了是什么？」
    走在后面的陈墨双手拿着之前泡好放外面的茶盏，抬头失笑地看着下面激动到语无伦次的尹霁，慢悠悠走过去，淡定地和众人解释。
    「刚刚李奶奶过来，我们发现来一条线索，李奶奶送给我们的糕点里面掺的药剂，很有可能是尹诰特地送来的。」
    「啊？？？」虎哥张大嘴巴。
    「你啊什么啊？！」尹霁把他拖起来，「还不赶紧去把东西拿过来！」
    被拖着站起来的虎哥不明所以地挠头：「等下，如果我记得没错，那里面掺的是昏睡药剂吧？老区长送这个过来干什么？」
    难不成是在暗喻，要他们好好休息？
    这回却是御澜给他解释，刚刚尹霁进来喊的一嗓子，直接把他喊清醒了。
    真没想到。
    他找了那么多年没找到的死对头，现在居然出现了！
    御澜证实了自己确实学识渊博，之前翻车只是因为敌人太强大：「昏睡药剂之所以能让人昏睡，是因为它的镇定效果极强，所以，总部那边也经常利用这个效果，把它当做显影恢復类药剂使用。」
    御澜自己一般都是先用无形的粉尘写一遍，然后把昏睡药剂发给属下，等需要的时候喷上去，就能看见他的留言，很方便。
    「只是用的时候需要注意隐蔽性，别和其他人的留言撞车了。」
    那可就很尴尬了。
    发泄一会儿后的尹霁也冷静下来了，斜眼看着虎哥：「虽然这个知识点是有点偏，但你也是去总部学习过的人，怎么不知道？那你当初考核的时候是怎么通过的？」
    虎哥尬笑挠头，辩解道：「监察使不考这些。」
    他只需要会武力镇压就可以了。
    郝游千在一旁激动搓手，催促道：「哎呀！别管那些啦，那些都不重要！赶紧告诉我那糕点在哪，我这就帮你们拿过来，看看尹大神有没有留下什么信息啊！」
    「我去拿！」
    虎哥瞬间沖了出去。
    很快，他就提着几个袋子回来了。
    「幸亏我动作快，这东西差点就进垃圾场了！」虎哥心有余悸地把东西放下。
    其他人都凑上去围观。
    陈墨打量了一圈，问道：「显影啊……是需要在什么地方显影呢？」
    尹霁抱臂站在桌边，眼神锃亮，里面有了希望。
    「这就要考验我们之间的默契了。」
    虽然他也不知道，但他却一点都不担心。

 第322页

    靠着墙的御澜摸了摸下巴：「要不，试试手册？」
    神秘部门里面人手一本的规则手册，应该是很好找的显影工具吧？
    尹霁摇头：「我觉得不是，如果是在规则手册上的话，那其他人也能看到了。以他的严谨的风格……不太可能。」
    御澜点头，也是。
    虎哥皱眉思索：「那、撒在风妖身上试试？」
    尹霁额角抽搐，缓缓抬头：「……你是在逗我玩，还是最近皮痒了？」
    虎哥垂眸轻咳一声，严肃道：「要不，在老区长的房间试试？」
    「可能性不大。」尹霁摇头，「他要是能进来，直接找我面对面交代不是更好吗？」
    又何必绕个弯子，找李奶奶家的小女孩做中间人？
    也是。虎哥嘆气。
    「…………」
    众人深思。
    好难啊，需要一个独特的、不会产生歧义，还要尹诰可以接近的、不会被其他人发现后抓起来。
    那到底是一个什么地方啊？！
    看着众人沉闷的表情，陈墨端起茶杯喝茶润喉，笑着说：「要不要试试窦总的大厦？刚被火烧过，绝对不会有任何干扰因素。」
    这话说得，陈墨自己都快笑了。
    「可以！」
    谁知，尹霁居然拍板了。
    他怎么没想到呢？
    窦长汀的那做大厦谁都可以去，再加上今天火灾，任何人经过那里都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而火灾后的大厦外墙绝对称得上干净，可以任意留言，不用担心和人撞车。
    在联想到尹诰的性格……
    尹霁懊恼地拍了下脑门。
    哎呀，真的是！
    这么简单的一个地点，居然还需要陈道长提醒，真是太不应该了！
    「？？？你不会真要去吧？」
    陈墨端茶的手一顿，感到十分意外。
    他就是随口一说啊！
    尹霁却是表情肃穆，认定就是这个地方：「是的！另外，我还要去跟窦总道个歉，之前误会他了，虽然他不知道，但我不能当做不知道。」
    下定决心的尹霁堪称雷厉风行，陈墨一杯茶都没喝完，他就从外面回来了。
    靠在墙上的御澜耳朵贼灵，听到脚步声当即坐起身。
    「结果如何？上面有字吗？」
    陈墨转头，看着尹霁风尘僕僕的样子，以及他身后跟着的虎哥、窦长汀等人。
    陈墨扫了眼房间，发现人都到齐了。
    不需要问，他心中已经有数了。
    尹霁站在桌前，面对众人期待的眼神，深吸一口气，用力点头。
    「有！」
    第150章 全票通过
    「……咱们就这样来京都？」
    郝游千心虚地扒着车窗， 小心地伸头看着窗外闪过的高速路路牌。
    上面写着「京都」两个大字。
    证明他们已经驶进京都的边界了。
    坐在副驾的尹霁，穿着短袖，带着遮阳帽， 低头翻着手里的旅游地图，随声应道：「这样怎么了？」
    郝游千瞪大眼睛看着像极了普通游客的尹霁。
    还这样怎么了？！
    他们这一车到底有多少奇奇怪怪的乘客， 你回头自己好好看看啊！
    郝游千余光一扫。
    他旁边坐的是顾大师和窦长汀，两人偶尔眼神碰撞， 嘴角似笑非笑，虽然表面上很平静，但下方却暗流涌动。
    两人之间那莫名迴荡的气场，让好不容易说服自家父亲，获得和陈道长等人出门机会的郝游千胆战心惊。
    绷着脸不敢靠近，只能一点点往身侧的车门上贴。
    不过。
    和最后一排的人比起来， 这两个还算正常的。
    郝游千咬着嘴唇， 小眼神偷偷往身后瞄去。
    他的视线之内坐着两个反差极大的人。
    ————脸上只剩微笑表情的御澜，和， 完全是面无表情的顾坎。
    一边是草长莺飞二月天。
    一边是雪色千里寒冬季。
    似是察觉到他的视线，两人冷漠一瞥。
    郝游千唿吸一滞。
    心跳瞬间飙升！
    他急忙移动视线， 试图求救。
    然而，唯一能管住他们的陈墨此时正靠着椅背小憩， 那闭着眼安然的样子， 让车里的所有人都下意识压低声音说话。
    黑猫乖巧地窝在陈墨怀里给他当抱枕。
    见郝游千的视线扫来， 黑色的瞳孔迅速而冷漠地回望，让郝游千把想说的话顿时又咽回了喉咙里。
    他的直觉告诉他，如果他这时候敢说话， 这只黑猫下一秒就会灭了他！
    和黑猫对视时， 他的脑海中只有「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这一个念头， 完全不记得黑猫之前还是金色的瞳孔。
    顾坎两人也没关注郝游千这种小人物，很快就收回来视线。
    「…………」
    又活了的郝游千僵硬地转回去，抱紧自己，贴着车门。
    兴沖沖跟来的郝游千后悔了，早知道就听他爸的劝了。
    他想回家了！
    还是家里温暖qaq
    虎哥下了高速，看着前方的红灯，缓缓停车。
    他松开双手，揉了揉手腕，转头看向尹霁，轻声问道：「是直接去总部吗？还是……」
    正翻着旅游图册的尹霁眉头一皱。

 第323页

    第一站去哪？
    这确实是个问题。
    坐在最后排的御澜暂停了和顾坎比谁先说话这个幼稚的游戏，开口插进来前方两人的话题中：「尹诰不是留言让你们去总部了吗？那就去啊！你在犹豫什么？」
    贴着车门的郝游千看向御澜，安静旁观。
    这位气势很足的样子。
    如果他说话前没有偷瞟旁边陈道长一眼，然后放低声音的话。
    尹霁回眸，无声冷笑，声音轻而快：「他让你去，你就去？你到底是工具还是人，你的独立人格呢？哦，我差点忘了，你还不一定是人呢，毕竟现在鬼怪横行，谁知道你是不是怪物变的。」
    尹霁甚至迁怒地斜了顾坎一眼。
    「…………」
    说了多少遍了！他是高贵的魔族！
    在心中怒吼的顾坎眯着眼，敢怒不敢言。
    因为旁边的黑猫已经在盯着他了，目光幽冷到让顾坎嵴背发凉，他只能紧紧地绷着嘴唇，维持自己仅剩的威严。
    这时。
    绿灯亮了。
    一直注意着的虎哥缓缓启动车子，准备过去。
    突然。
    「哐！」
    「刺啦——」
    车厢晃动，以及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 ！！！
    浅眠的陈墨骤然惊醒，眼神迷茫地捂着被撞到的肩膀。
    发生了什么？！
    郝游千的身子和车一起倾斜，双手握紧车门上的把手，脸被挤压在车窗上。
    他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朝他们飞速撞来的巨大卡车。
    「！！！！！！」
    这可是高速！
    这么近的距离、这么快点速度！
    要是撞上了……
    心跳砰砰砰疯狂加速跳动的郝游千牙齿都在打颤。
    「吱吱吱————」
    千钧一髮之际，车内的几位高手都暗施援手，轮胎极速摩擦，角度恰到好处，险之又险地避过了对面失控的卡车，重新停在道路旁边。
    「唿！」
    等车子停稳后，神经紧绷的虎哥松了口气。
    他抬起头，看向一辆已经在冒烟的侧翻卡车，车内司机生死不明，双手用力地按了一下手底下方向盘，脸色铁青。
    太不对劲了！！！
    他刚刚的动作要是再慢一点，现在估计不是车毁人亡就是身受重伤。
    虽是阴阳两道的高手，但就像顾坎说的，他们不过是**凡胎，如果真被车撞到，照样会进医院！甚至是进太平间！
    心头有几分慌张的虎哥眯着眼睛。
    那车有问题！
    和虎哥想法一样的尹霁气极反笑，手里的旅游册已经被捏皱了。
    「我就知道！我这都还没去总部呢，他们就敢这么出格……」
    居然在大街上开车撞他们，这和谋杀有什么区别？！
    简直是欺人太甚！
    陈墨也反应过来了：「我们这是遇上车祸了？」
    摆正身子的窦长汀转头看向窗外，蹙眉道：「对方是有预谋的吗？」
    「呵！很明显不是意外！」
    顾憎越眉宇间都是戾气。
    谁敢阻碍他找尹诰，谁就是他的死敌！
    「叩叩。」
    有人在敲车窗。
    虎哥按了下开关，看着车外来得飞快的警察，面容平静：「有事？」
    尹霁等人探究的眼神「唰」地挪了过去。
    「啊、那个……你、你们没事吧？刚刚那辆卡车好像是剎车失灵了……」
    本想过来安慰一下运气不好的受害人、顺便做个笔录的警察，一抬头就接收到车内的几道视线，差点语塞。
    剎车失灵？
    虎哥没说信不信，只是对他点头：「谢谢你的关心，不过，我的车技很好，并没有人受伤。」
    「……哦、哦。」警察还没反应过来。
    「既然没事，那我们就先走了。」
    说完，虎哥一脚踩在油门上，疾驰而去。
    留下吃了一嘴尾气的警察：？？？
    半天才反应过来。
    他扫了眼还有些混乱的现场，小声嘀咕了一句：「车技很好？唔，好像确实很好啊。」
    毕竟。
    那辆卡车的司机，可是当场死亡！
    「呜——」
    在马路上疾驰的汽车，车内气氛不太好。
    尹霁咬牙，想起刚才那一幕就阴郁，他沉声指挥虎哥：「去总部！」
    虎哥一边开车，一边白了尹霁一眼：「别说气话，虽然还不知道是谁指使的，但很明显对方早有准备，我们现在过去，岂不是自投罗网吗？」
    他又不傻！
    连刚进京都的高速路站口都有布置，总部那边不可能没有陷阱！
    老区长都给他们留了信息让他们去京都，越多人朝他们出手，就说明那个信息越重要！
    虎哥看着前方的眼神清澈且坚定。
    后排的御澜挑眉，用轻佻的语气说着风凉话：「呀，你人缘这么差吗？刚来京都就有人要杀你？」
    一旁还没缓过神来的郝游千莫名敬佩地看着御澜。
    话说，你现在好像还是耀武区的阶下囚吧？居然敢这么对尹霁说话？
    这也太刚了！
    窦长汀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道：「不应该啊……虽然尹诰留言让我们来京都，，但其他人怎么会知道我们会来，甚至一上来就是大手笔的故意谋杀？」

 第324页

    他们几乎是一看到留言，当天就收拾东西出发来京都了！
    兵贵神速，这个道理他们都懂。
    窦长汀面带不解：「难不成是还有其他人也知道尹诰在京都留了东西，所以一直守在出入口，想乘机劫杀我们？」
    顾憎越反驳：「那也不对啊！」
    「如果他们想要线索，不应该活捉我们吗？要是把我们撞死了，那线索不就被断了？他们就更得不到尹诰手里的东西了！」
    因为之前审问过御澜，再加上顾坎的配合，说了不少隐秘，所以，他们都知道尹诰失踪是在干一件大事！
    但到底是什么大事，他们也是一知半解，只知道不能让其他有心人拿走。
    目的已经达到的顾坎满脸悠哉。
    他本来就是想拿那个小世界去讨好魔主，但是现在嘛……
    顾坎偷瞄了一眼身旁的一人一猫。
    对上黑猫的眼瞳，赶紧扯起嘴角，试图讨好这一位。
    结果，黑猫只是嫌弃地瞥了他一眼，就缩回陈墨怀里。
    抱着黑猫的陈墨望着车外一点点变小直到消失的车祸现场，想着：刚刚可真是刺激，一点也不比他看不见的妖魔鬼怪之间的战斗逊色！
    虽然没感受到那种肾上腺激素极速上升的紧张，但经过刚才的意外，陈墨也恢復了精神，再没有半点睡意。
    听见他们在讨论，陈墨想着自己不能不合群，便也提供了一个建议。
    「不如去窦总的公司吧？我记得你在京都也是有大厦。」
    陈墨看到窦长汀在皱眉思索，就想到了他那座被烧了的大厦，忍不住笑了。
    不知道窦首富心不心疼。
    长着张很具有欺骗性的娃娃脸的窦长汀见众人都看过来，老实地点了点头：「确实有，你们要去哪一家？」
    在京都也有？！
    还有好几家？！
    被金钱的气息煳了一脸的郝游千这才恍惚想起。
    自己身旁坐着的这位，是全国首富啊！
    陈墨脸上挂着笑：「如果没地方去，不如就去你那，之前尹诰在你的大厦外留言，说不定就有这层寓意。」
    话虽如此，但陈墨其实是调侃意味居多。
    但众人左思右想，却发现很有道理！
    尹诰的留言肯定是有寓意的！
    要不然，为什么那么多地方他不留言，非要去窦长汀的大厦外留言？
    或许真的是让他们去京都窦长汀的大厦！
    中间，郝游千还偷看了陈墨一眼。
    心里想着：陈道长可是能收服强大鬼怪的仙人，说不定有什么特殊的预知能力。
    听他的准没错！
    看着众人思考的样子，陈墨揉了下眼睛：……你们认真的？
    「我贊同～」
    御澜不知道怎么想的，第一个开口。
    顾憎越不置可否：「反正也没地方去。」
    左右看了看的郝游千赶紧举手表态：「我、我都可以！」
    顾坎用鼻子哼了一声：「还不赶紧去！」
    大佬的话都不听，是不是傻？！
    尹霁还在沉思。
    现在自己知道的地方可能都不安全，那不如去一个其他人都想像不到他会去的地方。
    正好！
    窦长汀的大厦就是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地方！
    想到这，尹霁眉头一松，直接下令：「去窦总名下最近的那栋大厦！」
    很好，全票通过！
    「窦总，指个路吧？」尹霁道。
    窦长汀也爽快：「往左。」
    这次虎哥没有拒绝，方向盘一打。
    往左转的汽车，孤独地在道路上飞驰，不知是去往天堂，还是地狱。
    第151章 不可思议
    「那个车祸谁搞的？！」
    电脑上， 远程会议的窗口开着，虽然几乎都是黑屏，但听声音也能听出来了，大家好像都不怎么高兴。
    「不是我。」
    「我哪有闲心搞那个。」
    「鬼晓得是谁！」
    一群人发言完后， 竟然没一个承认的。
    但事实就是， 他们中绝对有一个人干了这件蠢事！
    听着众人的推卸， 第一个问话的人压抑着怒气：「我再次提醒一遍， 别给我私下搞小动作！要是打草惊蛇， 我们十年的心血全都白费！」
    按着手里的滑鼠，他恶狠狠地扫视了一遍电脑屏幕上的黑屏。
    别以为他不知道， 这群人肯定不止一个人打算玩这种「谋杀」！
    都没脑子吗？！
    尹霁难得来京都一趟， 总部那几个老头子肯定会盯着啊！
    这时候耍小聪明，和自曝有什么区别？！
    明明只要再忍一下，等尹霁去了总部，以为安全的时候，他们再上就行了。
    结果现在……
    他越想越气， 咬牙， 把滑鼠捏得「吱吱」作响。
    玛德！
    到底是哪个傻逼玩意搞的鬼？！
    千万别让他抓到！
    不然， 看他怎么弄死这个拖后腿的蠢货！
    「唉， 消消气，消消气啊。」
    见气氛尴尬， 擅长和稀泥的好好先生来了。
    「可能只是太激动了。毕竟当年尹诰查到了太多东西，谁知道尹霁知不知道， 他虽然表现出一副和他父亲不和的样子，但到底是亲父子， 如果他知道他的父亲是被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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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我们可没关系！」旁边立刻就有人制止了话头。
    「就是！尹诰是自取灭亡， 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最多是顺水推舟， 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罢了。」
    这时，又有一个黑屏出声，似乎是来汇报的：「尹霁一行去了窦氏大厦。」
    「哎？怎么没去总部啊？」有不少人在惋惜。
    握着滑鼠点男人差点被气笑了。
    「……你们说为什么？」
    他们这里有傻子，但人尹霁可不傻！
    一进京都就被劫杀，明显有问题，难道还不许人家知难而退吗？
    尹霁年纪轻轻就接替尹诰成为一区的区长，这群人该不会以为，这是纯粹靠父辈遗泽就可以轻松办到的事情吧？
    那也太小看他们头顶上那群不管是的老头子的大局观了！
    如果尹霁自身没有能力支撑，那尹诰别说只是失踪了，就是为国捐躯了，尹霁也别想藉此尸位素餐！
    这一点，男人很清楚。
    所以他从来都没有小看过尹霁。
    但，奈何。
    他有一群看不清形式的猪队友！
    「好了，都别吵了。」
    「反正他人已经在京都了，还能跑得掉？早晚要来总部。更别说，御澜还在他们身边，真有意外，联繫御澜，让他把人引过来不就行了？」
    众人一听，觉得有道理，便陆陆续续关了会议窗口。
    一切都回归正常。
    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但在冬天被大雪掩埋的种子，总会在春天破土而出，映入世人眼帘的。
    ……
    「咕嘟咕嘟……」
    拿水清洗着手里紫砂壶的陈墨抬头看了眼茶室里坐着的几人，发现表情似乎不是很好看。
    他有些疑惑。
    刚刚不还好好得吗？怎么又都愁眉苦脸的来？
    虎哥揉着额角，唉声嘆气：「藏得可真严实，完全查不到啊……」
    尹霁冷着脸，目光盯着电脑屏幕一眨不眨。
    「继续查！」
    反正死咬着不放就对了！
    「嗯？」拿布擦了擦茶壶上的水，陈墨好奇地侧身看了一眼。
    发现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会议窗口，但全都是黑屏，尹霁带着耳机，他也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
    陈墨好奇地扫了尹霁两人一眼，看样子也不像是在开会呀。
    他们是在查什么？
    这时，窦长汀拿了一盒茶叶，从外面走进来：「要茶叶吗？」
    完全不提价格。
    陈墨也不问，瞄了眼就伸手接过：「多谢。」
    「哈哈哈哈，和我客气什么？」窦长汀笑着在他旁边坐下。
    「真是没想到，御澜居然会反水？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在擦匕首的顾憎越头也不抬，冷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那鲜花饼可是个黑心的，别以为他是真心想着我们，不过是能屈能伸罢了。」
    一脸严肃的虎哥终于笑了一下，抬头看了他们一眼：「都是陈道长的功劳。」
    要说御澜会服谁，那自然只有把怪物一样的顾坎压得服服帖帖的陈道长！
    陈墨：？？？
    和他有什么关系？
    都说了，盲从要不得！
    请保持独立思考！
    「我倒是觉得御澜很厉害，有野心，有情商，还懂得审时度势，能屈能伸，绝对是枭雄之辈。这要是我爸在这里，肯定要夸死他，然后骂死我了！」
    缩着肩膀坐在一旁的郝游千小声嘟囔了几句。
    他中二期还没过，有时候头铁的让郝总恨不得把他塞回去回炉重造！
    陈墨把茶叶放进紫砂壶里，笑着抬头：「怎么？他站在我们这边不好吗？」
    窦长汀挑眉：「如果他是真心的，那当然好。」
    谁不想增加一员勐将？
    御澜的实力虽然不及顾坎，但顾坎那不是人！在正常人类当中，御澜绝对算是上上之流！
    虎哥耸肩：「但谁也不能保证他就是真心的。」
    他现在反水其他人，也许，将来也会反水他们。
    毕竟，御澜的性格他们都清楚，那可不是什么小白兔，而是大灰狼。
    陈墨提壶倒水，看着茶叶在水里起起伏伏，逐渐舒展开来，他笑了笑，语气轻缓悠然：「你们这样提防他，倒是显出了他的实力和份量。」
    看着陈墨那淡然至极的眉眼，因为各种事情而焦急的虎哥一愣。
    「……也是。」
    怎么说？心情忽然就平静下来了。
    陈道长说的对啊！
    不管御澜因为什么低头，到底是他们势大，现在害怕心虚的应该是御澜才对！
    他们有什么好怕的？！
    想通后的虎哥挺起胸膛，扫视了一遍茶室里自家阵营的成员。
    他们现在，在官方有尹霁、他，这商有窦长汀、郝总，在鬼道还有顾憎越、顾坎，更别提还有一位连顾坎都能收服的陈道长！
    就这阵容，他们为什么要畏惧一个小小的御澜？
    底气十足的虎哥现在可以明目张胆的直唿御澜外号了：「哎，你怎么急匆匆的就进来了？也不打报告，是想被打成鲜花饼吗？」
    看到御澜进门后似乎被虎哥这一段话给弄愣了，郝游千震惊到捂脸。
    虎哥，你可真是太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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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澜无语地斜了他一眼，这人怕不是有病。
    「我有事找陈道长。」
    陈墨刚泡好茶，疑惑地转头：「找我？」
    一直埋头干活的尹霁突然抬头，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有人朝这里出手了？」
    他都避开总部了，结果还是被人找上门来了！
    到底是有多少人参与啊！
    那他个不着家的父亲到底得到了什么啊，居然让他们这么惦记？！
    御澜可有可无地点头：「你知道的，虽然他们是乌合之众，但上苍眷顾，给蠢货们留了条路，不至于饿死，他们的天赋都还不错，手里能御使的鬼怪也不少，虽然造不成什么伤害，但骚扰骚扰我们还是可以的。」
    顾憎越直接站起身：「我也去！他们人在哪？」
    虽然不知道具体兇手是谁，但他可以确定，那群人和他孙女的死，脱不了干系！
    「别急。」窦长汀按住顾憎越的肩膀。
    「既然伤害不大，那你过来干什么？顾坎的实力还不够吗？」
    御澜眼神带着深意地扫了他们一眼：「你们还真是单纯啊，竟然认为顾坎能防得住他们？顾坎再厉害也只是鬼怪，还是单打独斗……啧，你们这是完全没见识过他们对付鬼怪的手段啊！」
    他一个人确实是打不过顾坎，但这可不代表人类打不过一个鬼怪。
    默默旁听的郝游千竖起耳朵。
    连顾坎那样强大的鬼怪都挡不住？
    那是什么样的手段？！
    郝游千暗自心惊。
    陈墨却是不意外。
    在他的心中，人类就是这样的一个种族，别说妖魔鬼怪了，惹急了，天上的神明都能给你拽下来！
    「那、一起去看看？」
    陈墨看着他们亮闪闪的眼睛，笑着问道。
    「行！」
    虎哥不服气地跟着御澜出门。
    他倒要看看，他都没有找到可以克制顾坎的方式，京都那群人是怎么办到的？！
    反正，只要没亲眼看到，他就不信！
    听见陈道长邀请他们一起去，尹霁有些犹豫地看着手里的电脑，在思考是和他们一起去呢，还是留下来继续工作？
    「把电脑搬着一起带过去呗！」走在最后的郝游千见他手里捨不得放下的记笔本电脑，随口道。
    「这不太好吧……」
    多年的修养让尹霁抿了下唇，总觉得拿着电脑到处跑有点太胡闹了。
    而且，他现在不应该分心，应该专注于追查这次会议的成员名单。
    御澜他们要闹就自己闹去。
    他要稳重！
    「行吧，那我就先走喽～」见他不採纳，郝游千也没继续劝说，看着陈墨他们走远的背影，落下一句后抬腿就追了上去。
    纠结的尹霁转头一看。
    发现茶室里一个人都没有了！ ？？？
    怎么全走了？！
    尹霁愣了一下。
    拔了插头，搬起电脑就往外沖。
    「哎！等我一下！」
    等众人到了走廊。
    走在最前面的御澜突然一笑：「瞧，笨人有笨办法，顾坎这不就吃亏了？」
    顾坎吃亏了？
    跟在他身后的陈墨等人顿时好奇地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所有人瞪大眼睛，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还真的是啊！！！
    只不过，这个所有人里面，不包括陈墨。
    在其他人震惊的视线里，陈墨平静地抬起头，眨了眨眼，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那个……不好意思，他什么也没看见。
    可以来个人给他转播一下现在的画面吗？
    第152章 反水合作
    在窦氏大厦的对面， 也有一栋差不多的高楼。
    某一层的阳台上站着几个人。
    为首之人正审视地盯着对面。
    「老大，你至于着这么警惕吗？对面不过就是几个小鬼罢了，哪怕他们能御使鬼怪， 也逃不过我们『绞肉机』的威力！」
    咬着棒棒糖的杀马特男子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空中的战斗， 口齿不清地劝说。
    「瞧那可怜鬼的模样， 嘿嘿嘿嘿好惨！我好喜欢！」
    一旁穿着和肯德基老爷爷一样红白色围裙的胖子嘿嘿地笑着，还拿匕首刮着指甲， 吱吱作响。
    听到刺耳声音的杀马特男子斜了他一眼，把棒棒糖从嘴里拿出来， 舔了几口：「吵死了！你这个样子要是被御澜看到，铁定会被他追杀！」
    御澜喜爱保养指甲， 他们都知道。
    刮指甲的胖子反而兴奋地加快频率，道：「御澜？他不就在对面吗？来啊！快来和我战斗！」
    「呕！」
    杀马特男子没眼看地咬碎棒棒糖：「战斗狂真噁心！」
    「你个成天吃糖、没断奶的小屁孩也好不到哪里去！」胖子反唇相讥。
    杀马特男子的眼神一厉， 无声的凝视他。
    两人之间气氛逐渐凝滞。
    「够了！」
    站在阳台看着外面的老大转过头来， 神情不渝地出声制止了他们。
    「这种时候怎么还内讧？还有没有点脑子？！」
    杀马特耸肩， 不以为然道：「有『绞肉机』在，还需要我们出马吗？他们之中实力最强的鬼怪应该就是这个鬼怪了吧？干掉之后， 他们还有什么别的底牌吗？」

 第327页

    没了底牌，尹霁那群人不是只能束手就擒吗？
    这次的任务不是洒洒水就能完成的吗？
    胖子也是这么想的， 把手里的匕首玩出残影来，却依旧不伤手：「虽然觉得有些作弊， 但法器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再说了， 人类的伟大之处不就在于可以利用工具吗？若是只会像野兽一样咬来咬去， 我们又有什么资格称之为万物之灵呢？」
    看着空中被『绞肉机』像藤蔓一样缠绕、有力没处使的鬼怪， 胖子讥讽的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
    就， 看上去， 精神状态不太好的样子。
    见自己的两个手下如此狂妄自大， 对任务对象不上心，皱着眉的老大当即伸手把他们提了过来。
    「哎哎哎哎！老大！有话好好说啊！！！」
    被悬在空中的半个人高的的鬼爪子提过去的杀马特男子有些慌，他不喜欢脚不能着地的这种感觉。
    胖子知道下一个就是自己，非常识时务地自己飞奔到阳台上。
    「给我睁大眼睛好好看着！」老大厉声训斥道。
    终于双脚着地的杀马特男子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领，一边抬头朝对面的大厦看去。
    「有什么好看的，那个鬼怪不是已经被缠住了……咦？那人是谁？」
    视线略过尹霁等人惊讶面庞，杀马特男子眼睛一眯，看到了站在这几人中间，面容毫无波澜且气质十分突出的陈墨。
    他们的人已经暗中包围了窦氏大厦，他们的守护鬼怪也被『绞肉机』困住了，甚至御澜还曾经的他们的人，尹霁还得分出精力来防备他。
    无论从哪方面看，都对尹霁极为不利。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如此淡定的人，绝对不简单！
    老大表情凝重：「这人我知道，越家巷神棍，是一个非常着名的骗子。」
    骗子？
    杀马特和胖子都面面相觑，心中感到一阵荒谬。
    这……谁信谁是傻子吧？！
    这种强者能是骗子？
    放出这个谣言的人才是骗子吧！
    这是要欺骗全天下的人啊！
    杀马特看回对面大厦，只见陈墨对空中僵持的战局视若无睹、游刃有余的模样，就好像这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杀死他们就和按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这一刻，杀马特男子和他家老大一个心情。
    又惊又慌！
    这……这是装的吧？
    不可能有人对『绞肉机』无动于衷的吧？！
    杀马特一个劲安慰自己。
    胖子更是敏感到直接伸手拉好围裙的带子，面色阴沉地抹了一下匕首的刃，迅速进入作战状态。
    「是个强者！」
    他能感受到那人周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哪怕表现得十分无害，但他知道，那不过是引诱敌人放松警惕的一种手段罢了！
    像他那么聪明的人，是不会轻易上当的！
    这时。
    「喵～」
    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黑猫忽然跳上陈墨的肩膀。
    不习惯肩膀上有重量的陈墨顺势收回视线，反正他什么也看不见，伸手去接，把他抱在怀里。
    黑猫乖巧地窝在陈墨怀里，瞳孔却是远远地注视着对面，眼底全是嫌恶和愤怒。
    现在真是什么人都敢打陈墨的主意了！
    「噔噔噔！」
    正在观察陈墨的老大，脑袋突然遭到重击。
    顿时倒退了好几步！
    「老大！！！你没事吧？」
    胖子两人也是一惊，赶紧伸手去扶他。
    老大面色苍白地捂着额头，冷汗直冒：「……没、没事，这只是一个警告罢了……对方没动手。」
    这、这居然还只是一个警告？？？
    那要是真起了杀心，对他们动手，还得了？！！！
    谁能打得过这种随便就能隔空给人精神攻击警告的大佬？
    胖子扶着老大，眼神万分惊骇，和一旁的杀马特男子对视了一眼。
    然后，他瞟了一眼空**能全开才能勉强束缚住那只巨大鬼怪的『绞肉机』。
    忽然一点都不骄傲了。
    怪不得这个被他们视若宝物的法器完全没被对方放在眼里。
    人家随便一个眼神就能把老大打成内伤，『绞肉机』再强，也不过是死物，又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虽然心中早已有了猜测，但杀马特男子依旧紧抿着唇，非常不想相信世上会有这种人。
    「……明明有那么多人联合起来要劫杀尹霁，他居然还能请到外援？这不可能！」
    三人都不傻。
    在这种时候还敢站在尹霁那边的人。
    不是蠢到家了。
    就是自信一定能赢！
    杀马特男子目光复杂地看着对面大厦那个抱着黑猫、嘴角流露从容淡笑的男子。
    对方是哪一种，似乎已经很明白了。
    老大站稳身子后，眼神锋利地训斥他：「闭嘴！抗拒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那是只有弱者才会做的事情！」
    「能够认清现实，这也是人类的伟大之处！」胖子正色道。
    杀马特男子嘴角一抽，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你们至于把认输投降说得那么清新脱俗吗？
    不过。
    刚刚在对面看见御澜的杀马特男子转念一想。
    既然尹霁他们对御澜那种人都能容忍，那他们投降过去，应该也会被善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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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于是。
    本就是被僱佣的三人，非常有行动力地跳槽了！
    ……
    「哎？怎么这就停了？我还想多看一会儿顾坎吃瘪的样子呢！」
    看到那边的人收回来法器，御澜不尽兴地啧了一声。
    虎哥差点没笑死：「真是没想到，他们居然能想到以柔克刚。顾坎也是可怜，被那生长力达到顶点的藤蔓缠上，死活脱不开身！」
    大饱眼福的郝游千挠头：「……可能是对方觉得奈何不了顾坎，所以就放弃了？」
    尹霁冷静地扫视全场，看到了对面楼里的影子。
    「不，我到不那么觉得！」
    顾憎越抱胸，目光冰冷地算计着对面的战斗力：「鬼晓得！反正他们敢开战，我就敢接！」
    听着众人各种激情讨论，陈墨只能故作平静地低头撸猫。
    谁让他什么也没看到呢。
    忽然，电话一响。
    虎哥从大口袋里一下子掏出好几个手机，拿出震动的那个放在御澜面前：「你的手机响了，这是谁？要接吗？」
    御澜眼神古怪地瞥了眼手机上的号码。
    这不是……
    御澜眼角看向对面，忽然一笑：「你接了不就知道了？」
    「……接。」尹霁犹豫片刻，还是让虎哥接了。
    毕竟隔着电话，他还没那么草木皆兵。
    虎哥声音冷酷道：「谁？！」
    「…………」听着对面的声音，虎哥表情越来越放空。
    直到尹霁快忍不住，准备夺下他的手机时，虎哥说了句「可以」，然后僵硬地挂了电话，看向众人。
    「怎么了？」陈墨见状，好奇地问道。
    虎哥甩了个脑袋，定了定神，看向手里的手机屏幕，又看了眼空中的战场，最后看向对面的高楼：「他们说……可以反水和我们合作，……」
    看着虎哥的视线，几人都知道了打来电话的是谁。
    就是对面楼里被派过来骚扰他们的。
    那他们应该是敌人吧？
    怎么又突然说要反水合作来？
    该说，不愧是御澜认识的人吗？都是一样能屈能伸！
    被几人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的御澜笑意如常。
    这点目光算什么？
    「啊？投降？？？」尹霁表情一愣，以为是自己听岔了。
    「是陷阱吗？」
    尹霁蹙眉，警惕心极强。
    虎哥摇头：「我觉得应该不是。他们很有诚意，说如果我们不信，他们现在就可以给我们提供他们僱主的信息。」
    「那他们提供了吗？」
    尹霁非常急切地想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
    如果他们真的能提供，尹霁可以考虑两边暂时合作，毕竟，就他现在的这个情况，可不会嫌同盟多！
    虎哥收回手机：「他们已经到楼下了，说面对面交流更方便。」
    「可以！」尹霁点头应下了。
    郝游千担心地说道：「哎！等一下！如果这是对方的陷阱怎么办？」
    尹霁眉宇间流露出霸气：「那刚好，直接打！」
    顾憎越不言语，当即开始捲袖子。
    他在一旁等好久了！
    御澜见了，倒是笑着摆手：「放心，没你们想的那么复杂，他们就是单纯的有自知之明罢了。」
    自知之明？什么意思？
    郝游千眨了眨眼，没太听懂。
    但，等他们到了一楼大厅后，郝游千瞬间就懂了。
    三个打扮非常有特色的人矜持地和他们打招唿：「尹区长，久闻大名了。」
    尹霁面色冷淡，单刀直入：「你们为什么要加入？」
    面色和尹霁一样冷峻的老大眼皮子一抬，不屑的眼神微微一斜，像是在表示「你在说什么废话」。
    尹霁眉宇一拧，以为他是在挑衅。
    谁知，下一秒，杀马特和胖子非常直接地朝他身后某处抱拳行礼，神情无比恭敬，眼睛里都闪着求抱大腿的亮光。
    「当然是因为我们一直都很仰慕越家巷的神仙！」
    正对他们三人行礼方向的陈墨迷茫地左看右看。
    「…………？？？」
    啊？
    该不会是在说他吧？！
    第153章 轻而易举
    「哎， 您坐，您坐！」
    穿着围裙的胖子手脚麻利地搬来椅子，让陈墨坐下。
    一旁的杀马特甚至还搬了张凳子给黑猫， 表情正经的像是把猫当人对待了。
    黑猫扫了他们一眼， 垂下视线。
    「…………」尹霁等人看着他们的样子，愣住了。
    这是、在干嘛？
    「咳咳！」
    还是老大看不过眼，轻咳一声，示意他们别太过了。
    两人瞬间明悟。
    他们都已经加入进来了， 抱大腿有的是机会，现在可别惹怒了其他人！
    陈墨倒也没太拘谨，坐哪不是坐呢？
    等陈墨坐下后， 尹霁等人也随便找个地方坐下， 几人在茶室的茶桌边围了个圈。
    这里尹霁的头衔最高， 他便先开了口：「你们是谁派来的？」
    杀马特男子苦了下脸：「这您可就问着了， 我们还真不知道。」
    胖子接话：「准确的说，即便他们当初想告诉我们，我们都得拒绝！」

 第329页

    这一点顾憎越倒是非常清楚：「越艰难的任务越是不能知道僱主的身份， 不然，任务完成那一刻， 就是我们被灭口的时候。」
    三人面容悲伤地缓缓点头。
    没错， 就是这个意思。
    尹霁看了他们一眼，然后转问御澜：「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这几人好像认识你？」
    御澜撇嘴， 嘟囔了一句：「认识我不是很正常吗？我可是灵山区的区长！也就你们几个敢不把我放眼里， 还虐待我……」
    尹霁额角青筋暴起：「…………」
    虎哥忍着笑， 打断了他的「小声」嘀咕。
    「御区长， 我想尹霁的意思应该是想问， 既然你们认识， 那你或许知道，僱佣他们的人是谁？」
    御澜眉头动了动，一时没说话。
    一直在观察众人的窦长汀收回视线，在一旁补充道：「都这个时间点了，就别藏着掖着了。」
    双方在京都必有一战！
    就是谁输谁赢的问题了。
    抱着茶杯的郝游千频频点头。
    「是啊！这要是在动漫里，就是决战前夜，马上就要大结局了，有什么线索就赶紧说了吧！」
    他能感受到这种暴风雨前夜的寂静和心慌。
    御澜靠着椅背，表情让人捉摸不透：「我的目的你们不是都很清楚了吗？我想要尹诰手里的那个东西，所以，我会选择先找到他的人。」
    尹霁没好气：「现在不就是在找吗？」
    但是尹诰躲猫猫的功夫太强，谁都找不到，他又能怎么办？
    其实，按照尹霁的想法，他父亲不出现才好呢。
    就现在这个局势，先让那些想找尹诰的人打得两败俱伤，然后尹诰再出现，不就能坐收渔翁之利了吗！
    御澜用下巴指了指对面：「剩下的我就不知道了，你问他们吧。」
    又甩锅？！
    杀马特男子先是瞪了御澜一眼，然后和伙伴们眼神交流了一番后，挠头：「是真的不知道，但……」
    听到转折词，其他人都安静地等着他说话。
    「我们确实暗中调查过，毕竟这也算是一项可以开展的业务嘛。」杀马特男子半点不心虚地说出他曾经想过把这份资料卖出去的想法。
    尹霁秒懂，当场说道：「要多少？」
    老大笑眯眯地搓着拇指和食指：「尹区长豪爽！放心，不坑你们，市价标准。」
    陈墨慢条细理地给他们泡茶，偶尔抬下头，淡笑着看他们有来有往的交流。
    胖子敏锐地察觉到陈墨在看着他们。
    当即隐蔽地用胳膊肘碰了一下老大。
    声音如蚊子般地说道：「哎，老大，陈道长在看着我们，我们要不要少拿点？」
    钱可以以后再专，但大佬的好感度可不好刷啊！
    老大的余光偷偷瞄去，微微收敛了笑容。
    「咳咳……既然说好了合作，那我也拿出点诚意来，这份情报就算白送你们的了。」
    尹霁一愣。
    老大也不解释，刷好感就要这样不邀功才行。
    然后直接开始交付信息：「经过我们漫长的追踪，查到这次僱佣我们的人里面有不少熟悉的面孔，比如……」
    虎哥连忙拿纸笔记录了下来。
    尹霁也不问原因了，当即快速地打开电脑屏幕，对照起了会议窗口的线索。
    听着对方的情报，眼神越来越阴暗。
    这群王八蛋！
    早晚收拾了他们！
    一直安静细听着的窦长汀虽不是官方成员，但他也接触过不少，在听到这些名字后，心头为之一动：「这阵仗可太大了！我现在都开始好奇尹诰到底拿到了什么，居然能引出那么多人！」
    御澜摩挲着下巴，问道：「你真的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
    窦长汀惊讶地转身。
    「之前我拿出来的那本书……嗯，对，就是在陈道长手里的那本。」御澜朝陈墨示意了一下。
    尹霁等人都想起了《妖魔鬼怪》那本无字天书。
    「那个就是我偷用了尹诰的东西，然后去那里拿的。」
    御澜看着其他人不相信的眼神，扯了下嘴角：「别不信啊，真的。」
    「我当初费了不少功夫呢！」御澜一脸正经地说道。
    这真的能信？
    尹霁沉默了一下，随后努力组织语言：「你刚刚说的『那里』，是哪里？」
    御澜盯着他，吐字清晰：「就是，你想的，那里！」
    「！！！」尹霁快速眨眼，手指动了动。
    「……你确定？」
    陈墨看着他们在那打哑谜，眼神跟着移动。
    那里是哪里？
    莫不是之前顾憎越说他潜入过的鬼界？
    在其他人迷茫、震撼、不可置信时，顾憎越却是接受良好：「我早就说了鬼界有鬼王，你们还不信！」
    尹霁表情凝重地摇头：「不，这比出现鬼王还要可怕！」
    顾憎越一愣：「啊？」
    陈墨问道：「所以，到底是什么东西？」
    差点自闭的顾坎在听到陈墨开口后，出了声：「是一个水晶球一样的东西，只要得到他的认可，就可以控制整个小世界。」
    「只要拿着它，哪怕是去鬼界，也不会有任何一个鬼敢攻击你。」
    顾坎瞥了眼御澜。
    他知道对方是怎么拿到那本书的，但是，他不认为尹霁或是御澜获得了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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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竟……
    顾坎偷瞄了眼陈墨，以及陈墨怀里的黑猫。
    若对方真的完全掌控了这个小世界，那他们几个应该立马就会被逐出去才对！
    还有另一个疑点就是。
    如果尹诰真的掌控了世界之匙，怎么可能还会东躲西藏的？哪家的世界之主会这么怂？
    就凭这两点，顾坎很自信这个小世界尚未被人掌控。
    御澜震惊地坐直身子。
    「你一个鬼怪是怎么会知道？！」
    他一直以为这件事情只有尹诰等寥寥几个人才知道。
    顾坎顿时眼神阴郁地盯着他，毫无半点友好气息：「说过多少遍了！本座是高贵的魔族！你们这个世界有什么东西我是不知道的？」
    但你刚刚被你嘴里那微不足道的法器缠了好久，狼狈的样子我们都看见了哦。
    看着顾坎那阴晴不定的脸色，众人赶紧低头抿嘴忍笑，不再撩拨他。
    但顾坎怎么会没看见，他气死了：玛德！笑什么笑？！他那是实力还没恢復！
    等他恢復巅峰时期的实力，非要你们好看不可！
    而刚加入的三人组则是一个比一个震惊，觉得开了眼界。
    「这世上居然还有这种东西？」
    「怪不得他们都联合起来，誓要抓住尹诰！」
    「那东西是真的吗？真的是人类可以掌控的吗？」
    耳边乱糟糟的尹霁赶紧摆手：「好了好了，其他的都不是关键。现在只有两点需要做的，一是找到尹诰，二是在找到尹诰之前，弄垮那群傻子的联盟。」
    「哪个容易一点？」虎哥挑眉。
    「哪个都不容易吧？」尹霁嘆气。
    思索了半天，尹霁看了眼茶室里的众人：「要不先这样？你们三个就和他们汇报，就说解决了我们，然后我们偷偷转移到其他地方，总之，先摆脱了那群碍事的傢伙再说，如何？」
    其实就是诈死。
    老大想了一下，点头道：「可以。」
    如果只是远程联络的话，他也不怕那些人能找到他。
    「但是，我们单纯靠嘴说，他们会信吗？」杀马特男子皱眉挠头。
    万一对方要求「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怎么办？
    尹霁不以为意：「有几个傻子信就行，他们意见不一致，不是更好吗？」
    到时候那边吵起来，对他们更有利。
    虽然也许很快就会有人反应过来，支持大局，但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他们现在就是缺时间。
    他很怕尹诰找不到机会和他们接触。
    因为刚刚顾坎说过，拿到了拿东西，但不代表可以掌控。
    尹诰现在依旧只是一个普通人类。
    「也行。」三人对视了一眼，然后老大出去打电话汇报。
    「唉！」
    郝游千仰着，捂脸，发出一阵哀嘆：「啊啊啊啊啊啊啊……好难啊！这要怎么找？」
    虽然尹诰留了言，让他们来京都。
    但是京都有多少人？
    几千万人口啊！
    要是再加上鬼怪，怕不是要破亿！
    这要怎么找？
    完全就是大海捞针啊！
    陈墨抿了口茶，见室内气氛沉闷，开**跃一下气氛：「别急啊，慢慢来。你们找不到尹诰，可以让尹诰来找你们啊。」
    嗯？
    尹霁勐一抬头。
    虎哥眼神一亮：「反向思维！那我们要如何让老区长来找我们？」
    其实这也不容易。
    因为不用想都知道，尹诰现在必定是非常小心谨慎的，如果他不能确定消息的来源，哪怕是尹霁直接发消息，告诉他，他们在哪哪哪，估计尹诰也不会去的。
    窦长汀提供一个建议：「尹霁可是他的亲儿子，肯定有许多你们两人的美好回忆吧？你们可以在确认摆脱了敌人的追踪后做一件大事，独特一点的，让尹诰见了就知道，这是只有尹霁才知道的秘密。」
    尹霁眼睛望天：「这、只有我知道的秘密？其实我俩也不是多亲近。」
    虎哥很尴尬，挠头道：「那啥、我们是一起长大的，他知道的，我也知道，而且老区长经常在外跑，回来的次数少……」
    窦长汀：「…………」
    那这就没办法了。
    陈墨见他们又陷入了僵局，想了想，说道：「其实你们可以趁机找一找顾大师的儿子，我觉得他应该还活着，说不说就在京都。」
    不然，不是失踪而是躲起来的尹诰，肯定早就把顾糯的案子结了。
    但，顾憎越这次却是反对：「别找了，万一找到了，我可能就不站在你们这边了。」
    顾大师神情复杂，他是肯定不会对自己儿子下手的。
    在大义上，他支持尹诰，但在小我上，他是百分百支持自己亲人的。
    他不想和自己敬佩的人决裂。
    陈墨给他递了杯茶：「别急啊，先找到再说，也许，并不是我们想的那样。」
    其他人却是非常同意。
    他们也认为，这两者之间有一定的关系。
    不然尹诰当初也不会因此失踪。
    说不定，找到了顾大师的儿子，就能找到尹诰！
    「找尹诰太高调，会被各方势力阻止，但找一个普通人，呵呵，那不是轻而易举吗？」
    御澜甚至和尹霁打了赌，看谁先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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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很紧张的顾大师：……你们礼貌吗？
    第154章 百鬼夜行
    夜半时分。
    「确定是在这种地方？要是他们骗我， 明天绝对要他们好看！」
    「好了，别说话，好好盯着！」
    两道身影在巷子的角落里缩着， 窃窃私语了一阵，保持安静。
    过了一会儿。
    「这世上真的有鬼怪吗？该不会是骗我们的吧？」
    「嘘！」另一人连忙做手势，「别说话， 小心把他惊走了。」
    「……那鬼怪也太弱了吧？」话虽如此，但他却乖顺地闭上了嘴。
    又过了一会儿。
    黑暗的巷子里依旧什么也没有，其中一人愤愤起身：「我不等了！他们肯定是故意骗我的， 等明天上学我一定要……」
    「唿呜——」
    在他说到半截，一阵诡异的风吹过。
    「哐当！」
    巷子口堆积的塑料瓶突然掉下来了一个红色包装的， 在地上咕噜噜地滚动着，碰到石子后， 发出了几声清脆的响声。
    两人一顿， 勐地回头。 ？？？
    什么都没有啊…… ！！！
    不对！
    是另一边！
    感应错误的两人当即又再转了回去！
    瞬间！
    就像被某种危险的大型动物盯上了一样， 血液冰冷， 浑身发麻， 头脚失控。
    两人瞪大了眼睛， 甚至都忘了逃跑。
    那、那是什么……
    天上飘的是什么？！错觉吗？
    他们很难说服自己， 只是眼花。
    虽然夜色漆黑，也没有月亮， 但愿他们依旧能看到一个比黑色还要深沉的巨大身影在天上游弋着， 并且似乎已经注意到了他们。
    正朝着巷口的墙壁而来。
    一直念叨着被人骗了的学生脸色刷白，暂时还在砰砰跳的心脏仿佛掌握在对方手里，捏地他喘不过气来。
    「唿唔——」
    天上的庞然大物垂涎地看着他们， 缓缓降落， 慢慢靠近， 像是晚餐前的礼节。
    两人的身子极度颤抖，令他们绝望的却是，身子居然无法动弹！
    他们已经分不清，这是被对面的生物控制了，还是他们被吓到脑袋空白，四肢不听使唤了。
    他们已经没时间思考了！
    因为，下一秒，那个生物就会吞噬他们！
    「噗！」
    忽然，一道像是菜刀插进鱼肚子里的声音出现，闷而有力。
    两人的眼底闪现一丝希冀，一动不动地盯着。
    不知何时，庞然大物的两边出现了两道人影，看不清面容，但动作却十分简洁无情。
    「噗！」
    「嗷————」
    在发出一阵没人心疼的哀嚎后，那个庞然大物骤然跌落在地面上，溅起层层灰尘，一道亮光过后，巨大的阴影消失无踪。
    而那盪起的灰尘，则是他曾经存在过的最后的证明。
    「喂，大晚上的，小孩子就不要在外逗留了！」
    站在围墙上的顾大师利落收刀，转过身，又生气又捨不得地朝那两个和他记忆力孙女差不多年纪的少年喊道。
    尹霁收起剩下的符纸，表情微微有点心疼。
    刚刚的那个符纸可贵了！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尹霁干脆跳下围墙，走了过去，一手一个，提起两个冒失的小毛孩：「赶紧回家吧！你们下次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说着，把两人扔在有路灯的巷子口。
    见他们要走，一人连忙上前。
    「啪叽！」
    两人被吓了一跳，下意识低头察看，发现是踩到了之前掉在地上的那个红色包装的塑料罐。
    再抬头时，人已经不见了。
    巷子里空空如也。
    两人站在路灯下面面相觑。
    「我们这算是……见鬼成功了吗？」
    「……应该算是、成功了吧？」
    就是他们有点分不清，到底是前面那个庞然大物是鬼呢，还是后面干脆利落干掉他的那两个人是鬼？
    如果前面一个是鬼的话，也太弱了吧？！
    如果鬼怪都这么弱的话，那他们还崇拜鬼怪干什么？
    好像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啊？
    半晌后。
    两人往回家的路上走去，边走边说。
    「我决定了！回去买一个匕首！」
    「我也决定了！我回去要买一件长袍！」
    ……
    夜晚巡视完全城的尹霁和顾憎越回了临时基地。
    「收穫如何？」窦长汀正端着一个盘子往里走，在路上遇见了这两个人，干脆一起走，反正目的地是一样的。
    尹霁揉了揉肩膀：「哎，别提了！鬼王没找到，幕后的那群人也没找到，只找到几个大半夜无聊玩游戏的小鬼头。瞧把他们给闲的，到处添乱！」
    「呵呵呵，你也别那么严格，说不定他们很有天赋呢？都是祖国未来的花朵，你要不要收几个徒弟？好传承你的衣钵。」顾憎越难得慈祥一回。
    「算了吧！」尹霁连忙摇头，他可没有带孩子的爱好。
    三人走进院子扫了一眼。
    「咦？陈道长不在吗？」尹霁觉得有些奇怪。
    平时这个时候，陈墨都会泡好茶等着他们回来，然后用温和的嗓音抚平他们焦躁的内心。

 第332页

    不过几天时间，尹霁就从最开始嘴上说「这不行，太麻烦陈道长了，您还是先去休息吧」到现在看不到人反而有些不顺畅，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窦长汀把手里的托盘放到桌子上：「他刚刚出去了，御澜带着走的，似乎是有什么事情需要他帮忙。」
    「哦？不会是御澜那边有收穫了吧？」
    尹霁平静地推了一下眼镜，然后拿出手机开始拨号。
    毕竟，他可是和御澜打过赌的！
    他要监督对方的一举一动！
    电话一打通，尹霁就板着脸道：「喂！鲜花饼，我警告你！别想打陈道长的主意！」
    顾憎越坐到窦长汀旁边，看着这一幕，好笑地勾起嘴角，然后对着身旁的窦长汀眉头挑了一下，无声地示意：『瞧，两人又比起来了！』
    窦长汀朝他笑了笑。
    在柔和的灯光下，那张娃娃脸看起来比顾憎越今晚救下的学生大不了几岁。
    事实上，也确实大不了几岁。
    窦长汀和尹霁是同一代人，都是二十岁左右。
    都还是孩子呢，就要经歷这种事情！
    脑海中突然冒出的这一想法让顾大师忍不住嘆气，但他最后还是忍住了。
    那两人从年龄上来说，确实是孩子，但从阅歷心智手段等其他方面来说，却早已是人类中的佼佼者了，用不着他同情。
    他可能真的老了，最近总喜欢想些有的没的。
    一向不服老的顾憎越在心里嘆了口气。
    可能是因为越来越接近真相的缘故吧。
    其实顾憎越也不是没有感觉的，陈墨说的没错，尹诰的失踪很有可能和他儿子有关。
    找到他儿子，就能找到尹诰，反之亦然。
    现在就看运气了。
    顾憎越抬头，看着被层云遮住的月亮，眼底积满各种难言的情绪。
    只希望，结果是好的。
    ……
    「……是的，没错，气不气啊？嘿嘿，气也没用，我们到了，不和你聊了，拜拜～」
    御澜开开心心地挂掉了电话。
    抱着黑猫的陈墨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
    「你和尹霁都关系挺好的。」
    他看得出来，御澜很照顾尹霁，是真的在当晚辈照顾的那种。
    别看御澜有时候恶趣味很重，喜欢无情地玩弄尹霁，但这种就属于「我可以玩弄，但别人不可以」的类型，其他人来伤害尹霁试试，估计御澜能把对方皮都扒了！
    其实，从这次寻找尹诰的行动中也能看得出来。
    人家耀武区的老区长尹诰失踪了，关你灵山区的御澜什么事情？
    即便尹诰手里有值得抢夺的好东西，但你可以让其他人当炮灰慢慢找，自己在后面坐收渔翁之利，等尹霁找到后，再半路截断摘桃子不就好了吗？
    作为一个绝对不蠢、肯定能想到这一招的人，还用得着亲自上阵？
    说什么，「被顾坎抓住了」「只能合作」「我也怕死啊」，这种话也只能骗骗小孩子了。
    陈墨在看到御澜的第一眼就知道，这可不是一个会屈从于死亡的男人。
    至于为什么其他人看不出来。
    这个嘛……因为这两人都是傲娇款的，最擅长口是心非，除了像陈墨这种靠直觉作弊的，正常人基本看不出来。
    不出陈墨意料，御澜这次也一样，面对他的评价，只是冷哼着讥讽道：「我和他关系好？那您的眼神确实是不太好啊！之前还以为您是谦虚，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陈墨撸猫，笑而不语。
    他从来不和这种口是心非的言论辩论。
    因为，没有意义。
    你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这时，在前方探路的虎哥回来了，他面容郑重而谨慎，小声说道：「就是这个学校！确实是瀰漫着一股危险气息！」
    据杀马特三人组暗地里查到的，发现最近京都好几所学校都频发灵异事件，所以他们这几天都在学校附近排查。
    辛苦了几天，终于找到了一丝苗头。
    为了保险，他还专门把陈墨也请来了。
    完全不知道他们打算的陈墨：……你确定？
    让他过来大概只能拖后腿。
    「你这是老虎的鼻子，还是狗的鼻子？还危险气息，笑死！」御澜吹了吹刚做好的红色指甲，满不在乎地说道，「能有多危险？鬼门大开？百鬼夜行？」
    站在陈墨身后的顾坎冷着脸：「你小说看的不少啊！」
    「呵呵，现在的年轻人不都喜欢这些吗？」随口回了一句后，御澜没有继续，抬头看着那扇有两三个人高的大铁门，上面布满了锋利的尖刺，旁边的围墙也一样。
    夜晚看着怪吓人的。
    他细长的眉毛一挑，问道：「谁去开门？」
    「开什么门啊？直接过去呗！」虎哥目光幽幽，「你可别告诉我，堂堂灵山区的区长过不去一扇铁门啊？！」
    御澜不在意地嘴角一扯：「那自然是尊敬监察使您先请了！」
    虎哥斜了他一眼，但也没说什么，朝陈墨示意了一下后，面色沉稳，身子向后半仰，随机一冲。
    像只老虎一样跳过了铁门旁边的围墙。
    「是条灵活的狗狗。」御澜毫无感情地评价了一句。
    然后，像朵艷丽的玫瑰花一样，漂移不定，极具美感地飘过了铁门的缝隙。

 第333页

    落地后被虎哥怼了一句「确实适合做鲜花饼」。
    顾坎就不用说了，身为高贵的魔族，随随便便就越过了大门。
    抱着黑猫的陈墨看着全部过去现在正盯着他看的同伴：「………………」
    这下就有点尴尬了啊。
    要不……他先去找把钥匙，再过来开门？
    第155章 怒闯鬼界
    「嘟嘟嘟……」
    被挂了电话的尹霁深吸一口气， 在原地抚平心态后，走回来坐下。
    他看着桌上的托盘，随口问道：「这是什么？」
    「夜宵。你们最近都辛苦了， 我特地做了点好吃的，尝尝吧。」窦长汀拿了筷子，放在两人手边。
    顾大师一点也不客气，尝了一口， 夸赞道：「好厨艺！」
    窦长汀抿唇一笑。
    见状， 尹霁也拿起筷子：「那我也尝尝。」
    这时。
    「叮铃铃！」
    尹霁刚放下没多久的手机，又响了！
    几人伸头一看。
    好傢伙， 御澜打来的。
    顾憎越又夹了一筷子得菜， 然后好笑地关注着尹霁， 想知道他会不会接。
    「……这傢伙又打回来干嘛？不过是特地来嘲讽我的吧？」尹霁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放下筷子，嘟嘟囔囔地接起电话。
    「餵……」
    对面声音急促，甚至都不等尹霁开口， 倒豆子般地说道：「大门打开了！快进来找人！」
    尹霁先是一愣。
    对面怎么是孟容虎？
    随后就疑惑。
    什么大门？什么找人？
    这说话怎么没头没尾的？
    「啪！」但没等尹霁询问，电话就挂掉了。
    「？？？？？」
    看着黑屏的手机，尹霁一头雾水，但心中却多了一份惊慌， 抬头和其他两人交换眼神。
    他不觉得虎哥是在耍他！
    应该是真出事了！
    「怎么说？」顾憎越也听到了，站起身，面色凝重。
    「别急！先思考一下， 他们那边可能发生了什么！」窦长汀本来逐渐轻松的表情也消失了， 变得十分郑重。
    握着手机的尹霁思绪急转。
    「他们刚刚出去是去找学校吗？！」
    窦长汀点头：「没错！最近好不容易查到有几所学校的神秘事件点发生频率特别高， 就让御澜去验证了一下， 然后他们好像是发现了什么疑点， 拉着陈道长一起过去了。」
    「学校、大门、找人……」
    「算了，先出门！」
    尹霁眉头紧锁，但还是没说什么，起身就往外跑。
    「……哎？！等一下！」
    还在思考的顾大师稍微愣了一下，然后也跟了上去，边走边喊：「你知道去哪吗，就往外跑？」
    也不怕跑错方向！
    虽然地球是圆的，但你也不能真的绕一圈来证明吧？
    「哎呀！来不及了！先走！路上再说！」奔跑的尹霁头也不回。
    顾大师嘀咕了几句：「不就几句话的功夫吗？用得着这么着急？老人家腿脚不好，都不知道照顾着点……哎哎哎？？？」
    他后面的窦长汀直接扛起他，朝前方的尹霁追去，大长腿跑得飞快。
    「既然您腿脚不便，那就休息吧，我来！」
    被颠簸地差点反胃的顾大师：……不是，他并不是想让你们用这种方式照顾他啊！
    要、要吐了！
    ……
    「吟————」
    金属材质的铁门发出一阵宛若人声一样的轻吟，瘆得人头皮发麻。
    随即，头顶那被乌云遮住看不见的月光，就像转移到了现在的铁门上一样，散发着明明很美丽却莫名给人不祥感觉的淡金色光芒。
    不知道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虎哥瞳孔一缩，气息微滞，突然暴喝一声。
    「快退！」
    刚想伸手检查一下铁门有没有被锁上，但还没碰到的陈墨，抬起头，惊讶地看着对方，然后听话地后退了几步。
    连顾坎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大喝给怔了一下，然后眯着眼看向虎哥。
    这小子在搞什么鬼？
    没事对着陈道长吼什么？
    胆子肥了是吧？
    至于发生了什么，完全不需要虎哥解释，因为，下一秒，陈墨的手上就出现了一本熟悉的书册，也在微微发光。
    黑猫脚步轻盈地落了地，黑色的瞳孔本该冷冽地盯着这一幕，但他的眼神中却神奇地出现了警惕、亲近、害怕、欢喜、悲伤等矛盾至极的情绪。
    陈墨没有关注黑猫的心情，抬起手，微微张嘴。
    这是那本无字天书？
    他明明把书放在房间里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虽然场景有些诡异，但，想起页脚那落款的「青荷」二字，心底十分安然的陈墨不认为自己会有危险，便没有再后退。
    这种过于懒散淡定的举动，让陈墨吃了虎哥好几个「知道您厉害，但这时候就别逞强了」的忧心忡忡的瞪眼。
    此时。
    铁门上的光芒一闪一闪，和书册上的光芒交相唿应。
    两者就像……
    就像是在沟通一样！
    看到这一幕，御澜也反应了过来，他的脸上一片惊愕：「这、这是……」
    这书虽是他从鬼界里拿出来的，但没人能读懂那本无字天书，即便是他也无能为力，只是暂时和寄宿制书中的鬼怪达成了协议。

 第334页

    御澜以为那是寄宿在书中的鬼怪。
    但如今一看，分明就是书本成精了！
    「倏——」
    忽然，两边光芒骤停。
    四周再次陷入黑暗。
    看不到光芒后，虎哥心头一紧，拧眉屏息而立，全神戒备地盯着前方！
    他能感觉到，这是两边达成协议了！
    「吱呀」一声。
    铁门动了，但又没完全动。
    虎哥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他看到了什么？
    有实体的铁门发出声响，但在他的视线中却丝毫没有移动。
    但在他的感知中，一扇无形的大门打开了。
    这种眼睛和脑袋的偏差，让他极为难受。
    简直就像是在岸上看到了游鱼的位置，但手里的鱼叉却没有往那边插，而是偏离了一点，却准确地插到了河里的游鱼一样。
    别扭，却又让你深刻明白，手里的，才是真实的！
    御澜表现的比虎哥还震惊，因为这里他去过：「……这难道是，鬼界的大门？」
    去了那么多次，他从来都不知道，鬼界居然还有大门？
    但御澜也不敢确定，鬼界就真的就没有大门。
    因为所有的鬼怪都属于神秘。
    既然是神秘，自然是不为人所知的，所以，谁又能肯定，他之前没有大门呢？
    顾坎的阅歷可别这两人丰富多了。
    他一眼就看来出了，这并非什么鬼界大门，而是一种感应式的传送机关。
    就和设定好的程序一样，只要达成要件，就可以触髮结果。
    他快速地扫了一眼陈墨手里的书，和虚幻的铁门。
    显而易见，这两个就是触发条件。
    他又看了一眼陈墨。
    或许，还有第三个条件。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是谁设定的程序？！
    顾坎暗自颤抖。
    他想起这本无字天书的传说，和它出现的方式。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未知的危险，顾坎的心中，情不自禁地划过一丝恐惧。
    「…………」
    他用余光偷瞄了一眼陈墨怀里的黑猫。
    小心翼翼地咽了下唾液。
    这种跨越时空、计定千里的谋划，肯定和他这种小人物没有关系吧！是吧？！
    陈墨看着铁门后面三人那极为凝重的神情，抿了下唇，眼睛眯了眯。
    有点想打哈欠了。
    这次真不是他不合群，这大晚上出来搞事情，违背正常作息，困不是正常的吗？
    再说了，他什么也看不见啊。
    虽然知道应该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但他的眼中只有光芒消失的书籍，安静地躺在他的手里，刚刚那扇像是涂了萤光剂的铁门现在也十分正常。
    一切如常。
    凝重什么的，他装不出来啊！
    「要进去看看吗？」面对如此异常，虎哥不敢动，只敢用视线询问几人。
    御澜毫不迟疑：「去！」
    他胆子大！
    不怕！
    顾坎是真的很想跑，但是……
    他瞟了眼神色如常，甚至有点睏倦的陈墨，心中无限敬仰和畏惧，随后视线下移，和黑猫的兽瞳刚好对上。
    「！！！！！」
    那眼神中渗透的无边威势，让他心头勐地一紧。
    完蛋！
    他要是敢现在就跑，会被当场挫骨扬灰的吧？！
    「……去！」顾坎喊得比御澜还大声。
    仿佛这样就能掩盖他刚刚想要跑路的想法。
    陈墨无所谓，虽然他看不见，但他也从三人的对话中听了个大概：「鬼界的大门吗？尹诰是不是在这里？」
    虎哥点头：「很有可能！」
    准确的说，是有非常大的可能在鬼界！
    不是他吹，以总部的能量，全力寻找十年，就算是大海捞针，也能给你捞上几根来！更别提是一个大活人了！
    要不是因为尹诰身份实力不一般，大家都不相信他会死，哪还会搞什么失踪？早就认定成死亡了！
    但鬼界不一样。
    那不是人类可以涉足的地方！
    哪怕是自恋的御澜，也是偷了尹诰的水晶球才敢偷摸潜进去的，而且估计也没敢潜得太深入。
    如果躲在这里，别说十年了，可能一百年后总部也没人能发现！
    因为根本进不去！
    「但……这个门不知道通向的地点是哪里，万一……」看着那扇半开的门，御澜内心纠结，眉头拧成一团。
    若是出现在鬼界的深处怎么办？
    谁知道那里是什么情况！
    万一出现一群可怕的鬼王，就他们几个，够塞牙缝吗？
    陈墨摇头：「不用打，牵制住就行。之前你们不是还在烦恼要如何给尹诰传递消息吗？正好，如果我们这次引的怪够多，应该足够让尹诰注意到，来找我们来吧？」
    他才不相信鬼界的鬼怪能强大到颠覆平衡，如果真有那么强，怎么会还只是龟缩在鬼界，不来进攻人间？
    是人间不够美味吗？
    怎么看都只是实力不够！
    不管那群鬼怪是脑子不行，还是武力不行，总之，陈墨对御澜几人击败鬼王很有自信！
    「要行动就快！门好像要消失了？！」
    一直盯着铁门的虎哥看着气息好像逐渐消退的虚幻大门，紧张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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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澜气息一凛，当即把手机甩了过去，抬腿一步跨进。
    「我来开路！你去通知尹霁过来！」
    看着御澜的身影消失，上前一步的虎哥蹙眉着急，直接拿起电话，也不等那边尹霁说话，急促地一句话结束通话，也跟着跨进了大门。
    和他同时进入的还有顾坎，这位高贵的魔族此刻就像屁股后面有人拿着皮鞭在追他一样，火急火燎的。
    陈墨望天：「…………」
    怎么又剩他一个了？
    第156章 不合常理
    「喵～」
    蹲在陈墨脚边的黑猫轻轻地甩着尾巴， 优雅地叫了一声。
    像是在说「你不是一个人，还有我呢」。
    听到声音的陈墨把手里的书随手捲起来放在膝盖上，然后蹲下， 摸了摸手感极好的毛茸茸都小脑袋， 笑着说：「看来，你也想进去。」
    虽然他可能什么也看不见， 但既然猫猫喜欢， 那就进去看看吧，就当饭后散步了。
    而且， 虎哥等人已经进去了， 如果他不进去，万一那两人在里面遇到什么危险就不好了。
    他在的话，起码黑猫不会见死不救。
    陈墨虽然不功利， 但也不傻， 如此没有恶意的外援，为什么不用呢？
    至于人家为什么帮他，陈墨想过。
    他眼神若有所思地划过怀里捲起来的无字天书， 是和上面落款的那人有关吧？
    「喵～」黑猫催促。
    看着黑猫爪子拍打的地方，陈墨嘴角笑意绽出， 把书册放进兜里， 抱起黑猫， 站了起来。
    「走这里， 是吗？」
    因为看不到那扇发光的大门，陈墨只能重复一遍虎哥等人的举动， 模仿他们刚刚的行为举止， 靠近那扇铁门。
    这是一扇在他眼里真实无比的铁门。
    真的能进去吗？
    这场景， 莫名有种在国王十字车站的就有四分之三站台， 去霍格沃茨的即视感。
    陈墨眼底露出一抹好奇，伸手探了探。
    「？？？！！！」
    手真的穿了过去！只剩半截胳膊！
    就像魔法一样。
    太好玩了！
    居然真的可以！
    陈墨也没什么恐惧心理，感嘆了一句「真厉害」后，就迈步向前走去。
    一人一猫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在陈墨经过的那一霎那，只有被陈墨抱着的黑猫的亲眼看见了。
    那包裹着他们的、微微泛光的大门极其人性化地震动了一下。
    金光大震！
    顿时就从微弱的萤光变成耀眼的路标。
    在虎哥看来会逐渐消失的虚幻之门，在这一刻，亮得都快凝实了！
    就像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激动地欢迎。
    嗤！
    黑猫不屑地移开眼睛。
    丝毫不在意，除此之外，还有对他的显而易见的排斥和恶意。
    恨不得当即把他驱逐出去！
    「咪呜～」
    被顾坎拘谨又恭敬地迎接的陈墨正在环视四周，听到声音后低下头，看到黑猫在蹭自己的胳膊，有点痒，但又很温暖。
    明明是个大怪兽，化成的小猫咪却那么可爱。
    陈墨眉眼一弯，笑了笑，温柔地纵容他的撒娇：「乖～」
    见陈墨没有拒绝，试探的黑猫眯着眼睛，开心地甩了甩尾巴，然后，他就感受到了那扇门的僵硬和难以置信。
    黑猫暗爽。
    看他不爽是吧？排斥他是吧？
    有用吗？有用吗？
    没用！
    随后，陈墨就跟着虎哥他们，亦步亦趋地在附近挪动着。
    没错，真的只能用「挪动」这个词。
    因为他们实在是太谨慎了！
    入口处是一片废墟，只一眼看去就知道尘封多年，歷史悠久。
    但既然不是歷史学家也不是考古人员，对此都视而不见，躲在塌了一半的墙壁后，虎哥小心翼翼地向外伸头，打探情报。
    「安全。」
    虎哥用唇语彙报了一声后，御澜这才敢带着陈墨小碎步转到另一面倒塌的废墟旁。
    顾坎被他们自动忽略，像个无声的幽灵小尾巴一样，坠在陈墨身后。
    那两人没说话，陈墨也不敢开口。
    他们去哪，他就沿着他们的脚步跟着去哪。
    「危险！」
    刚想说安全的虎哥突然面容一僵，肌肉紧绷。
    因为他看到自己的警戒线内出现了一只近乎无影无形的鬼怪。
    不知道是从哪里飘来的！
    御澜当即道：「是幽鬼！迅速出手解决！不然容易引来其他鬼怪！」
    顾坎看了眼陈墨的脸色，见他没反对，就听话地过去帮忙了。
    三人顺利地快速解决了这只幽鬼。
    然后飞快撤离。
    全程无声。
    「幸好幸好。」转换阵地后，虎哥和御澜松了口气，满脸轻松，顾坎依旧没什么表情。
    只有陈墨，百无聊赖地撸猫。
    不是他不想紧张起来，实在是……
    他扫了眼四周，空荡荡的。
    对他来说，这鬼界真的是鬼界，除了他们，半个活的都没有！
    他就像是在看五毛钱特效的电影一样，御澜两人一惊一乍，然后就，突然一阵飞沙，突然一阵冒光。
    战斗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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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怎么紧张？
    对着这散发着烂苹果气味的空气紧张吗？
    这也不能怪他，谁让鬼怪在他眼里都是空气呢。
    但陈墨淡定撸猫的模样却给了虎哥很大的信心！
    休息期间，他难得和御澜对视，两人眼神交流了一下。
    这一对视，虎哥就知道，他们两人都因陈墨的存在而变得更加要有底气了。
    毕竟，他们之前进鬼界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就比如刚刚，在遇到可怕的幽鬼，他们竟然还敢出手？
    那可是在官方鬼怪名单上排名前十的鬼怪！
    如果这次不是有陈墨在，虎哥的第一反应绝对是立马撤出去！
    还是头都不回、鞋子掉了都不带捡的那种撤退！
    「还有时间，继续吧！」
    虎哥小幅度地舒展了了一下身子，然后转身看向不远处的小树林，他觉得那里有问题，可以去看看。
    反正有陈道长兜底，虎哥感觉自己膨胀了，愈发想探索这个未知的鬼界了。
    御澜也看出来了，挑眉道：「悠着点。」
    「我懂。」虎哥招手，示意可以出发了。
    见他们又开始和空气斗智斗勇后，陈墨无聊地嘆了口气，一边跟着，一边打量着鬼界的风景。
    光明正大的走神，虎哥看了眼。
    心中愈发钦佩。
    这就是仙人的境界啊！
    根本不把这令人畏惧的鬼界放在眼里！
    瞧这漫不经心的眼神，瞧这从容不迫的姿势，瞧这镇定淡然的步伐。
    他什么时候才能做到啊？
    虎哥的眼中划过一丝仰慕。
    这里对他们来说很危险，但对于陈道长来说，可能就和去后花园没什么区别吧？或者说是野生动物园更合适一点？
    毕竟这里散养的生物有的还是有点兇悍的。
    当然，此处的兇悍，仅针对陈道长。
    对他们来说，这是要命！
    「陈道长，我们是这样想的……」
    不知道是发现了什么，刚刚不知在躲什么的虎哥三人冒了出来，对着陈墨，开始讲述他们刚刚「密谋」好的计划。
    看着虎哥那期待的眼神，陈墨沉吟一下，点了点头：「可以，只要不伤害到他们就行。」
    虎哥摆手：「哎！不会！演戏罢了！我们可都是有底线的，还不至于为了这事杀害一个人，哪怕可能真的有效果，我们也不会选择这样做的！」
    身份公职人员的孟容虎骄傲地挺胸。
    「嗯哼～那是尹诰的迂腐想法，我可不是这么想的。如果有更有效率的方式，为什么不呢？」
    虎哥刚慷慨陈词一番，旁边的御澜就拖长了语调反驳。
    那黏煳的语调让旁人分不清，他是为了打脸，还是他的真实想法。
    虎哥冷笑斜眼。
    他和尹霁一样，看这人极其不顺眼。
    「衣、冠、禽、兽！」
    「呵呵，小孩子就乖乖待在家里，别来大人的世界，这里水深，你把握不住～」御澜漫不经心地回视了他一眼，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
    「不过，你确定他们能找到这里？」陈墨好奇地问虎哥。
    本来还想说什么的虎哥听到陈墨问话，也不和御澜纠缠了，认真地回道：「我和尹霁有设计过暗号，虽然这次隐晦了点，但我相信，他会明白的！」
    他们之间的默契，旁人不会懂。
    真的吗？
    就这么相信他？
    没有这种默契发小的陈墨眨眼，不过他还是选择相信了这两人。
    御澜在一旁幽幽吐槽：「关键时刻居然要靠感觉？这就是耀武区的操作吗？见识了！」
    「闭嘴吧，你个鲜花饼！等下幽鬼再来，我可不救你！」虎哥翻了个白眼。
    「到底是谁救谁哦……」御澜低声轻语。
    几人在附近挪了一小圈后，又回到了最初进来的地方。
    「噤声，等着。」
    虎哥蹲在遮挡物后面，一脸谨慎地盯着入口处。
    鬼界是什么样的。
    其实众人心里都有数，都不陌生。
    虎哥等人是官方人员，经常进入鬼界，这再正常不过了。
    顾坎为了掌控这个小世界，也曾多进入鬼界搜寻。
    窦长汀是因为顾坎的原因，可以理解。
    只有顾大师的很奇怪。
    要说家学渊源，顾憎越就是一平民，和尹霁等人比起来，那是半点优势都没有；要说后天因素，这人五六十了才知道这世上还有某种神秘，直到现在也就修炼了十年罢了，天赋也并非多出众。
    所以，为了孙女一次次进入鬼界探查的顾憎越，到底是为什么能每次都顺利从鬼界脱身？
    后台？
    这人根本就没有后台！
    实力？
    别搞笑了，要是修炼区区十年就能自如地进出鬼界，他们也就不会那么警惕鬼怪了。
    之前虎哥一直在疑惑这点。
    这太不符合常识了。
    但他也不能说，凡是不合常理的，就都不应该存在，那鬼怪第一个就应该不存在才对。
    既然妖魔鬼怪都能出现，那顾憎越活下来，好像也不是没可能。
    只是，为什么呢？
    总该有个原因吧？
    之前虎哥以为，他们可能要查很久，但最近，他们查到顾大师的儿子确实非常有可能和尹诰的失踪有关时，虎哥有了那么一丝接近真相的感觉。

 第337页

    「来了！」
    入口处人影一闪。
    虎哥精神一振。
    当即站起身，然后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其他人，一起围攻了过去！
    「唿——」
    攻击带起的劲风，从刚踏入鬼界的几人耳边划过。
    「有敌袭？！」
    一道惊唿声响起。
    第157章 果真如此
    有敌袭？
    在哪儿？！
    刚进来的几人浑身一震， 散漫的神情瞬间消失，背对背站着，一个个就像警戒的狼狗一样扫视着四周。
    在感知到勐扑而来的劲风后， 尹霁勐地一转身迎上。
    「？？？？」
    在看到虎哥的脸后，尹霁愣了一下。
    下意识松了口气， 然后恼羞地看着他说道：「孟容虎， 你闲着没事干，在这……」
    「嘭！」
    顺手电脑挡住的尹霁满脸疑惑：「你干嘛？！」
    但虎哥只是眼神陌生地看着他，手底下半点不留情， 招招夺命！
    尹霁只能召唤自己的鬼怪来帮忙。
    战场瞬间精彩了很多。
    另一边。
    御澜和顾坎对战窦长汀和顾憎越，瞬间就打得两人节节败退。
    陈墨沦为了抱着猫咪，吃瓜看戏的群众。
    精彩，精彩！
    哎，小心！居然挡住了？厉害！
    他摸着手底下黑猫那油光水滑的皮毛，边看还边点头，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样。
    就差给他拿把椅子坐那儿好好看了！
    「……你们在发什么疯？！」和虎哥打个五五开的尹霁，余光瞥到另外两人那边的情况后， 顿时着急了。
    他瞪了两眼虎哥。
    知道的肯定是他有心盘算。
    虎哥莫不作声， 和御澜两人一起， 把他们逼到废墟旁。
    中途，御澜甚至还撩拨了一下尹霁。
    「想让我放过你们吗？快来求我呀～」
    「呸！」尹霁话都不说，直接动口。
    御澜像是有预见一样， 提前侧身躲过， 语气轻飘，眼神妖娆， 道：「既然如此， 你就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了。」
    「你客气过吗？」尹霁冷笑。
    「哦？你说的客气， 是这种客气吗？」
    御澜手中的指甲闪过一道紫色的光芒，像是视线被模煳了一样，下一秒就到了尹霁的脖颈边，贴在大动脉旁。
    尹霁警惕性极强，哪会还留在原地，址看到他的动作的那一瞬，就抽身后退，离得远远的。
    但，即便如此，他衣服的领子还是被那长长的指甲划到了一点。
    瞬间！
    布料就像是被橡皮擦擦掉了一般，本来整齐干净的领子，瞬间消失了几道线，像是特地镂空的一样。
    「……！！！」
    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是瞳孔一震。
    幸好碰到的是衣服，要是人，现在怕不是已经没了！
    恰巧躲开的尹霁也是一惊。
    虽然早就知道御澜很强，但之前都只是听说，如今还是第一次亲眼见识到。
    只能说，盛名之下无虚士。
    灵山区不愧是第一区！
    也不怪御澜的性子越来越偏执诡异，实在是其他人都打不过他。
    「你们……！」
    尹霁死死地盯着面前熟悉的几张脸。
    要不是他对自己的记忆力有信心，且对虎哥过于熟悉，不可能认错，他都快觉得，这几个人怕不是鬼界的那些妖魔鬼怪伪装，特地过来骗取他信任的。
    尹霁那边倒还好，两人太过熟悉，一时难分上下，但窦长汀那边已经快不行了。
    他和顾憎越都不是经过训练的正式人员，再加上对手还是御澜和顾坎，虽然御澜偶尔回去骚扰一下尹霁，但光是顾坎，就已经让他们疲于应付的了。
    窦长汀发自内心地感慨，自己现在还能在这两人手下活着，已经是一种胜利了。
    不能奢望太多。
    因为战况太激烈，为了应对他们，尹霁三人精力高度集中，都没发现陈墨的踪迹，也就忘了唿救。
    但陈墨一直在暗中注视着他们。
    一半的注意力在战斗中，他们身上另一半的注意力则在周围。
    因为知道自己看不见，所以他把下巴抵在猫咪的背上，悄悄摸了摸黑猫的耳朵，小声地说道：「等下若是真的把鬼王引来了，记得提醒我哦。」
    「喵～」
    黑猫极其轻柔地回应了一声。
    于是，陈墨就心安理得地继续吃瓜看戏了。
    「嘶……」
    时间一长，和其他年轻力壮的青年比起来，年龄最大的顾大师最先撑不住，一个失误，手臂就被伤到了。
    虎哥见状，给御澜两人使了个眼神。
    三人面色一变，气息一凛。
    「拿命来！！！」
    简直就像是在追杀自己的杀父仇人一样，勐地朝顾憎越攻击过去。
    死亡气息扑面而来。
    「？？？」
    抬头看着这一幕，窦长汀一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尹霁在这一刻却像是明白了什么，故意闪得慢了点，和虎哥的视线对撞后错开，心中明悟。
    他就知道！
    这小子鬼心眼贼多！
    「哐当！」
    一声脆响。
    几人身边的废墟骤然掉下一根钢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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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虎哥轻盈地跳起来，轻松避过。
    「哗啦！」
    又一处废墟倾倒。
    提前后退的御澜皱着眉挥了挥衣袖，嫌弃这阵烟尘。
    在烟尘浮现的时候，无声的威压瀰漫全场。
    感知到这股气息的众人都不打了，站在原地静观其变。
    正准备去看顾憎越伤势的尹霁也不走了，停在原地，眉头紧皱地凝神戒备，不一会儿，额前冷汗滑落衣领深处。
    他在心中暗自叫苦。
    孟容虎那个傢伙是皮痒了吧？！
    等回去一定要好好收拾他！
    怎么把那么恐怖的傢伙给引来了？
    这要怎么收场？
    「昂——」
    一个巨大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废墟后面，就像深海的魔鬼鱼一样，安静而危险地靠近众人。
    阴影笼罩了所有人。
    「真的来了啊，那谜题就解开了。」
    就是不知道，这是不是大家希望的结局了。
    看着那片阴影，陈墨感嘆了一声，从暗处走了出来。
    一直站在原地没动的顾坎看到陈墨出现，就像是得到了命令一样，直接转身，面容冷冽无情地走向那只和他原型完全没法比的鬼怪。
    凝视着那非人力可敌的身躯，虎哥紧张地咽了下口水，握紧拳头，像是在鼓励自己。
    随后，低喝一声：「动手！」
    正好站在尹霁身旁的御澜一边跨步上前，一边拉过他，往后一拽，把他和窦长汀推得一个踉跄，刚好挡在了受伤的顾憎越身前。
    没等他们回神，出言质问，那带笑的磁性声音随口道了一句：「小兔子就乖乖躲好～」
    说完，鲜艷的衣袂从他们眼前飘过。
    三人望着他的背影，眼神晕成了蚊香。
    所以说……御澜到底是在乎他们，还是不在乎他们啊？
    这位的心思真的好难懂啊！
    但只想了几秒钟，顾憎越就放弃了思考这个没有意义的问题，转而看向虎哥等人冲去的方向，瞳孔中映出了一个模煳的影子。
    那里，有一个怪物。
    「昂————」
    被攻击了，一阵发闷的低鸣从怪物的身体里传了出来，让人的耳朵极度不适。
    身体不适的虎哥把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顾坎的攻击石沉大海，他也惊讶极了。
    这还是第一次。
    难道说……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宠儿吗？」
    虽然攻击无效，但顾坎并不惊慌，反而用打探稀有动物的眼神，目光一寸寸划过眼前这个像魔鬼鱼一样的巨大鬼怪。
    他曾经听前辈说过，每一个世界都会有一个种族深受天道的偏爱。
    在最极端的时候，甚至会出现免疫攻击的情况。
    因为尹霁等人的原因，顾坎之前一直以为这个小世界的宠儿就是人族。
    万万没想到。
    居然是鬼怪？
    只是，这种四不像的残缺怪物，也能算是一个种族吗？
    「昂————」
    似是察觉出了顾坎的轻视，鬼怪再次冲着几人低鸣，身躯下压了几分。
    气压降低。
    无声的风挤过他们的周身，吹动他们的髮丝和衣摆。
    寂静，风动，配合那望之生畏的鬼怪，声音、场景、环境一齐发力，促使一阵莫名恐慌的危机感在众人心头浮现。
    「…………」
    便是刚刚还能开玩笑的御澜，此刻都收敛了笑容。
    看不到鬼怪，但能听到声音的陈墨，眼神清明地注视着那片区域。
    大概是看不到，少了视线干扰，他是所有人里受影响最轻的，至今心跳不曾漏掉一拍。
    只听他声音清雅地吩咐道：「尹霁，带顾大师后退。」
    「……哦、好。」
    虽然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但听到陈墨开口，尹霁还是很听话的照做了。
    他和窦长汀扶着顾憎越的胳膊，一步步后退。
    「昂——」
    陈墨如愿地又一次听到了鬼怪的低鸣。
    这一次，明显带着警告的意味。
    「破案了。」
    他看了眼其他三人。
    御澜眼神带出来了一丝别人看不懂的感概：「是啊，破案了。」
    虎哥挡在所有人面前，害怕却也不后退一步，盯着这个可以称之为鬼王的怪物，问道：「……动手吗？」
    「给我动脑！还动手？你打得过吗？尹诰养你那么多年，就是上去送的吗？」御澜没好气地回道。
    「哈哈哈，我上什么？当然是让高贵的魔族阁下上啊！」似乎是想放松心情，虎哥开了个玩笑。
    顾坎好像也逐渐融入了他们，冷笑道：「到了这种时候，终于知道来求本座了？晚了！本座也没法！」
    陈墨左看看，右看看：「听你们的对话，好像胸有成竹的样子。」
    「并不。」虎哥盯着鬼怪的眼神一直没移动过，「其实一点信心都没有，但是，总要有人上吧？」
    完了，这人已经紧张到连玩笑话都听不懂了。
    陈墨失笑着摇了摇头，扯着虎哥的衣服，把他拽下来。
    被陈墨扯住衣角，虎哥僵硬着身子，但依旧不太想放弃注视那个鬼怪，就好像他不移开视线，对方就不会攻击一样。
    「请让专业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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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专业的？
    谁？
    虎哥这下忍不住回了头。
    陈墨淡定地朝刚刚后退的尹霁等人招手。
    「来，让顾大师过来。」
    下意识听吩咐的尹霁手一顿：？？？
    谁？！
    确定这不是为了换个年纪大的去送吗？
    第158章 接近真相
    心中疑惑的尹霁快速扫了一眼现状。
    他双手按着顾大师的肩膀， 小声说道：「……您确定吗？我们神秘部门有规定，不能无故伤害无辜之人的！」
    窦长汀的双手也十分自然地压着顾大师的胳膊，只是表情很犹豫：「真要如此吗？顾大师年事已高， 要不，还是换其他人去吧？」
    正在处理伤口，还没反应过来的顾憎越：？？？
    喂！
    你们若是真心想替他说话，就把手给他拿开啊！
    他现在动都动不了好嘛？！
    别装了！
    你们的小动作已经彻底出卖了你们！
    无语地用余光瞟了眼这两个死死压着他的演员， 顾憎越暗自磨牙。
    两个不争气的小子……
    陈墨就当没看见，十分淡定地重复了一遍：「嗯， 让顾大师过来吧，我们已经确定了。」
    似乎是知道自己这样说话会有歧义，他特地转身，双眼真诚地看着他们。
    「过来吧，真相就在眼前了。」
    御澜转头催促：「别磨磨唧唧了！动作快点！」
    虎哥仗着和他们关系好，嘿笑这刺激道：「你们该不会是怕了， 想逃吧？」
    尹霁冷笑：「呵，区区激将法……你不会以为我会上当吧？！」
    了解他的虎哥挑眉， 笑而不语。
    区区激将法！
    尹霁木着脸， 和窦长汀无声对视了一眼。
    下一秒。
    两人拽着顾憎越的胳膊就往回走。
    嘴上还十分客气。
    「顾大师，请！」
    差点被拽着一个踉跄的顾憎越看着越来越近的鬼怪，回头狠狠瞪了尹霁两人一眼。
    ……我可真是谢谢你们几个憋孙子哦！
    陈墨知道顾大师心底慌张， 微笑着道：「您放心，这不是一件坏事， 虽然不确定你愿不愿意知道。」
    「但是， 真相是不会变的。」
    陈墨的目光带上了一抹怜爱。
    就像每次看到躺在手术台上的病人一样， 他都发自内心地替他们感到哀伤。
    顾憎越一路来的表现已经非常明白了。
    他是一个极端重视亲情的人。
    他可以为了找出杀害他孙女的兇手， 放弃一切， 投身阴阳两道，闷头苦修十年！
    他也可以会在误会陈墨是兇手后，迅速布置陷阱，行动力远超常人！
    他更是可以为了自己儿子的清白，红着脸和自己尊敬的官方人员争执，半点都不退让！
    没什么比亲情更值得他看重！
    顾憎越，一个绝对的好家长。
    「与其抱憾而终，不如明明白白后再做选择。」陈墨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顾憎越都身子抖了一下。
    总觉得陈道长看他的眼神很奇怪，仿佛是在思考着什么让他恶寒的画面。
    他想的没错。
    陈墨就是在想像，等下顾憎越知道了这鬼怪就是他儿子，会是怎样一番表情。
    愤怒、悲伤、激动、呆滞？
    感觉这次都难以形容。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虎哥一直盯着那鬼怪。
    奇怪的是，鬼怪也罕见的没有攻击他们。
    但这并不能让虎哥嵴背的冷汗少流几滴，他依旧很防备。
    见顾大师还愣在原地，陈墨轻轻推了顾憎越一把。
    「去吧。」
    「放心，不会有事的。」
    看到陈墨把顾憎越推了出去，尹霁等人的眼神微微波动。
    说真的，要不是做这事的人是陈墨，他们肯定都以为这人是鬼怪安插进来的叛徒。
    顾大师也是这么想的。
    他抿唇，回头看了眼用目光鼓励他先前走的陈墨。
    虽然在最开始的时候，他确实把陈墨当做假想敌，下手也很狠，直接就是绝杀。
    说真的，当时要不是有那只黑猫在，定住了他，他绝对能把那骗子凌迟了，还不带丝毫后悔愧疚的！
    但相处久了，他也相信了陈墨不是兇手。
    不提以陈墨的通天本事，若真杀了顾糯，是绝对不会放过他顾憎越的，就说他现在还没真的老煳涂，虽然满脑子都是復仇，但他毕竟活了几十年，岁月的馈赠是做不得假的，他自认看人的眼光还是在的。
    他看得出来，陈墨对任何人都没有杀心。
    哪怕是面对当初要杀他的自己，他的眼神中也没有出现过一丝恶意。
    有的只是淡若清风的温和。
    他就像高悬九天的皎月，能包容一切隐藏在黑夜下的善与恶，让他们在墨色中稍作休憩，静下心来审视自我，等待黑夜过后那来自大日的审判。
    到时候，一切自有公论。
    意识逐渐收回，顾憎越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眼前身形骇人的巨大鬼怪。
    「昂——」
    略显沉闷的低吟声再次响起。
    鬼怪又一次凑了过来，脑袋已经快凑到顾憎越的脸前了！
    那巨大的头颅，比五个顾大师都要高，那紧抿的嘴巴只要一打开，就能一口把他吞掉。

 第340页

    看上去过于惊悚了！
    虎哥瞳孔一缩。
    不好！
    这个距离太近了！
    他下意识跨出一步，伸手去拽顾大师的袖子，想要保护他。
    然后就被定住了。
    「嘘，安静地看着。」
    看到虎哥的动作被定住，陈墨瞥了眼蹲在虎哥肩膀上的黑猫，淡淡说道。
    窦长汀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知道不少隐秘的他，目光闪烁不定，在顾憎越和鬼怪之间来回游移。
    他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看向身旁的尹霁，似乎是在求他打醒自己。
    「真的假的……」
    尹霁没有理他。
    定定地注视这那差距极大的一人一鬼，尹霁的心脏一直在狂跳，耳朵也像是被什么堵塞了一样，总有未知的声音在耳畔迴荡。
    他有种极其不好的预感，但他又想不明白为什么！
    自己到底是遗漏了什么呢？！
    尹霁蹙眉沉思。
    「…………」看着近在咫尺的鬼怪，和对方眼神对视，顾憎越的心头居然诡异地冒出一丝亲近。
    甚至有点手痒，想伸手摸摸他的头。
    「？？？？？」
    意识到这一点的顾憎越连忙甩头。
    真是操蛋！
    他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
    他居然想亲近鬼怪？！
    他是脑子进水了吗？还是最近过得太舒适安逸了？
    以至于他都忘了孙女的仇！
    想到糯糯的惨死，失去家庭的顾憎越眼神勐地一厉，盯着鬼怪的目光中透着一抹杀意。
    鬼怪，非人类，人人得而诛之！
    「昂昂昂————」
    和顾憎越对视的鬼怪感知到那抹杀意，突然急躁了起来，一边发出刺耳的音波，一边用尾巴急促地拍打着废墟的对面。
    「嘭、嘭、嘭！」
    每一下，都是一次地震。
    「哗啦！」
    四周废墟塌陷，顾憎越身形不住摇晃，他赶紧扶住一旁的东西做支撑。
    「……昂……」
    不知为何，看到顾憎越站不稳，鬼怪停止了拍打，甚至默默拉开了一段距离。
    眼睁睁看着他后退的顾憎越欲言又止。
    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脑子进水了，他竟然觉得这鬼怪盯着他的眼神有点可怜，像条无家可归的小狗。
    等等！
    这该不会是鬼怪的催眠术吧？！
    居然想魅惑他的心智？！
    做梦！
    心如铁石的顾憎越那刚有软化的眼神瞬间凌厉了起来，杀气十足地看向鬼怪！
    「咦，这、居然还有残留的意识……那就怪不得了。」
    眼尖的顾坎在看到这一幕后，低声地嘟囔了一句，眼神中带着恍然。
    他就说呢。
    如果只是一个没有任何意识的残缺怪物，怎么可能得到天道的偏爱？
    但若是还残留自我意识的话，那他就可以理解了。
    这完全就是在向着他们魔族的趋势发展呀！
    顾坎骄傲地仰头。
    哼哼，真是没想到，连这个小世界的天道都知道他们魔族的高贵！
    陈墨看到顾大师的表情，就知道他的脑迴路又歪了。
    再看那鬼怪。
    果然又焦躁一起来了，极其紧绷，感觉下一秒就会攻击他们。
    感受着空气中瀰漫着的那令其他人无比紧张的气氛，陈墨无奈地嘆了口气。
    为了防止后续发展因为这个误会歪到难以挽回，他只能出声提醒。
    「尹霁，带药剂了吗？」
    尹霁一愣：「什么药剂？」
    「检验血缘关系的。」
    陈墨觉得自己这已经不是暗示，而是在明示了。
    这要是还听不懂，那他就只能把顾大师甩到鬼怪嘴里去了。
    让他们父子俩相亲相爱去吧！
    「？？？！！！」
    在场众人皆是一震。
    猜测成真，窦长汀直接变成结巴：「这这这……这太荒谬了？！怎、怎么么可能呢！」
    人怎么可能变成鬼怪呢？！
    但，没等陈墨解释，也没等顾憎越回神后有下一步动作。
    废墟后忽然出现一排黑线，随后越来越近。
    几秒就来到了众人面前。
    看到来人面容的虎哥大惊。
    居然是那群在尹诰失踪后也跟着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人！
    这可都是神秘部门灵魂般的人物！
    他今天居然有幸得见！
    「你们果然找来了！」
    为首的老者在看到尹霁等人后，竟然完全不觉得惊讶，反而一脸欣慰。
    站在陈墨身后的御澜扫了一眼。
    他和尹诰是同辈，所以这些人也都是他的熟人。
    但他不仅没有半点放松，反而皱起来眉，心底出现了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这群人怎么在这个时候出现……
    尹霁也十分惊讶他们的出现，因为知道他们和自己父亲相识，所以也不像往常那样警惕，下意识问道：「顾老？您怎么也在这？」
    话音刚落，尹霁的心底就快速划过一丝无厘头的想法。
    『这场上好多姓顾的呀。』
    被称作顾老的老者面容慈祥，可比顾憎越和蔼多了。
    他笑吟吟地看着尹霁：「我们为什么在这？呵呵，这个嘛……」

 第341页

    「那你大概只能去地府里寻找答案了。」 ？？？？？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让尹霁脑袋一片空白。
    还没等他从这句话里转过弯来，那群老者当即就面色一凛。
    和气消失，恶意展露！
    露出嗜血的獠牙，无形的血气在众人之间扩散。
    「我的宝贝，你的夜宵自动送上门来了！」
    顾老声音低沉轻缓地唿唤着，同时，将视线转移到了顾憎越身前的鬼怪上。
    剩下的老者则是盯着目瞪口呆的尹霁等人。
    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堆完美的实验品一样。
    「…………」被他唿唤的鬼怪，身子动了一下。
    顾老见状，咧嘴一笑。
    一声令下。
    「快去吃掉他们吧！」
    第159章 终于露面
    「啊——」
    被命令后， 鬼怪的喊声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那稀薄的情感就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烟消云散。
    在那一刻，就好像和人类之间的联繫也被彻底斩断了，变成了毫无意识只知道毁灭的鬼怪。
    「！！！」
    视线范围内的画面定格， 尹霁警戒的瞳孔中印入顾老宛若在和他们说永别的笑容， 还有鬼怪那缓缓升起的庞大身躯。
    一切都是那么的违和。
    这都是什么事啊？
    顾老……
    真相摆在面前， 他想不承认也不行， 尹霁的内心涌上一股莫名的悲伤。
    这一切本不应该出现的！
    「噗！」
    「哗啦……轰！」
    飞沙走石， 风捲残云。
    非人类的鬼怪只是稍微发力， 尾巴一扫而过，尹霁等人根本抵抗不了，只能慌张地躲避。
    「天吶……」虎哥看着那些化为飞灰的废墟碎片， 心脏狂跳。
    髮型凌乱、满面灰尘的虎哥用背贴着陈墨和顾坎， 试图寻求安全感。
    太吓人了！
    他刚刚差点就没躲开！
    还是一旁游刃有余的顾坎在看到陈墨的眼神， 撇嘴伸手把他拉开的。
    虽然他也为此吃了顾坎一个不屑地白眼。
    但是， 相比于活命而言， 区区白眼而已， 一根毛都掉不了， 他堂堂虎哥的脸皮比城墙拐角还厚， 根本不放在眼里。
    「真是太糟糕了！」
    急匆匆赶来，扶着树干的尹霁气喘着， 好不容易跨过废墟来到陈墨身边。
    他和窦长汀把愣神的顾憎越顺利带了过来。
    「你们没事吧？」
    陈墨被无形的力量护着，水火不侵，点尘不染， 是几人形象保持最完整的。
    不像其他几人， 就像刚刚参加了十公里竞跑中间还摔了一跤一样， 汗流不止， 衣服上都是尘土。
    「没事， 暂时死不了。」
    面容僵硬的顾大师推开窦长汀的扶助，无视自己身上的伤口，眼神模煳地投向那遮天鬼怪。
    那是……他的儿子？
    陈墨知道他现在思绪很乱，若是没人引导，过可能好一会儿都回不过神来。
    但现在时间紧迫，恐怕不能让他自己慢慢消化信息了。
    陈墨这次不再沉默，主动引导：「觉得不可思议？但这是一件好事，不是吗？」
    不等顾憎越眼神看向他，他紧跟着说：「不需要想太多，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他救出来。」
    「……救出来？对！」
    眼神木然的顾憎越忽然咬牙。
    那个人！
    居然把他儿子当奴隶一样使唤！
    他要救他！
    顾憎越心中涌起生机，灰白色脸色逐渐恢復正常。
    这时，众人身侧又是一声轰响。
    「嘭！轰————」
    虎哥心头一惊，以为自己又要遭遇。
    黑光一闪。
    不说话装酷的顾坎抬手，面无表情地挡了下来。
    虽然那个鬼怪很特殊，他不能攻击，但可以防守。
    这点力道对他来说和按摩差不多。
    完全不足为虑。
    但是，对在场的人来说，现在物理上的攻击根本不算什么。
    他们收到了严重的精神攻击。
    看着隔着一片废墟的几人一鬼，大家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
    陈墨就是明白这点，才会暗含忧色地注视着他们。
    「不要再挣扎了。」
    任由身躯巨大的鬼怪四处破坏，衣着干净的顾老背着手，笑意从容地站在平地，关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那悠闲的表情，就像在看一群努力表演的小丑。
    明明逃不了，为什么还要挣扎呢？
    乖乖听话不好吗？
    「为什么要逃？变成鬼怪不好吗？你们将会获得永生！」
    「你们将不必再为感情困扰，不必再为钱财困扰，也不必再为人际关系困扰。」
    虎哥听不下去了，当即探头骂道：「神经病！既然有那么多好处，那你为什么不先餵鬼怪？！」
    拿别人当实验品，还敢大言不惭！
    这是真的把他们当傻子了吗？
    虽然他们之前确实很尊敬你们，但在看到你们指使鬼怪后，他们反应再迟钝也知道你们不对劲了啊！
    会听从才有鬼！
    「哈哈哈，尹诰当初捡的小乞儿也长大了啊。」看到虎哥那张略显熟悉的脸，顾老笑呵呵。

 第342页

    他可不会对自己的实验素材生气。
    更别说，这人和尹诰还有关系。
    他们还没找到尹诰，这群人得留着，不能全搞死了。
    「对了，尹诰也在鬼界！」躲在顾坎身后的窦长汀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神惊恐地看向尹霁。
    「我父亲可不会加入他们！」尹霁蹙眉。
    「我不是说这个！」视线在顾老和还在到处破坏的鬼怪身上游移，窦长汀焦急，「你说，有没有可能……」
    窦长汀一顿。
    尹霁此刻的目光，让他有点不敢开口。
    「有可能哦～」御澜敢。
    「我倒是很想看一看，变成鬼怪后的尹诰长什么样。」想到那个场景，御澜就眯着眼暗笑。
    「……不至于吧？！」虎哥脑子转了一下，也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但他的想法和御澜不同，他是尹诰带大的，他非常相信尹诰的智商和实力。
    尹诰失踪是真失踪，但还不至于是被人抓去做实验。
    「说起来，尹霁还真有能力呢，只有几个人罢了，居然能在零号手下撑那么久。」
    旁边的老者评价道。
    其他人也感嘆地点头：「都是很不错的年轻人，非常有潜力，可惜……」
    可惜，都和尹诰有关。
    所以，他们欣赏归欣赏，杀意却依旧不减。
    有人提议：「速战速决吧？」
    顾老也同意。
    看到鬼怪转了几圈都没有解决他们后，他直接下令：「不用留手，全力攻击！」
    「昂————」
    鬼怪大吼，无穷的力量瞬间从身上涌出。
    唿……
    无形的西风吹过陈墨几人的胳膊，阴寒至极，带起好他们身上的鸡皮疙瘩。
    感知到危机的虎哥弓着身，警惕地看着那边。
    怎么感觉有点冷？
    陈墨抱着怀里暖和的黑猫，疑惑地看着周围吹来的风。
    「嘶……这是什么能力？」御澜指尖一凉，迅速抬手，到出现一层薄薄冰霜的指甲，又惊又怕。
    虽然下一秒他就把白霜融化了，但这问题很严重啊。
    群攻！
    还是大范围攻击！
    作弊吧这是！
    「锃！」
    武斗派的顾憎越直接抽出了匕首。
    这是他使用多年的武器，是最能给他安全感的都东西。
    所有开关都被打开，鬼怪的身影介于虚实之间，像一辆重型坦克，碾向众人。
    尹霁等人都看得出来，一旦被他碰到，死法绝对不会比鬼片里演的好看多少。
    「？！」
    本以为能挡住的顾坎眼底意外一闪而过，但这一次，连他的防御都失效了！
    这是偏宠吗？
    这天道完全偏心过头了吧！
    他赶紧转头提醒众人：「躲开！」
    尹霁等人瞬间四散开来！
    后撤的虎哥偷摸扔了好几种药剂，但完全没用。
    现在，就像很多恐怖片里演的那样，人类在面对鬼怪时，基本什么都做不了。
    逃不掉，躲不了。
    攻击全都无效。
    只能等死。
    「糟了！」
    四散开的窦长汀一转头，就看到陈墨还站在原地，鬼怪距离他不到三米！
    陈墨看不到鬼怪，只能靠延伸的现象辅助判断方向。
    但现四周都是诡异气息和风，众人都四散开来，完全看不出来鬼怪在哪。
    眼看陈墨要和鬼怪亲密接触。
    陈墨怀里的黑猫缓缓抬头，墨色的瞳孔幽深不见底，随时能将冒犯尊威者拖入地狱。
    「你们这群老不死，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要脸啊。」
    突然，一道有点气愤的声音响起。
    嘈杂的天地瞬间安静。
    「嘤……」
    一股更加高级的压力从天而降，可怜的鬼怪被迫止住身子，被人驱使的他只能委屈地叫了一声。
    顾憎越隐晦而关切地看了他一眼。
    「尹诰，你可终于愿意露面了！」
    听到声音，站在那里的老者舒了口气，都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完全不知道自己差点就要餵鬼怪的陈墨好奇地转头，就看到尹霁身后走出一位英俊潇洒、满身正气的男子身影。
    陈墨几乎一见到就明白。
    这位绝对就是尹霁的父亲，御澜视作对手，阴阳两道的顶峰高手，让整个神秘部门都要慎重对待的耀武区老区长。
    尹诰。
    「父亲！真的是你？」
    看着走到他身边的男人，尹霁眨了眨眼睛，完全没想到会见到他。
    他虽然高兴，但却不全然只有高兴。
    甚至还有几分惊疑。
    毕竟，也不是没有鬼怪擅长易容。
    他很想知道，为什么十年不现身的父亲，今天就出现了？
    看起来像是因为他有危险，所以尹诰来救他。
    但他之前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危险，为什么他之前不出现，偏今天出现？
    是不是什么阴谋，还是鬼怪和顾老的双簧？
    「你们还真的对自己的同类下手了。」
    尹诰轻声说道，表情很是难过，哪怕下一秒就落泪也不奇怪。
    简直比顾老那群罪魁祸首还愧疚。
    本来还在怀疑的尹霁眼角一斜：可以了，确定了，这是他亲爹。

 第343页

    毕竟，除了尹诰，真没其他人能这么自然地做出那么圣母的表情了。
    顾老望过来，眼神古怪：「我有时候真想骂你一句假惺惺，但你又似乎真是这么想的。」
    「我们试探了你无数次，但你比老鼠还能躲，死活就是不出现，还到处给我们添麻烦，这次怎么这么爽快？」
    顾老也和尹霁一样，对此感到有些疑惑。
    不过。
    「算了，这不重要。快把东西交出来吧，我们可以放你儿子一命。」
    那群老者眼睛发亮地盯着尹诰。
    追求了那么多年，终于等到今天了！
    不少人都有点激动。
    这人一激动啊，就容易忘掉重要的事情。
    被众人盯着，尹诰突然扬眉一笑。
    「说真的，我不是很懂你们。既然觉得我出现很奇怪，为什么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地让我交东西？」
    「你们就那么自信？」
    自以为胜券在握的顾老一惊。
    气氛好像有点不太对！
    「你们似乎忘了……」
    尹诰抬头，语气平静。
    「鬼界，我比你们熟！」
    第160章 陷入危机
    「唰！」
    察觉不对的几位老者迅速转身， 生怕被鬼怪偷袭了。
    前面，后面。
    左边，右边。
    「没有啊……」
    转了一圈没发现异常的几位老者， 面面相觑。
    难道是还有什么隐秘的攻击方式他们没发现吗？
    趁着那边疑神疑鬼， 这边的尹霁也迅速反应过来，连忙推了一下自己的父亲。
    「赶紧走！」
    这时候过来不是添乱吗？！
    顾憎越也快速接话：「对， 赶紧走！可别死了！等下出去后， 我还有很重要的话要问你！」
    虽然能遇到尹诰，他很激动， 但他也知道现在不是问话的时机，危机还没过， 若是不认真对待，他们这群人可能会团灭在鬼界。
    窦长汀没说话，但也用目光催促着尹诰。
    他们都不傻，知道这里谁才是关键。
    他们手里没有什么秘密，死了就死了， 但尹诰手里可是掌握着鬼界的大秘密！
    没看这群人追了他十年吗？
    只有御澜， 他像是才反应过来， 上下扫视了尹诰一眼，嗤笑一声。
    「东躲西藏了十年， 还以为你会狼狈地像个乞丐， 没成想， 还挺人模人样的。」
    「你这时候出来干什么？是没脑子吗？！还是想过来上坟父子兵？」
    你才上坟呢！
    一旁听见的尹霁嘴一撇， 发现御澜的嘲讽功力又增加了。
    尹诰不生气，但也不解释， 只是道：「现在时机正好。」
    稍一转身， 看向陈墨：「再说了……我们不会输的。」
    虽然话没说全， 但大家看他的眼神都知道他的意思是「反正我们有陈道长在，肯定能赢」。
    众人都深以为然。
    被当成大腿的陈墨无辜地眨了眨眼，抬头对上尹诰那张暖阳般毫无阴霾的笑容，随后目光又移到其他人身上。
    发现他们一个比一个目光坚定。
    ……你们怎么好像，比他自己都自信？
    其实完全看不见鬼怪的陈墨，面对众人的目光，有点想笑。
    虽然他确实有了一点想法，但他也不敢说一定能保下他们，万一有个意外呢？
    你们这么信任他，会让他压力很大啊。
    压力大？
    那就请先把嘴角的笑容敛去啊！
    顾坎站在陈墨身后大概一步半远的位置，是标准的从属位。
    他一直盯着顾老那边的情形。
    见那边反应过来了，他眯着眼，出声提醒道：「注意点，别聊了，他们过来了。」
    尹霁转头一看，发现还真是，顿时着急了：「快走啊！」
    刚出现就被儿子赶，尹诰眼底透着无奈。
    高大的男人抬手，压住尹霁推他的手臂，顺势把儿子搂在怀里。
    十年不见，尹霁的身高已经比当初高了好多，已经不能再亲亲抱抱举高高了。
    尹诰心下感慨。
    「这么急做什么？既然我来了，自然不会让你受伤害。」
    在这个时候被父亲如此亲近地对待，让尹霁微微有些脸红害臊，他甚至已经能感受到身后虎哥那调侃的眼神了。
    「……快松开！」
    尹诰也没坚持，松手后把他推到自己身后，在最前面迎敌。
    顾老几人跨过废墟，接近他们：「尹诰，和我们玩这点把戏就没意思了，还是投降吧，给你们留个全尸。」
    尹诰非常真诚地摇头：「如果我死了，我会选择火葬，只要不影响生态，骨灰撒哪都行。所以，是不是全尸不要紧。」
    本来还想喷回去的御澜直接就闭嘴了，尹诰这种天然黑可能比他更适合这个场面。
    看着那边顾老心梗的样子，尹霁憋笑。
    不好意思，是他父亲的回答过于真诚了。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顾老面色铁青，被这几人接二连三的气到，他也懒得装慈祥和蔼了。
    「尹诰，你不会以为，你在鬼界时间长，就能比我们更厉害吧？」
    他们之所以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除了追踪尹诰外，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做实验。

 第344页

    现在，他们已经有了初步的成果。
    尹诰歪头不解：「什么以为？这难道这不是事实吗？」
    即便是失踪前也是部门里第一高手的尹诰愣愣地看着对面，依旧是一脸真诚。
    噗！咳！
    差点笑出来，陈墨咬着嘴唇，余光发现其他人也和他一样，也都在憋笑。
    顾老深吸一口气：「……你到底交不交？」
    尹霁：「你已经问了三遍了，我记忆里的顾老不像是老年痴呆啊，不过凡是都有万一，所以，我就再回答你一遍。」
    「做梦。」
    「很好！那我也就不用手下留情了！」顾老面色狰狞。
    「轰————」
    一道仿佛天崩地裂一样的巨大爆炸声在众人耳边响起。
    陈墨揉了揉耳朵。
    这声音，耳朵快聋了。
    「快、快看！」虎哥突然颤抖着声音说道。
    陈墨抬头，一愣。
    天……破了吗？
    「嘶！这是什么？鬼怪还是幻觉？这世上竟然还有这么可怕的鬼怪？！」
    以为只是和之前鬼怪差不多的御澜看去，当即倒吸一口冷气，差点把手里的指甲给掰断，眼底惊骇难以消散。
    尹霁差点忘了自己的处境，满眼都是捅破天的怪物：「这就是他们多年的研究成果吗？！」
    即便是顾坎，此刻也面带惊讶。
    这个模样……
    要不是感应不到气息，他都以为这是哪位魔族的前辈，实在是太像了。
    难不成，这个小世界的天道真的在按照他们魔族的形象在创造新种族？
    心中有疑问的顾坎，下意识看向陈墨怀里的黑猫。
    「哎！」窦长汀眼疾手快地按住向那边跑去的顾憎越，「别去！危险！」
    「放开我！」
    被压着的顾憎越不断挣扎，目光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对面突然现身的众多鬼怪，里面有他儿子。
    「那个怪物不仅吃人！还吃鬼！」
    他看到那和天空一样高的怪物开始吞噬视线内的一切生物，它走过的地方，甚至连脚下的土地都陷下去了几公分。
    他可以跑，但他的儿子现在被控制住了，跑不了。
    他得去救他！
    尹诰远远望着，也很佩服顾老那群人，但是……
    他重重地嘆了口气，语气带着一丝忧郁：「人类的欲望可以让我们走得更远，但这并不意味着就能让我们走得更稳。他们现在已经走上独木桥了，稍有不慎，就会跌落悬崖。」
    那怪物荤素不忌，他们就那么确定能掌控的了？
    万一失控怎么办？
    岂非又是人间的一场浩劫？
    「就你格局大，行了吧？」看了尹诰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的御澜啧了一声，「既然你知道情况，那就别废话了，赶紧上吧！磨磨蹭蹭的！」
    于是，在众人的注视下，尹诰拿出一个水晶球。
    小巧玲珑，晶莹夺目。
    陈墨眉头一动，觉得这东西有点眼熟。
    也跟着看过去的顾坎眸光微亮：果然是这东西！
    「那我就开始了，你们注意点。」
    尹诰明亮温和的眼睛看了众人一眼，启动了手里的水晶球。
    还在观察的顾坎一惊：「哎，等下！你就这样直接启动？不要命了？！」
    听到顾坎这句话的尹霁心头一跳，但他还没来得及询问什么，尹诰手里的水晶球就散发出玉泽，径直穿过众人的身体，一波一波地盪出去。
    所过之处，止战止争。
    被招来的鬼怪就像被人按下暂停键一样，动作诡异的僵直。
    即便是那滔天的巨怪，也被迫停下了向迈出的脚步。
    这一幕，像极了黑猫定人的技能。
    「就这？」
    站在巨怪脚下的顾老宛若渺小的蚂蚁，但此刻这只蚂蚁却兀自狞笑。
    「尹诰，你还是太天真了！这一招我当初就感受过，怎么可能不防备呢？」
    旁边的几个人老者也露出仿若神明般的微笑。
    「雷电！」
    数以万计的符咒从天而降，虽然有顾坎帮忙，但尹诰依旧受到了影响。
    「呃啊……」
    仅漏了一道，尹诰的身子就像触电般抽搐了一下，手臂僵硬，手里捧着的水晶球掉下。
    站在他身旁的陈墨顺势抬手接住。
    因为这几人里面只有他没有帮忙抵御那漫天雷电，能腾出手来。
    尹霁哪怕关心父亲，此刻也只能满目焦急地优先处理那些符纸，生怕再漏一个。
    「没事吧？」扶着他，陈墨关切地问道。
    尹诰难受地抽气，暂时无法回答。
    唯二能腾出手的顾坎替他回答：「有事。别再用了，这不是你可以使用的，没得到认可就直接开启的话，损耗的是你的灵魂之力，那可不是什么寿命生命力可以等同的。」
    「灵魂没了的话，你就真的消失了。」
    这是顾坎最认真的一次。
    因为，这真的很可怕。
    哪怕是他，也会慎重对待。
    「……哈……我知道……但、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吧？我尽力了，只要能救下来一个人，也算值了。」
    虽然额头冒着冷汗，被陈墨搀扶着的尹诰却露出了笑容。
    顾坎没好气地指着他：「做事动动脑子！怪不得他们叫你圣母，你这叫送！这是你能力所及吗？除了你会魂飞魄散以外，不会有任何改变，值个屁！」

 第345页

    这种事情，交给有能力大佬不就好了吗？
    「滋滋滋！」
    周围雷电闪烁。
    水晶球掉落，尹诰的举动停止后，那边巨怪又恢復了自由。
    脚趾比一座山都大的巨怪在像他们走来。
    「嘭！」
    「嘭！」
    「嘭！」
    所过之处，万物俱灭。
    顾坎看向自己身边举止一直很淡定的陈墨，就像没看见这灭世场景一样。
    虽然他不知道陈墨为什么一直不出手，也许是在考验这群人，但他知道，这一切在这位的眼里根本不算什么，随随便便就能解决。
    顾坎瞥了一眼对面。
    不过，即便大佬暂时不想出手也没用，对方看着就不像是会轻易放过他们的人。
    果不其然。
    顾老见计策生效后，盯着陈墨手里的那颗水晶球，眼睛亮闪闪的。
    他不认识陈墨，也不觉得他会有多厉害。
    所以，他直接下令道：
    「攻击拿水晶球的人！」
    陈墨顿时感到皮肤一凉。
    第161章 该结束了
    感知到攻击意图的陈墨迅速抬头。
    只见两道光影闪过。
    攻击落空了？
    蓄力好久才找到机会偷袭的某个老者惊讶抬头望去。
    是谁？
    谁有这个能力？
    一双遥远清晰的兽瞳骤然和他对视， 让他心底一惊！
    就像是在野外被万兽之王盯上了一样！
    下场已经被註定！
    「轰隆！」
    「噗嚓！」
    「嘭————」
    这是一场非生即死的斗争，无数攻击出现在几人周身，让他们疲于应对。
    刚刚解决对方偷袭的黑猫无视这一切， 蹲在陈墨肩膀上，尾巴圈着他的脖子。刚刚陈墨要扶尹诰， 所以从他怀里跳出来给尹诰腾地方。
    他那双比地狱还黑深残得瞳孔， 直直地望着面前正常人类倒腾不出来的毁天灭地般的场景。
    画面尽入他眼底。
    顾老的话和那群老者的动作， 黑猫一清二楚。
    瞳孔深处渗出一抹恍若天威的凌厉气势。
    又一群想冒犯陈墨的苍蝇！
    必死无赦！
    打入十八层地狱都便宜了这些人，真应该削一削他们的灵魂！
    黑猫幽深的眼神动了动。
    但这些人一次又一次的冒犯，源头还是在陈墨这边。
    对此感到非常心下不满的黑猫扭头看了眼正温声安慰尹诰，轻声但坚定地拒绝尹诰再使用水晶球。
    「…………」
    猫猫抓狂.jpg
    就是因为你过于温和， 所以才导致那么多人都不把你当回事啊！
    居然不知道反省？！
    似是感知到黑猫的视线，陈墨微微侧眸，看向非要贴在他身边不愿主动离去的黑猫，要不是见识过他大发神威的样子， 光看他经常撒娇的模样，还以为他真是只普通的家猫呢。
    那双比头顶星光还璀璨的眸子一弯：「怎么了？」
    黑猫：……算了。
    若是真喜欢， 陈墨保持这样也行。
    反正有他在，也不会出什么事。
    黑猫对自己十分自信。
    但是， 他自信，对方也很自信， 双方都很自信。
    就看谁的自信更符合客观事实了。
    尹诰看着满天的雷光， 耳边轰鸣声不停，眉头微蹙，看向陈墨的眼底全是担忧：「赶紧给我吧， 你拿着， 他们会攻击你的。」
    陈墨轻笑：「难道你拿着， 他们就不会攻击你了吗？」
    「我觉得，还是我拿着更安全。」
    一旁视线盯着那边怪物的顾坎也难得开口劝说了一句：「这真的不是你能用的，你没得到认可，损害的是灵魂。别不当回事，这不是在开玩笑。」
    「在场的所有人，哪怕现在死了，也只是重新进入轮迴罢了，但若是灵魂残缺，那你可能就真的死了。」
    说到最后一句，顾坎极其小心的偷偷瞥了眼陈墨。
    他之前听说过仙人的传闻，听说，世间万族，唯有他们是不入轮迴的。
    这既是特例，也是代价。
    尹诰看了眼陈墨拿在另一只手里却不给他的水晶球，嘆气：「原来是需要认可，怪不得我研究十年都不得章法……但我们现在只有这一种办法能够抵抗他们，即便我没有获得认可，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呀。」
    顾坎忍不住看他一眼。
    「真的会死的！而且死后不入轮迴，魂飞魄散，你就不害怕？」
    活着，拼命也要活着。
    只要自己能活，别人死活不重要。
    这难道不是生物的本能吗？
    为什么会有人愿意这么从容地去赴死？
    尹诰一愣，随即明媚一笑：「可能是因为我是圣母？」
    旁边额头已经开始流汗的御澜闻言，后撤一只脚，踢了尹诰一脚：「这时候还开什么玩笑？赶紧给我找一个不需要任何人牺牲的解决方案出来！」
    虎哥替尹诰表达愤愤不平：「你怎么不自己去想？！」
    尹霁嗤笑，斜了他一眼：「真是任性的鲜花饼。」
    这世上哪会有那么完美的方案啊？
    不过，他也确实不希望自己父亲就此牺牲，所以也没讥讽。
    但若是直到最后都只有这一种方法的话……

 第346页

    尹霁眸子变暗，抿了下唇，蠕动了一下，却还是没有说出什么阻止尹诰的话来。
    「你们废话太多了！要没时间了！赶紧拿主意！能跑就跑！能救就救！如果需要什么灵魂，我也可以！」
    顾憎越要一边抵挡，一边还要关注鬼怪的动向，堪称身与心的煎熬，整个人心急如焚。
    要不是分身乏术，他恨不得变出两个自己，一边一个。
    听到顾憎越的言语，暗自火大的顾坎忍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
    无知的人类！
    「不行，要撑不住了！陈道长！」手臂抽筋，窦长汀不得不让一旁的顾憎越替他撑一下，自己难受地后退半步休息一下。
    他感觉自己现在四肢都是麻的，那漫天雷电符纸给他造成了极大困扰。
    所以，他只能求助陈墨。
    「放心。」陈墨也并非无动于衷。
    虽然他这个大佬是个水货，但他也不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经过他的观察，应对的方式其实不止一个。
    他把黑猫从肩头抱下来，塞到尹诰怀里：「替我护着一会儿。」
    突然移了位置的黑猫满头雾水：？？？这是要去干什么？
    你不是还没恢復吗？难不成有办法应对？
    虽然黑猫知道陈墨不会无的放矢，但就如今这个场面，一个连鬼都看不见的普通人要怎么应对？
    但除了知道实情的黑猫以外，其他人都以为是大佬终于要出手了。
    连顾坎都连忙挪了位置，好让陈墨能更加顺利地从他们的小防护圈里出去。
    「在这等我就好。」
    陈墨从怀里拿出那本无字天书，滑进袖子里，一手水晶球，一手书册，面色平静地一步踏出。
    这一步。
    简直就像从隔音效果极好的房间，进入到有雷暴雨的室外一样。
    耳边全是噼里啪啦的声音。
    「他过来了……」
    尹霁等人不安地注视着天空呢喃。
    之前被尹诰定住的怪物，此刻已经极其接近他们了，甚至由于体型的关系，都不用再走，倒下了就能砸死他们。
    那鬼怪完全替代了天空的存在！
    唯独陈墨看不见这一幕。
    他抬头，接收着各种目光，却只做了一个动作。
    该结束了。
    默念这这句话的陈墨翻开那本无字天书，某页写着「青荷」字样的落款彻底暴露在了鬼界的空气中。
    「咔嚓！」
    一道白色闪电突然出现。
    照亮了一瞬间的阴沉天空，黑云顿聚，气压摄人。
    短短半秒，气氛就比之前还要沉重好几倍！
    仿若天谴。
    所有人都屏息抬头，包括正在破坏的鬼怪。
    他懵懂的双眼凝视距离和他极近的天空。
    「……是你们谁暗中出手吗？」
    能明显感受到压力的顾老脸色有点苍白，但他还是抱着侥倖，希望是自己这方有人隐藏了实力。
    其他人僵硬地摇头：「……不是。」
    他们要是有这实力，还需要联手吗？
    早就自己一统天下了。
    尹霁那边也是目瞪口呆。
    「这、这唿风唤雨的手段……陈道长是神仙吗？」
    虎哥目不转睛地看着，张着嘴，难以合拢。
    尽管之前他已经极力想像了陈墨的实力，但在此刻依旧够不着。
    这根本就是天威啊！
    「肯定是！」
    尹诰的眼中已经布满了兴奋，甚至顾不得身上的疼痛。
    明明眼中只看到了阴沉的黑暗，但他却仿佛感受到了前方无限的光明。
    「☆☆☆☆☆～」
    站在两方人马中间靠后的位置，陈墨展着书册，看着上面发光的字迹激活了水晶球。
    尚未碰到书册，那水晶球就开始泛着微光，一闪一闪的，十分梦幻，里面像星辰一样的碎金开始有规律地缓缓升降沉浮。
    看尹诰十年都没被认可就知难度，顾坎目光震惊：「这就被认可了？」
    不！
    这甚至都不能叫认可！
    顾坎的脑海里甚至闪过一种这水晶球面对陈墨似乎很迫不及待、哪怕倒贴都行的想法。
    错觉！一定是错觉！
    顾坎赶紧摇头，把这个可怕的想法甩出去。
    看到这一幕的顾老瞳孔一缩：「糟糕！我们的神器被他激活了！」
    「抢！！！」
    多年目标一朝失败，这些人红着眼不死心，哪怕知道夺得的可能性不大，也依旧动了手。
    一瞬间。
    风捲残云！
    万物都在针对陈墨。
    巨大的鬼怪压向陈墨。
    敌人面色狰狞地不给活路。
    「吼！」
    「陈道长，小心！」
    见到这一幕的尹霁等人十分心急。
    长身玉立的陈墨眉眼如画。
    抬头，微笑。
    轻轻启唇。
    「定。」
    仅一字。
    众人完全不知道有多大威力。
    在话音落下的那一刻。
    万物皆听命，止战寂静。
    「…………」
    陈墨视线所到之处，风停云住，天安地静，团聚诡谲的鬼怪消散，表情各异的人影凝固。
    一时间。
    天地悄然，万物无声。

 第347页

    大概只有黑猫还能竖起耳朵，抬眸偷瞄那道背影一眼。
    但他也撑不了多久。
    最多十秒……
    感受着力量流逝，计算出精准时间的黑猫苦笑。
    不愧是他，哪怕没有恢復，也还是那么可怕。
    不过，他也没觉得哪里不对，毕竟，这可是陈墨，人族的冕下，一个能让神族帝君不要脸也要拉回去当主帅的存在。
    十秒过后，黑猫也陷入了时空静止。
    手中的水晶球还在散发着光芒，似乎是想替主人惩罚这些冒犯者，陈墨却用手掌盖住了它，温声低语。
    「足够了。」
    在这个人与鬼怪同行的世界里，所有蹒跚而行的人类都不应该被外人居高临下地指责。
    他们或许有错，但错不在亲身尝试。
    他们只是败给了善良。
    陈墨温柔如水的目光扫过这片天地，所有人的表情和动作都尽收他眼底。
    「幸好，现在还来得及。」
    十分钟后。
    顾老等人怏怏地被御澜等人兴高采烈地绑了起来，限制了自由。
    这时。
    陈墨提出了一个可以放他们一命的条件。
    忐忑的顾老等人在听完条件后惊唿。
    「什么？！让我们在鬼界种地？？？」
    他们是什么身份？
    居然让他们做这种事情！
    这人是故意在羞辱他们吧？！
    「想都不要想！」
    「我们就是死！被鬼怪吞噬！也不会去的！」
    第162章 改造鬼界
    京都。
    「……你怎么半天不说话？」
    「你不也没说话？」
    某座隐秘大厦的天台， 两个躲在角落里的身影正在窃窃私语。
    「我倒是想说，但是，说什么呢？」一个胖子手指里夹着烟，看着外面的天空， 木楞得都忘了点燃。
    另一人身材较为高大， 村口二流子的杀马特髮型， 修长的身躯紧挨着墙，他吸了口烟，轻轻吐着烟圈，面色模煳：「……说说正在改造的鬼界。」
    「这有什么好说的？」胖子嘆气。
    「当然有很多好说的！他们居然说……要开发鬼界、改造鬼怪……」杀马特望天，两眼无神，「总觉得我这个耳朵是白长了。」
    他肯定是听错了！
    「不，你是脑子白长了。」胖子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
    「不就是开发鬼界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杀马特垂眸。
    看着胖子拿烟的手正在帕金森一般地颤抖。
    「嗤！」杀马特冷笑。
    你有本事嘴硬， 你有本事手别抖啊！
    「你之前不是说要收服鬼王， 在鬼界横行无忌吗？你现在还打算去吗？」杀马特灵魂质问。
    胖子的手开始疯狂颤抖。
    「这个……我、我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鬼界什么的， 我还是、算了。」
    「到时候， 怕不是你不去也得去！」杀马特冷着脸打断他的幻想。
    然后， 他又吸了口烟， 似乎是在安慰自己。
    「陈道长知人善用，我们不擅长种地， 所以，应该不会派我们去…………吧？」
    本来很平淡的语气，在最后却莫名拐了个弯。
    因为说这句话的杀马特本人也非常心虚。
    「你们为什么那么不想去鬼界？」
    身后忽然传来疑问声。
    谁？！！！
    这么除了他们两个，怎么还会有人啊？！
    被吓了一跳的两人勐地转身。
    袖底蓄力， 随时准备迎战。
    「哎哟！」刚走进来的御澜被他们的动作惊了一下， 「干嘛这么一惊一乍的？」
    你们连鬼都不怕， 为什么怕他？
    难不成。
    他长得比鬼还可怕吗？
    「咳咳咳！吓死我了」被烟呛到的杀马特赶紧捂着胸口。
    胖子也松了口气：「怎么是你啊？」
    御澜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们两人一眼：「是我怎么了？你们看起来好像很不欢迎我的样子啊。」
    「唉，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你也知道……鬼界需要人手啊。」胖子极其小声地凑近御澜的耳朵，说了最后半句。
    「哦，你们刚刚在讨论这个啊。」御澜瞭然，挑眉看着他们俩。
    「怎么，你们不想去？」
    杀马特扯了扯嘴角：「傻子才去呢！那可是鬼界啊！我去了，还有命回来吗？
    胖子幽幽道：「再说了，我们也不会种地呀，去了不是添乱吗？」
    「不会种地，你可以去建房子呀。」御澜瞥了他浑身都肥肉一眼。
    胖子哭了：「御区长，饶了我吧！我浑身就这三两肉……我真去不了，我、我我我怕鬼！」
    啥玩意？
    御澜惊了！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居然能把这几个恶魔一样的僱佣兵逼到承认自己怕鬼？
    这对于要钱要脸不要命的胖子来说，完全就是在崩人设啊！
    「至于吗？如果鬼界都在陈道长的掌控之下，那些鬼怪又不会攻击你，你们到底在怕什么？」
    御澜有点不能理解。
    吸了口烟的杀马特长长吐了口气，看向自己和他们合作多次的老朋友，语重心长地问道：「你最近是不是在忙灵山区的事务，还没去过鬼界？」

 第348页

    御澜点头：「是啊。」
    在他看来，反正事情都解决了，从鬼界出来后自然是要先回一趟自家地盘，处理一下事务，顺便再问问有没有想和他一起去鬼界的。
    「我还带了不少人回来，等下见过陈道长后，再一起去鬼界。」
    胖子和杀马特两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你居然还带人过来？你这不是在坑他们吗？！」
    「什么坑他们？」
    走廊内又传来一道疑问声。
    杀马特赶紧吐出最后一口烟，胖子直接把手里的烟扔掉，刚想问问题的御澜则是立马闭上了嘴。
    三人瞬间站直身子，恭敬地向来人问好：「陈道长！」
    陈墨带着顾坎前往电梯方向，途经天台，听到有人在说话，便过去看了一眼。
    刚转身就看到了御澜那抹显眼的身影。
    「咦，御澜回来了？」
    「嗯，刚回来。」御澜本想直接提问他什么时候去鬼界，但，他想起杀马特两人的神情，不由停顿了一下。
    改变了问话方式。
    「最近鬼界有什么变动吗？」
    「变动？」陈墨眨了眨眼，回想了一下，「大概就是，清理了一下场地，修建了几座学院。」
    「啊？学院？」御澜有点懵。
    在鬼界修什么学院？
    给鬼上课吗？
    陈墨看出来御澜在想什么，轻笑道：「两者都有。」
    「那些人研究人鬼转换还是颇有成效的，像顾大师的儿子，就还保有部分神智，其他的也都能交流。只是他们不适合出现在这里，会被当做午夜怪谈的。」
    御澜也想起了那天，他们去那座学校的起因，笑着回道：「确实。」
    「对了，那群老头呢？他们不是说，死都不去鬼界种地吗？」
    顾坎闻言，嘲讽地应了一声：「是啊，死都不去，所以不死就去了。」
    只要怕死，这条件还不好谈吗？
    半天不要就自己打自己脸，答应了。
    他们现在种地的效率比年轻人都高！
    御澜听明白了，摸了摸下巴：「那还真是有趣，要去见见才行。」
    「你也要去鬼界吗？那一起走吧？」陈墨笑容和煦地邀请，「现在过去，那边刚好是上课时间，我们可以去感受一下效果。」
    杀马特和胖子疯狂摇头摆手：「我们还有事，就不去……」
    顾坎淡淡一瞥：「…………」
    敢不去？
    杀马特两人心头顿时一跳，危机感在心中瀰漫，肌肤一阵刺痛，眉心痛得像是已经有血流了下来一样。
    这是警告！
    明白这一点的两人，求生欲拉满，立即改口：「虽然觉得有些叨扰了，但陈道长的邀请，我们又怎么会不应允呢？」
    御澜听到这和之前完全不一样的回答，忍笑地看了他们一眼。
    瞧这言不由衷的话，之前不很硬气吗？
    既然不想去，那就直接拒绝呗。
    乖巧地跟在陈墨身后的两人用眼角余光瞪了御澜一眼。
    有本事别在这幸灾乐祸！
    你行你上啊！
    御澜收回视线，但表情依旧高傲。
    呵，他不上，他就哔哔！
    嘴炮才是他的最终武器！
    很快，一行人就通过传送阵到了鬼界。
    「嘶，这变化可真大！」
    御澜刚踏进来就愣了一下，盯着面前宽阔的麦田，迎风摇晃，让人见之心情舒畅，一整片金黄色，把阴暗的鬼界渲染得和油画一样唯美。
    这里之前还是废墟呢！
    御澜忍不住赞嘆道：「改造后的鬼界确实…………这是什么？！！！」
    僵在原地的御澜瞳孔一颤，声音都在抖。
    几十只腐烂的蜘蛛型鬼怪爬在他身上，这能忍？！
    但他刚想动手，就有一个声音告诉他「敢动一下就让你魂飞魄散」！
    那声音真实到让他心底发虚！
    他下意识听从了这个声音。
    所以，他只能慌张到不行的木楞地站在原地不动。
    要不是他还要脸，想在陈墨面前保持形象，这尖叫声估计会更高。
    站在旁边欣赏麦田美景的陈墨正准备回答，就听到御澜惨叫，迷惑地回头：「你在说什么？」
    这里除了麦田，什么都没有啊？
    陈墨转身的时候，发现杀马特和胖子在发抖。
    「……你们很冷吗？」陈墨惊讶。
    「还、还好。」
    胖子像一个木乃伊一样站着，努力无视缠在自己身上，吐信子准备舔自己脸颊的蛇妖，疯狂地在心里默念「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
    牙齿都没了的老妪在他耳边妩媚吹气，杀马特浑身一抖，咬紧牙关，拼命地催眠自己。
    这都是幻觉！
    「陈道长……我们、我们要在外面多欣赏一会儿风景……您先进去吧！」胖子趁着那人形鬼怪不缠着自己，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哦，好。」陈墨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
    「那御澜，我们先走？」
    御澜强颜欢笑：「我、我也要在外面多欣赏一会……你、你先去吧！」
    声音都抖成碎渣了。
    「你们是看见了什么吗？」什么也看不见的陈墨皱了下眉，巡视了一下四周。

 第349页

    眼前依旧只有迎风摇摆的金色麦田。
    难不成，是有鬼怪吗？
    顾坎默不作声。
    已经快受不了的御澜赶紧求助：「我……」
    「不！」杀马特提高声音，瞬间覆盖了御澜的声音，表情十分正常地看向陈墨，「我们就是单纯想看风景了。」
    「您先进去吧，我们刚好有事找顾老他们，等下我们再一起过去。」胖子也面色正经，好像刚刚从牙缝里说话的不是他。
    陈墨看着他们恢復正常的样子，点了点头。
    「那行，我先过去。」
    说完，陈墨带着顾坎朝不远处的青砖小院走去。
    离去之前，顾坎递给他们「节哀」的眼神。
    待陈墨彻底走远，完全看不到身影后。
    杀马特立刻吐出嘴里的副作用极多的镇定剂药丸，再也抑制不住手臂的颤抖，眼底闪着绝望的微光：「几位姐姐……这次、能不能……放过我们？」
    「噗通！」
    没等他得到回答，一旁的胖子直接倒地晕了过去，然后瞬间就被一群不知从哪跑出来的蛇妖淹没，半根头髮丝都看不到。 ！！！！！
    还在挣扎的御澜看到这可怕的蛇潮，顿时瞪大眼睛。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难不成……这是鬼界的瞒天过海之计！
    之前只是示弱，其实还有鬼王没被击杀，蛰伏现在才出现？！！！
    御澜深深吸气。
    好生阴险！
    第163章 无字天书
    杀马特上下牙齿打颤， 距离晕倒也不远了：「都说了……不要来！你还……非要来……」
    就算来，也别捎上他呀！
    他还想活着。
    御澜已经认定这是鬼界的阴谋论，警惕地环顾四周， 声音低沉地问道：「动手吗？」
    杀马特先是诧异地看向他， 随即哭笑不得：「还动手呢？你动一下试试？」
    怕是动都动不了。
    要是能还手， 他们早还了。
    还用得着等到现在，被折腾成这样吗？
    被一群蜘蛛鬼怪缠住的御澜头皮一阵发麻，他有洁癖， 但被束缚的他也没太紧张， 只是面色郑重道：「放心，我有办法可以暂时脱离这种状态。」
    他可是堂堂灵山区的区长， 天下第一高手这个名号， 在尹诰失踪后基本就属于他了。
    底牌多得是！
    「别了、我们也有镇定剂、但没用、只能管几秒钟， 而且、你跑不掉的！」
    杀马特说话一顿一顿的，被鬼气缠绕的他整个人都在打摆子，飘逸的头髮摇来晃去的，看起来就像在发疯， 精神不太正常。
    虽然没什么大事，但这股鬼气却让他忘了告诉御澜， 这只是一个测验， 并不是什么鬼界的阴谋。
    陈墨拥有鬼界的掌控权，自然也包括这些听不懂人话的鬼怪，虽然有他在，那些鬼怪不敢伤人，但他依旧特地让黑猫看管它们。
    御澜刚刚听到的警告声， 其实只是执行监视任务的黑猫在例行公式地放狠话罢了。
    只要站着不动， 那些鬼怪没几分钟就会消失， 或者像胖子那样晕过去也行。
    反正只是一个测验。
    「撑、着吧、很快就、过去了！」
    已经头晕的杀马特竭力撑住。
    因为鬼怪不伤人，所以，放出这些鬼怪只是为了让学生亲身感受到鬼怪的多样性。
    以及，训练他们在面对鬼怪时的心态。
    而杀马特他们之所以也要通关，是因为陈墨把他们也加进了学院的名单里。
    作为客座老师。
    杀马特：是的，老师也要学习和测验呢（痛苦面具.jpg）
    「我们可是人类，怎么能向鬼怪妥协？！」御澜眉心显现狠厉之色。
    「啊？这不是……」杀马特这才反应过来他好像误会了。
    正打算和御澜解释，就看到御澜底牌一出，脱离了控制，真的朝那群蜘蛛鬼怪动手了。
    「哎！别！」杀马特目瞪口呆，想要阻止。
    但没来得及。
    「咔嚓！」
    一道天雷从天而降，噼了下来。
    那群蜘蛛鬼怪瞬间消散，刚有动作的御澜被噼了个正着。
    「滋————」
    电弧闪烁。
    御澜这下真的被烧成鲜花饼了，还是五分熟的那种。
    听着耳边的滋滋声，杀马特被吓到了，颤颤巍巍地抬头。
    只见金色的麦田被一股无形地力量扩张，逐渐向两边分开，一只优雅神秘的黑猫脚步轻盈地走了过来。
    然后，眨眼的功夫就跳上了御澜焦黑的肩膀。
    「活腻了？」
    一道魔鬼的声音钻进御澜的耳朵。
    刚庆幸自己好像还活着的御澜，瞳孔骤然一缩。
    这、是谁？！
    「很有胆量啊。」温一青实话实说。
    连顾坎都不敢违背他的命令，这个人类却敢，确实非常有胆量。
    御澜一瞬间感到心底发寒。
    虽然对方像是在夸他，但他却感觉这更像是死神把镰刀放在他脖子上后，慵懒地说了一句「这脖子不错，很好砍」。
    有种下一秒就要挂了的错觉！
    也许不是错觉。
    不认命的御澜试图挣扎。
    温一青冷眼旁观，你以为自己是陈墨吗？不过是蝼蚁一样的普通人罢了，他一巴掌就能拍死一堆，竟然还妄想挣脱他的束缚？！

 第350页

    真是可笑！
    眼睁睁看着御澜即将被烤成十分熟的鲜花饼，杀马特咽了咽唾液，犹豫半晌，最后还是张嘴，面容紧张地劝道：「那个……阁下可否放……」
    「不可以。」
    温一青拒绝得非常干脆。
    虽然他被季风荷坑成了一只猫，还被陈墨抱在怀里撸，但仙人欺负他也就算了，你们这些普通人是怎么回事？
    他也是有尊严的！
    温一青眼神一厉，雷电游走四肢，御澜差点直接疼晕过去，闭着眼忍耐。
    「够了！」
    一道身影大步而来。
    黑猫轻瞥：「你可算出现了，还真是难请。」
    要不是为了引这人上钩，他又怎么会对这几个人类手下留情？
    不会真有人以为他刚刚的雷是噼歪了吧！
    ……是有人来救他了吗？
    御澜虚弱地抬眼，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心中一阵疑惑。
    怎么是他？
    神情和往常不太一样的窦长汀走到杀马特身边，拍了他一下。
    「唿——」
    杀马特感觉整个人一松，再一看，刚刚围着他的鬼怪全都消失不见了。
    他抬头看着窦长汀，又看了看黑猫，两眼迷惑，却也不敢开口问什么。
    窦长汀没看另外几人，只是盯着还占据御澜肩膀的黑猫，蹙眉道：「闹够了没？」
    温一青不理他，自顾自分析。
    「窦长汀，这名字一听就不是你的真名，仙人九氏里也根本没有窦氏，这化名起得也太随便了，根本配不上认识陈墨！」
    窦长汀一听这句，眉宇反而舒展开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冕下即将回归，你欠下的帐是逃不掉的，在我面前逞口舌之威，没意义。」
    没意义！
    三个字仿佛化出了实体，狠狠地砸在黑猫的脑袋上。
    想当年，他每次想见陈墨，都是这人在门外阻止，而且每次都说他见了也没意义。
    他对此是记、忆、犹、新！
    再听这个语气，和陈墨五分相像，一听就知道是经常待在一起。
    「我知道你是谁了！」
    温一青语气阴郁，脸当即黑了下来，幸好他是只黑猫，不然此刻的脸色怕是和煤炭有的一拼。
    真是时运不济！
    陈墨手下两个他最讨厌的人，他居然都遇到了！
    虽然眼前这人也很讨厌，但名列他厌恶榜首的还要属司命仙君季风荷，简直是他毕生之敌！
    当然，陈墨的所有属下，他都不喜欢！
    因为这群可恶的王八蛋，一个个都阻止他和陈墨亲近！
    当初要不是白真那个鸟人在典礼上搞事，他和陈墨早就是名正言顺的师徒了好吗？！
    即便没成功，但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他亲近自己的父亲有什么不可以的？！
    真是想起来就是一肚子的火！
    不知道是想到了过往，十分败兴，还是忌惮窦长汀的实力，黑猫幽幽地扫了他们一眼后竟然真的离去了。
    「……他、他走了吗？」
    杀马特极其小声地问道。
    没办法不害怕，他的小心脏到现在还在砰砰直跳呢！
    抬手帮御澜抹消道温一青残留的魔气后，窦长汀语气冷淡道：「已经没事了，你们回去休息吧。」
    「好的！」
    看着和平时不太一样的窦长汀，御澜两人对视一眼，乖巧应下，把晕倒在地上、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的胖子扶起，互相搀扶着离去。
    窦长汀站在原地，目送几人离去的背影，随后就将冷淡的视线移向身旁迎风摇曳的金色麦田，就是这抹金色，让阴沉的鬼界多了一份生命力。
    他的目光沉淀松弛了下来，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
    「咦？你们这是怎么了？」
    发现他们久久不来的陈墨出门寻找，刚出门就看到状态萎靡悽惨的三人。
    嘴唇苍白的御澜微微摇头，随便扯了个谎：「赏风景的时候，不小心掉沟里了。」
    醒过来的胖子点头：「结果他的脚把我绊倒了。」
    杀马特非常自然地给他们结尾：「我想去拉他们，但没拉住，于是，最后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反正，打死他们也不敢说出黑猫和窦长汀的事情来。
    他们就是是自己摔的！
    陈墨：「…………」
    虽然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医生，不懂什么鬼怪也不懂什么法器，但是，到底是不是摔倒后的伤口，他还是能看出来的。
    你们这个明显是内伤，外伤连个擦痕都没有。
    说摔的，是把他当小孩子哄骗呢？
    陈墨看了他们一眼，直把这群人看得心虚不已，才道：「那你们赶紧去找尹霁看一看，他现在应该是在医务室。」
    陈墨不等他们回应，直接就把他们领到了学院侧面的医务室。
    「陈道长，你们来……哎哟我的妈耶！你们这是掉沟里了吗？」
    虎哥正好拿着东西准备出门，抬头就撞见陈墨带人过来，他爽朗一笑，刚想亲切地和他们打个招唿，顿时就被御澜等人的模样吓到了。
    臭着脸的御澜用死人眼刮他。
    你才掉沟里了！
    陈墨回道：「是的，他们刚刚在麦田看风景，不小心掉沟里了。对了，尹霁在吗？你赶紧让尹霁给他们看一下，免得别耽误了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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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澜一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他现在发自内心地、非常迫切地希望尹霁不在。
    「咦？你们是来找我的吗？」
    尹诰笑眯眯地拿着课本从外面绕进来。
    陈墨问：「尹先生下课了呀，你看到尹霁了吗？我找他。」
    「刚刚还在的，先进来坐吧，我给你们泡杯茶。」尹诰招唿道。
    进屋后，御澜一点不客气地坐下，看到桌上摆着的水晶球，当即嘲讽道：「你在鬼界研究了十年，还不如陈道长摸一下，也不知道你研究这个有什么意义！」
    虎哥眉头一皱，这欠揍的鲜花饼又开始了！
    虽说老区长每次研究都没什么成果，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你这样说，不觉得很刻薄吗？
    尹诰倒不觉得有什么，他早就习惯了御澜的性格，他这是在替自己叫屈呢。
    他依旧乐呵呵的，脸上没有半点阴霾。
    「怎么会没有意义呢？说不定就是因为我这十年的徒劳让天道都觉得可怜，所以才把有能力解决这个问题的陈道长送来了。」
    听到尹诰的回答，陈墨微笑着道：「不止。尹先生之前研究的无字天书也帮上忙了，若少了那本书册，那天也无法开启。」
    无字天书？
    说起这个，虎哥很是好奇，他推测陈墨应该不会介意，便忍不住问道：「陈道长，那无字天书里面真的有字吗？写的什么呀？它之前也出现过我的身边，但我确定，那上面一个字也没有！」
    「我也研究了好多年，也没发现上面有字。」尹诰笑着摇头，一点都不介意说出自己失败的研究经歷。
    甚至，无字天书这个绰号就是他给那本书起的，人家原名叫《妖魔鬼怪》。
    陈墨看向就放在水晶球旁边的书册，他把书拿了过来，顺手翻开：「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封写给我的信，你们要看吗？」
    他刚翻开，书册就发出虚芒，和水晶球散发的金光交相辉映。
    一股巨大的吸力朝陈墨袭来！
    陈墨一愣。
    这熟悉的感觉！
    他该不会是又要穿了吧？！
    第164章 寰宇隐秘
    陈墨的感觉没错， 这确实和之前几次时空转换的感觉如出一辙。
    按理说，他下一秒就该消失在这个世界才对。
    但是。
    唰——
    被翻开的书册上晕染出一片耀眼的光芒，迅速笼罩住陈墨， 明明出场的晚， 却像一把举世无双的锋利尖刀一样，完美地阻断陈墨和这个世界的联繫。
    虽说它对陈墨霸道得就像一言九鼎说一不二的帝王，但也因此， 没有让陈墨被那股穿越时空的力量带走。
    「哎？」陈墨一愣，明明是看起来很可怕的一幕，但他的心底却涌出一股仿佛婴儿在母体里的那种安全感。
    这种锋利到刺痛心脏， 却又让他安全感十足的力量， 究竟是什么？
    他谨慎地看了眼周围。
    在包裹着他的那层气息外，所有的人和物都像是褪色了的油画一样，静止在原地， 看了使人心惊肉跳。
    陈墨虽不至被吓到跳起来大唿小叫， 但也莫名地嘆了口气。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书册， 尤其是看着上面潇洒的字迹， 就知道， 这应该不是什么意外， 而是早就被安排好的。
    「青荷……是谁？」
    轻声呢喃了一句的陈墨磨挲着指尖的书页。
    他很早就知道这个名字，有种很熟悉很亲近的感觉， 但奇怪的是， 大脑里却完全没有任何具体的印象。
    连这名字到底是人是狗都不知道。
    「呵， 别太过分了！」
    忽然， 一道泠泠若在长廊上静看雨打芭蕉的空灵清明之声传来， 给耳朵带来无上享受。
    陈墨惊讶回眸， 探寻发声之处。
    这人的声音……
    陈墨的惊讶就是因为对方的声音自己十分耳熟， 和他自己有七八分相像。
    之所以不是百分百，是因为，对方的语气中多了几分居高临下的神明之感，听起来自然就不一样了。
    陈墨下意识问道：
    「你是谁？」
    「你说呢？」
    伴随着反问，一道模煳的修长身影出现，是那一幅褪色油画之上唯一的艷丽色彩。
    灼灼生辉！
    比大日还耀眼。
    陈墨的目光在那道身影上来回打转，只能看清那长袍宽袖的缥缈仙姿态，却看不清对方的脸和表情。
    他想走近一点，却发现自己无论怎么走，都还在原地，便停下了这无谓的举动。
    「你不想见我？」站在原地的陈墨有点不太明白，就出声问道。
    虽说他一向很随缘，但这不代表他会委屈自己。
    直白一点，不仅效率高，对双方也都好。
    对方不笑，眼神专注，就像神灵在注视着刚刚进入自己神国的圣子一样，无情又慈祥：「不是不想见，而是见不到，你应该能感受到才对。特地开口问我，是想确认这一点吗？才第一次见面，你就那么信任我吗？万一我对你有恶意，故意误导你呢？」
    面对这略有攻击感的反问，陈墨摇头失笑，他算是彻底确认了刚刚那股锋利到刺痛心脏的气息，绝对就是眼前之人的力量。
    太有个性了，没人能模仿。

 第352页

    「你笑什么？」对方又问。
    连他笑不笑也要管吗？
    还真是霸道。
    但，就是感觉很亲切。
    这是一种不同于其他人的亲近，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温暖，即便对方的态度并不是很温柔，但陈墨却从心底冒出一股满足来。
    就像是不小心缺了一角的玉玦，在这一刻终于被修復好了一样。
    因为感到满足，陈墨嘴角的笑容忍不住勾起，又因为对方的话竭力抹平，变得有几分古怪：「我很高兴。」
    对方大概是被陈墨的直白惊到了：「…………」
    「你这性格，他们见了，怕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吧。」对方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发出一声很有预见性的轻哼。
    虽然嘴上说着不确定的词语，但语气却好像已经亲眼见到了一样，带不容置喙的威势，给他说出的话下了必须实现的咒语。
    已经习惯了对方说一不二、威势极重的陈墨干脆跳过了其他步骤，直接问他最想知道的：「他们？是指谁？」
    「你肯定已经见过了，万象寰宇之中，曾经的至高三族，人、神、魔，他们对你的存在绝对是垂涎欲滴的。当然，之所以说曾经，只是因为我用词比较准确，如今的格局是什么，我可不知道。」
    陈墨绷着脸，在心里笑。
    不知为何，看着对面那人嘴上说着「我可不知道」，但语气却一幅「我什么都知道，但我谦虚得说我不知道」的样子，他觉得实在是可爱。
    「呵，都说了，别太过分，你还真是……」对方似乎能感知到陈墨心里在想什么，那模煳看不清的眼神定定投来。
    被对方注视着，即便如此高煳，陈墨也能感应到眼睛主人的冷漠不满。
    以及，藏得很好的羞赧。
    所以说，这其实是双向的感知。
    稍微停顿了一下，那人像是发现了这一点，自动跳过了这个再继续下去有可能拿捏不稳的话题，换下一个话题：「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就和你说一下……」
    陈墨认真地听着对方的介绍，直接忽略了那抹「我是看你脑袋过于贫瘠，才大发慈悲才告诉你的」孤高桀骜之感。
    管他什么态度，给他情报的都是好人。
    毕竟，这一听就是和他穿越的真相有关的，虽然难以置信，但他也想知道真实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虚假的东西，哪怕再符合他的三观，他也会毫不留情地扔掉。
    在这一点上，性情和世界观都相差极大的两人，却是出奇的一致。
    ……
    金色麦田。
    「怪不得你会来！原来是这样！」
    之前被窦长汀气到的温一青变回了人性，不再保持黑猫的样子，因为唯一能抱着他撸猫的人，马上就要离开了。
    听着身旁那人熟悉的阴阳怪气，看着某个方向的窦长汀面容平静到没有感情，淡淡回道：「好久不见，魔主，难得你还活着，我还以为你已经死在帝君手里了。」
    草！到底是谁更阴阳怪气啊！
    被戳中雷点的温一青勐地一咬牙，恶狠狠警告：「青随，别太过分！对我有恩的只有你们冕下，你在我这可没有半点情谊！」
    被叫破真名的窦长汀无动于衷，只是轻瞥一眼：「怎么，你的意思是，要让我施恩于你？」
    他是这个意思吗？！
    温一青额角暴青筋：「别拿我的宽容当……」
    「多谢。」
    「？？？？？？」
    被打断了的温一青没反应过来，他只觉得自己这是出现了幻听，眼神像是看到什么脏东西一样打量着窦长汀，在犹豫着要不要劝他去看看医生，可能脑子不太正常。
    这年头，居然还有向他魔族道谢的？
    窦长汀不以为意，自顾自道：「帝君心怀天下，不会在意冕下的心情，我奉命镇守封印之地，没办法替冕下挡住帝君，所以，很感谢你。」
    虽然因为习惯的原因，语气上听不出来，但他是真的非常感谢温一青给了陈墨这段可以自由选择的时间。
    虽说他们都知道，陈墨要是恢復了，可能还是会同意白真的意见，亲自跑去和那些域外天魔开战。
    但是。
    自愿的，和被迫的，又怎么能一样呢？
    冕下的心情才是最重要的！
    温一青皱着脸，明明是被感谢了，但他却像是吃了什么噁心的东西一样。
    啧！
    他这么做可不是为了得到你们这群人的糟心言语！
    「哎，等下！既然你奉命镇守封印，你现在是怎么出来的？！」温一青忽然想到这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要知道，封印的外面就是那群以万物为食的域外天魔！
    这要是出现问题……
    嘶！温一青倒吸一口冷气。
    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但可惜，按照墨菲定律，不希望出现什么，反而就会出现什么。
    没有给温一青自我安慰的机会，窦长汀注视着那边光芒消失的地方，知道自己的冕下已经离去，便也转身走人，徒留一道冷淡中透着瘆人的回音。
    「因为那里已经不需要我镇守了。」
    「它们，来了。」
    ……
    陈墨看着屋子里的草蓆、竹帘、古琴、衣架等，半点现代气息都没有的家具，就知道自己已经不在上一个世界了。

 第353页

    好吧，他不应该惊讶的。
    他不是早就知道会穿了吗？
    只不过，中途被某个霸道的人劫了下来，聊了一会儿天。
    「砰！」
    没等陈墨按照小说里写的那样，翻找原主的日记，可怜的木门就被人暴力踢开了。
    「哎哟喂！这不是我们的首座大师兄吗？怎么会住在这么破烂的地方啊？」
    「你替师兄瞎操什么心？师兄光靠身子，就能平步青云！瞧瞧这小脸蛋长得，啧啧啧，真是人间绝色呢，说不得被贵人看上后，我们还得去舔人脚后跟呢！」
    「就是！现在住破草屋算什么？人家九岁的时候就能魅惑掌门，随随便便就能住进主峰，成为咱们仰望的亲传弟子呢！」
    「呵呵！都是假的！其实半点修仙资质都没有！这不，戚真人一回来，就被打落尘埃了！」
    陈墨：「…………」
    这是群好心人，这信息量很足啊。
    都不用他翻箱倒柜去找日记了。
    那群人这次专程过来，就是为了玩弄这个曾经辉煌现在落魄的大师兄，想看他强忍泪水、自怨自艾的样子，好安抚他们当初嫉妒到发狂的心情。
    谁知，陈墨竟然半点都反应没有。
    这怎么可以？！
    他们顿时怒了，阴阳怪气的笑脸搭拢下来，灵气汇聚在掌心，危险的气息像龙捲风一样在这间小破屋里凝聚。
    「怎么？师兄不会以为自己还是首座大师兄吧？怎么不说话啊？」
    「不说是吗？那就打到你说话为止！」
    随即怒而出手！
    第165章 极限脑补
    前情提要：几个炮灰弟子来找茬， 说原主毫无修仙根骨，却靠一些小伎俩当上了首座大师兄，现在戚真人回归， 揭穿了原主不能修炼的真相，原主从云端跌落， 活该被他们欺负。
    看着这群气焰嚣张的师弟，和即将发生的暴力事件。
    陈墨只是用墨色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们。
    「……喂！你一直看着我们做什么？」
    见陈墨不说话， 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 几个大放厥词的弟子心里突然有点发慌，想起首座大师兄曾经的那些传说， 下意识停下动作， 咽了咽口水。
    这个人……该不会正在暗中算计他们吧？
    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没办法，他们以前可没那个资格和首座接触， 所以， 他们对这位首座大师兄的印象， 除了长得好看以外，就是谋算极深。
    想一想，连即将渡劫飞升的掌门都被蒙蔽了， 他们几个练气期的小垃圾算什么？
    几人凑一起， 挤眉弄眼地用眼神交流了一下。
    『还动手么？』
    『我才不上，要上你上！』
    『我傻啊？这人一看就一肚子坏水，肯定在算计我们呢！』
    『就是！说不定他就是故意不还手，好等巡山的执事过来把我们抓个正着！』
    被搞得一头雾水的陈墨：……这群人警惕地看他干什么？
    又不是他在找茬。
    他才是受害者哎！
    「呔！你们几个新晋弟子怎么在这？！不知道宗门规矩吗？」
    正巧， 一个身着执事服的扑克脸经过门口停下脚步， 低沉出声， 他皱眉瞪着这群不守规矩的新弟子。
    「林执事！」
    几个弟子转身惊唿， 赶紧低头行礼。
    这可是宗门里最严格的执事， 即便是亲传弟子，也不敢明着和林执事顶嘴。他们这种普通弟子遇上了，铁定完蛋！
    低着头的几个弟子，肠子都悔青了！
    他们就知道！
    首座师兄是在算计他们！
    站在门外的林执事冷着脸，在几人的脸上环视了一圈，不容置疑地说道：「违反宗门规矩，扣半月灵石，有意见吗？」
    什么？！
    居然要扣灵石？！
    这可是他们上进的唯一依靠啊！
    但，面对林执事的冷脸，没人敢反驳。
    几人像霜打的茄子一样，恹恹地低头：「弟子无异议。」
    「既然无异议，还站在这里做什么？」林执事冷厉的眼神划过他们。
    「啊！是！」
    被吓到的几个人赶紧推推嚷嚷，迅速小跑着离开。
    经过这一次的事情，他们对首座师兄有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这位林执事，权利很大啊。
    陈墨看了眼连头都不敢回的几人，又看向把他们吓走的男子。
    他知道，这人怕不是特地来找自己的。
    果不其然，林执事在他们走后上前了几步，看向陈墨的目光变得很是复杂。
    「……你真的没有根骨吗？真的是掌门骗了我们？」
    陈墨不知道原主到底能不能修仙，也不知道已经他那位掌门师尊为什么这么做。
    他只能含煳道：「林执事找我有事？」
    见陈墨真的半点不焦急，林执事心底划过一抹惊讶，面色却是苦笑：「你倒是淡定，但长老们可没你这副心性，你怕是不知道，戚长老已经提议要将你关进玄冰地窟了。你若是真没修为，进去必死。」
    戚长老？
    是之前他们提到过的戚真人吗？
    能以真人称唿，修为怕是不低。
    玄冰地窟又是什么地方？
    听起来很可怕的样子，似乎普通人进去就是死啊。

 第354页

    陈墨默默听着林执事话里给他提供的各种信息。
    林执事轻嘆一口气，看着陈墨的目光里透着烦恼：「若是掌门没有闭关，这事还有迂迴的余地，但现在，几位长老里面就属戚长老的实力最强，又是刚从皇城回来，他提议要调查你，其他长老即使觉得不妥，也不会驳他面子，最多给你再拖一段时间。」
    陈墨恍然。
    哦，怪不得他会突然被赶下台，原来是因为他头上的师尊闭关了，现在是那位刚从皇城回来的戚长老掌权。
    皇城？这修仙世界也有皇族啊？
    而这戚长老刚回来就拿他这个掌门亲传、宗门首座开刀。
    心思流转，陈墨觉得有点意思。
    「有劳林执事了。」陈墨扬起嘴角，抬手行礼，淡若春风的一笑。
    「此事我知晓了。」
    这事看着艰难，但从林执事的态度他就能看出来，这个宗门，还是他那位师尊的势力最大。
    虽然暂时闭关了，但只要他师尊还在，那个戚长老最多就只敢动动嘴，让他的肉/体受点苦，不敢真让他出事。
    除非，他真打算和自家师尊撕破脸皮。
    如果真是这样，那两位真人的博弈，他一个普通人可参与不进去，不如先在这茅草屋里住着，体验一下修仙山门的乐趣。
    看着陈墨完全不打算反抗，躺平认命的模样，林执事眸光一动。
    这反应不太正常啊？
    难不成？！
    脸一拉，林执事突然伸手指着他：「等下！你该不会是打算藉此逃避万宗大比吧？！」
    这人之前可是有前科的！
    不排除再发生一次的可能！
    陈墨疑惑歪头：「？？？」
    什么万宗大比？
    他为什么要逃避？
    林执事却仿佛确认了什么一样，冷哼一声：「又想偷懒？我告诉你，门都没有！你是掌门昭告天下举行典仪定下的首座，哪怕是戚长老的亲子也越不过你去！这次万宗大比，你必须去！」 ？？？
    什么叫做『又想偷懒』？
    还有，这和戚长老的亲子有什么关系？
    难道他也想去吗？
    那就让他去呗。
    看着似乎被自己惹怒了的林执事，陈墨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不该说的，疑惑地张了张嘴，纠结道：「但是、戚长老不是说要把我关进玄……」
    「他休想！」
    看到陈墨脸上终于出现的情绪波动，林执事愈发确定陈墨是故意的。
    这性子，真是气死他了！
    当初掌门到底是怎么选的继承人？！
    「你给我在这老实待着，不准再动歪脑筋算计戚长老！」
    林执事撂下一句狠话后，转身离去，一副要去和戚长老对峙的气势。
    陈墨愣了一下：「…………」
    反应过来后。
    你给他回来，到底是谁算计谁啊？！
    这锅他不背啊！
    没等陈墨想明白，门外又钻出来一道身影。
    「首座师兄真是好本事，把林师叔玩的团团转呢～」
    阴柔磁性的嗓音，像极了捕猎中的蛇类，用猩红的眼珠子紧紧盯着猎物，等待着咬断喉咙的时机。
    这次又是谁？
    他这茅草屋今天这么多客人的吗？
    陈墨回头，看到一位服饰比之前那几个找茬的弟子精緻很多的青年。
    看起来应该就是所谓的亲传弟子了。
    「不过，你骗的了他们，可骗不了我！」
    话音未落，一把锋利的长剑抵在陈墨的胸口。
    正常人在面对这个意外时都会后撤半步或是拔剑对抗，但陈墨不动，视线划过那柄长剑，随后面色淡然地回视对方。
    他有点失望。
    还以为能看见传说中的御剑术呢！
    仙侠的魅力，难道不就是御剑千里吗？
    陈墨：「你是谁？」
    「…………我、是、你、师、弟！」
    执剑的戚覃歌咬牙切齿，气到手抖，幸好最后忍住了，死死捏着剑柄。
    他练剑二十年，差点因为陈墨的一句话破功。
    陈墨：这话和没说一样。
    他是首座大师兄，宗门里的所有弟子，在名义上都是他的师弟。
    但戚覃歌没有再回答他，反而用阴狠的目光在他脸上打转，就像蛇信子在嘶嘶嘶一样：「你确实能装，都这时候了，还敢摆你首座的架子！真是不怕死啊！」
    不太喜欢滑熘熘的蛇类，陈墨移开对视的目光，改为盯着他执剑的手腕。
    「我想当首座？我让给你。」
    陈墨轻描淡写地说出了不得了的话，虽然那好像是个所有人都红着眼盯着的位置，但他并不是很在意。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让出非他追求的事物，交给一心追求的人，两全其美，不是吗？
    戚覃歌眯着眼：「你会有那么好心？刚刚林执事可是说了，你在算计我父亲！」
    陈墨瞥了他一眼。
    哦，这人就是戚长老的亲子？
    「那是林执事理解错了，我是真心的。如你所见，我没有修为，参加万宗大比这种事，交给你这种天才更好。」陈墨非常真诚地说道。
    看着陈墨那满脸无辜的样子，戚覃歌是半点不信。
    自家宗门的首座究竟有多懒、多会演戏，他之前可都听说过的！

 第355页

    他可不会被骗！
    戚覃歌看着他嗤笑：「你这是把我当三岁小孩哄了？若你真的不能修仙、没有半点修为，那昭告天下，定你为首座的掌门难道是傻子？」
    陈墨：「…………」
    掌门是不是傻子，他不知道，但你的脑子不太好使，他是看出来了。
    见陈墨不说话，戚覃歌愤恨地说道：「明明是你不想去参加万宗大比，却拿我父亲做筏子！」
    「你可真厉害！我父亲回来的时候，你是不是很高兴坏了，正愁找不到藉口呢，结果对你有建议的戚长老就回来了。他一向就对你有意见，觉得你不配当首座，你就顺势露出点破绽给他，他傻乎乎的，还真就上当了！」
    「他一向正气凛然，眼里不能掺沙子，发现你没有天赋，自然会要求剥夺你首座的身份！」
    「但谁都知道，只要掌门不是闭死关，你能随时都能叩开掌门的闭关之处，等万宗大比结束，你只要随便展露一下修为，在掌门面前指认一下，我父亲就会被扣上残害首座、心狠手辣、心思歹毒的名声！」
    「而你！不仅能实现你偷懒不用参加万宗大比的计划，还能趁机除掉对你有意见的长老！真是一箭双鵰的好计策呢！」
    看到陈墨被他说得哑口无言，戚覃歌的脸上露出一抹耻辱：「你现在心里是不是很高兴，觉得我们都是任你摆弄的傻子？」
    陈墨：……不，他只是觉得，你脑补的能力比你的剑法强多了。
    第166章 万宗大比
    「覃哥哥！」
    这时， 茅屋侧面的竹林，一道娇媚的身影忽然带着香风扑来。
    「糟了！」
    戚覃歌闻声，像是遇到天敌一般脸色大变。
    不顾还在和陈墨对峙， 当即收剑要跑！
    咦？
    是谁来了，居然让戚师弟这么害怕？
    还喊着情哥哥？
    这两人的反应，让陈墨忍不住好奇地转头。
    「走开！别拉我！」
    戚覃歌跑得很快， 但对方更快。
    「哎呀， 覃哥哥，别走呀～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的！」一袭粉黛的娇媚美人儿飞快截住他，拽他袖子，娇滴滴唤道。
    戚覃歌顿时皱着脸，尴尬地恨不得立刻飞走，但被拽着没办法离去，只能使劲甩胳膊。
    「林簌！快放开我！」
    「才不要！」
    林簌的两根玉臂轻巧地攀上戚覃歌的胳膊，死死缠着， 粉色的宽大衣袖甚至都遮住了他手里的长剑，两根仙气的飘带随风垂下， 铺陈在茅屋前的草地上， 仿佛仙女落红尘。
    这么漂亮娇媚，莫不是一位仙侠版的林黛玉？
    陈墨兴味抬头。
    「…………？！」
    却是一愣。
    这「林妹妹」的长相，不仅和娇弱没有半点联繫， 反而极具英气，那眉宇间的霸气， 换身皇朝盛装，说是新朝女帝， 肯定有人信！
    被缠烦了的戚覃歌拧着眉头。
    他本就烦林簌， 更别说这还是在陈墨面前， 于是，极力拒绝：「快放开！你一个女子，这样缠着一个男子，像什么样子？！」
    但林簌不为所动，就是不放。
    这两人就像拉扯的样子就像还未成长的凤凰和青龙。
    势均力敌。
    也註定了纠缠不休。
    陈墨看着戚覃歌虽然强忍镇定但一直在用余光不住的瞄他，似乎非常不想在他面前发怒丢脸，暗自笑了一下。
    「要进来坐坐吗？」
    见两人一时半会不会走人，陈墨干脆给个台阶，邀请两人进来。
    主要是，他从刚刚开始就在门口站了很久，迎了好几波人，他也累了。
    林簌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瞬间就应下了。
    「多谢首座师兄！」
    「首座师兄人真好，要不是簌簌和覃哥哥早已有了肌肤之亲，定要倒追一番！」
    陈墨：不了不了！这般凰女，他无福消受，还是留给戚师弟吧！
    不愿进屋却被林簌硬拽着进去的戚覃歌顿时强硬地停下脚步，不满地皱眉，厉声道：「林簌！一个女儿家怎么说话的？！」
    到处造谣！
    他们哪来的肌肤之亲？！
    这话要是让林师叔听到……
    戚覃歌眉头皱得更深了。
    在他眼中，这林簌，就是一个活生生的麻烦！
    林簌也跟着停下脚步，跺脚撒娇道：「哎呀，你别吃醋嘛！虽然首座师兄比你长得好看，比你对我温柔，比你修为高深，但簌簌最爱的还是覃哥哥你呀～」
    噗！
    倒是位奇女子！
    看着两人的表情，陈墨忍不住掩嘴偷笑。
    「…………」戚覃歌深唿吸，胸口起伏不定。
    他要冷静！
    他不能受这两人的影响！
    这一定是他们的计策！
    他们就是想用言语激怒他，然后让他失去理智，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丢脸！
    他绝对不能上当！
    「闹够了没？！」
    平復了心情的戚覃歌冷漠地瞪了林簌一眼。
    「你没事来禁地做什么？万宗大比要求弟子最低也要达到金丹期，你达到了吗？」
    修仙有六阶，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大乘。
    修真界的大部分弟子都处在鍊气期，筑基和金丹已经可以算中流砥柱了，元婴以上都可以开立山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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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化神和大乘，那自然不是一般人能达到的，能达到的都能被尊为「真人」，整个修真界也没多少。
    最后还有一个渡劫期，但这其实只是虚指，因为，从大乘圆满直到飞升的这段时间，都叫渡劫。
    只要渡过了，就是陆地神仙，可与天地同寿。
    所以，渡劫期也被称为「准仙人」，世人为了表达尊敬，几乎都是用仙君来称唿他们。
    陈墨现在自是不知道，他有个渡劫期的师尊，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出乎意料的是。
    面对戚覃歌的质问，之前距离金丹期还有点远的林簌却仰着下巴，傲气道：「哼，我达到了！」
    说着，没有任何预警地就放出了自己的灵气。
    轰！
    「……喂！你搞什么？！」戚覃歌被这股突如其来的灵气沖得衣袂纷飞，髮丝煳脸，过了一秒才想起抬剑抵御。
    倒是陈墨这边。
    反而没有任何动静。
    安静垂地的衣摆，完全无视了林簌的灵气之风。
    故意这么做的林簌，看着毫无反应的陈墨，眼底闪过一丝忌惮。
    虽然早有预料，但真看到她的灵气进入陈墨周身宛如进入泥潭，半点回应都没有时，还是惊讶不已。
    要知道，完全不受她灵气的影响，这一点，连她元婴期的父亲都不一定能做不到。
    林簌嘴角一勾，那群蠢弟子居然告诉她，首座师兄没有半点修为，幸好她不傻，试探了一番。
    掌门昭告天下定下的首座师兄没修为？
    呵呵！
    真是笑死人了！
    谁信谁是傻子！
    更别说，这位首座师兄最擅长偷懒和藏拙，他的实力到底有多深，除了掌门，怕是没人知道。
    林簌眼波流转。
    不过，这样也好。
    这次万宗大比的魁首，肯定又是他们宗的！
    待风停。
    衣衫凌乱的戚覃歌怒了，直接拔剑大喊：「林簌！你在干什么？！」
    剑光一划。
    林簌非常灵活地躲过，莲步轻移，娇俏地跑到陈墨身后：「首座师兄！他欺负我，还在你的房间里拔剑，太没规矩了！应该取消他去万宗大比的资格！」
    戚覃歌持剑追人的身子一僵。
    他忽然记起，好像确实是有这么一个门规。
    毕竟，首座是掌门继承人，在宗门内地位极高，会有这种礼仪要求也很正常。
    虽然他刚刚也拿剑威胁过陈墨，但那时候只有他一个人。
    现在多了林簌。
    这女人果然是个麻烦！
    戚覃歌眯眼，死不承认：「喂！我可没有……」
    被两人夹在中间的陈墨轻笑着接过话：「不必拘礼，你们随意便好。」
    他现在算是看出来了。
    这位故意矫揉造作的林师妹，可比他这位戚师弟有城府多了，起码不会上来就是一顿不着边际的脑补。
    而且，看戚师弟一直想打却打不到的样子，如果这不是他手下留情，那就是这位林师妹在身法速度方面有极高的造诣。
    看来，替他去万宗大比的人是他是不用操心了，有的是候选人。
    真是弟子繁盛的好宗门呢。
    见陈墨这么上道，戚覃歌也不好继续，只能收剑站在原地，对林簌冷冷说道：「你赶紧回去！」
    然后看向陈墨，停顿了一下：「师兄你也赶紧去给我父亲道歉！然后老老实实地去参加万宗大比！」
    又被催促去参赛的陈墨：……戚师弟，你怎么突然变成林执事二号了？
    躲在陈墨身后的林簌眨巴着眼睛，故意凑近陈墨的耳边，但眼睛却看着戚覃歌，柔声问道：「首座师兄，你为什么不想去参加大比啊？这可是出风头的好机会呢？你瞧瞧我家覃哥哥，恨不得能顶你的名额过去呢～」
    戚覃歌也不反驳，他确实有这种想法。
    但是，他要的是正大光明的顶替，而不是这个……
    被人算计！
    还是为了可以偷懒的算计！
    感知到他眼神的陈墨摸不着头脑。
    刚刚还好好的戚师弟，怎么突然又咬牙切齿地盯着他了？
    他又脑补了什么？
    算了。
    精神不正常的人，他猜不透。
    「戚师弟想要名额，我直接让给他，这样，不可以吗？」陈墨随口询问道。
    他觉得，还是林师妹的思路比较正常，可以聊天。
    林簌惊讶地看了陈墨一眼，随即摇头：「当然不行！」
    「每个宗门的直升名额都是几大掌门早就商定好的，不容更改。更别说，这次举行大比的还是净阳宫，他们最是注重规矩，连早就被省略的检测年龄的仪式都重启了。」
    「他们可真是烦人！」
    说到这个，林簌就忍不住吐槽：「明明他们都要求亲传弟子的修为必须在金丹期以上了，居然还要测试年龄？说是不能超过两百岁？！」
    「测个几把测！哪个筑基期的可以活两百岁以上？拎出来让我看看？！一群没软蛋的玩意！」
    林簌不是嫌弃程序繁琐，而是嫌弃他们还要当场把测试的数字报出来。
    女孩子的年龄，怎么可以公之于众？！
    听到她这么说话，戚覃歌蹙眉抬头：「林簌！你……」
    「我什么我？！他们本来就是一群没种的太监！」林簌打断，半点不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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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再装娇弱的林簌眉宇一扬，瞬间霸气侧漏，压得戚覃歌忘了开口。
    「父亲可是专门和我说了，让我们这次不用给净阳宫面子，这次是皇城那边的试探，皇族也插了人进来！」
    她用鼻子冷哼了一声。
    「区区一凡间零散组织，竟然也敢妄想凌驾在我们修士的头上！」
    一听皇城也掺和进来了，戚覃歌顿时表情微妙，在他人察觉前快速收敛了神色。
    他郑重地转头看向陈墨：「师兄！」
    正听修真门派八卦听得正起劲的陈墨慢半拍抬头：「……嗯？」
    「只要师兄这次大比带领我宗夺得魁首，我就不要求你向我父亲道歉了！」戚覃歌自认已经退让了。
    他想，自己父亲应该是不会介意的。
    陈墨：？？？？？
    戚师弟这是……又发病了？
    林簌掩袖偷笑，眉眼一弯，又开始言语娇媚：「覃哥哥这是害怕到时候打不过那位皇族的天骄吗？嘿嘿，害羞的覃哥哥也好可爱～」
    他害羞个屁！
    被噁心到的戚覃歌额角青筋暴起，攥紧手中长剑，这人要不是林师叔的女儿，他绝对立马砍下去。
    「林簌！给我好好说话！」
    训斥完林簌，戚覃歌看向陈墨，用坚定的眼神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
    「师兄，我并不畏战！我只是觉得，如果是师兄出面应对的话，把握会更大一点！我是在为宗门考虑！」
    莫名其妙就被师弟信任了的陈墨：「……嗯……我知道。」
    只是……
    戚师弟你大概是不知道。
    如果让他上，只会输得更快。
    「别气呀，你不就比剑输给他一次嘛，下次再赢回来就是了～」林簌刚拆完台，想起戚覃歌真的输给了那个什么四皇子，心里就有些不爽。
    「他也就是仗着兵器之利罢了！」
    作为当事人的戚覃歌反倒是没给自己找藉口：「输了就是输了，有这时间玻璃心，不如多花点时间在修炼上。下次再见面，他不一定就能赢我！」
    陈墨点了点头：「师弟这话在理。」
    话音未落。
    门外蓦地出现一道高大的身影，身着曳地的素净长袍，衣袂飘举，面容和戚覃歌有几分相似，但气质却完全相反，冷得掉渣。
    「呵呵，我们的首座也会屈尊认同别人的话？」
    一听就知道是在针对陈墨！
    第167章 登仙流云
    看到门前忽然出现的人影， 陈墨瞳孔微微一缩。
    这……莫不是就是传说中的瞬移法术？
    想学！
    还有，虽然没看到这位身上有佩剑，但陈墨在看到这人的第一眼， 内心就涌上一股————这人一定用剑的想法。
    陈墨甚至都能隐约感知出来，这人一定是刚刚从雪山上下来。
    因为，那剑气中还带着皑皑白雪的霜寒和高岭之花的唯美。
    夹杂在一起，有些让人熏熏然。
    嗯，当然，这些感受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要不是亲眼见到了这人， 陈墨都不知道， 他居然也有变成写意派的一天。
    「父亲！」
    一见到来人，本来还有点情绪的戚覃歌立刻变得面无表情，侧身退到一旁，不敢有多余的动作， 只敢恭敬地低头。
    倒是刚刚还横眉冷对的林簌迎了上去，变得言笑晏晏起来。
    「戚师叔， 好久不见呀～师叔这次从皇城回来， 可有给簌簌带什么礼物？」
    看到乖巧的林簌，戚长老冷峻的面容上也带了一抹温和：「是簌簌啊， 师叔不在的时候， 平日的修行可有落下？」
    林簌的嘴角微微僵硬。
    好吧，真不愧是修炼狂魔戚师叔，这回答， 她一点都不惊讶。
    想让戚师叔送她礼物， 简直就和想让覃哥哥自愿壁咚她一样。
    道阻且艰啊！
    等林簌也退到一旁后， 就只剩陈墨直面戚长老了。
    陈墨唤道：「戚长老。」
    感谢戚师弟和林师妹提供的信息， 陈墨知道了眼前之人到底是谁。
    原来，这位就是说他毫无修炼根骨、还要把他关进玄冰地窟的戚长老啊。
    「首座反应为何如此松懈？！」戚长老半点不留情地盯着陈墨。
    看起来，如果回答不能让他满意，甚至有可能直接出手把陈墨拿下。
    在两位师弟师妹的同情目光下，陈墨淡然一笑。
    「抱歉，不小心沉浸到高山白雪的意境之中了。」
    林簌瞪大眼睛。
    首座师兄在说什么驴唇不对马嘴的回答？！
    他就不怕戚师叔大发雷霆吗？！
    这时候随便说点什么好话不就过去了嘛，只要首座师兄不留把柄，难道戚师叔还真敢一点都不给掌门面子？
    那可是渡劫期的真人啊！
    距离真仙只差半步！
    不，甚至可能只差一个唿吸！
    谁敢得罪一位真仙？！
    看着陈墨那恍然初醒的漫不经心，一旁的林簌都恨不得自己开口替他回答。
    戚覃歌闻言却是一愣。
    低垂的视线带着惊愕，悄然流转到陈墨身上。
    这……师兄是怎么知道父亲这次去雪山上修炼了？
    这应该是秘密的吧？
    连皇城的人都不知道他们借道的目的，师兄不可能知道的吧？！

 第358页

    难不成……真的是感知出来的？
    这天赋也太过分了吧？！
    每天都被父亲拿别人家的孩子（特指陈墨）教训的戚覃歌抿唇，仿佛吃了成吨的柠檬，心中极其酸涩。
    戚长老也是一惊：「你能感知到？」
    随后，不等陈墨回答，脸一沉，身形化作一道残影。
    「啪！」
    单手扣住陈墨的手腕。
    「哎！戚师叔！」林簌低唿一声。
    这样做，也太激进了吧？！
    被抓住手腕的陈墨依旧保持镇定。
    在修仙世界，他一个凡人能做什么反抗？
    不如老老实实被认定成没有修炼根骨的骗子，然后被关到玄冰地窟，不仅可以让他心安理得，还能顺利躲过那什么万宗大比。
    多好。
    就是不知道他那位掌门师尊如果出关，能不能看出自己和原主的不同。
    嗯，他忽然有点好奇。
    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所谓的「灵魂」存在呢？
    屋内沉寂了半晌。
    戚长老皱眉，吐出的字眼也冰冷至极：「你又在搞什么？」
    虽然摸着还是毫无根骨的样子，但是，这世界上有可以令人获得修炼资质的宝物，自然也有可以让人伪装成无根骨的东西。
    虽然少见，但戚长老也不敢肯定，这位被自家掌门师兄宠溺得连万宗大比都敢耍小聪明偷懒不去的首座，手里就没有这种稀奇古怪的玩意。
    没错。
    连戚长老现在也开始偏向，这是陈墨为了偷懒搞出来的伎俩。
    因为，在戚长老心里，感知力是不会出错的。
    能感知到他身上的剑气，就绝不可能是凡人！
    再说了，若是区区凡人就能感受得到他身上的剑气，还能如此清晰地描述出意境，那皇城那边肯定也就知道了他是专门借道去了他们的圣地雪山悟剑。
    如果真是这样，以那群皇族「宁可毁掉也绝不留给别人」的护食性格，他们根本就不会放自己回来！
    所以。
    戚长老才不相信陈墨真的是凡人。
    他估计是又被骗了。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自家首座耍了。
    戚长老微微吐气，竟然还觉得这事也不算太离谱。
    毕竟，这人还有更离谱的前科。
    陈墨满脸无辜：「我什么也没做。对了，那把古琴，我可以一起拿去玄冰地窟里吗？」
    陈墨馋这屋子里的那把古琴好久了，刚刚就一直在用目光抚摸它。
    如果一定要被关的话，不如争取带样自己喜欢的。
    「呵呵。」
    见陈墨还在演戏，戚长老冷笑。
    都露出如此破绽了，还演戏，这是把他当傻子吗？
    他干脆不理陈墨，道：「都收拾一下，今天出发去净阳宫。」
    敏锐地感知到戚师叔和首座师兄之前问题好像解决了的林簌，扑闪着眼睛：「哎？今天就走啊？不是还有半个月才开始吗？」
    一旁的戚覃歌解释道：「还有半个月才开始是对散修来说的，我们可以提前过去。」
    因为他们这些高门大宗的名额早就内定好了。
    只有那些散修才需要靠自己的努力才能拼得一个入赛的名额。
    林簌忽然想起什么，顿时满脸惊喜：「也就是说，我们现在过去，还能看到万人初选？！」
    天吶，她好期待啊！
    「嗯，这次覃歌也要去参加初选。」戚长老直到现在才瞥了眼自己的儿子。
    被父亲的视线冷到的戚覃歌差点打了一个哆嗦，赶紧站直：「一定不让父亲失望！」
    戚长老忍不住一阵皱眉。
    你参加初选，和他有什么关系？
    无论得到什么样的成绩，只要对得起自己手中的剑就够了，他有什么好失望的？
    戚长老扫了眼屋内性格各异的三个人，暗自摇头。
    真是搞不懂现在年轻人的想法。
    本想得到父亲的鼓励，结果却只看到了皱眉的戚覃歌抿唇，心头一阵失落。
    袖中的手握紧了剑鞘。
    「给你们三刻钟，登云殿集合。」
    说完，戚长老的身影就凭空消失在原地，好似从来都没来过一样。
    戚长老走后，三人面面相觑地对视一眼。
    他们还能怎么办？
    赶紧收拾了去登云殿集合呗！
    ……
    登云殿前。
    抱着琴，跟着戚覃歌一起过来的陈墨松口气。
    感谢戚师弟救他狗命！
    不然，他可能连登云殿在哪都找不到。
    把陈墨的嘆气当成计谋失败后的无奈的戚覃歌面上毫无表情，却在心里暗自夸贊自己机智。
    幸亏他又特地回来盯着师兄。
    不然，师兄说不定又要找藉口落跑不去参赛了！
    那可不行！
    这次有皇城的人参与，他说什么也要拉着师兄上场，让他们好好体验一把，什么叫做完美镇压同龄人的风华绝代！
    「都到齐了吧……簌簌，你这是？」在看到林簌的时候，戚长老愣了一下。
    陈墨看去，差点笑出来。
    只见林簌双手带了十个戒指，脖子上挂着一串项鍊，头顶的髮髻中簪了数不清的步摇，腰间挂了七八个袋子，看起来就不太灵便的样子。
    戚覃歌面容古怪，直接嘲讽道：「你这是打算去净阳宫做倒卖空间灵器的生意吗？」

 第359页

    这一身的收纳灵器，也亏他们宗门财大气粗，待弟子也好，这要是在别的地方，可能一整个门派都凑不出这么多灵器来。
    林簌乐呵一笑：「这个想法可以一试。」
    陈墨抱着琴看过去。
    听说林簌身上都是空间灵器，顿时好奇地问道：「可以给我一个看看吗？」
    仙侠世界，怎么能不体验一把所谓的纳戒！
    林簌当即豪爽地取下一个镶嵌着最大宝石的戒指，递过去：「首座师兄随便看！这里面都是我精心挑选的！」
    被她近距离辣眼睛的打扮惊到了，戚覃歌额角抽搐：「这每一个戒指都能装下两个登云殿，你是怎么收拾出那么多要带的？就不能把不需要的给丢掉吗？」
    他真是服了！
    「你在说什么啊？！这些都是不能省的好不好！」林簌顿时叉腰，开始和他据理力争。
    站在登云殿一旁的宗门侍者，面容和蔼地注视着自家宗门这一辈杰出的年轻弟子，只有满心的自豪。
    戚长老则是有些头疼地看着他们，总觉得有他们几个人在，这一路怕是不会太安静。
    算了，眼不见为净。
    「开门吧。」戚长老对一旁的侍者示意了一下。
    两边的侍者熟练操作，只见登云殿的另一镂花雕刻的青色大门缓缓开启。
    陈墨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轰！」
    大门彻底打开，一艘仿佛是停在云端的巨大船只出现在眼前，船只的下方完全是悬空的，四边都没有锁链勾着，偶尔有山峰的流云飘过，遮住半面船身，过于惊艷！
    凭虚御风，登仙流云。
    陈墨直到这一刻才明白，为什么这里会被称作「登云殿」。
    「好哎！我喜欢坐登云船！」
    上了船，林簌开心地在上面跑跳。
    「啧，居然还有其他人也要去。」
    跑到一半，林簌勐地剎住身子，嫌恶地看向某个方向。
    跟在她身后的陈墨随声望去。
    「怎么？林师妹是对这次戚长老定下的人员名单有意见？某些不求上进的人都能去，我们这些苦修弟子凭什么就去不得？」
    某些不求上进的人？
    陈墨莫名心虚：怎么听起来像是在说他？
    第168章 林籁泉韵
    登云船比较大， 陈墨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呵！太上长老的狗腿！」
    听见那个声音后， 林簌率先冷笑以对。
    虽然她表现的娇柔妩媚，但那只是为了迎合戚覃歌的喜好，顺便调戏一下容易害羞的情哥哥，可不代表她真的就变成了菟丝花。
    林簌拥有金丹期的修为，又是被誉为真人之下第一人的林执事的女儿，戚长老内定的儿媳，普通人想要的实力和后台， 她样样不缺！
    只要她不主动招惹，这整座登云船的人， 哪个她不敢怼回去？
    太上长老的人又如何，她背后有掌门！
    她可不会委屈自己！
    「瘦猴子！皮痒了是吧？」林簌提高声音回道。
    一道瘦弱的身影走出桅杆， 映入陈墨瞳孔，对方的语气中带着矜骄和不满：「真是胡言乱语！林师妹也太不懂礼貌了，林执事教导多年，对师兄就是这种态度？果然是近墨者黑！」
    近墨者黑？
    这个「墨」， 该不会是在说他吧？
    陈墨抬头， 对上对方丝毫不避的眼睛：「…………」
    他没理解错，确实是在指桑骂槐。
    瞧这眼神兇狠的，对原主积怨颇深啊！
    面对指责，林簌嗤笑着玩弄着自己的小手指，不屑至极：「就你？也配当我的师兄？我师兄要么帅气逼人、剑法超群， 要么风华绝代、宗门首座。实在不行， 有个一技之长或者性格坚毅的， 我也可以礼貌地唤一声师兄， 算是对其汗水的尊敬。」
    「你至于？你算老几？一个尖嘴猴脸、到处猥亵小师妹、靠磕药突破筑基期、年龄都能让我喊声爷爷的废物罢了， 可别侮辱了师兄这个尊称！」
    猴脸：气到吐血.jpg
    陈墨：竖起大拇指.jpg
    「你！……好啊，你、你们竟然敢这么对师兄说话……看我不去告诉林执事和戚长老！」
    猴脸师兄气到结巴，用手指着林簌和陈墨，胸口起伏不定。
    这模样让陈墨都有点担心他会不会就这么晕过去。
    只是……
    明明刚才都是林簌在骂，为什么把他也算上？
    他可是一句话都没说啊。
    陈墨一脸无辜地抱着琴站在旁边。
    还想继续说什么的林簌，余光瞥到戚覃歌正在往这边走来，立刻神情颠倒，抬手抹眼泪：「嘤嘤嘤，师兄那么凶做什么？师妹如有做错什么，道歉还不行嘛？」
    看到那边首座师兄和林师妹好像被人堵住找茬，戚覃歌眉峰一蹙，当即提着剑就过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
    见戚覃歌过来，差点被气晕的师兄也是脸色一变，瞥了眼忽然就开始演戏的林簌，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一时没敢开腔。
    两个当事人，一个不敢说，一个在假哭，作为旁观者的陈墨只能自己上：「没什么，误会罢了，进去吧。」
    虽然师兄嘴上这么说，但以戚覃歌的智商，还不至于看不出来这三人之间绝对有摩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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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怕是发生了什么。
    戚覃歌目光冷冷地扫了一眼猴脸弟子和他身后蠢蠢欲动的人群，认出了某些熟悉的脸孔，眼中暗芒闪过。
    是太上长老的人。
    果然如父亲所料，掌门一闭关，这群人就开始跳了。
    不过，既然首座师兄说算了……
    「嗯，那就先进去吧。」
    戚覃歌听从了陈墨的意见，暂时按下这件小事。
    毕竟，博弈都是挑大鱼打，对付这种小喽啰没意思。
    感觉打压他们都是掉份。
    但是。
    或许是戚覃歌三人息事宁人、给人不够强势的错觉，刚闭嘴的猴脸师兄忽然又开口了。
    「戚师弟，这修仙之路本就磨难重重，能登顶之人凤毛麟角，某些不求上进的人只会拉你坠入深渊，能不深交，最好还是别深交的好。」
    状似语重心长，但听在旁人耳中却是十足的阴阳怪气。
    都已经转身的陈墨：……？？？
    不会又是在含沙射影他吧？
    虽然他不太在意，但你也不能总是逮着一只羊薅羊毛吧？
    总觉得，如果他再不说两句，原主的名声都要被他败光了。
    挑拨的话音未落。
    还在演戏的林簌，哭泣声顿时消失。
    正准备拉着丢人的林簌走人的戚覃歌，脚步瞬间停了下来，眼神望了过去。
    「…………」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义正言辞的师兄脸色一僵，好像他刚刚说错了一样，但他认真仔细地一回想，他说的都是实话啊。
    他们这些弟子天天苦修都没能得到名额，只能自己拿命去拼一个初选的名额，反而像陈墨那种人只因为是首座，就可以直接进入最终的决赛。
    然而这拿了珍贵名额的人却一点不懂得珍惜，居然为了偷懒想放弃参赛！
    凭什么？！
    盯着陈墨的目光越来越尖锐。
    这种连万宗大比都偷懒的首座，根本没资格作为弟子代表！
    要不是掌门现在还在闭关，他绝对会上书贊同戚长老的意见，让掌门把这人打入玄冰地窟！
    陈墨面色淡然地抬手，制止了想替他说话的林簌和手已经搭在剑柄上随时准备拔剑的戚覃歌。
    「你好像对我很不满？」
    「呵，如果想让我满意，那你就应该有点自知之明，自己主动辞去首座之位。」见陈墨终于搭理他了，猴脸师兄不仅半步不退，还极其挑衅地抬着下巴。
    他认为，这说明陈墨心虚了！
    毕竟，不心虚的话，这么在意他的话干什么？
    被师兄制止了的林簌此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哼，没规矩！也就是在宗门内，这要是在外面，一个筑基期的废物敢如此胆大包天地质疑顶撞首座师兄，戚长老早就一剑斩过去了！」
    这群人真是太小看一宗首座的威严了！
    没看到，即使是戚长老，对陈墨有意见，用词也只是「提议」而已，甚至连陈墨的住处都没有动，谁敢在这时候偷去禁地找茬，铁面无私的林执事照罚不误。
    对此，之前那几个被扣了半个月灵石的弟子疯狂点头。
    谣传误他们啊！
    想起了戚长老那张冰冷无情的脸，和那道可以斩断山川流水的无上剑意，那是只有天威可以比拟的强大，让有恃无恐的猴脸师兄不由脸色一白。
    他也害怕戚长老。
    毕竟，陈墨只是首座，掌门闭关后，他一个人根本斗不过他身后的太上长老，但戚长老不一样。
    那位可是天下第一剑修，剑出断山河！
    「锵！」
    戚覃歌干脆抽出剑，日光下，寒光湛湛。
    他冷眼看着对面。
    「继续说。」
    他是不如他父亲有威慑力，但还不至于连个筑基期的外门弟子都镇不住！
    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的陈墨轻嘆一声，看着面前这位被他两个好师弟师妹吓得嘴皮都在颤抖的可怜弟子，摇了摇头。
    算了。
    「启航————」
    忽然，船身轻轻一颤，缓缓升空。
    陈墨向外看去。
    大日流云，白鹤青松。
    绝美的壮阔山河，在这一刻都尽收眼底。
    「首座，这外头的景色如何啊？」
    身后传来一声含笑的询问。
    陈墨转身，看到熟悉的冷面戚长老身旁跟着一位容貌虽然年轻，但能看出经歷丰富，估计是驻颜有术的青年长老。
    看到长老来了，船上的其他的弟子也都默默围了过来。
    「唐师叔～」看到来人，林簌甜甜地唤道。
    唐长老也笑眯眯地看着她：「哎～簌簌也来参加这届的镀金啊？」
    「咳！」戚长老一瞥，轻咳提醒他注意。
    什么叫做镀金？
    对万宗大比尊重点！
    不能因为他们蝉联了五届的魁首，就骄傲过头。
    「好好好，我注意就是了。真是的，你就是太过严肃正经，所以才没有弟子敢靠近你，和你开玩笑，你这样会让其他人对我们宗门的高层产生误解的。」唐长老吐槽道。
    戚长老剑心通明，根本不把他的话放心上。
    不过，谁说没人敢和他开玩笑。
    戚长老眸光一扫，定格在神态拘谨的众多弟子中唯一一个态度如常的身影，淡淡道：「首座不就很喜欢与我等开玩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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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墨：……他没有，他冤枉。
    唐长老顺着戚长老的视线看去。
    看到陈墨还抱着当初他送的古琴，唐长老的笑容就更加真实了，接着之前的问题：「难得首座愿意出来走走，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比宗门内的风景好看？对了，既然心有感触的话，要不要试着合奏一曲？」
    唐长老翻手拿出一支挂着红穗的白玉笛。
    戚长老不发话，其他人自然不敢打扰唐长老的兴致，只是狐疑地看着首座师兄。
    没听说过首座师兄还擅长音律啊？
    倒是唐长老，他们都知道，儒雅风流，是罕见的音攻修者，平日里也最是喜好与人合奏。
    有不少弟子为了得到唐长老的赏识，特地去练了音律，只是，练了才发现，看似简单的音乐也不是那么容易修习的。
    甚至，如果弹的差了，还会被唐长老斥责『别再糟蹋这些乐器了』，然后就会被唐长老拉入『投机取巧』之辈的名单里。
    而被唐长老斥责的弟子名单里，就有刚刚那个猴脸的弟子。
    他现在已经退到了弟子堆里，眼神阴郁地注视着陈墨，像是在期待着他的失败一样。
    以乐代语吗？
    陈墨看着船外的一步一景，流云变幻，眼中划过惊艷，再加上之前的数个世界，他心底有无数感触。
    他确实有很多话想说。
    面色清淡的陈墨闭了闭眼，站着不好弹琴，他干脆撩了一下衣摆，席地而坐，将琴置于膝头，双手抚上琴弦。
    叮……
    修长的手指轻挑琴弦。
    呜……
    唐长老眼睛一亮，当即手一抬，清亮的笛声随即跟上。
    本来还在胡思乱想的众人，转瞬间就被牵引了神智，沉醉于这用音乐勾画出的独特的壮美山河之中。
    林籁泉韵，素音流心。
    珠玉零落之声，令人心旷神怡。
    半晌之后。
    抒发完情感的陈墨缓缓睁眼，停下了这洗涤心灵般的琴音。
    众人意犹未尽，不捨得睁眼，只觉耳边仍有余音绕樑。
    陈墨双手放在琴弦上，脸上挂着但淡淡的歉意看向与他合奏之人：「抱歉，我好久没碰琴了，有些手生，还望唐长老体谅。」
    棋逢对手，极其兴奋的唐长老顿时爽朗一笑：「哈哈哈哈哈！首座的手生，对他人来说，依旧是望尘莫及的境界啊！」
    忽然。
    登云船外的流云不合规律的一滞。
    正在回味刚才唯美乐声的戚长老和唐长老两人具是蹙眉，不爽地回眸。
    哪里来的不长眼的傢伙？
    只听一道磁性低沉的优美声音穿透云海，像乐符一样，送进船上每一个人的耳中。
    「十二乐府杏花天影，叩请金安，不知是哪位仙君在此奏乐？」
    是谁在奏乐？
    数十双眼睛刷地转向抚琴的陈墨。
    第169章 提前恭候
    正沉浸在自己情绪的陈墨， 反应慢了一点，见众人目光聚焦自己，这才转头循声看去。
    「……嗯？」
    杏花天影， 是谁？
    初来乍到连自家宗门叫什么都不知道的陈墨很是迷茫。
    不过， 陈墨不知道，其他人知道啊！
    在听到来人的自称后， 大部分弟子都忍不住惊唿出声。
    「天吶！是十二乐府的新乐姬， 杏花天影哎！！！」
    「啊啊啊啊！我超级喜欢他的！」
    「如果我以后的道侣能有他一半好看……不、十分之一就行！我就死而无憾了！」
    「你听说了吗？！他的新曲能提高金丹期的突破率哎！」
    「那又如何？？？你一个鍊气期想这些做什么？」
    「我提前准备不行啊？！哼， 你抢到十二乐府新曲下一场的门票了吗？」
    「别提了！根本抢不到好嘛！我都已经打算回家和我爹低头了，他那里有一张门票。」
    听了一耳朵的陈墨大概明白了。
    如果修仙世界有明星公司的话，那肯定非十二乐府莫属！
    这是一个拥有无数会唱歌跳舞、长相突出、修为还高的乐姬的门派，经常公开演奏一些具有特殊功能的曲子， 非常受弟子们的欢迎。
    当然， 门票也一如既往的难抢就是了。
    而如今修仙界最耀眼的明星， 就是刚刚传音的那位十二乐府的新乐姬， 杏花天影了。
    陈墨含笑暗道：修仙界的明星啊，倒是有趣。
    唐长老神情微松：「哦，是十二乐府的……」
    戚长老视若无睹，依旧冷若冰霜地下令：「驶过去！」
    冷酷的戚长老表示不予理会。
    唐长老表情一滞，连忙劝阻道：「哎哎哎， 别那么不近人情嘛，把人请上来聊两句又有什么关系？」
    戚长老冷着脸， 背着手。
    「行程已定， 不容更改，想聊可以等到了净阳宫再聊。」
    看到两位长老意见相悖， 似乎要争起来， 其他弟子大气都不敢喘， 赶紧低着头装隐身，生怕两位真人注意到自己。
    还想努力挣扎一把的唐长老左看右看，开始拉外援。
    「首座，人家想见你，你是怎么想的？」
    突然被点名的陈墨：……为什么是见他，不是见你？你刚刚不也合奏了吗？
    「我们这可没有什么仙君，让他误会了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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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墨抱着琴站起身。
    他区区一介凡人，没有半点修为，虽然因为原主前科的问题，总是莫名其妙被人当成是偷懒藏拙，但他是有自知之明的。
    就比如这登云船，别的弟子掉下去，最多脸朝地，被风吹乱了髮型，他掉下去，可以直接开启下一段新人生了。
    鑑于此，他还是安稳待着，等他那位真仙师尊出关的好。
    至于其他人，还是少见为妙。
    见陈墨支持自己的决定，面色冰冷的戚长老眉宇舒展了一点，带着点得意地瞥了眼唐长老。
    你得意什么？
    首座一向低调，不见不是很正常？
    这傢伙果然是因为长时间没人敢靠近，所以产生了交流障碍吧！
    唐长老对戚长老投来的眼神略感无语，幽怨地挥了挥手：「好吧好吧，既然首座不同意，那就只能不见了。」
    「唉！我还想和天影聊一聊他最新的曲子，问他多拿几张门票呢！」
    「唐师叔！这门票的事情你可不用愁，我父亲那有好多呢……」
    刚刚在一旁和戚覃歌一样装聋作哑、看天看地就是不参与的林簌见事情解决了，顿时笑嘻嘻地过去哄唐长老。
    造型优美的登云船快速驶过天际。
    过了一会儿，后方才出现一艘小了很多的精緻云船。
    一短髮少年好奇地撩开门帘，看着前方空无一人的云海。
    「根本没人回应啊……天影，你该不会是听错了吧？」
    从头精緻到脚的粉衣青年斩钉截铁地说道：「不可能听错！」
    他在梦里都没出现过这么吸引人的乐曲！
    不可能是他的幻觉！
    而且……
    「不仅不回应我，还加速驶走，说明我没猜错！刚刚奏乐的，一定是哪位仙君！」
    毕竟，他十二乐府在修仙界也是鼎鼎有名的大门派，他作为新乐姬，掌握能让修行者破境时增加成功率的乐谱，值得那些真人为了自家弟子门生礼貌对待。
    也只有早已脱去凡尘的人间真仙才会对他不屑一顾。
    不过，没关系，这个时间点会出现在这里的，都是要去万宗大比的，他们还能再见面！
    到时候一定要请教一番！
    粉衣青年越想越高兴！
    被反驳的短髮少年摸了摸鼻子：「好好好，我错了！不该质疑你的。不过，不管刚刚有没有人奏乐，就单那船也足够吸睛的了，设计得也太霸气了吧？」
    虽然他们乘坐的云船也很好看，但和刚刚那艘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完全不够看啊！
    还在兴奋中的粉衣青年诧异回眸：「你还真是第一次出门啊？刚刚那是天下第一宗的登云船啊，你之前都没见过？」
    要不是知道那是天下第一宗的登云船，他也不敢那么肯定里面一定有仙君。
    毕竟，在金丹期都能开山立派的修仙界，能有一位真人坐镇，都可以到处显摆了。
    「天下第一宗？还有宗门敢叫这名字？」
    短髮少年表现得比他还惊讶。
    名字这么嚣张！
    不怕被打啊？
    粉衣青年失笑，真没见过这么没有常识的修炼者。
    「当然是尊称！」
    短髮少年挠头：「那他们的宗名叫什么？」
    粉衣青年停顿了一下：「……九氏。」
    「救世？」短髮少年歪头重复了一遍。
    「不，是九氏，九五的九，氏族的氏。」
    短髮少年深棕色的瞳孔中划过一抹阴翳，嘴角的笑容更深了，显得无比单纯。
    「九氏宗？好奇怪的名字啊！」
    「是啊……所以，很多年都没人叫了。」粉衣青年单肘倚着船窗，迎风而立，面容有些许的怔愣。
    似乎是这个名字，勾起了他很多沉重的回忆。
    短髮少年就像看不见气氛一样，笑声清脆：「那我能拜进这天下第一宗的山门吗？」
    「你？」
    吹着风的粉衣青年好笑地回眸看他，目光意味深长，似乎是知道了他不仅仅在问表面的这个问题。
    短髮少年被他看得心头忽地一跳，差点动手。
    幸好。
    「……虽然很难，但如果你真心想入山门的话，也不是不行。」
    粉衣青年眨了眨眼，略长的睫毛带出无限妩媚和俏丽，懵懂和成熟混杂，让人只要一时不防，就会被他轻松撞入心扉。
    「年轻人，好好努力，我相信你可以的！」
    刚刚出现的凝重气氛瞬间消失了。
    短髮少年也与他相视一笑，用力点头，满满的少年感。
    「嗯！！！」
    ……
    不多时，登云船开始降落。
    「到了。」站在一旁的戚覃歌出声提醒道。
    陈墨看着眼前黑白相间的棋盘，暗自松了口气，可算是结束了。
    谁能想到，堂堂音律大家、驻颜有术、风度翩翩的唐长老，居然是个臭棋篓子！
    「……啊！我知道了！我下这里！」
    动作像是沉思者一样的唐长老勐地一动，把白棋放进了黑棋已经做活的一个眼里。
    说要吃掉其他黑子。
    陈墨已经心累到不想解释这一步不合规则了：怎么吃？用嘴吗？
    从另一头走过来的林簌同情地看了眼首座师兄，出声替他解围：「师兄快点准备一下吧，我们要下船了。」

 第363页

    「他要准备什么？」唐长老还没下过瘾，不想放人。
    林簌眉宇一挑，笑意盈盈地说道：「当然是准备展现我们身为天下第一宗的霸气呀！」
    陈墨轻瞥一眼。
    好傢伙，他所在的宗门居然还是天下第一宗。
    陈墨站了起来，走到船舷边，看着登云船外的云海疾驰而上，下方的玉门金庙则是逐渐清晰，他还看到了围在这座青山外的小镇上，有不少来来往往和蚂蚁一样的小黑点。
    那应该就是之前说的，前来参赛的散修了。
    「啧，又是贴金的大门！浮夸！」林簌站在陈墨身后，看着越来越清晰的净阳宫山门，嫌恶的表情越发不加掩饰了。
    失去对手的唐长老只能无聊地玩着手里的白棋子，见林簌开口，调侃地看着他们：「你们几个小孩子懂什么？那叫门面！当然要越亮越好！」
    戚覃歌也很不能理解：「山门亮有什么用？能让我领悟剑道吗？能让我突破化神吗？」
    唐长老哽住。
    当然不能！
    他净阳宫的山门要是有这效果，怕是早就被修炼者踏破了，或者被他们抢走了。
    「……你也不用这么像你爹。」
    「你还年轻啊！年轻人嘛，难道不应该多玩乐吗？哎，对了，我和你们说啊，这山下的小镇上，有一个好地方，等晚上我带你们去哈～」唐长老笑容嘿嘿地怂恿道。
    陈墨：「…………」
    好想提醒他啊。
    戚覃歌：「…………」
    不，师兄你别说话！
    和他一起闭嘴装高冷，就当没看见也没听见。
    只有林簌心软，抿着唇，用小眼神拼命示意唐长老。
    正畅想着晚上夜生活的唐长老不以为意，还很奇怪：「簌簌，你这眼睛是抽了吗？怎么这……哎呀我的妈呀！」
    「咳咳……戚、戚长老，你怎么也过来了？」
    一回头，就看到戚长老面无表情、无声无息地站在他身后，唐长老顿时就像是见鬼了一样，噌地站起来了。
    完了完了！
    看那表情，必然是听到了他刚刚那段话，唐长老额头直冒冷汗！
    林簌偷笑：现在知道她为什么眼睛抽了吧？
    「嘭！」
    正好此刻登云船停稳，净阳宫迎接的执事就站在船外。
    他们不能耽误太久。
    戚长老冷漠地盯了唐长老一会儿，移开目光，对陈墨说：「首座，等下你走在最前面。」
    陈墨在这无比安静的环境里点头：「好。」
    然后，戚长老又盯回唐长老：「你晚上到我屋里来，详谈。」
    以为逃过一劫的唐长老嘴唇蠕动：「……戚长老太客气了！」
    呜呜呜，他美好的夜生活！
    本以为逃离了林执事，他就可以随心所欲了，没成想，这里还有个戚长老在等着他。
    他的人生已经失去理想了。
    「嗡——」
    被无数人围观的登云船阶梯降下，迎着众人灼灼的目光，陈墨面色从容淡定地走在最前方，两位真人长老跟在他身后。
    如此阵容，惹得提前到场的那些散修既激动又紧张。
    净阳宫的执事早就恭候着了。
    「请诸位随我来。」
    陈墨扫了眼外围被阻拦的散修，又看了眼这位连名单都不对、朝他们恭敬行礼后就转身就往前走的净阳门执事。
    刚刚设想了好多准备都没用上。
    或许是他们宗门的名头太大了？
    感受到什么叫做天下第一的陈墨在心里失笑一声后，抬步跟上。
    「哎哟！」
    忽然。
    有一短髮少年像是被激动的围观之人推攘进来一样，捂着脑袋朝他们踉跄了几步，随后仿佛身子无法平衡，脚下一歪，即将撞上陈墨。
    第170章 守护师兄
    当陈墨发现眼角有黑影闪过， 脚步一顿的时候，身前已经有了数道身影，周身的阵型也在悄然变幻。
    占据空地最前面的是戚长老冷眼一瞥就破过空间的长剑。
    那柄还挂着蓝色半长剑穗的长剑仅是转了一圈， 悬空虚指着， 森然寒气就让还在推攘的人群陷入了仿佛被冰封一样的凝固，没一个人敢动弹。
    长剑后站在的是几个箭步就上来的戚覃歌、林簌两人。
    「锃！」
    戚覃歌瞬间拔出长剑， 眼神警惕地环视着四周。
    父子俩的联手， 让躲在人群里打算暗中偷袭的某些傢伙见失了最佳时机， 只能悻悻退去，但还剩几个不愿离去的。
    林簌则是替陈墨快速地单手接住了那位短髮少年，虽然动作轻柔怜爱，但根本不让他碰陈墨一下。
    出发前戚长老就告诫过他们了， 这次出门， 他们两个就是兼职的首座护卫， 必须时刻守护首座的安危和宗门的威严。
    戚覃歌两人倒是没什么明明是同辈却只能当护卫之类觉得自己被侮辱的想法， 因为，若不是考虑到年轻人在一起更有共同语言，按照宗门规矩，本该戚长老自己当陈墨护卫的才对。
    站在原地没动过的陈墨眼神一扫。
    发现原本紧緻的阵型直接外扩了一圈，跟在两位长老身后的弟子都齐齐向外踏了几步， 把除了陈墨和两位长老前方的其他人群全部笼罩进战斗范围。
    何谓战斗范围，就是只要这群弟子此刻集体出手， 可以做到让其前方目之所及之处人烟绝迹。

 第364页

    发出号令的唐长老放下手臂， 嘴角噙着一抹神秘莫测的微笑，目光划过被杀气震得齐齐后退的人群和被林簌揽在怀里、仿佛被吓傻了的短髮少年， 眯了眯眼睛。
    有点意思， 算是个小惊喜。
    「……啊这！」
    领队的净阳宫执事哪见过这阵仗啊！
    连忙又紧张又仰慕地转过身， 行礼比刚刚还要恭敬三分：「净阳无意冒犯贵宗！误会，误会！」
    唐长老抬手，轻轻放在陈墨肩上，浑身气机都紧密地环绕在他周身，然后眼神犀利地扫射整个码头，把所有人私下的举动都收进眼底。
    当看到那群「老鼠」带着恐惧和不甘，愤愤地折身逃回洞里后，唐长老这才面带舒心，语气轻缓绵柔地说道：「我知道不是你，不过，净阳宫的其他人有没有这个想法就不知道了。哼，有胆子算计吾等首座，可要有一去无回的决心啊！」
    戚长老完全不用说话，他出鞘的长剑代表了一切！
    面对两位真人的注目，即便问心无愧的净阳领队执事都小心肝颤了颤，小心翼翼地抬眸，寻找到此刻这些人里面气质最温和亲近的陈墨，眼底带着祈求。
    「这是我们的失误，还望首座阁下原谅！」
    其实刚刚突然一下气氛骤变，陈墨也很懵。
    不过，他知道这里面一定有原因，虽然对戚长老的冷脸和唐长老的棋艺感到无奈，但陈墨还是信任他们的。
    陈墨视线转到林簌扶起的少年身上。
    虽然知道刚刚的重点肯定不在短髮少年身上，但陈墨还是选择从他入手：「你没事吧？」
    刚站直的短髮少年见陈墨问他，顿时可爱至极的眉眼一弯，刚想说话，一旁的林簌就快速地用双手从上至下摸过他的身体，在短髮少年的怔愣下几秒就检查完毕。
    林簌站起身，冷淡客观地开口替他回答。
    「没什么大碍，只有很小的擦伤罢了，过几天就好了。」
    林簌瞥了少年一眼，不过是被人推了一下而已，连脚都没扭到，根本不需要首座师兄发善心收留。
    兼职了半个医修的林簌有着身为女性的细腻，也有着天生的大心脏和不输男儿的豪爽气质，并不认为女修不就能检查男性的身体。
    最关键的是，作为首座师兄的护卫，为了防止对方和之前那些人意图攀附而造假伤情的人有一样的想法，她必须亲自检查才行。
    被摸完了的短髮少年愣在原地，仿佛灵魂出窍：…………他是亏了？还是亏了？
    回过神的他可怜巴巴地看向陈墨。
    另一边的戚覃歌在被戚长老普及了一堆首座出门发生的意外后，担心自己完不成父亲难得交付的任务，便对所有在这个时间段试图靠近师兄的人都抱有十万分的警惕心。
    他看着短髮少年，眉头直皱。
    想接近师兄？
    门都没有！
    即使是这种他一拳就能打晕的病弱少年也不行！
    他本人确实没什么威胁，但万一他引来一大堆麻烦呢？
    师兄又不是没有前科！
    这可是父亲亲自嘱託的任务，谁敢让他在父亲面前丢脸，他就送谁归西！
    见这小子似乎打算卖惨获得师兄怜悯留下来，眼底差点冒出冰冷寒光的戚覃歌当即拽着他的胳膊，送到净阳宫的执事面前。
    「请把这小子安全的送回去。」
    送去哪都行，就是别在他师兄面前晃悠！
    刚回过神的短髮少年被拽到执事面前，两人面面相觑。
    愣了一下的净阳宫执事赶紧低头应下。
    「是！保证完成任务！」
    为表对陈墨等人的尊重，这位被他们救下的少年有很大概率会被送往净阳宫内，成为一名人人羡慕的仙门弟子。
    净阳宫，不知道的都说他们是仙门，但知道都清楚，里面都是一群没软蛋的人。
    短髮少年清楚吗？
    他当然清楚！
    头一回计谋失败、被当成碰瓷流浪儿、如果不跑很有可能就真的变成「太监」的短髮少年：「…………」
    崩溃.jpg
    这都什么事儿啊！
    这天下第一宗的人有毒吧？！！！
    ……
    「要去参加初选的留下来，等下你们的首座师兄带你们去燕希峰的比武场准备，其他人先去休息，替师兄弟们收拾收屋子什么的。」
    站在客房前，参加过多次万宗大比的唐长老很是熟练地吩咐道。
    「是！」
    领命后，弟子们井然有序地四散开来，只在十几个要去参赛的弟子留了下来。
    陈墨瞄到那猴脸弟子也在，但没说话。
    有了直升名额的林簌不用去参加初选，但她想去，便偷偷站到陈墨身旁，声音糯糯地轻声问道：「首座师兄，我可不可以和你们一起去呀～」
    陈墨眼角余光一划，就看到了戚师弟拒绝的冷脸，唐长老疯狂点头的笑脸，还有戚长老一如既往对周围情况无动于衷的高冷。
    此时的场上，贊同一票，反对一票，弃权一票。
    陈墨的这一票至关重要。
    他转过头，迎着满脸期待的林簌笑了笑：「来都来了，那就去看看你之后的对手吧。」
    林簌高兴了，戚覃歌却是不屑：「那些散修也配当我等的对手？」
    「戚师弟。」/「覃歌。」

 第365页

    陈墨和戚长老异口同声。
    被两人一起叫名字的戚覃歌微愣：「？？？」
    陈墨则是微笑着示意戚长老先请。
    戚长老停顿了一下，他在见到戚覃歌如此轻敌，本来有些生气，但也在看到陈墨和自己想法一致之后，反倒平静了。
    他现在已经不太了解年轻人的想法了，自己说的话，已经长大了有自己想法的覃歌怕是也不爱听，若是首座愿意从旁接手，倒是一件好事。
    有这样一位能时刻注意提醒他的首座师兄，是覃歌的福气。
    「在外多听首座教诲，别堕了宗门名声。」
    戚长老这次没对戚覃歌说什么，只是神情淡淡，让他在外听从陈墨的指挥。
    即便如此，戚覃歌还是从中听出了不满，忐忑地点头：「是！」
    父亲到底是想对他说什么？
    算了……等下还是去问问师兄吧。
    唐长老看了看日头，催促道：「好了，咱们赶紧出发吧，要来不及了！」
    林簌背着手跟上，语气欢快道：「怕什么？遇到了我们，说不定都是投降的，三分钟全部出线！」
    跟着的弟子们也都是低着头，会心一笑。
    当然，有了刚刚戚覃歌的例子，他们可不敢在戚长老和首座面前露出轻敌的表情，都收着脸皮，努力摆出一副很郑重样子。
    表示他们非常尊敬对手。
    只不过他们实在是太强了，赢是必然的结果罢了。
    陈墨也感受到了众人的自信，但他转头一看，发现两位长老好像不是这么想的。
    尤其是唐长老，他嘴角的笑容十分耐人寻味，像是等着看什么好戏一样的表情。
    不就是初选？难道还会出现意外？
    陈墨抱着些许狐疑，和众人一起去了燕希峰。
    这一次！
    他是踩着戚长老的剑去的！
    激动地陈墨一路上都没捨得眨眼。
    御剑啊！
    真不愧是修仙的浪漫！
    站在他身后御使长剑的戚长老眼神迷惑地看着他的背影。
    他当然能感知到自家首座的兴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这样也好，他就不用再费心思去想，到底要怎么才能刺激行事懒散的首座奋发了。
    到了燕希峰，众人四散开来，戚覃歌等人先去了报名处。
    万宗大比能举行这么多年，自然是因为它在总体上还是公平的。
    虽然有直升名额，但那都是各大掌门商议，并且只对大宗弟子开放的，那些天赋异禀、被各宗倾尽全力培养的继承人本来就不是一般散修能比拟的。
    不让双方在一开始就对上，反而是一种公平。
    大部分散修都是认可这种做法的。
    但依旧有少部分觉得这样太不公平，应该让所有人都在同一起跑线上比拼，他们提出了很多意见，要求举办方限制大宗弟子的直升名额，要求大宗弟子参赛前不许和师尊待在一起接受教诲，甚至不允许他们使用超出一般人可以得到的武器。
    有些提议还算正常，但有些提议就让人非常无语。
    所以他们一般很不受欢迎。
    但这群人非常固执，每一届都在比武场边集合，并聚众骚扰落单的大宗弟子，试图让那些大宗弟子认同他们所谓的「正义」。
    就好比现在。
    因为一起来的戚长老在外面就被净阳宫以赛前商议的名义请走了，独自一人进了偌大比武场只能四处寻找戚覃歌等人的陈墨。
    面容倾城，举止优雅，气质出众，身着一袭精緻的广袖青衫，一看就知道是大宗弟子。
    看上去修为不明，体态不够健壮，手边还没有武器，四处寻找着什么，身边既没有同伴也没有长辈。
    很好！
    这简直就是完美的猎物————「柔弱可欺的落单的大宗弟子」。
    「喂！前面那个小白脸！给爷站住！」
    从来没见过第一宗首座长什么样、也没资格见识的一群人，突然围了上来。
    陈墨闻声驻足，疑惑地看着他们。
    这群人嘿嘿阴笑着靠近他们心中的完美猎物。
    真是太感谢刚刚那个给他们提供线索的猴脸道友了。
    难得遇到这么好欺负的大宗弟子，他们可要好好「交流」一下！
    第171章 修改规则
    小心躲在比武场边上的猴脸弟子盯着这边， 满脸兴奋。
    之前在登云船上有两位真人在，他不敢说话。
    但现在离开了长辈的庇护，他可以随意出手了。
    就比如这群追求什么「公平」的木头脑袋散修， 他们最讨厌的就是大宗弟子， 他只是随便教唆了两句，这群人就成为了他完美的工具，还真的跑去拦落单的首座。
    猴脸弟子找人不是为了揍陈墨一顿出气，他就是单纯想噁心一下陈，因为他从来没想过， 身为镇压一个时代的首座居然会毫无修为， 根本打不过这群人。
    他此时留下来，也只是为了看陈墨被这群人噁心却碍于规矩不好下重手的样子。
    小白脸？
    第一次被如此称唿的陈墨不由驻足，转身就看到一群拿着武器、衣服颜色五花八门、来势汹汹的散修弟子。
    陈墨的眼神很好， 他看到了为首的那位弟子的衣着。
    这位的衣领是由起码四种布料缝合在一起的， 看起来就很会持家的样子。

 第366页

    「见过诸位道友， 不知有何指教？」
    收回目光， 陈墨淡笑着， 问候的语气很是客气。
    ……嘶！
    这个小白脸怎么这么有礼貌？
    几个正准备过来「武/力/传/教」的弟子动作一顿， 眼神交流了一下。
    他们是参赛者， 又不是真的土匪，人家这么礼貌， 他们要是太失礼， 岂不是落了下风？
    这怎么行？！
    他们可是要和大宗弟子站在同一起跑线上的选手！
    礼仪方面也不能输！
    于是，这群向来粗鲁的散修弟子也连忙凌乱地抬手回礼， 参差不齐地唤道：
    「见过道友！」
    躲在后面看好戏的猴脸弟子：？？？
    你们不应该和以前一样， 上去就是一顿暴揍吗？
    怎么还给他行起礼来了？
    你们之前要是这么有礼貌， 至于风评那么差吗？！
    其实， 不止猴脸弟子，旁边还有不少路过的散修也暗中观察着，见他们一群人这么嚣张地围堵一位看起来身份就不简单的弟子，以为他们就是传说中最喜欢在万宗大比的初选上噁心人的那群所谓「公平斗士」，都在皱眉准备出手。
    没成想。
    这群人走近了，第一反应居然是行礼？！
    哦，那应该是误会了。
    他们可能是认识吧？
    等暗中的人走了，他们才感受到身上有不少具有压迫感的视线离开。
    为首那位善于勤俭持家的弟子松了口气。
    决定下次也照这个模式来！
    见陈墨还在看着他，他连忙干咳一声，开始简要地介绍他们宣传的宗旨：「是这样的，这位道友，我们想给举办方提一些更加公平的方式，不知你是否愿意花费几分钟倾听？」
    当然，他们也没想过会有人回答「想听」，都在准备着等这人一说不同意，他们就上手把他绑起来，强迫这人听他们说！
    陈墨脸上的笑容略微扩大：「我的荣幸，道友请讲。」
    「……？？？！」
    几个动作快、正提着武器要上的散修紧急剎车，差点把自己脚给扭了。
    他们没听错吧？！
    这人说愿意？！
    为首的弟子差点怀疑自己耳朵坏了。
    「你们都有什么好建议，比如说？」见他们愣住不说话，陈墨引导道。
    散修们高兴坏了，都忘了要按顺序来，干脆七嘴八舌起来。
    「我一个修炼火属性功法的人，让我去跟修炼水属性功法的人打，五行相剋，我亏啊！我建议，五行相同的放在一起比！」
    「坐骑怎么可以出现在比赛场内？我们又不是专门来测试那些坐骑能力的！我建议，禁止坐骑进场！」
    「我鍊气期三层抽籤遇上了练气九层的，那人练气二层却遇上了练气一层的，他晋级，我却落选，这哪公平了！我建议重赛！」
    「我之前有过一个对手，他的法宝是他师尊花费了五十年精心打造的，我拿头打？我建议，不允许使用法宝！」
    「我建议……」
    一群人激动地围在陈墨身边，那叽叽喳喳的声音听得躲在后面的猴脸弟子都心惊。
    这群散修真是太可怕了！
    像蝗虫一样，这么点小事都要计较！
    不过，这群人越是可怕，猴脸弟子就越是高兴。
    这下足够噁心陈墨了吧？
    被人惦记着的陈墨只是安安静静地听着，时不时点个头：「……嗯，是挺亏的……你说的有道理……唔，确实不太公平……」
    这个态度令这群人更加激动了！
    等这群人把憋了好久的话说完后，为首的弟子回过神来，冷静下来，想到眼前这位只是和他们一样的小弟子，没什么话语权，顿时忧郁地嘆了口气。
    「难得你认可我们的想法，我们也不为难你，只要你回去愿意帮我们告知一下你的宗门长辈，我们提过这些意见，我们今天的口水就算没白费。」
    其他人的热血也凉了下来，郁郁寡欢。
    他们知道自己都是在做无用功，即便说了，估计也只是讨人嫌。
    没人在乎他们的感受。
    「师兄？」
    这时，身后传来一道唿唤，两道身影快速靠近。
    听到声音的猴脸弟子暗道不好！
    糟糕！
    这两人怎么来了？！
    看着戚覃歌和林簌主逐渐清晰的身影，想起山门前戚长老那柄出鞘的长剑，胆寒的猴脸弟子一咬牙，生怕他们发现自己，迅速转身离去。
    陈墨闻声转头看向来人。
    「你们来了，报完名了？」
    林簌目光巡视一圈，虽然这些人没什么威胁，但依旧眼底暗藏警惕，面上开朗明媚道：「嗯！师兄在聊什么呀？」
    虽然是林簌在说话，但那群散修却都惊恐地看着持剑的戚覃歌。
    剑修的气场是最强烈的，基本上收敛不了，他们也不会收敛。
    走近后，戚覃歌周身散发的凛冽剑气让这群全在金丹期以下的散修感受到了何谓置身寒冬！
    为首的弟子修为比较高，露出勉强的笑容，颤声道：「道、道友，这位是……」
    说好的柔弱可欺的大宗弟子呢？
    有这样可怕的师弟，怎么看也不是一般的弟子啊！
    陈墨伸手介绍：「哦，这位是戚师弟，剑修。对了，你们刚才提的关于剑修比武时不能用自己佩剑而是用统一武器的建议，我觉得挺好的。」

 第367页

    「师弟是不是也觉得这样比较公平？」
    陈墨还转头询问了一下戚覃歌。
    刚刚提出这个建议的散修差点晕过去！
    被他们视作洪水勐兽的戚覃歌表示无所谓：「父亲说过，拿在剑者手里的即为剑，只要心中有剑，拿的是佩剑或是树枝，并无差别。」
    虽然他现在还没练到这种境界，但他的理论已经够了。
    陈墨称赞了一句：「戚长老的境界果然很高。」
    听着两人讲话，林簌反应过来了，她扑闪着大眼睛，看向陈墨：「呀！师兄莫不是想修改大比的规则？」
    陈墨看了眼这群还处于懵逼状态、不知正确方式、只有一头热血的散修。
    不过，最开始有热血就够了。
    毕竟，方法什么的，早晚能找到。
    看着眼前散修领子上的缝合线，陈墨淡淡一笑，说道：「我觉得他们所言不无道理，既然是万宗大比，总要公平些。戚长老他们的商议什么时候结束，我们现在去，应该还来得及吧？」
    听到这个问题，林簌当即笑道：「哈哈哈哈哈，首座师兄要去，自然是什么时候都来得及！」
    只要他们要求，哪怕是结束了，净阳宫也会立马重开！
    陈墨犹豫：「我们没有接引人，怎么进去？」
    林簌歪头回道：「直接闯进去呗！」
    首座师兄在宗外这么客气做什么？
    有掌门撑腰，怕什么！
    陈墨被师妹的理直气壮给惊到了，停顿了一下：「万一我的提议不通过怎么办？」
    戚覃歌眼中寒光一闪：「他们敢不同意？！」
    天下第一宗的名头可不是挂着好听的！
    更别说，这次还有他父亲坐镇，不同意的人是想近距离欣赏一下天下第一剑修的佩剑吗？
    陈墨：……好、好嚣张！
    他们的宗门，应该不是天下第一恶霸宗门吧？
    不过，得到回答的陈墨心里有底了，面容温和地对散修们点了点头：「诸位道友稍等片刻，我这就将你们的建议告知宗门长辈。」
    看着他们消失在原地的众多散修：「…………」
    那啥、刚刚、发生了什么？
    「师兄……我有点蒙……我们这是撞到铁板了，还是抱上大腿了？」
    「你问我，我问谁？我也有点搞不清楚……」
    为首弟子愣愣地看着天空，身体有些发麻。
    他确实说过让这位大宗弟子回去告知他的宗门长辈，但没想过会是这种模式的告知啊喂！！！
    直接闯净阳宫大殿什么的……
    这……
    想想就刺激啊！
    ……
    一个时辰后。
    净阳宫突然公布要修改此次的大比规则。
    修改的规则包括但不限于「重新划分参赛区域」「增加復活赛」「禁止参赛者携带坐骑、法宝等与个人实力无关物品进入比赛场地」「比赛时，剑修需使用统一的制式长剑」。
    对这些建议极其眼熟的散修们：疯狂倒吸冷气.jpg
    真的成了？！
    中途熘走的猴脸弟子：吐血.jpg
    不让带法宝？？？
    那他费尽心机从太上长老那里得来的新法宝岂不是没有用了？！！！
    但是，并没有人关心他的想法。
    陈墨跟着戚长老等人一起从大殿归来。
    就看见自家客房门口站着一位行头精緻的粉衣青年，身后还跟着四个挎着篮子的漂亮小花童。
    这人是谁？
    来做什么的？
    陈墨脑海中刚浮现一缕疑惑，正在说着什么的粉衣青年就提高了后半句声音：「……前来拜见仙君！」
    好熟悉的声音……
    陈墨抬头。
    这声音不就是在登云船上说要见他的那位修仙界大明星吗？
    怎么追到净阳宫来了？！
    果不其然，对方又重复了一遍。
    「十二乐府杏花天影，前来拜见仙君！」
    正好，戚长老御剑落地。
    粉衣青年感受到风声，勐地转身，满眼期待地看过来！
    感受到目光的陈墨：？！千万别看他！他不是！
    第172章 接风洗尘
    一心只有剑的戚长老可不理会这种事情， 他看了眼陈墨和唐长老后就迳自离去了。
    认识杏花天影的唐长老自然知道对方找来是为了谁，他给陈墨使了个眼神，然后刻意后退两步， 站在陈墨身后，突出他们这一行人到底是谁在做主。
    唐长老要他上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是要他用音乐收服对方吗？
    他可没有这种洗脑的乐曲。
    被唐长老后退前那搞怪的眼神逗笑的陈墨嘴角带着笑意， 抬头迎上粉衣青年的目光， 道：「原来是十二乐府的道友，有失远迎。」
    注视着站在唐长老等气势偏激进当中的那抹千古不变的平和，在对方脸上温和笑容上停顿了一下，柳天影垂眸俯身， 再次郑重行礼。
    「天影见过首座！」
    行事嚣张的天下第一宗里居然出现了一位谦和君子， 这简直就像是狼群里进了的羊一样。
    那这只羊绝对不会是一般的羊， 他只会比那些狼更恐怖。
    柳天影半点不敢怠慢。
    林簌的性子比较活跃， 知道陈墨懒散不太爱说话，就替他问道：「天影乐姬突然拜访， 所为何事？走了一天的路了，这时候难道不应该好好休息，准备晚上的红尘宴吗？」

 第368页

    虽然他们刚刚都听到了柳天影说要拜访仙君的话， 但都选择没听到。
    毕竟，首座没接话，就说明没打算认下。
    其实林簌本来也是非常喜欢十二乐府培养出来的乐姬的，但，实在是……
    在就站在她身前的首座师兄的对比下， 杏花天影那本该令人惊艷的容貌和声音莫名就显得十分正常。
    论容貌，论声音， 论气质， 论身份。
    自家首座师兄哪一样不比这位乐姬强？
    随便挑几样对比后， 林簌忽然就激动不起来，连看着柳天影发问的眼神都极其平静。
    柳天影也不是第一次见到对他不感兴趣的客人，但却是第一次在其他人的碾压下，衬得自己在别人眼中变得平庸。
    这还只是弟子辈的首座师兄，不知道那位仙君又会是何等风采？
    对今早听到的仙乐主人心驰神往的柳天影，心中不由再次拉高了对这个宗门的评价。
    不过，他也不是傻子。
    他听得出林簌话语中的赶客。
    「林道友说的是，那天影就先告退了，晚宴见。」
    不愿和天下第一宗交恶的柳天影行礼后，从善如流地带人走了。
    等柳天影彻底消失后，一直当背景墙的唐长老这才慢悠悠开口：「首座，你怎么不愿承认自己就是他嘴里的仙君，是担心他知道自己认错后恼羞成怒吗？我觉得天影乐姬应该没那么小心眼。」
    唐长老对「仙君」一词甚至都没什么反应，在他看来，有他们的倾力培养，自家首座早晚能突破渡劫，成为真正的陆地神仙。
    现在被人称唿仙君也不算逾越，早晚的事罢了。
    陈墨摇头：「不是。」
    他只是单纯不想暴露自己没有修为这件事。
    自家宗门的人因为和原主相处过，习惯了，所以会给他的异常自动脑补，但外人可不会那么傻！
    这万宗大比里的高手肯定不少，他还是少接触的好。
    想起这件事，陈墨脸上的笑容就有点艰难。
    听林师妹说，这一届，光是真人就来了不下十位！
    ……他真的能顺利掩饰到他师尊出关吗？
    另外。
    他这次似乎还要参赛来着……
    想到这，陈墨唿吸频率不变，表情也格外镇定。
    不镇定还能怎么样？
    着急有用吗？
    他区区一介凡人，夹在这堆仙人当中，除了安静地等待对自己格外有玩心的命运，好像也没其他招了。
    唔，也不能太咸鱼。
    要不，试一试？
    「唐长老，那个什么红尘宴，我可以不去吗？」
    陈墨试图宅在客房里不出去。
    唐长老顿时瞪眼，急切道：「当然不行！」
    陈墨半点不意外：他就知道。
    尝试失败。
    所以，还是咸鱼吧。
    唐长老可不知道这只是陈墨的试探，他以为自家首座又开始作妖了，当即挺直嵴背，万分警惕地盯着陈墨。
    「我警告你，别想着偷懒！你这次代表的是宗门的脸面，必须给我打起十万分精神！」
    「这次要是再敢做出类似当众认输、假装头晕之类的小花招，就是掌门都保不住你！到时候真把你关进玄冰地窟……哦、不行，把你关进去，你岂不是更开心？」
    了解自家首座的唐长老当即改口：「到时候就让你体验一下林执事的工作！」
    陈墨还没来得及震惊原主的性格，简直是把他想做的都做了，随后就被唐长老口中的惩罚怔住了。
    让他体验林执事的工作？
    那是什么？
    旁边的林簌倒是「嘶」了一下，然后同情地看向师兄。
    她非常清楚首座师兄到底有多喜欢偷懒，这要是接手了她父亲的工作量，怕不是会当场露出生无可恋的表情来？
    戚覃歌等人在一旁欲言又止。
    唐长老，您确定这是惩罚，不是奖励？！
    好吧。
    对首座师兄来说，一个工作狂的工作量，确实是最可怕的惩罚。
    陈墨被唐长老盯得心里有点发毛，但面上不显。
    「我就是随便说说，宴会还是要去的。」
    唐长老眯眼，对他的话不置可否：「最好是这样！这红尘宴可不是一般接风洗尘的宴会，万宗大比可是很多修炼者唯一出头的机会，总之……你们懂的吧？」
    是场外危险的宴会。
    这句话里的修炼者，既包括散修，也包括那些大宗门弟子。
    唐长老用带着深意的目光看了他们一眼。
    戚覃歌握着手里的剑，面不改色回道：「争可以，但若是想藉机踩我上位……他们试试？」
    一抹冷锐的锋利像无形的风，刮过几人的脸颊。
    他不惧任何挑战，只不过，敢拿他当垫脚石搏机缘，他绝对会让对方死得很悽惨！
    林簌则是像个天真的小姑娘一样背着手，银铃般娇笑着：「瞧师叔说的，我长得这么可爱，他们下得了手？」
    三个人立刻虚着眼看了过去。
    其他人不知道你的真面目，你瞎说忽悠人也就算了，难道他们还能不知道？
    可爱？骗鬼呢！
    鬼都不信！
    作为可能是到时候宴会上唯一凡人的陈墨眨眼：「还有人敢打我们的主意？」

 第369页

    难道是他们宗门还不够恶霸？
    有戚长老在，难道他们敢当着天下第一剑修的面出手不成？
    林簌嗤笑，脸颊边的刘海像朵花一样摇曳：「总有不长眼的！」
    唐长老诡异一笑：「掌门总是教导我们低调，以至于很多人没见识过我们的能力，自然会有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不服嘛～很正常～」
    陈墨：你确定我们很低调？
    陈墨看了眼睁眼说瞎话的唐长老，又看了眼点头贊同的两位师弟师妹。
    ……彳亍口巴。
    夜晚。
    宫宴流水，金碧辉煌。
    站在山顶往下看，周边小镇上遍布晕黄的点点灯火，有种温馨的万家灯火的感觉。
    戚长老和唐长老已经提前一步带着弟子们先去了，毕竟红尘宴也不是所有弟子都能去的，进去前要先「展示实力」。
    只有陈墨是作为宗门代表，是确定能进的。
    所以，开席前，他独自一个人跟着净阳宫的执事往前走。
    余光瞥到山下的灯火后，他的心底泛起一阵暖意，嘴角忽然勾起淡淡的弧度。
    只是不巧，两人刚好走进山林道路的阴影中，沙沙的风打竹林声，搭配陈墨那一袭垂地的深色广袖，晚风捲起残叶拂过衣襟和髮丝，脸上半明半暗，那抹弧度自带危险度。
    再加上今天陈墨闯了净阳宫大殿，强势地修改了大比规则，各种名声加成之下，让在前方半步带路却时刻注意他的执事心头一颤，额头冒汗。
    那个、他他他应该没有作出什么逾越的举动吧？
    这位大人的笑容好可怕啊！
    陈墨见他的脚步有些迟滞，半天还没走出这条竹林的石道，有些担心错过开席，便轻声提醒他走快点：「执事，时间够吗？别误了开席。」
    执事身体一颤。
    「是、是！明白！」
    陈墨疑惑地看着被他提醒之后，走得就像背后有恶鬼在追一样，就差御剑飞驰的净阳宫执事。
    虽然担心迟到，但也不至于要走这么快。
    陈墨完全不知道自己刚刚的语气在这位净阳宫执事的脑海中是什么样的。
    可能也不太想知道。
    出了竹林，不一会儿，就看到灯火通明的宫殿，长廊下侍女端着盘子余光而入，外围站在零零散散的人影，都是些没资格入殿的散修。
    陈墨见状，松了口气，没迟到就好。
    走到宫殿门口，比陈墨还松了一口气的执事站定，还未通报，旁边就突然蹿出来一群人，围了过来。
    净阳宫执事大惊。
    这群人不会是想对陈墨动手吧？！
    但没等执事抬手抵御，这群散修就围住不动，完全发自内心的恭敬地朝陈墨低头行礼，动作比上一次标准整齐多了。
    「见过道友！」
    陈墨也和上次一样驻足，笑着看向熟悉的人影，对方那衣领处的缝合线在灯光下闪烁着生活的气息。
    「你们也来了啊。」
    打完招唿后，这群散修自发往两边散开，列成两排，比那位张着嘴满脸惊讶的执事更像净阳宫来迎接的队伍。
    本来还在偷窥着这边、盘算着要不要动手的众多散修都快速往阴影里退了一步。
    虽然不认识，但看这派头……
    惹不起惹不起！
    无视其他的视线，为首的弟子站在原地恭敬伸手：「您先请！」
    陈墨点头回礼：「宴会见。」
    唐长老给他普及过了，散修想进殿不容易，估计要过五关斩六将才行。
    不过，他相信他们。
    陈墨撩起衣摆，一步踏进宴会的门槛。
    然后。
    一剑湛湛寒光！
    转瞬即到！
    毫无防备、也防备不了的陈墨：？？？
    这就是所谓的接风洗尘？！
    第173章 翻手为云
    一个时辰之前。
    两位长老提前带人去宴会。
    快到的时候， 唐长老缓了下步子，抬头瞄了一眼前方的宫殿，压低声音， 小声说道：「等下你小心点。」
    「有人闹事？」
    走在他旁边的戚长老平静抬眸，杀气十足。
    「哎？不是不是！谁敢找你麻烦啊？！」
    唐长老赶紧摇头，生怕这凶人一不注意就拔剑。
    倒时候， 他可收不了场。
    戚长老放下心， 凉凉地瞥了他一眼， 意思是， 那你叫他小心做什么？
    唐长老翻了个白眼， 有些无奈。
    宗门里除了你，还有其他人好嘛！
    「我是说，小心他们对首座出手！你没发现他们这次格外看中皇城来的四皇子吗？估计是打算捧他。」
    距离大殿不过几步， 这次唐长老嘴唇不动， 选择传音给戚长老。
    要怎么捧？
    最简单的就是踩着如今年轻一代声望最高的上位！
    声望最高的谁？
    当然是首座陈墨呀！
    至于为什么要捧人？
    自然是因为今年的万宗大比格外重要，每个宗门都在竭尽全力的拉人，有一个名望高的继承人非常重要！
    一步跨过门槛。
    站在殿内，戚长老眼光微动，扫了眼热闹的宴会大厅。
    正中央站着的就是皇城来的四皇子。
    清秀俊逸， 长身玉立， 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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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提是不知道他背地里干了什么。
    正在和人聊天的四皇子也感受到大殿内骤降的温度和音量，不由跟着其他人转头看向门口。
    是气场极其醒目的一群人。
    四皇子虽然不认识他们， 但看着明显是剑修的戚长老， 却是精神凛然，很想与之一战。
    「他们来了啊！」
    正战意盎然的时候， 四皇子听到站在自己身后被父皇特地派来保护他的侍卫统领发出一阵喟嘆般的感嘆。
    「他们是谁？」四皇子问道。
    统领的目光有些涣散， 像是在回想着什么：「……是无人能撼动的天下第一。」
    四皇子一愣， 这词他简直是如雷贯耳。
    「就是父皇天天提及的原本还行、但自从立了首座后就开始走下坡路的天下第一宗？」
    「……嗯。」统领眼神复杂。
    他没说那其实那只是皇帝的自我安慰罢了。
    那群人到底有多强，每代都意图光復宏图大业但从来没成功过的皇帝恐怕比他还要心知肚明吧？
    什么立了首座后开始走下坡路……
    如果真的走下坡路，他们哪里还需要到处使计策，才能踩着对方上位？
    那位才是真的天骄，哪怕行事懒散，也照样镇压一代。
    统领暗自摇头，却没说话。
    有时候，不知道，反而是件好事，起码能自在一点。
    不知真相的四皇子极其自在，视线在那群人中寻找：「咦，他们那位首座没来吗？听说他长得一眼就能认出来，我怎么没看到这样的人？」
    站在他对面的粉衣青年笑着解释：「各位宗门代表的出场会比较晚，首座向来都是踩点才到，殿下若是想见，大概要等宴会快开始的时候，才能见到。」
    「天影乐姬，好久不见，今年只有你一个人来参加？」四皇子的目光在他身后转了一圈。
    柳天影知晓他的心思，淡淡回道：「殿下既心繫大道，师姐自然不会让这区区儿女情长困扰殿下。」
    这是十足的委婉。
    其实言下之意就是说，你当初都拒绝了人家，现在再来找人，是不是脸太大了？
    四皇子当然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嘆息道：「抱歉。既有追求，就有捨弃，谁让我等皆是凡人呢。」
    大概是剑修都很懂得明悟自身，所以四皇子也极为清醒。
    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如果要得到他想要的，需要付出什么。
    他不敢贪心，也不能贪心。
    既然决定了要追求了他想要的大道，自然就只能捨弃掉会阻碍的小情小爱。
    只是。
    捨弃了，不代表他不爱，只是那些爱不及他对大道的渴望。
    看着四皇子那惋惜沉痛但坚定本心的眼神，柳天影抽了下嘴角，早知道他就不过来搭话了。
    你小子装出这一副情圣的样子噁心谁呢？
    他师姐要是和戚长老一样是位渡劫期的真人，你怕不是跪着也要去抱大腿！
    当他不知道你心黑成什么样？
    柳天影干脆找了个藉口走人，转身朝唐长老那边走去，他打算趁机去唐长老那边打探一下关于那位仙君的消息。
    「叮～」
    不一会儿，第一声玉磬声响。
    正和唐长老等人相聊甚欢的柳天影停下话头，扫了一眼会场，随即往人影憧憧的门口望去，迟疑地开口：「宴会都要开始了，首座怎么还没来？」
    其他宗门的代表都已经到齐了，就差陈墨一人了。
    林簌掩嘴偷笑：「那谁知道啊，说不定偷跑了？」
    戚覃歌冷笑：「偷跑不至于，也可能是净阳宫的执事带错路了。」
    「带错路？」
    林簌眼珠子一转，眼神冷了下来：「那今年这净阳宫可真是够松散的，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把手伸进来！」
    这是想让首座师兄在宴会上出丑啊！
    也不知道是哪家出的手的，那么不长眼。
    可别让她抓出来！
    唐长老慵懒地品酒，转了下手里的青瓷杯盏：「你们别急啊，首座既然同意了安排，说明他心底有数。」
    「呵呵，他能有什么数？」
    戚长老眉眼一抬，眼底剑意升腾，雪山般冷漠的气息已经如烟雾般从为出鞘的长剑上溢了出来。
    仿佛是在等若开宴时陈墨还没来的话，他就打算拔剑血洗净阳宫了！
    感知到杀气，柳天影额角冒汗。
    您看着也不像是心里太有数的样子啊！
    「叮～」
    在第二声玉磬声响起时，唐长老眼神示意了一下。
    「来了。」
    柳天影连忙转头，看到陈墨出现在门外，顿时松了口气。
    幸好幸好！
    这下净阳宫应该没事了。
    但，下一秒。
    他就看到了那位站在殿门口不敢比陈墨先走一步的脸色苍白的净阳宫执事。
    柳天影的脑海中勐地划过一抹灵光。
    等下！
    该不会真的是「带错路」了吧？
    柳天影能看到，唐长老等人自然也看到了一旁神态紧张的引路执事。
    林簌的脸上闪过一抹不屑。
    果然是使了手段！
    不过，就这点不入流的手段，也敢在首座师兄面前班门弄斧？
    戚覃歌抱剑不语，只是看着门外瑟瑟发抖执事的背影，眼底流露出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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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还在笑的唐长老也不笑了，收敛了笑容，放下杯盏。
    被认定搞事的某执事：他倒是想下手，但他更惜命啊！
    他这次真的什么也没干！
    虽然心中不悦，但几人没说话，都在等着陈墨进来。
    陈墨刚抬步跨过门槛。
    突然——
    一道明亮的剑光划过他们，向门外袭去！
    戚长老：？？？
    这是有多不把他放眼里？
    不过，戚长老很快就反应过来。
    他是可以提前拦下，但这样，自家首座就会少了展现实力的机会。
    掌门交代过，这次的大比很重要，必须要得到足够的话语权。那什么四皇子，想踩着自家首座的名声往上爬，做梦！
    于是，戚长老就当没看到，默不作声。
    同样有能力救场的唐长老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用信任的目光注视着剑光袭向陈墨。
    毫无修为的陈墨：我可谢谢你们对我的信任！
    思绪虽快，但剑光也是转瞬即至！
    就在陈墨想着自己是不是要继续穿越的时候。
    「叮！」
    一柄朴实的宽刃剑及时挡住了那抹剑光。
    「道友没事吧？！」
    提着剑、破了规矩、半只脚踏进大殿的散修焦急地问道。
    他刚刚看到有人偷袭陈墨，下意识就出手了。
    不过，刚问完，他就想起来了。
    这位可不是普通弟子，是可以随便修改大比规则的大佬。
    大佬应该不会嫌弃他多事吧？
    散修表情尴尬地收剑，顺便暗搓搓地把踏进去的半只脚又收了回来，希望没人看见。
    站在门外看完了全程的执事欲言又止：「……」
    按理说，这种敢违规进殿的散修，就应该当即被驱逐。
    但是……
    执事小心翼翼地看着陈墨的表情，又看了眼殿内关注这边的大佬们，一时不敢说话。
    见陈墨没有出手，本来还有疑惑的唐长老忽然有些领悟，若有所思：「哦……原来是这样，首座果然深谋远虑！」
    没懂这里有什么算计的柳天影：「？？？」
    一旁的戚覃歌也点头：「虽然师兄平日里懒散，但在这种大事上倒是没掉过链子，不得不说，这一招，很绝！」
    开始冥思苦想自己是不是少算了什么的柳天影：「？？？」
    林簌也忍不住感慨：「不愧是师兄，连这都算到了！」
    想不通的柳天影放弃了：「…………」
    算了，不折腾自己的智商了。
    他还是继续看下去吧。
    「抱歉！」
    见众人都看过来，从没得到如此注视的散修有些紧张。
    陈墨看着他那几种布料缝起来被的衣领划了个口子，嘴角无声地勾了勾，眼底却不见笑意。
    他抬头看向对方，温声道：「无事。多谢道友援手，要一起进来吗？」
    被问到的散修挠了下脑袋：「这、这不行吧？我还没有获得进殿的资格……」
    「救了我，这难道不算功勋？」
    陈墨轻笑着，眼中带着不容拒绝，看向殿外执事。
    「……算！当然算！」
    执事颤抖了一下，连忙躬身，不敢与他对视。
    陈墨笑容渐深，侧眸对着散修点了点头：「走吧。」
    说着，向殿内走去。
    散修愣住原地：「……诶？」
    直到他身后的兄弟们都忍不住推了他一把，酸熘熘道：「愣个屁啊！还不快跟上！」
    唐长老看到陈墨带着满眼感激的散修向他们走来，忍不住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就知道首座是这么想的！
    刻意不出手，让散修救驾，再藉机让他参加红尘宴。
    要知道，让一个普通散修进殿，这可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对方不激动才怪！
    再加上之前，首座还特地帮他们修改大比规则……
    这群人要是再不归顺他们，简直没天理！
    不少人都知道这一届大比很关键，所以各大宗门都在私下联盟拉人，但有名有姓的早就都站好队了，能拉拢的没剩下多少了。
    皇城那边渗透净阳宫、把四皇子推出来、勐踩陈墨，种种举动都是为了增加名望，好拉人进自己阵营。
    但现在，自家首座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一部分颇有实力的散修阵营的支持，刚刚出手那人怕不是要哭了。
    「嘿嘿～」一想到那画面，唐长老笑得眼睛都快没了。
    直到一脸温和的陈墨带人站到他面前，再加上耳边其他人的窃窃私语，柳天影这才反应过来，明悟了眼前这人究竟算计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妈耶！
    不过一瞬间，暗地里的格局就更新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天下第一宗首座吗？！
    这算计，太狠了吧！
    陈墨走到两位长老面前，淡笑着道：「没迟到吧？」
    「叮～」
    恰好，第三声玉磬声响起，代表着宴会正式开始。
    戚长老极为满意地点头：「嗯，坐下吧。」
    陈墨寻找着他的位置。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和一道不怎么正常的声音。
    「哦～宴会开始了，那这第一道开胃菜，不如就我与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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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4章 意外骤变
    陈墨深吸一口气。
    淡定， 说不定下一秒这宴会就没了。
    得益于陈墨的表情向来不太丰富，虽然频频发生意外，他现在的内心有些沉重， 但在外人看来，陈墨只是很随意地转了个身。
    转过身后，映入陈墨眼帘的是一位连衣服都穿不好的男……嗯，不好说。
    也可能位高大的女子。
    眼前这位比柳天影这位正宗乐姬的肌肤还白、嗓音还阴柔、周身香气还浓郁。
    浓得陈墨有点想捂鼻子。
    不知男女的阴阳人见陈墨的眼睛里有他， 顿时笑容愈盛：「久仰首座大名！虽未曾谋面，却日日倾慕， 任何有关首座的只言片语都能让我夜晚辗转反侧。得知首座要来这红尘宴， 我就是爬， 也要爬过来！」
    陈墨挑眉：那你爬一个给他看看？
    这人的话倒是没什么问题， 就是那说话的语气……藕断丝连、百转千回、矫揉造作，听得陈墨直起鸡皮疙瘩。
    陈墨：总觉得遇到变态了。
    不过，这次无须陈墨开口， 唐长老直接伸手拉着陈墨后退， 让他坐在位置上别管。
    之前不救场只是为了让首座展现一下自己的实力。
    现在这种小事，当然不需要首座亲自出手。
    「滚！」
    见到有人来找首座的麻烦，本就不耐烦的戚长老面无表情地抬眸， 和主人一样冷漠的长剑连鞘一击。
    瞬间就把这人击退到宴席的另一头！
    直到那群即将被撞上的不想沾手才联手救下， 转移了方向，让他顺利地滚到一边去。
    「……天吶！」
    一群侍者见状，顿时神情慌忙地过去扶。
    不过， 其他宾客却全是当做未见，依旧该干什么干什么， 至多给个不屑的眼神。
    可见大家对这人的无知还是很有共鸣的。
    正拈着葡萄的林簌抬头， 忍不住嗤笑道：「真是死笑人了！就这实力也敢来挑衅师兄？这是生活在真空当中吗？！」
    连戚师叔一剑都接不住， 确定不是故意来丢人的吗？
    红尘宴为什么叫红尘宴，就是因为赴宴如踏红尘，恩怨情仇俱全！
    这还是浪漫的说法。
    简单点说，利益和鲜血就是它的代名词。
    柳天影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最上面空荡的座位，主人家还没来，这才侧身小声解释道：「听说这人似乎是净阳宫某位真人的私生子，自幼娇生惯养，差点被捧上少主之位，脾气大着呢！」
    林簌斜眼看着那边地上的身影，无语道：「哦，怪不得都跑去扶他……」
    不过，这也太无知了吧？
    他该不会以为自己的父亲是位真人，后台很强硬，就可以到处撒野吧？
    说真的，要不是有着更重要的目的，估计这宴席上的大部分真人都不太想和陈墨硬碰硬，毕竟，没人想平白招惹一位准仙人。
    掌门只是闭关，早晚会出关的，如果堪破了渡劫期出关，成为了与天同寿的陆地神仙，那这些曾经欺负过首座师兄的人会是什么下场，用脚指头都能想到！
    林簌翻了个白眼。
    区区一位渡劫期都没到的真人的私生子，也敢叫板首座师兄，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这事再次让参加宴会的众人巩固了以后绝对不能对子女后辈娇生惯养的想法！
    「差点被捧上少主之位？是皇城那边插手了？」戚覃歌皱眉。
    柳天影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戚长老的剑修儿子也这么有头脑，点头：「因为这人曾经得罪过四皇子，两人不合，皇城那边想要一个能持续合作下去的净阳宫，所以多次提名都没成。」
    林簌点头，他们懂！
    「咳咳！抱歉，我等来晚了！」
    这时，一道浑厚的声线从殿内传来，一行人从最内逶迤而来，和众人打了个招唿。
    拉陈墨坐下的唐长老似笑非笑地看向姗姗来迟的主人家：「可算来了……」
    就是不知道，是意外晚了，还是故意迟到。
    陈墨也向上方投去视线，只见净阳宫宫主坐在最上面，其余几位真人坐在下首两排的最前方。
    有趣的是，他们每个人在坐下后的第一时间都把目光移向了陈墨戚长老这个完全不在中央的方位。
    有的只是扫了一眼，有的皱眉，有的则是带着十足的恶意。
    陈墨垂眸，端起酒杯，遮挡视线。
    他们可真是风雨中心啊！
    好像自从他那位师尊闭关后，事情就复杂了起来，宗内有太上长老一脉冒头，宗外也有各种算计。
    开宴后自然就要上菜。
    主人家为表歉意，赶紧让侍者进来。
    净阳宫毕竟是大宗，牌面还是有的，当门外执事安排着，在灯火的照映下，一位位纤腰貌美的侍女端着红棕色的托盘，莲步轻移，鱼贯而入。
    光是看到这个场面就有几分美意。
    轻微的触碰声，拘谨的侍女双膝跪着，低着头，恭敬地将托盘放在陈墨面前的矮桌上。
    陈墨偏头看她的侧脸，这要是在现代，去做明星绝对颜粉遍地走，但在这里，却只能提着脑袋侍奉他人。
    「客人请慢用。」
    说完，侍女就退到他身后。
    净阳宫专门挑出这么多美人，自然是为了方便某些人。不少人直接把跪坐在身后的侍女揽在怀里，矜持点的，就让她们坐在旁边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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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墨往身边一扫，戚家父子是一眼都没看，唐长老意料之中的来者不拒，只是没想到，林簌居然也拉着那好看的侍女留下，坐在她身旁。
    林簌还顺手给她整理了一下刘海，让那侍女羞红了脸。
    陈墨：……不愧是林师妹！
    不过他知道，林师妹就是单纯喜欢看美人下饭。
    「乒铃乓啷！」
    突然，对面宴席传来餐盘破碎的声音，众人不由循声望去。
    是那阴阳人似乎在拉扯教训侍女。
    刚有点兴致的唐长老扶额：「怎么又是他？这小子是故意来搅场的吗？」
    四皇子那边也觉得碍眼，他瞥了那无脑的小子，阴冷地对统领说：「把他赶出去！」
    「是！」
    很快，那边吵闹的两人都被带了下去。
    看到这一幕，戚长老等人停顿了一下。
    皇城对净阳宫的渗透，已经到这个地步了？
    无视这个插曲，宴会逐渐进入正轨。
    净阳宫宫主开始按以往的程序和众人商量。
    陈墨安静地听着周围人在那打机锋，当谜语人，每个来回，都是无声的刀光剑影。
    这是没有硝烟的战场。
    这还只是文的，等下肯定还有武的。
    在又一次艰难达成一致后，主人家举杯劝道：「来，敬各位一杯！」
    众人给了面子，拿起酒杯和筷子，场内凝滞气氛消融，仿佛是中场休息一样。
    等下可能会更惨烈，需要养精蓄锐。
    陈墨等人仿佛是真的是来赴宴的，就默默吃菜，上半场看起来就像是低端局一样，他们宗门完全没有参与。
    这时，又有一队侍者端着东西进来。
    只不过。
    这一次不是侍女，而是换了漂亮清秀的男孩子。
    看着坐在他身旁的眼熟少年，陈墨差点没反应过来：「？？？」
    陈墨万万没想到。
    自己不要侍女，这净阳宫居然还专门给他送来了男侍！
    这也过于周到了吧！
    他偷偷扫了眼其他人，发现还真有客人把男孩子拉进怀里的，周围人也见怪不怪了。
    陈墨：抱歉，是他大惊小怪了。
    端着果酒壶的短髮少年百无聊赖地问道：「客人要来点果酒吗？是用几十种果实精心酿制的哦！」
    虽然奇怪他的态度，但陈墨还是把杯盏推了过去。
    「……来点。」
    他是真心想尝下修仙界的果酒，不是对男孩子有什么想法。
    以为不会有人回应自己的短髮少年眼神波动了一下，抬头看了眼陈墨，迎上那双比三月春风还温柔的眼眸。
    寻常少年可能会亲近和仰慕，但短髮少年对此只有心理阴影。
    「是。」
    短髮少年赶紧低下头，收敛了漫不经心，极其乖巧地倒酒。
    这人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吧？
    看着陈墨深邃的眼瞳和嘴角神秘的微笑，明知自己没有露出破绽的少年忽然有点心慌，握着酒壶的手心莫名发烫。
    应该……不至于……吧？
    少年定了定神。
    他们这次绝对称得上瞒天过海的完美计策，不可能出问题的！
    嗯？
    为什么感觉他有点紧张？
    陈墨觉得有点奇怪。
    说起来，这个短髮少年，他在净阳宫门外刚见过，当时戚师弟要求执事收留他。
    会在净阳宫见到正常，但在宴会上见到似乎哪里不对？
    听唐长老的意思，红尘宴应该挺重要的，这种机密宴会上讨论的话题，正常来说肯定是不会允许传出去。
    所以，如此需要保密的职位，净阳宫会让刚入门的弟子来当侍者吗？
    存了一分心思的陈墨没和少年搭话，而是看向唐长老，故意让他看到自己身旁的短髮少年，神情带着几分怔愣。
    「唐长老，净阳宫行事……向来如此吗？」
    唐长老当即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嘿嘿一笑，举杯朝他眨眼：「首座可以试试哦～」
    隔两人有点远的戚长老当即一个冰封万里的冷眼扎过来！
    冰冷的视线从唐长老和少年身上穿过。
    戚长老警告了一下放飞自我的唐长老，别以为坐得远他就听不见！
    奇怪的是，这两位长老明明都在山门外见过短髮少年，此刻却都没对陈墨说任何关于他们对这少年有点眼熟的话题。
    就像是没看出来这是他们之前刚见过的少年一样。
    没有介入两位长老的对峙，陈墨眉头微动，兀自沉思。
    两位真人同时患有脸盲症的概率应该很小吧？
    那真相就只有一个了。
    修仙界有易容术很合理不是吗？
    只是，他易容进来想做什么？
    进宴会吗……
    陈墨有些恍然，少年在山门前接近他，大概也是为了进这个宴会，只是他的师弟师妹们太紧张他了，不让他靠近，所以只能换种方式。
    「还要吗？」
    身畔的短髮少年持着果酒壶，和其他侍从一样，轻声细语地说话。
    如果不是那眼熟的面孔，真是怎么看怎么普通。
    但现在，这人表现得越正常，反而越不正常！
    陈墨看了他一眼。
    最后默默把杯盏推过去，让他继续倒酒。
    他没有修为，对这个潜入宴会的少年暂时也没什么好办法，他不会传音，不能通知两位长老，只能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稳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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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
    坐在首位的净阳宫宫主敲响了玉磬，示意众人注意一下。
    喧闹的宴席骤然安静。
    就连本来还在和侍女说着自己当年风流事迹的唐长老倏然坐正，眼神清明地盯着上首。
    陈墨见状，心头一动，抬眸看去。
    他知道，重头戏来了！
    「接下来，我们要商量一下镇守封印之地的门派。」
    「选择要求和以往一样，是根据近一百年各宗斩杀妖魔的数量排序，从最高的开始选择是否要去，如果门派数量不够，那最后面的几大门派就没得选择，必须去。」
    说着，净阳宫宫主开始报数字。
    陈墨猜得没错，下半场才更可怕。
    那简单至极的数字，背后都瀰漫着看不见的尸山血海，代表着无数妖魔的殒命。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要掠杀妖魔，但看众人习以为常的模样，可能是一种惯例，他才来这个世界几天，不了解很正常。
    在净阳宫宫主报数字的时候，他敏锐地发现，身旁少年倒酒的速度变慢了，眼底隐隐有负面情绪。
    ……是愤懑，亦或是仇恨？
    陈墨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在心里猜测。
    他是妖魔？
    这次是来復仇的？
    那边报数字很快就报完了，不出意外，他们宗门的数量最高，第一个选择。
    戚长老冷声简洁道：「去！」
    其他门派有选择去的，也有犹豫半天选择不去的。
    倒是四皇子那边也选择了去，让林簌等人以为他不会去的侧目看了好几眼。
    所有人选择完毕。
    净阳宫宫主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
    「砰！」
    宴会突然出现意外。
    ————某个人的脑袋如同西瓜一样爆裂开来！
    那蓦然出现的血红色晕染了大半张案桌，滴到洁白的地砖上，像盛开的大片红色彼岸花。
    「有妖魔潜入！！！」
    距离那人极近的四皇子瞳孔一缩，暴起大喊！
    「警戒！」他身后的统领当即起身拔剑防御。
    「什么？！」
    「怎么可能！」
    「妖魔在哪里？！」
    宴会现在忽然陷入混乱。
    听到喊声，陈墨下意识偏头看向短髮少年，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就知道！
    这人果然发现了！
    他在看自己！！！
    不行……不能动，就当自己是无辜少年！
    被他目光笼罩的少年心跳如擂鼓，在心里吶喊，手指动了动，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垂着头没敢动。
    但其他侍者却集体动了！
    骤变只在一瞬间。
    ——叮噹！
    ——铿锵！
    ——啪啦！
    意外发生后，耳边兵器交接声此起彼伏。
    和平的宴会瞬间变成了血腥的战场！
    除了像戚长老这种强者，身边的侍者刚动就被一剑削掉外，其他人几乎都陷入苦战。
    还有不少死于非命的。
    「酒……这酒……有、毒……」刚刚美滋滋品酒的大宗弟子还没说完就吐血倒地。
    「噗嗤！」
    悄无声息来到他身后的侍者抬手，面无表情地补刀。
    也有胆小的想趁机熘出宫宴，本来就守在门外的侍者突然靠近，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那人身子直接歪倒在门槛处。
    此刻。
    陈墨的身前，身后，左边，右边。
    都在同一时间陷入了战斗状态。
    陈墨依旧无声地注视着身侧的少年：「…………」
    整个会场。
    只有他这里陷入诡异的安静。
    第175章 太难了啊
    戚长老下手不留情， 瞬间清空了自己周围眼神木然的侍者，眯着眼对向试图他跑来却被缠住的戚覃歌说：「这是傀儡术，避开蛛丝，破坏他们的控制核心。」
    如果不是傀儡， 想在净阳宫内安插这么多间谍内奸， 真是不把那些真人放在眼里。
    但是， 能让对方施展这么多次傀儡术， 这净阳宫肯定有问题！
    或者说，皇城有问题！
    戚长老眼神一暗。
    「是！」
    戚覃歌得到了点拨， 知道傀儡是什么的他， 当即不再和对方纠缠， 剑式一变，利落地斩断侍者胸口核心。
    「咔、哒！」
    被破坏了核心的侍者瞬间动作僵住， 乱动了几下之后，像个破娃娃一样摔倒在地。
    戚覃歌面色凝重地蹲下迅速检查了一遍后， 起身冲到父亲身边：「确实是傀儡术！有蛛丝！」
    傀儡术的核心就是蛛丝，战斗时只要碰到，就很有可能被控制，越高级的傀儡术，需要接触的时间越短。
    就刚刚戚覃歌破坏的那个傀儡， 里面的蛛丝如果全部缠住他，只需几秒， 他就会被傀儡术渗透， 变成新的傀儡。
    这就是傀儡术的可怕之处！
    它能源源不断地为主人提供工具人！
    离两人比较近的林簌面无表情地夺过对方武器， 砍下坐在她身旁、刚刚还给人整理过刘海的侍女的脑袋， 抬头补充道：「脑袋里也有核心！」
    戚长老一边点头一边往陈墨那边走：「我知道了， 这次是真的引出大虫子了！现在先去首座那里！」
    林簌踢飞一个试图攀上来的傀儡侍者：「首座师兄那边似乎是控制住了身份不得了的妖魔， 看，都在往这边聚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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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覃歌也看出来了，皱眉：「但是，我怎么感觉他们有点投鼠忌器呢？」
    虽然表面上都在朝这边聚集，但他就是莫名有种对方在忌惮的感觉。
    难不成是傀儡术的主人？
    是怕伤到自己？
    但是，这些精通逃命法术的傀儡师哪有那么好抓！
    他们有的是工具人，根本不必出现在人前，幕后随便操作操作就能带走一大堆修炼者。
    修仙界多次出现惑乱天下的傀儡师，每次都要花费数十载，无数人力物力，才能抓到！甚至，如今还有大把的通缉令没有完成。
    逍遥法外，几乎就是傀儡师的代名词。
    戚覃歌看向陈墨那边，暗道：但如果是师兄的话，他居然觉得有些理所当然。
    静坐的陈墨当然听到了喊杀声，他又看了眼少年，想知道他为什么不动手。
    看、看看他干什么？
    他可什么也没干啊！
    一直被那道幽深的视线密切注视着，在心里疯狂盘算着要怎么逃走的少年不得不低下头，紧张地缩着肩膀不敢动。
    他可不是那些被控制的傀儡，只能听从傀儡师的命令，去戚长老等人手里送死。
    他是正常人！
    他惜命！
    他想活！
    准确的说，没有哪个妖魔不想活的。
    事件发生的第一时间，唐长老就看向陈墨，自然也发现他身边那个不敢动的侍者。
    出于对于自家首座的信任，唐长老没问，而是先解决如今这个乱况，在看到周围的情况后，他弃了玉笛，手一翻，一张古琴架在案桌上。
    「铮～」
    金声玉振的音韵迴荡在宴会中。
    震醒了一部分人，也震晕了一部分人。
    「噗！」浴血的统领从一个傀儡侍者身上抽刀。
    感谢唐长老的音攻，让傀儡僵硬了一瞬，不然还真不好对付，他可不想被傀儡蛛丝缠上，变成没有思维的傀儡。
    他稍作喘息后，对着身后自己守护的四皇子道：「去那边！」
    在所有地方都陷入战斗的时候，只有一个地方仿若真空，简直就像是天然的安全区一样吸引这众人的目光。
    「一起！」
    四皇子捂着受伤的胳膊，他的实力是强，但那些傀儡没有情绪，不知疲倦，又要躲开蛛丝，他没有戚长老那种绝对实力，被那么多傀儡围殴，自然会受伤。
    视线扫过翻到的案桌和遍地的狼藉，四皇子莫名想到了之前被他赶出去的那个阴阳人，倒是好命逃掉一劫。
    两人奋力拼杀，冲出重围。
    在场的都发现了，现在只有陈墨那个地方才是最安全的。
    所以。
    当戚长老等人赶到陈墨身旁时，宴会上能赶过来的人，基本都来了。
    陈墨看着忽然向自己靠拢的人群，哭笑不得。
    他这可不一定就安全啊！
    「首座，这人是谁？」
    戚长老随手把自己的剑抵在地上，眼底透着冷然杀气地看着他身旁那个不敢抬头的少年。
    这个是罪魁祸首，还是漏网之鱼？
    是先审问再杀，还是先打个半死再说？
    「我……我……」
    少年看到戚长老杀意十足的眼神，顿时吓得连忙往陈墨身上靠。
    陈墨看着恨不得缩到自己怀里的少年，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急，慢慢说。」
    少年抖得更厉害了。
    天吶！
    他好命苦啊！
    为什么他只能在一个带着杀气的可怕大魔王和另一个带着温和面具但是更可怕的大魔王之间选啊？
    他哪个都不想看见！
    围过来的众人都道：「还是首座有远见！第一时间控制住了傀儡师，牵制住了他们！」
    大家都不是傻子，看得出这些朝他们扑来的傀儡虽然数量变多了，但动作却变得缓慢了许多，看起来，这个少年就是幕后的傀儡师了。
    陈墨：他不是，他没有！
    他只是单纯看这个少年眼熟罢了。
    不过，现在不是解释这个的时候，陈墨控场，开口对少年说道：「现在看来，你这次想在宴会上偷袭的计划，似乎失败了呢。」
    能来参加红尘宴的都是宗门内极其有实力的长老或者少主，本来实力就强，虽然事发突然，但傀儡师被控制，如今场内的傀儡已经被解决了大半。
    之所以聚集到一起，也不过是担心下面还有什么阴谋罢了。
    再者，有戚长老这位第一剑修在，大家底气也足点。
    听着他那似乎尽在掌控的平淡语气，情绪起起落落的少年终于忍不住了，勐然抬头：「要不是你，计划怎么会失败啊？！」
    似乎个毛线！
    这人破坏了他多少好事啊！
    从一开始接触他进入净阳宫就失败了一次，比武场接触散修的时候又失败了一次，进入宴会的时候又被当场抓到！
    少年红了眼睛，和众人身上灵气不用颜色的魔气在体外浮现。
    「哼！果然是妖魔！是你自杀，还是我们送你一程！」
    看见魔气，有不少嫉恶如仇的已经重新掏出武器，指着少年的脑袋了。
    陈墨瞥向情绪激动的众人。
    戚长老等人也是眉头一皱，当即挡在陈墨身前，与他们对立。
    因为陈墨和少年离得很近，他们用武器指着少年，几乎等于指向陈墨，甚至等于在说误伤陈墨也无所谓，戚长老等人自然很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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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这群人总不能为了攻击妖魔，就把他家首座也纳进攻击范围吧？
    应激过度了吧？
    「让开！难道你们要保下这人人得而诛之的妖魔？」
    大概是刚刚战斗到缺氧，脑子不太清醒，竟然有人敢朝戚长老叫嚣。
    「锵！」
    戚长老都懒得说话，冷眼一斜，直接送他一剑清醒清醒。
    那人感受到头皮上那比冬日雪山还冰冷的剑气，瞬间脖子一抖，乖乖闭嘴了！
    这是戚长老留手了。
    只要再往下一点点，就能洞穿他的脑袋，让他永远闭嘴。
    净阳宫宫主抬手制止到：「都冷静一点！听首座的安排！」
    于是，众人都看向陈墨。
    陈墨：别看他啊，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但那么多人看着自己，他也只能赶鸭子上架，看向少年，准备和他摆事实、讲道理，告诉他，失败是必然的。
    「这里有十几位真人，除非你们能出动仙君，不然是不可能成功的。」
    少年咬唇，愤怒地盯着这个在他面前凡尔赛的男人！
    知道你师尊是仙君了！
    用得着到处炫耀吗？
    其他仙君不是隐世就是重伤，他们不就是因为知道你家那位入世仙君闭关，所以才敢出来搏一搏吗？！！！
    如果这里有仙君在，他们还跳出来，那不是找死吗？！
    好气！
    虽然知道自己人的计划彻底败在这人手里了，但少年的内心深处还是极度不甘心。
    「……明明是你们最先开始虐杀我们，凭什么不允许我们反抗？我们做错了什么？！」
    他们明明是人，却被称为「妖魔」，为什么？！
    他们也想活命啊！
    为什么他们就必须死？！
    看着少年那如火般燃烧着、渴望追求生机的眼神，陈墨微微一怔。
    这个问题，刚来修仙界完全不了解这个世界的陈墨不知道怎么回答。
    戚长老替他回了。
    天下第一剑修看向少年，依旧是冰冷如霜的语气：「因为你们的祖先是英雄，他们的想法很伟大，只可惜，他们失败了……所以，只能由你们来承担后果了。」
    提起当年那些堪称传奇的故事，在场不少年纪比较大的真人，眼底都浮现了一抹被杀意埋藏的敬佩。
    只是。
    再敬佩也无法阻止他们今天灭杀妖魔的决心！
    少年脸皮一僵，那些事情，他也曾经听长辈说起过，只是他们也很避讳提及往事：「难道……我们的祖先、真的是……魔？」
    「闭嘴！！！」
    在场的众人听到最后那个字眼，全部脸色大变，当场斥责。
    就好像兔子听到了狼的脚步，老鼠看到了洞外蹲守的猫，小虾米一脑袋撞进了鲨鱼的大口。
    那是从灵魂深处泛起的恐惧。
    显现在脸上，是难以形容的死气阴暗。
    气氛顿时安静了下来。
    「首座！」
    停顿了几秒后，不少人忍受不了，直接喊了陈墨，希望他能马上作出正确的决定。
    唯一没有和众人一样感到恐惧的陈墨扫了眼现场。
    殿外的散修还在和傀儡作战，真是不知道这些妖魔弄了多少傀儡出来。
    殿内有唐长老辛勤的弹奏，已经差多清理完了，剩下的也造不成什么危害。
    可以说，这次的危机只在最开始众人都没有防备的那一刻，只要熬过了那一刻，没有自乱阵脚，没有成为傀儡给己方增加难度，后面就很容易翻盘。
    当然，这里陈墨的功劳非常大。
    因为他看住了很明显身份不一般、非常有可能是此次计划执行者的少年。
    这也是目前众人会把选择权交给陈墨的重要原因之一，剩下的原因当然是因为戚长老正持剑看着他们。
    等唐长老腾出手来后，众人就更加不敢多嘴了，只能用目光表达自己的意见，然后等着陈墨发话。
    「诸位道友放心，这人，我会带回去交给师尊处理。」陈墨看了眼神情不明的少年，语气平淡地说道。
    这时候不扯他师尊的大旗，什么时候扯？
    果然。
    众人一听要交给那位闭关的仙君处理，当即讪讪回应「首座说的是」。
    陈墨站起身：「明日还有大比，诸位也劳累了，先请回吧。」
    众人沉默对视一眼，那就先这么办吧，于是，零零散散地应下，四散开来。
    见事情解决、人群散开，陈墨和戚长老等人也押送着少年回去。
    踏出大殿，陈墨看向月光下脸色苍白的少年，脑海中不合时宜地冒出一个想法。
    『他可以藉此机会逃掉万宗大比吗？』
    藉口就是。
    ————他被妖魔打伤了。
    陈墨瞥了眼散发着随时可以斩妖除魔的剑气的戚长老，又看了眼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少年的唐长老，暗自嘆了口气。
    这个藉口好像可信度不高啊。
    陈墨忧郁：藉口好难找啊，愁人！
    他就一个普通人，到底要怎么才能在这仙人满地走的万宗大比里活下来，还要做到不丢他那位仙君师尊的脸？
    他太难了啊！
    走在陈墨和戚长老中间的少年，小心翼翼地瞥了眼陈墨的脸色，刚看到就眼神光微微一颤，连忙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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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嘶！
    这个魔鬼在一脸阴沉地思考着什么可怕的事情？！
    又想算计谁！
    ……该不会、又是他吧？？？
    殿外的风好冷，少年好想抱紧自己。
    他太难了啊！
    第176章 不要脑补
    陈墨坐在观景台上无所事事， 看着下方在保护区内你来我往的战斗，忽然有些兴味索然。
    大概是因为昨晚和傀儡的打斗太激烈了，导致今天的比赛不够精彩。
    陈墨在心里嘆了口气。
    那是自然啊， 昨晚是生死之战， 今天只是单纯的比赛， 更别说， 还有一堆裁判在旁边看着， 随时出手救人。
    一上午了， 连个收不住手导致对手受重伤的选手都没有。
    「覃哥哥， 喝茶～」
    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唿唤情哥哥的嗲声， 陈墨忍不住回头。
    就看到戚覃歌忍着把杯盏直接往地下摔碎的暴躁，推开林簌：「走开！」
    林簌完全不懂得什么叫做知难而退，反而越笑越娇艷：「覃哥哥别生气嘛～这茶不好喝，我可以学呀～」
    戚覃歌嘴角一抽：「免了！」
    他还想多活几年。
    「我可以找唐长老学！」见戚覃歌好像真的不想理自己了， 林簌赶紧补充。
    坐在陈墨对面悠然自得的唐长老慌忙摇头：「不不不！我教不了！林道友还是另请高明吧！」
    听林簌要和他学，当即把唐长老吓得直接把林簌喊成「林道友」。
    这是有多可怕啊？
    陈墨刚想笑，就见林簌目光移来， 笑容一顿。
    「首座师兄～」
    嘶！
    好生瘆人的唿唤， 怪不得戚师弟要跑！
    陈墨面容笑容逐渐浅淡，语气平静：「好好说话。」
    幸好， 首座的威严还是在的。
    见师兄收敛了笑容地看着她，林簌顿时泄气， 老实地坐了下来：「……是。」
    戚覃歌松了口气，暗中给了陈墨一个感激的眼神。
    感谢师兄救他一命！
    陈墨挑眉：他还真没想过， 他居然会因为这个， 收到戚师弟的感激。
    「都坐好， 喝茶。」
    暗自摇了摇头， 陈墨亲自给他们泡了茶，端给他们，希望他们能在别人比赛的时候安分点。
    「是，多谢师兄。」
    看着两人终于乖巧低头喝茶，陈墨满意地转头，见从昨晚开始就寸步不离他身边的妖魔少年没有拿起茶杯，笑着安慰：「没事的，师尊还没作出处罚，这段时间，你都是自由的。」
    少年抿唇：「你不杀我吗？」
    可能有人问他为什么要一直跟着陈墨，因为他看得分明。
    昨天晚上，那些人盯着他，都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五马分尸，即便是表情比较平静的戚长老和唐长老也有杀意浮现。
    唯一没有半分杀意的，只有这位抓住他的首座。
    他十分不解。
    为什么？
    戚覃歌三人也转头看过来，他们也好奇。
    陈墨轻笑，慵懒地端起茶盏，把茶水吹出道道波纹：「若是杀一个人就能解决所有问题，那可真是太轻松了。」
    少年一怔。
    陈墨用比夜色还幽深的眸子注视着他，却让他看到了夜色中唯一光，这人注视着他的眸光就像照耀人间的月光。
    「你是不满现在人与妖魔的状态吧？想和平相处？」
    听到他含笑的问话，少年回神，不高兴地皱眉：「喂！这可是很严肃的问题，你居然笑？」
    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移动，林簌兴致盎然地插话：「是啊，师兄！妖魔的人数可不少哦！严肃点！」
    戚覃歌手抚在剑上，嗤笑地斜了一眼。
    「数量多有用？早晚一剑全灭了！」
    随后停顿了一下，无视少年吃人的眼神，面无表情道：「当然，如果师兄有办法让他们融入，倒也不错，以后又多了一个僕从的来源。」
    少年充满怒意的眸子一滞。
    他有点不明白，这人到底是在支持他们，还是在看不起他们？
    唐长老也挺惊讶的，他这个高傲的剑修师侄居然不像其他人一样对妖魔有偏见。
    或许是像他父亲戚长老一样剑心通明？
    林簌顿时开心地抱住戚覃歌的胳膊：「哈哈哈！不愧是我的覃哥哥！和我想的一样！而且，傲娇的样子也好可爱啊～～～」
    「滚！」
    戚覃歌瞬间变脸，用手挡着林簌往他怀里钻的脑袋。
    「男女授受不亲！」蹭到对方身体的戚覃歌很生气。
    「可是我们早晚都是道侣啊！」抱着他的林簌理直气壮。
    「现在还不是……闭嘴！你可别说什么现在就去找我父亲提亲的鬼话！」戚覃歌非常有先见之明地堵住林簌的嘴。
    都已经半起来要冲出去的林簌剎车垂肩，瘪嘴坐回原位，委屈地嘟囔：「……这时候这么了解我干嘛呀！」
    戚覃歌冷笑。
    想和他结为道侣？
    想都不要想！
    女人妨碍他练剑！
    唐长老目光慈祥地看着小辈闹腾，然后看向陈墨：「要不下一盘？我刚研究出来一种必胜套路。」
    陈墨嘴角一抽，非常迅速地表示拒绝。
    「你可以找他下。」
    陈墨指了下少年，决定把唐长老这臭棋篓子推出去祸害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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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下吗？」唐长老也不挑。
    少年犹豫了一下，扫了他们一眼，对他们如今对他的平和态度感到迷惑：「……会一点。」
    「好，来！首座弹一曲吧，上次那个曲子就不错。」高兴地拿出棋子的唐长老甚至使唤起陈墨来。
    为了不和唐长老下棋，陈墨非常愉快地接过给他们弹琴的工作。
    陈墨抚摸了一番古琴，闭目沉下心神，半分钟后睁眼，手指拨动琴弦，轻拢慢捻，悦耳的仙音如潺潺流水在观景台上萦绕。
    音乐本身就带有力量。
    陈墨那极其和平的心境也传递了出去。
    「咳咳、那个……」
    忽然，一道尴尬地声音打断了演奏。
    陈墨按弦抬眸。
    沉浸在音乐里的林簌不高兴地转头。
    谁啊，在这时候来捣乱！
    「啊……真人！」
    在看到来人的脸后，林簌赶紧收敛谴责，敬重地站起身行礼。
    来的这位裁判真人也不敢端架子，回礼道：「打扰诸位的雅兴了，只是、首座，这里是比武场。」
    陈墨对上裁判真人眼中的无奈，有些不明所以，便顺着他的视线向下望去。
    林簌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向场内看过去，忍不住捂嘴笑出声：「噗！他们这是在打架？确定不是跳舞？」
    比武场上的选手已经失了胜负心。
    看到那两个选手表现的戚覃歌，眼底带着惊骇，望向陈墨：「是师兄琴声里的心境太强了，影响到他们了吧？」
    他就弹个琴而已，有那么厉害？
    心里不太明白的陈墨还是朝裁判致歉：「抱歉，扰了比赛。」
    「哎！没事没事！」
    裁判真人赶紧摆手，他可不是来找首座问罪的，他不敢，也没资格。
    见状，唐长老也不好意思继续让陈墨弹琴影响大比，便提议道：「那我们换个地方吧？」
    其他人都没意见。
    于是，几人和裁判互相到了别，离开了观景台。
    目送着他们离去之后，裁判真人也很感慨。
    昨日他才刚见识过陈墨谋划千里的智谋，没想到，今日就见识了对方震撼世间的实力。
    这样的人被仙君昭告天下，封为镇压一个时代的首座，他是不得不服啊！
    裁判真人低头，看着下方脱离琴音的影响后也没有继续刀剑相向的两个选手，两人看起来似乎惺惺相惜了起来。
    真是可怕啊！
    明明没有半点攻击力，却比戚覃歌那外露的剑气还令人感到害怕。
    毕竟，谁都不想自己和敌人打着打着，突然失去胜负心，握手言和，或者引颈就戮。
    虽然陈墨没继续展示，但作为法术高深的真人，裁判早就已经默默推衍出了之后的发展。
    「之前还看不上首座的懒散，觉得仙君没尽心管束徒弟，现在一看……」
    裁判嘆息着摇了摇头，算是理解了为什么仙君这么放纵陈墨。
    说实话，他家弟子要是能有首座的十分之一智谋和实力，别说只是懒散了，就是每天都躺床上睡觉都行！
    可惜……
    「哎呀！又来晚了！」
    忽然，一道粉色乘风而来。
    柳天影懊恼地看着空地，他大老远跑来，还是没见到人。
    「你怎么来了？」裁判笑呵呵地和他打招唿，也没怪罪他的莽撞。
    柳天影赶紧问道：「刚刚是谁在这弹奏？」
    他心心念念的仙君啊！
    不会又找不到了吧？
    「你也听到啦？哦，差点忘了，你一向喜欢音律，怪不得飞奔过来。」裁判笑着调侃，「怎么这个表情？难不成首座的琴音还能影响到你？不太可能吧。」
    谁？陈墨？
    正愣神的柳天影听到后半句，疑惑地抬头：「……什么琴音？」
    心底则是泛起微波。
    不会吧？！
    不会真是陈墨弹的仙音吧？！
    ……
    离去的陈墨自然不知道有个人即将因为他而重塑三观。
    在净阳宫难得一见的竹林里，他坐在大石头上安安静静地弹了会儿琴，休息的时候随意看了眼一旁少年和唐长老的棋局。
    真是没想到。
    这俩臭棋篓子居然凑到了一起，还相处的不错。
    看着这两人鬓边的汗珠，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下得有多激烈呢，其实就是菜鸡互啄，那棋盘乱的得陈墨都不忍直视。
    只是稍微看了一会，他就移开目光了。
    毕竟，眼睁睁看着大好的机会被他们忽视，然后一脸坚定地下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实在是太难受了！
    林簌也和她的覃哥哥玩够了，不再打扰戚覃歌练剑，跑来和陈墨聊天。
    「师兄，你有没有觉得，那个阴阳人很奇怪？」看了眼棋局，林簌也感到辣眼睛，扭曲着脸移开了视线，小声和陈墨说话。
    陈墨侧眸：「嗯？你是指，他恰好躲过了宴会里的意外？」
    「是啊，这也太巧了吧！」
    林簌的玉手托着香腮：「他在宴会上的表现太假了！他可是个私生子啊，怎么可能不知道谨慎行事？虽然他父亲是真人，但这里可是净阳宫！」
    净阳宫规矩森严，里面的人被林簌比喻成太监，可想而知这里的状况，言下之意就是，净阳宫的真人基本都是绝后的。

 第379页

    这时候突然出现一个私生子，想都不用想，肯定会被说闲话。
    即便有他真人父亲的庇护，也少不了私底下的排挤、使绊子。
    「如果他真有那么蠢，估计都活不到成年。」
    更别说，他还多次被提名为少主，只是被四皇子那边拦了下来。
    经常调戏戚覃歌的林簌深知语言的力量，她不相信，在这种环境下成长的孩子，长大后不变态也就算了，居然还会蠢到当众挑衅首座师兄、在宴会上发出声音纠缠侍女、最后被人赶出去？
    太反常了！
    仔细想来，昨晚的那一幕，简直就像是他故意这么的，只为逃过这一劫。
    「师兄，你说他到底是不是故意的？！唔……干脆把他抓来审问一番吧！实在不行，就让戚师叔用冷脸恐吓他！」
    看着师妹冥思苦想的抓狂模样，陈墨久违地被可爱到了，忍不住轻笑出声。
    一旁频频偷看他们的少年都忘了下棋，一副欲言又止又硬生生忍住的模样。
    直到听到陈墨的笑声，他才恨恨地拍下手里捏了很久的棋子，说道：「既然你都知道了，直接揭穿我不就好了？还在这里试探我做什么？很好玩吗？！」
    在少年心里，陈墨已经变成了一个有着恶趣味的大魔王。
    要不然这个大魔王笑什么？
    肯定是觉得这个问题很可笑啊！
    因为这人明明早就看破了这一切，知道那个阴阳人就是故意躲走的，并且还和他有勾连，却依旧在那老神在在地听着自己师妹各种分析，饶有兴味地看着他用各种伎俩装无辜，试图隐瞒。
    一想到陈墨一直都在把自己当猴戏耍，少年干脆破罐子破摔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瞪他。
    笑个屁啊！
    有本事就对他动手啊！
    陈墨：？？？
    不是吧？
    他现在弹琴不行，连笑一下也不行了？
    都说了！
    不要脑补啊！！！
    第177章 晋级赛制
    陈墨看着站起来瞪他的少年没说话。
    他能说什么呢？
    都说了别脑补， 这话他已经说累了。
    那边练剑的戚覃歌感知到这边的状况，迅速提着剑就过来了。
    「胆子够大的啊？敢在这个时候展露敌意！」
    少年愤恨地指着陈墨：「是他先挑起的！」
    看着他真情实感的委屈，陈墨失笑：「我说什么了？」
    少年现在是一看到他那张从容不迫的脸就心梗。
    「这么试探有意思？」少年冷下脸。
    林簌倒是听懂了。
    她先是偷看了师兄一眼， 因为她也觉得师兄肯定早就知道了， 只是不说在一旁看戏， 但她觉得这没什么，很符合首座师兄的性格，也没戳穿陈墨。
    只是摆出一脸真诚的模样，对短髮少年说道：「我可没有试探你，我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要不，你给我解释解释？」
    少年狐疑地看着她：「你这是在装傻吗？你们肯定在清查净阳宫的人了吧？你们难道不是想着，能搞出这么多傀儡来， 肯定有人给我当内奸吗？」
    他确实有内奸， 但是他是不会承认的！
    少年抿了下唇，也不知道那个阴阳人能不能逃掉。
    唐长老玩着棋子， 用玩味的视线打量着少年：「当然在查。怎么，你打算自爆？」
    这都还没开始审问呢，就交代了，这么自觉？
    是在撒谎呢， 还是在故意转移视线？
    唐长老那仿若扒衣般打量的视线，让少年有情绪了，他梗着脖子道：「有本事你们就杀了我！」
    戚覃歌直接抽剑，语气冷如冰。
    「怎么？真当我不敢杀你？」
    「哎哎哎！别！」林簌赶紧拉住戚覃歌。
    这明显是激将法！
    可不能上当！
    如果真要要杀他， 之前在大殿就杀了， 之所以留到现在， 还不是为了从这少年身上捞出点信息嘛？
    这消息都还没问出来呢， 现在杀了太亏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别生气啊， 到时候让师兄替你出气！」林簌一边安慰一边用力扯着戚覃歌，就是不让他动手。
    戚覃歌执剑的手一僵：……你抓手腕就抓手腕，别趁机揩他油！
    陈墨倒是很淡定，他歪着头看着突然就不高兴的少年：「你不怕死？」
    之前不还是一副只要能活，干什么都行的模样吗？
    「谁不怕死？」
    少年斜了他一眼，冷哼道：「但我也不想活得那么憋屈！」
    如果总是被人当成猴戏耍，那他宁愿死！
    被谴责的陈墨笑着转头，对唐长老说：「还挺有骨气。」
    唐长老转着手指中的棋子，眼底对于少年的警惕自始至终没消退过：「首座可别相信妖魔的鬼话，他们为了活下去，能舌绽莲花，黑的都是说成白的，但那些都是假的。」
    就是因为他们知道，妖魔被逼急了什么都干得出来，所以才在表面上放少年一马，不至于把他逼的太紧，狗急跳墙发生意外。
    实际上嘛……
    唐长老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周围随风摆动的幽雅竹林。
    别看他们又是下棋，又是弹琴的，没看到他们今天出门连一个低级弟子都没带吗？
    净阳宫昨晚更是悄然给所有人下了命令，要求所有化神以下的修士，出门都得两人组队，一旦有人失踪，立即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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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防止被少年抓去做了傀儡。
    总之，不给少年任何可以翻盘的机会！
    就比如现在，明面上只有他们几个，但唐长老此刻能感知到，附近至少有两位真人，在专门盯梢少年，也是刚刚跟着他们从观景台过来的。
    对此，唐长老是一点都不惊讶。
    毕竟，这才是正常的傀儡师待遇嘛！
    真轻易放过他才有问题呢！
    「是吗？」对唐长老的说法，陈墨不置可否。
    也许唐长老说的没错，但只是片面的。
    他的感觉是不会出错的。
    他看得出，这少年确实想活，但更想有尊严的活着。
    如果谁敢侮辱他，他会用自己的方式反击。
    绝不会低头！
    这种认准了目标就不松手、愿意为之燃烧自己、死也不低头认错的性格……
    「真是好像啊……像谁呢？」
    陈墨摸了摸下巴，思索了一会儿，想抓住那模煳的关联性。
    但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陈墨也没继续折腾自己，转而问道：「不如，你给我们讲讲有关妖魔的故事？让我长长见识。」
    这年头，除了给小儿止哭，居然还有人想听妖魔的故事？
    少年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你想知道这个做什么？」
    陈墨笑而不语。
    他总不能说，是为了转移大家的视线，好让他逃掉下面的比赛吧？
    陈墨看得出来了，其实这次万宗大比就是为了分配最后那个去封印之地的名额。
    说明妖魔比大比重要。
    既然那么重要，那他只要把妖魔的事情搞清楚，让那群真人裁判都去关注人与妖魔的关系，不就不用比赛了吗？
    陈墨嘴角的笑容愈发和善。
    虽然他解决不了问题，但把出问题的人都引走，效果不是一样？
    毕竟，没了裁判，还怎么比赛？
    瞥到陈墨脸上挂着的诡异微笑，少年顿时打了个寒颤。
    他现在对这人的笑已经有心理阴影了！
    「你不笑得那么瘆人我就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可能我们的身体和你们不太一样，平时可能分辨不出来，但只要使用灵气，就能看出来。」
    说到自己自出生就被革除人籍，说起妖魔和人类的不同，少年的语气反而变得平铺直叙了起来。
    陈墨挑眉，就这？
    「那你不用灵气不就行了？」
    少年嗤笑一声：「谁说不是呢！我也曾想过，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大家一起隐姓埋名，快快乐乐地生活，但是，除非我这一辈子都不修炼，真的做个普通人，不然……根本不可能。」
    少年的眼神瞬间黯淡，像是曾经被人戳破过这个和平却可望不可的梦想。
    他不是接受不了自己天生平凡，而是接受不了自己被迫平凡。
    凭什么他就不能和其他人一样活着？
    他们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
    他要活着！
    要恣意地活着！
    少年勐地抬头，看着陈墨的眼底燃烧着像是能焚尽一切的红莲业火，坚定而耀眼。
    陈墨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他早就看出这个少年不甘平凡。
    隐姓埋名，普普通通的生活，或许真的有妖魔可以做到，但绝不是这个少年。
    听到这，一旁的林簌的心里冒出好多想法，她眼神复杂。
    这世上真的有妖魔愿意装成普通人，哪怕被人打、被人骂，也一辈子都不暴露吗？
    图什么呢？
    就为了当所谓的「人」的吗？
    妖魔和人……真的可以共融吗？
    林簌定定地望着他们。
    她是林执事的女儿，自是知道不少修仙界的隐秘。
    其中就包括，妖魔之所以被叫做妖魔，不是那无法掩饰的灵气异常，而是还在于他们那无解的本性。
    林簌记得非常清楚，她小时候曾经因为父亲抓走过她的一个玩伴，说那是妖魔，而和父亲大吵了一架。
    年幼的她不懂什么叫做妖魔，只是哭着让父亲把人还回来，他父亲当时沉默了良久，最后，抬头看着天空，无限感慨：
    「我也不想啊……但，与其说他们是人，倒不如说他们更像野兽，非我族类，不得不防啊。」
    后来的结果，也确实是证明了林执事的话。
    林簌那被抓的玩伴诱骗并劫持了林簌。
    那抵在脖子上的匕首，是林簌永远都忘不了的冰冷。
    说真的，要不是那晚戚覃歌夜下练剑，刚好撞见，拼命救下了她，林簌可能就不是现在这个还会装作娇羞调戏情哥哥的正常性格了。
    变态了、疯了，或者死了。
    都有可能。
    很快，林执事和戚长老就赶来了，看到了已经被救下林簌和受重伤的戚覃歌。
    戚长老带走了戚覃歌。
    林执事则是留了下来。
    违背门规去见妖魔玩伴，却遭到了背叛，还害得戚师兄为了救他受伤，内心激盪的林簌此刻骤然见到之前制止她的父亲，万分羞愧。
    她咬着嘴唇，木着脸，低下头，准备迎接父亲的训斥。
    但没想到。
    林执事却只是嘆了一声，蹲下身，单膝跪地，抬起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别低头，你没错，善良永远没有错，愿意用真心去温暖另一个人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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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簌簌，你可以温暖一个人，却温暖不了一条冻僵的蛇。当然，你会说你不后悔最后被復甦的蛇反咬的结局，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像簌簌一样勇敢，是不是？你得为他们着想，嗯？对不对？」
    年幼的林簌把头埋在父亲怀里哽咽：「……嗯。」
    那天晚上，她不仅失去了玩伴，更失去了爱人的能力。
    她终于了解了父亲所说的妖魔的本质，却也后悔知道。
    因为妖魔和人实在是太像了，她怕自己分辨不出人和野兽，她怕自己看谁都像蛇，她怕自己会因此变得冷血。
    林执事感受到了她的颤抖，垂下眸子，轻拍她的后背，轻声安慰道：「别哭，将来会有人解决这个问题的，他会让你们不用再面临这个选择，不再惧怕妖魔。到时候，所有人都一样，你想和谁做朋友都行。」
    ……真的，会有那样的人吗？
    陷入回忆的林簌抬头，深深地注视着那道对着妖魔少年浅笑的修长身影。
    他，会是父亲所说的那个能够解决这个问题的人吗？
    早就习惯了被师妹注视的陈墨转头问唐长老：「妖魔和人类，真的没其他区别了吗？」
    唐长老转着棋子的手一顿，笑呵呵道：「样貌上自然是没区别，但这性格上嘛……呵呵，那差别可就大了！」
    说是天地之别都不为过。
    要不然他们也不会把他们划归成妖魔，直接认定成非人类了。
    「性格？」陈墨一瞥满脸不服的少年，「偏执吗？」
    「何谓妖魔，身具魔气，非我族类，人面兽心，岂是区区偏执一词能形容的？」
    唐长老缓缓而道，面无表情地盯着撒谎都不用眨眼的妖魔少年。
    反正这少年说的话，他是一个字都不信的，他之所以依旧袖手旁观，只是因为信任自家首座罢了。
    陈墨也知道这点，所以他这次也很慎重。
    少年生气地皱鼻子：「喂，昨天那个剑修不是说了？我们身上有魔气这个事情是我们祖宗搞出来的！和我们又没关系！」
    他们是无辜的！
    唐长老凉薄一瞥：「就是因为和你们没关系，所以才执行『见到就抓』的方式，要是查到和你们有关，见不到的也抓！到那时，你们就是躲到地府里，我们也能把你们抓出来，挫骨扬灰、魂飞魄散，彻底消灭你们，信不信？」
    心头一凉的少年知道他说的是真话，只能撇嘴不说话。
    陈墨算是听懂了一点。
    就是当初少年的老祖宗们搞了个什么大事，结果失败了，使得魔气出现，这可能是某个「魔」留下来的东西，修仙界的众人对此极度防备，一直在消灭具有魔气的人。
    是的，陈墨能听从唐长老的话里听出，他还是认可他们是人类的，只是在被魔气侵蚀后，性情诡异，与常人不同，就算不得人类了。
    或者说，已经很难被人类所接受了。
    从昨晚大殿里众人少年提及对「魔」的表现来看，这应该是个能止小儿夜啼的字眼。
    魔啊……
    说起这个词，陈墨的脑海中顿时闪现出好多面孔。
    最明显的就是上个世界自称魔族的顾坎。
    但是，顾坎虽强，如果只是留个气息，不至于让唐长老这种参悟无上大道的真人都忌惮。
    这里的「魔」，应该不是顾坎那种魔族。
    大概是类似于克总那种古神？
    因为没亲眼见过「魔」，所以，陈墨只能用他印象中最接近的，也是留个东西就能让人理智全无的克苏鲁作为参考。
    但是，如果真是类似克苏鲁的「魔」，那就完全是高出人类太多档次的生物了啊！
    怪不得冠以之名。
    陈墨有点难以想像，在这种高武的修仙界，居然还能出现比仙人还厉害的生物？
    唐长老停顿了良久，最终还是说道：「不过，当初的那些人……永远值得尊敬。」
    只是世事难料，有些后果，总要有人负责。
    刚刚被唐长老威胁了的少年没好气地道：「你们可真是奇怪，一边尊敬我们的祖先，一边却要杀我们？」
    戚覃歌实在是忍受不了他的态度，大拇指倏然拨出一截剑锋，冷冷地盯着他：「废话真多！」
    还是杀了吧！
    「呵！」少年不甘示弱地伸长脖子，「有本事就朝这砍啊！」
    「你当我不敢？」
    「呵，你不敢！」
    「我敢！」
    「你不敢！」
    林簌无语地看着这两人幼稚的对话。
    唐长老看着他们，嗤笑一声，把棋子丢进棋盒。
    陈墨把手放在琴弦上，刚刚听了那么多，前面的那些都没能让他有什么感觉，反而是最后唐长老那句，让他有了一点情绪。
    他微微阖眸，想像着当初妖魔少年的老祖宗们，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作出那个改变歷史的决定。
    而那又是怎样的壮举，居然能让如今见妖魔就杀的真人们依旧在心里对他们饱含无限崇拜和敬意。
    他在想。
    如果那些人还在，在看到这个因为他们当初的举动所造成的结局后，他们会后悔吗？
    陈墨的脑海中浮现少年那燃烧着仿佛焚尽一切的红莲业火的坚定眼神，脸庞逐渐模煳，背景也模煳。
    当初的那些人应该也是如这个少年一般的性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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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觉得他们不会后悔呢。
    想来，他们应该也是坚信，即便有这么一段人与妖魔分裂的时期，最终也会归于一体。
    毕竟，这是老祖宗们的期望啊。
    作为晚辈，怎么能不帮他们实现呢？
    陈墨缓缓睁眼，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手指随心而动，划过琴弦，弹出一曲悠然轻快的调子。
    「？？？你、你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听着耳边仿若潺潺流水的悦耳曲调，少年震惊了。
    虽然他先前也震惊过，但他之前的表情大多是演出来的，这次，他是真的是被震惊到了！
    这场景违背了他所知道的常识。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在听完「魔」与妖魔的故事后，还能笑着弹琴？
    在一个妖魔面前！
    听到少年的质问，陈墨没有停下抚琴，只是用含笑的眸子看了他一眼：「解决魔气非一日之功，今日不如就听我弹奏一曲《高山流水》，放松一下心情，养精蓄锐吧。」
    不等少年回应，陈墨已然弹奏了一段让众人忍不住沉醉其中的唯美仙音。
    竹林间，洗涤心灵的乐声飘荡。
    在人们的心湖上盪起层层波纹。
    在这一刻。
    不论是浮躁的戚覃歌、迷茫的林簌、防备的唐长老、牴触的少年。
    他们都闭上眼，进入了陈墨为他们构造的音乐世界。
    在那里。
    人与妖魔，终于可以和谐共融了。
    竹林后，柳天影不知何时出现在负责盯梢的真人身旁，他望着琴声的主人，面上满是陶醉，目光极近感慨，却不敢开口说一个字，生怕惊扰了林中仙人。
    旁边一个盯梢的真人满意地摸了摸鬍子：「看来，这次大比的魁首已经被提前预定了，对了，他们这是蝉联多少届了？」
    「加上今年，第六届了。」另一个年轻点的忍不住跟着音乐摇头晃脑，「首座这感染力也太强了，感觉老唐拍马都赶不上。」
    「但老唐可以拍首座马屁，然后赶上你我！」长鬍子真人暗中磨牙。
    他对唐长老能如此近距离地聆听首座的音乐感到嫉妒了。
    一想到他们之后可能就没机会听，但唐长老还能听很多次，他就酸得要命！
    柳天影也是这么想的，于是就给他们出主意：「这有什么难的？你们是裁判，可以更改比赛规则啊，初选结束就是晋级赛了，你可以让他们比赛弹琴吹箫什么的啊～」
    柳天影拼命朝他俩使眼色。
    在悠扬的乐声中，两位真人目光沉静地对视了一眼。
    「不可能！身为裁判就得保持公正严明，怎么能以权谋私？别想怂恿我们违规！」
    当场拒绝了柳天影的提议！
    ……
    下午。
    刚好回到客房的陈墨在门口看到了从大殿回来的戚长老，他听说，好像是需要戚长老过去投票修改规则。
    几人一边走往里走，一边听戚长老复述。
    陈墨听着，忽然眨巴了一下眼神，以为自己听错了。
    「啊？今年的晋级赛……要去逐花楼、当乐师？」
    逐花楼是哪？
    还要去那里当乐师？
    陈墨歪头看向戚长老，有些不解。
    以往的比赛规则也都是这么奇奇怪怪的吗？
    本来还只是勉强坠在他们身后的唐长老顿时眼睛一亮，几步追了上来：「逐花楼？四大青楼之一啊！我可以报名去监督吗？！」
    陈墨眨眼。
    四大青、青楼？
    还有这种排名……
    等下！！！
    陈墨向前的脚步突然一顿。
    那让他去逐花楼当乐师，岂不是…………？？？！！！
    第178章 首座献技
    「实在不好意思， 两位客官，今日百花宴的座位已经排满了。」
    逐花楼门口站着一位穿着繁花锦簇曳地长袖的秀丽女子，她歉意地叠着纤纤玉手， 轻巧地把对方的钱袋推回去。
    「嗯？？？这还是白天啊！怎么可能就满了？」刚想甩下钱袋装个帅的年轻公子哥瞪大眼睛， 一脸不信。
    别是在骗他吧？
    「是啊，可别为了抬高价就骗我们。丽娘，咱们可是老顾客了， 就不能通融一下吗？」和那位公子哥一起来的中年男子对丽娘笑眯眯地说道。
    很明显， 他认为这只是丽娘的小伎俩罢了。
    这明明还是白天，怎么可能就没位置了？
    绝对是在瞎说！
    面对两位不太讲理的客人，丽娘带着礼貌疏离的微笑道：「抱歉， 两位客官， 真的没座位了， 逐花楼的规矩一向如此， 百花宴一人一座， 售完即止， 从未破过规矩。如果两位真的对百花宴有兴趣， 还请明日再来吧。」
    什么破规矩？
    这分明就是在赶客！
    区区一个卖笑的青楼，好大的威风啊！
    特地瞒着家里过来却没法参加的年轻公子哥当即大皱眉头， 一看就是被宠坏了，听到不合心意的回答就不满地拉下脸来， 指着丽娘的脸道：
    「哎！我说你这丑八怪怎么听不懂人话啊？知道本公子是谁吗？！敢把本公子赶出去？本公子让你们逐花楼明天就完蛋！」
    年轻公子哥撂下一句狠话后就抬脚往里闯。
    他还就不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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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敢拦他？！
    「哦，你是哪根葱？说来听听。」
    一柄锋利的长剑无声地横在他的脖子前。
    冷锐的冰凉之感从皮肤渗透进灵魂，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只要他敢再上前分毫， 就能让他当场尸首分离！
    他们发现， 周围不好人都悄然注视着这里， 一股威势笼罩着整栋逐花楼。
    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哪见过这场面，立刻就腿软了：「你……你要干什么？」
    带路的中年男子也慌了：「这可是小皇子，你们敢犯上？！」
    持剑的戚覃歌侧脸看他们，嘴角勾勒出一抹邪魅的大反派微笑，语气轻缓。
    「你觉得我敢不敢？」
    二楼的包厢中，皇城统领眉心紧皱，下意识道：「殿下，您不下去看看吗？」
    安静品茶的四皇子诧异挑眉：「我？我下去能做什么？」
    「先不提我要怎么在戚覃歌面前保下他，就说我该用什么理由保他？说他还是个孩子？」
    「怎么？你是觉得皇城太得人心，需要我用行动告诉在座的其他人，我们皇城来的人都是这么嚣张跋扈不讲理的性子？」
    要是他这位弟弟不擅自闯进来倒还好说，这一闯，直接把道理给闯没了。
    他怎么救？
    今天这场面就是戚长老来了，都得憋着。
    统领尴尬一笑：「……卑职不是这个意思。」
    四皇子敛去表情，放下茶杯，冷漠地回道：「我知道你想我去救人，但是，你别忘了，今天的逐花楼，可是非、比、寻、常啊。」
    有四个字，他说得很轻。
    但统领却是一个激灵，瞬间从想要解救小皇子的条件反射下清醒过来。
    自昨日传出那位首座也要来逐花楼当乐师后，本来还在净阳宫的那群老傢伙一窝蜂都来了，一想到现在这逐花楼里起码有十位以上的真人在，他瞬间就渗出一身冷汗。
    小皇子完全是在首座和真人面前耍赖撒泼啊！
    这是要命啊！
    「殿下，我这就下去制止他们！」统领越想越慌。
    既担心首座和真人们因此对他们皇城有意见，又担心小皇子真的被戚覃歌给伤到了。
    四皇子随意地点了点头。
    听着身后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他低头继续喝茶。
    没让任何人看到他嘴角扬起的得逞笑意。
    「你一个人挺自在啊？」
    屋子内忽然传出另一道声音。
    四皇子抬头，一点也不意外地看向发出声音处，那里有一只斑纹蜘蛛：「傀儡师真是神奇，居然还能利用昆虫发声。」
    「废话少说！要你办的事情办好了没？」
    四皇子不急不缓地捧着茶杯，垂眸，面无悲喜：「你这么急做什么，语气还那么兇狠，怎么？该不会是在首座那里吃了亏，准备在我这里讨回来吧？」
    「呵！别以为你摆几个他的动作就是他了！完全学偏了，整个不伦不类！」
    虽然不在屋内，但少年就是有办法透过傀儡之法看到对方，看着四皇子那刻意模仿的熟悉的动作和语气，顿时噁心得要死。
    那人的云淡风轻、润物无声，可不是单纯模仿几个动作就能学会的！
    画虎不成反类犬罢了。
    听着少年对他的恶劣评价，四皇子也不生气，只是捏紧了茶杯的杯柄，吐出一句：「你还真是被他给驯乖了啊，不愧是鼎鼎大名的首座，连妖魔都能感化。」
    「我不否认，他确实很吸引我。」
    除了演戏，妖魔少年向来直白。
    就比如，他从来不掩饰他想活，自然也不会掩饰他对陈墨有好感。
    不是少年的阅歷少，其实换了谁都一样。
    因为，没有哪个妖魔能不对这样一个对他们毫无偏见、还会为他们弹琴的人动容。
    要不是陈墨身边一直都有真人守着，师尊又是仙君，后续不好躲藏，妖魔少年都想直接把人拐走了。
    四皇子闻言愣神，模仿的动作瞬间变了形。
    这还怎么淡定？
    合作对象都要叛变到别人的阵营了！
    「这才几天？你就已经这么向着他了，要是再多呆些时日，说不定他让你带他去你们的老巢，你都不会犹豫一下。等到天下无魔的那一天，也有你的一份功劳。」
    「呵呵，那也要你能活到那一天。」
    妖魔少年也不是吃素了，当即冷笑还了回去。
    「净阳宫少主的手段如何？对了，差点忘了问，你有儿子吗？这万一要是没有解药，入主净阳宫的条件你就又符合了一个呢！」
    他要的是这样入主吗？！
    该死的阴阳人！
    被戳到痛脚的四皇子暗自咬牙，却只能忍着：「他也配当净阳宫少主？不过一个私生子罢了！很快，我就能抓到他了！」
    「祝你成功～对了，我的要求你最好赶紧去办，最迟今晚，不然……」
    少年没说出后果，但他知道对方应该清楚。
    声音彻底消失了。
    「噗嗤！」
    下一秒，斑纹蜘蛛就被四皇子给隔空捏爆了。
    看着那滩酱汁，四皇子仍不解气，走过去，把它当成刚刚那个妖魔少年，狠狠地踩了几脚。
    可恶的妖魔！
    等他拿到自己想要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皇城的妖魔全部清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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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他知道自己这是与虎谋皮，但没办法，上贼船容易，想下去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阴影中，四皇子垂着头，面无表情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咔哒。」
    门忽然开了。
    四皇子当即收敛神情，保持着皇族威仪，转身看去。
    只见门外站在一袭粉衣，完美贴合逐花楼整体色彩的柳天影，他淡淡扫了眼屋内，笑眯眯地朝四皇子挥手：「听说等下首座要去大厅献技，殿下要和我一起去听听吗？」
    四皇子微笑颔首，好似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愿与乐姬同去。」
    ……
    装饰唯美的硕大厅堂，此刻已经几乎是座无虚席。
    上一个表演者下去后，舞台到现在还是空无一人，但客人们却毫无不满之色，都安安静静地等着，眼底透着无限期待。
    柳天影和四皇子来了之后，唐长老朝他们招手。
    「多谢唐长老给我们占位置，首座初次演出的门票，可比我的票难求多了！」柳天影笑着坐下。
    靠着椅背、拿着扇子，像极了纨绔子弟的唐长老，对着他嘿嘿一笑：「天影乐姬等下不上去伴个舞？」
    四皇子听说过柳天影的性格，知道他性格高傲，自出道以来就没给人伴过舞：「唐长老，您这是为难乐姬……」
    柳天影爽快回应：「可以啊！只要首座不嫌弃！」
    四皇子：？？？
    小丑竟是他自己！
    挂在舞台正后方的柔软的白色帷幔后面，陈墨满脸无奈地看着他们围着自己：「……穿这身不行吗？」
    为什么一定要换衣服？
    他不过就是上去弹个琴，为什么要打扮地好像他要去成亲了一样？
    林簌一手拎着一件精緻长衫，觉得都适合师兄，满脸纠结，听到师兄一副要跑的话语，当即抬头：「当然不行！」
    「这可是演出！师兄见过十二乐府的乐姬不打扮就出去的吗？」林簌握着粉拳，面带权威。
    自从听说师兄要来当乐师，她就在心里立誓，一定要打造出逐花楼第一绝色乐师！
    惊艷众人，倾倒众生！
    让所有人都忘不了！
    她的首座师兄，哪怕是当乐师，也要成为天下第一！
    陈墨欲言又止：「…………」
    但他又不是十二乐府的乐姬，他就是来万宗大比混日子的。
    看着陈墨的表情，短髮少年在一旁捂嘴偷笑：「逐花楼的乐姬难道不是应该穿女装吗？」
    「是乐师。」
    陈墨纠正他的用词。
    而且，谁规定乐姬就要穿女装的？柳天影也没穿女装啊。
    少年眨巴着无辜大眼睛：「但是，刚刚上去表演的那位乐师哥哥就穿了女装呀？」
    陈墨：……内卷啊！
    不就一个晋级赛吗？
    至于这么拼？！
    悄悄看了眼外头几乎满座的各位大佬，林簌心跳加速，赶紧回身，把衣服往陈墨手里塞：「快！时间要来不及了！快去换！师兄你总不能让那么多真人都等你一个吧？」
    陈墨：不换衣服不就来得及了？
    「……好吧。」
    陈墨最后还是纵容了师妹对美的追求。
    待按照林簌的要求换好衣服、梳完妆后，陈墨准备抬手撩开帷幔。
    「哎！别动！我来！」
    林簌拍掉陈墨的手，和少年一人一边，撩开帘子，露出盛装打扮的陈墨。
    「…………」
    本来还在小声讲着悄悄话的现场，瞬间一片寂静。
    柳天影回过神，刚想和身旁的唐长老发表一番感想，就听到一声。
    「砰！」
    厅堂的大门被踹开。
    一队衣着普通的捕快一身正气、大步流星地走进来。
    「净阳查案！闲人退避！谁报的案？！」
    当即。
    厅堂里数位真人、数十位高阶修士、天下第一剑修、天下第一宗首座。
    几乎囊括了修仙界的半数大佬。
    整齐地看了过去。
    第179章 出大事了
    修仙界的大佬们转头， 木楞地看着这一队人马破门而入。
    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些普通到极致的人是什么身份。
    捕快……是干什么的？
    不过，管他们是什么身份，敢擅闯首座演出的大厅， 这净阳宫脚下小镇上的人，胆子也太大了吧？
    几乎就是下一秒， 丽娘提着裙子追进来， 焦急道：「几位官爷， 不能进啊！」
    「闪一边去！」
    带刀捕快直接粗鲁地把丽娘推到一边， 看得陈墨皱了下眉。
    撞到柱子上的丽娘却没时间顾着自己， 看了眼厅内暂时没什么反应的诸位大佬，紧张地劝说他们离去：「官爷，真的只是听曲！」
    她这是在救你们啊！
    快跑！
    这里坐着的可不是往常那些寻常的老爷！
    但领头的捕快根本不理她， 凶神恶煞地巡视了一圈大厅里的人， 嗤笑道：「哪有人大白天的听曲？这都闹出命案了， 你们这群老爷居然还能坐得住？！」
    在正常人眼里， 「听曲」就是个遮掩，其实到底是什么，大家心里都门清儿。
    毕竟， 青楼嘛。
    哪会真有清白之身的人进来？
    正准备苦口婆心继续劝说的丽娘听到着话，愣住了：「……什么命案？」

 第385页

    他们逐花楼经营得好好的， 哪来的命案？
    「本公子报的案！」
    这时， 一道骄傲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之前被丽娘拒绝了的那位年轻公子哥迈着八字步走了进来。
    看到来人， 四皇子的脸顿时黑了。
    他本来只是抱着看戏的心情旁观，谁成想，一瞬间就变成了戏子的利害关系人。
    真是操蛋！
    早知道， 他就不偷偷传消息给这白痴弟弟了！
    他本来只是想趁机设计， 让这白痴弟弟在众多前辈面前丢人， 好让他那位有偏宠小儿子迹象的父皇失望，增加自己成为太子可能性的。
    现在倒好……
    丢人丢到哪儿去了？
    他可不想把整个皇城都拉下水！
    柳天影侧头看了表情僵硬却半点动作都没有的四皇子一眼，心头瞭然。
    有意思。
    不愧是皇家！
    看着下方的戏码，半点不担心的唐长老摇了摇扇子，对坐在他身旁的戚长老父子露出同情的眼神：「真是辛苦你们了。」
    他知道之前戚长老为了参悟剑道，专门去皇城借道去雪山。
    看看这小皇子的模样，这对父子估计在皇城崩坏了不少三观吧？
    规规矩矩端坐在座位上的戚覃歌，默默在心里疯狂点头。
    确实！
    一心只有剑的戚长老则是毫无感情地跳过这个无聊的话题，斜瞥了他一眼，冷气四射道：「别耽误时间，赶紧去处理掉！」
    唐长老笑道：「嘿呀，你急什么？有首座在呢，我们操什么心？看着就好。」
    「哎哟！」见到给他们许诺了无数好处的金大腿来了，面色严肃的捕快顿时露出了笑颜，捧道，「公子您怎么来了？这件事我们来处理就好，您只要在一旁坐着就行！」
    旁边的捕快生怕他不满意，赶紧介绍：「是的是的！您放心，我们头儿是附近有名的名捕，一个时辰之内，必定把兇手抓到！」
    「很好。」小皇子满意地点头，抬着下巴，瞥了眼鸦雀无声的厅堂，以为这些人是被他吓得不敢说话。
    其实，他们只是在等首座陈墨开口罢了。
    见他们把目光都转移向自己，陈墨想了想，温声问道：「不知几位来我逐花楼要查什么案子？」
    刚刚听到林簌给他描述了一遍这位小皇子在外面刚刚做了什么后，陈墨就知道，这些捕快是被他骗来的。
    毕竟，这里坐着十几位真人，能发生什么命案？
    谁敢？
    谁又有这个能力？
    但他也知道，这事一个处理不好，今天这大厅，怕是要死几个人才能了解了。
    捕快看了眼不说话的丽娘，又看了眼在万众瞩目下站出来的陈墨，以为他就是逐花楼的话事人。
    捕快忍不住吐槽道：「我说掌柜的，你这生意是怎么做的？有命案也不报官？怎么，怕得罪人？」
    「你怕什么！这里可是净阳宫脚下，谁敢不听话，就是在蔑视皇家律法和净阳宫的规矩！」
    领头的捕快掷地有声。
    这话让坐在大厅里的净阳宫高层和四皇子脸上都露出了几分微妙的尴尬。
    他们偷偷瞥了眼台上的陈墨。
    希望首座千万别因此记住他们。
    陈墨从善如流地点头：「官爷说的是。那么，还请这位公子详细说说，您口中那位在逐花楼遇害的可怜人是谁？是在哪看见的？当时都发生了什么，还有其他的目击证人吗？」
    小皇子耍无赖道：「这本公子哪知道？你们干的好事！你们自己不清楚吗？」
    没错，他就是故意的！
    迎着陈墨通透的眸子，小皇子抬着下巴，是半点不心虚。
    这种无中生有给人波脏水的事情他干得多了，但每次都能奏效。
    招数不在多，好用就行！
    四皇子：窒息.jpg
    他本来还残留点兄弟情，在内心思考着等下要怎么去捞人，现在当场放弃。
    这蠢货居然去惹首座？！
    呵呵，保不了了！
    自生自灭吧！
    见有人挑衅陈墨，短髮少年当即站了出来，在陈墨耳边冷冷道：「别和他废话，我可以直接搜魂。」
    陈墨：……你收敛点，戚长老就拿着剑在旁边坐着呢！
    小心他现在就斩妖除魔。
    陈墨微微一笑，朝面露犹疑的捕快们抬手。
    「逐花楼向来敞亮，几位想去哪查都行，请随意。」
    说着，就走向琴台，继续他之前被打断的演奏。
    那什么命案，本来就是虚构的，能查出来才有鬼，即便说了，他们也不会听自己的，那就让他们查去吧！
    再说了，他又不是真的逐花楼掌柜。
    他只是个乐师罢了。
    小皇子没想到居然这么顺利：？？？你就这么认下了？都不辩解一下？
    捕快们也不是傻子，虽然被利益煳了眼睛，但正常人的逻辑还是在的。
    这两人，一个含煳不清、只说出了命案，一个却是干脆利落、开门任由他们搜查。
    真杀人了，会是这个态度吗？
    心有疑惑的他们看向丽娘：「可以带路吗？」
    还是先查一查吧。
    丽娘是知道陈墨身份的，见其他大佬都没有动作，暗自松了口气，起码今天她的逐花楼不用血溅当场。

 第386页

    「可以。」
    见他们还要查，小皇子有点不高兴了：「我还能骗你们吗？就是他杀的人！赶紧把他抓起来！」
    小皇子气愤地指着陈墨。
    坐在琴台上抚琴的陈墨完全没注意他的动作，以乐代言，满心情绪付与乐符，手指间倾泻出一曲醉人的湖畔晚风之景。
    曲音绕樑，三日不绝。
    唐长老等人都沉静心神，闭目聆听。
    戚覃歌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吵死了！」
    小皇子耳朵贼尖，抬头就转向看台上的戚覃歌，认出这人就是之前拿剑指他的那个。
    新仇旧恨一起算。
    「还有这人！他也是同伙！」小皇子指着戚覃歌，尖着嗓子催促捕快们行动。
    正在欣赏音乐的众人额角一跳。
    刺耳，杂音，烦躁。
    简直就像夕阳下唯美至极的湖面突然被人扔了一颗石子，一张干净整洁的白纸被人喷上了墨汁，原本平滑的圆形被人砍掉了一个角。
    完全破坏了意境！
    但看在皇城的面子上，再加上陈墨此刻还在弹奏，众人就都忍了。
    捕快们虽然不懂鑑赏，但陈墨的音乐超脱了一般的境界，是个人都能听出其中的韵味，所以他们也觉得小皇子很吵，很想皱眉，但想到这是金大腿，还是耐着性子劝他。
    「公子您别急啊，事情还没查清楚呢，再说了，掌柜的还在演奏呢，您等他弹完了再问也不迟。」
    反正人又不会跑，趁机听听曲子也不错。
    嗯！不愧是逐花楼的掌柜的，瞧这水平，之前那些乐师根本比不了！
    看到他们眼中流露的欣赏，小皇子更生气了。
    这群人可是收了他钱的，怎么能背叛他？！
    「你们到底会不会办事啊？！兇手就在眼前都不抓？信不信我让你们明天就滚蛋？！」
    吵死了！
    有完没完！
    好不容易再次听到陈墨演奏却被干扰的柳天影，勐地睁开眼睛，盯着发声处，墨色的瞳孔深处划过一抹金光。
    小皇子缩了下肩膀。
    怎么忽然感觉有点冷？
    见那碍事的人还要开口，柳天影眼底逐渐冰冷，直接动手封上了他的嘴。
    怎么回事？！
    「………………？？？」发现自己说不出话的小皇子神情惊恐，用手捏着自己的嗓子，张大嘴巴，试图说话。
    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曲音渐稀，趁着中途转音，唐长老也睁开眼睛，瞥了柳天影一眼：「首座还在。」
    柳天影露出一脸无辜的笑容：「不让他发现不就行了？」
    唐长老和戚长老都没说话，似乎是默认了。
    柳天影暗自瞭然。
    看来，这天下第一宗里的众人也都习惯了有事就忽悠自家首座呢。
    不过，也是。
    就陈墨那性格，很多事情不瞒着他，又怎么能做成呢？
    唐长老是半点不愧疚，他家首座也经常耍他们啊！
    来之前戚长老还上过当呢！
    玩得可花了，还装什么毫无根骨的普通人，能随手就用曲子引真人入境，这要是还普通，他能当众把那把古琴给吃了！
    「哐哐哐！」
    忽然。
    又进来一队人马。
    比之前的捕快们装备精良多了，也规矩多了。
    「抓捕通缉犯黎臣！闲人退避！」
    在场的人本来生出怒意，听到名字却都是一震。
    出大事了！
    最近失踪的净阳宫少主的名字。
    正是黎臣。
    他就躲在这里？？？
    这么巧的吗？！
    乖巧地端坐在陈墨身后欣赏音乐的妖魔少年勐地抬头。
    这不可能！！！
    第180章 难兄难弟
    黎臣和他联手的事情几乎已经败露， 怎么可能还不逃走？
    他会傻到躲在自家净阳宫山下的小镇里？
    不太相信这个消息的妖魔少年注视着门口进来的精良军队，眸中闪过一丝狐疑和思索。
    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烟/雾/弹吗？
    或者是想诈他？
    避开周围人的目光，少年垂眸， 暗自准备着出手或者逃跑。
    他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了陈墨身上。
    在他看来。
    只要这位好似能一眼看穿所有阴谋的大魔王不打算出手，也不当众戳穿自己， 那其他人加一起都不一定能留不下他！
    天下第一剑修又如何？
    只要给他时间准备， 他傀儡师有的是逃跑的方法！
    剑法超绝有什么用？
    他能让你找不到他的真身！
    正好陈墨一曲毕， 他就端坐在琴边， 看着进来的军队和捕快撞上。
    捕快们非常有眼力劲， 直接退到一旁，恭敬地对他们弯腰：「您几位先请！」
    这次领命而来捉拿黎臣的人是皇城的高手， 他虽不认识陈墨，却也认得自家两位皇子和诸位修仙界的各位高层。
    在踏进逐花楼之前，他是挺胸抬头，觉得自己这次必定能立功，名扬天下的，直到走进来目光扫过全场后。
    脚步骤停。
    「？？？？」
    他应该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年龄吧？！
    那他怎么会在一个青楼里，看见了自家皇子殿下和那么多本应在净阳宫当裁判的众多高人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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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黎臣的幻术修为很高，所以， 他这是……中了幻术了吗？
    这些都是幻觉！
    「嘭！」
    他抽出大剑， 朝四周勐地挥舞，试图触碰到幻境的节点， 从而破解它。
    看到这人的剑气破坏了楼里好多精緻的装饰， 鲜花、绸带等都掉到了地上， 陈墨忍不住皱了下眉。
    这就有点过分了吧？
    你来抓人就好好抓人， 突然拆家干什么？
    难道这花里还能藏人不成？
    一直关注着陈墨的妖魔少年分了点注意力给下方的傻大个， 嗤笑了一声。
    白痴！
    连真实与幻境都分不清。
    就这点能耐， 还想抓住最擅长幻术的黎臣？
    简直是笑话！
    本来见有人来抓还有点紧张的少年，莫名就放下心来了。
    四皇子的眼角抽搐了一下。
    啧，丢人！
    他今天已经连续丢了两回脸了。
    再这样下去，哪怕首座不对他有想法，他自己的自尊心也快受不了了！
    他赶紧让站在自己身边的统领过去说明情况。
    统领倒是非常能理解对方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做，因为他也一样。
    实在是因为最近事情太多，又是万宗大比，又是封印之地轮换，再加上妖魔傀儡师现世，他们这帮人的精神过于紧绷。
    看到什么不太正常的现象，都会被吓一跳，觉得有问题。
    看到熟悉的皇城统领走过来，刚刚被自己不能说话吓到的小皇子先说话了，满脸惊慌：「统领救我！刚刚有妖魔暗算我，还不让我发出声音求救！」
    出手的柳天影挑眉不语。
    妖魔少年目光冰冷地抬头，眸里映着小皇子害怕的脸：他倒要看看，是谁敢甩锅给他。
    统领朝对他告状的小皇子尴尬地笑了笑：「呵呵……是这样啊……」
    他可不信小皇子说的话，这里那么多真人，还有首座专门看着，那妖魔估计动都不敢动，哪会对人出手。
    刚刚估计是哪位大佬嫌他吵，把他的声音封住了吧？
    说真的，别说其他人了，就是他自己，都有点想把小皇子的嘴给捂上。
    确实太烦了！
    影响他们欣赏首座的演奏！
    不想和小皇子扯皮的统领赶紧把视线转向自己的同僚：「不是幻境，别那么紧张。」
    「唿……」他松了口气，「抱歉，是我反应过度了。也是，我刚刚才从他的幻境中逃出来，他还受着伤，不应该有能力再弄出这么逼真的一个幻境。」
    统领忍不住想问发生了什么，但他看了一眼周围无关人员：「你们先出去！」
    还没来得及质问「你谁啊」，丽娘和捕快们就都被赶来出去。
    「哐当！」
    在紧闭的逐花楼大厅门外，一群衣着普通的捕快面面相觑。
    「……那个、丽娘，你们掌柜的下一次演奏是什么时候啊？贵吗？」
    「啊、对！那位有演出的话，也通知一下我！我最近攒了不少钱。」
    「丽娘，也通知一下我啊！」
    知道陈墨真实身份的丽娘表示：你们想的可真美！
    连那群真人想听首座弹琴都得拐着弯算计，还不敢让首座感到不满，即便中途有人打扰也强忍着一句话没插嘴，全程都让陈墨做主。
    刚刚要不是性情温和的首座在，就你们那胆大包天的举动，早就去地府报到了！
    能捞回一条命就不错了，还想听下次的演出？
    回家多吃点桃子吧！
    ……
    「哎，师兄？咱们就这么回去了？不去找那个什么黎臣了吗？」
    林簌背着手，脚步轻快的跟在陈墨身后，沿着朱红的长廊向前走去。
    走在妖魔少年身后盯着他的戚覃歌点头贊同。
    他也是这么想的。
    唐长老和戚长老走在最后面，两人漫不经心地跟着，唐长老含笑的视线偶尔扫过周围，让那些逐花楼的侍女羞着脸，低头趋走。
    陈墨侧身，眼神无奈地瞥了他们一眼。
    那可是通缉犯！
    其他人去也就算了，他去干什么？
    去当人质，给你们增加难度吗？
    你们都告诉他了，那黎臣的幻术极其厉害，甚至连净阳宫和皇城的高手都抓不住他，他怎么可能还会去主动找人？
    他只是一个毫无修为的普通人啊！
    能保命就不错了，再多的他也做不了，不如乖乖呆着，还能给两位守卫他的长老省点心。
    不过，陈墨没有这么说，因为他知道自家师弟师妹有点无脑崇拜原主，所以他换了这种他们可以接受的方式回答。
    「不用太在意，知道捉迷藏吗？」陈墨微笑着问道。
    林簌眨巴了一下眼睛：「啊！听说过，好像是凡间的一种游戏，可以很多小孩子一起玩。」
    其他人没说话，却也都竖着耳朵倾听。
    尤其是走在他们中间被全方位监管起来的妖魔少年，他更是打起来百分之两百的精神，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陈墨的背影。
    想知道他是否拆穿黎臣的计划！
    「一般来说，藏的人会基本会选择两种地方躲藏，第一种就是非常隐蔽、除了他没有人知道的地方。要论熟悉程度，比他了解净阳宫的大有人在，那里没有适合的隐蔽场所，他自然不会躲在里面。」

 第388页

    林簌追问：「那另一种呢？」
    陈墨淡笑：「另一种，自然就是灯下黑。」
    所谓灯下黑，就是在被光源照到的时候，灯具下方会产生一些阴影，引申过来的意思就是，人会对自己过于熟悉我了解的事情和物品自动忽略。
    由于这帮人对净阳宫实在是太熟悉了，完全不认为黎臣会铤而走险躲在这里，就放松了防守，黎臣反其道而行之，还真就躲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这，就是灯下黑！
    然后，陈墨终于把自己打算躲在院子里避避风头的想法说了出来：「所以，我们用不着到处跑去找，说不定，他就在附近。」
    听到这话，在场好几个人都是心头一震。
    眼神唰地看向陈墨。
    被吓到的妖魔少年思绪翻滚：陈墨说得好有道理！黎臣该不会真是就在这镇上吧？
    他这完全是在找死啊！
    他完全不觉得这是陈墨在为自己偷懒找个藉口。
    毕竟，这人可是一眼就能看穿他所有计划的大魔王啊！估计这次也早就看穿了黎臣的想法。
    这人怕不是又在把他们当猴子耍！
    看着身前云淡风轻笑着的陈墨，少年忽然就有了急迫想要见到黎臣的想法，然后好好交流一下难兄难弟的心情。
    嗯，绝不是因为想看戏！
    戚覃歌蹙眉：「师兄的意思是……这次在镇上发现他的踪迹，不是**，而是他真没走？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净阳宫举办中万宗大比，数位能横断山河的真人在这里，区区一个私生子，真的有这个胆子留下来搞灯下黑？
    要是被他父亲遇着了，怕不是一剑就能送他归西！
    林簌果断回覆：「师兄说得还能有错吗？！再说了，他的胆子一向很大，你忘了，他都敢和妖魔联手呢，还在红尘宴的大殿里面演我们。」
    说到这，林簌斜觑了低头垂眸、肤色洁白、气质好似小白兔一样的少年一眼。
    他们都知道了你的真面目，现在再装乖巧有什么用？
    你就是装得再乖，他们也不会放松警惕的！
    唐长老笑意吟吟地说道：「簌簌别生气，等抓到他，师叔和师兄给你出气。对吧，覃歌？」
    戚覃歌微愣：「……啊？」
    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陈墨挑眉，看向两人。
    这波是凰女在主动进攻了啊，还找了外援呢。
    戚师弟，你也要加油啊～
    被首座师兄注视的林簌有些害羞地嘟嘴，跺了下脚，小碎步跑到唐长老身边，撒娇地揽着他的胳膊，小声嘀咕：「您也别太明显了！偶尔撮合一下我们俩就好！比如，让我们两个一起组队去找黎臣。」
    唐长老秒懂，干咳一声：「咳咳、那个，就按首座说的，你们两个去附近查一查，有没有那个谁的踪迹。找到了就来汇报，没找到，你们就自己该干嘛干嘛去。」
    戚覃歌：……啊？
    林簌目光灼灼地盯着陈墨，眼底满是期待。
    陈墨能说什么？
    他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房门，又看向两人，点头道：
    「嗯，偶尔也需要劳逸结合，去吧。」
    站在陈墨身后护法的戚长老没什么表情，只是对戚覃歌点了点头，表示好好听首座的话。
    于是。
    一脸懵逼的戚覃歌就被父亲和师兄给卖了，被林簌拖走「调查」去了。
    「多谢首座配合。不过，这两人啊……怕是还有的磨呢！」
    看着他们离去还要打闹的背影，唐长老向陈墨道谢，随后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吱呀——」
    陈墨笑了笑，推门而入：「怕什么，有的是时……」
    话头忽然顿住。
    第181章 伪无间道
    「怎么了？」
    陈墨停顿的太突然， 唐长老眉宇笑意一收，转过头，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半开的房门。
    戚长老更是直接剑气护身， 上前把陈墨挡在身后。
    但是。
    晚了。
    「多年不见，就这警惕心？你们也太小看我了吧？」
    黏煳轻飘的调侃语气从房间里传了出来。
    精通幻术的黎臣早就把陈墨拉到自己身边来了， 戚长老身后的只是个假象。
    「唔……冕下还是一如既往的可爱呢～」
    房间内，被某人胳膊环住的陈墨歪了下脖子。
    「痒。」
    这人会对他怎么样他不清楚， 但这在别人脖子边吹气的作风， 真是越来越像变态了！
    陈墨以为自己变成人质后，会给两位长老增加负担。
    万万没想到——
    唐长老瞬间转去控制住妖魔少年， 动作利落到对方完全没反应过来。
    妖魔少年失去意识前：怎么回事？！
    随后， 唐长老提着少年的领子直接进屋关上门， 看都不看屋内一眼，火急火燎地转身就走进被屏风隔着的里屋。
    「我去审问他！」
    但陈墨看他那样子看着不像是去审问，更像是去避难的。
    待看清人后，戚长老则是有点急切地把指着黎臣的长剑收回去，像是慢一点就会碰到什么脏东西一样。
    走之前甚至还冷冷地瞥了陈墨身后的那人一眼， 眼底的嫌恶过于明显。
    就差出声骂一句「垃圾」了！

 第389页

    幽暗的眼眸注视着两人进去里屋， 黎臣收紧胳膊，下巴放在陈墨肩膀上， 委屈地在陈墨耳边告状：「冕下你快看啊，他们都欺负我！」
    陈墨：活该。
    「……你好， 可以先放开我吗？」陈墨低头看了眼抱着自己的胳膊。
    勒得慌。
    幸好他没胸，不然怕是要疼死。
    「怎么？怕我吃了你不成？」耳边的气息突然变得危险起来，语气中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微妙恶意。
    好害怕哦！（棒读）
    陈墨歪头避开他的唿吸， 觉得这人非常适合去演精神病。
    随时都能变换一种气质。
    看了眼毫无动静的屏风， 陈墨嘆气：「随你。」
    本来还挺愧疚自己被抓的， 但在看到两位长老的举动后，陈墨悟了。
    这世上有一种人，虽然身在曹营，但心在汉。
    这种人叫做「卧底」。
    就是自家这位卧底，他比较讨人嫌。
    「我知道了你的秘哦，你不是他。」
    怀着『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不调戏一把亏了』的想法，黎臣刻意不松手，偏头看向陈墨。
    他以为陈墨怎么着都该紧张一下。
    陈墨偏头和他对视，满眼的求知慾：「是吗？原来，人真的有灵魂？」
    黎臣期待的表情一僵：？？？
    就这？
    ……没、没了？
    虽然得到这样的回应他也不是很意外，只是，他还以为能看到不一样的陈墨。
    明明都不是原来那个人了，怎么还是这么难搞啊！
    黎臣垂头丧气地嘟囔着：「……不好玩。」
    陈墨听着似乎又切换到幼儿频道的变态，想了想：「那、我给你买个玩具？」
    「…………」敬谢不敏！
    黎臣松手。
    眼神沉静下来，整个人像是切换了一个系统。
    他没说什么，只是帮陈墨整理了一下被他弄皱的衣角，然后站在陈墨身边，看向屏风。
    「别偷听了，出来吧。」
    「哈哈哈哈哈哈……」唐长老尴尬地笑了两下，摇着扇子从屏风后挪出来。
    戚长老抱剑，倚在墙壁上：「你这失魂症还没好？」
    陈墨一瞥。
    哦？还真是精神病啊。
    面对陈墨的视线，黎臣挺拔如松，面色平静地回道：「我说过很多次了，这不是失魂症，我和他是两个人。」
    唐长老摸了摸下巴：「即便你这么说……但我还是觉得，这是你修炼的功法导致的幻觉。真心劝诫，你练幻术别把自己也给骗了啊！」
    陈墨眼神一变。
    为了练幻术就把自己也困在幻境里，这也太拼了吧！
    「…………」黎臣已经懒得给这群人解释什么叫夺魄自用了，那和精神分裂完全不是一回事。
    唐长老也知道，在这件事上，他们难以达成一致。
    不过，算了，反正也不重要。
    只要这个「黎臣」能正常交流沟通就行。
    当然。
    如果另一个能少出来一会儿就更好了！
    「说正事。」戚长老提醒。
    不知道他们要密谋什么的陈墨看了他们一眼，准备走人：「你们谈。」
    唐长老一把抓住陈墨。
    「别想跑！」
    「首座，这本来就是你的任务。」
    唐长老咬牙切齿地盯着又想偷懒的陈墨。
    「和我有什么关系？」陈墨真诚询问。
    唐长老却只觉得他是在装傻。
    黎臣站在陈墨身后半步，轻声道：「净阳真人并无后代，我是您的直系。」 ！！！
    陈墨被自家宗门这个提前布局的谋算给吓到了。
    所以，一切都是假的？
    净阳宫的真人从来就没有什么私生子，只有一个有精神病的演员？
    这……自家宗门随便派去一个人，结果不仅差点当了净阳宫的少主，还把妖魔给钓出来了？！
    这也太强了吧！
    「厉害啊。」陈墨称赞道。
    唐长老挑了下眉，斜着眼看他：「首座，装傻夸自己这一套就免了吧？这次，我是不会上当的。」
    陈墨：？？？他的计策？
    还是戚长老最靠谱，他问黎臣：「找到是哪个祭台的封印失效了吗？」
    黎臣：「当然。」
    戚长老蹙眉：「为什么会失效？……我不该问的。」
    还能是什么原因？
    自然是有人脑子不清楚，以为那是个好东西呗！
    黎臣：「不，这次是个明白人。」
    「啊？」这回连戚长老都惊讶了。
    既然明白封印的目的，为什么还要破坏它？
    「或者说，是个理想主义者。」黎臣总结了一个词出来。
    唐长老抓着陈墨不放，防止他跑路：「理想？我看是着做白日梦吧？他们不会又选出了一个胸怀大义的疯子吧？」
    黎臣无声悄然地瞟了眼陈墨。
    「不，跟上次那位还是不一样的。」
    陈墨没注意到黎臣的目光，他正无奈地看着唐长老：「我不跑。」
    所以，能不能别一直拽着他了？
    唐长老就当没听见，问黎臣：「能有什么不同？妖魔之主代代出疯子，这不是共识吗？总不会这位愿意自杀吧？」
    「他愿意。」黎臣语气轻淡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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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长老被吓到了：「……啊？」
    陈墨趁机把手腕抽了回来。
    「嘭！」
    戚长老的剑气斩碎了屏风。
    本应晕迷的妖魔少年就站在那里，用乌黑的眼珠注视着他们。
    气氛骤然变得紧张。
    被夹在中间的陈墨扫了一眼：……这局面可真精彩！
    他都想开盘下注，让人猜一猜，这些人到底是哪边阵营的。
    每个人都可能身份不明啊。
    被杀气针对的黎臣忽然气质一变，眯着眼，唇边勾起一抹玩味，语调黏煳妖媚：「这卧底可真难做啊～」
    这变态怎么又出来了？
    唐长老额角一抽。
    「赶紧解释！」
    「他就没个正经的，还是我来吧。」妖魔少年看了陈墨一眼后就垂下眸子，一步步走近。
    见状，唐长老皱眉，厉声道：「你就站在那！别靠近！」
    妖魔少年听话地停下脚步。
    和众人大约还有十步左右的距离。
    「你们想说什么？」戚长老语气冰冷，手中长剑寒光湛湛，雪山般的剑意扩散至整个空间。
    陈墨差点被冷到打哆嗦。
    「合作吗？」妖魔少年忽然道。
    「……你是在开玩笑吗？还是没睡醒？」精神紧绷的唐长老差点因此笑出来。
    谁会和妖魔合作？！
    戚长老冷言：「近妖魔者，斩！」
    「我在问首座。」妖魔少年根本不理这两人。
    少年看向陈墨的表情极度认真：「只要你答应，当初老祖宗能做到的事情，我也能！」
    被问到的陈墨眨了下眼。
    他很懵啊。
    你们都在说些什么谜语？
    沉默了一下，在众人的目光下，陈墨问：「合作什么？」
    少年露齿一笑：「你可真爱明知故问，还能是什么，当然是——灭、魔、啊！」
    唐长老浑身一震。
    他又不傻，当然听得出，少年嘴里的这个「魔」并不是指妖魔的魔，而是……
    「你疯了？！！！」
    妖魔少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你刚刚不是还说，妖魔之主代代出疯子是共识吗？」
    这么惊讶做什么？
    再说了，他们处于如今这种境况，不疯才不正常。
    既然如此，不如疯魔了，说不定还能拼一个未来！
    就像当初他们的老祖宗那样。
    妖魔少年直到现在才终于理解了自己老祖宗们的想法。
    唐长老微怔：「……你就是这一代的魔主？」
    魔主？
    听到熟悉的词，陈墨的目光动了动。
    黎臣的眼珠子转了转，笑容璀璨地看着他们，食指点着嘴唇：「两位长老别冤枉我，我可没背叛，首座当初给我的任务就是联繫魔主，怎么？难道是我完成得不好吗？」
    嗯？？？
    陈墨挑眉，迎上那个变态的目光。
    你刚刚还说出了「你不是他」这句话呢？
    他不是原主，自然也就不知道当初原主下达了什么任务，这人明明知道他不是原主，却还在这乱说任务，是想把锅甩给他？
    这锅他可不背！
    一听这是陈墨的谋划，唐长老顿时神情一松，语气都轻快了不少：「首座，下次能不能提前告知一声，虽然知道你向来有分寸，但这突然和妖魔合作也太吓人了！」
    戚长老虽然皱了皱眉，但剑气也减弱了几分。
    陈墨：「…………」
    喂！
    你们别这么信任他啊！！！
    刚刚不是还说谁接近妖魔就斩谁吗？！
    双标是不是不太好？
    见陈墨没反驳，妖魔少年冰冷的心暖极了，展颜一笑：「放心，等万宗大比结束后，我会让首座看到我的诚意的。」
    对了！
    万宗大比！
    陈墨唿吸一滞：他到底要怎么才能退出比赛啊？
    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要放在万宗大比结束后？！
    咱们可以先看诚意啊！
    盯着对面两人，唐长老眸色一深，道：「想表达诚意？那你先让首座在下一场的围猎赛里获得第一吧。」
    陈墨：还、还有围猎赛？
    这比赛怎么还有那么多程序啊？
    「……可以啊！」妖魔少年定定地和唐长老对视了半晌，最后将目光从唐长老身上移开，看着陈墨，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首座想要什么样的妖魔？男的女的？年龄要多大的？要什么修为的？」
    「不论什么要求，我都可以满足首座哦～」
    听懂了的陈墨：？？？！
    叫什么围猎赛啊，这分明就是猎魔赛好吧！
    不愧是唐长老，好狠！
    「再说。」
    陈墨语气淡然，努力把画风拉回来。
    「我们先出去吧，晋级赛的结果应该出来了。」
    真想现在就去告诉裁判，他们宗门打算在下一轮给他作弊！
    第182章 自掘坟墓
    陈墨淡定地逃出这间可怕的房间。
    刚出门， 就看到一行人在往他这个方向走来。
    唐长老站在他身后的门槛旁摇着扇子：「哎哟，那几个皇族的小子终于醒悟过来了？知道要找你赔礼道歉了？」
    赔礼道歉？
    他有那么兇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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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急匆匆赶过来的四皇子等人，陈墨轻笑着摇头：「不至于。」
    「这是宗门脸面的问题， 你可以不在意，但他不能不来。」
    黎臣走到陈墨身后，这次的声线极为严肃。
    陈墨下意识回了个头：「……你又换回来了？」
    向来被丢出来收拾残局的黎臣习惯地点头：「嗯。」
    完全没有歉意的样子呢。
    陈墨扫了一眼就知道，这人也是个冷血无情的傢伙。
    「你进去！」
    唐长老转头看到黎臣，眉头一皱， 反手就把他推了回去。
    「你现在可是通缉犯！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
    想起这人另一个极其变态的人格，唐长老就觉得心好累。
    就没一个正常的吗？
    戚长老一如往常的不理会这些纷扰，抱着剑，宛若无言的雪山般冷淡地站在一旁。
    跟着走出来的妖魔少年也推了黎臣一把：「你可以走了。」
    本来就准备走的黎臣听到这话， 不由瞥了他一眼：……用完就扔？不觉得过分？
    少年笑容不变。
    不好意思，不觉得，他们妖魔没有心。
    「别慢腾腾的！快点过来！」
    似乎是远远望见陈墨出来了， 还在长廊那边没有拐弯的四皇子立即加快的步伐， 强令小皇子跟上。
    向来受宠的小皇子对于哥哥不帮自己表示十分不满， 他斜了眼不远处的几人，没什么尊敬之色。
    「凭什么要我道歉啊？我哪儿错了？」
    懒得听他废话的四皇子直接捏住他的领子， 拎着他走过去。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要回去告诉父王！」小皇子尖叫一声， 四肢扑腾着。
    四皇子突然停下脚步，勐地贴近小皇子的脸， 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语气冷硬道：「别给我犯蠢！好好睁大眼睛看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
    「你可以随意告，看他会不会打断你的腿！要耍泼回去耍， 不过， 你若是还想活着回去， 就老实点！不然……」
    「死了我可不会管你。」
    四皇子真诚且冰冷地撂下最后一句，把这小皇子放下，收敛神色，礼貌地微笑着走向陈墨。
    「首座，之前是幼弟失礼了，特来赔礼道歉。」
    陈墨看了一眼低着头站在他身后的小皇子：「没什么，殿下见外了。」
    「…………」小皇子沉默不说话。
    四皇子见他把自己说了半天的话当成耳旁风，眼底暗色划过。
    很好，给他等着！
    抬头恢復正常的四皇子又道：「说起来，下一场围猎赛，首座可以把他也算进去，多加几分，说不定能破纪录。」
    陈墨转头看了一眼被四皇子提及的妖魔少年。
    面容清秀的少年朝陈墨笑了一下，看起来乖巧可爱极了。
    但在场的没一个相信的。
    尤其是刚刚被威胁过的四皇子，眼底的忌惮已经快溢出来了。
    提起围猎赛，陈墨就想起刚刚长老们和妖魔少年的py交易。
    回头却发现长老们都老神在在的，半点不心虚。
    陈墨摸了下鼻子，他都不好意思告诉四皇子，其实自己这边已经商量好要作弊了。
    「殿下也要参加围猎吗？」陈墨只能没话找话。
    四皇子挺胸抬头，非常自然地回道：「当然！这是我们的使命，不是吗？」
    看着周围人一副杀妖除魔是最人类最该做的事情的贊同表情，陈墨就大概知道了妖魔如今的境况，也怪不得少年一副豁出去的样子找他合作。
    不过，都这样了，还没有杀到濒危，说明林师妹说的没错。
    妖魔的数量可真不少！
    陈墨不合时宜地联想到另一种生命力顽强、怎么杀都杀不完、让大部分人都厌恶的某种生物。
    他默默看了眼长相很能得人怜爱的妖魔少年。
    嗯，和那种生物比起来，还是妖魔好看点！
    说话间，四皇子提及大厅那边正在确定围猎赛的范围，邀请陈墨一起过去。
    陈墨自无不可。
    他要好好记着范围，然后，避开。
    两人边说边走，意外地在门口遇到了身形明显的柳天影。
    在一众黑白中间，粉色确实显眼。
    早就无聊了的唐长老率先抬手打招唿：「天影乐姬，这边！」
    站着那里，面色有些不好的柳天影闻声望过来，怔愣一下，随后扬起笑脸：「啊？是首座，还有殿下。」
    陈墨走近，关切地问道：「这是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
    四皇子也很好奇。
    记忆中，柳天影的脾气不至于这么差。
    柳天影长舒了口气，脸色逐渐缓和下来，耸肩：「哎，本来我是想自己解决，不给首座添麻烦的，但是，既然都碰上了，也不能瞒着……」
    唐长老品出他话里的未言之意，皱眉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和我们有关？」
    柳天影瞥了四皇子一眼。
    秒懂的四皇子非常懂礼貌地找藉口离开：「我好像见到了熟人，去打个招唿，先走一步。」
    「殿下客气了，回头见。」陈墨也礼貌地和他告别，看着他带着人走远。
    等其他人都走后，柳天影靠近陈墨，压低声音道：「刚刚你们宗门的弟子突然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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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弟子？」陈墨重复道。
    如果是林簌和戚覃歌，认识他们的柳天影不至于用「弟子」这个代称。
    那就说明不认识。
    但是，既然不认识，又为什么要去找他？
    陈墨的脑海中忽然闪过登云船上那张嫉世愤俗的猴脸。
    不会是他吧？
    「长相上有什么特色吗？」陈墨问了句。
    柳天影回忆了一下，神情恍然：「啊！我就说怎么看他有些眼熟，原来是他长得特别像猴子！」
    「咦？首座知道他？」
    发现陈墨似乎的特地这么问的柳天影摸了摸下巴。
    问题好像比他预想的还严重。
    区区一个普通的宗门弟子，居然被走一步算十步的首座记住了？！
    嘶……
    本来还有些烦躁的柳天影突然就有些同情对那个弟子了。
    一路走好啊！
    听着他们的对话，两位长老都是一脸平静，普通弟子可入不了他们的法眼。
    倒是一旁不说话的妖魔少年对那猴脸弟子有几分印象。
    当初在比武场的时候，他亲眼看到那人引诱散修去找陈墨，他当时也觉得陈墨肯定要倒霉，便没有阻止，谁知后来……
    妖魔少年感慨地看了眼前方修长挺拔的背影，想起后续的红尘宴，默默嘆了口气。
    这种谋算和城府，他输得心服口服。
    听柳天影这么问，陈墨当然不能说这是太上长老的人。
    家丑不可外扬。
    陈墨只是淡笑着道：「之前见过，听林师妹说，他和宗门的某位长辈，关系不错。」
    哦！
    不是和他关系不错，而是和某位长辈关系不错？
    在场的几乎都懂这句话的含义。
    不是同一阵营的，怪不得。
    柳天影瞭然地点了点头，然后，非常迅速地把那人给卖了。
    「那首座可得注意了，我看那猴脸弟子联络了不少人，一边问我们手里有没有妖魔的消息，一边说你这次早有准备，要不然怎么能在宴会上抓到妖魔？」
    不过，一看就是演的，假得要死。
    「听起来，似乎是想在下场围猎赛上给你使绊子。」
    柳天影刚刚之所以显得很烦躁，就是因为他极其厌恶这种给自己人找麻烦的拖后腿行为。
    半点大局观都没有！
    简直就是自掘坟墓！
    柳天影蹙眉，如果每个人都这样，倒不如干脆让妖魔占领算了！
    陈墨的第一反应是：这人猜得也太准了！
    他确实作弊了！
    虽然是被迫的。
    随后，陈墨的重点又歪了。
    你怎么也叫起猴脸弟子了？你该不会连他的名字都没记住吧？
    太惨了啊，这位猴脸弟子！
    戚长老直接道：「是哪个？我直接把他赶回去！」
    唐长老连忙抬手制止：「哎，不可打草惊蛇。很明显，这事不是他一个人能办成的，站在他后面支持他的人是谁？」
    要抓就全都抓，有漏网之鱼可不好。
    见唐长老视线看过来，陈墨小声回道：「太上长老。」
    「嗯？」唐长老眼神波动了一下。
    「簌簌说的？」
    陈墨点头：「嗯，可是有什么不妥？」
    「不妥倒是没有，只是……能知道这个，说明簌簌肯定又去偷听他父亲和掌门的谈话了。」唐长老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们从来不对宗门弟子介绍那人，一般人不应该知道宗门里还有一位太上长老。
    不过，那人会趁机出手，他们也不意外就是了。
    唐长老和戚长老对视了一眼。
    戚长老眼神无波，默默点了点头。
    掌门啊……
    没看到两位长老的眼神交换的陈墨再次听到这个词，内心十分感慨。
    说起来，他家这位师尊到底什么时候能出关呢？
    总觉得快要撑不住了。
    陈墨：他不想围猎，只想围观：）
    看到他们这边像是交流完毕了，柳天影这才开口问道：「如何？需要我帮忙吗？」
    虽然他相信陈墨早就胸有成竹，但这种人他也很讨厌，他不介意帮忙。
    「跳樑小丑罢了。」唐长老摆手，「围猎赛的时候，首座自会把他解决的，是吧？」
    陈墨：……啊？
    他一普通人，确定不是那些人解决他吗？
    也被唐长老的余光扫到的妖魔少年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暗自哂笑一声。
    不外乎是在警告自己，并再次确认自己是否会遵守约定。
    无聊的戒备！
    他既然答应了合作，自然会奉上诚意。
    妖魔少年眼底幽暗。
    要论找妖魔，谁能比得过他这个妖魔之主？
    说起来，他还要感谢这个猴脸弟子，本来还在烦恼要挑什么样的妖魔送给陈墨，现在不用愁了。
    到时候，那个猴脸弟子找到多少他就抢多少！
    然后一起打包送给陈墨！
    如果分数还不够，他就自己上，把身份曝光，陈墨肯定能得第一。
    反正他是傀儡师，就算抓了他，就净阳宫那漏风的铁笼子，随随便便就能逃出来。
    妖魔少年在心底盘算得清清楚楚。
    他要确保他这份「诚意」完美无瑕。
    忽然，厅内人群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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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天影说道：「哎，他们来了！看样子，围猎赛的范围应该是确定好了。」
    陈墨抬头望去，果真看到有两位真人走过来，其中一位的手里还拿着一副颇大的捲轴，厅堂内不少专门等候的参赛者见状，都兴沖沖地围了过去。
    陈墨没有过去和他们挤，只是远远地站着。
    但另一位裁判真人却是朝他们走了过来。
    「哈哈，首座这次可要照顾点我这把老骨头，抓太多，我可能看管不过来。」裁判很明显是故意调侃。
    但陈墨却非常真诚地回道：「会的！」
    他的目标是退赛，绝对不会让您受累的！
    第183章 入世仙君
    无声的压力， 肃杀的气氛。
    半晌。
    「大哥！咱跟他们拼了！那群修士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肯定是他们抓了小弟！」一人受不住这种安静，大声喊道。
    「闭嘴！」
    坐在中间的大哥瞪了他一眼。
    「魔主好不容易才为我们转移了那边的注意力，希望我们赶紧趁机带人逃走，我们怎么能辜负魔主的信任？！」
    「但、但是……我们也不能不管小弟啊……」又一人犹豫地抬头， 怯生呢喃。
    有人抿着嘴唇：「对啊！小弟还没找到， 反正我不走！」
    「但是……」有人反对， 「如果再不走的话，可能我们全都走不了了……」
    「那你就放弃小弟了？！」
    「这是我的错吗？！让你不看好小弟，他那么小， 知道什么大事？你居然连个大活人都能看丢？」
    「他已经成年了！怎么？我还能把他像猪一样关在猪圈里吗？！」
    两边吵了半天，又都看向中央低头坐着的大哥。
    「大哥！」
    「…………」大哥握紧拳头，眼底全是纠结。
    他们并非一母同胞的兄弟， 而是一群为了活命而结拜的妖魔。
    虽然小弟平时喜欢闹腾，偶尔叛逆， 但都是他们亲眼看着长大的，极其宠溺， 真让他们放弃寻找，一时间很难很狠下心来。
    但是，如今的境况……
    「叩叩。」
    这时， 忽然有人来敲门。
    屋内的人吓了一跳。
    「谁！」
    外面人磕磕绊绊：「是、是我……」
    大哥下意识蹙眉， 但其他人都很兴奋：「是小弟回来了！」
    之前非要留下找小弟的人赶紧去开门。
    「快进来啊！怎么出去这么久不回来？也不知道报个信！哥哥们都很担心你呢！」
    半大的少年苍白着脸站在门口，不动， 也不解释， 只是看着他们嘴角蠕动了几下。
    这是怎么了？
    在众人发出疑惑之前， 他哭着脸说了一句：「大哥， 我出去打探了……那边……那边的围猎范围圈定了， 我、我我们这里也在其中！这要怎么办啊？」
    众人眼神惊恐， 齐声道：「什么？？？」
    「这怎么可能？！」
    众人都不太相信。
    或者说，不愿相信。
    这里距净阳宫很近，根据他们以往年的经验，为了表示对举办方的尊敬，根本不会被划归围猎范围，怎么今年……？
    大哥咬牙：「还能是因为什么？魔主和黎臣两次出现在净阳宫附近，让他们警觉了！」
    其实这事他早有心理准备。
    只是，真听到的时候，他还是心脏狠狠抽搐了一下。
    那是对于死亡来临的恐惧。
    他不想死！
    大哥的攥紧掌心，指甲掐入肉里，让自己打气精神来。
    现在走应该还来得及！
    「你们赶紧带着小弟走……」
    话没说完。
    就听一直站在门口不动的小弟的身后传来一道轻幽的索命之声。
    「走？你们想走去哪儿？」
    有人！
    怎么可能？！
    大哥浑身僵硬地转头向门外看去。
    只见一道人影背着手，悠然走进来。
    然后。
    门关上了，就像合上了地狱之门。
    「咔哒。」
    ……
    逐花楼。
    昏暗的房间内。
    「……是的，一切都在您的预料之中……」
    戚长老垂首，恭敬地站着。
    这一刻的天下第一剑修，半天一剑镇压天下的凌厉气息都无，温驯地像是守候王的忠诚侍卫。
    「他恢復的如何了？」
    戚长老头垂得更低了：「元魂已经见过了，还差最后一步，那两边都十分配合。」
    「呵呵，能不配合吗？我没找他们算帐，已经是看在青荷的面子上。」
    但是。
    以后就再也没有那个会为两边说话的陈青荷了。
    听着耳边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戚长老的心中不由划过一抹复杂难明的心情，低着头沉默。
    「对了，听说青荷性格改变很大？」
    很大？
    那是当然的。
    回想起如今陈墨的性格，戚长老的嘴角露出一抹不显眼的微笑：「表演马上就开始了，您要过来参观吗？」
    「参观？青随，你这个用词透露了很多信息啊？」
    「不敢。」
    「呵呵，有何不可？」
    话音落，房间内出现了第二道气息。

 第394页

    一出现，连屋内的空气都多了几分压力。
    戚长老更是直接跪下了。
    「恭迎君……」
    「停。」那人抬手，「我现在是掌门，别忘了人设。」
    「是！掌门！」
    戚长老铿锵有力地回应，眼底还残留着一丝兴奋。
    他只是试试，没想到真的居然把掌门忽悠、咳咳，邀请出来了，那等下他们的表情可就精彩了……嘿嘿～
    即便是冷心冷情如他，也忍不住憋笑了几声。
    「走吧，多年不见，让我看看你们的演技有没有进步。」
    两人一出门，就撞上了过来找人的唐长老。
    「喂！你人呢？该不会是去找小姑娘去了吧，缩屋子里半天不出……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开玩笑吐槽戚长老的唐长老勐地看到某个身影，顿时想被人暗杀了一样，用手指着一旁看似面无表情其实心里已经笑倒了的戚长老。
    唐长老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这这这、这不是……这不是那谁吗？？？！！！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把唐长老吓到的「小姑娘」笑眯眯地拢着袖子：「嗯？圣卿见到我为什么会那么惊讶？难不成，是趁我不在的时候，欺负了我们家青荷？」
    还在怔愣的唐长老当即疯狂摇头，连忙举起手，证明自己的清白：「怎么可能？！没有的事！没有！绝对没有！我发誓！」
    看着对面那种笑脸，平日风流的唐长老此刻恨不得抽死刚刚瞎逼逼的自己！
    没事瞎调侃什么啊！
    这不，撞到铁板、不，这是撞到无间地狱里了啊！
    「发什么誓啊，我还能不信你们？不是比赛要开始了吗？我们不去集合？」见他们还站在走廊上，他问道。
    唐长老冷汗涔涔，战战兢兢，听到这句问题，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您……也要去啊？」
    这要是那个不想活的冲撞了这位，这个世界还能存活下来吗？
    即便没人那么不长眼，但要是被这位看到他的宝贝徒弟陈墨被人针对……
    唐长老想起他们之前的布置，太上长老那个跳樑小丑还没收拾，等下说不定还会撞上，瞬间就满头大汗。
    怕不是要完！
    「徒弟参赛，我作为师尊，不能去？」他反问道。
    「当然能！！！」
    谁敢不让这位去？
    于是。
    唐长老视死如归地在前面带路。
    走到大厅门口。
    正和陈墨聊天的柳天影注意到有人过来，下意识余光一扫。
    石化.jpg
    陈墨疑惑地看着讲到一半突然僵住的人。
    这是被美杜莎石化了吗？
    站在他们旁边的妖魔少年瞥了一眼，也是一僵。
    陈墨懵：「……怎么了？」
    然后，他顺着对方的视线望了过去。
    「啊，长老们来了。」
    陈墨不解，两位长老应该不至于让这两人这么反常啊？
    那就只有他们身旁那位他没见过的了。
    这样想着，陈墨的目光移动过去，恰好和对方的视线撞上。
    对方很明显地朝他笑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温和优雅的弧度。
    好熟悉！
    陈墨怔愣了一下。
    但他一时有些分不清，是熟悉这个人，还是熟悉这个表情。
    「你们认识？」陈墨好奇地转向反应很大的柳天影。
    惊醒过来的柳天影感觉自己腿软，结结巴巴道：「那那那个……首座，我、我想先走一步……」
    「……啊？」陈墨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
    不就来了一个人，还是看着就非常温柔的一个人，为什么要走？
    妖魔少年也表情不受控：「……我我我也先走一步！」
    柳天影直接拽住少年：「想都别想！」
    若是让这人跑了，不就变成他一个人承受了？！
    妖魔少年惊恐地瞪他。
    「快放手！」
    柳天影死都不放，甚至还打算推他当挡箭牌，然后自己偷熘。
    「你们俩走什么？！」
    唐长老眼疾手快，当即三两步上来，抓住试图转身的柳天影的袖子。
    妖魔少年也想逃，唐长老干脆一手按住一个。
    他死也要拉一个垫背！
    想跑？
    门都没有！
    柳天影本就腿软，稍微一耽搁，人影已经近在咫尺了，他可不敢当着那位的面逃走，只能暗自磨牙：「唐圣卿！你给我等着！」
    唐长老嘴角邪魅一笑。
    他等着。
    但是，现在，你们俩就给他乖乖留下来吧！
    「首座，掌门特地来观看你的比赛。」
    知道陈墨现在不认识人，走近的戚长老看到两人即将见面，特地加重了某个词的读音。
    陈墨一惊。
    掌门？！
    这位就是他闭关良久的师尊？
    接近后，感受到对方身上那股隐而不发的威势，陈墨忽然就理解了刚才那两天的反应。
    真是人的名树的影，他师尊身为天下第一宗的掌门，入世仙君，怪不得柳天影两人见到后吓得那么很。
    说起来，两位长老好像也比平时严肃了不少。
    陈墨迟疑了一下。
    那他看出自己的不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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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墨看了半晌，没从对方的脸色看出端倪来，只能暂时放下。
    「……师尊，您出关了？」
    注视着对方那莫名熟悉的身形，陈墨觉得自己说这两个字的时候还挺顺畅的。
    走到陈墨身前，上下打量了一下，掌门笑容和煦，两人就像师徒一样站着。
    「没有，这是分神。」
    掌门扫了眼一旁瑟瑟发抖的两人，神情不明地揉了揉手腕，语气轻缓道：「你们两个也在啊？」
    柳天影和妖魔少年强颜欢笑，忙不迭点头：「啊、啊，是啊！」
    心底一片冰冷。
    这位揉手腕是什么意思？
    是打算对他们动手吗？
    最为恐慌的妖魔少年抿了下唇，试图自救。
    他想起了自己的人设，强撑着自然地扯了一下陈墨的衣袖，声线努力不颤抖：。
    「首座，比赛已经开始了，我们该去完成任务了，我想起了一个地方，我带你去。」
    首座，救命啊啊啊！！！
    陈墨低头看了他扯着自己衣袖的手一眼，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少年的心音，他只是点头应下了，然后抬头看向自己的师尊：「师尊，我们这边还有比赛……」
    掌门视线从那两个心神慌乱的人身上移开，笑意如常地摆手道：「放心，我可是非常遵守规矩的，不会打扰你们的，你们就当我不存在，好好去比赛。」
    「好的，师尊。」
    「是！掌门！」
    就像是得到了赦免令一样，妖魔少年苍白着脸，拉着陈墨就朝门外狂奔！
    还站在大厅商量方案的人都被他们吓到了。
    众人交头接耳，心中惊讶不已。
    首座怎么走得那么急？
    该不会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妖魔老巢了吧？！
    无视大厅众人的想法，少年带着陈墨飞快地来到了一间很普通的屋子之前。
    他本来还想徐徐图之，但是现在已经管了了那么多了，他现在急需有人替他吸引火力！
    感谢这位太上长老捨己为人！
    等你死后，他会记得多给你烧几张纸的！
    在陈墨惊讶的眼神中，心脏极速跳动的少年绷着脸，抬手勐敲门。
    「砰砰砰！」
    第184章 明月高悬（正文完）
    戚长老站在已经被清空的茶馆屋檐下， 注视着陈墨和其他人走进对面那栋房屋。
    在确定不会有危险后，他转头看了眼正在接受主子「关怀」的唐长老，嘴唇动了一下， 抿唇憋气，努力不出声。
    真惨吶！
    茶馆内， 两人对坐。
    掌门语气轻柔地问：「圣卿最近一段时间过得怎样啊？」
    面对这位的关心， 能言善道的唐长老瞬间变成了结巴。
    「……！」
    「哦， 啊， 那青荷当初那件事， 是怎么回事？」
    掌门话题急转直下。
    「啊！冕下那个、那个……」
    唐长老心口勐地一提， 神情紧绷， 疯狂摇头摆手， 为自己辩解。
    「那件事和我没关系啊！！！是神族帝君白真他干的！我当时去的时候， 冕下已经进入轮迴了， 我也不能违背地府的规矩……您、您说是吧？」
    唐长老逐渐消声，不敢说话。
    白真？
    是他？
    胆子不小啊！
    掌门眉眼微动， 交叉了一下手掌，淡着对他点头，安慰道：「别那么紧张，我就是随便问问， 并非是在指责你的失职。」
    「呵呵……是、是！」唐长老干笑，鬓角遍布细小汗珠。
    这个随便问问， 差点把他老命给吓没了！
    「白真现在人在哪， 为什么这次只派了柳家的人过来？温家那个偏执的小子怎么也没来？他以前不是喜欢缠着青荷的吗？」掌门看了眼对面， 现在来的人不太对。
    戚长老恭敬地走过来，弯腰回復道：「回掌门，是季家主出手把白真温一青引到别的地方打去了， 所以这一次那两个人没来。不过，来的也是他们是亲信，是两族内比较有能力的年轻一代。」
    简单点说就是，不是他们不想来，而是被人设计了，过不来。
    对此，戚长老只想说。
    干得漂亮！！！
    一向到处惹麻烦的季风荷可算是做对了件事！
    「？？？」
    当听到这三个名字排在一起的时候，掌门的表情立即变得生动起来，头疼地抬手扶额：「他们三个怎么凑到一起了？嘶，我的天吶！」
    他已经能想到那种天崩地裂的画面了！
    活像三个移动炸弹，还是知道它会爆炸、但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那种。
    光是听到这三个名字，他就已经开始头疼了。
    戚长老却淡定，回道：「您不用担心，如果真有什么意外，您冕下推出去，让他应付就行了。」
    旁听的唐长老嘴角一僵。
    抬眼偷瞧，像是第一天才认识一样地看着面前的戚长老。
    不是吧！
    这就是把他家少君推出去当挡箭牌了？
    之前可不是这样的啊，会不会太黑了一点？
    就一点也不担心陈墨回去之后秋后算帐？
    戚长老淡淡地瞥了唐长老一眼，心道：这唐家的人可真是一根筋，有捷径不走是傻子。
    无论是季风荷，还是两族的君主，只要陈墨出现，那他们就是有多大的火，都得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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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绝佳的灭火器，不用白不用。
    再说了，又怎么知道，他做的这些不是陈墨早就算计的？
    说不定，冕下就等着自己把他推出去呢？
    戚长老回望对面的房屋，眸底泛着忌惮。
    当年的冕下可不比君上差多少，他可是运筹帷幄，搅动天机，以一己之力，使得诸天万族慑服的青荷令主！
    如今风头最盛的那几个——人族季风荷、神族白真、魔族温一青——全是他当年亲手带出来的！
    甚至在他消失多年之后，这些人身居高位，也依旧忘不了心中的那抹白月光。
    戚长老眯了眯眼。
    但那几个真是太烦人了，一点都没学会冕下的沉稳！
    掌门轻笑：「是个方法！唉，我现在真是怕了那群精力旺盛的小傢伙，可别把这【万世镜】给打碎了，这可是当初我手把手教青荷制作的第一件法宝，一直留着纪念，这要是碎了，他怕是要心疼很久！」
    感应到什么的唐长老动作一僵，张了张嘴：「怎么会……」
    旁边的戚长老神情一厉，勐地望向某个方向。
    「封印破了！！！」
    「唉……」唐长老也开始嘆气，「冕下为什么要在这里设置一个真实的封印？这下出大事了！」
    掌门坐着不动，摸了摸手里温热的茶盏，笑眯眯地回道：「别着急啊，青荷会这么做，自然是有他自己的想法，我们在这看戏、啊！说错了，是看他们比赛就行了。」
    唐长老嘴角一抽：「…………」
    您老可终于说出您内心的真实想法了啊。
    您这次特地过来，就是来看戏的吧！！！
    唐长老额角抽痛地抬手扶额。
    这陈家可真是一脉相承的温吞咸鱼，典型的上樑不正下樑歪！
    偏偏这样的家族却是功勋数不胜数，簇拥多如牛毛，几乎就是人族当中的皇族，完全的众星捧月之势。
    唐长老觉得神奇极了。
    就这样的一群人，到底是怎么在这危机四伏的诸天万界生存下来的？
    按理说，他们应该活不过三章，然而，事实上却是，他们不仅带领人族生存下来了，甚至还做到了镇压万界。
    如今若是要评出一个万族共主的话，人族能以绝对优势当选！
    说真的，要不是知道包括在内的其他高位种族到底有多强悍，唐长老会有一种自家是不是去幼儿园称霸了的错觉。
    「行！您不急，我急什么啊！」唐长老摇头。
    都说皇帝不急太监急，他可不想做太监。
    也是，看着吧。
    黑夜之中，明月自会高悬。
    ……
    陈墨跟着进了屋，却见到了一个案发现场。
    陈墨：这里发生了什么？
    刚刚见到了那位，背后到现在还冷汗涔涔的妖魔少年已经什么前戏不想要了，只想马上解决一切。
    他直接伸手，把人吸了过来。
    「？？？」
    刚才还威风凛凛的太上长老瞬间转换了地位，只能在他人手里挣扎。
    「你、你想做什么？！」
    是魔主！
    有救了！
    看到来人，屋内的人眼睛一亮，颓废一扫而空。
    柳天影也小跑着跟了进来，他反手关上门，先是松了口气，然后瞥了妖魔少年一眼，催道：「赶紧把他处理了，我可不想被牵连！」
    他家帝君要是知道他在那位面前丢神族的脸，怕不是会把他骨灰扬了！
    妖魔少年也是同样的顾虑，手指已经开始蠢蠢欲动。
    被人制服的太上长老也知到了不对劲，赶紧说：「别！别！我还有秘密！我可以告诉你们！」
    谁稀罕他的秘密啊。
    平时还会猫捉老鼠，把这些人玩一玩的妖魔少年现在只想速战速决。
    他冷一声：「要怪就怪你作的时间不对吧，记得下辈子做个人。」
    手指一捏。
    于是，陈墨就亲眼见证了一个反派究竟能多么快！
    才刚见面，他连这位太上长老的名字不知道，人就死了。
    颇有种「掌门让他三更死，谁敢留他到五更」的霸气。
    「你们就这把人杀了，也不走个流程？或者问问我师尊？」陈墨看着他们明显紧张的神情。
    两人连忙摇头。
    不了不了！
    他们就不到那位面前留印象了，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万一被惦记上了……
    嘶！
    两人脸皮抽了抽，光是想想就让人浑身发抖。
    有这么可怕吗？
    陈墨看了他们一眼，也没深究，走过去照顾屋内那些被绑住的魔族。
    忽然。
    「出事了！」
    「封印怎么破了？！」
    柳天影妖魔少年异口同声地喊道。
    陈墨次迷惑抬头：这次是又发生什么了？
    他问：「怎么了？」
    柳天影转头看着他，惊骇的目光缓慢上下移动，像是在看什么史前巨兽一样地看着陈墨。
    他的感觉没错，这次是真的封印！
    不是之前他们演戏用的虚假的幻觉！
    敢在自己轮迴的时候玩心跳，这位大佬是真的勇啊！
    不怕吗？
    不过，他也不说。
    想起面前这位是谁，柳天影忽然变得不确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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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不定，这本就是他的算计！
    毕竟，这位可是青荷令主啊！
    是震慑诸天的人族冕下，也是自家帝君念了数回的友人。
    要不是神族血脉天就比较奇特，种族责任极重，他们神族的帝君怕是早就想丢下他们跑路了。
    想想就心塞。
    不过，魔族好像比他们惨，他们魔主现在就是在跟着陈墨跑，对待魔族之人完全就是甩手掌柜心态。
    柳天影看了眼身旁他几乎一个神色的妖魔少年，第一次没有攻击的欲望，而是发自内心的生出一股极其罕见的同情。
    妖魔少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他家魔主再不是，也不是他们这群鸟人可以鄙夷的！
    「没事，事态还能控制，封印刚破，只要找到地点，把它封回去就行了。地点是在……」妖魔少年说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眼神极度惊恐地看着陈墨身后那群魔族青年。
    怎么了？
    被陈墨解绑的不少魔族私下眼神交错，心虚且迷茫。
    不会是因为他们惹魔主生气了吧？
    那群魔族青年里的老大鼓起勇气出声：「魔、魔主……是我们有、有什么问题吗？」
    看着他们周身的模煳诡异的气场，妖魔少年小声吸气。
    还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去了！
    简直是思细级恐啊！
    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魔」吧？
    咽了下口水，妖魔少年身子微颤，嘴唇有些干涩，嗓音略带沙哑地问：「你们……还记得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净阳宫吗？」
    闻言，陈墨也跟着转身看着他们。
    从哪里来的？
    老大等人眼神迷茫：「从家里来的啊。」
    老大他们说不出家的具体地址，他也说不出封印的地方。
    这种记忆里的某个明明熟悉至极的地方现在逐渐开始模煳，说明记忆已经被篡改。
    妖魔少年深知自己现在已经被影响了，僵硬地扯了下嘴角，脚步开始悄然后退。
    他现在逃走还来得及吗？
    柳天影有些不解地问他：「怎么了？这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呵呵……马上就知道了。」
    柳天影的观察力不差，加上刚现封印破了，自然是知道要出大事的，现在又看到他的小动作。
    想起他刚刚问的问题，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等下……不会吧？？？那那那我们还能活吗？」
    柳天影努力平復着自己的颤音。
    妖魔少年的目光根本不敢转动，一直盯着陈墨他身后那些「同族」。
    「能不能活？那这就要看首座愿不愿救我们了……」
    只能看命了。
    因为————
    真正的【魔】。
    破封而出了！
    忽然。
    手臂正在陈墨手里包扎的一个魔族，眼睛变了颜色，就像原本彩色的画面忽然被人泼了一盆墨汁，漆黑难看。
    他勐地张开嘴，咬向陈墨。
    「呵啊————」
    ……
    「咔——嚓！」
    一处深山之中，天空瞬间被阴云笼罩，恐惧降临，金蛇狂舞、灭世神雷一般的雷电闪耀在空中，当头噼在山上啊！
    「轰隆！轰隆！」
    毁天灭地的气息四处瀰漫。
    雷点散去的那一瞬，露出层层封印中的缝隙。
    那道裂缝却散着比那九天神雷还要可怕的气息。
    「yin————」
    一道低沉的、完全不是人类能出的声音从封印里传出。
    「轰隆！」
    又是一道灭世之雷砸下。
    「xiu————」
    点点模煳之气从封印的裂隙中钻了出来，就像从泥土下破土而的种子，逐渐发芽成长。
    「噗嗤！」
    种子刚发芽就被一人拿铲子铲了。
    「封印真破了？！」
    一道青色的人影语惊讶地走近，甚至伸手摸了摸。
    季风荷手里拿着一把扇子，神情警惕地看着四周：「温一青，你不要命，我还要！离封印远点！」
    温一青疲懒地偏头：「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唰！」
    一道无情的剑光划过。
    温一青眼神一厉，身形快速闪过，避开了那道明显是以杀人意图袭来的剑光，但依旧被割下了半截衣袖。
    这该死的鸟人！
    温一青暗自咬牙切齿，抬头望去。
    不出他所料，白真就站在最外面，平日看着只是象徵的权杖已经拆开来了，手里拿着从权杖前端抽出的冰冷锋利的长剑。
    他目光冷漠地望着某人。
    「你再废话，就先解决你了。」
    季风荷煽风点火：「我也同意帝君的意见，攘外必先安内，听闻魔主身上有【魔】的血脉，为了防止背叛人类，不如就先解决了魔主您吧？您意下如何？」
    温一青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的，眯着眼，狠狠磨了磨牙。
    眼底露出一抹让人不寒而慄的疯狂。
    「解决我？真是痴心妄想！」
    三人之间的氛逐渐焦灼危险起来。
    「但是！」温一青盯着他们的眼神阴暗下来，然后毫预兆地倏然一转头。
    「a————」
    似乎是尖叫，一抹模煳的气场被打散。

 第398页

    「谁让他曾经教导过我，域外天魔胆敢噬人，见一个，杀一个！」
    温一青的手指碰到了魔，魔就像菟丝花一样，瞬间侵蚀而上，他的手指已经开始红肿渗血，悽惨无比。
    但他却丝毫不在意。
    「在域外天魔被杀完之前，我不会有其他心思，你们就省点力，把这份心意放在重要的地方吧！」
    温一青嘴角一勾，带着几分嘲讽地舔了一下自己冒着黑气的指尖。
    季风荷看到这一幕，噁心地撇嘴，嘀咕：「冕下就是太过心善，当初就不应该救你，你身上绝对有域外血统！别以为遮掩了我就看不出来！」
    域外天魔吞噬万物，这是天数，变数。
    温一青具有其血脉，说不定也具有同样的天性，即便后天有所遮掩，但依旧是天大的变数，也不知道当初冕下是怎么想的。
    温一青动了动眉头，季风荷的嘀咕，那声音「小」到他完全听得清。
    「喂！为什么总逮着我不放？作为人族仙君，他的属臣，最应该仇视是难道不是他吗？！」温一青抬手指着站在他对面的白真。
    「当初他之所以会堕入轮迴，可是这鸟人造成的！」
    被指着的白真神情一冷，比冰雪寒冷的眼神投向温一青。
    本就不容，别说两人之间还夹着一个陈墨。
    季风荷哂笑一声。
    「仇视？不，我同情他还来不及呢？陈青荷已逝，现在有的只是陈墨。」
    「痛心吗，帝君？」
    季风荷转过身，手里摺扇一合，拍了下手心：「哦，我差点忘了，你们神族没有心。不会痛，只会思考陈墨这个人族冕下价值几何。真不知道他值得为他犹豫几秒钟呢？永远公平的神族帝君，呵！」
    「反正对我们来说，陈青荷也好，陈墨也罢，都是我们人族的冕下，我们九氏从来不是靠血缘延续的，君上也丝毫不会介意欣赏一遍冕下的稚嫩。但你可不一样。」
    「没有记忆的陈墨，还是当初那个心甘情愿为了的请求，牺牲自己拯救众生的青荷令主吗？」
    看着白真那张毫表情的脸，季风荷痛快极了！
    他早就想说这句话了！
    活该！
    温一青在旁边甩手，添了火：「我也不介意，我甚至觉得，这一世的他更完美！」
    是的，陈墨那对白真爱答不理的模样，温一青真想每天看一遍！
    不要太舒爽！
    反正人还是那个人。
    见到他会，会说他只是异于常人，会宠他骂他，曾经没什么两样。
    至于是那个人的名字是叫陈青荷还是陈墨，对温一青来说没区别。
    就像季风荷说的一样，他身上有域外血统，天生就对这个世界的生灵就没什么。
    这偌大的天地，唯独有一个人例外。
    只要那个人在，他对这个世界就有归属，不会去做他教导之外的事情。
    至于其他人，本就不在他在的范畴内，准确的说，他们在他菜谱的范围里。
    白真受到了温一青眼神里的含义，薄唇徐徐吐出寒：「是真的喜欢找死啊……」
    身旁的那股气息太过惊人，季风荷不得不出言制止一下：「别内耗！封印还在！」
    这两个人是真的域外天魔当儿戏啊。
    季风荷有点头疼。
    温一青根本不在意，继续挑衅白真：「放心吧！既然他专门破坏了这个封印，还把这个世界设为最后一站，这说明他打算亲手用战斗唤醒自己沉睡的记忆，与你毫关系，以后就做的神族帝君就行了！」
    「唰！」
    面容上看不出任何波动的白真，直接抬手，一剑斩了过去。
    「？？？」发现自己竟然被时空钳制住的温一青大骇。
    他竟然躲不过去！
    这不应该是陈家的招式吗？为什么他也会？！
    季风荷：这两人在搞什？！
    但等他反应过来，剑光却是即将斩在温一青身上。
    温一青也并非半点办法没有，他本打算拼着伤一条胳膊，强行躲过去。
    「够了。」
    轻飘的声音打断了三人的凝滞。
    白真的剑光消融，温一青露出难得笑容，跑过去迎接。
    「冕下！」
    这熟悉的一幕，让季风荷震惊到直接喊了出来。
    难道……
    但在看到来人对着温一青摇头嘆气的时候，季风荷就反应过来，还是不一样了，曾经的青荷令主是绝不会露出这种表情的。
    不过，他的心里可没有半点疙瘩，不仅不伤心，反而高兴坏了！
    其一是，他的冕下终于又回来了，其二则是。
    季风荷嘴角扬起，斜眼看着僵硬在原地的白真：「帝君，走啊，一起去迎接冕下！」
    白真：「…………」
    「哼！」季风荷就像胜利者一样，用鼻子冷哼一声，直接越过他，朝陈墨走去。
    陈墨看着熟悉又陌的两人，有些感慨：「好久不见。」
    「冕下。」季风荷恭敬行礼，双手一直拿在手上的扇子奉上。
    「原物奉还。」
    「谢谢。」陈墨接过摺扇，徐徐展开。
    上面是他在第一个世界写过的「青荷」两个字，虽然时间有点久了，但现在回想起来，依旧历歷在目。
    「咦，不是原来的那个？」陈墨对这点有点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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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还以为他们会当初那个给他。
    季风荷洒然一笑：「这就是原来的那个。」
    陈墨可是刚觉醒的记忆，他还不至于记错：「原来的那和这个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季风荷眼底盛着边的喜悦柔和，「不一样是您选的扇子，您题的字，只要您拿着就能号令诸天的青荷令吗？」
    「没什么不一样的。」
    季风荷又重复了一遍。
    重要的从来是人，而不是区区一扇子。
    论是谁拿着，它只是一扇子，只有陈墨拿着，它才是青荷令。
    同理，陈墨拿着任何一扇子，它可以是青荷令。
    只要那人是陈墨。
    陈墨先是一愣，随后也是满溢而出，收起了扇子，点头道：「也是。」
    「你们两怎么又打起来了？」陈墨无奈。
    站在陈墨身旁的温一青，表情辜极了：「是他打的我！」
    白真沉默地走过来。
    「我刚压制了净阳宫的魔，还没来得及整理记忆，找办法彻底消灭他们，你们两的动机就明显得让我不得不过来劝架。在这种时候，大敌当前，你们觉得还能内耗？」
    陈墨语不轻不重。
    但两大君主站在他面前，低着头听训，一句不敢狡辩。
    「……不能。」
    季风荷站在陈墨身后，憋地看着这一幕，在袖子里搓了搓手指，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熟悉啊，这场景太熟悉了！
    多久没见了！
    真应该带包瓜子过来的！
    「还有。」陈墨侧头过来看着季风荷。
    季风荷倏然一凛，站直身子。
    「他们打架，你就看戏？」陈墨一碗水端平，三个人批评了一遍。
    季风荷弱弱回道：「我打不过他们……」
    「打不过他们，还打不过本就破了的封印吗？就不能直接把封印戳破，让他俩被域外天魔打一顿，让他们知道自己那做到底有多愚蠢吗？！」
    季风荷面容有些古怪，却依旧下意识铿锵有力地回道：「属下明白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个熟悉的感觉！
    冕下真的回来了！
    虽然性格之前有点差异，但莫名地又没什么差异，还是那个味道！
    「yin————」
    封印之处的裂隙已经打到能看到里面的阴祟了，让人毛骨悚然。
    三人又是一惊。
    然后下识挡在陈墨身前，这是早就习惯了的站位。
    「不用这紧张。」
    接受了自己记忆的陈墨已经知道了域外天魔这种东西，也知道了魔族出现的原因。
    那群傻子，居然把自己的身体当成囚笼，试图囚禁域外天魔。
    但是，域外天魔之所以是此界灵的克星，就是因为它们具有解的吞噬能力，那种能力不是物理上的，而是精神上的。
    凡是他们附身的人，会化身魔王，残忍、暴虐、嗜血，于是，他们自相残杀，零星活下来的人逐渐形成了如今的魔族。
    魔族人的身体沾染了域外天魔的气息，他们停止自己的罪行。
    说他们是英雄，没错，说他们是罪人，也没错。
    只能说，这是一条被试错的弯路。
    陈墨看了眼基本不说话、但浑身散着冰冷理智的白真。
    神族则是选择了另一种道路。
    他们公平地对待所有生灵，用冰冷的价值衡量所有人，力求保全精英，用最强的实力对抗域外天魔。
    一切为了生存。
    可以说，神族是最尊重命，也是最不尊重命的，他们要的是集体，不是个人。
    哪怕是他们的帝君白真，如果有人的价值比他还大，白真能马上为那人牺牲！
    用这种方式，即便域外天魔最后被赶出去了又如何？多少被认定成「价值」的人惨？
    陈墨扫了他们一眼。
    真是悽惨的抗争史啊。
    「走了。」
    看了裂缝一眼，陈墨转身，直接离开这处即将解封的封印。
    季风荷疑惑地回头：「冕下？」
    就这么走了？
    见他们没跟上来，陈墨驻足转身：「我轮迴一趟也不是毫无收穫的，你们一个个杀的方法太耗精力了，我教你们一个最佳的偷懒方式。」
    三人面面相觑：「……最佳的偷懒方式……是什么？」
    他们还从没听说过，消灭域外天魔还有能偷懒的方法。
    陈墨忽然一笑。
    他身后雷雨阵阵，他却皎洁如月。
    「当然是从根源上彻底消灭敌人啊！」
    「赶紧走了！我路上教你们！快点！」陈墨朝他们招手，他可不想忙碌太久，早点干完早点退休。
    季风荷等人愣了一下，随后轻一声：「是！」
    他们一身轻松，迈步跟上。
    此时的人间，明月高悬，普照众生，未来可期。